《作死后,炮灰千金上位了》 第1章 横竖都要死,先锤爆他狗头 怎么这样热,空调坏了吗? 姜晚池被热醒,往额头一摸全是汗,身上也黏黏腻腻的,就连她压在身下的人也好热…… 等等,身下的,人?? 姜晚池迷糊中睁开眼,和一双仇视的眼对上。 她吓破了胆,尖叫到了嘴边,却被一只大掌捂住嘴。 “闭嘴。若敢声张,本王杀了你。” 哦豁?本王?? 姜晚池这才看到,纱幔拢着木床,一眼过去,古色古香。 而她正在这张床上压着一个男人,衣衫不整,露出肚兜一角。 肚兜?她没看错,真的是肚兜。 她穿越了吗?姜晚池打量男人几眼,长得挺俊,就是神情太凶。身材嘛,精硕不柴。 她拨开男人的手,问他:“你哪位?” 邢越拧紧眉,大有要弄死她之势。 啧,这么傲?姜晚池也不客气起来:“知道我是谁吗?” 邢越嗓音寒凉:“乡野妇人,不知死活。姜侯爷若知他有女如此,不知老脸往哪儿摆。” 乡野?乡野怎么你了。傲得一批,好像他有多矜贵似的。 不过,他说姜侯爷的女儿?她? 她想起来了,她睡前看的那本狗血文里,就有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姜晚池。 这个姜晚池,不是女主也不是女配,只是炮灰一名,是从乡下被接回京城的侯府小姐,活不过十五。 卧嘞个大槽! 还没缓过来,她又听到这男人说:“休想本王娶你。” 娶她?呵呵!她知道这货是谁了。 楚王邢越,京中无人敢惹的黑面神,阴狠暴戻。 偏偏她和此人有婚约在身。但这会儿她被陷害爬上他的床,而他误认为是她下药暗算他。 照着剧情发展,她很快就会被这个邢越退婚和报复,之后,她遭人耻笑,人嫌狗厌,一步步被毁灭。 好特么心累。 横竖都要死,先锤爆他狗头再说! 姜晚池顺势坐起,不知是不是动作太大,压得底下的男人倒抽着凉气。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眼神放肆,然后鄙夷一笑,“跟条死鱼一样,没劲儿。” 邢越:“……”死鱼? 他欲杀了她,可中了药之后,除了手哪都动弹不得。 姜晚池嗤笑,“就这,白送给老娘都不要。” 邢越怒火攻心。从未受过如此践踏,被一介村妇当面羞辱。 他用力掐住她手腕不放。 姜晚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她瞪他,“放手,别逼老子。” 邢越目光放狠,寸步不让。 姜晚池忍无可忍,特么的,当老子吃素的? 无需再忍了。她一脚将他踹下床去,拇指还特神气地一揩鼻子,“叫你放手你不放,白斩鸡!不抗揍!” 邢越横躺在地。他不敢置信,自己一身武力,有朝一日竟沦落至此。被个村妇撂倒在地,颜面尽失。 他越发恨上姜晚池。 可姜晚池瞅都不瞅他一眼,三两下糊弄好衣服,披风一挡就走人。 然而走了几步,她突然发现一样东西。 这货的荷包。看这鼓囊程度,阔以的。 而她姜晚池这侯府千金,说白了只得个名头,兜里比脸上还干净。 她目露青光,朝他走去。 邢越咬牙,“你意欲何为?” 姜晚池搓着手,“最近手头紧,借点银子使使。” 她一把扯下他的荷包顺走,“咱这关系谁跟谁,不用还了我知道。” 邢越青筋凸起。 姜晚池掂了掂荷包,眉开眼笑,“谢了,兄弟。哪天有事,老子罩你!” 说罢她踩着步子跨过他身躯,一不小心踩到他手臂,还留了只鞋印在他袖子。 邢越睚眦欲裂,正欲斥她,此时却听见一阵急促脚步声。 姜晚池暗念,来了吗?可这炮灰,她不当了。 第2章 这村妇,竟比他还凶狠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邢越死死盯着姜晚池,恨不能将她劈为两半。马上有人进来,他跟她这副模样,无论如何都说不清。 但她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屈服?可笑! 然而不等他反应,这村妇,竟……比他还凶狠! 她竟威胁他:“管好你的嘴,小心老子拔了你舌头。” 邢越:“……” 姜晚池又匆匆扔下一句:“等着,老子跟你退婚。少做那等美梦!” 说罢她打开窗户,麻溜地翻出去,可见经常干这事,之后还很谨慎地关回窗户,恢复原样。 邢越:“……” 不及多想,门外的脚步声已逼近。 邢越的脸绷起来,手下意识去抹袖子上的鞋印。突然看到,不远处还有条帕子,应是那村妇掉落的。 他百般嫌弃,却还是捡了塞进袖子里。 门在此时被推开,进来许多人。 含风走在前,看到他主子仰躺在地,他一时呆住。 邢越一声厉喝:“还愣着?” 含风赶紧将他扶起。而站在门边的那些人,眼神四处乱晃,分明在搜寻着什么。 邢越冷笑,什么时候也轮到这些人来看他的热闹了? “含风,这些人是给本王当箭靶用的?” 那群人见楚王动怒,个个吓得憋着气。 含风:“禀王爷,这是平西侯府的人,他们得了消息,来此处寻他们小姐。” 邢越目光越发凛冽。且不说消息真假,这番兴师动众来找未出阁的小姐,是怕毁不了他们小姐的名声? 还是说,吃定了他与他们小姐不清不白? 邢越怒火难抑,“敢到本王面前寻人,大胆!含风,拿下。一个都不许漏。” “是。” 含风还未出手,那群人便全部下跪求饶,“王爷饶命。” 邢越说一不二,他们越喊饶命,越惹他烦。 “度雁。” “属下在。”邢越的另一近侍突然出现。 邢越一个眼色,度雁便将那群人悉数带走,一个不留。等待他们的将是一顿苦头。 房里终于空下来。含风请罪:“属下不力,让王爷受惊。” 邢越目光幽深,一言不发。 平西侯府是穷到没米揭锅了?那村妇竟敢夺他银子,还说不还。这般乡野作派,也敢肖想当楚王妃,做梦。 这笔账,他总会跟她算。 “回府。” 而姜晚池从那客栈溜出后,天色已全暗。 她捏了下藏在袖中的荷包,决定先去撮一顿好的,吃饱了再回侯府。 记得文里说留仙居是京城最好的馆子。她边走边看,终于寻到留仙居,进去吃了半只鸡干了两碗饭才舒畅。 然后让店家寻来车马,将她送回平西侯府。 才下马车,人都没走到大门,就听见一老家伙吊着嗓子往里喊:“大小姐回了。” 哟呵,通风报信呢这是? 姜晚池特意瞅他一眼。 那老家伙垂头唤了声:“大小姐。” 姜晚池冷笑,莫怪原身觉得侯府是龙潭虎穴。p,连个管家都敢骑在主子头上。 就这老家伙,可没少害原身,不是苛扣了吃的,就是少她穿的,小人作派。 但现在,敢惹她,他是不要命了。 姜晚池一脚踹老家伙的后膝上,他跌跪下来。 “我不让起,你休想起!” 大小姐突然变凶狠的眼神,让管家不敢声张,老老实实跪着。 姜晚池来了个深呼吸,想必里头已排好一场大戏等着她。 行,这便让他们瞧瞧老子的厉害。 她这侯府千金呐,是时候陪他们耍耍了。 第3章 老白莲和小白莲 姜晚池离远便见,正厅灯火通明。她还差几步才跨进去,一道娇柔的嗓音便迎出来。 “晚池我儿,你可算回了,险些没让你爹急死。”后面还伴随几声啜泣。 姜晚池翻白眼,这不知道的还当她死了,有人给她哭丧呢。 嗓音的主人还特会来事儿,出来搀着她进去,好似亲娘一般。 姜晚池心说,难怪冯姨娘这朵老白莲能得侯爷盛宠,演技那是妥妥的。而且,老白莲很会保养,细皮嫩肉的,说是十八都有人信。 姜晚池又去打量冯姨娘的女儿小白莲,同样又娇又美,但那身傲气和眼底的不屑藏不住,功力不如老白莲。 今儿这出爬王爷的床就出自小白莲之手,可见这个姜芷汀年纪虽小,却是个狠毒的。 姜晚池暗忖,可惜遇到我,注定让你们失望了,白莲们! 姜卫见嫡女毫发无损地回来,紧绷的心终于放下。然而因她夜不归府这一出,弄得人仰马翻,他自是要斥责于她。 “你可知,名声于女子有多重要?你若屡教不改,爹只能将你送去别庄,总比出了差池连累全府,让爹无颜去见你祖母和你娘强。” 冯姨娘在旁细声劝着:“侯爷,别吓着晚池,人回来就好。” 姜芷汀却状似无意地添一把火,“大姐姐,都怪我不好,不该去给你买糖画和泥人,害得你走散。” 一旁十二岁的姜伯孺却骂起姜晚池来:“都怪你,我二姐姐为了寻你,被踩了几脚。分明是你自个儿贪玩,还连累人。” 姜晚池:呃呃?我去!话都让你们一家三张嘴说完了,这波配合够默契的哈。 姜卫听得火冒三丈,“晚池,你如此顽劣,爹罚你也是为了你好,你给我……” 但他的话没说完,姜晚池咚的一声就跪下,抽噎着道:“爹,是晚池错了,我不该去买烧鸡。” 冯姨娘默不作声,姜芷汀面露嘲讽,姜伯孺则得意地笑了。蠢货,自己作死怨得了谁。 姜卫失望,“你想吃什么,府里自有人替你张罗,为了买烧鸡,竟不管不顾,你真不可理喻。” 姜晚池以袖掩面,伤心地说:“可府里做的烧鸡,都不是爹惯吃的那个味儿。我娘说过,爹喜欢吃皮不脆肉不酥的烧鸡。娘不在了,爹如今连这一口烧鸡都吃不上,太可怜了。” 姜卫沉默了,被晚池说得想起亡妻,一下悲从中来,哪里舍得她跪着,忙将她拉起来,父女俩终于像一家人,旁的那些倒像是摆设了。 冯姨娘和她的一双儿女直发愣。 姜晚池心底发笑,我让你们娘儿仨会演。姐这才是十级演技。 她还摸出那裹着油纸的半只烧鸡,小心翼翼说:“爹,我去得晚了,只能跟人抢这剩下的半只了。” 实则是她吃剩打包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老子相信就行。 姜卫自觉亏欠这女儿许多,正要陪她一块吃烧鸡,此时外头有人来报,去寻大小姐的侍卫回了,有事禀报。 姜芷汀暗笑,终于来了。她迫不及待想看姜晚池死得有多惨。 然而当那些侍卫进来,姜芷汀脸都绿了。 第4章 这话白痴才信 只见那群人个个鼻青脸肿,好像难民一般狼狈。 他们说的有事禀报,也只是求候爷发个慈悲,允他们报了受伤诊治的银子。 姜芷汀不敢置信。除了这些,他们没有其他话要说了吗?譬如是如何发现的姜晚池,她又与人做了些什么勾当,他们一个字儿都没说。 姜晚池看着这些人的惨状,心想那白斩鸡果然被她吓怕了,没敢乱说话,还拿这些人出气。 欺善怕恶,呵呵。 姜卫疑惑,“你们去寻大小姐,缘何弄成这般?” 为首的那人不敢细说,只说他们误信消息,去了客栈寻大小姐,没想到冲撞了楚王,被拿下教训了一番。 姜卫一掌拍在桌上,十分愠怒,“楚王也是你们能冲撞的?难怪他将你们收拾成这般。若毁了小姐名声,十条命都不够你们死的。都给本侯领罚去,每人十板子。” 这群侍卫险些没晕过去。他们是招谁惹谁了?不就听了二小姐的话,到客栈去寻大小姐吗?怎的好处还没得到,教训却领两顿。 为首那个的目光不由望向姜芷汀,姜芷汀眼神示意他先忍下来。 姜晚池这时候却“笨笨地”问:“我又不住客栈,你们怎的去客栈寻我?要找也是去吃食的地方找啊。” 姜芷汀一阵心虚。 那人支支吾吾。 姜卫却看出端倪,“看来你们不是误信消息,而是故意害人。拖下去,打到肯招为止。” 姜晚池只差鼓掌了,她老子果然是个人物,这思维就是厉害。 姜芷汀差点站不稳,她娘捏了下她的掌心,她才勉强撑住。 姜卫拂袖离去,姜晚池自然跟上。父女俩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冯姨娘这一房人。 姜芷汀怕那群侍卫供出她来,要马上去打点,被冯姨娘拉住。人多嘴杂,要是跟这事扯上关系,他们就完了。 “娘,那该怎么办?” 冯姨娘斥她:“我早就让你别乱来,横竖不过一个乡野蠢货,碍不着你。如今倒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姜芷汀恨恨道:“我怎知他们如此没用,连个蠢货都看不紧。” 冯姨娘暗思片刻,“唯今之计,只能推到另一个蠢货身上。” 姜芷汀仿佛看到自己的危机解除了,“娘是说……” 冯姨娘“嘘”了一声,让她别声张。 姜晚池睡了个好觉,因那半只烧鸡讨了她老子的欢心,她老子昨夜赏了她许多小玩意儿,一早库房就送过来好些珠钗耳环啥的,林林总总也值个几十两。 不错啊,照这势头发展,她很快就暴富了。 姜晚池慢悠悠地吃着早食,丫环落梅突然来报:“小姐,那群侍卫被审问出来了,是三小姐想害你。” 纳尼?三小姐姜云染? 屁哦。全府地位最低,过得比个婢子还不如的姜云染,能指使一群侍卫害嫡小姐,这话白痴才信。 姜晚池还未表态,落梅却狠骂道:“三小姐太狠毒了,嫉妒小姐也不能毁人名声啊。” 姜晚池:“……”呃?真有白痴相信。她爹不会也是个白痴? 落梅:“好在侯爷疼爱小姐,一早就拿三小姐是问了。以后看谁还敢欺负小姐,哼。” 姜晚池勺子一扔,吃不下去了。她匆匆往外跑,落梅在后头追“唉哟,小姐你去哪儿啊?” “撕白莲。”姜晚池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抓落梅,“快带路。” 第5章 你们逼我的,碧池! 姜晚池到的时候,姜云染正被一个婆子扭着双臂不让动,准备受责罚。 姜卫坐在正首,旁边是老白莲,再过去,是小白莲和她弟姜伯孺,还有一名妇人带着个孩子站在那儿,姜晚池猜应该是阮姨娘和她儿子姜仲孺。 姜云染见到姜晚池,眼泪不住流,“大姐姐,云染真的没害你。” 她生性胆小怯懦,见这场面早就吓坏,又听说要捱刑,人都快晕了。 姜卫板着脸喝斥:“还敢狡辩。那群侍卫俱已交代,你收买他们,让他们去客栈寻找晚池,动静越大越好。” 姜云染声音嘶哑:“爹,云染没有!” 姜卫将一枚玉佩朝她扔去,“你看这是何物?你若没有,玉佩怎么会出现在那些人手里?” 姜云染的脸惨白惨白的,大颗的汗滴下来。她自己也说不清。 姜卫对众人道:“今日让你们过来看着,若有人再敢生事,害自家人,打断腿。” 姜卫当年也不过乡下汉子,仅一身蛮力而已。因缘际会入伍立功,从小兵小卒干到百户千户。 那次贼匪暴乱,他勇猛出列,端了贼匪老窝,封了小将。 又从小将干到了大将军,结果时运还没到顶,他救了被胡人围截的老楚王,至此升官拜侯,并得老楚王提携,定下姻亲。 行伍的人,严肃威武,哪有那么多文雅可言。 是以姜卫这一通杀鸡儆猴,家里个个都怕。姜芷汀更是唇都发白了。 姜云染听到要打断腿,终于熬不住,昏死过去。 姜晚池看得直冒火,妈的,老白莲一家造孽。他们就不怕遭报应? 难怪姜云染日后会这么怨恨姜晚池,屡次陷害原身。仇恨就是这么结下的。 现在,她说什么都不能让老白莲和小白莲得逞。 姜晚池推开那婆子,让自己的丫环落梅扶着姜云染,她向姜卫求情:“爹,三妹妹与我一样,都是没娘的娃,她怎会害我。” 姜卫眉心紧蹙。 冯姨娘眼见侯爷怀疑,假惺惺地附和:“侯爷,兴许是误会呢?然则那些侍卫应该没道理编排云染?” 姜芷汀就怕她爹怀疑到她身上,恨不得马上结案。她坚定地补刀:“三妹妹之前跟我说,很喜爱一只翠玉坠子,可是隔天那翠玉坠子就戴在了大姐姐身上,可能是为这事才……” 姜晚池心中气愤,脸上却是天然呆,“二妹妹说的是什么翠玉坠子?” “是这个吗?”她故意掏出脖子上戴的一个玩意。这根本就不是翠玉坠子,充其量不过一点边角碎料,比尾指的指甲还要小,能值个屁的银子。 实在不怪她寒酸,原身就是这么可怜,一点值钱的行当都没有。 姜晚池心说,这是你们逼我的,碧池!今儿不给你们露两手,当老子是小猫猫kitty。 所有人看着姜晚池那个所谓的“翠玉坠子”,都沉默了。丢人现眼的东西。姜卫更是咬牙咬得两腮发紧。 然而,姜晚池突然将那坠子一扯,像做了啥重要决定似的,“爹,你把晚池的腿一块打断,然后将我与三妹妹送去别庄,自生自灭。” “反正府里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会打洞,同样的爹不同的娘,也有我与三妹妹这种吃白食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倒抽口凉气,姜卫更是面色铁青。 第6章 来啊,来战啊! 这根本就不是在嘲笑姜晚池与姜云染,而是在明晃晃地抽打他的老脸。 姜卫怒而生威,又一掌拍在桌上,那桌脚承受不住,裂了。 在场的人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喘。 姜卫沉着声音:“谁在小姐跟前嚼舌根?本侯一直以为,后院平和,原来不过是表面。今日趁此机会,也一并整顿了。” 冯姨娘吓出一身冷汗来,恨不得撕了姜晚池的嘴。 姜晚池却两眼汪汪地瞅着她老子,“爹,莫说有翠玉坠子,就是连双鞋,都是穿到缝不拢了才给换新的。从前在乡下,我奶和我娘都没让我穿过这样的鞋。这侯府,不住也罢。” 姜卫喉头一紧,再细看晚池身上的衣裳,还有头饰,搁这儿比大户人家的小姐都差远了。 他怒扫冯氏一眼,“冯氏,你就是如此管后院的?本侯的女儿是吃白食的?” 冯姨娘身子一颤,好似快要倒地似的,她委屈道:“侯爷,妾身万万不敢亏待晚池,她是侯府的嫡小姐啊,妾身也知道您有多心疼她。” 姜晚池接过话,憨憨地说:“冯姨娘,晚池知道你对我好,可也不能乱了这府里的规矩啊。管家跟晚池说,大伙都这样,穿到不能穿了,才给换交新的,只是我,我……” “你如何?”姜卫问。 姜晚池垂着头,“只是我手艺太差了,赶不上二妹妹。”她猛地过去,撩了下姜芷汀的裙摆,“爹你看,二妹妹的手艺太好了,这鞋可比新的还要好。” 姜芷汀一时反应不及,愣住。 所有人便看到她的鞋,出自京城最好的绣坊,还是最新的样式。 这就是冯姨娘说的,不敢亏待嫡小姐。她自己的女儿,一双绣鞋顶嫡小姐十双还不止。 冯姨娘的脸像被甩了一巴掌,疼得入心入肺。姜芷汀咬着唇,心里恨不得将姜晚池撕了。 姜卫冷眼瞅着这一出,心头怒火燃烧。千辛万苦才寻回来的女儿,过的竟是这种日子,叫他如何不怒。 他对晚池说:“今日爹给你做胆,你想说什么只管说。” 姜晚池便去拾起姜云染玉佩,“爹,三妹妹这玉佩是她娘留下的,她连让我瞅一眼都舍不得,她还能拿这个去给外人?且给的是一群汉子?” “这话莫说在京城,就是在乡下连个三岁伢儿都不信的。” “再说了,三妹妹大冷天的只盖一张薄被,拿这个给一群汉子,还不如拿这个换钱,打张棉被盖着暖和。” 姜晚池抹了把眼泪,“爹,晚池跟您赌一把,这事若真是三妹妹做的,我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众人又是一惊。冯姨娘暗叫不好,姜芷汀死死捏着绣帕。 姜卫听了晚池的话,见她如此坚定,倒比别个子女更有担当。又想她是在乡下长大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果真如此。 倘若真像她说的,那玉佩是云染的娘留的,云染自是珍重。大冷天连张厚被都没有,也舍不得用这玉佩换钱,还能用来收买侍卫? 且不是一个侍卫,而是一群侍卫。晚池说得对,这话当真经不起推敲,三岁的孩子都不信。 既然晚池如此作保,那便给她个机会。 姜卫立下决定:“好,爹便跟你赌这一把。来人,将那群废物带上来,本侯亲自审问。” 姜晚池暗暗留意老白莲一家,只见冯姨娘牙根都快咬碎了,姜芷汀在摇摇欲坠,撑不了多久了,就连那个拽得一批的姜伯孺都变得害怕慌张。 嘿嘿,来啊,来战啊!反正今儿断腿的,肯定不是她和姜云染。 第7章 三连杀,杀得人方寸大乱 那群侍卫被带上来,一夜的刑罚早已不堪折磨,此时听说还要审问,个个都 惧得魂不归位。 姜卫端出将帅的威严,怒目而视,“看样子本侯太过仁慈,以至你们没说真话。既如此,休怪本侯不留情。” “来人,取本侯的鞭子来。” 那群侍卫瑟瑟发抖,只见鞭子才到侯爷手里,就像一股劲风刮过,整排花盆应声裂开,无一幸免。这如若打在人身上,必定入肉入骨。 姜芷汀是头一回见她爹用鞭子教训人,焦急上火,眼皮一翻就倒下去。 冯姨娘大喊:“芷汀!侯爷,芷汀被吓着了。来人啊,快将小姐送回院子,请大夫。” 姜卫不得不停下鞭子。此时却见晚池走过去,她一下便掐芷汀的人中,又翻看芷汀的眼皮。 其实姜晚池懂个毛线,不过是瞧不顺眼这小白莲装娇弱罢了。 既然小白莲会装,她也不能输。这么好的机会,不整小白莲枉为人。 姜晚池二话不说一巴掌重重拍到姜芷汀的天灵盖上,差点没将姜芷汀打得灵魂出窍。 冯姨娘瞪眼,立马护着姜芷汀,一把推开姜晚池,她尖叫道:“你敢打她!” 姜晚池故意摔在地上,还滚了半圈,弱小又可怜。 “呜呜,姨娘好凶!爹,我小时候也经常犯晕,祖母就是这么干的,她说这是热不清醒了,打一下就好。” “要是打都不醒,用冷水一浇准能醒。” 冯姨娘攥紧了拳头,姜芷汀听到要被冷水浇,哪敢不醒,马上睁开眼。 姜晚池指着姜芷汀,“爹,姨娘,你们瞧,二妹妹这不是醒过来了?” 姜卫含着愠气瞪冯氏。晚池一番好意,冯氏倒是大惊小怪,唯恐晚池对芷汀下手!当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见这冯氏平日里对晚池,就是这种态度。 冯姨娘忍了又忍,却什么都不能做,不敢说。原本借着芷汀这一晕暂且先避过去,再思良策,却被姜晚池这贱货整没了,这叫她接下来怎么办。芷汀是绝对不能跟这事扯上关系的,事关名声。 姜卫重新甩起鞭子欲再审问。今儿不把始作俑者审出来,绝不罢休。 却见晚池走到侍卫头儿那里,五分凶悍五分较真地问:“你说三小姐指使你们做事?她在何时何地,如何指使你们?” 那侍卫头儿一愣,然后依样画葫芦:“昨日奴才们出门去寻大小姐之前,三小姐在后门偷偷给奴才塞了玉佩,让奴才领人到客栈去寻,务必闹出动静。” 姜晚池“哦”了一声,又问:“三小姐当时怎么跟你说的?你给我一字不差说一遍。” 那侍卫头儿愣住,多说多错,可不说又回不了头。他只能硬着头皮道:“三小姐是这么说的‘我大姐姐必定是在悦来客栈,你带人过去寻她。切记,须让人知道是平西侯府的人来寻大小姐。’” 姜晚池憨憨地笑了,“所以你们前脚听我爹的,领命暗中去寻我,后脚就改听三小姐的,大摇大摆去了客栈?” 那侍卫头儿差点咬到舌头。这话要如何作答?不是说大小姐是乡下来的啥也不懂吗?怎的这般难缠? 姜晚池猛地拍一下他的肩膀,他吓得一抖,姜晚池却说:“怕成这样?瞧你这满头大汗,眼神闪躲,莫不是心虚?” 那侍卫头儿赶紧喊:“奴才句句属实。” 姜晚池话音一转:“且当你句句属实。既然你说三小姐昨日与你接触,那我再问你,三小姐昨日穿的衣裳是何颜色?” kill! 侍卫头儿冷汗直流。 “她是左手给你玉佩还是右手给的?” double kill! 侍卫头儿倒抽凉气。 “她给你玉佩时,那玉佩正面朝上还是背面朝上?” triple kill! 侍卫头儿只剩下一口气。 姜晚池这三连杀,杀得人方寸大乱,站不住脚。 她却淡定道:“你若能答得上来,我就当你所言不假。” 院子里突然有种诡异的安静。 第8章 老白莲是宅斗中的战斗机 那侍卫头儿只觉眼前有白光在闪。这简直比拷问还要人命,他哪里答得上来。 姜卫一看这反应,便知是何回事,他一鞭子甩过去,“狗奴才!” 姜晚池还嫌不够道:“你也莫怪我刁钻。在乡下,谁家不见了鸡,若说不出鸡毛几根,鸡爪几何,那就是蒙人。” “你既答不出,你也是蒙人。” 众人都很惊愕。都说大小姐是个目不识丁的乡下蠢货,这叫蠢货? 姜晚池还在那儿叭叭叭个没完,“我还没让你辨认玉佩,想必你也是辨不出来的。从实招了,莫干这蠢狗般的事了。” 蠢……蠢狗! 冯姨娘忍不住出言讥讽:“晚池,如此粗俗的话你也敢说。” 姜晚池盯着她看一眼,“粗俗可比心怀叵测好多了。” “况且,我说的不对吗?他们吃侯府的住侯府的,还有月钱拿,这样好的差事,却还作妖,不是蠢狗又是何物?狗尚且会认主人,他们却连主人都不会认,说是蠢狗都侮辱了狗。” 她又叹气:“你们毁我名声也就罢了,反正自我回侯府,人人都说我举止粗鄙,没啥好话,我也认了。可你们不能嫁祸于三小姐啊,她温良恭俭,是好人。” 这该死的贱人。冯姨娘气在心里,面上却不敢发作。 姜卫越发觉得,晚池实诚淳朴。之前是他忽略了晚池,总以为接回京,找最好的老师教化她,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就是补偿她,殊不知,该给的根本没给到她,反而还让她受了委屈。 都说她粗鄙,粗鄙又如何?他不也是乡下汉子过来的?只要她性子好,旁的那些又有何重要?大不了替她寻一门良婿,哪怕是招上门也可,这又有何难。 姜卫收起心绪,怒而对那侍卫头儿抽甩两鞭,那人倒地不起。 其他侍卫再不敢磋磨,纷纷要招:“侯爷,奴才招供,实则这事是……” 姜芷汀脸上没了血色,她怔怔地望向她娘。要是今儿她迈不过这槛,日后别说要当侯府嫡小姐,以爹的脾气,她怕是保不住她的腿了。她脚下一浮,这次是真的要昏过去。 冯姨娘也急得六神无主,她险些要将主意动到儿子伯孺身上。好歹是侯爷的长子,侯爷哪怕为了儿子,也不会真的打断芷汀的腿。可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她不能用伯孺这张牌。 然而芷汀也是她的心肝啊。那些侍卫就要交代出芷汀来,冯姨娘几乎咬碎一口牙,被逼到了这份儿上,总要有一个人出来背锅。 没有办法了,冯姨娘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突然,一道身影冲了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那道身影撞到了柱子上,发出好大一声“砰”。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正在招供的侍卫,也吓到了院里众人。 冯姨娘遮住了姜伯孺的眼,阮姨娘把姜仲孺拉到自个儿身后。 姜晚池看着老白莲这一出,心想老白莲果然是宅斗中的战斗机,不说活上几百集,绝对能活到姐妹篇去。 这场戏实在是热闹,也越来越好看了。 姜卫让人将那道身影拖过来,等众人看到这人血污的脸时,都倒抽着气。若不是侯爷让人拦着,只怕这人已经撞死在柱子上。 造孽啊。 姜卫沉声斥喝:“本侯在审问,你突然生事,所为何般?” 那人一双阴森的眸子突然瞪向姜晚池。 第9章 过年杀猪都没那么大声 姜晚池:嗷嗷?又来cue我?得嘞,在线营业。 姜卫见不得如此不敬的眼神,“大胆刁奴,竟敢如此冲撞小姐。来人,打!” 有侍卫上前,扇了那人两巴掌,把她打得头都抬不起来。 冯姨娘直恨得牙痒痒。田嬷嬷跟了她这么多年,别的不说,照顾她一双儿女没功劳也有苦劳,侯爷怎能因为一个乡野蠢货,如此对田嬷嬷,这不是抹杀她的脸面吗? 还有姜晚池那贱货,今日这些,她一定会报回去。 姜芷汀看着田嬷嬷一身狼狈,顿时有种死过去又活过来的感觉。若不是田嬷嬷救了她,只怕这会儿狼狈的人就是她了。 姜晚池这个贱货,死的人怎么不是她。 姜卫:“本侯问你,为何生事?” 田嬷嬷道:“老奴自知侯爷再审下去,必定审到老奴身上,既如此,不如一头撞死的好。” 姜卫厉声问:“是你指使他们害大小姐?” 田嬷嬷讥讽道:“这算什么大小姐,一个从乡野来什么也不懂的丫头,说出去简直是侯府的耻辱。老奴只知道,这侯府若真有大小姐,那也只能是芷汀小姐。她聪慧过人,才貌双全,京城谁不说她好?” 冯姨娘大声斥她:“住口,田嬷嬷!你怎能这般想。” 田嬷嬷用力朝冯姨娘磕头,“犯下这事,是老奴对不住你。你为这侯府操持了大半辈子,明明早该是侯夫人,却因为侯爷突然寻回了老太太和大夫人,你连个正室的位份都没有。” “这也就罢了,可老太太和大夫人都走了,侯爷竟为了个所谓的大小姐,还是让你当姨娘,外头的言语难听了去,老奴咽不下这口气。大小姐她哪点能与芷汀小姐比?她根本就不配当嫡小姐。” 冯姨娘嘴上喊着住口,实则却让所有人,特别是侯爷听完这一出。姜芷汀的脸色也好多了,拿她跟姜晚池这种蠢货相提并论,爹总该知道她有多委屈。 姜卫怒不可遏,“所以你要毁了大小姐的名声,再嫁祸三小姐,好让整个侯府只有芷汀一位小姐?” 田嬷嬷哆嗦了一下,嘴硬道:“侯爷,老奴是该死,可侯爷怎的不想想,大小姐如此出身,怎堪配得上楚王?外头人都说,楚王何其可怜,要娶一乡野丫头当王妃,还说咱们侯府,如此不识抬举,不把楚王放在眼里。” “咱们侯府,除了芷汀小姐,还有谁堪当这楚王妃?老奴这是替所有人周全啊,侯爷。” 姜卫一鞭子抽打过去,“侯府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周全了?本侯的女儿,也轮不到你来指摘。拖下去,乱棍打死。日后再有谁敢陷害小姐,与她一个下场。” 冯姨娘的指尖嵌进了掌心,眼睁睁看着田嬷嬷被拖下去,却一声不敢吭,唯恐侯爷连她一并怪罪。眼下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她得想个法子救田嬷嬷,至少留下一命。 姜芷汀后背全是冷汗。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爹如此震怒,乱棍打死的奴仆,大概也就田嬷嬷这一个。 姜晚池到底做了什么,让爹对她维护至此?爹以前从来不这样的。她暗暗瞪了姜晚池一眼。 却被姜晚池捕捉到眼神。姜芷汀慌乱地垂下头去。 姜晚池勾了下唇角。老白莲要弃车保帅?为了让爹相信,这田嬷嬷的演技真不是盖的,不止以身撞柱,还句句都踩在点上,爹越生气,就越不会怀疑。 只是这田嬷嬷跟在老白莲身边大半辈子,老白莲真的舍得让她死?况且,田嬷嬷可不是一般的奴仆,老白莲能有今日,少不了她。 只怕后面还有得磨。 她只管看好戏,反正今日也够老白莲和小白莲吓一壶的了。 以后再慢慢玩儿,散了散了。 姜晚池得了便宜还卖乖,跟她老子撒娇:“爹,方才险些没吓死我,过年杀猪都没田嬷嬷撞得大声。” 姜卫听了又是疼惜又是好笑,“她这么说你,你不生气?” 姜晚池噘了下嘴,“怎么不气,好好的柱子,撞了它修葺不要银子么?” 姜卫被逗乐,姜晚池顺势提起:“爹,说到修葺,有一事求爹作主。” 第10章 你见过什么叫狗吃屎吗 姜卫问是何事,姜晚池怜惜地瞅着姜云染,“爹,三妹妹住的阁房太旧了,不如将我的院子简单修葺一番,让三妹妹搬来与我同住。” 她若不把姜云染带回自己的院子,老白莲一家赶明儿就能整死姜云染,好歹姜云染是因为她才摊上事儿的,做人要厚道。 姜卫二话不说便应下,“也好,如此你与云染也相互有个照应。” 冯姨娘听了这话,脚下一顿。姜云染在府里一直无人管,要是搬去姜晚池那院子,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嫡出的小姐,这不是压芷汀一头了? 再者,姜晚池这贱货,是在明明白白地拉拢姜云染,好对抗她们这一房,她绝不能让这贱货得逞。 冯姨娘柔声打断:“侯爷,这可使不得。嫡庶有别,云染哪怕要搬,也不可搬去晚池的院子,免得外头有闲言。且晚池与楚王有婚约在身,若连个嫡小姐的院子都没有,楚王府会怎么想晚池。” 姜卫蹙眉,冯氏说得不无道理。 谁知姜晚池却大咧咧地说:“爹,这有什么啊,我又不觉得委屈。嫡出庶出,不都是爹的女儿,住一起才没人说爹偏心眼啊。” “再说修葺是要花银子的,我奶和我娘常说,钱要花在刀刃上,只须修葺一下我那院子就能多住人,总比这修一下那修一下省事儿。” 姜芷汀忍不住插话:“大姐姐这话差矣,侯府不比乡下,该有的体面……” 她的话没能说完,姜晚池就给打断了,还吸吸鼻子特委屈,“我知道二妹妹嫌我不够体面,可我一想到爹养我们一大家子人太不容易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姜卫的心就软了,还是他的晚池会心疼人。他威严的神色都松缓不少,“那就听晚池的。修葺一事你只管吩咐管家。” 姜晚池笑得可甜了,“谢谢爹,等修葺好了,还要请爹题字哩。” 冯姨娘和姜芷汀还能说什么,只能暗自咬牙。 可姜卫却目光一凛,算账来了,“冯氏,跟本侯说说你是如何管后院的。” 姜卫大步离去,冯姨娘提心吊胆地跟上,临了还朝姜芷汀打了眼色,让她莫要再惹事。 一场风波眼看就此过去,姜芷汀大口喘着气平复思绪,却见姜晚池让婢子扶起姜云染,准备回院子去。 姜芷汀怒火一下就上涌,出言讽刺:“大姐姐真是好口才,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三妹妹要是知道,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饶的她,不知作何感想。” 姜晚池本来都不想理她,她非要自己送狗头,那就成全她。 姜晚池笑道 :“这就叫好口才了?谁不知道二妹妹才貌双全啊,论口才谁是你对手?再说爹不是看我面子上饶三妹妹,是清者自清。” 姜芷汀被“才貌双全”这四字刺激到,又想到田嬷嬷的惨状,更是恨得想扒了姜晚池的皮,“姜晚池,你陷害人,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姜晚池“呵呵”一声,“有报应的是真正害人的人。人在做天在看呢,小心一踏出去就摔个狗吃屎。” 姜芷汀从未被人骂这么粗俗的话,脸成了猪肝色。 一旁的姜伯孺见他姐被姜晚池骂,加入了战队,“你个乡野蠢货,你才摔个狗吃屎。” 姜晚池不屑地瞅着他,“毛都没长齐,你见过什么叫狗吃屎?得亏你不在乡野,你要是在乡野,我这会儿早削得你喊娘去。” 姜伯孺自恃是侯爷长子,日后极有可能继承侯府,是以府里的人总捧着他,他哪里听得人骂他,当即就要动手教训姜晚池。 谁知姜晚池后退一步,姜伯孺一个不稳往前栽去。 姜晚池乐了,“哈哈哈,这就叫摔个狗吃屎,真是现眼报。” 阮姨娘的儿子还未走远,恰巧看到这一幕,也笑出声。 姜伯孺恼羞成怒,他说不过姜晚池,爬起来朝姜仲孺发火,把姜仲孺推倒在地,“你敢笑我,你个龟儿子,我让你笑。” 姜仲孺要起来,姜伯孺却想一脚踹过去。 阮姨娘急得要过去拦着,有个人却比她还快,而且,还特别凶,把她都吓到了。 第11章 我管他是心肝还是肾脏,照打 只见姜晚池几个步子跨过去,一手扯住姜伯孺,另一手朝他劈头盖脸扫过去。 “啪”的一声,姜伯孺被重重地抽了一耳光,脸上立马印上五个红红的指印。他整个人都被打懵了,愣在那儿一声不敢嚎。 姜晚池把姜仲孺扶起来,“摔疼哪儿了?” 姜仲孺有些怯怯的,又有些高兴,大姐姐替他揍了姜伯孺呢,大姐姐好威武。 阮姨娘回过神来,本不愿跟任何一房扯上关系,但大小姐方才出手救了仲孺,于情于理都该道谢。 “谢过大小姐,仲孺他没事。” 姜晚池点点头,眼下也不方便与阮姨娘说太多话,加上这对母子实则过的也不是什么好日子,为免小白莲姐弟作妖,还是先让这母子俩回去。 “那阮姨娘先带仲孺回去。” 阮姨娘看了眼姜芷汀与姜伯孺,她是惹不起的,只能让大小姐自己对付了。她带上姜仲孺匆匆离开。 姜伯孺见他们离开,终于缓过来了,想追上去。 姜晚池往他跟前一堵,阴恻恻地盯着他,“你要做什么?” 姜伯孺骂道:“你个乡野蠢货有什么资格管我?” “没资格?”姜晚池笑了,她又一大巴掌糊过去,打在姜伯孺另一边脸上。 姜伯孺叫嚣:“你敢打我,我不会放过你。” 姜晚池:“那你就尽管试试。只要我一天是你嫡姐,我就有本事叫你狗吃屎,还能叫你满地爬。少在我面前耍威风。” 姜伯孺明明想顶撞回去,可一对上姜晚池的双眼,不知怎的有点慌,只能将脸扭一边去。 姜晚池猛的一下将他的脸扳过来,“跟你说话,你聋了吗?回答我,听见没有?” 姜伯孺咬牙不应,他看向姜芷汀。 姜芷汀正欲喝斥,姜晚池却嗓音凉凉,“怎么,想姐弟一起上?也行,来,我好一次收拾干净。” “来啊,快点,我手痒了。” 姜芷汀的脚仿佛被钉在地上,没有动。 姜伯孺没想到,他亲姐就是这么对他的。他的脸被姜晚池抓着,火辣辣地疼,他不得不说:“听见了。” 姜晚池这才松开他,“早这样不就完事了。” 姜伯孺恨恨地捏着拳头,他一定会让这该死的乡野蠢货跪到他面前,跟他认错。 姜晚池斜他一眼,骂了两个字“废材!”这才走了。 姜伯孺和姜芷汀均是心气不顺,想的是同一件事,弄死姜晚池。 姜晚池回到自己的院子,让人先照看着姜云染。 落梅跟她说:“小姐,四少爷是冯姨娘的心肝儿,方才你打了四少爷,冯姨娘必定不会罢休。” 姜晚池笑说:“我管他是心肝还是肾脏,照打。要惹急了我,通通丢出去喂鱼。” 落梅听自家小姐这么说,也有底气了不少。本来就是,小姐又没做什么,她们凭何屡屡挑衅。 姜晚池睡了个舒服的午觉,这一觉醒来,快天黑了。 落梅说姜云染醒了有一会儿了,姜晚池正准备去找姜云染说说话,这时外头有娇柔的声音传来:“小姐,雪枝回来了。” 姜晚池抿了好几口茶,这才让她进来。 只见十三岁的少女,肌肤赛雪,杏眼含春,娇俏得紧。 雪枝是,姜晚池在心里过了一遍狗血文里关于这个叫雪枝的点滴,倒是个妙人儿。 看来又有好戏上场。 姜晚池问雪枝:“你这趟回老家去,母亲的病可好了?” 雪枝回答:“母亲的病已好转,她很感激小姐伸了援手,让雪枝好好侍候小姐。” 姜晚池:“那就好。” 雪枝捧出一盒酥饼,“小姐,母亲说无以为报,让雪枝带了她做的酥饼来,小姐要尝尝吗?” 姜晚池拿起一块酥饼,“那就尝尝。你去沏壶茶来。” 雪枝很高兴。待她去沏茶,姜晚池放下了酥饼。 落梅一看,心里突的一下,“小姐,这……” 姜晚池没让她说,只掰下一点酥饼,像咬过的样子。 雪枝沏茶回来,状似无意扫过那酥饼,姜晚池与落梅都看在眼里。 姜晚池吩咐:“雪枝,这些日子都是落梅守夜,你既回来,今晚你来守夜。” 你不是想找机会干点“实事”吗,我这便给你递上一个,嘿嘿。 第12章 拿得出证据,让我信她们是猪都行 等雪枝出去后,姜晚池交代落梅:“去打听一下田嬷嬷的消息。” 落梅不解,“小姐,侯爷不是让人将她乱棍打死么?” 姜晚池嗤笑,“那也不见得立马就死,冯姨娘肯定会想法子拖着,留她的命。” 落梅一想也是,便速速去打听了。果然,被小姐猜中了,田嬷嬷还留着。原因是,冯姨娘求了侯爷,让田嬷嬷在死之前,见见家人,最晚不过明日。侯爷应允了。 姜晚池听了落梅打听回来的消息,丝毫不意外。 若不然,她们也不会让雪枝“赶”回来,这是救田嬷嬷最后的机会了。 今晚将是个不眠夜。 姜晚池让落梅暗中盯着雪枝。 落梅愤愤不平,“小姐,那盒酥饼,雪枝竟以小姐的名义分发了,还看着大伙吃下去。枉我还当她是好姐妹,她竟干出下毒的事来。” 那盒酥饼,少说有十几个,是算好了她院子里的人的。 只是雪枝不知道,她和落梅都没吃。另外院子里多了个姜云染,雪枝也没有准备。 姜晚池笑说:“落梅你也别急,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三小姐那边,要委屈她一下了。” 落梅顿时反应过来,眼睛都亮了,“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夜里,突然一阵嘈杂。 雪枝守夜,匆匆报给姜晚池听:“小姐,出事了。那田嬷嬷欲自尽,留了遗书,说她是被逼死的。侯爷这会儿在查。” 姜晚池打个呵欠,“是吗?” 突然有侍卫来报,请大小姐到正厅去。 雪枝抖了一下,颤着声问:“这是怎么了?” 姜晚池说:“我也不知道。雪枝,你跟我过去。” 正厅里,除了姜卫,老白莲和小白莲都在。而姜伯孺和阮姨娘母子俩都不在。 姜晚池暗忖,老白莲和小白莲迫不及待想看她的下场呢。真可惜,她又要让两朵白莲失望了。 姜卫手上捏着田嬷嬷那份遗书,上面写的,他是不信的。但田嬷嬷用这方式来自证清白,那他就必须查清楚,以免晚池落人口实。 姜卫跟姜晚池道:“晚池,爹有几句话问你,你要老实作答。” 姜晚池点点头,“爹问。” 姜卫瞅向一旁的冯氏和姜芷汀,“你们下去。” 冯姨娘和姜芷汀心里恨极姜晚池,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顾着姜晚池,他是不是被姜晚池下了蛊?以前也不这样的,从昨儿个开始就变了。 姜晚池看那两朵白莲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外走,怕是想看她遭殃想疯了。 不过,有她们在场,才更好玩不是吗? 姜晚池说:“爹,晚池没什么是不能对人说的,清清白白,就让姨娘和二妹妹在这儿听,也当是为我见证了。” 姜卫:“好。果然是爹的好女儿。爹问你,敢不敢与田嬷嬷对质?” 姜晚池:“为何对质?” 姜卫:“田嬷嬷说撞破你与外男私通,于是你不停逼迫她,她才犯下毁你名声嫁祸于人的事,事后欲自尽。晚池,你的说法呢?” 姜晚池笑得眼泪都差点出来。老白莲小白莲非要锤她跟人私通,哎哟,好重的罪名,这要是成了,她要被浸猪笼的? 可要是不成,难看的不就是她们了? 姜晚池说:“捉贼拿赃,捉奸在床。田嬷嬷但凡拿得出证据,让我相信姨娘和芷汀是猪都行。” 冯姨娘和姜芷汀:“……”这个贱人。 姜卫见她坦荡荡,心下安慰,晚池到底是他娘和亡妻教出来的孩子,这份勇气就足够排在别的子女之前。 他吩咐左右:“带田嬷嬷上来。” 田嬷嬷被带上来,约莫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脸色跟鬼一样。 她一见了姜晚池,便激动大喊:“是你害我,就是告到阎王爷那儿,我也不怕。” 姜晚池翻白眼,“好,你告去。可阎王爷都不想收你,因你毁人清白,口孽太重,你去了他一定拔你舌头,再将你下油锅煎。” 田嬷嬷气得差点没昏过去,“侯爷,老奴亲眼所见,姜晚池与外男私通,那人赠她白玉籫子,侯爷若不信,大可去搜。” 姜晚池勾了下嘴角。来了来了,戏眼来了。 第13章 看这贱货哭得爹都不认识了 姜卫便派人去晚池的院子搜。 冯姨娘和姜芷汀都等着这重要的一刻。一搜到白玉籫子,姜晚池必死不无疑。这次哪怕她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姜晚池暗笑,哎,为了配合几个煞笔,她也要贡献点演技,真难为自己了。 晚池未嫁人,闺阁自是让个老婆子进去搜的。 很快,有人将搜到的东西呈上,“侯爷,在大小姐的房中,搜出了此物。” 冯姨娘、姜芷汀和那田嬷嬷看到白玉籫,眼中都绽出了光芒。 姜卫则不敢相信,“晚池?你作何解释?” 姜晚池瞪大了眼,不停摇头,“爹,这不是我的籫子,不是我的。” 冯姨娘朝田嬷嬷使个眼色,田嬷嬷哭天抢地般大嚎,恨不得所有人听见,“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什么狗屁大小姐,分明是与人苟且的乡下丫头。” 姜卫怒火中烧,田嬷嬷被人捂住了嘴。 姜晚池可怜兮兮道:“爹,这是有人栽赃我,我从来没有此物。爹若不信,可问我的婢子。” 姜芷汀却适时地插了一句:“婢子都是向着自己的主子的,大姐姐你还有别的人证吗?” 姜晚池等的就是她这句,焦急地说:“定是有人将此物偷放进我房里。爹,我不信逐一审问,会问不出个究竟来。” 冯姨娘和姜芷汀都觉得这场戏好看极了,冯姨娘更是劝姜卫:“侯爷,晚池说的有道理,此事关系晚池的名声,的确要慎重。” 姜卫也早有此想法,便让人集合晚池院里的人,逐一审问,欲找出可疑人物。 然而,这一审问不得了,守夜的院卫支支吾吾,连那婆子和婢子都语焉不详。 姜卫发了一通火,他们才如实作答,原来今日傍晚到入夜,晚池院里的人不知食用何物,轻者呕吐,重者上吐下泄,几乎人人擅离职守。 也就是说,别说通过他们找可疑人物,就连院里这些人,都个个可疑。 姜晚池不得不佩服老白莲的手段,雪枝那盒酥饼可起了大作用,连她最后的路子都给彻底封死了呢,厉害啊。 姜卫怒得要责罚晚池院里所有人,责罚他们看守和护主不力。 姜晚池垂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冯姨娘和姜芷汀觉得特别畅快,看这贱货哭得爹都不认识了。 姜卫犯了难,此时若不对晚池做出责罚,所有人都会说他徇私。 “晚池,你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爹只能……” 姜晚池突然抬头,可眼里哪有泪水了,脸上还带着笑,方才分明是笑得一耸一耸的。 冯姨娘和姜芷汀看愣了,这贱货莫不是被吓傻了。 姜晚池猛地一下看向她们,眼神像利箭般,吓得两朵白莲都别开脸去。 她们听到姜晚池说:“爹,我刚想起来,还有一个办法证明我是清白的。” 姜卫的心都悬了起来,“什么办法?” 冯姨娘和姜芷汀都竖起了耳朵,田嬷嬷看向别处,雪枝则捏紧了袖子。 姜晚池暗笑,你们想知道吗?我还偏不让你们知道了,让你们急成疯子去。 她跟姜卫说:“请爹移步到我院子,除爹之外,其余人就别去了,免得横生枝节。” 姜卫允了,这可气坏了冯姨娘和姜芷汀,她们只能给雪枝眼色,让她跟紧姜晚池,到时好汇报姜晚池的一言一行。 谁知,姜晚池回头瞅雪枝一眼,声音略大,“你!” 第14章 证明了清白,突然有些恶趣味 雪枝吓得唇都白了,却听到姜晚池的下一句:“你,留在此处,替我看着院里的人,一个都不许少。” 雪枝手心和后背全是冷汗,方才真以为自己就地死去。她还以为,小姐已经知道了。 可小姐到底有什么办法自证清白呢?若是她证明得了,田嬷嬷是不是就活不过明日了? 她忧心忡忡,田嬷嬷也忐忑不安。 姜芷汀小声地跟她娘说:“娘,你说那贱货又在耍什么花样?” 冯姨娘淡定得很,“不管她耍什么花样,人证物证俱在,就是告到天皇老子那儿,她都不占理。” 说的也是,任她姜晚池能通天都逃不过私通这一劫。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姜卫一来到晚池的院子,心情便沉抑得很。这说好听也算是个院子,说难听点,跟下人住的院子相去无几。 晚池一个嫡女尚且住得如此寒酸,那云染住的阁房,岂不是更破落? 难怪晚池说要修葺。冯氏就么待他的孩子的。 姜卫心疼不已,连语气都放轻了:“晚池,不管如何,爹都相信你是好孩子。” 姜晚池仍是一副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的模样,“爹,我的确是好孩子啊,我真的没干那没脸没皮的事。你瞧,我有人证呢。” 话音落,落梅将姜云染喊了出来。 姜云染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来是有人一计不成,又来一计,分明想害大姐姐。 想到大姐姐为了救她,还跟爹打赌绞了头发去当姑子,姜云染就好一阵感动。 她跪下跟姜卫说:“爹,云染被扶到大姐姐的院子后,一直歇着并未进食,正巧躲过了那些被下过药的吃食。我能做证,那白玉籫是有人放进大姐姐的房里。” 姜卫一听,问她:“你如何做证?” 姜云染答:“云染是亲眼所见。因醒来时想问婢子找吃食,可怎么喊都不见有婢子过来,云染便出去寻,这才知道婢子们都吃了有问题的吃食。偏偏有个婢子什么事也没有,神色紧张,云染看她可疑就偷偷跟着,见她进了大姐姐的房间,把一支白玉籫塞到大姐姐的枕头底下,又匆匆离开。” 姜卫让人喊来搜房的婆子,答曰在大小姐的枕头底下找到的白玉籫。 一字不差,证明云染所言是真的。 姜卫又问:“那婢子的模样你可看清了?” 姜云染道:“看清了。” 姜卫便让姜云染去认人,可姜晚池却说:“爹,照云染所言,我知道那婢子是谁了。若此时将她拎出,难保她不会畏罪自杀,而背后指使的人却不痛不痒。” 姜卫听出了她的意思,“然而这样的人放在你的院子,恐怕会惹出大祸。” 姜晚池呶了下嘴,“爹,我不怕,这样好歹我还能知道她想做啥,也好做个应对;若不然,再有下次的话,我可怎么办啊。不如等她自乱阵脚再彻底收拾不迟。” 倒也是个良策。姜卫头一次对这个女儿另眼相看,是个聪明的丫头。 其实,姜晚池是特意留着雪枝的,毕竟后面还有几处用得着。 姜晚池又说:“爹,三妹妹胆子小,又是人证,是以我才让您到我院子里来。要是让她暴露,我怕有人害她。” 姜卫点头,“你能护着云染甚好。” 他看了眼这四周的环境,难掩心酸,“这院子也不必修葺了。你们姐妹俩明儿搬去主院旁的颐清院,爹让人改个匾,叫宜姝阁,需要什么只管让人添置。” 姜晚池赶紧抓着姜云染一并谢了爹。 那个院子是除主院外,最宽敞的院子了。 老白莲一直在打那院子的主意,按照原来的剧情,原主被陷害爬上楚王的床不久,老白莲一家就高高兴兴地搬到了那院子里去,颇有点正室的意味,姜伯孺也像嫡长子那势头。 如今,改写了剧情后,这院子归她姜晚池和云染了,嘿嘿。 她突然有些恶趣味,想看看老白莲和小白莲气歪的脸。 姜晚池就跟落梅说:“明儿个咱们请姨娘和二小姐到新院子去做客。” 落梅只差拍掌叫好了,“小姐,奴婢这就连夜给你做身新衣裳。” 噗,这小丫头也是个记仇的。没事没事,压抑太久了,就让她出口气。 第15章 那蠢货是不是被爹打死了 姜晚池既然证明了清白,后面的事都不用她理了,自有她爹替她主张。 正厅里,冯姨娘和姜芷汀一直等着,姜芷汀心里七上八下的,“娘,这贱货不会又哄得爹没了魂?” 冯姨娘咬了咬牙,“她能有什么本事。你给我耐着性子等,别动不动的就叨叨。” 姜芷汀便不再作声。 可等到姜卫回了正厅,却不见姜晚池那贱货。 姜卫交代下去:“田嬷嬷以下犯上,屡次冲撞大小姐,造谣生事,扰乱后院,立即乱棍打死,有敢阻拦者,一并打死。” 冯姨娘像被抽走了力气,浑身发软,姜芷汀脸色惨白。 田嬷嬷挣扎得厉害,到了此时方知,她真的要去见阎王爷了。“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老奴冤枉,老奴都是听人指使的。” 冯姨娘恐她再说下去,只能大家抱在一块儿完蛋,她怒得冲过去,一掌打在田嬷嬷的脸上,装出失望的样子,“田嬷嬷,枉我对你不薄,怕你孤单上路,还让你见了家人,你为何还要生事?” “你可知造谣一个女子失了名节是多可怕的事?我就不该心软让你留到此时。” 田嬷嬷瞪大了眼,“冯氏,你对得起天地良心吗?你才该去见阎王,被拔舌头,下油锅煎。” 姜晚池说过的话,要应验也只能应验在冯氏和她女儿身上。田嬷嬷被拖下去,最后那一眼满是诅咒,还有对世间的绝望。 冯姨娘死死撑着,姜芷汀吓得手在颤抖。 姜卫看了眼雪枝,“你去告诉大小姐院里的人,再有下次护主不力,敢让小姐蒙冤,打断双腿逐出侯府。” 雪枝还未从田嬷嬷的惨状里回神,又遭惊吓,抖得跟筛糠一样,也只差没倒下而已。 姜卫离去,冯姨娘瘫坐在地,姜芷汀怕得双手抱住自己,只觉这夜里的风,哪哪儿都阴凉无比。 这到底是何缘由?姜晚池是神灵附体了吗?为何连人证物证俱在,她都毫发无损? 冯姨娘与姜芷汀还未回到院子,突闻凄厉惨叫,而后惨叫声渐渐低下去直至消失。 姜芷汀扯紧她娘的袖子,“娘,我好怕。” 冯姨娘瞪她,“闭嘴。” 母女二人刚回到院子,姜伯孺突然冲出来,吓得姜芷汀尖叫,好半晌看清是她弟才止住。 姜芷汀骂他:“你不睡跑出来做什么。” 姜伯孺边捂脸边问:“那乡野蠢货是不是被爹打死了?我听见惨叫声了。” 冯姨娘和姜芷汀一个哆嗦,均是不言。 姜伯孺看出不妥来,“她没死?那死的是谁?” 冯姨娘心头羞愤难当,难得板起脸来喝他:“你管是谁,快去睡,不许再问。” 姜伯孺一咬牙,脸上更疼,“姜晚池这贱人,我一定要收拾她。娘你只管等着瞧,我会叫她知道我的厉害。” 冯姨娘教训他:“你姐姐惹的祸还不够么?你也想惹祸?那贱人我自会收拾,你们姐弟俩谁都不许再轻举妄动。” 姜芷汀是真不敢了,姜伯孺却另有一番想法。 这一夜对他们娘仨而言,格外难眠,好不容易他们终于睡着了,结果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敲锣打鼓吵得人没法再睡。 冯姨娘头疼欲裂,“谁在敲锣打鼓?滚!扣半个月月钱。” 婢子进来怯怯地说:“姨娘,刚有个婆子来请姨娘带二小姐和四少爷到颐清院去。” 颐清院?难道是侯爷要让她们娘仨搬过去?难怪来报的人敲锣打鼓,这的确是桩高兴的事。 冯姨娘面上一喜,赶紧让人把芷汀和伯孺喊起来,又特意梳妆打扮一番,这才过去。 然而,到了颐清院,险些没当场气吐血。 第16章 你丢你娘的脸 只见颐清院里,姜晚池和姜云染一身喜气坐在那儿,一个指点下人添置器件,一个在提笔记清单。 这派头,分明就像院子的主人。而且,管家也在,竟也恭恭敬敬地听着姜晚池的差遣。 冯姨娘尚且忍得住,姜芷汀和姜伯孺到底是被捧习惯了,见此阵仗,脸都快气歪了。 姜芷汀先冲管家发火,“林管家,这院子什么时候换了主人?为何我娘这管后院的都不知道?你眼里还有主子吗?” 姜伯孺也在旁附和:“这院子,连我娘都不敢擅自来,今却有人私自搬过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林管家,你报给我爹了吗?” 要是往常,林管家对冯姨娘这一房也是毕恭毕敬的,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大小姐又不受宠,可如今,他哪里还敢小瞧大小姐? 那一夜可跪得他腿都快折了,他还当大小姐忘了他跪着这事,没料到她还让婢子跟他说,下次再敢眼睛长在后脑勺,就不止是跪这么简单了。 林管家只觉膝盖都酸胀起来,赶紧回话:“二小姐,四少爷,老奴是奉侯爷之命,来看看大小姐需要添置何物,旁的不清楚。” 冯姨娘听了这话,心里妒怨不已。侯爷竟让这乡野丫头搬进这院子来,还有姜云染个蠢货,她们哪里配了。 姜芷汀心中疑惑,姜伯孺则不信,“爹可没让她们搬进来,林管家,你耳朵定是有毛病。” 姜晚池见姜云染记得差不多了,便将那清单给林管家,“我方才说的,你都听清了?” 林管家应下:“听清了。” 姜伯孺一把夺过来看,见清单上写着花瓶瓷器等物,还有一些字画之类,他不屑道:“乡野蠢货也看得懂瓷器字画?尽会装,呵呵。” 姜晚池一拍桌子,那声音震得众人一惊。 她走到姜伯孺跟前,要笑不笑地说:“我听说四弟弟的院子里,瓷器字画可是不少,你都看得懂吗?来,给我显摆一下你的真材实学,让我长长见识。” “但你可别蒙我,我找个老行家来旁听,你要是说错一个字,你就比乡野蠢货都不如了,好歹你生在侯府长在侯府,连简单的鉴赏能力都没有,你丢你娘的脸。” 姜伯孺气得舌头都打卷了,“你,你知道个屁!” 姜晚池冷笑,“你不止知道屁,你还给我演了一出狗吃屎。要我说,你是狗改不了吃屎,昨天我让你少在我面前耍威风,今天你又变狗了?是不是还想我教你如何做人?” 姜伯孺气急败坏,却也后退了两步,悄悄往后躲。 冯姨娘一想到她儿子捱了姜晚池的耳光,就恨不得十倍奉还。等着,总有机会的,眼下不能与她计较。 她端出一副慈母的样子,说姜伯孺:“你大姐姐说的对,你鉴赏功夫没学到家,还不向你大姐姐道歉。” 姜晚池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免了。今天请你们来,不是道歉的,而是做客。今儿我和云染搬到这宜姝阁来,是请大家来高兴高兴的。” 正说着话,阮姨娘带着姜仲孺过来了,姜云染给姜仲孺拿了一块糕点吃。 姜晚池接着说:“爹已让人定了留仙居的饭菜,咱们意思意思吃个乔迁宴。哦,对了,林管家,去库房取两瓶上好的酒来。” 林管家:“是。大小姐还要别的吗?” 姜晚池:“那你看着拿。” 冯姨娘母子三人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他们穿的这一身,竟是过来祝贺姜晚池这个贱货乔迁的。 平西侯府向来节俭,从未定过留仙居的饭菜,第一次竟是为了姜晚池这贱货,若那些夫人太太们问起来,只怕她们这一房连面子都没了。 冯姨娘欲找借口离开,姜晚池却像看穿她似的,“姨娘你站着做什么,快坐下啊,你瞧你这身衣裳精致漂亮,一定不能坐在上菜的位置旁。” 话音才落,姜卫正踏进来,一眼看到冯氏披金戴绿,妆发荣贵,比晚池这主人家还要高调,他不耐地蹙眉,于是上座后,特意让阮氏坐他身旁。 冯姨娘还要装出大度的笑,指甲都快捏断了。 偏偏姜晚池这贱货还不消停…… 第17章 这么喜欢秀,就让你秀一把 姜晚池笑着说:“咱们一家人,好久没坐一起了,今天这么高兴,真该题字几幅的。奈何我出身乡野,没那本事,还请妹妹弟弟们尽情发挥,到时挂在这院子里,也好给我添点墨香,沾些涵养。” 姜卫也高兴,“晚池说得好,是该题字。写得好的,都有赏。” 姜晚池乐了,“有赏啊?那我也要献丑,赚点零花。” 一桌子人,个个高兴,只除了冯姨娘母子三人。姜芷汀自小聪慧,自是不成问题,可姜伯孺嘛,一出生就受尽宠爱,惯得他自以为是,好高骛远,请的老师不少,学的东西却喂狗了。 冯姨娘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情况,一旦让他题字,侯爷岂不是更恼他们一家?眼下已经够惨的了,还要雪上加霜吗? 姜伯孺却不当回事,实则是他只听好话,老师安慰的话语,他通通当成夸他厉害的话。 冯姨娘在桌底踢他的脚,姜伯孺还信心十足地看他娘,好像天下第一已在囊中。姜芷汀给他一记眼色,他也全当没看到。 上了文房四宝后,大家便开始了。 姜晚池也只是赌一赌,因为狗血文里没有提到姜伯孺这龟孙子书法如何,文采如何,只说他被娇纵坏了,不聪明而已。 可刚才她一说那些瓷器字画的鉴赏,他就跳脚了,呵呵。既然他这么喜欢秀,那就让他在众人面前秀一把咯。 没一会儿,大家都写完了。 姜芷汀写的是“莺迁乔木松流韵,月洗高秋桂生香”,姜卫看了,直夸她写得好,赏了她一串珍珠手串。 姜晚池瞄了几眼,小白莲的字写得是不错,毕竟是从小就练。字如其人,乍看秀气工整,实则显锋露势。 姜卫又看姜云染的,她写的是“屋满春风春满屋,门盈喜气喜盈门”。这一幅今日可算应景,也是姜云染的真实写照,迁了新居,有了新的生活,可不是喜气盈门么? 姜卫赏了她一枚玉坠子,姜云染羞怯又高兴地接过。 到了姜仲孺,他写的是《陋室铭》里的一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其实前面那句“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他不好意思写,毕竟大姐姐迁的是大院子,说是陋室说不过去。 但是姜晚池却特别喜爱他这一幅,“仲孺,有你这一幅字挂在院子里,姐姐会时时记得德馨的。爹不赏你,我也要赏你。” 她送了姜仲孺一个方砚,姜卫道:“谁说爹不赏的?仲孺年纪虽小,志气可大,爹赏你一套文集,你可自己去选。” 姜仲孺脸红红地谢过他爹和大姐。 姜卫看了一圈,笑问:“晚池,你说你献丑,都写了什么?” 姜晚池拿出自己写的,共写了两幅。第一幅非常简单,就四个字“归去来兮”,第二幅“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两幅字大气磅磗,姜卫连连点头,“没想到晚池的字,已练得这么好。” 姜晚池嘿嘿一笑,“天天就练这几个字了,别的一写就露馅儿。” 把姜卫给乐的,赏了她一颗碧玺珠子。 大家的都看了,只剩下姜伯孺的了,姜晚池故意起了个调,“四弟弟这压轴的,必定是佳品,我都等不及看了。” 姜伯孺沾沾自喜,心说让你个乡下人瞧瞧,什么叫大师作品。 他摊开了他写的字,众人都围了过来,然后个个都不作声。 姜伯孺鼻子都要翘上天了,呵呵,他不过用了二成功力,就把这些人给震住了! 第18章 是你自己作死,默哀吧 呃,就这?姜晚池都惊呆了。 也不能说姜伯孺不聪明。相反,这煞笔聪明过头了,所谓天才与白痴,一线之差,他过头了就刚好到白痴那边。 眼瞅着她老子的脸都变了色,姜晚池都替姜伯孺这煞笔着急。 好,看他这么炫,她也不在意让他炫得更有层次一些。 姜晚池指着那幅字,不解地问:“爹,这说的是何意?我好像每个字都认识,可放一起咋的就看不懂了?” 姜卫还未作声,姜伯孺就得意地解释:“你读得书少,自然不懂。这是首诗,说的是居室不必宽敞气派,要的是灵性,如此方可出人才。” 姜晚池:“哦,这个意思。看起来就像在说四弟弟。” 姜伯孺:“你还不算太蠢。” 呵呵,不知谁蠢。不是我不帮你,是你自己作死,默哀。 姜卫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冯姨娘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姜芷汀连脸都扭过去了,不想看。 姜伯孺写的是“居室要须存野意,不求轮奂炳丹青”,本来这两句还行,虽然像是讽刺姜晚池搬了大院子,但圆一圆也能说得过去。 死就死在这煞笔还写了后面两句“王侯第宅他崇贵,麋鹿山林我性灵”。 他老子可是平西侯啊,他这是瞧不起他老子的意思吗? 姜晚池想笑又不敢当面笑,姜伯孺性灵不灵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煞笔够野的,在他老子面前嘲笑权贵,偏还要倚仗他老子的权贵。 真是个猪猪男孩,贡献了本日最高光的一刻。一首凉凉送给他。 要说这诗不合宜就罢了,偏偏他的字,还真的,无法形容,远看像狂草,近看鬼画符,能看得清写的是啥已经是给了他面子。 这屌炸天的诗,配上他小学鸡一般的字,何其精彩。 姜晚池很是为难地说:“弟弟,不是我不喜欢你这幅字,实在是我读得书少,挂上去别说跟人解释,我连读都读得舌头打结。特别是‘王侯第宅他崇贵’这句,我咋觉得像骂人的话?” “……”众人静默。 所以,连没怎么读书识字的姜晚池都看出了不妥,而姜伯孺却还当自己有灵性?真是出人意料。 姜伯孺还在等他爹的赏,然而,他爹非但没赏,反而说:“看来你领悟不少为人处世之道,如此爹也放心让你独立了。用过膳后搬去你三姐姐原先住的地方,住上一段时日,好好再领略一番。记得带上这幅字。” 姜云染住的地方!又破落又潮湿,冬天冷得要死,夏日热得快焦! 姜伯孺彻底傻了。 冯姨娘正想说他身子不好要好好调养,谁知姜晚池竟抢在前,“四弟弟要是住上一些日子,没准更有灵气。瞧你三姐姐,过目不忘,可见她住的地方人杰地灵啊。” 姜伯孺恨死了姜晚池这贱货,此时才反应过来,她在给他下套。 冯姨娘只觉脸上无光。今日出的丑,几乎比她半辈子出的丑加一起还多。 都是姜晚池这贱货害的。再这么发展下去,不说芷汀受阻,连伯孺都恐将遭难。她定要想个法子,好好教训这贱货。只有芷汀才堪当嫡女,她休想抢芷汀的荣光。 看来,还是得抓紧侯爷才是。冯姨娘有意无意地偷偷看姜卫,一双眸子似怨非怨,连姜晚池看了都觉得大胆和勾人。 但怎么说呢,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老白莲的硬件摆在那儿,要是没点本事姜卫也不会将后院交给她管。 想来,只要老白莲一天还管着后院,早晚都能寻着机会对付她,好让她给姜芷汀让位。 既然如此,她也要提早做准备才是。 姜晚池盯紧了冯姨娘,果真见她手扶着额,嗓音娇弱地说:“侯爷,妾身许是昨夜感了风寒,有些头晕,想回院子歇着。” 姜卫自然瞅了过去,见她好比弱柳娇花,也有些松动,“去。” 姜晚池暗忖,唉呦,美人计可真使得。下一步就是借病哭诉和撒娇了,老白莲的绝顶神器。 呵呵,她不会让老白莲有这机会的。 姜晚池正欲找借口让她老子忙起来,此时有人来报:“侯爷,楚王府的人来了,有事欲见侯爷。” 冯姨娘和姜芷汀都很紧张,不知是什么事。 姜晚池却想到了白斩鸡那一茬,会是退婚吗?若是的话,她可就放鞭炮了啊。 第19章 姨娘,你争点儿气搞颜色诱惑 姜卫匆匆前去,他一离席,冯姨娘和姜芷汀也没那心思演下去,随便找个借口就走了。 姜伯孺见那留仙居的菜肴,还想吃个过瘾,却被他娘狠狠瞪了几眼,只能不情不愿地走了。 碍眼的人一走,连空气都畅顺不少。 姜晚池招呼着阮姨娘和姜仲孺:“姨娘和仲孺多吃些,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阮姨娘盛情难却,跟姜晚池说:“大小姐请我们母子俩过来吃宴,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副耳环送给大小姐,大小姐不嫌弃才好。” 姜晚池说她很喜欢,“姨娘喊我晚池就行,不必拘紧。我瞧仲孺是个好读书的,必定也跟姨娘的教导分不开,等仲孺考到功名,姨娘就能享福了。” 阮姨娘有些惶恐,“仲孺资质一般,我瞧很难呢。” 姜晚池知道她凡事谨小慎微,也难为她在这后院小心行事,才保得住她儿子。不过以后,她会护着这对母子的,还有云染也是。 因为他们都是好人,对原身好的人。 姜晚池给云染和仲孺夹了菜,又跟阮姨娘说:“姨娘以后得空,多来我这院子坐坐,说说话。” 阮姨娘应下,实则心里还不愿跟各房扯上关系。 不过用完膳后,晚池让云染带仲孺去逛逛院子,她借口说有件衣裳坏了,不知怎么缝补,让阮姨娘替她瞧瞧,这便将阮姨娘带进自己房里。 阮姨娘知道她有话要说,有些惴惴不安,“大小姐有什么话要吩咐吗?” 姜晚池知道她的戒心还未放下,也不勉强她,只说:“姨娘,方才你也看见了,姜伯孺比起仲孺是个什么情况?你觉得冯姨娘会怎么想。” 阮姨娘心里一个咯噔,儿子是她的命,别的都好说,要是敢伤害她儿子,她能拿命去搏。 姜晚池轻声说:“自我被接回府,已遭她们暗算不少,从前那些小打小闹,我都当过去了。自爹说与楚王的婚约只有嫡女才能作数,她们近来的手段像割韭菜般,割完一茬又一茬,且还招招致命,不把我毁了不罢休。但凡我少点运气,这会儿不知是何境地了。” 阮姨娘也觉得,这两日里发生的事,很是渗人,听说那田嬷嬷还是死不瞑目的。 姜晚池接着往下说:“我跟姨娘说这些,不是让你站在我这边结阵营,而是想提醒你,凡事多注意。万一我真的中了她们的招,没了嫡女的身份,接下来就到云染和仲孺了。姨娘你须得为自己和仲孺多打算。” 阮姨娘一时反应不过来,姜晚池翻出一点碎银来,这还是从白斩鸡那儿顺来的,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她把碎银塞给阮姨娘,“姨娘拿去置些胭脂水粉,现今府里就那冯氏和你,该把握时要把握啊,姨娘。懂我意思?” 阮姨娘愣在那儿,耳朵到脖子都红了。 姜晚池也够不自在的,哎。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去教人家一个生了娃的,搞颜色诱惑,这感觉够别扭的。 可谁叫她脸皮厚啊,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咳咳,姨娘你争点气儿啊。旁的那些我一姑娘家,也实在说不出口了。” 阮姨娘好半晌才将碎银攥进袖中,“如此我便谢过大小姐了。” 姜晚池这才笑了,“等我讨到更多赏,再让人给你做几身新衣裳,绝对要将那谁比下去。” 阮姨娘头都快抬不起来了,脸红得很。 此时落梅来喊:“小姨,侯爷让你去主院。” 姜晚池心里一阵期待,嗷呜,来了来了,应该是白斩鸡要跟她退婚没跑了。 第20章 我一个乡下人,去配人家楚王 姜晚池兴冲冲来到主院,就等着她爹将退楚王府的婚书扔给她了。 谁知,她爹瞅着她左看右看,啥话也不说一个劲儿地笑。 这感觉,怎么怪怪的。 姜晚池疑惑不已,“爹?”你那眼神让人发慌好,到底是几个意思? 姜卫这才乐呵呵地说:“刚楚王府送信来,说是咱们府送过去的八字已让大师合过了,大吉。爹就知道,晚池是大吉的相,旺夫益子啊,哈哈哈。” 噗噗噗!大桔,她还大梨呢! 哪门子大师算的,到底出师了没有。就她跟那白斩鸡,从头不合到脚好吗,哪里是大吉了? 姜晚池道:“爹,我怎么觉得这么难以相信呢。我一个乡下人,去配人家楚王,居然很合衬,这话搁你,你也不信?大师合的真的是我的八字吗?是不是芷汀的?” 姜卫又被她给说乐了,笑得合不拢嘴,“错不了,是你的生辰八字。爹也知道,外头那些闲言碎语你定是听了的。可爹从来就没想过,让芷汀嫁楚王。如今八字合过了,晚池你也尽可放心下来,准备出嫁。” 姜晚池想哭了都。不是,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爹,芷汀她才貌过人,我听说那楚王也是俊逸无双,这不是人人都觉得般配的婚事吗,爹你怎么能干出这乱点鸳鸯谱的事来?我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啊,别说这贵胄之家,我就是连那寻常人家,也得思虑周全才能嫁啊。” 姜卫听了只是心疼,“晚池你别妄自菲薄,在爹这儿,你有你的好,芷汀有芷汀的好,婚约一事作数的也只有你,别想太多。” 姜晚池想说,苍天啊,来一道雷劈死她。那白斩鸡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还记仇,还嚣张,还喜怒无常,还阴狠暴戾,她要嫁给那人过日子,确定不会家暴?她得天天家暴他,打少一顿都作妖! 那个叫邢越的,和姜芷汀,明明就是渣男配恶女,天生一对来着,何苦要将她这善良可爱的小仙女拖下水呢? 姜晚池豁出去了,哭丧着脸跟她爹说:“爹,晚池不嫁。晚池前些日子梦见祖母和我娘了,她们都跟晚池说,那楚王绝非我良配。爹,晚池害怕啊。” 姜卫一听,两道眉拧起来,“怎会不是良配?爹也曾问过卦,是上吉的婚事。” 姜晚池忧伤道:“爹,老楚王与你定下姻亲时,芷汀才是大小姐啊,那会儿哪有晚池什么事?说不定老楚王相中的就是芷汀,只是你寻到了我,将我接回京中,才有了嫡女一说。我想楚王定然也是这般想的,若不然,爹你找个机会探一下楚王的口风便知。” 姜卫斩钉截铁,“老楚王没有相中芷汀,且那时爹也与老楚王说过,爹有老娘正妻,芷汀也有一姐。” 呃……这,编不下去了。 编不下去也要硬着头皮再编,姜晚池拧着鼻子,“可楚王不知这些啊,我和芷汀,楚王定是知道芷汀更多的,爹不如探听一下再说。” 姜卫为了安她的心,“行罢,那爹找个机会探一下。然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晚池你还是及早做好准备。” 嗯嗯,她已经做好准备跟白斩鸡退婚了,独自美丽它不香吗。 从主院回去,姜晚池还是觉得,有必要做点事,好让退婚来得更猛烈一些。 “落梅,雪枝有什么动静?” 落梅说雪枝不知是吓的,还是受寒,半夜发起了高热,天亮后才退的。 “你把她喊来,我有话吩咐。” 待雪枝过来,姜晚池特意问她:“你母亲做的酥饼,你也会做吗?” 雪枝一听“酥饼”,手颤了一下,她回答:“奴婢会的,只是没有母亲做得好。” 姜晚池笑道:“你会做就行。去做一些酥饼,我好让人送到楚王府去。” 雪枝:“是。” 她出来的时候听到落梅跟小姐说的话:“侯爷可真疼小姐,知道楚王与小姐的八字合过是大吉,侯爷方才还给那传话的好大一个红包。” 雪枝愣了愣,而后放轻了脚步去厨房。 第21章 卧槽,竟然又碰上白斩鸡 不多一会儿,冯姨娘那抚琴轩便得了消息。 冯姨娘本已打定主意,晚些时候借着生病让人去请侯爷来,怎么也得博取侯爷的怜惜,好抵消这两日的不顺。 可消息一传来,纵是她这般沉得住气的,都开始着急了,更不用说姜芷汀。 姜芷汀苦着一张脸,眼睛都红了,“娘,这可如何是好?那贱货要当楚王妃了。爹太偏心,他眼里就只有那贱货。” 冯姨娘也捏着帕子来回踱步,“芷汀,你先别嚷,让娘好好想想法子。” 姜芷汀耍脾气,“还能有什么法子,楚王府那边都来传话了,合过的八字大吉,这下姜晚池那贱货是更加有恃无恐了。” 冯姨娘蹙紧眉心,“就那样一个乡野蠢货,八字能好到哪儿去?若是真的好,也不至于没了娘……” 是了!她怎么没想到呢? 冯姨娘一下便全通了,“芷汀,你不必着急了,娘有法子。你就等着嫁给楚王。” 姜芷汀半信半疑,“娘真的有把握?” 冯姨娘胸有成竹,“娘什么时候骗过你?就凭那蠢货也想当楚王妃,做梦。这次,娘一定会叫她知道,什么叫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另一边的宜姝阁里,姜晚池无聊得只差没上树掏鸟了,好看看是公的还是母的。 恰这时云染的婢子小桃打听回来了,姜晚池问她:“如何?” 小桃说:“大小姐猜对了,抚琴轩那边这会儿已得了消息。二小姐又气又急,冯姨娘好像有打算了。” 姜云染担心地看着姜晚池:“大姐姐,她们又想生事了。” 姜晚池却笑出来,“我还担心她们啥也不做呢。” 姜云染交代小桃:“这两天盯紧些。” 小桃下去,姜云染问姜晚池:“大姐姐,雪枝就一直放在身边吗?” 姜晚池想到雪枝去通风报信那机灵劲儿,果真是个人才,她说:“雪枝是个有傲性的,她能得逞一次二次,要的自然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都不用怎么对她,她自然会反。” 姜云染半懂半不懂,但不妨碍她觉得大姐姐厉害。如今搬过来与大姐姐同住,她感觉像做梦似的,别的也不奢求了,但求平平安安的就好。 不过冯姨娘和二姐姐她们,要是敢对大姐姐太过分的话,她一定不放过她们,哼。 姜晚池耐心地等上一天,两天,还不见抚琴轩那边有动静,可见老白莲和小白莲都在憋大招。 可她快闷得长霉了,她们爱咋咋地,姐姐她要出去寻乐子了。 姜晚池便打着十五去慈云山上香的幌子,出门去耍了。 不过她长教训了,怕再发生上次客栈那事,这次她找了侍卫暗中保护,自己也系了面纱才出的门。 在慈云山意思意思地上完香后,姜晚池正欲下山,突然听见树荫下有人在说平西侯千金的坏话。 她没忍住,站着听了一会儿。 “听说那平西侯千金,貌丑性子坏,楚王太可怜了,要娶这样的人。” “这也就罢了,她还是个命里带衰的,克祖母克亲娘,以后还克爹克兄弟,克夫君。” “平西侯也真把她当回事,就不怕害人家楚王吗?” 姜晚池的拳头捏得咯咯响,他娘的,这把她说得还像个人吗?是妖怪。 正想教训那几个长舌妇时,忽然一道身影从她身旁走过,丢下几个字:“当真一无是处。” 卧槽。这出门没看好黄历,她竟然又碰上白斩鸡。 第22章 公子,可否拼个桌 听听白斩鸡说的什么话,说她一无是处。 真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像这种嘴贱的男人,爱配谁配谁去,她可不回收垃圾。 只不过,她都戴上面纱了,这货是怎么认出她的? 姜晚池见邢越往寺里走,那几个长舌妇就跟稀生饭一样,眼里全是粉红的小心心,恨不得将眼睛抠下来黏在白斩鸡的身上。 呕!就这,呵呵了。果真是见识少。 算了,她今天是出门耍的,懒得理这些碍眼货。 姜晚池便往山下走,可没走几步,就有个侍卫模样的挡在她跟前。 落梅:“你是何人,为何挡我家小姐去路?” 含风板着一张脸,照直将王爷交代的话说出来:“请姜小姐勿要再跟着王爷,免得抹了脸面。” 姜晚池一听,真踏马的叔能忍,婶都不能忍。她来上个香,还是跟着他家王爷了?谁给他的脸? 姜晚池嗤笑,“此路是你家王爷的?他能走我不能走?他是哪只眼睛看到我跟着他的?” “你回去告诉他,眼睛坏了吃枸杞,脑子残了补核桃。” 含风一噎,这……他没想到平西侯的大小姐嘴皮子会这么厉害。爷要成亲的人,是她? 姜晚池见他还站那儿,“愣着做啥?没听过你老子骂儿呢?” 这语气竟莫名跟王爷一个感觉,就挺凶的。含风下意识让开来。等他回神,那姜小姐都走远了,他赶紧回去回话。 邢越上完香出来,见含风正要进去,他神色笃定,“警告过那女人了?” 含风摸摸鼻子,“警告过了,不过,” “不过什么?”邢越心想那乡野妇人果然不肯罢休,他就看看她还能使出什么招数来。 含风道:“不过姜小姐说,说‘此路是你家王爷开的?他能走我不能走?你回去告诉他,眼睛坏了吃枸杞,脑子残了补核桃。’” 邢越冷冷地扫他一眼,倒是很会背啊。 含风头皮发麻,那不然怎么办呢,为了小命他不敢转述啊,只能把姜小姐的话一字不漏告诉爷了。 邢越怒极反笑,“跟着本王还不认,不知羞耻。” 含风没过脑子补了句:“她应该不是跟着爷的,爷要上哪儿,属下与度雁俱都提前打点了,绝对保密。” 邢越瞪他,“……” 含风,呃,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爷要去听风楼吗?” 邢越颔首。 而姜晚池早他们一步下山去,在长街上寻了个喝茶的去处,谁知里头坐满了人。 她又上了二楼,见靠窗那处只有一人坐着,正想着要不要拼个桌,那人正好转头,她一眼对上了那人的脸。 剑眉星目,鼻子高挺,加上一身似雪白衣,活脱脱从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好吗?这颜,她可以! 拼,果断拼桌! 姜晚池心花怒放地过去,嗓音婉转:“公子,可否拼个桌?”嘴上问着,她的人都已经坐了下来。 落梅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小姐你,你可是有婚约的人啊。 那人拧了下眉,声音清冷:“不可。” 嗷嗷,这么酷的吗?可是还是好帅啊,交个盆友总可以的。 姜晚池轻声道:“公子,我就歇歇,不打扰你,等你朋友来了,我就起。” 那人大概是从未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姑娘家,倒也没再让她走。 姜晚池双手托腮,近距离舔这神颜。 “……” 两人大眼对小眼,姜晚池那眼睛眨啊眨的。啊啊啊,崽崽要是搁现代,都能c位出道了好么。不行,一定得跟他搭个讪。 姜晚池弯着眉眼问:“公子,你饿吗?” 那人还是没有理她。 可姜晚池却一点都不尴尬,“我一见到你就不饿了。” 那人终于作声了:“为何?” 姜晚池嘿嘿一笑,就知道你会问,等姐姐来告诉你。 “因为你秀色可餐啊。” 那人:“……” 邢越:“……” 他刚上楼走近这一桌,就听到这乡野妇人对严世伦说“秀色可餐”。 他拧起眉,在严世伦对面坐下,一双眸子凌厉地扫着姜晚池。 第23章 南街姜晚池,乡下人一个 卧了个大槽!这是什么社死现场。 邢越这白斩鸡什么时候来的?他不会正好是这帅比的朋友? 当朋友的,不都是一个圈里的嘛,为何相差这么远? 姜晚池都不屑看那白斩鸡。好好的一场邂逅,就这么被搅了,可恨。 “那什么,既然公子你的朋友来了,我该走了。看在方才咱们聊得这么愉快的份上,总得告诉我你的姓名。” 严世伦:“……”他们有聊过吗? 邢越:“……”聊得这么愉快? 呵呵,这乡野妇人,当真没羞没躁,大街上当着一个男子的面,问人姓名,她怎么不问公子婚配否,屋里几口人,家有几亩地? 姜晚池见那公子不愿作答,她丝毫不在意地笑笑,说道:“公子你是怕我问你婚配否,家里多少人,田里多少地吗?” 邢越:这不要脸女人,她还真想问。 谁知姜晚池却道:“我不会多此一举的。以公子的条件,这些还须多问吗?我不过想跟公子结交个朋友罢了。” 严世伦觉得这姑娘有点意思,正想说些什么,对面的邢越却开口了。 “你想与他结交朋友,他可未必想与你结交。也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小姐,如此大胆问男子名姓,与男子结交,大开眼界。” 呵呵,这阴阳怪气的。她是吃他家大米还是刨他家祖坟了?还讽刺她没有家教,当她听不出来呢。 姜晚池也不恼,看着那大帅比的脸,话却是对邢越说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不想。子非我,又焉知我之品格。” “问男子名姓,与男子结交,何坏之有?你谓之大胆,我看来坦率。上升至家教人品,可就没意思了。你若是真没见过,那我让你大开眼界又如何。” 邢越微眯眸子,听说这乡野丫头被接回侯府不到一年,竟也习得子非鱼了,且辩得在情在理,倒是出乎意料。 只这股子泼辣劲儿,叫人吃不消,更遑论若当了楚王妃……等等,他怎的无端想到了这些。 邢越讥笑,“那你大可问问他想不想。” 姜晚池点头,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言笑晏晏地问那人:“公子意下如何?我先自报家门,南街姜晚池,乡下人一个。” 邢越摸着茶杯,没喝茶也没放下。 严世伦听了她与邢越你来我往这一通,更觉这姑娘好玩儿。且她说南街,南街上姓姜的,又说乡下人,穿着却不是一般人,那就只有最近大家都在谈论的,平西侯府的乡下千金了。 那不就是与邢越婚配的人?难怪这俩一对上,颇有点水火不容的意思。呵呵,好玩儿。邢越性冷,对谁都不客气,如今也有被女子顶撞的一天,且还被顶撞得回不了话,难得难得。 严世伦也坦荡地报上名号:“在下也住南街,严世伦,纨绔一名。” 姜晚池笑得那个开怀啊,“如此我们便结识了,算来应该是志趣相投?” 邢越冷眼看着,她哪只眼睛看出来志趣相投的?乱攀关系。 严世伦故意道:“那这位,姑娘是不是也顺便结识一下?” 邢越的眼神似箭一样射向他。 可人家姜晚池却摆手说:“这就不必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得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与严公子畅谈。” 说罢她欠了欠身,特有礼貌地跟严世伦告辞。至于那谁,晾着。 邢越脸都黑了,谁要跟她结识! 严世伦罕见地笑出了声,今日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出,可真取乐了他。若是让那几人知道邢越被他未婚妻嫌弃,不知大伙要笑成什么样。 邢越:“你嘴抽了?闭上。” 第24章 嘴上说不要,实则你就是馋我 姜晚池从听风楼出来,落梅才松一口气。 “小姐,王爷方才是不是误会你了?” 姜晚池浑不在意,“谁管他误不误会。” 落梅皱着小脸,“若是误会,这可如何是好,小姐就要嫁入王府了。” 姜晚池心想,这桩婚事能不能成还不好说呢。依她看,老白莲和小白莲绝对 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当楚王妃的。 再说了,她自己也不愿意。 难得出门,肯定要逛吃逛吃。 “走,落梅,买点吃的回去,云染一份,仲孺一份。” 落梅刚要应下,忽见前头的铺子,有个熟悉的身影。“小姐,我好像看到如柳了。” 姜晚池:“如柳是谁?” 落梅告诉她,如柳是姜芷汀的贴身婢子,也不知是不是病了,只见如柳进了一家药铺。 姜晚池脑子里嗡的一声,“落梅,咱们跟上去瞧瞧。” 如柳进了药铺,掌柜的亲自出来接待,如柳把方子给他,交代说:“五副药。” 掌柜的亲自打点,将抓好的药给了如柳,如柳便走了。 姜晚池还当是普通的抓药,却见那掌柜的把店里的伙计喊过去,在伙计耳边交代几句,伙计就绕去了小巷。 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姜晚池便跟上那伙计。 这一看可不得了,原来那伙计绕去了后巷,喊了一声,好几个婆子就出来了,围着那伙计问:“小爷这次想咱们怎么说?咱们保准给小爷你办妥。” 那伙计展开了方子,照着念:“天生的煞星命,克夫克子,不得善终。听说她娘怕她嫁不出去,特意找个老道士给她改了时辰,就成了旺夫益子命。” 婆子们挠着头,“唉呦,小爷你讲慢些,好等婆子我一个字一个字记下来。” 那伙计便又重复一遍,等婆子们记牢后,他最后拿出碎银予几个婆子,“仔细被人发现。” 伙计离去,婆子们开始“干活”了,她们分散开,准备去嚼舌根,传流言。 姜晚池是怎么都没想到,老白莲和小白莲竟如此心黑。夺笋呢。 难怪这两天都没动静,她们在府内当然没有动静,可外头都传遍了她像妖怪一样,克这个克那个的。 姜晚池终于明白,在慈云山听到那些话,是怎么来的了。 踏马的,真是人言可畏。 要照这么下去,她姜晚池还怎么混啊。突然想到今天刚结识的严世伦欧巴,天了,他不会也听了这些流言,所以才当她是鬼见愁,连个姓名都不肯告诉她。 啊啊啊,气死她了。 小白莲不就想嫁给邢越那白斩鸡,她成全就是了,玩儿这么大呢? 姜晚池现在可犯了难,不澄清,她就真的成了人人嘴里那个超级大克星;可要是澄清了,这婚退不了怎么办。 要不,就让楚王府那边认为她是克星,等那边退了婚再说? 她想得入神,从巷子走出来一个不注意撞了人。 抬头一看,竟然又是邢越这杀千刀的。 姜晚池正在气头上,他倒好,自己撞上来了,不找他晦气找谁的。 思及此,她恶声恶气道:“那什么,你刚才说我一无是处?大胆又没家教?” 邢越挑眉,对上她圆睁的双眸,“难道你不是?” “我是你爹!滚犊子!”姜晚池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上。 邢越倒不是疼,是气到脸都变色,“松开,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姜晚池偏不松开,“不客气个屁啊你。你要真不客气,你倒是退婚啊,还合什么八字?嘴上说不要,实则你就是馋我,是不是?” 落梅倒抽凉气,含风神情呆滞。 邢越青筋突起,嗓音凉飕飕的:“你说本王馋你?” 姜晚池一双眼睛像看透他似的,“不是吗?不然我上个香,你说我跟着你;我撩个男人,你看不过眼,你不是真想娶我是什么?” 邢越整张脸黑似墨砚,他讽刺道:“你有哪点值得本王娶?爬树掏鸟,下河摸虾?” 姜晚池“呵”了一声,“正好,我看你也跟黑面瘟神一般,失敬失敬。既然大家目标一致,这么着,结个盟。” 第25章 若违背,邢越娶的媳妇又丑又胖 邢越咬牙,忍了又忍,怕一个失手掐死这村妇。 她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如此荒诞的话竟也说得出口。 但有一点她的确说对了,他并不想娶她。若不是族中长辈搬出他爹,她以为能到合八字那一道程序? 姜晚池闲闲地看着他,“如何,结不结盟?谁不退婚谁是狗,你敢吗?” 邢越忍无可忍,伸出了掌。 可姜晚池却跟个女流氓似的,“你那手要是碰到我一根汗毛,你这辈子就别想摆脱我了。我立马喊非礼,任你是天子都没嘴说得清。” 落梅捂脸,小姐怎的这般狂放? 含风也是头一回见有女人敢占爷的便宜,呃,口头上的。 邢越硬生生收回掌,这该死的村妇。 姜晚池见他终于消停了,这才正色跟他说:“王爷,我爹若探你口风,你只需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我爹保准不会让我嫁。这应该也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邢越冷笑,“本王凭何帮你?即便不是你嫁,你平西侯府还有二小姐三小姐。你是脱身了,本王可没得好处。” 姜晚池“啧”了一声,“王爷怎么能这么说?我二妹妹配你,佳偶天成,你娶得美娇娘,我得了自由,两全其美。” 邢越不屑,“你没资格替本王决定娶谁不娶谁。” 真踏马难伺候。 “行,我没资格替你决定,但你我的目标暂且是一致的,坚决不成这个亲总没错?” 邢越目光幽深望着她,这村妇说的是真是假?她若不想嫁他,何必暗算他爬上他的床?可若说她欲擒故纵,这反应显然也说不通。 且试她一试,不信她不露馅。 “你说的结盟,怎么个结法?” 姜晚池打了个响指,“我就知道王爷英明。敝人有个不成熟的想法,王爷要不要听听?” 邢越挑眉,“你说。” 姜晚池将他拉过去,找了个角落,站在那儿小声叨叨,像兄弟之间在出谋献策怎么泡妞似的。 邢越真的从未见过这么粗鄙的女人,说归说,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地方坐着说,非要躲在角落里嘀咕。 但,她说的倒是可行性颇大,可见她不是蠢货,相反她脑子转得还挺快。 姜晚池一通叨叨逼之后,撞了下邢越肩膀,“怎么样兄弟,老子这方法使得。” 邢越:“……”满嘴老子,她当她是谁。 姜晚池见他不作声,又道:“我知道王爷想一步到位,把这婚约解除掉,从此男婚女嫁各自欢喜,但这还须从长计议嘛。或者你有什么好法子,也跟我共享共享。” 邢越冷哼,“想解除,就凭你?”连他都做不到的事。 不过她眼下的方法倒是可以一试。 邢越便说:“你说的,可行。” 姜晚池一愣,紧接着一喜,“这么说,王爷同意了?得嘞,那我可就大展身手了啊。” 邢越:“……”说的好像她有什么大抱负一样,明明干的不是人事。 姜晚池伸出手掌,邢越意会,也伸手与她交握,标准的结盟手势。 可姜晚池却用力甩开他,翻个白眼,“你摸我手干啥?我要的是信物。”臭煞笔。 邢越的手很痒,很想一掌劈了这村妇。 姜晚池见他磨磨蹭蹭的,一把扯下他腰间玉佩,“就这个,你好磨叽。” 下一句,她喃喃念着:“今邢越与姜晚池结盟,若有违背,邢越娶的媳妇儿又丑又胖。” 邢越:“呵呵,那你违背呢?” 姜晚池:“嫁个穷酸秀才。” 落梅与含风对视一眼,好狠! 姜晚池将身上的坠子摸下来给邢越,就是那个所谓的“翠玉坠子”,约莫顶两只烧鸡的钱。 邢越:“……” “那王爷等我消息。” 姜晚池回府去。这结了盟,可算有底气了。 谁知走到院子气都没喘匀,姜云染便急得拉着她,“大姐姐,出大事了。小桃没寻着你吗?我让她转告你暂且别回来的。趁这会儿没人留意,你从后门走,先避一避。” 姜晚池被她的话弄得,心也悬了起来,“什么大事?要杀头吗?” 姜云染咬着下唇,“比杀头还严重。大姐姐别说了,快走。” 我滴个娘,保命要紧。姜晚池也不敢磨蹭了,往后门溜。 然而,连院门都没摸到,就被拦住。 侍卫道:“大小姐,侯爷请你到前厅去。” 姜晚池哆嗦着嘴唇被带到前厅去。只见她爹满面怒容,眼神肃杀,她暗道完了。 “跪下。” 第26章 好大的口气,怕不怕断子绝孙 姜晚池立马跪下。别的都好说,坚决不能跟她老子对着干。抱紧她老子的大腿,可比斗一百回白莲管用得多。 姜卫怒气正盛,“姜晚池,你可知错?” 姜晚池:??就是不知才尴尬。 姜卫却以为她明知错而装糊涂,更是火上浇油,他怒目圆睁,声音洪亮,“本侯问你,知不知错?” 姜晚池耳朵嗡嗡的,她老子连官架子都端出来了,可见不是一般的震怒,她真的不怀疑,等会儿他会不会真拿鞭子抽她。 就这一犹疑的功夫,姜卫却当她死不悔改,“人来,请家法。” 家法!家法是个神马东西?姜晚池仔细回忆,那文里说,平西侯姜卫是个乡下糙汉一步步升上来的,他信奉那套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说法。 是以,侯府家法是棍子,很粗的一根棍子。 管家捧着那根棍子上来,嘴角微微地勾了一下。 姜晚池光是看着这所谓的家法都觉得肉痛。踏马的,这叫棍子吗,分明是铁杵了好吗。一棍下来她有命活着,也没命享福了。 还有这个狗屁管家,别以为她看不见,他在偷笑,等着看她的下场。 姜卫抓起棍子,厉色问道:“再问你最后一遍,知不知错?” 姜晚池咬牙,“爹,我何错之有?哪怕是刑犯,在临刑前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犯的是何事。爹,晚池什么都不知,您就要家法伺候,是不是有失偏颇?” 姜卫晃了下棍子,“那本侯就让你知道,你究竟犯的是何事。把人带上来。” 一个蓄着山羊胡很瘦的老头儿被带了上来,他身着道士卦袍,一双眼睛眯得跟线似的,连眼珠子都看不见。 姜晚池不解。 姜卫瞪那老头儿,“把你告诉本侯的事从头再说一遍。” 那老头儿垂头跪在那儿,哆嗦着身子说:“侯爷,贫道约莫在十几年前,做过一桩替人改命的勾当。那是莲花村一个妇人,哀求贫道为她女儿改命,贫道当时饥寒交迫,一时被吃的喝的迷了心智,便应下来。” “那女婴是天生的煞星命,克父母克兄弟姐妹,日后克夫克子,除非命硬者不受她刑克。她最好的归宿是长伴佛香,以此消除身上孽障。贫道明知天命不可违,却为私欲,将女婴的时辰八字改了,改成旺夫益子的命格,此后贫道长年病痛,后悔不已。如今终于寻得那女婴下落,贫道才找上侯府。” 姜卫怒视他,“那女婴是谁?” 道士说:“正是侯爷的千金,姜晚池。” 姜卫:“你有何证据?” 道士拿出一张旧得不能再旧的红纸,“这是当年贫道给那女婴写下的时辰八字,女婴的名字也是由贫道取的,因她在夜里娩出,房子正靠池边,故而取名。莲花村的张寡妇与女婴的亲娘相熟,可做证。” 姜晚池真是服得五体投地。这个老头儿要是在现代,妥妥的影帝,还是拿遍各大颁奖礼的那种。 瞧他形神兼备,台词也是一等一的好,老白莲到底在哪儿寻来的演员,这是老天爷赏饭吃的艺术家,天赋异禀。 她的身世她自己都不知道,一个老头儿竟比她自己还清楚,笑死隔壁的狗。 她老子若是为这事生气,那她还真的不怕。 幸好回来前,跟邢越那白斩鸡结盟了,若不是,由得这个老头儿信口雌黄,哪怕最后她不用嫁了,到底也惹了一身的膻。 姜晚池定了下心神,望向那老头儿,“你说你为我取的名?你倒是好大的口气。你知道我这名怎么来的吗?你以为单凭你嘴里说的娩于夜里,屋靠池边,就能说得过去了?” 那道士不慌不忙道:“小姐勿要口出狂言,命格由天定,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贪心也没用。” 姜晚池嘲讽一笑,“既然命格由天定,你又是如何替我改的命?你说你替我改了命后,长年病痛,这是遭了天遣?那我岂不是要遭天打雷劈了?然而我活十几年,连病痛都少,更何况是报应。” “还有一事我很怀疑,你既然有愧于心,想积德,你前那十几年都干什么去了?偏偏在此时此地才找到我?难道是你算准了我与贵胄人家定了亲,好上门来打秋风?” 那道士还是在装,“出家人不讲诳语,侯爷信便信,不信贫道也没办法。可小姐已克死了祖母亲娘,还望侯爷三思。” 姜晚池就没见过心理素质如此之好的,看来不露点真本事是没法活了。 “爹,晚池只问你,信不信?” 姜卫一时辨别不了真假。若说不信的话,哪里来如此之多巧合?若说信的话,那就是坐实他嫌弃晚池的出生。 然而眼下,不管他信不信,都要先解决与楚王府的婚约一事。若让楚王府知道晚池的八字是假的,轻则退婚,重者论罪,这对整个侯府而言,是个劫难。 姜卫拧眉,“晚池,你分明知道你的命被改过,可你瞒着爹不说。你明知生辰八字会送到楚王府,你想过隐瞒的后果吗?” 姜晚池有点失望,她老子是真的怕她这超级大克星害了楚王府。呵呵。 姜卫又道:“爹也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一个人的了出生是没办法改的,但你与楚王有婚约在身,这事即便不是你的错,也还是让你承担,你懂爹的意思吗?” 姜晚池倨傲地抬头,“我明白。所以有些话我原不想说,怕爹听了会受不住,但这会儿不说是不行了,事关我奶和我娘的清誉名声。” 姜卫一愣,“是什么话?” 姜晚池朝他磕了三下头,脸上神情变得庄重而敬畏,“爹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我奶告诉过我,那年爹你走了之后,娘才知道有了身孕,她最盼着的事是你回来,亲口告诉你,你当爹了。谁知,” “谁知你一去不回,我奶问了很多人,还请了神婆问吉凶,都说你凶多吉少,我娘哭成了泪人。你知道我为何在夜里出生吗?那是我娘又一次梦见您,她动了胎气,我奶大半夜里去喊产婆,回来一个不慎摔下池子,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池里的水退了大半,像有神庇佑,这才改了晚池的名字。” 姜卫听了果然受不住,握着棍子的手都在发抖。 姜晚池抹了一把泪,其实泪什么的都是浮云,装个样儿罢了。 “我奶跟我娘,一直相信我是有大福气的,从未请过道士,再说有口吃喝就不错了,哪里请得起道士,更甚者作法改命。村里人但凡见过我的,都知道我小名儿叫福妞,那张寡妇因无儿无女,见不得我娘好,从来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如今这不知打哪儿来的道士,竟说张寡妇可作证。” 姜晚池突然起来,往那老头儿走过去,“你说你不打诳语,那你敢不敢让老天爷判一判,看你说的是真的,还是我说的不假。说假话的那个,肠穿肚烂,断子绝孙,白日不醒,夜不成眠,你敢不敢?” 那老头儿险些想骂人,这丫头也太毒了,断子绝孙这样的诅咒,哪个男的肯发誓。 可是一对上侯爷的目光,他还是硬着头皮答:“贫道没什么不敢的。” 姜晚池笑了,“那就好,我多怕你不敢应下。你不是道士吗,摆个坛子,眼下就来告天爷,请神明,祭我祖母与母亲,你若有一句假话,当场应验。如若不应,由你子孙来应验。” 那老头儿脸都快歪了,挣这点儿银子,却拿子孙来赌,他真的,想丢下这银子不挣,一走了之。 姜晚池却催促:“设坛啊,你还想逃不成?” 第27章 新手村哪知别人是玩家 老头儿没办法了,演戏须得演全套,只得在心里默默念着,坏的不灵好的灵,神明在上,我也不过混口饭吃。 他开始设动作法,桃木剑上贴着符纸,嘴里念念有词。 姜晚池静静地看着他演,这点招式,也好意思说他是道士,放他娘的狗屁。要不要她来教教他,那剑怎么个耍法才叫作法。 那老头儿意思意思搞了一通,便跪下说:“老天在上,若贫道有半句假话,就……” 话未说完,姜晚池抢了他的桃木剑,对天而指,“信女姜晚池,求老天作证,若有半句假话,肠穿肚烂,断子绝孙。” 话音落,她一剑挥向那老头儿,“你若对神明说谎,必定肠穿肚烂,断子绝孙。” 那老头儿被这一剑吓个半死,剑尖都快刺到他心口了,好个凶狠的贱人。 姜晚池两指一捏,将符纸搁在器皿中烧了,很快见灰,她又一气呵成将烟灰倒在两杯酒里。 “来,喝下这老天作证的酒,很快便知谁的话是真的。” 老头儿瞪着眼望那杯酒,这法事她竟作得比他还熟练,到底是师从的哪门哪派,手法如此之娴熟,只怕他是遇到比自己还要厉害的对手了。 姜晚池酒杯推过去,“如何,你不敢喝吗?” 老头儿咽了咽口水,但见她抄起杯子,仰头喝下杯中的酒,还将杯子反过来,告诉他一滴不剩。 眼看侯爷已经拧紧了眉往他这边瞧,老头儿不好再磨蹭,他就不信了,不就一杯掺了符灰的酒,她喝得,他也喝得,再说平常诓人的时候也喝了不少,能有什么事。 老头儿也一口喝了下去。 姜晚池心底暗笑,个老不死的,看你这次还不死? 老头儿很快就觉得身上不妥,肚子先是咕咕响,像有风似的,然后一阵阵的闷痛,如同被擂。 姜晚池见他额上滴汗,大喊道:“道士,你开始肠痛了吗?我听说肠穿肚烂之前,先是如有风灌进肚里,待肚子胀得不能再胀,一声爆开,是谓肠穿……” 老头儿面色如纸。 姜晚池又继续补刀,“肠穿肚烂毕竟还要些时候,但这断子绝孙,可就是当场的事儿,你真的如此有把握,你的子孙没事吗?” 老头儿不知是怕的,还是痛的,捂住肚子一声嚎叫,拔腿匆匆跑了,连放在坛上那张所谓的他写的时辰八字都忘了。 姜卫亲眼目睹这一出,气得七窍生烟,“来人,把那老不死抓回来,打进地牢。” 姜晚池拿起那张时辰八字,交给姜卫,“爹,这纸看起来陈旧,实则用些草灰来调,要多旧都能造出来,还有这字迹,说是一个月前都无人信,更何况十几年前。” 姜卫心潮久久未平复,恰此时,有个煞笔却以为有热闹可看,非跑了过来。 姜伯孺听说爹要对那乡野贱货用家法,早就想过来看,奈何他娘拉住他,不让他过来。 又听说现场作法,他就更好奇了,那乡野贱货定然是把爹惹得够呛,若不然,爹怎么会让道士当场给她这克星作法呢。 无论如何,他都要过来看这贱货的惨状。一想到姜晚池这贱货,被爹的棍子抽得满身是血,再被道士的桃木剑刺得狼狈不堪,他就迫不及待想看。 总算骗过了他娘和他姐,他跑了过来。 姜伯孺还以为作法刚开始呢,指着姜晚池道:“你这克星,想害我们全家去死吗?万一让楚王府知道你的八字克夫克子,我们侯府所有人都要给你陪葬,日后我姐姐的婚事会遭人嫌弃,我也必定被人看轻,整个侯府都会被人耻笑,永远抬不起头来。” 姜卫面色发寒,“你住口!” 姜伯孺却当他爹是对姜晚池生气,犹自不知死活地说:“爹,如今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让我二姐姐嫁给楚王。我二姐姐人品和才华都没得挑,配楚王那是天造地设,只须寻个慎重的说法,说大姐姐她病了不能嫁给楚王,如此楚王府也不知她的八字是假的,怪罪不了我们。” 姜晚池想笑出声,挺好的,猪猪男孩每一次的出现,都能给她带来欢乐。她都不忍心让他死得太难看了。 “四弟弟,你当楚王府是什么地方,你想瞒着就瞒着?你当楚王真的把你这小舅子看在眼里了,由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不这样,你去当这个中间人,把这事给圆回来?” 姜伯孺说:“我可以的,只要爹给我这个机会,我必定办好这事。” 姜卫忍无可忍,一个巴掌扫过去,直把姜伯孺打得脸都肿起来。 “小小年纪,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的老师没教你?去佛堂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来见爹。” 姜伯孺不敢相信,被打的人是他自己,整个人都懵了,“爹?伯孺说的全都是为咱们侯府好啊。大姐姐就是个灾星,爹你就不怕她会克你吗?” 这话简直是大不敬。 姜卫冷笑,“你大姐姐不会克我,倒是你,将我克得恨不得没有你这儿子。看来你平日根本不学好,我若不教教你,早晚会给侯府惹事。” 他重新握上那家法棍子,一棍往姜伯孺的腿上敲打过去。 姜伯孺哪里受得了这一棍,一下跪倒在地上,“爹,伯孺错了,伯孺错了,再也不敢了。” 姜卫心里还在气愤,又一棍打在他的手臂上,这下他连话都说不出口了,脸上血色都没了。 姜卫丢下棍子,“丢去他娘那儿,近日别再让他来我面前。” “是。” 姜晚池冷眼看着。老白莲和小白莲倒是会避嫌,她们都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有往她面前凑。 但是这姜伯孺可就惨了,他还是个新手村,丝毫不知道他娘和他姐是什么样的玩家。 是以,这两棍,就当是替他娘和他姐受着。老白莲要是看到自己的儿子,受了这两棍,不知会不会心疼至死。 这可比抽在老白莲自己身上更疼呢。 虽然还不解气,但是,好歹她也没输。 姜晚池施施然离去。 自然,第二日姜卫让库房送上了许多补品,说是怕她受惊,给她补身用的。 姜晚池让落梅去打听抚琴轩那边的情况,落梅说昨夜冯姨娘哭了一夜,听说眼睛肿成了胡桃样。 那四少爷被侯爷抽了两棍之后,好像傻了似的,受了惊厥,时不时大嚎一声,二小姐正忙着让大夫给他看治。 姜晚池打了个呵欠,也不枉她昨儿个花那么多精力演的那一出了。 那个老头儿喝的那杯酒,实则是掺了胭脂粉的,那是她买给姨娘和云染的胭脂,抠在了指甲,混进酒里,喝了肚子不痛才怪。 她自己喝的那杯,只是酒,没掺过符灰的,哪会有什么事。 接下来也该兑现一下,跟白斩鸡定下的那个盟约了。原本还想找个好机会,没想到昨晚那一出来得这么突然,是以眼前就是个机会。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个绝妙的安排。 “云染,你有空闲吗?我昨儿个买了吃的,咱们给仲孺带过去?” 云染说好,姐妹俩便带着糕点去了阮姨娘的院子。 姜晚池让云染跟仲孺一块吃,自己则进了阮姨娘的房间。 “姨娘,你看看这个胭脂喜不喜欢?” 阮姨娘不好意思拿,姜晚池小声说:“姨娘,快上妆,去陪我爹练字,过了这村可就没了这店。” 阮姨娘脸红,之后被姜晚池硬推出门。 嘿嘿,快叫她小红娘啊,她最会了。 第29章 瞧这意思是,鸡:你速来质问 姜晚池斗完老白莲回院子,心情别提多舒畅。 姜云染和仲孺在喝阮姨娘煮好的红薯粥,见大姐姐这个神色,定然是叫冯姨娘讨不着好的,他们也便放心了。 姜晚池对阮姨娘道:“姨娘,你不是给那冯姨娘当奴仆的,不必听她使唤。她虽掌管后院,可位份上却是与你一样的,仲孺也和伯孺一样,你们没有低人一等。” 阮姨娘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她没有得力的娘家,在府里也无人帮衬,若是再不放低姿态,只怕和儿子的日子更难过。 姜晚池也知道她的顾虑,“今日过后,她会消停一阵子的,不敢再随便使唤人。” 姜云染好奇了,“大姐姐是怎么做到的?” 姜晚池笑笑地说:“没什么,我比她装得还可怜来着,爹便让姜伯孺给我写悔过书了。我让姜伯孺在悔过书上,写对不起祖母,对不起母亲,冯姨娘便气得跟快要死了似的。” 众人:“……”这也太狠了。 谁不知道姜伯孺是冯姨娘的心头肉啊,眼下姜伯孺不但被一顿家法收拾了,还要恭恭敬敬地喊别人为母亲,冯姨娘要是弱一些,几乎能断气了。 姜云染又问:“大姐姐,那爹有没有说那个道士如何处置?他说的那些话,简直害人不浅,差点连大姐姐的婚事都给毁了。” 姜晚池说:“那个道士肯定有好一顿苦头要吃,只不过想他说实话,就没那么容易了,要一点刺激才行。再说他被能选中干这事儿,恐怕后头也都安排好了,哪怕他没了命,也不会说出指使的人。” 姜云染叹气,大姐姐可太难了。好不容易才被爹寻到接回来,这三天两头地出事,若是她的话,可能早就放弃了。 其实姜晚池倒没那么执着于让那老头说出背后主谋。老白莲之所以走这一步棋,那就代表寻不出她的把柄来。 而且,老白莲会吸取上次田嬷嬷的教训,说不定老头儿在陷害她之前,早都签下了生死条约。 眼下更重要的事是,将成亲这事无限地往后推,再等机会解除婚约,换取自由。 姜晚池马上就要按计划进行,这得跟白斩鸡盟友说一声,互相配合。 于是她写了个信儿,让落梅拿到听风楼去,交给听风楼的掌柜。之前白斩鸡盟友是这么交代的。 落梅将那信儿送到了指定地方。 没多久,含风便将这信儿递到了邢越面前。 邢越挑了下眉,这村妇的动作还挺迅速。他展开一看,抬头画的竟是一只鸟?细看又不是鸟,是一只鸡?那鸡爪子画得像树杈。 这是何意? 那只鸡下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速来质问。 这个邢越却是看懂了,说明村妇那边进展顺利,眼下就可走计划的第二步。 不过她这字,邢越都不想多看一眼,写得跟那只鸡还挺相衬的,仿佛就是鸡爪抓出来的字。 村妇果然是村妇,再怎么装,一说话一写字就露馅儿了。 邢越将那信搁下,含风瞄到了,一脸的呆。瞧这个意思是,“鸡:你速来质问”? 把爷称作鸡吗?爷竟也不生气?反倒还嘴角含笑?他是真看不懂了。 邢越却吩咐含风:“去请二婶过来。” 等邢越的二婶过来,邢越还未交代,二婶便跟他说起平西侯府的事,“近两日总听闻侯府大小姐的事,外头都在说她是天生的煞星命,克夫克子,然则之前族中长老和你叔叔已请大师合过你们的八字,是大吉,那大小姐是旺夫益子的命格,也不知怎么回事。婶婶寻思着,要去平西侯府走一遭,看看是何缘故。” 邢越便顺势而为,“侄儿请婶婶过来,也是为了此事。那就有劳婶婶了。” 邢越的二婶,膝下只有一女,自邢越的母妃过世后,她便将邢越当自己的儿子一般,邢越的婚事她自是比一般人还要重视。 当时族里对这桩婚事分成两派,一派说是老楚王定下的,自当遵守承诺,不管是京中小姐还是乡下丫头,合该一视同仁娶进王府;另一派则主张为邢越物色更门当户对的千金,毕竟事关王府的脸面。 最后是她私下问了邢越,邢越倒更倾向于与平西侯府结亲,那她自当响应老楚王那一派。 虽则不明白刑越为何如此选择,但让大师合完八字后,她也不得不相信,缘分这事本就奇妙。 邢越的二婶出了楚王府,便打道去了平西侯府。虽则没递帖子,但两家都已是板上钉钉的姻亲,且她这个当婶子的来看看未来侄媳,打点一下成亲前的事宜,也说得过去。 姜晚池正在等白斩鸡盟友的信儿呢,忽听落梅说王爷的二婶来了。 哎,这盟友的反应也好快。得,她这便上场。 姜晚池便去了祠堂,跪在她祖母和她娘的牌位前,双手合十,轻声祷告。 邢越他二婶先问了侯爷安,再婉转地问起了这两日坊间说的那些事。 姜卫一一告知她,这都是有心人想害晚池,是乱传的谣言,那假道士已被拿下,如若夫人不信的话,可叫出来审问。 邢越他二婶听完侯爷一番解释,放心不少。不过来都来了,也想顺便见一见大小姐。 姜卫便让人去喊姜晚池,邢越他二婶却说:“侯爷,这番叨扰本就是我的不对,不必惊扰大小姐,我去看看就走。” 问了人,说大小姐在祠堂,姜卫便使管家带邢越他二婶过去。 等到了祠堂,邢越他二婶在外偷偷瞧了几眼,只见大小姐皮肤白皙,容貌秀丽,根本不像外人说的貌丑,倒是跟平西侯府送上来的画像有八分贴合,余下那两分,是比画像还要好看。 谁不喜欢好看的人?这相貌配她侄儿邢越,不说神仙颜值,却也是般配的。就不知道人品是不是像侯爷形容的心善性直。 邢越他二婶正要进去,忽而听见姜大小姐祷告说:“祖母,母亲,晚池没用,让那等小人将晚池的身世编排得如此难听,也害祖母与母亲跟着晚池名声受累。晚池决定了,要亲自去楚王府退亲,与其连累别个,不如自个儿静静承受便好。” 啊??退婚? 邢越他二婶对她更为赞赏了。的确是个善良的孩子。 又听她继续说:“如若楚王府不肯,那晚池就为祖母和母亲吃斋念佛一年,不作他想。如此便能让楚王另择良妇,那些闲言碎语便也影响不了楚王府了。” 唉唷喂,邢越他二婶脚下一滑,差点没刹住。这可怎么使得,怎么能让邢越等上一年呢?这傻孩子知不知道,他们楚王府是多少女子挤破了头都想嫁的高门? 那她可不能进去啊,万一这大小姐见了她,当面跟她提退婚可咋办。 邢越他二婶赶紧又出来,心想反正误会澄清就好,回去得跟邢越说说。 告辞了侯爷,回了楚王府,邢越他二婶跟邢越说起来:“我见了那姜大小姐,足见外头那些传言有多离谱。说什么她貌丑性子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相反,她容貌秀美,性子善良,都说娶妻娶贤,婶婶认为除了出身乡下这点,也挑不出其他的不是。” “还有那煞星一说,根本是有人编排她,那人都已被侯爷拿下了,只等审出背后之人。不过邢越,婶婶得跟你说一事,那姜大小姐唯恐连累楚王府,她说要亲自退了婚事,还说要替她祖母和母亲吃斋念佛一年,不作他想。” 刑越点头,“如此甚好。” 他二婶愣住,不是,刑越有在听她说吗? 第30章 知道你们老子我是谁吗 只见刑越捧着茶盏,眉眼舒缓,唇角微勾,“照婶婶你这么说,她的确是个贤妇,那我还有什么好求的呢?既然她有此孝心,我便成全她,就当是我求娶她的诚意了。” 他二婶直嚷嚷:“这怎么行,你怎么能等她一年?京城多的是秀外惠中的女子。” 刑越却老神在在,“但父王当年却是跟平西侯定下的姻亲。我也不打算再作他想。” “一年其实不久。那就有劳婶婶替我跟长辈、叔叔们说个情了。日后我与王妃,定必侍奉婶婶如母亲。” 不是,刑越你听婶子说,这事…… 可哪里还有刑越的影子,他溜得比兔子还快。 邢越他二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邢越真的不是在推托婚事哦?可她又没有证据。 几日后,楚王愿意等上一年也要娶平西侯千金的消息便传得到处都是。众人莫不称赞楚王有情有义,于是对平西侯千金的好奇更添几分。 本以为她这出身,还有那克夫克子的传说,楚王府会退婚才是,谁知非但没退婚,相反楚王还非她不娶,也不知她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落梅把从外面打听到的话一一说给姜晚池听,姜晚池自己都笑得不行。 这可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没想到错有错着,还能让她这衰到茅坑里的名声变好了呢。 只不过那白斩鸡盟友可就委屈了,哈哈哈。一想到那白斩鸡明明嫌弃她嫌弃得要死,还要被人误会非她不娶,她就觉得上头。 也多得白斩鸡配合,她老子现在恨不得把她供起来当吉祥宝宝,这几日过得别提多惬意。 她这边惬意了,听说抚琴轩那边愁云惨淡。老白莲可能是真的被她打击到了,已经几日闭院不出,连同姜芷汀和姜伯孺都安静如鸡。 她怎么觉得这么玄呢,难道他们又在憋什么招不成? 管他们的,总之她要是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 姜晚池是个坐不住的,又想上街去玩儿了。但是她爹不怎么喜欢她出去,可她实在过不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 姜晚池便跟他爹说,人家楚王府对她这么有诚意,她总要回个礼才是,特别是楚王的二婶,日后少不得打交道,更要好好示意一番。 姜卫夸她想得周到,还让库房给了她支了银两,全凭她自己做主。 姜晚池眼睛发亮,叮叮叮,又有钱钱了。她只带了二两银子出门,别的都小心翼翼地藏好,以备不时之需。 出了门就跟放飞的鸟儿一样,那当然是要玩得尽兴,吃得开心。 她去了留仙居的死对头味香阁那儿,点了两个菜,和落梅慢悠悠地吃起来。要说这两家,就跟麦叔叔和肯爷爷一样的。听说竞争了三辈人,都没分出个胜负来。 落梅吃了一块鸡肉,说:“小姐,这跟留仙居的一样好吃,只不过留仙居的更香一些。” 姜晚池更喜欢味香阁的鸡肉,只是没说出来。 却在此时,有个刁蛮的声音硬插进来,“留仙居如今都用这等不入流的手段了?非要在别人的地盘上硬说自己的好吃。” 落梅有些害怕,夹着的那块鸡肉掉了下去。 姜晚池打量说话的人,是个妙龄女子,玉面粉腮,身上珠罗玉翠,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事实上敢这么说话的,也肯定是有身份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是来干个饭而已。姜晚池便轻声说:“姑娘误会了,我们不是留仙居的人,只是路过听闻味香阁的鸡是一绝,这才进来试试。” 话都这么说了,台阶也给了,一般人都不会揪着再整事。 可这位却是个刁蛮的主,她嗤笑道:“贼会说自己是贼吗?哪怕你们不是留仙居的人,也跟留仙居扯不开干系。滚,味香阁不欢迎你们。这顿饭,就当送给你们的。” 落梅一下就红了眼眶,她什么都没做,不就说了句鸡肉好吃,为什么要骂人。 姜晚池拍了下落梅的手臂安抚,然后似笑非笑地对那位刁蛮的主说:“味香阁打开大门不是做生意的吗?怎么倒像是来骂人的?不知姑娘能不能代表味香阁,若是能的话,那就有意思了,你们如此不自信吗?因为一句话就叫人滚?那我要说,比味香阁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你是不是还要杀人了?” 要比嘴皮子厉害是,她姜晚池可没在怕的。 那刁蛮小姐被姜晚池这一顿说得,脸都胀红了,“哪里来的泼妇,就凭你也敢在味香阁闹事?你给我等着。” 没看错,这倒打一耙就算了,还要去搬救兵,真是什么人都有。 落梅害怕极了,“小姐,咱们快些走罢。” 姜晚池也怕惹不起,不过一寻思,今天多带了两个侍卫,总共四个人呢,那个刁蛮的不会喊十个八个过来干架。 要是真这样的话,她也没办法了,只能亮出她老子的身份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压得过对方,但好歹是不敢对她怎么样的。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嘛。 姜晚池就坐着,“没事,落梅,咱们看看情况再走。错的不是咱们,这里有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 落梅想说,小姐你是认真的吗,你怎么看起来随时要溜的样子。 没一会儿,那刁蛮的小姐果然带了人过来,姜晚池还以为壮汉,谁知是两个貌比潘安的公子。 哎呀,她这颜狗,一见到帅比就忍不住,这可不好叫侍卫下手啊。 “表哥,季恒哥哥,就是她们俩,方才骂了我。” 落梅已经忍不住想道歉,她给小姐打眼色,这两人她们都惹不起,光看他们的衣着和腰间的玉佩就知道,出身非凡。 然而姜晚池光顾着看他们的颜去了,哪里管他们身份是谁。她甚至还自来熟地说:“我看二位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方才是一场误会,这位小姐以为我们是留仙居的人,可我们只是食客罢了。” 那刁蛮小姐却非要强词夺理:“怎么你怕了?你方才可蛮横了,把你那些话再说一遍啊。” 姜晚池实在想一巴掌甩过去,这女人怎么像只苍蝇似的嗡嗡嗡,打扰她看帅哥,真是。 得,想玩儿大的是,谁怕谁啊。 姜晚池也拧起眉道:“这位小姐,我好声好气跟你说了,你不信还言语冒犯我,怎么,我就是来吃个饭而已,为何要受你的气?你想怎么着呢?让我道歉是不可能的,错的人是你。大不了就打一场。” 那俩公子从未见过有女子这么大胆,不得不信她就是来挑事的。 着藏青色衣裳那个当即沉了脸,“姑娘好大的口气,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么?” 姜晚池知道这是那刁蛮小姐的表哥,自然是向着自家人,她也不恼,笑着说:“什么地方我可不知,我只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别说这王土不是你家的,哪怕是,你也离不了一个理字。” 旁边那个着银色衣裳的,脸上带笑,出口却是暗藏锋芒,“有时候,理字它不管用。我劝姑娘还是识时务些,反正我们也不会与一个姑娘家为难,说声道歉很简单不是吗。” 姜晚池可最听不得这话。女人怎么了?因为她是女人,就要软弱? 她一下摔了筷子,引得人人侧目。 “说声道歉是很简单,那你们怎么不向我道歉?怎么,想拿身份地位来压我,逼我向你们低头吗?我可去你们的。” “知道你们老子我是谁吗?” 第31章 爷,你的朋友在被准王妃教训 京城这天子脚下,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是人物,这不奇怪。 奇就奇在一个女子竟比那些达官显要更加豪横,听这口气至少也得是个公主?众人都等着下文。 落梅偷偷地扯了下她家小姐的袖子。 姜晚池知道落梅在提醒她,眼前这几人都不好惹。可哪怕她现在退缩也无济于事了,他们还是不会放过她。 特别是那个刁蛮的小姐,一看就是平常被人宠溺坏了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丝毫不将人放在眼里。 此时她若是打退堂鼓,那个刁蛮的女人,必定会一脚踩死她。 既然这样,还不如闹大了呢。闹大了他们反而不敢对她如何,毕竟人都是天生同情弱者的,他们是大男人,她是小女人,看谁的脸面先挂不住咯。 姜晚池就是不说下文,让他们猜去,呵呵。 那二位公子还没说什么,刁蛮的小姐倒是出口讽刺了:“我还当是哪家的千金呢,原来不过是虚张声势。” 姜晚池捏着她这话,狠狠地反讽:“一定要是哪家的千金才能不被你们欺压吗?我一个平民百姓就不能替自己说句话了?那我还就告诉你们了,你们老子我就是个平头百姓。平民是无权无势,但若没有了我们,你们算哪门子的富贵人家?” “米是你们耕种的吗?菜是你们摘的吗?鱼是你们养的吗?肉是你们割的吗?你们啥也不会,就凭个身份就颐指气使了?谁给你们的权?连天子都对平民怀有敬畏之心,你们倒好,在天子脚下欺压平民。我还真不信了,你能大得过老天去?” 味香阁里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实则气氛已然全变了。方才那些看热闹的,此刻都目光不善地望向中间那三人,若不是还忌讳着他们的身份,只怕已将他们丢到街上去,朝他们扔烂菜叶子和臭鸡蛋了。 颇有点群情汹涌那味儿。 那二位公子拧紧了眉,实在没想到,这女子牙尖嘴利,竟能将人煽动得如此激动。难怪她有恃无恐。 也怪他们太过不将她当回事,现下却被她骂得团团转。 姜晚池却趁势再下一城,“方才这里大伙都听见了,是谁刁蛮是谁不讲理。我们不过说一句这里的鸡肉跟留仙居的一样好吃,只是留仙居的味儿更香,就被这位姑娘栽赃为留仙居的人来惹事,言语间好像我们是臭要饭的,特意来讹一顿似的。” “还有你二位,黑白不分,还助纣为虐,算什么男人?口口声声说不会与一个姑娘家为难,实则却逼我向你们低头,呵呵。” “说句得罪的话,你们的娘,也是从姑娘家来的,放尊重些的好。没有姑娘家,难不成你们还能是石头缝里爆出来的?” 众人里有胆子大的,竟喊了句:“说得好。” 这一开了头,后面就有人附和:“没错,人家说什么了?还不许人有自己的口味了?那姑娘非要对别人不客气,人家讲道理她还去搬救兵,要不要脸了?” 姜晚池好整以暇看着他们三人,“给句痛快,道不道歉?” 众人大喊:“道歉!道歉!” 双方僵持不下时,两道身影已走到味香阁大门。 邢越听到嘈杂不愿进去,严世伦却说:“梓玉和季恒都在里头,进去瞧瞧?” 结果,进去看到里三层外三层,也不知是有什么热闹可看。 严世伦好不容易瞄到熟悉的一片衣角,便找个空隙嵌进去,看看是什么事。 等他看到宁梓玉和季恒竟被一女子当众教训得作不了声时,下巴都快掉在地上。那还是宁梓玉和季恒吗? 梓玉向来孤傲清高,连他们这群自小一起长大的哥们都爱搭不理的;而季恒瞧着温和,实则是笑面虎,只有他为难别人的份儿,哪轮得到别人为难他。 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严世伦好奇地打量着那女子的背影,等她转过身来,他错愕得下巴都快掉地了。他跟邢越说:“梓玉和季恒被包围了。” 邢越很是不耐,“与我何干。”他正要抬腿走人。 严世伦一把拉住他,“你认真的吗?他们正在被人为难。被一个女人为难。” 邢越理都不想理。 严世伦弱弱地说:“那女人你也认识。咱们的嫂子,你的准王妃。” 邢越听了,太阳穴跳了一下,他下意识往包围圈里望去,只见那村妇眉眼弯弯,一边将耳边垂落的碎发捋好,一边神色从容道:“还是不肯道歉吗,那就没法子了,两个选择。” 这村妇又在弄什么幺蛾子?他见她三次,三次都在惹事生非。一个村妇哪来这么多事儿? 严世伦见里面的人好像要动真格的,也起了看热闹的兴致,“楚王真的不管管吗?不会是你给她的底气?” 邢越:呵呵。开什么玩笑。一个村妇能有多大的脸面。 含风在一旁听着,眼观鼻,鼻观心。严公子你是真不知道,准王妃连爷的面子都不给,还能放过宁世子和季少爷? 恰此时里头的刁蛮小姐一看扫到包围圈外的邢越和严世伦,她瞬间就挺直了腰板。 她扬起下巴对姜晚池说:“正好,让楚王和严少爷也听听,你的两个选择是什么。” 楚王和严少爷也来了?众人一下便找到那两人的身影,不禁替这位平民姑娘暗捏把汗。加上楚王和严少爷,对方一共五人,这权势岂不是更大了?姑娘今日要吃下这哑巴亏了。 落梅又扯了两下她家小姐的袖子。 姜晚池见到那白斩鸡和严欧巴,心想可真不凑巧,好不容易见到个半熟的,还是对方阵营的。 但起了这个头,就无论如何都要干到底。 姜晚池便对那边笑着打了招呼:“又见面了,严公子。看来畅谈要变争执了。” 她竟然认识严世伦!且听口气还不是一般的关系。另外那几人的目光便在严世伦与这女子身上来回打量。 严世伦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心里却暗暗叫苦。姜大小姐你的王爷就在跟前,你跟鄙人打什么招呼,这不是误会大了去吗。 再看邢越的脸色,他轻飘飘地望自己一眼,打鼻孔里哼出一声,虽不明显,那态度却是明显的不待见。 严世伦:冤枉啊,我真没那意思。我招谁惹谁了我。 姜晚池打完招呼,看也不看邢越一眼,对面前的刁蛮小姐道:“不道歉也可,两个选择,要么你让我骂回来;要么你承认自个儿是猪。” 众人都笑出声来,连严世伦都差点没忍住,不过他又得了邢越一记白眼。 “你休想!我杨卿罗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跟你一样泼妇,你休要在此对我出言不逊,信不信我……” 她指着姜晚池,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晚池打了手指推回去。 “说话就说话,指着人说,可见你空有身份,毫无涵养。也是,我还指望猪给我道歉呢,猪能听懂人话就不错了。” 姜晚池复又坐下,“我若没理解错的话,杨小姐现下是想让这四人替你出头?” 杨卿罗气不过,“是又如何?他们不替我出头,难不成还能替你撑腰不成?” 姜晚池冷笑,“话可别说得太早。杨小姐身边这二位我就不问了,我只问楚王和严公子,你们也愿意替杨小姐出这个头?” 严世伦头疼,这帮谁不帮谁,轮得到他来做选择吗? 他望向邢越,意思是你选你媳妇儿,我这当兄弟的也会跟着你。 刑越却闲闲地往一张空桌旁坐下,神色莫辨,“那你说说,本王不替她出头,改替你撑腰的理由是?” 第32章 准王妃一旦生气,比王爷还不是人 姜晚池与邢越隔着一张桌子,两人都是坐着,但气势丝毫未减,有点王见王内味儿。 别人不知道,严世伦却看得津津有味。邢越和他的准王妃,怪有意思的,这热闹实在好看。 姜晚池心里“切”了一声,白斩鸡这是把问题又抛回给她了。他不乐意承认她这个婚配对象,难道她就乐意承认他是她未婚夫了?想得美呢。 头可断,血可流,谁喊爸爸谁是狗。要让她大庭广众之下跪舔他?那是不可能的。 姜晚池便笑道:“既然楚王已表明了立场,那就请。你们四个一块上,好让我仔细瞧瞧,什么叫权势的力量。” 严世伦:啊啊?邢兄你来真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要是为手足不要衣服,还能敬你是条汉子。可为了另一个女人,跟自己的准王妃对着干,不好? 邢越本来没那意思,不过是借势打打村妇的脸,奈何这村妇非要解读他替杨卿罗出头,呵呵,那就看她有什么本事能摆平眼前的麻烦。 若是摆不平,这里除了他,她还能求谁? 邢越的目光凉凉的,“四个一块上?你确定?既然你说我等是权势,那么四个权势,你是不是要跪拜四次?” 姜晚池反唇相讥:“让我这双膝盖跪拜四次,你们这是有多想当我的先人?但你们想当,我还不认。如此先人,只怕早就被清理出户,后世唾骂。” 要不是楚王在此,众人肯定拍手叫好。这姑娘是讽刺这几个权势是死人呢。这实在是辩得好,辩得妙,辩得呱呱叫。 邢越的神色越来越冷,严世伦是又一次见识姜大小姐的好口才。她真的是乡下接回来的吗,这可比一般女子有急才得多。 宁梓玉和季恒都咬着牙,杨卿罗气得想动手。 姜晚池还悠哉游哉地倒了杯茶润口。早就知道白斩鸡心胸狭窄,上次在客栈她压了他一头,他还不趁这个机会整回她么,理解理解。 只不过白斩鸡似乎忘了,她连他都敢踹下床,还能怕他的这些狐朋狗友?特别是那个站不住脚的刁蛮女人,真踏马丢人,双标得很,对同性跟敌人一样,对异性却装嗲得很,简直是茶艺大师。 姜晚池也懒得跟他们再磋磨,“怎么,我让你们一块上,你们只让楚王一个单打独斗?还辩不辩了?不辩我可走了。平民不像权贵那么闲。” 杨卿罗气得要死,“楚王哥哥,你看她。” 姜晚池险些要吐,好恶心,楚王哥哥!她用一种看破不说破的眼神瞅着杨卿罗,仿佛杨卿罗跟傻子一样可笑。 杨卿罗被这个眼神刺激得如同火烤,她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一下冲过去,挥掌扫向姜晚池的脸。 这一巴掌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 姜晚池脸上火辣辣的疼,落梅看得直掉泪,“小姐,疼不疼啊?” 杨卿罗得意不已,有些人就是缺教训,一教训就都老实了。她方才就不该跟这泼妇说太多,直接上手可省事多了。 “我早说了,你休想在此对我出言不逊,这就是后果。” 落梅颤巍巍地斥责她:“你欺人太甚,先是骂人,再是动手。” 杨卿罗瞪落梅,“你不想捱巴掌的话就滚。” 宁梓玉和季恒都有些解气,虽则动手是不对,但打了又如何,这女人敢冲撞他们本就该死。 然而严世伦却蹙起了眉,这下这可就玩得太大了。他有些担忧地看向邢越,“嫂子的脸肿了,是不是该让杨卿罗滚了?” 邢越的目光在姜晚池的脸上划过,原本白皙的脸果然红肿起来,还挺碍眼。杨卿罗向来刁蛮,她要是跟村妇吵个几句,他不需理会,但这一巴掌委实过头了,打的不止是村妇的脸,还是他楚王的脸面。 邢越站起,往姜晚池那张桌子走。 落梅却当楚王也是来教训她家小姐的,紧张得攥紧了她家小姐的手。 姜晚池却是不惧的,不怒反笑道,“楚王也想来一巴掌吗?” 邢越这次是真的过来替她撑腰,却被她这话气的,直接就说:“教训你,还用不着本王动手。只是本王好奇,我等权势五人,你能捱得住几巴掌?” 严世伦眉头锁得更紧,王爷,你这话可真是恶劣又难听,是个人听了都会生气,更何况是你的准王妃。 事情怎么越来越失控了? 姜晚池可从未见过这么烂这么嚣张的人,索性脸面她也不要了,侯府千金又怎样,她可从不当回事,再差不过回乡下去养鸡逗狗,还乐得轻松自在。跟这样一群神经病接触,还拉低了她档次。 她腾的一下窜起,趁杨卿罗不备两个巴掌甩了回去,左脸右脸各一巴掌。 “还你一巴掌,再多送你一巴掌,不用谢了,我替你爹娘教你做人。” 杨卿罗被抽得眼冒金星,唇角都有血渍流了出来,她尖叫着,往宁梓玉背后躲,嘴里喊着表哥。 宁梓玉自是拦住姜晚池,怒目而视,“大胆泼妇,你知道她是谁吗?” 姜晚池瞪回去,“你要动手就赶紧,不是的话滚一边去。几个大男人,正事那么多不管,非得来管女人的口角,笑掉人大牙。说不过人就动手,你们就这点胸襟?怎么不去菜市场跟卖菜卖肉的争那一斤半两?” 宁梓玉:“你!” 季恒见他冲动得要动手,赶紧拉住他。这要是动了真格的,他们就真的摘不清了,旁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死。 严世伦眼看再不阻止就出事,他上前一步,只是还未出口,邢越就作声了。 “够了!” 楚王这一声够了,宁梓玉还能怎么样,只能恨恨地瞪姜晚池,杨卿罗还在哭哭啼啼。 邢越走至姜晚池跟前,见她抡着拳头,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还不将你的拳收回去?” 姜晚池暗道,姓邢的端起王爷的架子,明着像化解争执,实则想狠狠地打击报复她。 可他以为他是谁呢?别说现在婚事已在拖着走向不甚明朗,哪怕已经成亲,她也不会听他的。 姜晚池手后退一步,手拐了个方向,抄起桌上的茶,在邢越面前的地板上浇,像敬先人那样。 邢越的脸肉眼可见地变色,布满了阴沉。他嗓音轻得跟羽毛似的,却让人背脊发寒,“想让本王亲自动手?” 姜晚池呵了一声,“不敢当。王爷不是想当我先人吗,那我给先人敬杯茶,有什么不妥吗?” 她又从袖子里摸出银子来,往地上一扔,“杨小姐说这顿饭就当请我的,无功不受禄,饭钱我付了。多出来的给大伙添茶水,谢谢大伙让我知道,公道在人心。” “但杨小姐打我的这一巴掌,可没那么容易清算。原本我给你两个选择,你非要闹僵,既然你不识好歹,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邢越的脸已经黑如墨汁,这村妇还想如何,她打了人家两巴掌,还不肯收手? 严世伦捂脸,他怎么觉得,准王妃一旦生气,比王爷还不是人呢?好可怕。 姜晚池扯出一抹深意的笑来,“眼下,我不光要杨小姐亲口向我道歉,我还要你们这四位,哦不,三位,严公子准确来说一字未与我争辩,我就不计较了。” 那几人便望向严世伦:叛徒。 邢越看他的眼神更是阴凉。村妇上次说他秀色可餐,这次直接不计较,可真行,呵。 严世伦:我冤枉。 邢越讽刺姜晚池:“你在做梦?不道歉你又能如何?” 第33章 楚王好像对鸡情有独钟 姜晚池都不屑跟白斩鸡说话,这里就数他最没品。 她面向众人道:“今日各位都是我的人证,怎么着我也不会理亏。奈何某些权贵倒打一耙,还肆意羞辱,我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 邢越:呵呵,某些权贵。她怎么不指着他的脸说是他。 姜晚池继续说:“既然他们不肯向我道歉,我只能向这味香阁讨公道了。各位再做个见证,只需一个月,我让它生意减少一半。若他们再不向我道歉,三个月后,我让它闭门大吉。” 杨卿罗头一个不相信,“就凭你这泼妇?你可知味香阁这块牌匾挂了多少年,又传承了几代人?你见识短也莫要说出来,贻笑大方。” 严世伦细声问邢越:“王爷,你这准王妃难不成还有什么杀手锏没使出来?” 邢越冷哼,“她不是要跟你畅谈吗,你问她去。” 严世伦不说话了。王爷真不是人,是你自己非要说话难听把这事搅得没法收场的,这能怪我? 宁梓玉更是当姜晚池异想天开,“那你便等着,等到下辈子看看有没有可能。” 季恒也谩笑,“恐怕你上天去,告一声财神爷和灶君,才能摘得下味香阁这块匾了。” 众人不是不愿见证,只是这姑娘说的,是断不可能做到的事。他们都替她担心,这说出口的话,兑现不了可怎么办。 有人便去劝姜晚池:“姑娘,先不说这味香阁流传了近百年,仅它背后的根基就不浅呐,你瞧,都是王公贵族,咱平头老百姓怎么与他们斗?” 提到味香阁,杨卿罗不觉又嚣张起来,“你定然是外地来的,你当味香阁是什么地方,当京城又是什么地方?” 姜晚池不怒反笑,“没错,我只是个乡下人,所以我不必知道味香阁有多了不起,我也不用掂量着京城有多少我惹不起的权贵,我只需知道,我说得出口的话,必定会兑现就行。” “请问杨小姐,你是这味香阁的东家吗?如你做不了主,可请一位做得主的出来,我虽大字不识几个,却也知道何为立字为证。” 杨卿罗又被姜晚池刺激到。她的确做不了味香阁的主,因东家是她大哥,她充其量只能算是半个管事的。 这口气她怎么都咽不下,可大哥从不让她碰味香阁的一应事务。 杨卿罗便求她表哥宁梓玉,“表哥,你能不能替我向大哥做个担保?这泼妇太过目中无人,我要让她输得面子里都没有。” 姜晚池听了这话,笑出声来,“杨小姐,你果真天真。偌大的味香阁,这么大的一盘经营,你却只惦记着让我输,难怪你不是东家,你根本没有半点东家的作为。” “你!你个乡下人,你懂什么叫东家的作为?我看你就是想使旁门左道,来味香阁找茬的。”杨卿罗气得面红耳赤。 姜晚池定定地看着她,“我不是你,杨小姐。我绝不找帮手,也不搬救兵,更不会使小伎俩,我只会堂堂正正地让味香阁生意减半,关门大吉。” “废话少说,找东家来。立下字据,若我做不到,我跪在你们跟前,喊你们爷爷,并包下味香阁三日,只要是个人都能进来吃喝,由我结账。”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三日!这可比流水席还要豪气,连京城的富商都未必做得到。 落梅都想当场晕过去,小姐你这也玩儿得太疯了,怎么可能做得到。 邢越看了眼宁梓玉和季恒,他们脸色讪讪,一言不发。他们来味香阁是来得挺多的,但味香阁又不是他们的,能怎么样。 邢越又看向严世伦,严世伦就更不可能插嘴了。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况且你们日后是一对儿呢,我可不敢得罪未来楚王妃。 杨卿罗着实没想到,有四个厉害人物替她出头,都不能让这泼妇向她低头认错,反而还长了这泼妇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 邢越冷笑,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村妇,既然她不知死活,他就成全她。 “拿纸墨来,本王可担这个保。” 姜晚池就知道,白斩鸡绝对不会错过任何打击她的机会,这可正中她下怀。白斩鸡,我等着看你膝盖抹眼泪那天,呵呵呵,跟老子斗你死定了。 纸墨都取来了,由严世伦书下双方的条件,这可是他头一回当如此“不知所谓”的公证人,当真是哭笑不得。 双方都准备签下名字的那一刻,突然有道身影急急进来。 “在下才是味香阁东家,怎么能让楚王作此担保。这位姑娘,若有何误会,可坐下慢慢解决。” 姜晚池心里不爽,只差一点,就能让白斩鸡签下了,到时打脸才会打得啪啪响。好可惜。 杨卿罗见她大哥来了,急着跟他说:“大哥,这泼妇在味香阁闹事,如今还大言不惭,要在一个月让味香阁生意减半,三个月叫味香阁关门,这叫我怎么能忍?” 杨俊罗知道他妹的脾性,只怕这事也是她先闹出来的,不然对方不会如此气愤,立下这样的字据,说是杨家仇人都不为过了。 这打开大门做生意,和气生财,不是来跟这个斗跟那个斗的,再说,对方姑娘有这样的口气,焉知不是个人物? 还是谨慎为好。 杨俊罗是断不想签这字据的,可宁梓玉、季恒都一个意思,好像他不签就是巨大的侮辱。 怪的是楚王的态度,他向来不掺和这些事,为何这次竟也一起闹?难不成,对方姑娘惹了他? 杨卿罗催促她大哥:“她实在欺人太甚,大哥,你若怕担责任,我签就是了,我会亲自跟爹娘说去。” 话音落,她匆匆就签下了杨卿罗三个字。杨俊罗想拦也拦不住。 姜晚池跟杨俊罗说:“杨东家,这事只能这么解决了。若你认为,令妹能代表味香阁,请按个指模。” 不按的话,岂不是看着她再起事端? 杨俊罗忍下训斥他妹的冲动,无可奈何地按了指模。 姜晚池也签下自己的名,同样按了指模。 严世伦看着她的字,大气天成,颇有男子的气魄,不怪她如此直爽。 邢越看着那字,眉头不自觉锁起。上次给他的信儿,画了只鸡,字迹还潦草得看瞎人眼,而眼下这手字一看就是练过的。这才是她的真字迹。村妇骗了他。 想到此,邢越阴恻恻地添了句:“你不是说你乡下人吗?不会写名的话,画只鸡代替也可。” 这话真是又恶劣又难听,十足的挑衅。 可姜晚池却接住了这话,一点也不恼,“乡下人写自己的名不算难,难的是写别人的名,所以才会以画示意。我听楚王的意思,好像对鸡情有独钟?” 严世伦很努力地憋着笑,嘴角仍是露出一丝来。 含风翻着眼望天。他还是很机灵的,之前没理解错准王妃的信儿,就是那个意思“鸡:你速来质问”。 邢越目光似利箭,姜晚池没理他,走到严世伦跟前说:“字据就此一份,就拜托严公子保管了。一个月后见分晓,到时我请严公子吃鸡。” 噗。严世伦是再也忍不住了,“嗯,好。姜小姐慢走。” 姜晚池像个女王般退场,众人看完热闹,却聊得更起劲。 都说那姑娘教训人时掷地有声,讲道理时温和有度,一张一驰收放自如,真是今日街上最亮的风景,最有趣的见闻。 严世伦收起字据,甩开折扇,轻声跟邢越说:“看来准王妃挺得人心。老王爷真有先知灼见,能寻到这么有趣的女子当楚王妃。” 邢越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她有趣,待本王退婚给你牵个线?” 第34章 这都不叫替嫂子出头,怎么才算 严世伦干笑两声搪塞过去。听王爷这话像嫌弃,可是怎么这么酸呢? 宁梓玉与季恒还在笑话那泼妇,说她必输无疑,杨卿罗则跟她大哥告状,说那泼妇是如何如何骂她,还打了她两巴掌。 邢越听到巴掌二字,凉飕飕地盯着杨卿罗。 季恒总算看出点不对劲来,忙打圆场说:“去里头厢房罢,我带了一瓶好酒。” 邢越抬腿往厢房走,严世伦略带深意地望着宁梓玉跟季恒,“你们闲的,何必掺进女人的事里。王爷算账来了。” 宁梓玉方才在气头上,此时才反过来想,的确,女儿家的事他干嘛要管。 季恒也觉得自己是闲的,明明来这儿是跟兄弟几个商讨别的事,这下可好,闹了一场,面子都快丢尽了。 到厢房里各自坐下,邢越见杨卿罗也跟了进来,他一下冷了脸,声音沉沉,“味香阁什么时候竟服侍得这般周到了,东家的亲自过来倒酒布菜?” 杨卿罗的脸一下涨红,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不过是,不过是想敬楚王哥哥一杯,好谢谢他刚才替她作担保。 宁梓玉见她还杵着,脸色也不耐烦起来,她是没瞧见王爷已经生怒了吗?想在这儿等死呢? “男人在说事,你跟进来做甚。快出去。” 杨卿罗咬了咬下唇,只能转身,正要走出厢房,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慢着。” 这是楚王哥哥的声音,她赶紧又转回去。 邢越神色冷肃,一双眸子凌厉地射向她,“方才动手打人,很得意?” 杨卿罗的心一下提起来,“楚王哥哥,是那泼妇羞辱我在先,我一时气不过才……” 邢越一掌拍在桌子上,酒瓶子滚了两圈摔下去,瓶子碎裂,酒溅得四处都是。 一桌的人都惊愕不已,只除了严世伦。 杨卿罗吓得直哆嗦,楚王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在替那泼妇出气吗? 邢越一眼看穿她的把戏,“你气不过才打她?那你气的时候还挺冷静,知道往手指里夹东西再打她,肿是肯定的,划破她的脸才让你解气。” 所有人惊惧得不敢作声。没想到她打就打了,竟然还打得这么狠毒。不过是几句口角,至于划破别人的脸? 莫怪乎那女人会说出让味香阁关张的狠话来。这要是换了一般女人,脸都可能毁了,能不直接动手杀死杨卿罗? 杨卿罗一个字不敢吭,只垂头掉泪,卖弄可怜。 然而邢越却对宁梓玉说:“喊杨俊罗进来。” 宁梓玉虽不知他为何这么愤怒,却也不再多言,乖乖去叫杨俊罗。 杨俊罗本就有不祥的预感,一进厢房看到他妹这副样子,别问了,问就是惹出大祸。 邢越连声客气的都没有,直接吩咐:“杨卿罗自己惹的事,要么你全家替她担着,要么她自己滚出京城。” 这几人俱是震惊,这也太严重了。 杨卿罗差点没晕过去,杨俊罗心里骂了一万句他妹这个蠢货,到底还是厚着脸皮问出来:“小的冒犯,敢问王爷一句,卿罗是犯了什么大过?” 邢越不屑跟这兄妹二人多说,朝含风使了个眼色。 含风上前道:“辱骂准王妃在前,动手冒犯准王妃在后,大庭广众之下,藐视法纪,出口不逊。” 杨俊罗只听得头皮发麻,杨卿罗更是面色惨白。 宁梓玉跟季恒同样震惊,方才那泼妇,不是,那女人,竟是王爷的准王妃?也就是说,那是平西侯的千金? 这巧合,也太吓人。等等,也不是巧合,那女人自己说了,她是乡下人,只要他们细看的话就知道,乡下人怎么会带个婢子上街,而且那口气如此之大,寻常乡下人绝对不是这样。 他们竟与杨卿罗一并得罪了平西侯的千金,未来的楚王妃。平西侯尚且好说话,这王爷嘛,他们都清楚他是什么人。 这下惨了。最要命的是,如若准王妃的脸有个好歹,他们身上的罪行就大了,简直是想都不敢往下想。 杨俊罗只觉大难临头,“王爷,小的这便去平西侯府,跪求准王妃原谅。” 邢越却冷笑,“跪求了原谅,这事就能当没发生过一样?”还是说他们认为,那村妇的性子,有这么好说话? “滚下去。” 厢房里的气氛冷得跟霜似的,宁梓玉给邢越斟酒赔罪,“王爷,我既得罪了嫂子,该怎么发落全凭你一句话。” 邢越捧起酒来,一口饮下,“我可没替她出头,就事论事罢了。” 季恒:呃,这还不叫替嫂子出头,怎么才算是出头? 严世伦故意拆台,“要是准王妃知道王爷有秋后算账这一出,应该不会再怪王爷方才的伤人言语。” 邢越重重搁下杯子,“我会怕她责怪?一个村妇罢了。” 宁梓玉跟季恒对视一眼,一个村妇能让他发这么大火?不过讲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嫂子真是王爷的绝配。 同样的气死人不偿命。 季恒便问:“王爷,那方才签的字据还作数吗?嫂子应当是对味香阁知之甚少。怎么着都像欺负她啊。” 邢越便有些阴阳怪气,“怎么不作数?村妇自己说必定会兑现,等着便是。”看她能折腾出什么来。 到时候,看她个乡下人能拿出多少银子来包下味香阁三日。她连他的荷包都没放过,还能有银子请人吃流水席?笑话。 严世伦笑问:“王爷,你这是替她出头还是不替她出头?三个月后,她要是真的输了,如何自处?怕是又有一番闲言碎语。” 邢越嗤笑,“那与我何干?” 宁梓玉难得说了一句:“不过嫂子既说得出,也许是真有打算也说不准。” 季恒接过话,“那到时难看的就是我们了。” 严世伦刚啜一口酒,突然被三双眼睛齐齐盯着,如芒刺背。 邢越目光微深,“倒是忘了,严公子实会做人,我们难看之时,严公子有鸡吃。” 咳咳!严世伦呛着了。王爷你喝的不是酒,是醋。 而姜晚池离开味香阁后,该逛该玩的一样没少,路过书坊时,她还顺手挑了几册时下最多人看的话本回去打发时间。 回到侯府,姜晚池才记起,说是出门买礼物,结果偏偏忘了这事。又想到今天在味香阁,白斩鸡是如何的又渣又贱,她瞬间连礼物都不想送了。 只不过白斩鸡那二婶,在推迟婚事里起了大作用,她总要答谢的。况且人家是侍郎夫人,结交可没坏处,不一定得嫁给白斩鸡才多走动。 姜晚池便交代落梅:“跟管家说一声,看看库房里有没白玉圆盘摆件,我要送给邢夫人。” 落梅便去找管家,管家说的确有一件,取出来交给落梅。谁知这时如柳也来找管家,要取白玉圆盘摆件,说冯姨娘交代的,这是送给舅老爷的寿礼。 管家两边都不好得罪,只说大小姐先来的。如柳没法子,回院子跟姜芷汀说,大小姐那边先一步取走了白玉圆盘摆件。 姜芷汀恨得牙痒痒,又是姜晚池这个贱货。那白玉摆件出自名师之手,自是名贵,贱货如今小人得志,竟也学会巴结送礼了。 听说送的还是邢夫人,姜芷汀更是嫉妒。她唤了如柳过来,细声交代了几句。 如柳匆匆去办,晚些时候回来,说打点好了,等明日。 姜芷汀总算笑了,她倒要看看,姜晚池这贱货到时是怎么出丑的。光想想都觉得兴奋。 姜晚池,这是你自找的。 第35章 为了这美貌,难怪愿意等上一年 落梅取了白玉圆盘摆件回去,跟姜晚池说如柳也正好要取这摆件,冯姨娘交代说要送给舅老爷的寿礼。 姜晚池听到这儿,放下话本,嘲讽道:“冯姨娘的面子真大,她家一位舅老爷的寿辰都送这么名贵的礼,难怪外头都只认她这位姨夫人,而不知侯府是有正头夫人的。” 像这样的事可多了去,从前原身懦弱木讷,屡屡被欺而不敢声张,助长了冯姨娘的势,如今冯姨娘还想在后院翻云覆雨?想都别想。 姜晚池给落梅使个眼色,落梅领悟,悄声出去。 云染将炖好的银耳糖水端来,与姜晚池一块吃,看到姜晚池的脸时,不由低呼:“大姐姐,你的脸怎么划伤了?” 脸?姜晚池拿镜子一照,在靠近耳朵的地方果真被划了一条痕,难怪刺疼刺疼的。那个叫杨卿罗的刁蛮女人,打她巴掌还想刮破她的脸,心机真重。 好在她也抽了那女人两耳光,没便宜她。 姜晚池正要拿手去捂,云染喊住她,“不能乱捂。大姐姐你等一下,我让小桃取些膏药来。” 哦,好。这一点点伤也没啥嘛。不过说真的,不管在任何时代,女人都很注重自己的脸。尤其像她这样的,本就从乡下来,别的是拼不过了,要是连张脸都没有,那景况想也知道。 然而,她姜晚池如今不比以前了,她要靠才华而活,嗯嗯。其实她的脸也不错啦。 等小桃取了膏药来,云染细细地为她涂了一层,还是放心不下,说明日还是找大夫来瞧瞧。 姜晚池说:“不必麻烦了,一点小伤而已。” 姐妹俩吃了糖水,姜晚池又接着看话本,姜云染也拿起一本看,越看越入迷,两人还聊起了剧情来。 直到落梅进来,脸色很是不忿,“小姐,雪枝又要作妖。” 姜云染知道肯定是冯姨娘那边又想暗算大姐姐,“她们怎么总是没完没了?” 姜晚池讥笑:“姜芷汀一天不嫁进楚王府,她们就会卯足了劲搞事情。” 连姜云染这么温柔的人都受不住了,“真个不要脸,楚王要是有意娶二姐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可人家说什么了吗?爹早就说了,与楚王府的婚约,须是嫡女才作数,她们瞎折腾什么呢?” 看,云染都比老白莲和小白莲拎得清,人啊,一贪心双眼就被蒙蔽。 姜晚池闲闲地打个呵欠,“那是因为,没有我之前,冯姨娘是真的把自己当侯夫人,她女儿自然就是嫡小姐了,连姜伯孺那样的无知蠢货,她都当他日后能继承侯府呢。” 姜云染狠狠地一愣,这些话大家心里都晓得,就是不敢说出来。在爹寻到祖母和夫人,还有大姐姐之前,冯姨娘的确是这样的做派,偏偏在爹面前她又装得贤惠,连爹都不知道后院的许多事。 姜晚池知道姜云染心里的委屈,跟她说:“她们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也该知足了。往后,她们要是再敢惹事,我让她们知道,无砖瓦遮头是如何度日的。” “落梅,你跟我们说说,雪枝又做了什么。” 落梅便将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姜晚池冷笑,“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来,我们这么干。” 房间里,三个人压低了声音说话,然后各自去睡。 第二日,姜晚池起来后,特意唤来雪枝:“你给我梳妆,我要去拜访邢夫人。” 雪枝应着是,双手灵巧地给姜晚池梳妆打扮。别说,她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梳完妆姜晚池都被镜子里头的自己吓了一跳。 这眉目如画,纤腰盈盈的人,是谁啊?还真有大家闺秀内味儿了。不开口说话的前提下。 雪枝自己也看愣了,“小姐真好看。” 姜晚池笑着说:“你也好看。” 雪枝有些羞怯地垂下头。 一切准备妥当出门去,在门口竟遇上了姜芷汀。 姜芷汀见她一身打扮清丽不失身份,比自己这身新做的衣裳还要出彩一些,不禁恼在心里。 可脸上却是摆出温婉的笑,“大姐姐也要出门去?” 姜晚池似笑非笑道:“二妹妹怎么自己一个出门,冯姨娘呢?” 姜芷汀答:“娘近日身子抱恙,我替她出门给舅公送寿礼。” 姜晚池:“这样啊,那伯孺也不陪你一道去?哦,我给忘了,伯孺正忙着体会生活。” 说完她出门登上马车走了。 姜芷汀恨不能冲上去一掌抽她的嘴。不过,这贱货的脸上怎么有道细细的伤痕?她暗暗记下,登上另一驾马车。 姜晚池到了侍郎府,说明来意,没一会儿邢夫人竟亲自迎出来,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邢夫人正在让人裁新衣,听说姜大小姐来了,这便匆匆出来。 今日见这准王妃,许是梳妆过了,比上次在侯府见的还要貌美动人。刑夫人心说,难不成王爷已见过姜大小姐?不然为何愿意等上一年,也不作她人想。 姜晚池记得狗血文里,这刑夫人出自将军世家,为人直爽,是以很多夫人都喜欢与她结交。 自然,她的脾气也不比那些温柔的太太。邢侍郎,也就是白斩鸡的二叔,是有些惧内的,夫妇二人只有一个女儿,也没见他纳妾,且族里也不敢施压,可见邢夫人的本事。 姜晚池将白玉圆盘摆件送上,邢夫人向来喜欢这些圆圆的玩意儿,且这摆件还是大师杰作,当即她对姜晚池的细心更是满意。 说了一会儿话,邢小姐回来了,邢夫人让她来见姜晚池,“这是平西侯府的姜大小姐,快喊姜姐姐。” 邢婉不过九岁,是鬼灵精来着,她扑闪着大眼睛说:“平西侯府?那不是我王爷哥哥的准王妃吗?我岂不是要喊王妃嫂嫂了?” 姜晚池那个尴尬,小孩儿你别乱喊厚。 邢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你要喊,也得等你王爷哥哥成亲那日才能喊。” 邢婉娇笑着,“早喊晚喊都要喊,不如早喊了。王妃嫂嫂你会作画吗?” 呃,这小妮子思路好跳跃。姜晚池说:“我不会作画,你一定会?” 谁知这小妮子竟嘟嘴,“娘你看,王妃嫂嫂都不会作画,你凭何让我学作画?再说那作画先生非说我没天赋,分明是他不懂得欣赏。” 邢夫人头疼不已。 邢婉将她的画取出来让姜晚池看,“王妃嫂嫂,你觉得如何?” 姜晚池定睛一看,嘿,人才啊!她画的这不是火柴人嘛,跟她的画技有得一拼。 她摸摸小妮子的头说:“画得很好,是先生不懂而已,我就全看懂了。” 邢婉:“你真的懂?那你说说,这人在做什么?” 姜晚池看着那小人儿的变化,说了出来:“这人一定是得罪人了,被打断了腿。” 邢婉一声吸气,“就是这个意思,你真的懂。” 姜晚池还提笔给她加了一个变化,“我觉得还不够,他被打断腿后总得吃饭,于是就跪着乞讨了。” 邢婉眼睛都亮了,“没错。” 邢夫人一瞧,奶奶哟,姜大小姐还给画了个破碗。这可把人笑抽了去。 姜晚池一时没刹住手,在边上画了只鸡。就是白斩鸡没跑了,被打断腿,跪着叫爸爸去,哼。 邢婉:“他是太想吃鸡了嘛?” 姜晚池一愣,“呃,是的。” 告辞了侍郎府,姜晚池又顺道去了书坊,再买了十余册话本。 回到府里,姜云染问她:“大姐姐把那摆件送给邢夫人了?” 姜晚池点头说送了,姜云染便喊来小桃:“按我告诉你的话做,记清楚了吗?” 小桃说记清楚了,这便借着买东西出府去了。 姜云染与姜晚池相视而笑,都等着看好戏。 第36章 哪里是晚池的错,她是个好孩子 姜芷汀终于回府,也不负姜晚池所望地带来了“惊喜”。 但这次,她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到姜卫那里告状,而是装模作样地来了宜姝阁,神秘兮兮地找姜晚池,好像特别为姜晚池着想似的。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呢。 姜云染在姜晚池耳边说:“二姐姐像是私底下偷偷来找你,实则她已经把风声放出去了,还骂了管家一顿,管家不得不把这事告到爹那里去,爹这会儿已经过来了。” 姜晚池胸有成竹,“她若不耍出点花样,她就不是姜芷汀了。正好,让爹看个热闹。” 她让落梅把姜芷汀带进来,姜芷汀一进来,还左右看了一下才说:“大姐姐,我有事与你说。” 姜晚池便让落梅下去。 姜芷汀这时打开她带来的黑色的布包,里面赫然是一个白玉圆盘摆件。她竟然质问姜晚池:“大姐姐,你为何要这样做?这物件出自名师之手,不可多得,是送礼佳品,你怎么能将赝品送出去,而将真的卖了?” 姜晚池配合她,也演起戏来,“二妹妹,你胡说什么。这物件我特意送给邢夫人,我怎么敢用赝品送给她?” 姜芷汀语气十分失望,“大姐姐,你要是缺钱了,就跟爹说,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若不是我见有人鬼鬼祟祟地转卖这圆盘摆件,我都不知道,你竟瞒着府里做这事。” 姜晚池激动不已,“我没有,你少来冤枉我。” 姜芷汀冷冷地说:“我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知道。那人口口声声说这是侯府里流出来的,不是你还能有谁?我花了银子买下它,就是怕你闯大祸,被爹知道了你要怎么办?趁眼下还能补救,赶紧去跟邢夫人认个错。” 姜晚池心想,这小白莲还真厉害,为了陷害她,使出了一招李代桃僵来,要不是她早有防范,还真的难以招架。 恰在此时,听了一大半的姜卫气息沉沉地进来,他一眼看到那白玉圆盘摆件,对姜晚池失望得很,“你就是这样送礼的?” 姜芷汀惺惺作态,“爹,你别怪晚池,她估计是一时头脑发热,毕竟这白玉圆盘摆件,非同一般。” 听着像是为姜晚池求情,却是暗指她从乡下来,眼皮子浅,一见到大钱就起贪欲。 姜卫问姜芷汀:“你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姜芷汀道:“二百两。那人硬是不肯卖与我,我不得已才多花银子买下。” 姜卫气愤不已,斥责姜晚池:“不管你卖了多少银子,这二百两你要赔给你妹妹。明日与我去侍郎府,亲自向邢夫人认错。回府来我再与你说责罚之事。” 姜芷汀笑在心里,姜晚池你个贱货终于也有今日,真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姜晚池装作委屈的样子,“爹,晚池根本没做过这种事,那白玉圆盘摆件是我亲手放进盒里去的,怎么可能是假的?我哪怕再缺钱,也不敢拿这个去换钱啊,这是送给邢夫人的礼,事关我的名声啊。” 姜卫显然不信,“那你跟爹说说,既你送出去了,为何真的还在这里?难不成它自己长了脚跑出去?姜晚池,爹对你太失望了。” 姜晚池去拉她爹的袖子哀求道:“爹,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做过。” 姜芷汀心里畅快不已,谁会信你个贱货啊。 就在此时,外头有人来报:“侯爷,邢侍郎夫人来了,有急事求见。” 姜卫瞪向姜晚池,“看样子不用等明日了,邢夫人这便找上门来了,你跟我出去,与邢夫人道歉。” 姜芷汀要不是顾忌她爹在这里,定要大笑三声。姜晚池,你的霉运要来了,邢夫人偏偏在这节骨眼上门来,哪怕爹不打断你的腿,也不会轻罚你。 如此大快人心的时刻,一定要让娘看到。姜芷汀便让如柳回院子去,请她娘速到正厅,大小姐要遭殃了。 正厅里,姜卫才拎着姜晚池出现,这还没开口道一声过错呢,就被邢夫人抢了先。 邢夫人道:“侯爷,本不愿此时来府上打扰,但我实在是太气愤了,一想到大小姐,我就更忍不住,这便直接过来了。” 姜卫一听,这还得了,晚池真是闯祸了。他便跟邢夫人作揖请罪:“邢夫人,实在是晚池的错,姜某也有责任,教女无方,让邢夫人见笑了。” 邢夫人眉头一皱,“哎,侯爷言重了,你若这么说,我就更抱歉了。哪里是晚池的错,她是个好孩子,若说真的有错,便是错在性子太好遭人妒恨。” 姜卫半天摸不着头脑,邢夫人的意思是,不怪罪晚池送她赝品了?那她说太气愤,忍不住上门来,又是为何? 邢夫人喘匀了气,才一一说起来:“侯爷,今日晚池来我府上拜访,送了我白玉圆盘摆件,正是我心头好,我欢欢喜喜地摆下了。可没多久,就有人鬼鬼祟祟地在侍郎府四周张望,说要出手一件宝贝,被我的婢子看到他手里的物件,正是白玉圆盘摆件。” “都知道此物出自大师之手,只此一件,那人竟光天化日之下卖赝品,这还得了,我便让人拿下他一番质问。这才得知,此人心术不正,用此手段已骗了不少银子。更不得了的是,他竟大言不惭说他手中还有别的物件,全是出自侯府,矢口不认那是假的。” “我气愤不已,搜了他的家当,竟发现别的物件的确如他所说,都是真的,只除了那白玉圆盘摆件。我非揪着这个不放,他才支吾,原是侯府里有人,占着个远房亲戚的便利,屡屡倒卖物件。” 邢夫人叹息:“侯爷你说这都是什么事?银子事小,影响了大小姐的名声事大。大小姐日后是咱们楚王妃,我知道许多人看她不顺眼,什么编排都说得出,却没想到,最要紧的竟是从侯府里流传出来。” “侯爷,此事不能从轻,若让我知道是谁害咱们准王妃,少不了一顿排头。” 姜卫听完这来龙去脉,老脸都不知往哪儿搁。原来晚池真的没做这事,如邢夫人所言,竟是府里有人将主意动到了晚池的身上。 邢夫人让人把那个倒卖物件的绑上来,姜卫怒而质问:“你说手里物件从我侯府流出,你今日要是交代不清,休怪本侯将你严刑拷打。” 那人惊惧不已,连连磕头,“侯爷饶命,小的只是一时胡说,胡说的。” 邢夫人瞪他,“胡说?你是胡说还是不敢说?” 姜晚池却从那堆物件里拎出一个龟兽镇纸来,“爹,这个镇纸,我见过,好像是给谁送的礼。” 姜卫让管家带着库房账本上来,管家一看那镇纸,便说:“老奴这里有记录,是去岁冯姨娘送舅老爷的贺礼。” 再看别的物件,起码有五件以上都是送舅老爷府上的。 邢夫人听罢,那眼神尤其瞧不上,“呵,一个姨娘,送舅老爷府上的东西可真不少。便是正头的侯夫人,都没有这份阔气。” 姜卫脸都快丢尽了。 邢夫人却去安慰晚池:“大小姐心善,以后也得留个心眼才是,仔细被人冤枉了去。” 姜晚池欠了欠身,“谢夫人替我作证。其实我能辨别得出白玉圆盘的真假,是以送到夫人手里的摆件,绝不可能是假的。” 她又怯怯地看姜卫一眼,“只是方才没来得及跟爹说。” 邢夫人对她刮目相看,“大小姐聪慧。只是这些圆盘看起来假以乱真,你是怎么辨出来的。” 姜晚池让落梅去取来刚才姜芷汀拿来的白玉圆盘,她眼神一凛,开始了现场鉴宝教学。 第37章 若让雷公听见了,会劈死你的 姜晚池正要开口说什么,姜芷汀却被她娘推了出来。实则是方才这一整出,让冯姨娘气得快要晕过去。 原本什么事也没有,就因为芷汀弄了这一手,害得她被人耻笑,说姨娘的架子比侯夫人还要大。更让侯爷盯上了舅舅那边,日后的往来定然会生嫌隙。 既然是芷汀惹出来的事,那就让芷汀解决,她不想管了。伯孺的事已经让她顾不过来,何来精力再管芷汀。 姜芷汀也看得咬牙切齿,只恨不得杀了姜晚池那贱货。她让雪枝用假的白玉圆盘换了那个真的,如此姜晚池那贱货便给邢夫人送了个赝品,然后她把真的拿出来,说是外头买的,让爹相信姜晚池为了钱,私下偷卖府里的物件,出丑又惹祸。 可眼下,谁来告诉她,为何邢夫人一口咬定姜晚池送的白玉圆盘是真的?那么她手里这个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倒卖物件的,他手里的白玉圆盘又是怎么得来的? 姜芷汀心慌得很,事情已经偏离了她的设想。 她如今只能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好心把白玉圆盘买回府,旁的一概不知。 姜芷汀上前道:“邢夫人,爹,大姐姐既然辨别得出真假,理应将邢夫人那白玉圆盘也取来,三样物件放在一起让大姐姐辨别,方知真伪。为防出错,爹和邢夫人可暗中作个标记。” 姜晚池一点也不恼,反而笑着看姜芷汀,“我也正是此意,让二妹妹说出来了。” 邢夫人像早就等着了,“我来府上打扰,怕这倒卖物件的不认,便也将那白玉圆盘一并带上了。” 她让人取出来。当三个白玉圆盘摆了出来,众人都瞪大了眼。 这简直是一模一样啊,随便送一样出去说是真的,也很难起疑心。 邢夫人与姜卫便让众人先行出去,他们给这几个白玉圆盘作了标记后,再让众人进来。 姜卫望着晚池说:“你真辨别得出?” 姜晚池笃定道:“辨得出。爹若不放心,可请个行家过来,鉴定真假。” 姜卫一想也在理,便让管家去请行家。 姜晚池一个挨一个地端起白玉圆盘,她先是看,再是摸,后是听音,只见她眉头紧锁,眼神锐利,不像在鉴宝,反而像是仵作验尸。 气氛一时变得紧张,她身旁的人也跟着屏住呼吸,唯恐惊扰到什么似的。 突然,姜晚池清脆的一声宣布:“这最左边的,才是真的,也就是我送与邢夫人那个。” 吓死个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验出来人是怎么死的。 邢夫人与姜卫交换个眼神,让行家进来辨别。行家自是动作利落,没一刻钟就鉴出来,说:“此白玉圆盘,最左边的方为正品。” 姜芷汀不敢相信,这是为何? 邢夫人连声夸姜晚池:“大小姐真是火眼金睛,这到底是怎么辨别出来的?” 姜晚池便说:“这两个假的,摸起来不够润泽,且料子薄掂在手上不够重,音质清而里子空,细看它的圆都不规整,有点歪。大师刻字就更别说了,一抹就知道,因料薄刻得不够深,倒像印上去似的。” 其实都是胡绉。姜芷汀这小白莲又怎么会知道,她在真的上面做了记号呢,嘿嘿。 邢夫人煞有介事说:“没想到大小姐对玉也有研究。” 姜晚池憨笑一声,“说出来不怕夫人笑话,是我在乡下听得多了,学那几句皮毛罢了。夫人听说过吗,有些淘货的就喜去乡下收些小玩意儿,低价收了之后再回城里高价卖出,这收得多了,乡下人也知道啥样的才叫好了,不学这几句皮毛,很容易被蒙。” 邢夫人觉得有趣,“那大小姐学的这点皮毛,也在我之上了。” 又与姜卫道:“侯爷,这事再清楚不过了,明显有人想欺大小姐不懂玉,却反被打脸。余下的事,就交由侯爷处理了。” 邢夫人让姜晚池得空再去侍郎府玩儿,这便离开。 姜卫送邢夫人出去,回头怒得将那倒卖物件的一顿好打,若不从实招来便以盗窃罪送去衙门。 那人不得不招,是冯姨娘她舅老爷家的一个远房表亲,自己原有门面做小买卖,因嗜赌门面都输没了,急于还债,便与舅老爷家的少爷干起了勾当来,将别人送的物件一一倒卖,所得银子六四开。 冯姨娘听得气血上涌,一个没稳住晕过去了。姜芷汀没有脸晕,心里一个劲儿咒骂舅公那一家子又贪又贱。 姜晚池偏偏还补了一句:“所得银子六四开?人情都不值钱了吗?那这些礼都是侯府送的,算起来侯府是不是应该占大头?” 姜卫更是气不可遏,让管家挑出属于侯府的物件,再将人轰出去,让他去告诉舅老爷家,从此嘴上再敢提侯府一个字,当诋毁朝官处置。 而以往送至舅老爷家的礼,需得全部归还,若少一件,立送官府查办。 姜芷汀汗湿透背。爹这样的处置,等于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与舅公一家绝裂,从此不再往来。 外公一家对娘谈不上多好,不过是脸面维持得过去,还是这些年来才巴结着娘的。要说倚仗,还是舅公那边更多的,娘也将舅公家当成了娘家。 如今爹这一下,是丝毫不顾娘的脸面的,娘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选侯府就只能舍弃舅公那边的倚仗,还不知舅公要怎么罢休。 姜芷汀暗暗地瞪姜晚池一眼,这个贱货她怎么就有这样的运气?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贱货消失? 姜晚池却故意问她老子:“爹,那二百两我不用赔了?” 姜卫扫了姜芷汀一眼,“日后谨言慎行,别听风就是雨。二百两就当买个教训。” 姜芷汀咬唇,“是。” 姜卫又说:“芷汀你从小便读圣贤书,可人情世故历练不足,若拿不准礼该不该送,送什么,如何送,你可与晚池商量着来,她虽读书不多,却是知道人情往来的。” 姜芷汀除了应是,什么都答不了。让她向一个乡下丫头请教,凭什么。爹真是老眼昏花了,被个贱货骗得团团转。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等姜卫走了,姜芷汀再也忍不住,讽刺姜晚池:“真是好手段。你姑且得意着,若让我抓到你的把柄,绝对让你翻不了身。” 落梅气得不行,二小姐是疯了,侯爷前脚才走啊,她后脚就来骂小姐。 姜晚池拉住落梅,笑脸盈盈跟姜芷汀说:“我不知道二妹妹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天道好轮回。二妹妹信不信雷会劈死人?” 姜芷汀被气得噎了一下,“姜晚池,你少在我面前装。” 姜晚池突然“嘘”的一声,“二妹妹,你说话要小点声,若让雷公听见了,会劈死你的。” 落梅掩着嘴笑,大小姐好会说啊。二小姐这样的,何必撞上来寻死。 主仆二人回了院子,跟云染说起来,云染也听得激动不已,这可太跌宕了,要不是大姐姐早有防范,这二百两都不知怎么赔,且还出大丑。 姜晚池交代落梅,留意着抚琴轩那边的动静。老白莲一定不会放过小白莲的,这窝里斗才叫好玩。 是夜,听说抚琴轩那边有惨叫声,但没人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第二日姜芷汀就病了,听说病得很严重,连人都见不了。 嘿嘿,大获全胜啊。姜晚池心情可好了。 要不是落梅从听风楼里,拿回了白斩鸡盟友传给她的信儿,她心情会更美妙的。 展开那信儿一看,姜晚池一口茶水险些没喷出来。 那白斩鸡居然讽刺她,画了一只被扇了巴掌的火柴人。 火柴人底下写了三个字:你很闲? 第38章 论美色,你也不过中上之姿而已 姜晚池将信儿揉成一团。谁踏马的闲了?没瞧见她在斗小白莲呢嘛。 居然画火柴人,一看就是白斩鸡看到邢婉那画了。还挺有自知之明哈,知道那个被打断腿拿着破碗乞讨的,说的是他。 谁叫他嘴巴臭,说的那些不是人话,换一般人早就打得他满地找牙了,哪像她这么斯文温柔,哼。 等着,有白斩鸡哭的时候。 落梅正要提醒她家小姐味香阁的事情,姜云染过来了。 姜云染道:“大姐姐,抚琴轩那边又出事了。冯姨娘的舅舅为了个假的白玉圆盘的事,找上门来算账,结果冯姨娘不敢在这关头接见他,他在侯府门外骂得可难听了,说冯姨娘白眼狼,如今翅膀硬了,连舅舅都不放在眼里,送礼都敢送赝品,还闭门不见,这是瞧不起谁。” 大家听了直笑,这一家子人呐,都是图利,利益在亲情在,利益没了就撕破脸。 姜晚池跟姜云染说:“小桃办事稳妥,之前我还担心她一个人会不会应付不来,不想她竟做得这么好。云染,这里有些碎银,你拿去赏给小桃。” 当知道雪枝夜里要偷换白玉圆盘时,是她吩咐小桃去买个假的回来,雪枝哪怕换了,也还是假的,于是交到姜芷汀手里的,就还是个假货。 然后,她让小桃再买一个假的回来,混在了姜芷汀送给她舅公的好些礼品里头。诚如那倒卖物件的所说,舅公家有个混不吝的少爷,一听说这白玉圆盘价值不菲,很快便偷拿出来,让人倒卖。 小桃再有意无意让那倒卖物件的知道,邢侍郎府的夫人最喜圆盘,多少钱都不在话下,果然,那人就去了侍郎府外徘徊。 一切顺理成章。 姜晚池自然觉得应该给小桃打赏。 姜云染也说小桃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却是个心眼实的,这便拿着碎银给小桃去了。 落梅等姜云染走了,这才提醒姜晚池道:“小姐,味香阁那事,你是认真的吗?” 姜晚池一拍大腿,对厚,差点忘了这事。 落梅唉声叹气,“小姐,听说味香阁这几日要上新菜式,生意肯定会很好。一个月生意减半,这怎么做都不可能啊。” 再看她家小姐,神情轻松,还在看话本呢,根本都不当回事。她真的很担心,万一小姐输了,要跪在那几人面前喊爷爷,那画面都不敢细想。 特别是那个叫杨卿罗的刁蛮小姐,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必定会刁难小姐。 姜晚池掀过一页话本,闲闲地说:“落梅,你担心个什么劲儿,你家小姐我都还没开始发力呢。” 落梅实在不想打击她,“小姐,要不落梅去给那位杨小姐道歉,都怪落梅多嘴才惹来这事端。” 姜晚池丢下话本,“你可别啊,你家小姐我的脸面可是很值钱的,我怎么会让自己丢脸呢?放心,我早就有打算了,不出一个月,我让那姓杨的兄妹求爷爷告奶奶。” 落梅也只能相信小姐说的话。 姜晚池特意在两天后才找借口出的门,因为这天味香阁上新菜式,屈指一算,宜搞事情。 落梅有些担心,“小姐你不会是想去砸了味香阁?”这方法也太粗暴了。 把姜晚池给逗乐了,“虽然也是个法子,但太low了,我要真的这么干,那白斩鸡肯定会笑话我。而且我也不能总去砸店啊,万一把自己砸进了牢狱可就不合算了。” 落梅半听懂半听不懂,小姐说的“咯”是什么意思? 姜晚池系了面纱,去了留仙居。在二楼拿了位置,看着斜对面的味香阁人头攒动,看来这新菜式还是很成功的。 留仙居不可能不做点啥,总不能眼看着客人都被味香阁抢走。 姜晚池便耐心地坐着等,等了快一个时辰,总算见到一位着青灰色衣裳的公子,进了留仙居的后厨去。 想必就是留仙居的东家了。没想到这么年轻,看样子也才十八九而已,比味香阁那姓杨的东家小很多。 这么年轻就掌管了留仙居,可见这少年郎不是省油的灯。 不知怎的,她竟有些期待。人与人之间的磁场真的很玄,有些人看一眼就知道,不必深交,而有些人,光看一面就知道,是同类人。 这个少爷郎绝对是她的同类人,眼神骗不了人,他非常果敢,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拽,拽得嗷嗷的。 姜晚池写了几个字,让落梅见机行事,塞给方才那位公子。落梅眼珠子都快掉了,这于礼不合的事她不敢做。 姜晚池翻个白眼,哎哟喂,递张小纸条而已,又不会怀孕,妹妹你真可爱。 算了算了,她自个儿上,反正都要会一会那公子的。 姜晚池便一直盯着后厨的门,等到那位公子一出来,她匆匆迎了上去,一时不注意,还绊到了桌脚。 嘶!疼死人了。 姜晚池正要把小纸条塞给那位公子,谁知旁边竟涌出好几个姑娘,一个个撞着她过去,把东西塞给那位公子。 姜晚池差点没被撞成肉饼,还被踩了一脚。 卧槽?说好的保守和矜持呢?瞧瞧这些姑娘家都塞了些什么东西,有香帕,有锦囊,还有腰带? 天噜,就数她最寒酸了,要给人家塞张纸条。 那位公子满脸的不耐烦,将手上的东西悉数扔给他的随从,大步阔阔地往外走,脚步都不带停顿的。 姜晚池喊他:“公子留步。” 谁知她越喊,人家越走得快,仿佛她是瘟疫似的。呜呜,头一次被人这么忽略,好扎心。 没办法了,不露两手当她姜晚池没泡过崽。 姜晚池一个飞扑过去,正好拽住了那公子的袖子,“公子,留步啊。” 那公子的脸更臭了,直接要甩开她。 呵呵呵,她长得很抱歉吗?竟然这么对她。 姜晚池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公子,你就听我说一句,说完我就走。不然的话,我当街喊我怀了你的娃哦。” “你!”那公子终于停下动作,不甩开她了。 姜晚池心说,这崽还是太嫩,嘿嘿。 她问他:“你赶时间吗?我去你马车上说,还是回留仙居里坐下慢说?” 那公子冷笑,“你很多话要说?不是说我只听一句?” 哎呀,这弟弟可真是,有必要这么较真嘛? 姜晚池正了正脸色,说道:“好了,我不是想泡你,你悠着点。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跟你谈笔生意,一个月内我可以让留仙居涨三成盈利,要谈吗?” 那公子先是一愣,后是不屑。这女人莫不是痴人说梦话?还是故意吊他胃口,引他注意? 他不留情面地拒绝她:“没用的,少打着留仙居的幌子接近我。” 姜晚池“呸”了一声,“没错,你是长得俊,还有钱,可不代表是个母的都要图你。论美色,我见多了去,你也不过中上之姿而已。” 那公子面色变了,中上之姿?她当他是什么?“滚!” 姜晚池凉凉道:“莫不是脑子有坑,涨三成都不考虑,当你那张脸值这三成的盈利呢!等味香阁再出两道新菜式,你留仙居就吃自己去。” 那公子忍了又忍,差点没暴跳如雷。挑衅他可以,挑衅留仙居万万不成! 他怒而一把捏着姜晚池手腕,把她拖到马车上。 “喂喂,你轻点不行啊!” 味香阁对面的厢房里,有人一张俊脸全黑了,攥着杯子的手愈加用力,久久没放下。 含风只觉屋内寒霜阵阵,他提心吊胆地想退出去,怕王爷一个茶杯飞过来他当场暴毙。 那什么,准王妃你能不能体谅小的不容易?上次是严少爷,这次是陈少爷,王爷他能不生气吗? 第39章 咱们对个暗号吧,歪歪滴艾史 邢越刚刚坐下,就见到那村妇从留仙居出来,还跟着留仙居的东家陈清棠。 陈清棠没理她,这村妇竟然当街拉拉扯扯,丝毫不顾男女之防,两个人还贴得那么近说话,最后她还跟陈清棠一块上了马车。 村妇知不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简直失礼。 邢越重重搁下杯子,“含风,跟上去。” 含风一时说话不过脑子,“爷,准王妃带了侍卫,还不少,有六个跟着了。” 邢越:“……” 含风说完才想咬掉舌头。爷那是担心准王妃的安危么?根本就不是。爷那是,那是想知道准王妃跟陈少爷做什么呢。 “属下这便跟去。” 邢越冷了脸,“不必了。”那村妇做什么又与他何干。能找上陈清棠,想也知道是为了让味香阁生意减半。 不过村妇就是村妇,没点见识,想得过于简单,以为联合了留仙居就能成事?他就等着看,她能使出什么招数来。 邢越又问含风:“让你传的信儿,已传出去了?” 含风这次不糊涂了,知道爷说的是给准王妃传的信儿呢,赶紧回王爷:“属下亲眼看到落梅取走了。” 邢越:“嗯。” 前两日他有事找二叔,才去了趟侍郎府,没想到邢婉一见他,就跟他炫耀她的画,他逗了她两句,谁知小妮子竟说:“王爷哥哥你太讨厌,王妃嫂嫂可比你讨人喜欢,她说我画得好,那是别人不懂欣赏。” 邢越才知道,那村妇来过侍郎府拜访,还给他二婶送了白玉圆盘摆件,正中二婶的心坎。别的不见她这么厉害,做人倒是很懂。 他就顺便看了邢婉的画,谁知竟看到画上面一只熟悉的鸡。邢婉还告诉他,画上的人得罪人了,被打断腿,于是拿个破碗跪着讨食,旁边那只鸡,是代表这人很想吃鸡。 邢越就知道,那村妇干不出什么好事来。这是嘲讽他。 打断腿?跪着乞讨?呵呵,她倒是想得美。 他学着邢婉的画,画了个被扇巴掌的人,写了几个字,让含风送到听风楼去。村妇既然嘲讽他,那他也提醒她一下,被人呼巴掌的滋味。 含风一想到那信儿,啥也不敢问啥也不敢说,爷从出生起几乎都没有过这么幼稚的时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他不禁想,爷要是再被准王妃气上几回,会不会干出三岁小儿的事来?光想想那画面,不忍直视。 邢越虽说没让含风跟着陈清棠那马车,却时不时地往窗户底下望一眼。 含风:爷,有这个需要你还是直说,脖子不酸么? 作为一个优秀的侍卫,有一样本事他还是会的。那就是主子想瞌睡的时候,他正好递枕头。 含风便轻咳一声道:“爷,属下突然记起,陈少爷欠了爷的钱,这便去追讨。” 邢越看破不说破,轻飘飘地看他一眼,“是吗,他欠了本王多少钱,本王都不记得了。” 含风无比认真:“共五文钱。为防陈少爷继续赖账,属下须得马上追去。” 邢越:“……嗯,去。” 含风一溜烟跟上那驾马车。还好他记得这五文钱,虽然都十几年前的事了。 而姜晚池被带上马车后,自个儿舒服地摆了个坐姿,一点都不局促。她甚至还喃喃说了句:“这有钱人的马车果然不一样,坐着就是舒适。” 陈清棠恼得很,怎么有这么厚脸皮的女子?莫不是缠上他了。 姜晚池看出他不耐烦,轻哼一声,“年纪轻轻的,别老是皱着个眉,这么严肃做什么?你跟人谈生意就这样子啊?” 陈清棠耐性全无,“再废话,就滚下去。” 姜晚池觉得这小子脾气挺爆的,也不逗他了,直接说重点:“你知道味香阁前些日子发生的奇事?有个不知死活的挑衅味香阁,说是让他们一个月生意减半,三个月闭门大吉。” 陈清棠自然是听说了,到今天街头巷尾都还有人在说这事。 “所以呢?” 姜晚池指指自己,“我就是那个不知死活的。” 陈清棠狠狠一愣,说这话的人是她?这可真是出乎意料。那他大概知道她的意思了。“我有言有先,你若想使些不入流的伎俩和手段,恕不奉陪。” 姜晚池笑了,“要真使那些手段,我何必跟你谈生意?自然是用堂堂正正的方法。眼下味香阁推出了新菜式,你留仙居不可能没有应对?但是看公子的反应,似乎遇到一些阻滞?” 陈清棠默而不言。味香阁推出的新菜式,是关外的风味烤羊肉,本就香味浓郁,诱人尝试,今日还请了关外的舞者来献舞,自然人潮汹涌,打出了名堂。照这势头,半个月就能进账多一倍。 留仙居的应对不是没有,然而菜式虽好,却清淡有余浓郁不足,更是少了些噱头,这个月的进账能比以往涨一成已不错。 姜晚池盯着这小子看,知道他在心里衡量,便说:“反正你总要推出新菜式的,何不试试我的新菜式?我给你打包票,涨三成是最低限度,你要是配合得好,四成五成都有可能。” 陈清棠满脸的不相信。 姜晚池勾勾手指,“你有纸笔吗,我怕说不清楚,也怕隔墙有耳。” 陈清棠让马车停下,让人找了纸墨来,姜晚池就在马车上给他边写边画,时不时还说上一两句。 “菜式要做成这样……装盛的器皿是这个样式的……另外,你得准备多些茶水,还有……” 终于把要说的都说完了,姜晚池口干舌燥,再看对面这小子,怎么变成了呆滞样。 “喂,你在听吗?我可不想重复啊。” 陈清棠这才缓过神来。她说的实在是太过奇怪,但做经营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止是可行,还是相当可行。 至少,比他原来细想之下的应对之法好一些。 陈清棠轻咳一声,“若达不到你说的涨三成该当如何?若达到了三成,你想抽取多少佣金?” 姜晚池拍着胸脯,“若做不到,我照三成赔给你。如若成了,你意思意思给个十两就行。” 十两!陈清棠有些惊讶。十两对寻常百姓而言,的确是笔巨财。但对这女子来说,还是让他惊到了。 涨三成她不会猜测不到有多少银子,她竟只要十两即可。 陈清棠看她穿着也不像寻常人家,但也不是什么贵胄之家,他想她可能出身小商户,是因为跟味香阁打了赌,不想要钱只争口气。 花十两银子买她的新菜式,算起来还是他赚了。陈清棠立马书了两份契约,“这样,若成事我给你二十两,此为一次,你既将菜式卖与留仙居,就不得再卖别人。” 姜晚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小子还挺谨慎,怕她一个菜式混遍天下呢。 “得嘞,合作愉快。” 两份契约都签了名按了指印,一人一份各自收好,姜晚池便说要走了。 陈清棠的态度比之一开始好多了,“姑娘要去哪里,我顺道送你一程。” 姜晚池摆摆手,“不必了,我就在这儿下车。” “等等,”陈清棠问她:“陈某若有疑问之处,该怎么找姑娘解决?” 姜晚池一想也是,这售后服务可得到位啊,“我会让人每三日到留仙居一趟,你有要问的写下来交给那人就行。咱们对个暗号,公子。” 陈清棠还以为她要对个“招财进宝,财爷降临”之类的暗号,谁知她竟写下一串跟鸡肠差不多的暗语,还教他读“歪歪滴艾史”。 “这是何意?” 姜晚池咧嘴笑,“没什么含义,随机防盗罢了。” 嘿嘿,yyds,说的就是她啊。 第40章 说白了,不是你退婚就是我退婚 姜晚池下了马车后,也没打算立即就回府里,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到处逛逛。 落梅方才担心了一路,见她家小姐没事才松口气。“小姐,留仙居那东家怎么说?” 姜晚池胸有成竹,“你小姐我出马,自然无难事。落梅,到时你每三日就去一趟留仙居,暗号是歪歪滴艾史,你记住了。” 落梅嗑嗑巴巴地念:“歪,歪歪滴,小姐我记不住。” 姜晚池让她多念几遍,落梅就一路都在记这个暗号,旁的都没心思看。 走到一家布庄时,姜晚池看上一个浅绿色的料子,进去刚要比试一下,却迎面碰上了杨卿罗。 巧的是杨卿罗也要那个浅绿色料子,姜晚池今儿不想与她计较,谁知杨卿罗见了她,立马松开那匹料子,步履匆匆就走了。 布庄老板追了出去,“杨小姐,杨小姐,你要的料子还没拿啊。” 姜晚池都看呆了,这啥意思?杨卿罗被她吓到了吗? 落梅也觉惊奇,“一定是她知道自个儿做错了,不好面对小姐呢。” 是吗?刁蛮小姐还能有这等觉悟? 姜晚池便扯着那浅绿色料子,“老板,照着那样式给我做一套,还有这个白色的,也做一套。” 老板利落地记下,姜晚池让落梅付了银子,说是三日后便能来取。 刚跨出布庄,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姜晚池挑着眉,这白斩鸡的侍卫怎么在这儿?难道白斩鸡就在附近不成? 含风轻声道:“姜小姐,王爷就在旁边的茶楼,你得空用杯茶吗?” 姜晚池:“没空。” 含风:“……”这可怎么说啊,请不到姜小姐,爷不把他皮剥了!啊,有了。“姜小姐,是关于这味香阁的事,王爷有事问你。” 姜晚池嗤笑,“是觉得我必输无疑吗?你可告知他,等着看,现下判言,为时过早。” 含风:不是啊,姜小姐,爷不是那个意思。 姜晚池带着落梅走了,含风跟着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方才他跟了马车一路,然后报告给爷听,姜小姐与陈少爷似乎达成了某样条款,陈少爷那神情骗不了人,一回留仙居就忙了起来。 爷听了,神色有些怪,有点像生闷气的样子。 这不,见了姜大小姐进了布庄,爷便让他过来请人了。 然而这姜小姐,似乎很不待见爷呢。 含风只得又说:“姜小姐,那味香阁的事今成了大家的谈资,王爷也是为谨慎起见,才与你面谈。” 姜晚池站定了脚步,这个侍卫神神叨叨的,她要不见上白斩鸡一面,他就跟着她回侯府去是。 得,那就看看白斩鸡有何指教。 姜晚池便让含风带路,去了茶楼。 刚坐下,闻到一缕香喷喷的味道,是刚刚蒸出来的姜汁糕,她对这个完全没有抵抗力。 姜晚池便喊落梅:“给我拿一盘姜汁糕,再要一壶消食的茶来。” 邢越:“……”村妇可真够不客气的,一上来就要吃要喝的,连声招呼都不用打。 姜晚池等着吃姜汁糕,根本没半点心思想谈话。 邢越单刀直入,“找了留仙居的陈少爷?你觉得这样有用?” 姜晚池瞄他一眼,“哦,原来他姓陈啊?叫什么?”契约是签了,但她没细看人家叫啥名字。其实叫啥都行,只要能成事就好。 邢越太阳穴跳了两下,她不是上了陈清棠的马车?马车都走了一路,她竟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就这态度,她是哪里来的底气叫味香阁闭门大吉的? “你与陈少爷谈了什么?本王得提醒你,大街上好歹注意一下言行举止,免得失礼人前。” 姜晚池蹙紧了眉,白斩鸡说的什么鬼话?她做了什么吗?不就跟人说了几句话而已,碍着他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她不紧不慢说了句:“你觉得我失礼?那就失,又不是第一次失礼了,再失多几次又有什么区别。” 邢越微微有些恼,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村妇就是村妇,一点礼仪教养都没有。 落梅正好把姜汁糕端上来,真的是一整盘切好的。 这个量!!含风都侧目了,他想说,准王妃这是要打包回府里的,要不然她能吃这么多?这瞧着也不胖啊。 姜晚池夹起一块就咬,感受着满嘴的姜的香味,哎呀呀,就是这个味儿,好吃得舌头都要吞下去。 吃完一块,又夹一块,完全不顾旁边有人在看着她吃。落梅平静地在一旁伺候,似乎早就习惯她家小姐这个吃法。 邢越的眉,越拧越紧。村妇是猪吗?这都吃两块了,还继续吃。 含风吞了下唾沫,准王妃这吃得也太香了,这姜汁糕有这么好吃吗?平常也没觉得啊。 姜晚池边吃边说:“落梅,等会儿再打包一整盘带回去,明儿个当零嘴。” 落梅:“是。” 邢越从没见过哪个女人这么能吃的,“你是几天没吃了?” 姜晚池这才放下筷子道:“我又不吃你家的,唠叨什么。” 含风和落梅下意识一抖,好凶啊。 邢越冷哼:“你以为你想吃本王家的,就能吃得到?” 姜晚池:“我谢谢你嘞,天下这么大,我干嘛非要吃你家的,笑话。还有,你话就快问,有屁就快放,别顾左右而言它,谁像你这么闲了。” 邢越气得,原本还想提点提点她,留仙居也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好唬弄,她想联合留仙居一起对抗味香阁,那几乎不可能。 然而眼下看来,村妇是不必他提点了,口气大着。 “你当陈清棠是傻子?以他这样的年纪,能掌管留仙居,你一介村妇还能与他合作不成?” 唉哟喂,她这暴脾气。 姜晚池都不想再跟他多说一个字,事实证明,神与猪对话,简直是天大的罪过。猪自己蠢就罢了,还想让大家跟他一样蠢! “我与他合不合作,关你何事?你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在这儿指手画脚?省省,跟你那几个猪队友玩儿去,别动不动用你的猪脑子来衡量人。” “你我婚事虽则明面上还存在,但说白了,不是你退婚就是我退婚,暂且的盟友关系,随时会解除的,各自当个好路人不行吗?管天管地管那么宽做什么。” 厢房里静悄悄的。落梅和含风都不敢去看王爷的脸。 那跟上好的墨汁有得一拼,黑得都发亮了。 邢越的怒火一下窜上来,恨不能当场给村妇一个痛快。牙尖嘴利,目中无人,真当他闲得要管她的事?不过是为了王府脸面着想。 “好个管天管地管那么宽。本王就看你有何本事兑现你说的话。味香阁今日盛况你也看到了,一个月生意减半?本王劝你别做梦。” 姜晚池呵呵直笑,“王爷差不多得了,你再多说几句,我怕你到时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嘴巴。” “落梅,拿上糕点付银子,走。” 落梅怯怯地将银子放下,谁知她家小姐说:“多放两文钱,没看到王爷在这儿吗,茶水钱总要孝敬的。” 呵呵,这是指他话多了。 落梅匆匆放下两文,欠个身就跑了。王爷那神情太吓人了。 邢越心气不顺,含风有点凌乱,这哪儿跟哪儿啊,怎么突然又不欢而散了。 “你瞅什么!还不滚等着打包姜汁糕?” 含风想哭。爷,分明是你也想吃。若不然你方才何必老盯着准王妃吃? 上了马车,邢越掐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含风将一纸袋糕点呈上,“爷方才啥也没进,可垫垫肚子。” 邢越嫌弃地望一眼,还是伸手拿过。 吃了一口,还行?再吃一口,就,还挺好吃? 第41章 这难道就是村妇教的招数 味香阁自推出了新菜式后,连着三日,人满为患,这还陆续有食客前来,特意要尝尝新菜式,光是预订的都排到了五天后。 瞧着这个势头,谁都只当之前那谁的话不过是笑话一场。 味香阁二楼的厢房里,季恒时不时望向对面的留仙居,这可奇了,往常味香阁一推出新菜式,留仙居也跟着推出,两家打擂台打得可热闹了,然而这都三日了,留仙居依然安静如鸡。 宁梓玉虽则也觉奇怪,但味香阁这次的新菜式,尤其特别,放眼放去,整个京城没有一家食肆是能对抗的。 想到此,他轻抿一口酒道:“季恒,别看了,留仙居要是有法子早就使出来了。” 季恒收回目光,也倒了杯酒说:“你说那姜大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着味香阁赚得盆满钵满,她不着急?” 宁梓玉向来高傲,“不是不着急,也得她有法子才行。依我看,就是咽不下那口气,非要挑衅罢了。她也不想想,味香阁要是因为她一个村妇就受影响,还能传承这么多年?” 季恒听着这话有些不顺耳,实则是他反思了那天的事,杨卿罗惹出来的事,人准王妃不过是据理力争而已。 “梓玉,我还是觉得,准王妃不比寻常。那天王爷也在,她可丝毫不带害怕的。况且,她要是咽不下那口气,直接报上身份即可,然而她从头到尾都没报身份,还以乡下人自称。” 宁梓玉经季恒一提醒,也觉得那谁的确不像狂妄之人,而且一介女流,她胆子还挺大的,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签那契约。 两人都想不透姜晚池会做些什么让味香阁生意减半。 这时邢越过来了,他才坐下,季恒便小心地打探:“王爷,准王妃是不是在暗中进行些什么了?” 这不提还好,一提姜晚池,邢越的脸便黑,“本王又不是闲的,怎知她做什么。” 季恒被喷,心想连王爷都不知道,可见姜大小姐应该是没做什么才对。 宁梓玉说起味香阁这几日的盛况来,“只怕一条街上的食肆,这个月的进账要打个折了。” 邢越状似无意问起:“陈清棠那边如何?” 宁梓玉道:“陈少爷那边,到底是老字号,生意虽有少许下滑,但影响甚微。与平日相差无几。” 这就已经是陈清棠的本事了,在味香阁如此冲击之下,竟然还能维持得与平日差不多,的确是个做经营的人才。 但邢越更想知道的是,那村妇到底与陈清棠达成了什么。他让含风打听了三日,然而不管是村妇那边,还是陈清棠那儿,都没什么可疑之处。 他自是不信的。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含风来报:“爷,陈少爷那边请了二十位食客到留仙居二楼,说是试吃新菜式。” 邢越目光一凛,宁梓玉与季恒也迅速往对面望过去。 只见二十位食客被请到了二楼坐下,先送上茶水,然后,然后店小二竟然把二楼的窗户全关起来,阻挡了外面的视线。 宁梓玉被吊起胃口,“这试吃的是什么,如此神秘。” 季恒也在猜测:“兴许是山珍海味,特意弄个噱头?” 邢越看向含风,含风把打听到的说出来:“此二十位食客,是方才在大街上随便找的,只问他们愿不愿意试吃留仙居新菜式,愿意的话就签一份保密书,直接到留仙居去吃,分文不取。” 季恒听罢,问:“随便找的人,还怕他们嘴巴太紧吗?只要花点银子,有什么探听不出的?” 然而含风竟说:“可那二十位食客签了保密书后,若让留仙居知道泄出一个字,就要收取他们这顿饭钱的十倍,且日后成为留仙居拒不接待的客人。” 宁梓玉挑了下眉,“陈少爷可真有想法。这吊足了胃口,大家只会更想知道吃的是什么。” 邢越沉默。这难道就是村妇教给陈清棠的招数?的确有那么点出人意料,只是,光靠这二十人,就能撼动味香阁的新菜式了?他很怀疑。 好一阵等待之后,留仙居二楼的窗户总算又打开了。可什么都看不到,早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了。 那二十位食客出了留仙居,有好奇的问都试吃了些什么,他们俱不详说,只说味道那是一绝,想着明天再来留仙居,看看能不能碰个运气,再试吃一次。 周围的人听了,明天还有试吃,全都摩拳擦掌等明天到来,又问那些试吃过的,是不是分文不取,答曰分文不取,若能点评一下,还能再送…… 怕泄露太多,那人不肯再说就走了。 含风也去探听了,找了个试吃过的,使了银子都不行,那人说:“大人你就别为难小的了,小的不过图一顿饭而已,要是告诉了你,日后可就被留仙居拒之门外了,那岂不是等于被京城所有食肆嫌弃?” 含风一想也是这个理,留仙居都拒绝的食客,别的食肆的确也不欢迎。 味香阁里的邢越、宁梓玉和季恒听了这一出,心里头有些异样的感觉。总觉得留仙居在下一盘大棋,但他们又摸不到门路。 而去布庄给小姐取衣裳的落梅,把留仙居的动静都看在眼里,心想小姐可真厉害,现在大家都在猜,留仙居到底准备了啥新菜式。 落梅回去报给姜晚池听,姜晚池不觉得意外,人都是这样的,图新鲜嘛。 第二日,留仙居又找人试吃了,这次是三十位食客。好多早早就等在留仙居外面的,一听有试吃了,挤得大门都快破了,掌柜的都差点无从下手。 最后没办法了,抽签决定。抽上了的,喜滋滋地到二楼去,抽不上的只能唉声叹气了。 二楼的窗户又被合上,合得严严实实的。等那三十位食客吃完下来,这次更多人问,到底吃的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人不敢多说,都只是竖着拇指,夸好吃。 有人问:“能比味香阁的新菜式还要好吃?” 那些人答:“各有滋味,只不过要选的话,还是会选留仙居。” 这回答可气坏了杨卿罗,分明是留仙居在故弄玄虚,还要误导大家,正准备上门去理论,被她大哥杨俊罗拉住了。 “你不想被赶出京城的话,就少惹事。准王妃那事还没过去,爹和娘依然担忧,王爷一句话都不给,就你一个人觉得,危机已经过去了?” 杨卿罗不敢再吭声,心里又是委屈又是不服气。她可听说了,平西侯府的姜大小姐,从乡下被接回京城不到一年,难怪是那副泼辣劲儿,就这样的村妇能当得上楚王妃吗?走着瞧,楚王哥哥一定不会娶那村妇的。 只不过一连两日,留仙居应对的这一出,把大伙的胃口都吊得足足的,所有人都在等明日,说是明日一定有四十位食客去试吃。 季恒也看得兴致颇浓,“你们说,明日还会不会如此?” 宁梓玉道:“自然会的,留仙居向来手笔大,说不定明日直接就是五十位,或者一百位试吃的。” 邢越啜了口茶,却说:“未必。若让大家猜得到,陈少爷也不会使出这样的招数。” 严世伦今日得空过来,别个都看了两天的热闹了,他才第一次看,看完热闹他也说:“也许明日,陈少爷就不会了。认识清棠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竟然也会不按牌理出牌,越来越像个老行家了。” 邢越轻飘飘地看他一眼,但没说什么。 严世伦敏锐地捕捉到什么,突然眉头一紧,“难道说,清棠背后有高人?莫不是,准王妃?” 季恒一口茶喷了出来,宁梓玉夹着的东西掉在地上。 第42章 没有别人了,就是准王妃出招了 严世伦自言自语道:“的确挺像准王妃的风格,不过清棠看留仙居比什么都重,且从来不让人插手留仙居的事,他会听准王妃的吗?” 含风在心底暗暗说,陈少爷不是会听,是已经在听准王妃的了。 邢越望了眼对面的留仙居,正好看到陈清棠从里面出来,他神色从容淡定,有人问他留仙居明日还有试吃吗,他竟难得地笑了一下,说明日便知道了。 所以村妇支给陈清棠的招数,还不止于此? 严世伦显然也听到了陈清棠的话,“看来明日是重头戏。” 宁梓玉与季恒对视一眼,不知为何,有点兴奋,好久没有这样的好戏看了,虽然输了没有面子的是他们。 到了第三日,姜晚池用过早食后,借口新做的衣裳还需要修改,这便带着落梅出府去。 陈清棠一早便到留仙居打点,远远瞧见那个系面纱着浅色衣裳的身影,本想迎出去,却见她摆了下手,意思是不必出来,他也就作罢。 姜晚池看着那些等在留仙居大门的人,再对比一下味香阁的门口,心下满意。她没有进留仙居,而是去了隔着留仙居不远的一处茶楼,坐下看热闹。 才坐下就听见茶楼里的人说:“今儿不知能有多少人试吃,听说吃过的就没有说不好的。” “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菜式,东家的可太绝了,一天就只放那一点人进去吃。” “可不是?我寻思着是不是留仙居的祖传秘方,要不然干嘛弄得这么神秘。” “别说,要是不用抽签,叫我付钱我也愿意。” 姜晚池听着大伙聊,心想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突然一阵锣声响起,留仙居的掌柜走了出来,跟大伙说:“留仙居承蒙各位街坊关照,两日的试吃圆满结束。今日正式推出新菜式,为答谢各位街坊,特抽取五十位街坊,新菜式分文不取,其余凡购新菜式一份,送汤一份;购新菜式两份以上,送腌萝卜一碟;凡点新菜式搭配老菜式,减五文钱。” 话音才落,所有人都涌到店小二装签文的缸子前,一个个等不及要抽签。 一时间,留仙居大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有那些刚进城的,听见热闹也来排队。 有些路过的,一看留仙居的招牌就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指不定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结果看到有人抽到了签,当真领到了新菜式,津津有味地吃起来,那个色香味啊,诱得人口水直流。 难怪有人说味香阁的新菜式再好吃,也还是会选留仙居。因为这一份新菜式里,可就不止一个菜了,两个荤的配一个素的,份量虽不多,却能一次吃到三样,再配汤一份,哪个划算大伙都会算。 且这荤的素的都有名堂,掌柜的特意出来给各位解说。 这鸡名为“白斩鸡”,选用的都是养了不短时日的鸡,再佐以祖传的汤料,出品肉紧皮滑;这鱼名为“鱼全宴”,把一整条鱼拆了,炸鱼皮炸鱼骨,烧鱼腩煎鱼尾,又香又入味儿;再说那素的,清炒薯叶,浇了留仙居独有的豆瓣酱,简直一绝。 关键是这样一道新菜式,若少了饭,那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于是还配一份白米饭。 有荤有素,有煎炒有煮炸,连白米饭都是炊出来的,价格上比寻常一个菜式贵上三文钱,就这样也还是比味香阁的烤羊肉便宜许多。试问,寻常人会选哪个?再说哪怕有银子天天吃烤羊肉,吃上几天也怕上火啊。 可这留仙居的怎么吃都不上火。 姜晚池看着那长队越来越多人,心里悄悄算了一笔账。她不介意再烧一把火,让他们旺上加旺。 她让侍卫过来,交代了两句。侍卫便去排队了。 等轮到侍卫时,他竟然不抽签,反而说:“我家小姐交代了,不必抽签,也不必赠送,只要新菜式三十份,食盒带走。” 店小二抱歉地说:“这位爷,咱们这新菜式只余下五十份了,你瞧这后头还排着几十个人呢。” 后头排队的人听说了,都怕被这人一下买了三十份,那他们就白排队了,于是都七嘴八舌在那儿嚷。 掌柜的出来作揖,“这位爷,你瞧这样好不好,明日再来,留仙居自给你备好三十份的新菜式,送三十份汤十五份腌萝卜,再送你五个别的菜式如何?” 那侍卫应下了,今日就只买一份新菜式带走。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留仙居卖出了几百份新菜式。这样的量,这样的进账,可看得一条街上别的食肆眼红不已。 同样,在味香阁二楼厢房坐着几位爷,也看得目瞪口呆。 严世伦头一个回过神来,“算账这回事,我头一次怕我自己算懵了,各位,你们觉得今日留仙居大约进账多少?” 宁梓玉用手指比了一个数,“你没算懵,只是没有人能想得到而已。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定会觉得这是传说,不能当真。” 季恒灌了一口茶定惊,“这才第一天推出新菜式就已经吸走了一条街上近八成的客人,照这么下去,半个月就能让味香阁生意减半?” 此话一出大家又都沉默了。也许,半个月都还是好的,怕只怕留仙居还留着几手没露出来,到时候味香阁就不是生意减半了,而是减一大半。 味香阁推出这新菜式,还请了关外的舞者搞噱头呢,结果留仙居出奇不意,花了最少的银子,干出了最大的盈收。 陈清棠的确是个厉害的商人没错,但这些他们敢打包票,绝对不是陈清棠的手笔。 严世伦又一次感叹:“没有别人了,就是准王妃出招了。” 宁梓玉与季恒:“你如何敢肯定?” 严世伦用扇子往某个方向一指,“喏,你们看。” 于是,他们看到了准王妃坐在留仙居不远的茶楼里,悠然自得地品茶。一盏茶没吃完,陈清棠便到了,坐在准王妃对面,两人相谈甚欢。 含风一见这个画面,心说糟了,爷要是见了…… 邢越几乎是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村妇重利,想出如此损的法子来,定然要陈清棠不少报酬。” 严世伦他们几个:??重利吗?那为何当时她不直接亮出身份,如此杨氏兄妹一定会花银子给她赔罪,还不是任她开价。 含风想打断,又觉得说出来不太好,可要是不说,又着实觉得准王妃被他们误解有点可怜。 他小声地说:“爷,陈少爷只给了准王妃二十两。” 邢越太阳穴直跳,“多少?” 含风:“二十两!” 所有人都惊呆。陈清棠这也太抠了,准王妃让他赚了这么多,他就只给二十两,还是不是人了? 邢越又气上了,不过他气什么呢,是村妇自己愿意让人占便宜的,活该。 “果然是村妇,眼皮子浅。” 含风声音更小了:“不是,准王妃原说只意思意思收十两,是陈少爷自己要给二十两的。” 所以,准王妃根本不是重利,而是,差点连银子都不收,只为争口气。 严世伦:“一般人很难做得到。” 宁梓玉和季恒都不作声了,有些汗颜是怎么回事,突然觉得他们格局确实是太小了,连个女子都比不过。 邢越冷冷地盯着茶楼的方向,见陈清棠的头越凑越过去,村妇竟然还凑到他耳旁不知说什么,陈清棠竟然又露了个笑脸。 之后,村妇走了,陈清棠竟然站在那儿一直望着她走,连背影都看不到了,他还在看。 呵,这么爱看,怎么不把眼珠子抠下来黏到村妇的身上去? 邢越的脚自己作出了反应,等他下了楼才意识到,他干嘛跟着个村妇走? 第43章 难怪姨娘这么大岁数一条皱纹都没有 见那村妇走到了书坊,邢越轻轻拧了一下眉。大字都不识得几个的人,居然去书坊? 姜晚池这几天看话本有点上瘾,原本只当解闷看看,没想到好些话本的内容都挺有意思的,像她最近在追的书生传奇,她简直都爱上了里头的主角。 只不过这话本貌似不如其他卖得好,而且出得很慢,她上次来买的都看完了,这次来问,还是没有新的,也不知作者咋回事,是不是以为没有读者呢? 姜晚池就跟那书坊的老板聊起来,让他催一下这个话本的作者,实在不行的话,她也可以打赏一点点的。 书坊老板没想到这平平无奇的话本竟然还有人愿意打赏,当即献殷勤说下次见了作者,一定认真催催,还问姜晚池要不要先预定。 姜晚池想着早晚都要买的,便让落梅支了几文钱定下最新的话本。 云染最近喜欢看绣娘的故事,姜晚池就顺带买了,仲孺比较好学,看的都是些大学问,不过他还是个孩子呢,姜晚池就给他带了些孩子爱看的书册,等老板打包好交到落梅手上,主仆二人才出书坊。 结果迎面碰上邢越这白斩鸡。 姜晚池上次才跟他顶嘴来着,自然是不怎么待见他。 邢越却提起陈清棠那厮,嘲讽道:“只给你二十两银子,陈清棠可真会做买卖。” 姜晚池挑眉,他怎么知道陈清棠要给她二十两的?那她跟陈清棠合作的那些事,他是不是也探听了去? 若是的话,她就必须换个花样儿了,毕竟白斩鸡是味香阁那边的,难保不会泄露给味香阁,打乱她的计划。 思及此,姜晚池面色凝着,一声不吭就要从邢越身旁走掉。 邢越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又说:“留仙居的菜式是陈清棠想的,还是你想的?虽然涨势喜人,却难保一直涨下去。” “味香阁作为经营多年的老牌子,一两日会受影响,往后就未必了。” 姜晚池翻个白眼,掏了下耳朵。其实白斩鸡说来说去,无非就一个意思,让她赶紧认输。 呵呵,想得美。要输也是他输,她可是yyds 哎,怎么可能输。 她也不愿跟他多说,反正到时事实胜于雄辩。只敷衍道:“谢王爷提醒。这小涨靠捧,大涨靠命,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邢越一愣,难得没听见村妇讽刺他,他那口浊气儿便散去不少,见她系着面纱,想到那日杨卿罗使的小手段,便问她:“脸没好?” 突然来这么一句,姜晚池完全状况外。什么叫脸没好?他才脸没好呢,他全家脸都没好。 怎么有这么讨厌的人,嘴里就没有一句好话。 姜晚池瞪他一眼,转身走了。 邢越:“……”村妇还能更无礼些吗?他好意问她脸上的伤,她就是这么回应的。 也罢,一个村妇,他还指望她能跟大家闺秀一样?可笑。 姜晚池回头又去了留仙居,陈清棠见她又来了,还以为她方才忘了交代什么。正好,刚蒸出来的糕点,他让人包了一大份给她,应该爱吃的? “姜姑娘,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可到里头厢房坐下慢说。” 姜晚池摆手说:“不必了,我就是来提醒你,仔细味香阁那边的人探听了去。你可多准备几个计划,如此也不会太被动。” 陈清棠说知道了,又喊住她:“姜姑娘等等。留仙居刚蒸出来的豆糕,带一份回去吃。” 他略略有些不自然,总觉得那二十两像是欺负她。事实上他也没料到,推出菜式的第一天就能有这如此可观的进账。 谁知姜晚池竟说:“我不喜吃豆糕,你这儿有姜汁糕吗?” 陈清棠恍了下神,说:“有的,这便让人取给你。” 姜晚池一听有姜汁糕,笑得眉眼弯弯,“如此就谢谢陈东家了。” 陈清棠看着她走远,边吩咐掌柜的,“以后姜姑娘来,就给拿姜汁糕。” 这话不偏不倚飘进邢越的耳里,陈清棠竟也会投人所好了。他若知村妇的身份,不知会作何反应。 陈清棠交代完,一抬眼却看到店门外的邢越。 “王爷难得经过留仙居,进来坐坐否?” 邢越不置可否,陈清棠将他请进店里厢房,亲自上好茶,更让人上新菜式。 邢越道:“今日留仙居如此盛况,陈少爷的才能可见一斑。” 陈清棠笑笑地回答:“不过是讨口饭吃,味香阁那才叫盛况。” 邢越便似笑非笑地看他,“本王听说,你有高人指点?” 陈清棠知道他定是看到了姜姑娘,也不怕认下,“赶巧而已。王爷一定听说味香阁前些日子的事,既然那位姑娘为争口气,我为留住食客,合作也未尝不可。” 邢越抿了口茶,“那你可知,她什么来头?” 陈清棠拧了下眉,还能有什么来头。若有来头的话,何必找上他合作? 然而,王爷下一句话,却叫他整个人都发愣。 他说:“你听说过平西侯姜卫从乡下找回女儿的事吗?” 陈清棠心下一震,姜?所以姜姑娘是? 邢越缓缓点头,“没错,她是侯府嫡千金。” 旁的都不必说了,陈清棠都懂了。“如此说来,我的确失礼了,难怪王爷今日上门来指教。” 邢越的筷子伸向那新菜式,“指教说不上,只是觉得有些事,陈少爷早些知道并无坏处。” 陈清棠默不作声,心里还没完全消化得了姜姑娘的身份。 偏偏邢越接着说:“新菜式的确不错。只是留仙居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姜汁糕?本王竟不知道。” 陈清棠暗暗捏了下拳。 邢越已站起来,“本王试过了新菜式,也不差那点时间,顺道把姜汁糕也试了。” 陈清棠这才恢复原有神色,“王爷见笑了,你也知道,我素来最怕浓姜的味道,怎么会有姜汁糕?不过是借花献佛一回罢了。王爷你若想要还不简单,我可使人买来。” 邢越:“那就不必了。多此一举。” 说罢,他大步离开。 陈清棠微微蹙着眉。竟然亲自上门来警告,都说楚王嫌弃那乡下来的侯府千金,然看起来完全不像这么回事。 也罢,他们如何与他无关,倒是姜大小姐作保的涨三成收益,照这势头发展下去,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 姜晚池回到府里,让落梅把带回的书给了云染和仲孺,她自己则拿起话本看起来。 还没看上几页呢,外头婢子报说姨娘来了,姜晚池以为是阮姨娘,放下话本迎出去,没想到竟是冯姨娘。 哟嗬,这可真是白日见鬼了,老白莲竟然上门来找她。不是她心眼儿小,而是老白莲这样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则盗。 她就看看老白莲又想做什么。 冯姨娘一见姜晚池,笑得跟老母亲般慈祥,她将手上端的托盘放下,嗓音轻柔地说:“晚池,上次那事,是芷汀不懂事,姨娘已斥责过她。今儿我是特意来向你道不是的。这燕窝是姨娘亲手炖的,你趁热喝了。” 上次那事?指哪件事啊?几乎每一件事,不是她就是姜芷汀搞出来的,道歉有用的话,要衙门有屁用。 只不过,老白莲还挺舍得下本的,燕窝这么名贵的东西,不留着跟小白莲一起吃,反而炖好了给她送过来?这听着怎么这么阔怕呢。 姜晚池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揭开了炖盅的盖子,惊讶地说:“我还道燕窝炖出来是不是跟泥和的水一样,一块块儿的,怎么竟然是一丝丝儿的,还晶莹雪亮呢?姨娘,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冯姨娘心里鄙夷得很,脸上却装得很好,“此燕窝不同彼燕窝,吃了会使皮肤白皙光滑,养颜得很。” 姜晚池惊讶得很,“难怪姨娘这么大岁数一条皱纹都没有。” 冯姨娘的笑差点撑不下去。 姜晚池舀了几下,“姨娘你帮我关个窗户,我不好让云染见到我有好吃的。” 冯姨娘忍着气,去关窗户。 姜晚池趁势将燕窝倒了一半在桌底下,勺子却故意搅得很响。 等冯姨娘一回头,见她双手捧着炖盅,脸都快埋下去了。果然是乡下人,吃相如此难看。 姜晚池还舔舔嘴,“真好吃。” 第44章 里面无毒,只是比起毒来更招人恨 冯姨娘见炖盅里的燕窝少了一大半,嘴上还说着:“晚池你要是喜欢的话,姨娘管你爹要燕窝去,以后炖给你吃。” 姜晚池心中暗说,我干嘛让你问我爹去,我自己问不好吗,想吃就有。 “芷汀不爱吃燕窝吗,这味道可真好。” 冯姨娘却道:“芷汀不怎么吃燕窝。” 姜晚池把盖子盖上,“姨娘我吃不下了,这个能留着吗?” 冯姨娘把炖盅放回托盘上,“留着就化水了,给我,我等会儿吃。” 姜晚池:呵呵,你要是吃我个乡下人剩下的东西,我头都削给你。用膝盖想都知道,这里头有问题。 冯姨娘端起托盘,“那姨娘就不打扰你歇着了。以后得空,来抚琴轩玩儿。芷汀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你尽可告诉姨娘。” 姜晚池很真诚地点点头。 等冯姨娘出去,姜晚池掀起桌布,若有所思地看着方才倒在地上的燕窝。 落梅进来看到地上的污浊,正要打扫,被姜晚池喊住,“这是冯姨娘方才送来的燕窝,我也不知这里头有什么问题,落梅你找个东西盛起来,去找人验一下。我倒要看看,她们想对我做什么。” 落梅一听,脸色都变了,“幸好小姐没吃,万一这里头下了毒那还得了。” 姜晚池觉得,倒未必是毒,因为老白莲亲手端来的,她没那么蠢。就不知道里面具体添了什么。 “姜芷汀最近如何?还是闭门不出吗?” 落梅说小桃一直盯着抚琴轩那边的动静,二小姐的确好多天没出门了。 姜晚池喊了小桃过来,小桃说姜芷汀因她舅公的事,被冯姨娘抽打了一顿后,伤得很严重,抚琴轩那边总在偷偷地熬药,说是冯姨娘的头疼药,其实是给姜芷汀服用的。 “冯姨娘可真下得去手。姜伯孺知道他姐被打吗?” 小桃回答:“自然是不清楚的,因冯姨娘特意瞒着他。且他如今不住抚琴轩,也根本不知道二小姐伤得这么重。冯姨娘打完之后,过了几天才消气的,但二小姐有些伤口太深了,不能保证完全不留下疤痕。” 姜晚池倒抽口凉气,都说虎毒不食子,这老白莲的心不是一般的狠。不过想想也理解,冯姨娘当年能嫁给姜卫当贵妾,少不得她舅舅在背后操持,那一家人虽说唯利是图,但也确实让她后半辈子有了依靠。 姜芷汀却害得她再也不能跟舅家往来,无形中少了倚仗,说句不好听,日后发生个什么事,她娘家都不带理她的,单靠她自己靠得过来吗。 但如今再说什么都晚了,老白莲她只能坚定地往侯夫人的位置爬,没有退路了。 如果她攀爬不上的话,姜芷汀和姜伯孺就是她仅剩的两张牌了。 姜晚池脑子里突然“叮”的一声,似乎隐约有什么冒了上来。是了,老白莲给她送燕窝来,也许是打算…… 她只能等落梅验了燕窝的结果回来,再想想要怎么做。 落梅回来后,气冲冲地跟她家小姐说:“燕窝里无毒,只是比起毒来,更招人恨。” 姜晚池:“是怎么回事?” 落梅把验出来的结果一一说了,里头是添加了一味发物,对寻常人没什么,但是对本就有伤口的人来说,会致使伤口发痒,难以愈合,即便愈合了,也会有疙瘩。 姜晚池明白那个意思,可不就是疤痕增生嘛。老白莲的心肠已经黑到无法形容了,这么笋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落梅怼到她家小姐的脸前,细看靠近耳朵处的细痕,“小姐,下次抚琴轩来的,奴婢全给她们轰出去,她们可太不是人了,竟想害你毁了容颜。” 姜晚池都给忘了这道细痕。其实这几天过去,除了第一天回来有些刺疼之外,慢慢的它就没啥事了,她也没特意去看。 倒是云染每日都会来给她抹膏药。 姜晚池便说:“我这处小疤痕,哪怕吃了冯姨娘的燕窝也不碍事的,这都快好全了。” 落梅却恨铁不成钢道:“小姐,你能不能紧张一下你的脸?这是楚王妃的脸啊,谁跟她们抚琴轩的一样了,脸皮都厚成什么样了。” 这话给姜晚池逗笑了,“行了,我从明天起,就系个面纱。绝不让旁人注意我这道疤痕。” 落梅这才放心下来。 姜晚池却心里有了底。老白莲出手,自然不跟小白莲一样流于表面,只怕还有更高级的玩法。 她不系个面纱,都蒙不了老白莲啊。 果然,没两天,老白莲又来了,这次给她送的不是燕窝了,而是新做的鞋子。 姜晚池特意说不舒服,让她回去,老白莲却借故跑了进来,见到姜晚池系个面纱,还假惺惺地问:“晚池,你为何系着纱巾?” 姜晚池语焉不详:“没什么,就是被蚊子叮了个大包。” 老白莲装好心,“上药没?我那儿有膏药,一涂就能下去。” 姜晚池说不必了。 老白莲点点头,又说起一件事:“你爹说,过几日寻了回春堂的大夫来,给府里各位把把脉,调养一下身子,到时候你身子有什么不爽利的,尽可告诉大夫。我听说回春堂的口风是最紧的,哪怕是一家人,都不知道姐妹之间有个什么病痛,开的药方也不写名儿的,只用代号。” 姜晚池眨了眨眼,“回春堂信得过否?” 冯姨娘笑说:“自然是信得过的,京城里的老字号,若是口风不严实,那他们给京城那么多达官贵人看治,岂不出乱子了?” 姜晚池“哦”了一声,又特意让雪枝来送冯姨娘。 冯姨娘离开宜姝阁,趁着无人注意,低声问雪枝:“那贱货的脸是怎么回事?” 雪枝道:“奴婢也不知,这几日大小姐都不让奴婢近前,也不让落梅近前。不过奴婢昨儿个守夜,偷偷看了一眼大小姐的脸,原本快好的伤口不知为何,红了一些,也粗了一些。” 冯姨娘心想,那味发物果然有用。“你仔细盯着,若她要上膏药,你知道怎么做。” 雪枝说知道了。 冯姨娘心情总算好些了,回到抚琴轩去。如柳来跟她汇报,说小姐又在摔东西,不肯吃药,也不肯抹药。 冯姨娘心烦得要命,也怪自己一时怒火攻心,下手没个轻重,等她消气了,回过头来一看,芷汀脖子和手上的伤口太深了,极有可能留下疤痕。 她唯一觉得幸好的是,没有伤及芷汀的脸,若不然芷汀便是彻底毁了。 冯姨娘推门进了姜芷汀的房间,姜芷汀见到她娘,甩头不理,眼泪却一串串地掉。 “好了,你不吃药也不抹药,什么时候才能好?” 姜芷汀哽咽:“好不了的。” 冯姨娘道:“好得了,只要你听娘的话。放心,姜晚池那贱货也没几日好日子了。她脸上的疤痕会让她整张脸都毁了的。你要是还想嫁入王府,就给娘振作起来。娘都安排好了。” 姜芷汀一听,“娘你说真的?” 冯姨娘:“姜晚池那贱货如今日夜戴着个面纱,你说呢?即便她的疤痕能消除,娘也有后着,叫她嫁不了楚王。你乖乖等着便是。” 姜芷汀抹了眼泪,“娘,你的安排是?” 冯姨娘:“过几日回春堂的大夫会过来,到时候……” 母女俩偷偷地谋划着最恶毒的事,却不知宜姝阁里,姜晚池早就将面纱解了,那面纱晃啊晃的,丝毫不影响她大口地吃姜汁糕。 第45章 姓姜,那岂不是财神上门了 姜晚池一边吃一边问留仙居的情况,落梅说留仙居这两日卖出的新菜式,比第一天还要多,味香阁的客人大大减少,不得不将几道菜式打折,还送糕点和果子。 “味香阁还是受到了冲击的。只不过离生意减半,还要些时日。” 落梅不懂,“可是小姐,那些食客纷纷都去了留仙居,奴婢瞧着味香阁都快没法做生意了。” 姜晚池却说:“味香阁经营了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点竞争都顶不住,它凭何立足?看着,后头定然还有大招的。” 落梅:“那要怎么办?留仙居岂不是干不过他们了?” 姜晚池换了本话本,“那倒未必,陈东家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们静静看着他们各显神通就好。倒是隔着不远处的茶楼,我寻思着可以吸一波客人。” 落梅睁大了眼睛,留仙居的新菜式她是尝过的,那味道好得简直连舌头都能吞下去,眼下小姐又看上茶楼,不知会整出啥好吃的。 姜晚池看她那模样就知道想什么,拿话本轻轻地敲她的头一下,“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丫头。你咋跟我一样的,这么喜欢吃吃吃。” 落梅:“能吃有啥不好了?能吃是福。小姐你瞧那些官小姐,个个瘦得都没皮相了,还是像小姐这样的好,脸色红润,精神多了。” 姜晚池仔细想了想,官小姐啥的她也就只见过姜芷汀。的确很瘦,好像风大点都能吹跑。 老白莲也是,那身段跟小姑娘似的,娇弱得不行。 阮姨娘和云染也瘦,不过她们大概率是饿瘦的。 她自己也是这些日子才长胖的,原来这副身子干扁得很。 主仆两个正在说话,雪枝端了汤进来,姜晚池赶紧系上面纱,心想可别露馅儿才好。 “这是什么汤?” 雪枝回答:“这侯爷特意吩咐厨房炖给小姐补身用的。” 姜晚池:“放下,我等会儿喝。对了,雪枝,你去西院那儿给我找些薄荷叶来。我有点头晕。” 打发了雪枝,落梅立马将那碗汤给倒了,“小姐,以后雪枝送来的吃食,绝不能用。” 姜晚池也是这个意思。 为了让她的脸毁容,老白莲真是煞费苦心。奈何她的脸到了今日,已经好得连疤都看不见了。 之前不过是化了妆,特意让雪枝看见她的疤痕又粗又红,好汇报给老白莲听,嘿嘿。没想到老白莲为了“效果”更好,竟然又一次在汤里动手脚。 那就让她们动去,反正她毫发无损就行,到时候出丑的肯定不是她。 不过雪枝这张牌估计能用的时间不久了,毕竟老白莲和小白莲都是疑心很重的人,经过白玉圆盘那事,她们已经对雪枝有了想法,要不是还指着雪枝毁她的容,早就会对雪枝下手。 至于雪枝自己怎么想的,姜晚池也想赌一把看看。这不,特意让她去西院。她要是有心的话,何愁找不到机会。 倒是味香阁的事,得加快速度了,那杨东家有了应对留仙居的法子,她必须得打出第二张牌才是。 姜晚池带上落梅要出府去,林管家有些欲言又止,姜晚池也知道她近来出府太多,已引起关注,只好破罐子破摔了,跟林管家说:“府里的鸡吃着没有鸡味儿,菜也不对胃口,我就出去填个肚子,填完就回来。” 林管家自然是不敢管她的,听到她说出去寻吃的,更没有理由阻她,毕竟大小姐,就是这么清奇的一个人。 出了府,姜晚池带着落梅直奔那处茶楼。茶楼老板是个好客文人,于是时常见有书生文人到茶楼光顾,但也仅仅是吃茶罢了,赚不了几个钱,要不是老板有点家底,又早就买下这门面,大概早就在这长街经营不下去。 姜晚池喝了两杯茶,看那老板无所事事地坐下看书,她便让落梅过去把人请过来。 老板还道是哪里招待不周了,结果一坐下便听到这姑娘说:“老板,我看你这茶楼不管地段还是修葺,都算上乘,怎的客人这么少?” 老板还以为她是相中了他的门面,连连摆手,“姑娘,我这铺子不卖也不租,我就指着它吃口饭呢。” 姜晚池顺着他的话说:“然则每天就这几个人,老板你能吃上什么好菜饭呢?离着不远的留仙居,每日里人头攒动,老板你的茶楼,也本该如此。” 老板听了都有些不得劲儿,“姑娘你说笑了,我这小茶楼怎能与留仙居比?” “可我却有法子,让你每日里多添二十位客人,这笔生意你有兴趣吗?报酬是五两银子。” 茶楼老板一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这五两银子,他得卖多少茶才能有?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可是每日里多添二十位客人,算每日最低添个四十文钱,约莫四个月就回本了,这可比别的投入都快回本。 老板便问:“你要是做不到,我这五两银子不是打水漂了?” 姜晚池笑,“三个月后,你回不了本,我这五两银子就还给你。” 谁不想多赚几个钱,老板心动了,做生意的谁都不信,只信凭证,于是很快便写了两份契约。 姜晚池签下自己的名,盖了手印,老板一看,哦,这姑娘姓姜啊。等等,姓姜,那岂不是财神上门了? 他与留仙居掌柜的是表兄弟,这几日看留仙居日进斗金自然好奇,私下问了表兄,表兄说这事不能往外说,是跟一位姓姜的姑娘有关,总之她一来,店里的生意就好得爹娘都不认识。 老板哪里还敢不信,捏着契约,像在供财神爷一样,“姜姑娘,您还有别的指示吗?您瞧瞧我这儿的风水格局要不要改一下呐?” 噗。姜晚池一口茶差点给喷出来。 老板却特别诚心地请教她:“姜姑娘但说无妨,实则是我这茶楼,从开张到现在,都没有过旺的时候,您说我糟不糟心。” 是挺糟心的。占着这么好的位置,生意竟做成这个鸟样,叔能忍婶都不能忍。 姜晚池就弱弱地问一句:“那什么,张老板你有没有想过,改个名儿或是啥的?有时候换个感觉,大伙也觉得新鲜不是?” 张老板竟真的像要跪请她赐字一样,“姜姑娘,您给改一个,我用一两银子换一个名儿。” “不是,一两银子也太多了。我一个乡下人,读得书少,哪里会改名儿。”姜晚池特不好意思,她是学渣啊,能写一手还见得人的字就不错了,还指望她出口成章呢? 张老板非要请她改,还将一两银子塞到她手里,只差没痛哭流涕了。 姜晚池感慨,天子脚下的平民,也太有钱了,说五两银子让他生意有改善,他还要磨,结果让她改个名儿就自愿给一两银子。 她以后改行当取名儿的去。 张老板把纸墨递了过来,还是张特别喜庆的红纸,姜晚池便大大咧咧地在上面写了三个字。 一盏茶。 写完了她自己都不好意思抬头,谁知张老板如获至宝似的,捧着那红纸姨母笑,“这名儿好字也好,甚好甚好,我这便让人按着这个去做招牌,等看了黄道吉日就挂上去,姜姑娘到时一定要来。” 姜晚池也被他的语气感动到,“如此你可学着留仙居,先试吃一两日,换了招牌就正式推出新茶。” 张老板一一做着笔记,“姜姑娘,这新茶得跟茶商去订,一两日未必能到。” 姜晚池却告诉他:“张老板,你说的新茶是茶叶行操心的事情,我说的新茶,却不是这个茶。你先告诉我你店里都有些什么茶,再告诉我价格和卖出的量。我来给你做个策划。” 张老板:??策划? 果然财神爷的话就是难懂,但照着做肯定没错,一定能旺上加旺。他赶紧去取来账本,将店里的情况说给姜姑娘听。 姜晚池听罢,在纸上画,“行了,你就照着这个做。” 张老板的脸怼上那纸,这两个圈圈一个叉,和两叉叉一个圈,是什么意思?后面还跟着又圈又叉,或者双圈双叉,直看得他的眼睛成了斗鸡状。 第46章 总比花大价钱娶个村妇回去好得多 姜晚池指着那些圈圈叉叉跟张老板解说了一通,好不容易张老板才明白过来。 她还交代他:“你可先试两三日,看看街坊们喜好哪个,再做修改。这价格上面,略涨一些我相信也有人愿意光顾的。” 张老板听了大喜,他怎么就没想过用这样方式的吸引食客呢,财神爷果然是财神爷啊。 他拿出一两银子又添了一包茶叶给姜晚池作为答谢,“今日能得姜姑娘指点,实在是我走运了。” 姜晚池推辞不掉,只能接下了。 得了一两银子做点什么好呢,正想着,突然看到街上好多人围着一处,也不知有什么热闹可看。 姜晚池本不想看的,却听很多男子在窃窃私语。 “那女子可真貌美。” “貌美又如何,要价十两银子呢,你能买她回去?” “我要能买下她,我还能站在这儿流口水?” 姜晚池就起了好奇心,她还没见过这种事呢,当即便寻了个缝钻进人群里去看热闹。 只见一个少女跪在人群中间,倒不是卖身葬谁,只立了个牌子说她年十四,略懂字词,善针绣,清清白白,要价十两。 少女长得是真好看,瓜子脸上一双凤眼尤其惹人,脂粉不施都已足够出挑。 姜晚池跟落梅咬耳朵,“这女子长得真好,比雪枝还要美上两分。” 落梅也说是,“小姐不是想把她买回去?府里是不允私自买奴的。” 姜晚池小声说:“我哪有十两银子买她啊,肯定还得官爷或商老爷出手的。” 正说着,有人拨开了人群进来。是个胖子,看那衣着显然是富贵人家。那胖子盯着地上跪着的少女看了几眼,说道:“只须十两银子,你就肯跟我走?” 那少女咬着唇点点头。 胖子便支使随从拿银子,众人都慨叹,只怕这清清白白的少女要毁了。 姜晚池看不明白了,问落梅:“怎么回事啊,有人愿意出十两,那少女怎么反倒要晕过去的样子。” 落梅的声音也有些忿忿,“因为那是国公府的唐公子啊。唐公子寻常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折腾人,听说奴仆都打死了好几个,还有些婢女……” 不是吗?这胖子竟然这么坏?姜晚池也替那少女难过,可她身上实在是没有十两银子,要不然也能帮上一帮。 那唐公子正要把少女带上马车时,这会儿突然来了个同样衣着不凡的公子,他一下拦住唐公子。 “唐公子真是大手笔啊,十两银都不眨一下眼。” 唐公子不悦地看向来者,“与你何干?佟怀南,你别多管闲事。” 佟公子却笑道:“我还偏要管。唐公子,你难道都不知道自己的风评有多差吗?你若不知的话,问一下旁边众人。” 唐公子气不可遏,“佟怀南,你少诬蔑本公子。” 佟公子不屑道:“就你这样的,还需要本少爷诬蔑?谁不知道你那点肮脏的事?别仗着你是国公府的就能肆意乱来,本少爷可最瞧不起你这样的人。这姑娘,本少爷帮定了。这里是十一两,你拿去。” 众人虽则没拍手叫好,眼神却是赞赏的。 姜晚池看了这一出,心想,唉哟,还兴这样截胡的,看来他们都瞧上了这少女啊。不过长得好看的姑娘谁不喜欢呢?她要是个男的,指不定痛痛快快就拿出二十两来帮忙了。 那唐公子气得想动手,“佟怀南,是本公子先看到这姑娘的,看她孤苦无依这才出手帮助,你凭什么栽赃本公子?” 佟怀南一掌将他推倒,“唐绍远,别装了,别人不知道,本少爷还能不知道你?十二两,你爱拿不拿,人,本少爷带走了。” “你!”唐绍远爬起来,但周围众人却自发拦住他。 唐绍远只能眼睁睁看着佟怀南的马车走了。众人迅速散去,唯恐国公府的小公子拿他们是问。 “少爷,咱们回府去罢。都是这些不知好歹。” 唐绍远脸色非常难看,没上马车,反而赌气般大步走。谁知他运气实在是太霉了,一个不注意竟然还撞上一尊大佛。 姜晚池定睛一看,白斩鸡邢越。卧槽,这胖子真是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唐绍远撞了人还未觉,仍是向前走。 邢越却黑着脸喊他:“站住。” 唐绍远懵懵地抬头,“楚王?有何指教?” 邢越嗤笑,“指教?这大街是你的,横着走都可以?” 唐绍远摸摸鼻子,“我方才撞了你吗?若是的话,给你道个不是。” 邢越:“你道不是,本王就要接受了?” 姜晚池暗忖,白斩鸡可真不是人,胖子道歉不是,不道歉也不是。眼看那胖子脸都涨红了,白斩鸡还不放过人家。 “唐公子,本王听说你方才想用十两买个姑娘?怎么,没买到将气撒在本王身上?” 唐绍远火了,“邢越,你什么意思?上次那事分明是你表妹栽赃本公子,你当本公子好欺负?” 邢越当即冷了脸,“栽赃?本王都不知道唐公子还有被人栽赃的价值。要道歉就去柳将军府,否则,好狗不挡道。” 唐绍远气个半死,“恕难从命。走着瞧。”他调头换了道走。 姜晚池看完热闹,准备撤时,却被邢越凉凉的嗓音叫住:“姜大小姐好雅兴,从头看到尾,好看吗?” 姜晚池呵了一声,“好看极了。只是王爷你来得太迟了,错过方才最好看的地方,若不然那如花少女就能跟王爷回王府,好好伺候王爷了。” 邢越要笑不笑说:“的确听说那姑娘花容月貌,十两银子买回去倒是不亏,总比花大价钱娶个村妇回去好得多。” 好你大爷!说话就说话,平白无事总往她身上扯干屁啊。 村妇烧你家祖坟了,这么瞧不上村妇,你倒是拿出点实际行动啊,退婚啊,都等你好久了,你咋只剩个大嘴巴在那儿叭叭叭的。 姜晚池皮笑肉不笑道:“都说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王爷有王爷的审美,村妇有村妇的长处,王爷不喜,不代表别人也不喜。这个问题,待有空再与王爷切磋。” 言下之意,我睬你都傻。犯不着跟你多说话。 姜晚池转身便走,嘴里还念叨着:“下次出门要看黄历,老碰到些鬼东西,影响气数。” 落梅听不出来说的是王爷这一茬,还天真地说:“小姐,那奴婢这就去给你请个玉葫芦,可保平安化煞气。” 姜晚池:“如此甚好,买个大的,不然装不下那些邪神瘟神衰神。” 邢越气得手痒,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一掌劈了这村妇。 “含风,下次遇到貌美卖身的,别说十两,百两都使得。” 这话飘进姜晚池的耳里,她更加嫌弃,“落梅,赶紧走,我瞧着有些恶心又脏的东西,都跑出来了,可能要泼狗血才能驱赶。” 邢越:“……” 含风苦着一张脸,爷你这是何必,要真的想买,你方才早就买了。 姜晚池拐了两条街后,想买些头饰回去,却见旁边那巷子里,有个身影坐在那儿,一边喝酒一边玩蛐蛐。 这是什么神奇的搭配? 她站着多看了几眼,突然听到那人跟蛐蛐说的话,顿时觉得好笑又心酸。 第47章 逼他们出手,暴风雨快点来吧 那人说:“蛐蛐老弟,我又来陪你了。你说你多好啊,不用面对那些糟心的人,你说他们是不是眼睛都长在屁股缝里,嘴巴都刷过茅房呢?像我这样的,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是一善良人,他们怎么就非要对我有偏见呢?” “蛐蛐老弟,啊不,从今天起,你当兄我当弟,我除了当小老弟还能当啥?” 姜晚池没忍住笑出声,结果因为太大声,被巷子里头的那谁发现了。 “呃,路过。你继续。” 那谁板着脸,“你笑本公子!” 姜晚池摆手,“没有没有,我没笑。” 唐绍远重重地“哼”一声,“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人玩蛐蛐吗?” 姜晚池:“看样子像蛐蛐在玩你。” 唐绍远憋得慌,灌了一口酒说:“活得还不如一只蛐蛐,真没意思。” 姜晚池心说,这货不是要干傻事,“那什么,其实做人可有意思了,单看你怎么过了。” 唐绍远自嘲:“出生华贵,锦衣玉食,有何用,还不是被人嘲笑。” 姜晚池:“要是被人嘲笑能吃饱穿暖,我选被人嘲笑。” 唐绍远:“嘿,你可太有意思。看你也不像穷苦人家,你怎么知道吃不饱穿不暖那滋味?” 姜晚池:“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本来就是个乡下人。说起来,唐公子你要啥有啥,干嘛要坐这儿借酒浇愁呢?” 唐绍远这才幽幽地说起来。 原来这货不是装伤心,是真的伤心。说是国公府的小公子,实则也是从小被人嘲笑过来的,就因为他胖,长得也抱歉,行动迟缓,嘴笨木讷,总是遭人误解。 从前他还会解释,可是总没有人相信,慢慢的他就懒得解释了,结果恶性循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当他好欺负,总是让他背黑锅,久而久之,他就成了京城有名的无赖和恶霸。 姜晚池暗忖,这货的遭遇说起来跟狗血文里的原主特像,都是人善被人欺,最后竟被害得活不过十五。 想来这唐公子的结局也不会太好。 所以说啊,为什么大家要以貌取人呢?多发现发现人家的长处不好吗? 姜晚池拍拍唐绍远的肩,“唐老弟,今儿你遇见我,咱俩也算有缘分,我总不能看着你去死。” 唐绍远:??他没有要去死啊,只不过抒发一下苦闷的心情罢了。 “你知道有一句话吗,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唐绍远:“潜什么古?说的是我吗?” 姜晚池:“说的是每个胖子。意思是很多人都只看到胖子的笨拙,却不知道当胖子瘦下来的时候,是多么的优秀。” 唐绍远唉声叹气:“瘦不了的,每天哪怕只吃一顿也还是胖。” 姜晚池:“那是你缺少运动了,管住嘴还要迈开腿。你消耗得少了,不胖才怪。你看那些山寺里的和尚,有胖的吗?每天上山下山的,能胖得了才怪。” 唐绍远:“那我是不是要每天上山下山?可是这样吃得更多啊。” 姜晚池:“你光靠自己,哪里控制得住嘴。你要是没了退路,我看你还能随随便便减肥?告诉我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唐绍远小声地告诉了她,姜晚池一听,踏马的这个目标不是一般的难啊,但是越难才越有挑战性不是? “得嘞,我给你找个人盯着你减肥,你须得按着计划来,若是做不到,就要接受惩罚。每三日给我汇报一次,你意下如何?” 唐绍远想了想说:“行。” 姜晚池便唤来自己的一个侍卫,名叫赵力牛,他是名副其实的力大如牛,可以将唐绍远这么重的胖子拎起来摔。 她又写了一张表,教赵力牛在上面画钩画叉。 唐绍远问:“那我要是没完成的话,惩罚是什么?” 姜晚池:“嘿嘿,这个不能告诉你。赵力牛知道就好。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你有点心理准备。” 唐绍远:“哦。”他拎起表一看,差点一脚就把蛐蛐老兄给踩死。 姜晚池看他这反应,就知道稳了,“你要照着做,要实在做不了的话,就想想半个月后。不想再被人嘲笑你是猪,猪头猪耳猪脑袋的话,就撸起袖子干!” 唐绍远像打了鸡血一样,“干!” 姜晚池叮嘱赵力牛,让他跟唐公子回国公府去,半个月后再回来。这项美差,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赵力牛一想到打赏,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又该回府了,姜晚池伸个懒腰,今日可真忙啊。 落梅一路上都在操心国公府的小公子是不是对小姐有啥企图,姜晚池却笑说:“落梅你等着,半个月后你一定会对唐公子改观的。” 小姐怎么会这么说呢,难不成唐公子还能吃斋念佛,一心涤净他干的那些坏事? 落梅想不通,倒是回到了下人房时,一眼看到雪枝卷着被子躺在床上。 “雪枝,你咋了?” 雪枝说她有些发热,这两日得麻烦落梅去守夜,等她好了才能侍候小姐。 落梅说行,这便去伺候小姐更衣。 谁知一进去,就见云染小姐神色很不好地跟她家小姐咬着耳朵。云染小姐的脸跟抹了一层胭脂似的,红得很不自然,也不知是不是病了。 “大姐姐,你说这事真是,怎么偏偏让我碰见了?” 姜晚池安抚她:“云染,你千万别声张。你告诉我,你有没有被发现?” 姜云染又急又羞,“我当时太害怕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大姐姐,你说要是我被发现的话,他们会不会……” “会。所以你必须多加小心。这两日睡在我的房里,仔细着身边的物件。” 姜晚池叮嘱完姜云染,问落梅:“雪枝干嘛去了?” 落梅说雪枝发热,卷着被子在下人房里歇着。 姜晚池点点头,跟姜云染说:“我倒是觉得,与其防着他们动手,不如逼他们出手,如此你也能早些安心。” 姜云染听了,尽管又是害怕又是担心,还是决定试一试。 晚些时候,她故意去了趟下人房,按照大姐姐教的法子,嘴上说是找小桃,其实故意敲打雪枝。 “雪枝,小桃不在,你到我房里去,我有件衣裳要缝。” 雪枝裹着被子闷闷地说:“三小姐,雪枝发热,怕传给你。” 姜云染走近她,“雪枝,你真的发热吗?我怎么瞧着一点都不像?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大姐姐就不能管你了?” 雪枝颤了一下,“三小姐,雪枝不敢。” 姜云染拍了她的被子一下,“你不敢?我发现咱们宜姝阁里,就数你胆子最大了。你看落梅和小桃,哪敢想别的。你心思倒是活络。” 雪枝哭了出来,“三小姐,求求你别告诉大小姐,让雪枝做什么都行。” 姜云染放话:“这种事我也怕说了脏我自己的嘴。只是雪枝,你若让我发现你再敢有下次,少不得一顿排头。” 话音落,姜云染气冲冲走了。 雪枝听到她走了,才敢拨开被子,她一张脸白得跟纸一样,双手紧紧地捏拳头,眼底尽是不甘。 姜云染匆匆回了大姐姐的房里,门一合上,她不停拍胸脯,实在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这样说话,第一次当个恶主。 姜晚池让她去歇着,“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一口咬定没有、不知道。让小桃这两日先别盯抚琴轩了,去盯着西院那边。落梅这两日也不用伺候我了,只盯着雪枝便好。” 姜云染忧心忡忡,但愿像大姐姐说的那样,暴风雨快点来,这吊着的感觉太可怕了。 果然,姜晚池让姜云染主动出击后,暴风雨立马就来了。 第二日夜里,宜姝阁的院门被敲开,府里的老嬷嬷带着两个近四十的妇人来势汹汹。 姜晚池披衣起来,问是何事,老嬷嬷说得侯爷令,要看看小姐们住的地方适宜否。 这借口,一听就知道有人举报宜姝阁了,要不也不会选这大晚上的来抄检。 姜晚池打个呵欠,“那嬷嬷看,我先打个盹。” 第48章 我都想跟杀只鸡一样,抹脖子放血 老嬷嬷一双眼睛跟x光似的,后面跟的那两个妇人,眼神同样透着犀利,似乎不把宜姝阁搜出点东西她们会死一样。 姜晚池系着个面纱坐下,手撑着腮看那几个人左搜搜右瞧瞧。 姜云染心里很害怕,大姐姐是不是料到有这一出?那万一搜出点啥东西来怎么办才好。 姜晚池淡淡地瞅她一眼,意思是,放心,能搜出个屁来。姜云染这才安心一些。 老嬷嬷在姜晚池的房里一无所获,又往姜云染的房间走去。 这可是重头戏啊,姜晚池在静静地等着。有些事啊,不怕它闹大,就怕它静悄悄地水过无痕。 估计是觉得姜云染好欺负呢,才故意搞的这一手。 那就让大家瞧瞧,云染到底好不好欺负。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等下这几个婆娘要是真惹到了云染,呵呵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老嬷嬷终于带着两个婆娘过来,手里拎着个木盒子,表面恭敬,语气却是强硬得很,“请三小姐打开这个木盒。” 姜云染一愣,“这木盒里装的是我娘的遗物,为何要打开?” 老嬷嬷道:“老奴也只是奉命行事,三小姐莫要为难我等。只是看一眼罢了,三小姐在怕什么呢?” 姜云染动了气,若好声好声跟她说,她不会不给她们看,这样的态度跟认定她藏着污秽物有何区别?难道她就这么好欺负吗? “我说了,装的是我娘的遗物,你有什么资格看?就算要看,也是我爹才能看。” 老嬷嬷似认定这里头暗藏玄机,她皮笑肉不笑说:“三小姐,老奴又不止查看你一个,侯府的夫人小姐们,全都将上锁的盒子打开让老奴看了,偏偏到了你这儿,死活不肯开个盒子,老奴很难办啊。” 姜云染一把夺回那个盒子,难得地硬气起来,“其他夫人小姐我管不着,你到我这儿,摆再大的架子都没用,我说不开就是不开。你要看不过眼,上报到我爹那儿去,少拿别的夫人小姐来压我。” 老嬷嬷冷笑一声,“那就没办法了。三小姐,得罪了。你们两个按住三小姐,让她交出钥匙,若不交就把木盒砸开。” 一个婆子竟有这样的底气,也不知谁给她的胆子。搞得好像她是侯府里的主子一样。 姜晚池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了。 “嬷嬷慢着。你在我的地盘当我的面教训三小姐,合适吗?三小姐不是说了,你尽可以报到我爹那里去再定夺,你没上报直接处理,怎么,你是衙门不成?衙门抓捕人,也得有相应的程序?还是说,整个侯府都要听你的?若不是,你这就是以下犯上了,我随时可以将这样的刁奴打死扔出去,像田嬷嬷一样。” 一提到田嬷嬷,那几个婆娘倒是消停了。 老嬷嬷立马换了副嘴脸,“大小姐有所不知,侯爷命老奴直接做处理,老奴不上报,也是为了防止风声走漏,人多嘴杂,这对未出阁的小姐名声尤其不好。” 姜晚池“哦”了一声,“你想得真够周到的。然而我们自己都不怕流言,你怕什么?这个院里的都是自己人,要说真传出去,约莫也只有你三位外人了。” “一个木盒子而已,你要查就报到我爹那里去,合理合情。你要闹大了,我们也不是不奉陪。特别是我,我最恨人说话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似是而非了,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都想跟杀只鸡一样,抹脖子放血给它个痛快。” 这几个婆娘知道遇上狠角色了,也不敢拿住三小姐来硬的,只是要求三小姐把木盒给她们,她们立马去上报给侯爷。 姜云染却毫不客气,“给你们?这里头的东西若是摔坏了,你们赔得起?我自己拿着,你们看着。” 老嬷嬷想了想,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都快看不到眼珠了。“三小姐,那就请你暂且将木盒子的钥匙给老奴,等到了正厅,自然会交给侯爷来打开。” 姜云染:“钥匙给你是可以,你少给我搞那见不得光的小动作,放尊重些,否则这事一过,我头一个杀了你,你看我做不做得出来。” 老嬷嬷见她那身气势,暗道这三小姐怎么变了个人似的,从前懦弱得跟个婢子似的,很怕惹事,如今都敢挑事了。 也罢,等到了正厅,她再横又能如何,还不是要乖乖打开盒子。只要打开了盒子,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对付这种藏私物的小姐,她最拿手了,嘴硬的几乎都能被教训得再也没了傲骨,何况是本就怕事的,还不是任她拿捏。 于是,姜云染捧着木盒子,老嬷嬷拿了钥匙,那两个婆娘一路紧盯姜云染,如此走到了正厅。 姜卫自然是不信云染能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因她胆子特别小。可老嬷嬷却来禀报,说是云染死活不肯打开一个木盒子让她检查。 “云染,怎么回事?” 姜云染头一回气血上涌,气急道:“这是我娘的遗物,不是我不愿打开,是这几个为老不尊的老妪,非要对我不客气在先,还说什么要按住我,砸开这盒子。她们有什么资格砸开这盒子?难道她们没有娘吗,我砸开她们娘的东西,她们什么感受?” 老嬷嬷一个哆嗦,这真是几日不见,三小姐的嘴巴利索了这么多。 姜卫瞪着三个婆娘,“本侯让你们砸东西了?” 老嬷嬷还在那儿辩解:“侯爷,是老奴一时着急才引起的误会。老奴多番解释,三小姐还是不愿意打开,这才……侯爷,老奴也是怕三小姐的名声受损啊,早些打开盒子看了没事,总比拖着引流言好啊。” 姜晚池轻飘飘地插一句话:“盒子又不是你的,你要想看,就要放尊重些,随随便便让人打开给你看,这不跟盗匪一样,嘴上说是借的,实则刀子都逼到了喉咙。” 姜卫听了气愤,“田嬷嬷的死都没能让你们知道,以下犯上是什么下场?来人,拉下去各打十板,打完再议。” 老嬷嬷傻了眼,“侯爷,老奴这把身子骨,也就离入黄土不远了,这十板子,老奴怎么捱得住。” 姜云染狠狠瞪她一眼,“十板子你捱不住就要给你免了?你是谁啊,你是开国功臣还是护国元勋?你不过是个抄检的婆娘,专门揪着别人,不犯事也给整得犯事,以此从中获利的丑恶小人罢了。打你十板子还是少的,你从前陷害的那些人,怎么也不止十个。” 老嬷嬷脸上血色全无,“三小姐莫要血口喷人。” 姜云染可算豁出去了。她在府里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只不过不愿多事罢了。像这个老不死的,因有冯姨娘撑腰,都不知害了多少人。 “我可没喷你。我为何要自己护着这木盒子,还不是怕你那些手段使到我身上?爹,你拿钥匙打开看一看,里头有何东西。然后再搜一搜这几个婆娘的身就知道了。” 姜卫只隐约知道从前的确有抄检出有私德问题的下人,可从不知道这里头还有如此猫腻,若是云染不说,他根本不会想到这种可能。 他拿钥匙打开了那个木盒,里面除了零星几样戒指,耳环等小物件外,就只剩下一样东西了。 他沉默地盖上盒子。 姜晚池却故意问:“爹,这里头有何物啊?” 姜卫却没应她,反而质问那老婆娘:“之前你们说有人举报,举报了谁?藏了何物?大声告诉本侯。” 第49章 啊!!她们怎么能带这种东西害人 老嬷嬷惯会看人脸色,一瞧侯爷这怒火,就知道木盒里定是没有预想中的东西了,那就得换个说法。 “侯爷,老奴听到举报,说小姐们恐遭人蒙骗,藏了些她们发现不了的污秽之物,老奴并不是针对大小姐三小姐,只是先到宜姝阁,后头还要去抚琴轩查看二小姐的。” 姜云染喝斥她:“怎么,到了我爹面前,你又换了套说法?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这府里所有的夫人小姐,都不像我这样,守着个木盒子不让你看。你是吃定了我好欺负,不敢作声吗?” 姜晚池举手,“对,这话我亲耳听到的。爹,这几个婆娘忒坏了,看样子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赶紧的搜她们的身,搜完了打一顿,不然岂不是寒了府里大家的心?” 姜卫使了眼色,左右随侍便将三个婆娘拖下去,等婢子将她们搜完身后,那物件一呈上来,姜卫脸色铁青。 姜晚池装傻地凑过去,“这是何物……啊!!她们怎么能带这种东西害人。” 那是一个脂粉盒子,瞧着倒是精致,可细看就会发现,画的是春公图。 姜云染又是哭又是啼的,“若不是我知道她们惯来的手段,我这木盒子里就要掺进此物,岂不是说破了嘴都没人信?爹,请你替云染做主啊。” 姜晚池安抚她,实则把话说给她老子听:“云染,爹一定会让她们付出代价的,看她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不知是不是两头吃银子,贼喊捉贼。” 姜卫让人将那老婆娘拖上来,此时她不过被打了三个板子,就一副死人样,嘴里不停喊饶命。 姜卫沉声质问:“你手里的污秽之物还未来得及放进去,如何敢一口咬定三小姐的木盒里子有问题?你们做的这场戏里,是料定了木盒子里有何物?” 那老婆娘本就是图利罢了,如今命都快保不住了,哪里还敢嘴硬,颤巍巍说:“老奴得了消息,说三小姐的木盒里藏了禁书,这才揪着这个不放。那脂粉盒子,不过是做戏做全套,想着打开木盒子后,再添进去,如此这盒子里就不止是禁书一样了,还有秽物,不怕定不了罪。” 姜云染倒抽口凉气,“如此歹毒的心肠,你就不怕天打雷劈。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瞧瞧,我盒子里到底有没有你说的禁书!” 那老婆娘伸长了脖子,只见姜云染的盒子里,的确有一本书,却是《女诫》。她惶恐不已,只怕是中了计,这下可惨。 姜卫怒得一脚踹过去,踹中老婆娘的肚子,她吐出一口血来。 姜晚池跟她爹道:“爹,这么让她死可太便宜她了,她害了谁总得一一交代才是,也算是还人清白。最紧要的是,谁给她这样的胆子让她兴风作浪,这人一定要揪出来。” 姜卫这才止住脾气,“说的是。拖下去让她交代清楚,余下那七个板子,就看她怎么交代了。” 姜云染却在此时喊住她爹:“爹,且慢。还有一事,云染想弄个清楚。这老婆娘说我的盒子里藏了禁书,可爹也看了,我盒子里只有一本《女诫》,那么禁书去哪儿了?偷放禁书的人,是良心发现才放过了我吗?还是说,有别的秘密怕被发现?” 姜晚池也说:“爹,还是搜查一下的好,我怕日后说不清,特别是事关我们侯府女眷的名声。” 姜卫便让人去搜,整个侯府上上下下,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所有书都要被翻开细查,连姜卫书房里的书也不例外。 约莫快天亮时,终于在西院的花盆里搜找出禁书,且不止一本。原本搜查的人根本没留意到花盆,却见有个小厮很是可疑,非要在大半夜里搬花盆。这一查可不得了,两个花盆共翻出四本禁书。 姜卫一夜未眠,眼眶猩红,等到的竟是这样的结果。西院如今是谁在住,他再清楚不过。 原以为让姜伯孺到西院去,苦一下其心志,会让他反思己过,多少会明白些待人处世的道理,万没想到,他反而更加放肆,竟到了如此境地。 姜卫饶不了他。想想当年的自己,这个岁数早已担起半个家来,哪像姜伯孺,有这样的居所,有这样的食物,更有老师传道授业,偏偏好的不学,学了坏,身上全是二世祖的作风。 再放任下去,他丢自己的脸也就罢,万一行差踏错害了整个侯府还得了。 姜卫让人将睡成猪一样的姜伯孺拎到跟前,彼时姜伯孺还揉了下眼说:“爹,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在这儿?你倒是希望我早点死了,别碍着你?人来,请家法。” 又是家法!姜伯孺一下便什么都清醒了,“爹,伯孺犯了何事?为何要受家法?” 姜卫一巴掌扫过去,“看看你眼前的这些禁书,你好意思问我?我没想到,我姜卫一生磊落,我儿子竟是这种市井混混。每一本书整得都像名家名篇,结果里面呢,都是些什么?你就是这样求学的。” 姜伯孺看到那些禁书,一口咬定不是他的,“爹,这些都不是我的,有人栽赃我。我没看过禁书。” “你没看?你没看的话,这里面怎么还会有你的批注?你的笔记可做得够详细的。别说这是有人冒充你的笔迹,就你那字,让人冒充别人都嫌丢脸。” 姜卫取过家法的棍子,抽在姜伯孺腿上。 姜伯孺疼得脸都变色,“爹,你偏心,我说了不是我的,你为何信别人不信我?” 姜卫气不可遏,“我偏心?我就是太偏心才养出你这逆子。试问府里你的每个兄弟姐妹,哪个像你一样吃穿用度样样都好?可你有何作为?” 姜伯孺不服气,“那是从前,自打姜晚池这乡下蠢货回来后,你都偏心成什么样了?如今连姜云染也爬到我头上了。” 姜卫整个人一震。晚池接回府里还不足一年,他还是前些日子才知道她过得比个婢子都不如,更别提云染了。就因为在府里像可有可无的人,以至于上次客栈找晚池的事,和这次禁书的事,都直接欺到了她的头上。 姜伯孺竟如此不懂事,跟两个姐姐相比,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姜卫怒气直冲脑门,下手更是重,一棍、两棍地打在姜伯孺的腿上,姜伯孺疼得眼睛都快翻了白。 “爹,我不敢了,我再也不说你偏心了。” 可姜卫哪里听得下去,又打了一棍。还是管家提醒他,“侯爷,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姜卫这才硬生生地收住。 谁知姜伯孺瘫软在地时,竟从腰间掉出一方帕子,帕子上绣了花,一看就是女子的香帕。 姜卫拾起那帕子,刚下去的火又涨上来,踹了姜伯孺一脚,“这是从哪儿来的?” 姜伯孺已是半晕不晕的状态,脑子一片浆糊,哪里还有理智,看到那香帕,丑态尽露,“呵呵,你跟了本少爷,日后吃香喝辣少不了你的。” “怎么,你怕被人看到?只要本少爷略施小计,管他是哪位小姐一样遭殃。再说,有人敢拦我吗?” 姜卫震怒,“混账东西!来人,将他丢到祠堂,让他跪着反省,不准给吃喝,不谁请大夫。” 姜伯孺被抬起来的时候,竟还在摆少爷架子,“去,给本少爷狠狠抓住那该死的蠢货,让她抬不起头来,敢坏本少爷好事!” 姜卫已气到极点,深知口气,两个大巴掌呼过去,姜伯孺彻底昏过去。 收到风声的冯姨娘匆匆赶到正厅,看到的就是嘴角流血,鼻青脸肿的姜伯孺,她一声嚎哭:“我的儿啊!” 姜卫将棍子用力扔出去,“你的儿实在了得,与人厮混,教唆挑事,陷害亲姐,死不悔改。你若实在教不好,我就当没了他。” 第50章 她要让姜晚池这贱货的脸彻彻底底毁了 冯姨娘如同被人浇了一桶冰水,从头冷至脚。侯爷他在说什么?就当没了伯孺? 这是她吃了那么多苦才生的孩子啊,侯爷怎么能当没了他? 还有他说的与人厮混,教唆挑事,陷害亲姐,又是怎么回事?儿子是她生的,他哪怕再差,也不会犯蠢成这样。 冯姨娘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凉,“侯爷,伯孺他到底犯了何事,你要如此打他?上次的旧患还没好全,这次又添新伤,你是不是真的想让他去死?若是的话,你把妾身也一块打死好了,咱们娘俩都不碍你的眼。” 这一招搁以前,姜卫还会觉得是自己脾气太暴躁。可眼下,他怨自己不够暴躁,才会让姜伯孺变成废物。 姜卫冷脸看着冯氏哭,“慈母多败儿,你看看这些禁书,都是从你的好儿子那里搜出来的,他身上还带了女子的香帕,言辞浮夸无物,更是一手策划了抄检之事,想害云染。我没把他打死,就是看在他身上流着我的血。” 冯姨娘一惊,“侯爷,伯孺他有分寸,一定是有人栽赃他。” 姜卫都懒得再听,“原来姜伯孺变成这样,根源就在你这儿。别动不动就是有人栽赃,苍蝇尚且不叮无缝的蛋,若是行得端坐得正,又怎么栽赃得了?这些事我原也不知道,是你的好儿子自己说漏了嘴。” 冯姨娘趔趄几步,“妾身不信。侯爷,伯孺他不是坏孩子,肯定有人将他带坏,特别是他住到了西院去之后,妾身监管不及,他才这样的。” 姜卫都不想再看她那张脸。宠溺孩子等于害了他,她竟还一错再错。上次他就已训斥过她,当家要当家的样子,偌大的后院,要管得好就要花心思,还得一碗水端平了。 显然她根本没听进去,对自己的孩子一味偏爱,对其他孩子却是不闻不问,更纵容刁奴害主。他以为田嬷嬷就已经是不得了的了,没想到抄检的这三个婆娘,竟然也是如此,只认钱不认主人。 姜卫不欲再听她哭诉,“你好自为之。”他大步离去。 冯姨娘跟被人抽了全身的力气般,好一会儿才打起精神来,跌跌撞撞地跑去看姜伯孺。 然而来到祠堂门口,被拦在外,说是侯爷交代了,要关着四少爷,让他跪着反省,不给吃喝,不请大夫。 冯姨娘将守祠堂的人大骂一顿,闹得管家都来了。 然而管家却对她摇头,“冯姨娘请回罢,莫要再惹侯爷生气,耽误了少爷的伤。” 一句话把冯姨娘堵得,她愤恨地朝祠堂里头喊:“伯孺,伯孺,你应娘一声。” 林管家却道:“四少爷晕着还没醒,冯姨娘请回罢。” 冯姨娘心急如焚,从袖子里摸出碎银来塞给管家,管家却头一次拒了她的银子。 “方才侯爷发火,冯姨娘你是没看到,老奴又怎么敢再收你的银子?” 冯姨娘终于死心,却问管家要那条香帕,“让我查出来是哪个贱人害了伯孺,我定不放过她。” 管家心说,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四少爷在侯爷心里的位置了。侯爷最恨的事,他全干了个遍。日后,只怕难了。 冯姨娘却没看到管家的神色。 姜卫去了宜姝阁,特意跟姜云染说:“爹都知道了,你为何那般气愤。” 姜云染一愣,“爹是怎么知道的?” 姜卫:“你先告诉爹,你为何只说那些婆娘的事,而不说伯孺的事?” 姜云染:“爹,这不是什么好事,说出来以后他还怎么做人?” 姜卫寻思着,他还不如晚池和云染想得周全。云染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她是去西院拿掉落的东西时,无意撞中姜伯孺与婢子厮混,她惊慌要跑之时,一脚踢到了花盆,才让姜伯孺的小厮发现了她。 姜伯孺怕她将事情传出去,先下手为强设下了抄检这个局。他让人将禁书放进姜云染的木盒子里,想毁了她,这样就没人知道他厮混的事了。 姜云染道:“只是伯孺不知道,这盒子等同于我的命,钥匙从不离身,且我每日都要打开看看。许是来偷放禁书的人见无从下手,才会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让抄检的婆娘趁机将污秽之物放进我盒里去。” “爹,我从未想过要跟四弟弟过不去,我甚至还想偷偷找他说,我不会把这事外传的,他的脸面也是我的脸面。可是四弟弟没等到我找他说,就打算先将我给毁了。” 姜卫也是一阵唏嘘。惭愧的是,他前阵子竟真的有想过,要将冯氏抬上平妻的位置,让伯孺正式当嫡长子。却到头来,他们给了他这么多的意想不到。 “爹都明白了,云染长大了,也会顾全大局了。爹甚感欣慰。” 姜卫的想法发生了一些变化。晚池的婚事定好了,是肯定要当楚王妃的,云染也该定一门不错的婚事才是。 至于芷汀和伯孺,他现在真的不愿去想。 姜卫便留意起不错的人家来,心想哪怕云染当不了王妃,也必须给可靠的官家子弟当正妻,她完全能立得起来。 抚琴轩那边听说了消息,冯姨娘气得茶饭不思,姜芷汀更是快咬碎了牙齿。连姜云染这样的蠢货都能让爹上心,凭什么她就要缩在这院子里头,什么也做不了? “娘,你别只顾着伯孺,你倒是想想,怎么去拢住爹的心啊。我瞧着咱们娘儿仨马上就要被爹丢出侯府了。” 冯姨娘气得骂她:“你少来惹我。你弟弟还不知现下如何,我这心可比刀割一样难受。” 姜芷汀不说话了。靠人不如靠自己,说的一点也没错。姜伯孺那蠢子连累了她,她可不能坐以待毙。 总要快点想法子,让回春堂的大夫来才是。她要让姜晚池这贱货的脸彻彻底底毁了,再也嚣张不起来。还有姜云染这个蠢货,也要吃点教训。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姜晚池和姜云染,人家过得可惬意了。 落梅在留仙居接到了信儿,说是茶楼的张老板要请姜姑娘见证一盏茶的挂牌喜庆。 姜晚池自然要去的,一是为了看看一盏茶的生意如何,二是为了看看留仙居和味香阁如今斗得怎么样。 听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两家食肆都卯足了劲儿,但暂且还是留仙居胜一筹,因为留仙居玩儿的花样更多,实惠更大,聪明的街坊自然知道怎么选。 “落梅,替我更衣,我要出府去。” 姜晚池换了新衣,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一盏茶的张老板,这新挂牌仪式啊,搞得像上市那么隆重,自然是希望生意从此有盼头的。 她们到的时候,一盏茶已经挂了牌。街坊们看到了新挂的招牌,反应都不错,说是比从前那个名儿好听还好记,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最重要的是,一盏茶还推出了新茶饮。最便宜的是三文钱,有茶还有一样点心,能吃饱不成问题。 买个包子都要一文钱了,这三文钱还能坐下舒服地吃,是个人都不会拒绝。而且这个茶饮也跟之前的不一样,大热天喝上一杯,生津解渴,续杯只须一文钱,喝到打烊都行,这下子,大家都蜂拥到一盏茶去。 张老板收钱收到手都快抽筋了,万万没想到啊,财神爷的话就是这么见效,这才第一天呐,就赚到了比平常多两倍的银子。 第51章 呵呵,当个王爷还不如个村妇 张老板又想到那姜姑娘说的,每天多添二十个客人啥的,心里一阵激动。真是祖上积了德,遇到财神爷了。等姜姑娘来了,一定要好好答谢。 说财神财神到,张老板见姜姑娘来了,赶紧迎出去,“恩人呐,快请上座。” 噗,恩人?张老板不必这样。就,怪不好意思的。 姜晚池坐下后,问张老板今日的供应是不是充足,客人们评价怎么样,张老板都一一答了,他还拿出那张圈圈叉叉的表来,请教姜晚池。 “姜姑娘,我照着这表上的搭配,今日卖得最好的是一杯茶饮配一份点心,那后头这些搭配是不是就不必准备了。” 姜晚池说:“你可看着来办,且还有许多新玩法,随意搭配着来,时不时给街坊们新鲜感,且又能吃得饱,生意就不会回落。” 张老板记下她说的话,“这新玩法,我实在是才疏学浅,请恩人赐教。” 姜晚池就又在纸上写写画画,“茶饮配包子,配煎饼,配你能想得到的东西,价格上略做调整就好。但须得注意,别弄主食,因为拼不过附近的两家饭馆子。” 张老板连连称是,“且做主食成本也高,我这小地方实在也做不了。” “正是这个道理。” 姜晚池与张老板聊完,落梅也吃完了茶和点心,说难怪外头这么多人排队呢,这两样实在是绝配。 “你还吃得下吗?我正要去留仙居坐坐。” 落梅一听,失算了,应该把肚子留着的。 主仆两人去了留仙居,掌柜的自然对她热情得很,不止留仙居的生意好得一蹋糊涂,连他表兄弟那茶楼今日也人头涌涌,这全是姜财神的功劳啊。 “姜姑娘要不要试一下新上的菜式?” 姜晚池笑着说:“好。这都推出第几个新菜式了?” 掌柜的说:“这是第三个,原本预计在几日后才推出,可味香阁非要抢时机,咱们就只能提前了。” 姜晚池问他:“味香阁近几日生意如何?” 掌柜的满脸自豪,“自然是不如咱们留仙居的,他们学着咱们,也弄了个新菜式,将原来那烤羊肉弄成小份的,装在拼盘里,且还比咱们的拼盘多一样素菜,价格竟然跟咱们的一样,头一天的确是吸引了不少客人。但是第二天起,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姜晚池知道陈清棠是个有准备的人,“你们东家非但不降价,还说要涨价是不是?” 掌柜的笑着说:“正是,姜姑娘果然跟东家想到一块儿去了。东家说降价万万不可,降着降着店都会没了的。结果一贴了告示说几日后要涨价,反而客人全都跑回来了,怕涨价后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划算的饭菜了,这几日没一会儿功夫就卖完了全天的量。” 后面的事都不用解释了,不过是顺势而为,在原有的基础上,让客人们有更多的选择,连例汤的样式都不止一种,有甜汤,有凉茶,还有粥,玩的就是顾客的心理,陈清棠这么懂,能不赚吗? 留仙居牢牢抓住了顾客的心,味香阁自然就要头疼了。 掌柜的刚去忙,见到东家来了,忙跟他说姜姑娘来了。 陈清棠便上了二楼,原以为姜姑娘在厢房里,却不料想她就坐在临窗的位置,脸上系了面纱,目光悠远地望着对面的味香阁。 呃,总觉得那目光里头,不知又相中了哪个铺子,味香阁的倒霉大概是从惹到姜姑娘那一刻起。若知道姜姑娘有一双点石成金的手,味香阁还敢得罪她吗? 陈清棠过去打招呼,“姜姑娘来了。” 姜晚池回过神,“陈东家,我都听说了,留仙居又上一层楼了。” 陈清棠自谦道:“还得多谢姜姑娘的提点,你为陈某开了这个头。说实话,陈某受益良多,也有些惭愧,当初与姜姑娘签订契约,竟想用那点银子打发姜姑娘,殊不知,求姜姑娘指教都求不过来。” 唉哟,谁不喜欢听好话呐,这小子拍她的马屁可拍到点上了。 姜晚池说:“哪里的话,你不过是从商人的角度出发罢了。我也不是求财,而是为了让味香阁得到教训。” 这么直接的吗?陈清棠也难得笑了。听说她是在乡下被找到接回京的,做事说话都与京中女子不一样,十分直爽,利落干脆,是个值得结交的人。奈何是女子,不然真有另一番不同的成就。 陈清棠道:“陈某之前不知道姜姑娘的身份,多有得罪,还望姜姑娘包涵。” 她的身份有什么值得说的,一个来自乡下的千金而已,京中那些贵女们哪个不是在暗暗等着看她的笑话,等她被楚王府退婚。 姜晚池摆了摆手说:“这有什么得罪的,算起来陈东家是这么多人里头,最尊重我的了。我也要感谢你给了我机会,不然我哪来的机会教训味香阁。” 陈清棠有些脸红。实则是他一开始也有些看不上的,只是听完她说让留仙居生意涨三成后,直觉告诉他可行,他才签下契约的。便是这样,她说他已是最尊重她的人,可见平常那些人对她有多过分。 但他又实在想不明白,那日楚王的语气,又实在不像是瞧不上她,反而像替她撑腰。 说曹操,曹操到,陈清棠一下感受到冷飕飕的气息,那边站着的,不是楚王还有谁? 姜晚池背对着那边,是以并不知道邢越这货来了。 陈清棠刚提醒她:“姜姑娘,楚王来……” 姜晚池“啧”了一声,语气十分嫌弃,“陈东家快别提他了,我想吃顿安心茶饭,不想影响胃口。” “可是,他,”陈清棠满脸尴尬,楚王那脸已经黑成黑豆汁了,姜姑娘你看我暗示,快看我。 姜晚池看是看到陈清棠眨眼了,但她猜不到那是暗示啊,相反,她还怼到陈清棠的面前,说:“陈东家,看不出来你的眼睫毛还挺长的哈,这一眨一眨的,跟扇贝一样好看。” 陈清棠几乎要当场卒。姜姑娘难道没感受到吗,这大热天里,突然凉成这样,肯定有问题啊。 姜晚池夸完陈清棠的睫毛还不住嘴,“我发现陈东家的皮肤也挺好的,你平常都吃什么呢?这么光滑润泽无杂质,你偷偷告诉我呗。”说着,还想跟人家细声聊养肤经验来着。 突然有脚步声自她背后响起,姜晚池莫名其妙地抬眸看去。 卧槽,姓邢的黑面神什么时候来的? 邢越阴恻恻地跟着问:“是啊,陈少爷平常都吃什么呢,皮肤这样好。教教某些乡下来的人,总好过那些人厚着个脸皮上街。” 姜晚池顿时就失去了聊天的兴致,要是平时,她也就溜了,懒得跟个白斩鸡说那么多,但是今天,她特不想忍他。 没看到人家陈东家芝兰玉树,风度翩翩吗?对比之下,有些白斩鸡就跟屎一样招人讨厌。 姜晚池特意问陈清棠:“不知留仙居有没有绿茶,听说这茶可净化口气,我瞧着很适合王爷,上一壶。” 陈清棠不知如何作答,但是心里是暗暗偏向了姜晚池的,王爷的确说话难听。都说英雄不问出身,姜姑娘的身世也非她所愿,何必这么不饶人。 邢越冷笑,“陈少爷这里可不一定有绿茶,倒是一盏茶里,绿茶多的是,果然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 姜晚池拧了拧眉,“我调教出来的又如何?跟你有毛关系?你有这个闲功夫,不如多操心操心,味香阁怎么样才能不输。要是输得太难看,呵呵,指不定人家会说,当个王爷还不如个村妇。” 这简直是字字诛心。邢越没回话,反而盯着姜晚池看。 含风都有点想替爷伸张来着,其实爷只是嘴坏了一点,哪次不是向着准王妃你呢? 知道一盏茶的招牌是准王妃写的之后,爷还别扭地夸了一句,说什么虽则意味太浅,字却是够力度的。 不过爷也真是,每次见了准王妃就不能有句好的?这样一对比严少爷,陈少爷,好吃亏哎,难怪准王妃都不想见着爷了。 第53章 大小姐,楚王府也送了新的衣裳来 三日后,姜晚池去了约定的巷子,还想着唐绍远不知减肥减成啥样了,结果,她被眼前的人吓到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你是唐绍远?” “我我我就是唐绍远。” 尼玛啊,不到十天减成这样,不去卖减肥药都说不过去啊。这减了至少有二十斤。 “唐老弟,你是生生饿瘦的?”姜晚池左看右看,不得不相信那句话,再胖的人一瘦下来,都好看得妈不识。 唐绍远对自己减掉的这身肉也很满意,不过还不够,他要再瘦一点,才能称得上玉树临风。 “姜老大,雅晴会没几天了,我再瘦一点就能亮相了,到时着一身白衣可好?” 姜晚池从头到脚打量他,说实在话,这国公府的小公子油水真好,即便是减了这么多肉,脸还是圆圆的,但对比从前那个死胖子形象,如今会觉得他有那么点可爱,而且一看就知道出身华贵。 “唐老弟,你不适合穿白色。你应穿冷蓝色的缎,绣上银边,大方清爽即可。切勿过于华丽,倒掩盖了你如今这身气质。” 唐绍远指了巷子外面的一家绣坊,“过去看看否?” 姜晚池说好。 进了绣坊,掌柜的一眼看出唐绍远的身价不凡,招待得殷勤周到,连稀有的的缎子和丝儿都取出来让唐绍远挑。 姜晚池给他比划了几个颜色,发现冰蓝,灰蓝,灰紫这些颜色都很适合唐绍远,添点简单的花纹,绣个边儿就足够了。 掌柜的却推荐繁复金贵的刺绣,说雅晴会上的公子少爷们,几乎都不愿选简单的样式。 姜晚池但笑不语,唐绍远倒是被掌柜的说得心动,但一想到姜老大的话,要是个个都选那繁复的花样儿,哪里能突出他来? 他便跟掌柜的说,照着他要的样式做就行,不必多添花纹刺绣。 掌柜的又问姜晚池:“那姑娘要不要选几件衣裳,好在雅晴会上夺个好彩头?” 唐绍远替她应了:“自然要的,你将最新的样式儿拿出来看看。” 姜晚池小声跟唐绍远说:“实不盯瞒,唐老弟,我就没想过要去参加这个什么雅晴会。你也知道的,我一个乡下人,去这种大场面,少不得要被人取笑的,有那时间不如在家歇着。” 唐绍远真觉得姜老大跟自己同是天涯沦落人。他被人取笑人品样貌,她被人笑话身世举止,这太气人了。 “姜老大,越是这样咱们才越要去雅晴会,好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好好瞧瞧咱们的厉害。” 姜晚池掩嘴笑,“你是个名副其实的贵公子,去是应当的。我嘛,哪有什么厉害可言?琴棋书画我不懂,吟诗煮茶我不会,去了还不是丢人现眼?” 唐绍远自觉站在她跟前说:“姜老大,你只管去就行,有我在,谁敢欺负你。再说,雅晴会又不止那几样,我带你玩儿点别的,我就不信了,还能一样都赢不了?” 姜晚池顺道一问:“还有别的玩意儿?那不是要一整天啊?” 唐绍远说:“自然要一整天的,先是男子、女子分开了集会,再到一起集会,好些骑马、射箭、扔球儿的比试,还限定了男子与女子一块参加,晚上吃宴还能放孔明灯,莲花灯,至此时男子将手绳送给心仪的女子,而女子将绢花送给欣赏的男子,得到最多的无疑是最耀眼的。” 姜晚池叹一声:“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儿。搁乡下,拜完神,比完谁家的鸡肥,就该各回各家了。” 唐绍远贼笑,“这不一个意思吗,只是要用一整天才比得出来,谁家的鸡肥。” 姜晚池也贼笑,“你是不是还挺想当这只肥鸡的,嘿嘿。” 唐绍远:“那不一样,这只肥鸡人人都想当。今年总该轮到我当一回了,也好给我爹脸上添光。” 姜晚池拍拍他道:“唐老弟,你可以的,你爹一定被你的孝心感动。不过你也说了,比拼的项儿那么多,看样子你是每一项都顶顶的好?” 唐绍远脸色尴尬,“这个,我若能样样都顶好,我爹也不至于这几天唉声叹气的,都恨不得直接打晕我,好让我抱病不参加雅晴会了。” 姜晚池笑得眼泪都飙出来,“要是我爹也跟你爹一样,那我就不必忧心忡忡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唐绍远也感慨:“谁说不是。总之,你就放心参加,实在不行,咱们互送信物,总不至于尴尬人前。” 姜晚池:“……”呃,说的好凄惨的样子,还得互相照拂。 最后姜晚池还是没挑布料做新衣裳,上次才做了两身,反正去那什么雅晴会,突出的也不是她,要那么漂亮做什么。 唐绍远还以为她耿耿于怀别人笑她乡下人,安慰道:“有我给你做胆呢,就穿最贵最华丽的去,阵势不能输,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姜晚池推辞,唐绍远却出手阔绰,银子一递出去,掌柜的眉开眼笑,三下五除二就开好了单子,这便让人来替他们量身,还说两日就能赶出来送到府上。 姜晚池一看那单子,真踏马的会宰人,竟然直接就给她做五身衣裳,且还是用最贵的料子,还指定了最好的绣娘。 就这五身衣裳,都能买好多好吃的了。 算了算了,给钱的是大爷,不要白不要。 两人从绣坊出来,姜晚池还给唐绍远说:“到时候啊,你可千万别早到,也别晚到,待大家差不多都到齐了,你再出现,妥妥的人群中最靓的崽。” 唐绍远:“最亮的崽?” 姜晚池:“就是最闪耀的意思。你看今儿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 唐绍远听罢更有信心了,“那这几日我得每天再少吃点才行。” 姜晚池打断他:“你还是别,这样就可以了,再瘦就不好看了。须知男子也讲器宇轩昂,太瘦就弱不禁风了。” “说的也是。” 两人说着话,突然有人喊唐绍远。 唐绍远的反应是,“这下糟了,竟然遇到我姑母。姜老大你先走。” 姜晚池往那边一看,是个胖胖的妇人,心想胖这回事果然是有基因遗传的。她正要走时,那胖妇人已经走了过来。 “绍远,姑母还道认错人了,你缘何清减成这样?你爹与我说,我还不信来着。” 她一双眼睛往姜晚池身上看,“这位姑娘是?” 唐绍远摆摆手,“姑母,这位姑娘我也不认识,她不过问个路而已。” 胖妇人显然不信,脸上的笑意味深长,“绍远,姑母还没说什么,你紧张啥?这是好事啊。这是哪家的姑娘,跟你爹提了吗?要不,姑母替你说?” 卧槽!难怪唐绍远让她赶紧走,他的这位姑母也太会联想了。 姜晚池心说还好系了面纱,要不然就惨了。她赶紧装作路人,说了句:“谢谢公子指路。”说罢,脚步匆匆就走了。 那胖妇人在后面喊:“哎,姑娘,姑娘,你等等啊。” 唐绍远挺无语的。姑母这是做什么?难道他已经惨到,连个媳妇儿都娶不上了?看他姑母的样子,好像只要是个母的,全家就卯足了劲儿地撮合,他太难了。 本以为这小插曲也就到此结束,谁知唐绍远他姑母是个超级话唠,去了趟国公府,跟自家大哥说起在街上遇见侄儿的事,说侄儿身边还有位妙龄姑娘,瞧身段衣着都还不错,侄儿兴许是有意中人了。 国公爷一听说这事,顿时找到了儿子突然暴瘦的谜底。敢情是为情所困,才会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事没跑了,还得赶紧问问是哪家姑娘,要是合适的话,要准备的事情可就多了,也许赶在年底前还能办上喜事。 国公爷召来儿子,好一顿细问,那姑娘是谁,年几何,家住哪,性情如何,对你好不好。 直问得唐绍远想哭来着,“爹,真不是那么回事,那姑娘真的只是问路罢了。” 国公爷脸上是自家妹子同款笑容,一副“我还能不懂吗”的样子,“路人就路人罢,你不愿说,爹就先不问了,迟些再议。” 唐绍远想解释,他爹已经先他一步乐呵去了。 不过一日光景,街头巷尾都在说,国公府的小公子有看上的姑娘了,也不知哪家姑娘如此倒霉,这不是等着当短命鬼吗。 话传到姜晚池的耳里时,她险些被口水呛死,却在此时,绣坊将新做好的衣裳给她送过来了。 还没缓过神呢,又有人来报:“大小姐,楚王府也送了新的衣裳来,要抬进来吗?” 抬?几个意思? 第54章 他大概是疯了,竟然学着村妇画了一只鸡 姜晚池没整明白,落梅喜滋滋地道:“小姐,王爷给你送了一箱子衣裳呢,全是京城最好的绣坊赶制出来的,说是特意送给小姐去雅晴会穿的。王爷对小姐可真好。” 姜晚池:?? 白斩鸡送她一箱子衣服?这怎么听着这么可怕呢?不会里头放了什么虫子,下了什么药粉之类的? “落梅,你先出去检查检查。兴许不是送给我的。” 落梅道:“怎么可能不是,王爷都叮嘱过了,要仔细里头的衣裳,可是绣了珠子的,若是耽误了小姐去不了雅晴会,他绝不轻饶。” 姜晚池暗暗咬牙,好个白斩鸡,故意的是。把饼画得这么大,不就是想让她下不来台,这样就一定要去参加雅晴会了。 呵呵,腹黑得一批。去就去啊,谁怕谁。 “抬进来,让我这乡下人也看看,王爷送的衣裳有多矜贵。” 等那一箱子衣裳被抬进来,个个看得眼睛都直了。每一身的做工,绣艺,用料俱是上乘,而且样式没有重复的,随便一身都花费不低,更何况这里头有二十身衣裳之多。 这就很大手笔了。 连姜云染绣艺这么好的,她都不住惊叹:“这些衣裳太美了,大姐姐。” 姜晚池笑得咬牙切齿。白斩鸡真是好手段。奈何她手上没有那么多钱,要不然她也用钱砸回去。啊啊,好气啊。 “落梅,把衣裳分一分,每人两身,云染,你让小桃也来挑。” 姜云染拉着姜晚池的袖子笑,“这怎么使得,这衣裳是为大姐姐而做的,给了别人可不好。” 落梅也道:“是啊,小姐,这是王爷对你的一片心意,别辜负了才好。小姐,你要穿哪一身去雅晴会呢?” 姜晚池翻白眼,“随便找一身,我不穿这些。” 偏在这时,姜卫也过来了,一进院子里头就听到晚池的话,他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晚池,王爷给你送的,你要领情。你看连爹都不如王爷细心,这些衣裳,一定能让晚池在雅晴会上大放异彩。” 姜晚池托着腮好不忧愁,“爹,你是认真的吗?我大字都不识几个,你让我去,万一丢了侯府的脸咋办?我可不想让爹你之后的日子被人嘲笑。” 姜卫却老神在在,“尽管放心,王爷在,就不会让你丢脸。” 呵呵,就是有白斩鸡这黑心肠的在,她才要时刻紧绷着,怕他落井下石呢。 姜晚池又说:“爹,要不这样,你让云染跟我作个伴,这样也有个照应不是?” 姜卫应允了,“爹本就打算让云染也去的。云染也要抓紧机会,相看个合心意的。” 姜云染脸都红了,姜晚池连连点头,“没错,云染你性子温柔,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父女仨说得好不高兴,抚琴轩那边却寂寥得吓人。 姜芷汀听如柳说了王爷给姜晚池那贱货送衣裳的事,她气得手指都快捏断了。想起去年的这时候,还没有姜晚池,开开心心试着新衣裳,准备去参加雅晴会的人是她。 去年的雅晴会,她得到了四条手绳呢,可见有多少公子少爷是心仪她的。要是再多一条手绳,她姜芷汀的名字就会记在雅晴会的册子上了。 即便不是第一名,但也已为侯府争了光,爹那时是多么高兴。 今年,就因为多了个姜晚池,她连雅晴会都不能去了,爹怎么能这么对她?姜晚池她有什么本事能去参加雅晴会? 还有姜云染,就她那个寒酸样儿,她去了不觉得抬不起头吗? 姜芷汀越想越气,她连衣裳都准备好了,舞也练好了,只等着一鸣惊人。而且,她也有信心,这次她一定会牢牢抓住楚王的心。 她必须要去。 “如柳,你替我办件事。” 交代完如柳之后,姜芷汀对着镜子描眉,姜晚池这贱货,拿什么跟她比呢?她姜芷汀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要不到的。 姜晚池,你有再多华丽衣裳又如何,穿起来也不过是丑人多作怪。要怪就怪你自己不懂事,非要抢我的东西。 是夜,楚王府,邢越搁下手里的书卷,状似无意问含风:“都送到了?” 含风:“送到了,落梅亲自接收的。” 邢越:“嗯。村妇有回话吗?” 含风捏出一张便条,“准王妃说这个给爷。” 邢越接过来,打开一看,抬头又是画一只鸡,然后写着:你很闲吗?你以为你送,我就会穿了?煞笔。 呵呵,果真是村妇的口吻。只最后这两个字,煞笔,是什么意思?看着像是骂人的话? 含风又禀告:“衣裳刚送到侯府时,唐公子让人给准王妃定做的衣裳也正好送到。” 邢越不屑,“也就村妇这么不长眼,连唐绍远的东西都敢拿。” 含风心说,那人家不也挺会来事儿的?爷你送了这么多衣裳,能得准王妃一句好话吗?分明就是怕准王妃穿人家唐公子送的衣裳,才会一口气定这么多,还非得让人赶工,付了双倍银子,这些你怎么不跟准王妃说去? 邢越又笑道:“本王今日听了个趣事,说是唐绍远有心上人了,不日即将迎娶进门?” 含风:“此事应是流言,从未见唐公子与任何女子有过往来,只除了准王妃之外。” 邢越唇角的笑攸地收起来,“去查清楚。唐绍远他也配。” 含风总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细想又没说错什么,“爷,关于此事,度雁倒是跟属下提过,说是前两日办差时,在街上碰见了准王妃,当时她身旁有一位公子,瞧着像是唐公子,又不像唐公子。” 邢越的脸有些臭,“什么叫像又不像?” “度雁的意思是,那公子一点也不胖,所以不敢肯定是不是唐公子。他看到准王妃和那位公子去了绣坊。” 绣坊!那必然就是唐绍远了。该死的村妇,她是有多穷,唐绍远送的东西她不懂拒绝?为那几身衣裳,引得流言四起,无知又市侩。 邢越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村妇是何时认识唐绍远的?他怎么会给她送衣裳?” 含风答不上来,“属下马上去查。” 邢越重新捧起书卷来,却无论如何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村妇到底知不知道何为礼,何为距离?一次二次地与男子交往过密,她知道害臊二字怎么写吗? 他将书卷又丢下,猛地看到村妇写给他的便条,邢越心里有些躁,提起笔来,在那只鸡上面厚厚地涂了一团墨,直到看不出是只鸡。 过了一会儿,再看那便条,又觉得特别怪。 于是邢越做了一件自己都没想到的幼稚的事,他在那团墨的旁边,又画回了一只鸡,跟村妇画的那只相差无几。 这么看好像顺眼多了。 等等,他大概是疯了,竟然自己学着村妇画了一只鸡,可恨。 邢越将那便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卷轴筒里。 下次村妇再敢在给他的信儿啊,条儿啊上画只鸡,他绝对要她好看。 第55章 含风说的没错,爷还是很看中准王妃的 邢越拧了下眉,好端端的想这村妇做甚,全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鸡毛蒜皮事,叫人烦郁。 他重新铺纸,研墨,提笔练字,心情稍稍舒缓,度雁却急急来报。 “爷,白大人抵京了。” 邢越平静的脸上微微有些动容,“一路平安否?” 度雁答:“除了水路略微有些不适外,一路没遇阻滞。” 邢越点头,“这差事你办得不错。去歇着。” 度雁却犹疑了下,禀告说:“爷,方才白大人抵京时,白小姐让属下给爷带一物,属下拒了。” 邢越神色淡淡,“的确要拒。” 度雁:“白小姐说,既然拒了那一物,带一句话总行,让属下问王爷安好。” 邢越看他一眼,道:“以后不管是带物带话,一律拒了。谁都一样。” 度雁立即明白,“属下告退。” 邢越突然想到含风方才说的话,又喊住度雁,“等会儿。你前两日在街上见到村妇和唐绍远?” 村妇?度雁差点反应不过来,爷是问准王妃呢。他谨慎回答说:“属下见到准王妃和一位公子去绣坊,像是定做新衣。” 邢越感到奇怪,“你认不出唐绍远?” 度雁老实地说:“属下是有些认不出来,那位公子身形与唐公子相差太远了。但脸的确又是唐公子无疑。” 邢越又问:“他们在哪儿碰上的?去了绣坊多久?” 度雁说:“属下见到准王妃和唐公子时,他们正从一个巷子出来,直接就进了绣坊,留得并不久。之后他们遇到唐公子的姑母,准王妃才匆匆离开。” 唐绍远的姑母?京城有名的话唠。 邢越终于知道,唐绍远有意中人欲娶之的流言是怎么起的了。说来说去,都是村妇自己不注意,被误解了去。要是国公爷知道,唐绍远跟平西侯府的乡下嫡千金走在一块,不知会不会气病? 这唐绍远也不是个东西,送哪家姑娘衣裳不好,偏生要送给村妇,万一被人揪着这事不放,还不定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他准备的那一箱衣裳幸好引开了众人的注意,否则,村妇的名声,还能更难听。 不过想来,她也是无所谓的,她上次不是说了吗,反正都失礼了,再失一次又有何区别。真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这么厚脸皮的人,去参加雅晴会,不知会整出什么事来。平西侯昨日还特意与他说,请他照拂一下村妇。难为当老子的替她担忧,她却顾着到处惹事。 “度雁,这次雅晴会,你与含风都跟我去。” 度雁心想,爷莫不是想暗中护着准王妃,这才让他也去。看来含风说的没错,爷还是很看中准王妃的。 只是那白小姐…… 度雁想提又不好提,干脆就不提了。 而平西侯府终于请来回春堂的大夫,为府里各位主子调养身子。原本是过几天才来的,因抚琴轩那边说四少爷被家法后,恐伤及内脏,这才让回春堂的大夫提前过来。 女大夫先是给冯姨娘和阮姨娘把脉,各开了一些调理的药,接着就到姜晚池。 姜晚池把手伸出去,女大夫把完脉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见她纱布遮面,问她可是有什么不便之处。 “实不相瞒,大夫,我怕见人。”姜晚池有些害羞地说。 落梅在旁边也告诉女大夫,她家小姐的确不喜欢见外人。 女大夫探究地望几眼她的面纱,“大小姐若信得过小的,可将面纱解了,由小的替你排忧解难。大小姐听说过回春堂的养颜膏吗?用的配方都是有针对性的,用上一段时日,可保肤质嫩滑滋润。” 姜晚池装作不懂,“既然这么好,你给我开了就是。就不必看了。” 女大夫却说:“还得先看了大小姐的肤质,才能写配方。” 姜晚池:“如此我就不用了。你把完脉了?我身上没什么要注意的?” 女大夫道:“大小姐有些许贫血,小的给大小姐开了几副补血药。” 姜晚池:“哦,没什么大问题就行。落梅,送大夫出去。” 都不必拿证据,听这狗屁女大夫说的话,就知道她是老白莲和小白莲派来的人。也太有针对性了,什么养颜膏,实则是想看她脸上的疤痕到底怎么样了,然后再下几剂狠药,让她烂了脸,不说嫁进王府,到时连个普通人都难嫁,这就是老白莲和小白莲的恶毒心思。 当谁傻呢,真是。 “落梅,这几副药你找人验了,另外给我换几副来煎。” 落梅:“奴婢明白。小姐,那这几副还要留着吗?” 姜晚池道:“留着。” 等落梅找大夫验完了回来,跟姜晚池说:“这药的确补血,但太补了,恐怕会让疤痕平缓不下去,比之前燕窝里那味发物更要厉害。” 姜晚池冷笑,“真是好毒的心肠。到时候我的脸毁了,哪怕再拿她们是问,也恢复不回来了。” 落梅也气得很,“小姐,她们一次次害你,如今有了证据,是不是该告诉侯爷了?” 姜晚池却说:“眼下不是个好时机。落梅你想想,为何回春堂的大夫要提前来,为何急着在我的药里动手脚,早几日和晚几日有什么区别?” 落梅一经她家小姐提醒,就想到了关键,“小姐,她们想你在雅晴会上出丑。这肯定是二小姐的主意,因今年她不能去参加,所以就使了横手。” “正是。落梅,要换了你,你会怎么做?”姜晚池心里已经有了应对。 落梅捏紧了拳头,“奴婢要让她自个儿尝尝这些药的厉害。” 姜晚池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不是要毁了我的容吗?听小桃说她也有伤呢,我让她也试试疤痕弄不掉的滋味。” 落梅正要去办,姜晚池喊住她:“不必你动手,你盯着雪枝就成。我总觉得,冯姨娘大概是知道雪枝和姜伯孺的事了,兴许很快就要对雪枝动手。” 落梅心里一个咯噔,想到上次田嬷嬷的事,她有些害怕,“小姐,那雪枝岂不是很危险?” 姜晚池想了想说:“倒也未必,雪枝替她们盯了我这么久,自然知道她们很多把柄,若是她们将雪枝逼急了,雪枝也不是任由她们欺侮的人。” 落梅又想到雪枝与四少爷的事,哪个婢子有此胆量?她还是操心操心自己更好。 姜晚池找来小桃问抚琴轩那边的动静,说是大夫给姜伯孺看完之后,说调养好长一段时日,冯姨娘便去求侯爷,总算能将姜伯孺接回抚琴轩来住。 这个时机正好啊。于是姜晚池那几副补血药,就在抚琴轩安置姜伯孺时,跟姜芷汀的药调换了个底朝天,从外面看,谁也辨不出来。 做戏做全套,落梅另外给她家小姐煎了药,是寻常的清热去湿药,煎好后连药壶都一并带走。 如柳回去告诉她家小姐,说落梅给大小姐熬药熬得可仔细了。 姜芷汀心中暗喜,姜晚池你得多补补啊,补完了之后,你一定会更像个人人嫌弃的村妇的。 “我的药呢?” 如柳端了药来,姜芷汀皱着鼻子喝下去,喝完了,用回春堂给她特制的养颜膏涂脸,又往脖子和手上的伤痕涂抹去痕药,这两道伤口因为太深,她没有一天不仔细抹药,终于有淡化的迹象。 回春堂配的去痕膏果然值这个价钱,一小瓶就要二十两银子。听说最有效的还是不朽大师配的雪露霜,多少人重金求他配制,均无下文。 可这样贵重的东西,听说楚王府里就有,还是皇上还赏赐给楚王的。 姜芷汀的脸酡红起来,她想嫁的人,除了楚王再没别人。姜晚池这样的粗俗贱货,哪里配得上楚王的霁月清风? 等着瞧,雅晴会上,她一定会叫所有人知道,这乡下认回来的嫡姐,对比起她来,是如何的叫人倒尽胃口,呵呵。 姜芷汀正要歇个晌午觉,如柳却又来报:“小姐,方才楚王府又给大小姐那边送东西来了。这次不知送的是什么,瞒得很紧。” 姜芷汀一颗心都快烧起来,怒目圆睁,“赶紧给我去查,查不到就让雪枝去。” 第56章 爷一发脾气就给他喝,见效快无副作用 姜晚池睡得正美的时候,落梅轻轻唤醒她:“小姐,小姐,王爷又送东西来了,含风就在外头等着。” 送什么东西!影响她睡午觉。白斩鸡是真的很闲了。 姜晚池睡眼惺忪,“落梅,你去拒了就好,让他下次也别送来了,担当不起。” 落梅:“……”小姐你说认真的吗,王爷对你多好啊。 落梅寻了个借口,“小姐,哪怕要拒也要当面拒的,总不好由奴婢说一声就打发人家走。” 姜晚池不得不爬起来,去看看白斩鸡又送了什么来。 含风见到准王妃,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姜小姐”,“这是王爷特意让小的送来的雪露霜,想着姜小姐能用得上。” 雪露霜是神马? 姜晚池打开那个小盒,只见里头一只白色瓷瓶只有手掌大,揭盖一闻,香味清新,还挺好闻的。 “这是什么?” 含风解释说:“这是不朽大师配制的雪露霜,用了可生肌去疤。就这一瓶并不多得,宫里的娘娘多方求找也未必有,这还是皇上特意赏赐给王爷的。王爷听说姜小姐能用得上,就让小的送来了。” 其实是他去查唐公子和准王妃何时结识时,见到落梅到药店去,便偷偷跟着,听到落梅很是仔细地问大夫,这些药里可有哪一味是会影响伤口疤痕的,这之后他回府禀告了爷。 爷当时拧了下眉,“杨卿罗弄的那道伤口有这么深?这都几天了还不见好?难怪村妇整日系个面纱不敢见人。” 含风也觉得准王妃有些可怜,那杨小姐真是心思重,打就打了,何必要刮别人的脸,需知没有哪个女子是不重视自己脸面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爷却让他去库房拿雪露霜,再送到平西侯府来。 “爷,雪露霜只得一瓶,小姐千叮咛万嘱咐须得好好留着,待她回来用的,这要是回来不见了雪露霜的话……” 爷却眼都不眨一下说:“邢燕在宫里还会缺这些?倒不如给村妇做个顺水人情,就当是爷给她赔的不是,毕竟杨卿罗伤她的事里头,也有爷的原因在。” 他见了爷这话,真真是不知怎么形容内心的震惊。雪露霜啊,又不是别的东西,说给就给,还找了这么蹩脚的借口,咳咳。分明就是关心准王妃嘛,还嘴硬。 含风还能说什么,小心翼翼地取着雪露霜这便来了。 “姜小姐,此物不须多用,每日用一次,每次一滴即可。” 姜晚池看着那雪露霜,摸了下面纱底下的脸,可光滑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去疤膏?不过好歹也是人家一番心意,虽然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但要拒绝也拒得婉转些。 “含风,我似乎用不上此物。劳你白跑一趟,我都过意不去。落梅,你去取些冰镇果子茶来,给含风消消暑气。” 落梅取来了茶,含风见一个精致的小瓶里装着红艳艳的果子茶,突然就觉得渴了,尝了一口更不得了,酸酸甜甜的味道正好,十分解渴。 姜晚池笑眯眯地说:“味道如何?若是喜欢的话,带些回王府喝。这个东西,你带回去,跟你们家白……跟你们家王爷说,谢谢他一番心意,留着送给合适的人用。” 开玩笑,姐姐她皮肤好着呢,嘿嘿。 落梅眼巴巴地望着那雪露霜,听说就这么小的一瓶,都价值上百两啊。 含风没得办法,只能把东西又带回去,当然,还揣上了准王妃送的两瓶子冰镇果子茶。 落梅一声叹息,姜晚池打了个呵欠,“好困,回去继续睡。” “小姐,你知道雪露霜值多少银子吗?” 姜晚池不在意地说:“要一两银子吗?” 落梅说:“曾经有位夫人出价二百两想买半瓶雪露霜。” “多少?”姜晚池瞪大了眼睛,这下彻底睡不着了,“你刚才为何不拦着我啊?二百两啊,就这么飞了。我用不上我可以卖出去啊,啊啊啊,落梅你个坏女人。” 落梅:“……” 姜晚池自个儿在那捶胸顿足,一口气喝了小半瓶冰镇果子茶还是没能将火降下去。好想流宽面条泪,呜。 含风回到王府,自然是向王爷汇报,说准王妃并没收下雪露霜,她说用不着,还让王爷送给合适的人用。 邢越当真是气笑了,村妇可真有傲骨啊,脸都伤成这样了,还拒了雪露霜。也罢,脸是她自己的,留下疤痕丑的又不是他。 含风站在那儿承受着爷的死亡凝视,虽则准王妃拒了雪露霜与他无关,但爷眼下很不悦也是事实。 啊,有了。含风将冰镇果子茶呈上,美化了一番说法,“爷,这是准王妃特意为爷准备的冰镇果子茶,说是外头都没有卖的,这是她亲手做的,寻常人都喝不到。爷要不要尝一口?” 邢越嫌弃得紧,什么破冰镇果子茶,能抵得上一瓶雪露霜? 含风又加了把劲儿,“爷,就尝一口,要是不好的话,就把它扔了。爷您瞧,这瓶子是不是很精致,准王妃是用了心意准备的,说这大热天里,喝上一口既解渴又能提升食欲。爷你不是没啥胃口吗,正好试试。” 含风觉得自己以后可以不当侍卫了,他可以去一盏茶里当个店小二了,保证让老板满意,让客人满意。 邢越轻飘飘地看他一眼,“那就试一口。” 含风香落地将瓶子递过去,邢越正要倒进茶杯再用,含风却说:“那个,准王妃说了,就这么直接着饮用更好。” 邢越又看他一眼,“你还挺会来事儿?” 含风:“属下不敢,只是觉得准王妃一听王爷胃口不振,才做出这道果子茶,怪用心的。” 邢越不理他,尝了一口。冰镇过的果子茶,酸甜冰爽,果真惬意。貌似有那么点特别,他又饮了一口。 含风很懂地说:“爷,这瓶等爷练完剑后饮用,属下这就给爷冰着去。” 邢越:“……”村妇倒挺会收买人心,含风跟了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这么听另一个人的话。 想想村妇那张嘴,也的确有这本事。 邢越又双叕喝了一口,瓶子见了底。村妇就是村妇,小家子气,用这么小的瓶子能装多少?!哼。 “含风。” 含风一听爷喊他,麻溜地过来。 邢越交代:“明儿个再给村妇送过去,她不收的话你就当她的面用踩的,不信她不捡!” 含风:嗷!爷你也忒狠了些。雪露霜啊,多名贵的东西。 “那爷还想要冰镇果子茶吗?” 邢越瞪他,“多嘴!”他什么时候说要喝了。 含风:嗯,理解。那就是要喝的意思。明儿个就问准王妃要个十瓶八瓶,爷一发脾气就给他喝,见效快无副作用,实乃家居必备良药! 而姜晚池还在懊悔跟那二百两银子失之交臂,落梅都觉得好笑。 如柳这时候好不容易打听到楚王送来的是何物,赶紧回抚琴轩告诉了她家小姐。 姜芷汀听说王爷特意遣他的近侍,给姜晚池那贱货送雪露霜,气血一上涌,鼻血都流了出来。 如柳吓到,“小姐,你流鼻血了。” 姜芷汀只觉浑身跟火烧一样难受,特别想发火,她没忍住摔了一个花瓶。 冯姨娘刚进来就听到她发脾气,“芷汀,伯孺在睡,你发这么大火做什么?” 结果看到姜芷汀流鼻血,她也吓到了,让人赶紧去请大夫。 大夫过来把了脉,说她吃得太补,也可能是过于气愤导致的虚火上升,让她放平了心,多服用些平和的食物。 姜芷汀心里妒火灭不下去,跟她娘说:“娘,我受不了姜晚池了,我真的想让她……” 冯姨娘一把捂住她的嘴,“胡说什么,仔细被人听见。” 第57章 那二百两又回来了,先收下再说 姜芷汀这才止住了话,但一双眼睛里满满的怨恨。 冯姨娘也恨姜晚池恨得想撕碎她,若不是这个贱货,伯孺不会被侯爷打成这样,更不会伤了父子间的关系,以至于侯爷这些日子连抚琴轩都不来了,白白便宜了茂春园那位。 但,雅晴会就要到了,姜晚池这贱货再也笑不了多久了。 只要想到那贱货当众出丑于人前,她就一阵畅快。 冯姨娘不由交代姜芷汀:“芷汀,这次雅晴会,你定要好好发挥。至于那贱货,你不必理会,娘都安排好了。” 姜芷汀狠狠道:“但那贱货一次次地躲过,也不知是什么运气。娘,这次绝对不能让她再翻身。我也已计划好,这次带雪枝去雅晴会,到时候,不管是那贱货还是雪枝这吃里扒外的,都逃不掉。” 冯姨娘怀着同样的心思,这雪枝是再不能留着了,她居然敢勾引伯孺,日后必定还有更多心思,而且,她知道得太多,手里握着抚琴轩的把柄,不将她除掉,会成大患。 “你跟娘想到一块去了。但是芷汀,这些事交给娘就行,你什么都不必管,当好你侯府小姐就成。可千万记住,不要被姜晚池这个贱货刺激到,你和她不是一路人。” 姜芷汀听了她娘的劝,深吸口气,“娘,我明白了。还有姜云染这个蠢货,也是时候要吃点教训了。” 冯姨娘冷笑,“自然要的。雅晴会那天,府里人少,我会让这蠢货知道,什么叫规矩。” 姜芷汀从未将姜云染这蠢货放在眼里,捏死这蠢货跟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这蠢货要是能乖乖听她们的,还能给她好果子吃,要是不听话,那就怪不了她们了。 姜芷汀又跟她娘说起王爷给姜晚池送雪露霜的事,冯姨娘劝她暂且忍一忍,以后这些还不都是她的,姜芷汀这才平静些许。 “还有,芷汀,你也要学学那贱货,得了空多与楚王府的女眷走走关系。邢家又不止一个邢夫人,还有别的夫人小姐不是。” 姜芷汀听了进去,“娘,我晓得怎么做了。听说这次雅晴会,邢小姐也会参加,你说我要给她送什么?” 楚王的妹妹邢燕,那是当之无愧的金枝玉叶,因出生时间与其表哥四皇子只隔一日,受尽姨母柳贵妃的宠爱,虽还未获封郡主,却早早得了宫里认可,日后极有可能是要当皇子妃的。 这样的金枝玉叶,不管送她什么都是不够看的,难道还能有比宫里更好的东西? 冯姨娘想了好半晌才说:“芷汀,那邢小姐见惯了世面,哪怕将咱们侯府最好的东西送给她,她也未必瞧得上。” 姜芷汀皱眉,“那怎么办?” 冯姨娘咬了咬牙,“这两日,娘会着人打听。若真不行,只能用娘的玛瑙珠子了。” 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那玛瑙珠子是她珍藏了多时的宝贝,原想给伯孺当传家宝的。若是芷汀能顺利嫁给楚王,也等于给伯孺铺路了。 然而姜芷汀没想到的是,她才刚忍住心里那股子火,翌日楚王的侍卫又来了,同样是来找姜晚池的。 姜晚池没料到,自个儿捶胸顿足了一夜,那二百两又回来了。这次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收下再说。 含风还想用爷教给他的那招,准王妃要是再不收这雪露霜,他就扔到地上踩。 没想到盒子才拿出来,准王妃就乐呵呵伸手取过去了,“含风,你这也太客气了,我还是收着,害你又跑一趟多不好意思。” 含风:“……姜小姐,府上还有冰镇果子茶吗?” 早知道这点果子茶能换这么好的东西,她就多做一些了,嘿嘿。含风你家还有啥好东西没有,我愿意用几百瓶果子茶跟你换。 姜晚池便说:“今儿我没做果子茶呢,不过弄了些酸梅汤,还做了冰绿豆糕,落梅,拿给含风尝尝。” 含风心想,不管是啥,带回去给爷他还是会吃的,于是怪不好意思道:“姜小姐,最近王爷他食欲不振,能不能让含风带些回王府给爷开胃?” 要是平常,叫白斩鸡哪边凉快哪边去。不过得了雪露霜这好东西,她送他一些酸梅汤,绿豆糕啥的都好说。 “落梅,把所有酸梅汤都装瓶,绿豆糕装好食盒后,再放两块冰压着。”这点小成本的东西能换二百两啊,真是赚大发了。 含风看到有这么多东西捎回去,也乐得很。 “如此,含风就先回王府了,谢姜小姐的汤和糕。” 说完一溜风走了,好像赶着拿上街去卖似的。 姜晚池看着那小小一瓶雪露霜傻笑,“落梅,你快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落梅对她小姐这财迷样儿很无语,不过她真的打算把雪露霜卖了吗?那多可惜。 姜晚池偷偷地把雪露霜给藏好了,真真是放嘴里怕融了,放手里怕化了,小心得很。 用膳时,姜卫也听说楚王给晚池送了雪露霜,也高兴道:“晚池,那雪露霜特别难得,楚王这般用心待你,日后你嫁入王府,一定要伺候好王爷。” 屁咧,伺候他!真当他有这么好?不过是他的补偿罢了,算起来杨卿罗伤了她的脸这事里,他也有责任。 不过姜晚池嘴上还是应了声是。 同一桌的姜芷汀食不知味,冯姨娘暗暗扯了下她的袖口,然后温声细语道:“说起来,那雪露霜我还没见过是什么样儿,晚池,能不能让姨娘开开眼?” 呵呵,小白莲那脸色都这样了,老白莲还能接着装,也是厉害。以为当着爹的面问她,她就必定会拿出雪露霜来给她们看?那看完后呢,是不是顺便还要给她们用一用? 怎么不去抢啊她们! 姜晚池喝了口汤说:“自然是不能的。不说姨娘,就是我自个儿,也都没见过雪露霜长什么样儿。东西虽然在我手里,但原封不动。听说打开得多了,效力就没那么好了,咱们就不看了。” 冯姨娘一脸尴尬,姜芷汀差点摔碗。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被个乡下贱人如此看低,真当她是楚王妃了? 姜卫也不好说什么,本就是楚王送给晚池的,晚池愿意让大家看就看,不愿意也是她的自由。 “不过晚池这么系着面纱吃,不难受吗?” 姜晚池说最近她脸上长小疙瘩,系着面纱防止感染,说到这个,她还特意刺激了小白莲一句,“听说这雪露霜很管用,待我用了试试,到时候告诉姨娘妹妹们,呵呵。” 姜芷汀再也吃不下去,连装都装不了,她跟姜卫说:“爹,我最近也长了些疹子,想问大姐姐讨点来用,大不了我付给大姐姐银子,也不知大姐姐肯不肯割爱。” 姜卫望向姜晚池,姜晚池摆手,“我怎么能收二妹妹的银子呢?” 姜芷汀暗自高兴,就不信你敢拂了爹的面子。 谁知姜晚池的下一句是:“二妹妹可知这小一瓶雪露霜多少银子吗?三百两。你说讨一点,是一滴还是两滴?这么算的话,差不多也要三十两银子一滴呢。我可舍不得啊。再说用它来涂疹子,未免大材小用了。” 姜芷汀都带了哭腔,“大姐姐就是瞧不起我是吗?不过一滴雪露霜,竟也如此斤斤计较。” 姜晚池却像快哭出来的样子,像生生剜她的肉似的,“我能不斤斤计较吗?王爷特意交代了,此物尤其难得,是皇上赏赐的贵重之物,后宫中都没几个主子有,我要是给你一滴,又给姨娘一滴,再给这个,再给那个,你们把这雪露霜当成什么了?” 姜卫原还想说,不过一瓶雪露霜,幸好听了晚池的话,他才没犯昏。可不是这个理吗,皇上赏赐的东西,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外人岂不是看他们平西侯府的笑话? “好了,晚池说的对。芷汀,你去问库房要点草膏,去疹子的效力是一样的。” 姜芷汀攥紧了手。伯孺说的没错,爹如今的确偏心偏到了乡下去,以后这府里还有他们的位置吗? 姜晚池心里觉得好笑,叫你们别怼上来,非要怼,这下好了,气饱了。 冯姨娘仍是不动声色,吃到一半才掉着泪,可怜兮兮地跟姜卫说:“侯爷,伯孺这几日老是梦魇,妾身问了大夫,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您能去看一眼伯孺吗?” 姜晚池却在此时突地放下碗,吓了冯姨娘一跳。 第58章 不受待见组吗她就是妥妥的C位 姜卫也拧着眉朝姜晚池望去,“怎的一惊一乍的?” 姜晚池装傻充愣,也特别可怜地说:“爹,原来你还能治梦魇啊?晚池要是早知道的话,就不必老是梦魇了。这几日老睡不好,梦见我奶和我娘,我寻思着是不是她们托梦与我,好提醒点什么。爹,你这几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姜卫道:“未曾,何以出此言?” 姜晚池蹙着眉说:“那就奇怪了,我奶和我娘最看重爹了,要不是想提醒点什么,怎么会让我梦魇?爹,不管有事没事,一定要心平气和,少烦躁,少忧思。” 姜卫也知自己脾气的确不好,也许真的是个提示也说不准,便道:“如此,待明日我休沐,斋戒沐浴了去祠堂,给你祖母和你娘上香祷告才是。” 他又对冯氏道说:“伯孺那儿,待我晚两日再去看他。” 嘿嘿,要的就是您老这句话。那么今晚,您老就乖乖待在主院,不去老白莲那儿最好了,省得老白莲那妖力迷惑得您晕头转向。 冯姨娘险些控制不住自个儿,要抽姜晚池这贱货。她特意让侯爷今晚去她院子,就是看准了明日侯爷休沐。长夜漫漫,她必定会让侯爷重新怜惜她。 可眼下又被姜晚池这贱货破坏了。 冯姨娘的眼泪说掉就掉,“侯爷,妾身都明白。” 姜卫看得有些不忍心,正要补偿她两句,姜晚池又开口了:“姨娘,你别哭,虽然你哭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但是,我爹会心疼。要不这样,我给你演几个把戏,让你高兴高兴?” 冯姨娘恨得快要内伤,却再也不敢掉眼泪。 姜卫却是一下笑出来,虽知很不该,但是忍不住啊。“晚池,你从哪儿学来的话?什么叫哭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 姜晚池挠头,“那什么,我说错了吗?那是像秋天的花一样吗?” 姜仲孺人小嘴巴直,“大姐姐,秋天哪有多少花啊?连叶子都掉光了啊。” 阮姨娘白了他一眼。 姜晚池:“不是还有菊花吗?” 大家就想到了那个画面,冯姨娘掉眼泪,跟秋天的菊花一样……呃,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这一顿晚膳,好笑的好笑,看热闹的看热闹,生气的生气,愤怒的愤怒,姜晚池凭她一己之力,既搞了事情,又活跃了气氛,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绝绝子。 这么快又过三日,姜晚池想了想,不管是留仙居还是一盏茶,都已经把味香阁搞得快疯了的节奏,她不用出府去也行,还是歇着。 结果落梅说赵力牛给她传了口信,唐绍远有事想请教她,还是约在巷子那儿见个面。 这次姜晚池可不敢再系个面纱就出去了,怕又遇到唐绍远那姑母。 出了府后,寻个客栈,特意让落梅给她梳个男子发式,又换了身男子便装,才敢去见唐绍远。 唐绍远第一眼竟然没认出来,多看了两眼才知道是她。 “姜老大,你这身男子装扮也太俊逸了,比楚王那几人都过之而无不及啊。” 真的吗?姜晚池挺直了腰,“我本来就不差,我若是男子,整条gai的女子都会是我粉丝。” 唐绍远听不懂,姜老大的话好深奥。 姜晚池问他:“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唐绍远这才说起来,“是这么回事,今年雅晴会,拢共有三个男女合项,每个合项都是四人一组,今年参加的男子居多,每组规定了要有一个女子,所以我想……” 姜晚池一听就明白,“欧了欧了,就这点事啊?没问题,老子就加入你们组。不过唐老弟,另外两个组员,你找好了吗?” 唐绍远唯一担心的就是没有女子肯加入他们组,现在姜老大答应了,别的都不是事儿。他忙说:“我有两个好兄弟,这便带你去见见他们。今年这三个合项是重头戏,全是没玩儿过的新把戏,要是拿了名次,咱们每个人都会记在榜上呢。” 上不上榜的,姜晚池根本一点都不在意。就是上榜后的奖励,最低名次也有一坛美酒,最高名次是一只烤猪,听着还不错。 姜晚池跟着唐绍远,没想到他们定的地方就是留仙居,姜晚池顺便看了下留仙居里的生意,还真不错,上座率有七成,味香阁它还好吗? 再望几眼附近的一盏茶,张老板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后,生意也是蒸蒸日上,光是这会儿功夫,都不止十个客人了,还有些外带不算在内。 哎呀,光是看着这两个地方都特别让人有冲劲啊。 姜晚池进了厢房,一眼看到唐绍远那两个兄弟,我滴个神啊,还真是跟唐绍远一个圈子里的人,每个都是大吨位,胖成球。 那二位见了唐绍远,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唐,唐兄?你怎么会瘦了这么多?可是家中发生了不幸?” 唐绍远一扇子敲过去,“你们才不幸。我这是减肥,减肥懂不懂?” 姜晚池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唐绍远的兄弟,跟他一样出自官宦之家,一个家中排行老大,叫向大;一个排行老二,叫袁二。 要不是唐绍远现在瘦了,他们仨站在一块,可以组成一个胖胖熊军团了。每个人都虎背熊腰,那么大的三只,不说话板着脸的时候,谁都不敢靠近。 唐绍远给他两个兄弟介绍:“这是姜老大,平西侯府嫡千金。” 向大跟袁二一听,都跟姜晚池说:“妹子,原来你跟咱们一样,都是不受待见的。” 姜晚池:“……”所以他们这一组,就是不受待见组吗?而她就是妥妥的c位,最不受待见的那位。 唐绍远轻哼一声,“你们说什么呢?姜老大她为人热心,讲义气,若没有她,咱们这个组就没有女子了。” 这一说,又是伤心事。那些名门贵女们,个个都是表面顾忌他们的身份,实则嫌弃他们得很,谁也不愿和他们接近,更别提肯加入他们的组。 姜晚池试过那种滋味,给他们鼓劲儿:“咱们组,是不是得改个名儿?我想想,叫熊心壮志组怎么样?又熊又壮,肯定能拿名次,哈哈哈。” 除了唐绍远之外,那两位都想哭了,“熊?能换个名儿吗?” 姜晚池握着拳头说:“熊又怎么样?熊就不能胜了?熊就得有个熊样,咱们干脆叫熊心归来。” 唐绍远拍板,“这个名儿好。” 姜晚池一下叫得太快,“熊大熊二,你们俩最擅长啥?”说完之后,差点想咬断舌头,她这是把自己当成光头强了呢。 向大跟袁二愣住,“擅长?咱们跟唐兄一样啊。” 姜晚池倒!那岂不是白吃不做事?他们组还能有盼头吗? “咳咳,先告诉我,这次大会的三个男女合项分别是啥?咱们合计合计,总会有办法的。” 唐绍远就一一跟姜晚池说了,姜晚池头都大了,实在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两样,她全碰上了。 不管了,豁出去了。 “拿纸墨来。”姜晚池开始在纸上画画涂涂。 四个人像在搞沙盘一样,排兵布阵,严整以待。 终于,定下了战略,四个人的眼神出奇地一致,必胜! 谁知从留仙居出来,好死不死碰上白斩鸡和他的军团,姜晚池下意识脚下一顿,躲到后面。 “熊大熊二,快掩护我,别让敌军发现。” “是。”向大跟袁二一字排开,将姜晚池牢牢挡在身后。 第59章 他也清楚,村妇把他当苍蝇 姜晚池心想,自己这个男装打扮,要是不细看的话,也看不出来。 邢越方才好像看到了那村妇,不由站定脚步。 一旁的严世伦见他停下,问他怎么了,邢越说没事。 宁梓玉瞧了眼前的唐绍远好几眼,有些不确定,“唐绍远?” 唐绍远应了是,“宁世子,有阵子没见了。” 邢越拧了眉,严世伦他们几个都惊讶不已,这唐绍远也太让人震惊了,怎么一瘦就瘦了这么多,像是变了个人,这瞧着比以前精神多了,最重要的是,瘦下来的唐绍远,有少年人的蓬勃之气,兼之君子端方那味道,十分好看。 邢越暗想,难怪度雁认不出来。那么唐绍远变成这样,是不是跟那村妇有什么关系? 季恒见唐绍远和向大袁二在一块儿,顺便问了句:“这次雅晴会,你们三人一个组?可寻到女组员了?” 唐绍远道:“都安排好了。季少爷你们四个人,可是随便轮替上场?” 严世伦摇着纸扇说:“楚王他上不上都一样,反正是定了婚约的人。就咱们这几个,还得多努力努力才能让人看得上啊。” 唐绍远淡淡一笑,“严少爷说的哪里的话,京中多少女子仰慕你们,数都数不过来了。哪像我们,为了寻个女组员,费尽心思。” 提到女组员这事,向大和袁二头一次挺直了腰板,连声附和:“是呢,这可太难了。好在让咱们给寻到了,呵呵。” 宁梓玉便有些好奇,以他们几个的名声,竟然有女子愿意加入他们组,这可奇了怪了。 他不禁好奇问:“不知是哪家小姐,能让你们如此满意,想必她定有过人的本事。” 向大正要开口,感觉背后被敲了一下,顿时就明白了,姜老大不让他们透露呢,要到最后一刻才揭牌。 于是他说:“这个到时候宁世子就知道了。” 袁二也问他们:“那么你们呢,是哪位女子的运气这么好,被你们选上?” 严世伦扇子一折,笑说:“这不明摆着的事吗?王爷在,准王妃还会缺席吗?” 卧了个大槽的!姜晚池脸色都变了,关她什么事啊?问过她意见吗?谁踏马想和白斩鸡一个组了? 死对头还差不多。 唐绍远和向大袁二听了这话,脸上也有些不得劲儿。这可别耍他们啊,万一姜老大要是真去了楚王那一组,那他们组可怎么办?岂不是连场都不用上了? 姜晚池在向大跟袁二的背上,写了个否字。她才不是白斩鸡那一组的。 向大和袁二这才放心下来,姜老大果然讲义气,说是跟他们组队就跟他们组,楚王那边这么好的条件都不带想一下的。 唐绍远看到了向大给他打的眼色,说道:“那就到时候见了。” 邢越总觉得唐绍远这笑,有些刺眼,但又不知为何。 宁梓玉轻咳一声提醒邢越:“那边还有要事,先过去?” 一行人总算移步去味香阁。 姜晚池等人走远了,才从向大和袁二的背后出来。 唐绍远忧心忡忡问:“姜老大,你不参加他们的组,他们会不会为难你?” 姜晚池浑不在意,“谁规定他们说了我就一定要听?你不是说了,多的是女子要加入他们这个天团吗,我干嘛去凑这热闹?总之,咱们发挥好咱们的就行了,努力拿个名次。” “这几天养足精神头了,到时候统一穿个青色队服。都有青色的衣裳?” 向大问:“为何要穿青色?” 姜晚池瞄了眼味香阁那方向,“我猜他们组应该会穿蓝色,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嘛。” 另三人点点头,“都听姜老大的。” 商讨完雅晴会的事,就各自散了。 而味香阁里,宁梓玉代杨俊罗兄妹开了个头,“王爷,味香阁到昨日为止,生意已减一半,长此下去,恐怕……” 邢越料得到味香阁的景况不好,但却料不到,这才多久,就已经减了一半,可见被留仙居和一盏茶打压得如何厉害。 村妇若是再盯上第三家食坊之类的,味香阁岂不是下个月就能关张了? 如此看来,当真是他错误估算了村妇的威力,也高估了味香阁。 宁梓玉纵有一万个不好意思开口,也不得不开口认怂,“王爷,杨俊罗的意思是,要提前给准王妃道歉,并让所有人见证。杨卿罗会想尽一切办法乞求准王妃,直到准王妃原谅为止。” “王爷觉得,这事妥否?” 邢越神色微敛,“你觉得妥否?如果当天被当众下了面子的是你,被当众奚落的是你,被当众扇巴掌的是你,你会怎么做?” 宁梓玉脸都挂不住了。的确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与杨卿罗一起为难姜大小姐,偏偏口气还大成那样,如今下不来台,也是活该。 要是别的他也就不管了,但这味香阁乃他姑母的全副家当,宁家与杨家又是一条船上紧紧连着的,杨家有点风吹草动,宁家也会跟着受累,他才不得不帮这个忙。 邢越抿了口茶道:“梓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早就跟你说过,针无两头圆,杨家又想保杨卿罗,又想顾全这张脸,有这么便宜的事?若早做决定,将杨卿罗送出城外,也不至于弄成这般。” 宁梓玉哑口无言。 季恒索性不开这口了,是他的错,就必须得认。 严世伦是唯一觉得幸好自己当时嘴巴闭得紧的人,圣贤诚不欺他,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得罪谁也别得罪女人,尤其是像姜大小姐这么有胆色的女人。 邢越也有些懊恼,当初是怎么失去理智的?一看到村妇嚣张就说做担保,非将事情闹大了,这下可好,自己说过的话,也吞不回去。 这次不得不承认,村妇的确是有她的本事的,他所认为的嚣张,不过是她对自己的笃定,所以她才有底气,也不怕事。 是他的过失。 只能照着立下的契约做了,当众向她道歉。她也该得到这个公道。但是他也清楚,经过这事,村妇有多不待见他,有多恶心他。 难怪除非不碰面,一碰面连话都不想跟他说,好像他是苍蝇似的。 邢越目光幽深,“此事容我想想,再怎么样也等雅晴会之后。”其实他想的是,或许可以给村妇传个口信儿,探探她的口风再决定是不是提早道歉。 宁梓玉却仿佛看到了契机,“王爷,说到雅晴会,咱们诚意邀请准王妃跟咱们同一个组,然后在雅晴会上多加照应她,如此会不会让她没那么生气?” 邢越瞟他一眼,“你想怎么多加照应?” 就,就说说也不行吗?宁梓玉摸摸鼻子。 严世伦却说:“我认为梓玉这方法可行。王爷,姜大小姐参加雅晴会,那些高门贵女们最想看什么,不过是想看她笑话,若是照应一二的话,也许真的对你们改观也说不定。” 宁梓玉跟季恒瞪他一眼,“呵呵,就你严兄厉害,姜大小姐谁的脸面都不给,就给你严世伦一个了。” 严世伦拼命朝他们眨眼,可不带这么乱说的,没看到王爷的脸吗,黑成墨汁了都。 邢越似笑非笑,“是啊,她可是说了,有机会的话要跟严公子畅谈的。雅晴会不就是个好机会吗,严公子打算畅谈些什么,也让我学学?” 严世伦这下都不敢开口了,有人的醋瓶子打翻了。 恰这时,有道身影从厢房外进来,袅袅婷婷,身姿纤细,只听她柔声细语说:“我还说怎么听着声音如此熟悉,原来是你们。都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众人一看,竟然是她。 都有意无意地看向了邢越。 第60章 谢邀,抱歉,已有安排 邢越不动声色,女子轻声问:“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没打扰到你们?” 还是严世伦先作声,“说起来,我还以为得在雅晴会上才见得到你了,诗蕊。听说你回来后,深居简出,咱们也不好意思找你。” 白诗蕊笑笑,“从前都是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喝酒就喝酒,怎的两年不见,你们还与我生份了?这次回来,我可给你们都带了好东西的。” 宁梓玉来了兴趣,“带了什么好东西?” 白诗蕊拍了下手,她的婢女捧了一小壶酒进来,白诗蕊道:“这是南边特有的酒,你们试试。” 季恒尝了一口说:“很甜,却也清爽,适合炎夏喝。” 白诗蕊说:“我在南边的时候,就爱研究那里的酒和茶,除了酒之外,还给你们都带了些茶,不过可能你们未必喜欢,因它味道酸甜,与一般的茶不同。” 婢女又上了茶,几人喝了之后,倒是觉得惊艳,只除了邢越。 严世伦问这是什么茶,白诗蕊答曰,梅子茶。 见邢越的脸色淡淡的,她小心翼翼地问:“不合王爷的口味吗?” 邢越道:“合,只是早些时候尝过了。” 白诗蕊有些惊讶,“尝过了?王爷去过南边吗?” 邢越:“未曾。平西侯府送过一些果茶,里头就有这梅子茶。” 白诗蕊的脸色微微变了。平西侯府!意思是姜大小姐,也就是他的未婚妻给他送了果茶吗?难怪都瞧不上她千里迢迢带回来的了,冷淡如斯。 其实她都懂,只是不甘心。若是不再回京,一辈子待在南边也就罢了,她可以让自己死心;可如今,白家回京了,爹再次升任尚书令,她又变回了白小姐,和他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明明她和他青梅竹马啊,不是吗?若不是爹被贬官至南边,本该与他婚配的人是她啊。 且她也听说了,那平西侯千金,实则是个乡下认回来不到一年的丫头,这样的人怎么配得起他?他也甘心吗? 厢房里的人都感觉到气氛陡变,但谁也不说什么。要是没见识过那姜大小姐的厉害还好说,见识过了,就会觉得,呃,恐怕一般男人都不是姜大小姐的对手,更何况娇滴滴的白诗蕊。 严世伦特意将话题岔开了去,“改天咱们到王府去,也试试王爷的果子茶。” 邢越长指捏在杯上,嗓音轻得很,“没了。” 严世伦:“没了?不是说送了一些?王爷你是当水喝呢?” 含风都没好意思说,严少爷你没猜错,爷他当真是当水喝。准王妃那天给的酸梅汤和梅子茶,拿回王诗人没多久爷就喝没了。 倒是喝了之后,食欲大振,十分管用。 宁梓玉跟季恒也被吊起了胃口,“也跟诗蕊带回来的梅子茶一个味儿吗?” 邢越:“些许不同。含风,她怎么说的?” 含风暗道,爷真是越来越会装了,还特意借他的口说出来。不就是想炫呗,炫那是准王妃亲手做的。 于是含风轻咳一声说:“姜大小姐说,那些酸梅汤都是她亲手熬煮的,之后用冰镇,要配着糕点吃才够滋味。” 白诗蕊的脸更白了。好个亲手熬煮,难怪邢越如此上心。那个姜大小姐应该也会参加雅晴会的,她真的要好好见识一下,是什么女人能让邢越改变。 “王爷,雅晴会你们组还需要人吗?” 她这么问,大家都清楚是什么意思。只是他们刚才都在说,要诚意邀请姜大小姐加入他们组,以示讨好呢。毕竟味香阁这事不能拖了。 邢越还未回答,最着急的宁梓玉就替他应答了:“诗蕊,你刚回来,可能还不清楚这两年雅晴会变了许多,男女合项非常难,王爷的意思是,若没有合适的,咱们就都不上场了。” 白诗蕊捏了下帕子,“不上场?那太可惜。我觉得我可以试一试。在南边我也不是每日光坐着的,这些男女合项只要找着了规律,应该还好。” 季恒正要说什么,邢越却直白得很,“我答应了平西侯,除非他府上那位不参加,否则不另作人选。” 白诗蕊内心又是一颤。好个邢越,你分明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刺我。没人说婚配了的就一定要在一个组,他何必这样来提醒她? 她再也待不下去,匆匆起身,“我有点不舒服,先回了。雅晴会见。” 等人走了,严世伦有些同情道:“王爷真是对谁都一样。还以为你对诗蕊会有些……” 邢越瞪他,“你喝多了?胡言乱语什么!” 宁梓玉跟季恒是打定主意,除了姜大小姐,谁也不能再进组的。谁叫他们做错了事,不这么着,姜大小姐很难摆平啊。 严世伦哪会不知道这俩人打的什么主意,当然,王爷肯定也知道,只是他比那俩货似乎更笃定,这唯一的女组员的位置,必须给姜大小姐。 挺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人家姜大小姐怎么想的。 正想着,宁梓玉忽然喊他:“严世伦,你写个邀请函,正式请姜大小姐呗。” 严世伦:“你怎么不写?” 宁梓玉:“我写的话,她会理我吗?” 邢越下意识手抖,好一针见血的理由。要是他写的话,恐怕那村妇也是不会理的。 严世伦只好少数服从多数,立即书了一份言辞诚恳的邀请函,请人送去平西侯府。 但是没一会儿,姜大小姐给的答案就来了。 严世伦打开邀请函,只见背后书着:谢邀,抱歉,已有安排。 这下脸最黑的人,非邢越莫属了。一个村妇还能有什么安排?她不知道他们组每年都是榜上有名?除了他们组,哪个组能给她这样的殊荣? 真真是,目光短浅。 那他便看看,她加入了哪一组,又能使出些什么招数来。 倒是宁梓玉和季恒垮着脸,“这下可惨了,咱们要不要故意输给姜大小姐啊?” 邢越嗤笑,“输?本王不认识这个字儿。要么不参加,要参加就不可能输。” 严世伦拍拍宁梓玉的肩,“宁兄,季兄,你们看着办,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各自都在做最后的准备,终于来到雅晴会的前一晚。 这天晚上,姜云染不知怎么的,手脚奇痒无比,小桃给她抹了药膏还是不行,最后不得不请大夫。 “大姐姐,我陪不了你去雅晴会了,你自个儿须得万事小心。都怪我没用,突然弄成这样。” 姜晚池只恨不得提两桶红油去泼抚琴轩那对白莲母女。姜芷汀为了能去雅晴会,竟对云染用了这样的手段,真是蛇蝎。 “云染,你就好好歇着。我给你暗中加派了侍卫,也通知了阮姨娘那边,让她过来陪着你,最重要的是,还有这个,你偷偷藏着防身用。” 姜晚池将一小包香粉塞给姜云染,“我怕那个姓冯的,趁我不在,对你下手,这包香粉你只须用力抖开,阻她视线,让她闻这刺鼻味道,至少为你争取时间逃。” 姜云染重重点头,将香粉藏在身上。 “大姐姐你也要小心雪枝。这次你让她跟你去,你在明她在暗,实在太危险了。” 姜晚池却说:“我要是不带她去,才更危险。而且,雪枝能不能保住她自个儿,全看这次了。她再也没别的机会了。” 第二日,姜晚池弄好妆发,一身轻简,系着面纱带落梅雪枝一块出门。姜芷汀这个临危受命的,反而更像大小姐,衣着华丽,满身玉翠。 姜卫望着他的两个女儿,一个素得清水出芙蓉,天然来雕饰,一个雍荣艳丽,人比花娇。他不由叹一声,一个不当回事,一个又太当回事。 算了算了,反正晚池已有主,芷汀盛装就盛装。 只是没想到,一到了雅晴会,先引来注目的,反倒是不怎么妆扮的姜晚池。 第61章 好像全世界都要跪舔你们家王爷似的 姜晚池本来就只打算,雅晴会这前半段随便混一下,最好没人发现她,后面的男女合项才是她的重点。 谁知道,她才刚下马车,就看到了邢夫人。 邢夫人乐呵呵地与侯爷打过招呼后说:“我想着这是姜大小姐第一次来雅晴会,定有许多不便,我领着她会好些。” 姜卫可算放下心头大石,虽说王爷答应他会照拂晚池,可到底是男女有别,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晚池。 这下好了,有邢夫人在,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邢夫人笑着朝姜晚池伸手,“走,我带你进去。” 姜晚池嘴甜道:“如此就有劳夫人了。” 一旁的姜芷汀想插话也插不进去,因邢夫人从头到尾都没瞅她一眼。她只能不甘地跟在姜晚池后面,进去。 来雅晴会的,要么是姐妹一块,要么是同伴一块,何曾见过有谁是由未婚夫的婶婶亲自带着来的?邢夫人跟姜晚池一出现,便将众人的目光牢牢吸住了。 这算是坐实了未来楚王妃的身份了吗?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平西侯的乡下千金? 光从衣着打扮来看,确实不怎么样,倒是她后头的姜二小姐还更有贵女风范。 只是不知那乡下千金怎么会让邢夫人如此上心对待,甚至连楚王都愿意等她一年,再谈婚嫁。 好些小姐们都窃窃私语,特别想一睹姜晚池的庐山真面目。她们都在揣测,她一直系着面纱,肯定是其貌不扬才不敢现于人前。 若不是碍着邢夫人在,必定有人上前试探试探这姜大小姐。 邢夫人特意带姜晚池去认识一些夫人,姜芷汀正要跟上,邢夫人却意有所指道:“姜二小姐先歇一会儿,我们去去就来。” 姜芷汀暗暗咬牙,等着,姜晚池,今日你必定遭殃。 邢夫人带着姜晚池走远了,才说:“姜二小姐今日这身装扮,倒衬得你像她的婢子了,她是想做什么呢?我听说邢越送了你一箱子衣裳,可是不合心意?” 姜晚池说:“邢夫人,那箱衣裳太华贵了,我也实在撑不起来。再说,晚些时候的男女合项,轻装上阵更好,我何必穿得那么华贵。” 邢夫人听她说参加男女合项,问她:“可是与邢越一组?” 姜晚池摇头,“不是呢,王爷那边应该很多人选,我加入的是另一组。” 邢夫人不由失笑,“他们那个组,向来是小姐们的首选,严世伦,宁梓玉和季恒,单拎出来每个都是顶好的夫婿人选。” 姜晚池但笑不语。这f4的确了不得,但除了严世伦之外,其余三个都是她死对头,呵呵哒。 邢夫人带姜晚池认识了几位夫人,那几位有话要与邢夫人说,姜晚池便说自己到处走走。 “可别走远了。”邢夫人交代。 姜晚池点点头。也不知唐绍远,向大和袁二来了没有,她去寻他们聊天去。 结果还没寻到她的组员,就被几位来者不善的贵女们挡了去路。 “你就是平西侯府的嫡千金?听说你从乡下回来还不到一年?” 姜晚池知道这几个是特意等她落了单,才来堵她的。所以说她不想来这什么鬼的雅晴会,女人多了,屁事贼多。 她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正是。请问你是?” 那几位听她说正是,都咯咯咯地笑起来,姜晚池觉得跟鸡叫一样。她想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就因为她是乡下人,她们就觉得她好笑? 她们又故意问她:“姜大小姐怎么一直系着个面纱?我们都很好奇你长什么样呢。” 说着其中有一个还想上来扯姜晚池的面纱,也是真够大胆的,丝毫不将她放 在眼里,可见家里的后台至少跟她家一样。 姜晚池后退了几步,落梅上前拦着,“我家小姐的脸过敏,因此系着面纱。” 那几位又奚落道:“过敏?你家小姐的脸都过敏了还敢来雅晴会?就不怕传给别人?还是说,怕楚王那组选了别人,才特意来的?” 这话就真的很冒犯了。 姜晚池却丝毫不恼,“各位姐姐误会了,我与楚王不是一个组。楚王那组选的谁,我也不清楚。要不这样,你们要是有意加入的话,我替你们问一问?” 不是一个组?这乡下千金是不是个傻子?就放着别的女子跟楚王同组了? 还有,她这语气尤其叫人不爽,什么叫她替她们问一问?一年后谁知道她和楚王的婚事还作不作数了,口气竟大成这样。 “姜大小姐,别说的你跟楚王很熟似的,我可听说了,楚王是万般不愿意娶个乡下妇人的。” 这话正好被不远处树荫底下的人听到。 严世伦小声说:“王爷,姜大小姐好像有麻烦啊。” 宁梓玉跟季恒都觉得是好机会,“咱们过去给姜大小姐解围。” 邢越却朝他们比了个眼色。村妇不是让他有多远离多远吗,千万千万别到她跟前去,他何必自讨没趣?再说,这话是事实,他的确不愿意娶个乡下妇人。 宁梓玉傻了眼,“就任由姜大小姐被人欺负啊?” 邢越:“呵,她不是很能的么?欺负别人这么厉害,被几个人欺负算什么?” 严世伦,宁梓玉和季恒都默不作声了。实在是觉得,王爷这也太不厚道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未婚妻,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就这么看热闹不出手。 然而,他们很快就听到姜大小姐回应那挑事的,“你说得对,我跟楚王的确不熟。要是很熟的话,就没必要站在这儿,听姐姐们的挑衅了,是不是?” “还有别的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先失陪了。” 那几位小姐生气得很,“一个乡下丫头也好意思在我们面前端架子?来人,扯下她的面纱,看看她长什么样。” 姜晚池本来都不怎么想理她们,结果她们还想对她动手了?唉哟喂,她这暴脾气!真当她好欺负是。 “你们要敢扯我面纱,我就跑到男子组那边去,跟他们数落你们这一个个的泼妇行径。还笑我是乡下人呢,乡下人都比你们讲礼得多。” “少在我面前充小姐装名媛,抹掉你们脸上的粉,拔下你们的珠钗,不必换衣裳,随便在乡下拉出一个女子来,都胜过你们。就这皮囊,就这素质,我呸!” 那几个小姐的脸色被姜晚池这一顿喷得,可精彩了。 可又找不到什么话来骂回去,来来去去就只会说:“你个乡下丫头,粗俗不堪。” 姜晚池作势要掏耳,“不会骂人也敢怼到我面前来,回去学个十年八年再来。还动不动手了?要就赶紧,不要就一边去,别挡我的路。” 那几个小姐气不过,“就挡你怎么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有什么资格当楚王妃!” 说来说去,又是因为白斩鸡才来寻她晦气啊? 姜晚池这就不能忍了,“沃日!你们有资格当楚王妃就去当啊,谁拦着挡着你们了?太踏马厚颜无耻,说的好像全世界是个母的都要跪舔你们家王爷似的。白送我都不要,就他也配得上老子,呵。给老子滚一边去!” 严世伦他们几个都惊呆了。好,好强的战斗力!姜大小姐,真不是盖的。 那几个小姐什么表情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边有个人差不多要大开杀戒了。 邢越危险的眸子半眯着,好个村妇,这样的话她是怎么说得出来的?她说谁配不上她?他吗?呵呵,他配不上一个村妇。 也是,他是配不上,毕竟如此粗俗又不知死活的女人,要找出个相配的来,只能去乡下才找得到了。 邢越铁青着脸正要离开,那边突然有人插话,“你们何必这么欺负姜大小姐?要是让人瞧见了,你们的脸面何存?” 严世伦几个定睛一看,居然是白诗蕊。这就有点那什么了,不会打起来。 不过听白诗蕊这话,她在帮姜大小姐呢。 只是,姜大小姐却来了句:“你又是哪位啊?没事的话借过一下。” 众人:“……” 第62章 这么瞧着,姜大小姐也是神颜 姜晚池明显感觉到,她这话一出,这几个女的脸色有些不一样。 所以这个替她开呛的女人是谁呢?按照这国际惯例,事出必有妖,这人好好的竟然替自己一个乡下人说话,绝对不是友人。 那就是,敌人? 嗯嗯,越看越像。姜晚池直觉这也不是个什么好鸟。真正的好鸟,是像唐绍远,向大和袁二那样的,他们的眼神特别清澈,为人简单纯粹。 唉妈,突然好想她的组员了。她干嘛搁这儿跟几个不知打哪儿来的货瞎逼逼啊?跟唐绍远他们玩儿不香吗? 于是姜晚池说:“看样子你们是旧识,好好聊着。我失陪了。” 说罢,她大摇大摆地走了,也没问白诗蕊是谁,更加不关心那几个人的反应。 “白小姐,你瞧瞧,你一片好心别人当成驴肝肺。还有,你是真的好心吗?” 白诗蕊一点都不恼,“你们还是没变。我说什么做什么,也跟你们没关系,管好自己。” 说完她也走了。只是可惜,没看到那个姜晚池长什么样。不过没事,今天总有机会的。 也不知这个叫姜晚池的,是太嚣张还是傻,这才刚来雅晴会就惹了人,是怕等会儿没有机会被人使横手吗?太可笑。 她只管看着就好,什么都不用做。到时候,不知邢越这么不耐烦的人,会不会当众帮他的未婚妻解围。 白诗蕊刚想到邢越,冷不防就见到邢越和他的兄弟几个站在树荫底下,也不知方才的热闹看了多少。 她应该没有表露出什么不该表露的。 “王爷。”她轻呼邢越。 邢越没应,迈开大步走了。 严世伦尴尬地笑笑,“失陪。” 宁梓玉跟季恒:“等会儿见。” 白诗蕊心里很失落。以前他们都不是这样的,她还以为,她回来后,不会像在南边那么寂寞的。 姜晚池终于看到了唐绍远他们,可亲切了。 向大跟袁二是第一次看姜晚池的女装打扮,都有些看呆了,“姜老大,你穿这样真好看。” 姜晚池很不要脸地说:“那是。老子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不过你们认真的吗?这雅晴会上,个个争奇斗艳,每一个穿得都比我这乡下人好看。” 向大跟袁二说:“那不一样,她们都不拿正眼看人。” 这话把姜晚池逗笑了,“我就说嘛,还是你们好。你们不知道,方才我被好几个小姐围攻哎,要不是我战斗力强,早被她们得逞了。” 唐绍远一听这话,有人欺负姜老大还得了?“谁欺负的你,咱替你出头去。” 向大跟袁二:“对,找她们算账去。” 姜晚池摆摆手,“不用了,我朝她们一顿狂喷,喷得她们都不敢再说话了。真是的,老惹我干嘛,我看起来很好惹吗?” 唐绍远轻咳一声,“姜老大,方才我来的时候,有个小姐问我是哪家的公子。” 咦咦?姜晚池拍拍他的肩膀,“都说了,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你如今也成了她们眼里的好夫婿人选啦。” 唐绍远说:“之前瞧不起我又中伤我的柳玉双,方才那神情跟吞了苍蝇一样,我瞅都不瞅她一眼。” 向大跟袁二也说:“唐兄,你大仇已报。” “那是。” 说了没几句话,就各自要回到座位上去了。雅晴会开始了。 因为这次男多女少,男子的项目都已经海选了一轮,每一项都只留下最后的十位决胜负,气氛很是激烈紧张。 而女子组就悠闲得多,但只是表面的,比拼时都是暗潮汹涌的。 本来这些项目都没姜晚池什么事,她也乐得当个观众,一边看一边吃桌上的果子和糕点。 没想到的是,柳贵妃突然来了。 邢夫人一阵激动,在姜晚池耳边细声道:“因为邢燕想来凑热闹,柳贵妃便陪着她来了。你没见过邢燕,等会儿见一见。” 姜晚池好生尴尬。邢越的妹妹,见不见都没区别。 正想着,就看到一个美得跟天仙的妇人,带着一个妙龄少女进来了,两人仿若姐妹,都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姜晚池都看呆了,真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邢夫人说:“邢越的母妃与柳贵妃长得极像,都是当时京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邢燕长得像她母妃,如今也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儿。” 姜晚池忍不住说了句:“同样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瞧瞧人家!我怎么就没那么会长呢。” 邢夫人都乐了,“晚池你长得也好,要不然王爷怎么会看上你。” 呵呵,好冷的笑话。白斩鸡那不叫看上她,而是眼中钉一样盯上她。 柳贵妃让众人不必行礼,她只是来凑个热闹罢了,于是各项比拼继续。 姜晚池却明显感觉到,那些贵女们的撕杀气更浓了。姜芷汀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诗词歌赋她参加,弹唱舞乐她也参加。 眼看着姜芷汀都杀到了决赛里头去了,引来不少公子少爷的喝彩。 柳贵妃问了旁人,此女是谁,旁人答,平西侯府二千金。 邢燕却望向了那位姜大小姐。当时听说王爷哥哥已有婚配对象,是平西侯府的千金,她还以为是如今的姜二小姐,心想还算般配。 可是平西侯突然找回了嫡女,王爷哥哥的未婚妻就成了这位从乡下来的姜大小姐,她真的很难接受。 她特意让二婶去探了这位准嫂子的底儿,结果二婶说她这位准嫂子不错,还说王爷哥哥大抵也是很相中的,才会应下这桩婚事。 她心里好奇得紧,这不,趁这机会来看看这位准嫂子。不过,那姜大小姐系着面纱,也不知长什么样,更不知道才艺,德行如何。 恰在此时,被姜晚池狂喷过的那几个小姐,有心想让姜晚池难堪,居然一个个的演起来。 “姜大小姐来都来了,不一块儿玩儿吗?” “是啊,姜大小姐想参加哪个项?名次什么的无所谓,志在参与嘛。” “听说姜大小姐是美人儿,系着面纱多没意思,让咱们看看。” 邢夫人可真想教训这几个聒噪的,分明是想看晚池笑话呢。 柳贵妃的目光自然就投向了姜晚池,笑意盈盈道:“姜大小姐是有甚不方便吗?” 还能怎么着,柳贵妃都开口了,她哪怕再不想,也得上了。 她轻声回答:“回贵妃娘娘,臣女方才晒了太阳脸上有些不适,眼下无大碍了。” 柳贵妃道:“那就好,可将面纱解了透透气。既然来了,你也选些喜欢的项玩儿,热闹热闹。” 姜晚池:“是。”她的手放在了面纱上,就要解下。 所有人伸长了脖子,姜芷汀也焦急地等着姜晚池那道恶心的疤痕出现。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面纱底下的脸,白皙粉嫩,清透明艳。一双蛾眉似远黛,两片秀唇如红樱,正正是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姜芷汀整个人都懵了,为什么姜晚池这贱货的脸上,是光滑的?那疤痕呢?变红变粗的疤痕哪儿去了? 她好恨。姜晚池这贱货又耍了她。 比之柳贵妃和邢燕这种艳丽、勾魂夺目的美,姜晚池像一泓碧波,静静荡漾,别样动人。 这下好多官家公子们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原以为一个乡下千金,肯定不会多好看,殊不知,竟是这般扣人心弦。 特别是她连装扮都极少,更显出尘脱俗,仿若流进他们心间的一股清甜溪流,让这炎日都变得没那么热了。 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低声聊起来:“这么瞧着姜大小姐还挺美的。” 邢越脸色不虞,可没人留意到他的神色,他们都越聊越来劲儿了。 “可能今天过后,姜侯爷家的门槛就多人踩了。” “原本还觉得,这里无人能出邢燕和诗蕊其右,现在才发现,姜大小姐不说话的时候,也是神颜。” “看看那边,数数看有多少人的手绳准备解下来给姜大小姐。” 邢越整张脸更不能看了。他阴恻恻的眼神怼过去,果真见到许多官家少爷一边看姜晚池,一边不自觉地摸着手绳。 呵,什么眼光,村妇有什么值得看的。 白诗蕊此时笑着邀请姜晚池:“姜大小姐写诗吗?” 姜晚池暗忖,呵呵,妖魔鬼怪都出现了,写就写啊,反正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 “略懂几个字而已,你们别笑话我。” 第63章 咱也来作一首养鸡的诗 姜晚池随便找个座位坐下,有专门的婢子给她取来纸墨。比拼的是以四季为题,即场赋诗一首。 她这学渣,哪里有那个才学?肯定是搅尽脑汁都比不过这些高门贵女的,人家那是经过系统的训练的。 既然如此,她随便搞搞就好,不必认真。反正谁都知道她从乡下来,能把字写出来就不错了,还能要求她文采斐然不成? 姜晚池正要提笔,那边立马有个搅屎棍的故意问:“姜小姐看得懂题目吗?” 这话一出,好几个人偷偷地笑。 有人开了头,那些恶意就源源不断,“咱们这都开始一会儿了,姜小姐才刚坐下,这对姜小姐太不公平了,要不,咱们给姜小姐延上半柱香时间?” “半柱香哪够,一柱香才够?” 姜晚池只觉得耳边很不清静,一堆的鸡在咯咯咯地叫。 等这堆鸡都叫得差不多了,她才笑着说:“各位姐姐有心了,但因我一个耽搁了时间,我如何过意得去。再说,我的确读得书少,若真要延时,恐怕延到晚上,我都未必写出好诗来。就不必延时了。” 那些笑话她的人,本已想好群起而攻之,谁能想到,她竟然老老实实地说她读得书少,倒让她们接不下去了。 总不好让柳贵妃看到,这么多人欺负她一个。 姜晚池这番说辞,倒是叫许多人高看一眼。连柳贵妃都说:“姜大小姐尽管写,不必拘束,本就是聚在一起玩儿,输与赢都不重要。” 那几个挑事的脸色讪讪的,不好再作声。但她们都盯着呢,等会儿看那个乡下人写出点什么“杰作”来。 姜晚池铺好了纸,提笔写起来,神态放松,没一会儿就写完了,有婢子来收,姜晚池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 邢夫人轻声问:“晚池你都写了什么?” 姜晚池捏了个果子吃,“邢夫人,这题对我而言太难了,我就写了个……” 话没说完,只听见上首的位置有笑声,竟然是柳贵妃咯咯咯地笑起来。邢燕也跟着笑,没一会儿,连命题的大人和几个评审的大人也都笑起来。 柳贵妃一笑,好比朵绽放牡丹,惊艳了众人的眼睛。也不知是什么事,能逗得她如此开怀。 “方才我得了一首有趣的诗,与几位大人分享,大人们也觉得这诗甚妙,不如请这位作诗人为大家分享一二。” 姜晚池有种不好的赶脚,就像小时候上课那样,老师说要提问,她刚低下头去,就被老师点了名的那种赶脚。 果然,她的直觉就没错过。 柳贵妃笑着点了她的名:“姜大小姐,来。” 噗!不带这么玩的。她写的那狗屁玩意,有什么值得分享的,这不是搞笑么。 邢夫人却比她还要高兴,“晚池,快给大家念一下。” 姜晚池硬着头皮站起来,这边坐了一圈高门贵女就算了,怎么那边的公子少爷们也围过来了?挖槽,这是社死现场没错了。 我不尴尬,我真的不尴尬。 姜晚池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念出来:“一只两只三四只,五只六只七八只,一把谷子一把虫,鸡肥蛋多甜滋滋。” 一片诡异的安静过后,一连串的笑声突然像爆竹声一样响起。 姜晚池叹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那多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叫什么诗啊,果然是乡下来的千金,难怪写得这么快,这都不必经过脑子。 可人群里突然有人用力鼓掌,还大声说:“好诗!” 姜晚池放眼望去,见唐绍远和向大袁二,他们三个丝毫不理会那些取笑她的人,而是为她加油鼓劲儿。 那些小姐们都不屑得很,一看竟然是这三个为那乡下千金叫好,也都释然了。呵呵,除了唐绍远现在瘦下来还像个人之外,另外两个就跟猪一样,难怪他们看得上乡下千金。 姜晚池心中感动,暗暗跟自己说,等下的男女合项里,一定会出尽全力,拼了。 唐绍远这边说着好诗,那边他的死对头佟怀南故意作对,“唐少爷说是好诗,不如给我们鉴赏鉴赏?” 姜晚池给唐绍远打了个眼色,让他不必理会这个佟怀南。 可唐绍远今日格外争气,竟然不畏众人的眼光,当众为她解围:“姜大小姐这首诗看着简单,却比写景来得意义深远。” “都说春种秋收,从无到有,上片说的是孵化出来的小鸡,下片说的是农人辛勤养鸡,才收获了鸡养肥了,下蛋了的结果,最后甜滋滋三个字,抒发了养鸡人在劳作之后终得收获的朴实情感。” “全诗一字不提四季,却句句紧扣四季。正是辛勤耕耘,才有生生不息。四季更迭,万物顺应。言简意深,这不是好诗是什么?” 姜晚池:呃??唐老弟,你可太让我感动了,我都不知道我自个儿这么牛啤。 柳贵妃也笑着点头说:“唐少爷说的正是我意。” 命题和评审的大人们,也都说这不失为一首好诗,因有体验才写得出来,与无病呻吟之类的诗,完全不同。 姜晚池一下子就火了,火得莫名其妙。 哎妈呀,当个乡下人就是好,咱写一首养鸡的诗,都秒杀城里人了。失敬失敬。 因着替姜晚池说话,唐绍远也引来了不少关注,更甚者有人还说,唐绍远是不是真的相中了那姜大小姐,以至于连楚王都没放在眼里。 可不是吗,人家楚王都没作声,他着哪门子的急。 唐绍远才不理别人说什么,姜晚池同样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她径直向他们走过去,跟他们说说笑笑。 好些公子少爷都在懊悔,早知道方才也替姜大小姐说话了,博得佳人一笑。 邢越不动声色地看完这场热闹,瞧着是没什么反应,但是薄唇却抿得更紧。 严世伦几个都不好说什么了。唐绍远这小子,平常也不见他这么勇猛的,这关键时候,却替姜大小姐出头了,也难怪姜大小姐愿意亲近他。 邢越突然喊了声:“含风,打听到了吗?” 含风一颗心都悬起来了,“打听到了,姜大小姐和唐少爷他们一组。” “呵,难怪。”邢越嗤笑,那天他看到的就是村妇,他还当自己眼花了,其实没有,是她作了男子装扮罢了。 严世伦他们几个惊讶,“准王妃和唐少爷一组?这不是输定了吗?” 邢越往那边瞟了一眼,见姜晚池与唐绍远说得兴起时,还拍了下他的肩膀,旁边那向大跟袁二都离她很近,还给她拿吃的。乍看之下,像是三人在服侍村妇一个,难怪村妇笑得嘴都合不拢。 不知等会儿男女合项的时候,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严世伦说:“经过味香阁一事,我怎么总觉得,姜大小姐有后着?” 他这么一提,宁梓玉跟季恒便心有戚戚焉,实在是有点没底。 宁梓玉左看右看,都看不出那唐绍远有什么特别的,“姜大小姐怎么会偏偏选唐少爷那组?我记得他从没上过榜。” 季恒附和:“唐少爷的确没上过榜,那向大跟袁二,也不是每一年都能参加的,今年大概是为了凑个整,才特许他们两个参加。” 严世伦又看了眼佟怀南那边,“等会儿,佟公子那边应该会第一个朝唐少爷发难,毕竟一直以来都是死对头。也不知姜大小姐撑不撑得住。” 邢越问含风:“佟怀南那组,是哪位小姐加入了?” 含风回:“是表二小姐。” 邢越的眉头拧了起来。玉双跟唐绍远上次那事就闹得有些难看,只怕这次更不会放过唐绍远。玉双从小到大都泼辣,几乎每一项她都很擅长,她一出手,村妇必输无疑,兴许还会受伤。 去年玉双就曾让一位小姐受了伤,那位小姐今年直接不参加了。 邢越不得不交代含风:“让度雁盯紧些。” “是。” 严世伦几个看破不说破,嘿嘿,有的人啊,不管脸色多冷,该办的事一点没少办。也就是太会怄气,若不然那准王妃还用得着跑到别人的组去? 他们三个偷偷确认了眼神,一致通过, 等下的男女合项,一定要给准王妃放水。 谁知刚对完眼神,邢越就来了句:“等下三个合项,我都上场,你们三个商量着办。” “……”嗷,来真的? 第64章 你就是看中了姜晚池,不是吗 邢越见他们几个神色怪异,“怎么,你们有意见?” 严世伦摸摸鼻子,“怎么敢有意见,你要是上场,咱们肯定就是榜上有名。就是这女组员,你找到合适的了?” 宁梓玉跟季恒也说:“要不,咱们去跟姜大小姐说一下?这唐绍远现在也不愁找女组员,没必要非要姜大小姐不可。” 邢越却直接拒了,“难道我们组,就非她不可了?呵。” 听听这阴阳怪气。直白点不好吗,干嘛呢这是,等下又得吃干醋。 恰此时,姜芷汀过来,欠了欠身问:“不知王爷这组还缺不缺人?” 邢越一口回绝:“不缺。” 姜芷汀咬了咬唇,还想装可怜来着,“眼下哪个组都不缺人了,我也不知怎么办了。这才过来冒昧问王爷。” 怕邢越再拒绝她,她还特会来事儿地说:“我还特意去问了大姐姐,说我愿意和她换一个组,我到唐公子的组去,让她过来……谁知姐姐不肯。” 邢越听了,太阳穴跳了一下。 “是吗?既然她不肯,你就不要换了。” 姜芷汀以为他要同意她加入了,谁知他又来一句:“直接走不是更好,留着替人喝采吗?” 姜芷汀脸都不知往儿搁了。王爷的意思是,哪个组都不欢迎她吗?可是,她再怎么说,也不会输给姜晚池的啊。王爷难道不想教训姜晚池,那贱货都公然跟其他男子一个组了,如此下他的脸面。 白诗蕊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听见她的话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姜二小姐,你还是再找找别的组,王爷这组,从来不加不熟的人。” 姜芷汀傻了眼。这个白诗蕊,当她自己是谁?不过是王爷不想要的女人罢了,她没听见那些高门贵女们将她说得多难听? 白诗蕊却不给她机会发愣,“姜二小姐,请。我们组还有许多话要讲。” 姜芷汀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白诗蕊跟邢越说:“王爷现在还要拒绝我吗?难不成真想让姜二小姐加入你们组?” 邢越不作声,严世伦他们几个自然也不作声。 白诗蕊暗恨在心,从前他们玩儿得多好啊,眼下为了个姜晚池,个个眼里都看不到她了。她还偏要加入他们组,让所有人看到,她白诗蕊还是从前那个白诗蕊,只有她才配得上邢越。 想罢,她又道:“王爷难道是怕姜大小姐误会?然而,姜大小姐从始至终,连正眼都没看过王爷。王爷也是,若有心要帮她,方才就该为她出头了,可你没有。在外人看来,你和她更像是神女无心,襄王无梦,既如此,又何必非她不可?” 邢越冷哼,丝毫不理会她说的话。 白诗蕊又下一记狠刀子,“邢越,你从前想做什么就会做,如今却变得犹豫不决,嘴上说嫌弃,实则你也跟其他人一样,见色起意,你就是看中了姜晚池,不是吗?” 邢越的脸终于有些许变色。他瞥她一眼,眼神很凉,一点含义也没有,空洞得吓人,“你要加入便加入,不必废话。” 白诗蕊气不过,向来很会隐忍的她,也尖锐起来,“邢越,你担心我会向她下手是吗?那万一她向我下手呢?” 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都咋舌了,诗蕊这是吃起了姜大小姐的醋来了,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那等下的比拼,岂不是斗个你死我活?女人间的斗争太可怕了,要命那种。 真替王爷累的,新欢旧爱,难选择啊。 邢越瞪他们,他们在想什么,他都知道。然而,白诗蕊从来不是他旧爱,那村妇就更没资格当他新欢。 他冷淡地说:“谁向谁动手,与我何干?” 白诗蕊气得脑子发昏,好,这话可是你说的,等会儿赛场上,她还偏要去会会姜晚池,看看那女人到底有多少本事。也看看邢越的心到底是偏向那女人,还是偏向自己。 姜晚池突然感受到一股阴森的目光,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她敏锐地察觉,自己又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真是的,她容易吗她?都说不招人妒是庸才,可她都跟条咸鱼一样了,那些人还不放过她,沃日哦。 唐绍远见她突然沉默,“怎么了?” 姜晚池:“没事。我觉得等会儿的比拼,一定会有人搞咱们。所以我带了个好东西来。” 她让落梅拿来几个小小的布垫子,约莫手掌大小,分发他们几个。 “来,在膝盖和手肘处绑上这些垫子,可减少受伤,保护关节。” 唐绍远,向大跟袁二看了,心里头暖暖的,还是姜老大想得周到,有了这样东西,等会儿就是摔了,也不会太疼。 他们赶紧绑上了。 姜晚池又说:“我瞧着很多人想看咱们笑话,咱们一定不能慌乱,等下听我的指令,宁可稳,不可急。” 向大跟袁二兴奋得很,却被姜晚池一人赏了他们一杯冰镇梅子汁,“你俩太亢奋了,我怕等会儿你们听不见指令,喝下去,冷静冷静。” 向大袁二喝了那梅子汁,果然好多了。 姜晚池一条手臂搂在唐绍远脖子上,一条手臂搂在向大脖子上,四个人围了个小圈,她小声说:“咱们可是有全盘计划的,照着计划走就是了,定下心神来,别受干扰。” “是。” 姜晚池:“来,咱们来加个油,提提士气。” 她先将手伸出去,唐绍远的手覆上去,再到向大,后到袁二,他们一致手往下压,齐齐喊了声“嘿!” 别的组被这声嘿吸引,都看了过来,只见明眸善睐,冰肌雪肤的女子,被三人簇拥在中间,笑容如春风拂面,盎然灵动。 不知何时,唐绍远,向大跟袁二都换了青色的衣裳,连同姜晚池,一组四个人,明明那么不搭调,却又神奇般地和谐,仿佛他们本来就是一队的。 这青色的阵容,刺得邢越眼睛有点酸涩。光整这些有何用,等下他会叫她知道,什么叫胜者为王。 第一个合项开始,四人五足。 这对别的组而言不是难事,对姜晚池他们而言,高矮肥瘦都齐全了,想步伐一致尤其难。 姜晚池排好了顺序,向大袁二体型大,排一号三号位,她夹在二号位,唐绍远在四号位。 铜锣一响,比拼开始。 姜晚池开喊:“左,右,左,右。一号三号减半步,四号加半步。” 这么走了五六步,他们的默契就上来了,姜晚池喊口号喊得很有节奏,他们走得又稳又顺当。 可是有人偏看不过眼,佟怀南那组因体形平均,没多大会儿追了上来。 佟怀南站在最左边,正好一追上来就在唐绍远的旁边,他一肘子撞了唐绍远的胸膛,唐绍远脚下一个趔趄。 姜晚池喊道:“停!四号右脚跨马步。” 一组人都停下来,等唐绍远调整好。 唐绍远气得眼都红了,本来他们是第一,就这么被佟怀南搞砸了。 姜晚池斥他:“四号,冷静。听我指令,左,右,左,右。” 慢慢的,他们又调整好节奏了,一步步艰难地往前走。姜晚池见佟怀南和他旁边那个女的,还想对唐绍远故伎重施,她当即有了主意。 这可是你们先惹我的。 差不多接近佟怀南那组时,姜晚池突然喊了声:“你摸她屁股?不要脸。” 佟怀南旁边那个女的听了,下意识去抓佟怀南,同组另外的两个不知发生什么事,步子一乱,全都摔了个狗啃泥。 姜晚池喊着口号经过他们,眼尾都不抬一下。 眼看着快要到达终点,怎么也能取个前五进入下一轮,却在这时候,又有人搞事情。 第65章 白小姐配白斩鸡,真是一家人 姜晚池被人扔了一颗石子,那石子正好掷中她的后背,冲击力太强了,她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尼玛,到底是哪个畜生敢砸她! 向大跟袁二明显感觉到姜晚池的变化,“姜老大,你没事?” 姜晚池咬了咬牙,说没事,“只剩一点距离了,就是爬也要爬到终点。” 一组四个人全都提着一口气,准备走完这几步,进入下一轮。 可就在这时候,又一颗石子砸了过来,正中姜晚池的后膝。 “啊!”姜晚池的腿软下去,她的手紧紧地扒着左边的向大跟右边的袁二,“向大袁二,我膝盖被砸中了,有点使不上力,你们拖着我走,听我指令。” 大家听了都很生气,就这么几步了,那些使阴招的人真可恨。 姜晚池仍在撑着,“越是这样,越不能让他们得逞。来,继续走,必须赢。”幸好她膝盖上绑了东西挡了一下,不然就废了。 第一个到达终点的组,正是邢越那组,自然有人来替他们松了脚上的绳子。 白诗蕊跟邢越说:“我没有拖王爷的后腿。” 邢越不作声,严世伦跟宁梓玉都在看后面的几组,特别是看姜大小姐那组。 这一轮季恒没有上,他在旁看了许多热闹,低声跟他们说:“方才佟怀南撞了唐绍远一下,要不是姜大小姐跟定海神针似的,他们那组就完了。” 邢越淡淡地瞟向姜晚池的方向,却见她额上的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滑。怎么,村妇不是干习惯了农活的吗?不过走了几步,就没劲儿了? 姜晚池眼看着姜芷汀那组超过了他们,索性豁出去了,“咱们得快一些了,听口号,左,右……” 这节奏比刚才快了许多,向大袁二和唐绍远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姜晚池,她的腿快不是自己的了。特别是后膝盖那里,真的很痛。 那几步距离简直跟要了她的命似的。但她不能输,她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最后那一步,她几乎是被向大跟袁二提着走的,汗都滴到了她的眼睛里,全身唯一的感觉,就是没有知觉。 终于跨过了终点线,姜晚池再也顾不上那么多,整个人向前栽去。 向大跟袁二赶紧扶着她,唐绍远松开了他们几个脚上的绳子,急得准备抱起姜晚池来。 一道身影却比他还要快,“松开她。” 唐绍远定睛一看,竟然是楚王,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邢越冷冷地瞥了他们几个一眼,手臂一伸,很自然地接住姜晚池的身子,把她抱了起来,往客舍走。 唐绍远跟向大袁二紧张地跟在后面,严世伦他们几个自然也跟着。还有一些公子少爷,本就被姜晚池吸引,见她昏了过去,也跟上去关心情况。 白诗蕊捏紧了拳,气红了双眼。那个叫姜晚池的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 女大夫要替姜晚池检查,邢越仍不松手,还是落梅急得提醒:“王爷,你先回避,让大夫替我家小姐看看。” 向大说了起来:“方才在场上,有人用石子砸了姜大小姐后膝盖。” 袁二也说:“在那之前,可能还有一处被砸到。” 唐绍远气愤道:“不知是哪个这么黑心肠。” 邢越嗓音越发地清冷,“只要砸不死她,你们就让她继续比下去?” 向大跟袁二都说:“她说越是这样,越不能让对方得逞。” 邢越抿紧了唇,果然是村妇的作风,都这样了,还非要争出个高低。难怪方才脸色那样难看。她不知道痛字怎写吗?还是说,比起痛来,输赢更重要? 严世伦见他面色阴沉,不得不劝他:“王爷,先别动怒,先让大夫检查了再说,季恒方才都看着呢。” 邢越回过神来。他为何这么生气?见到村妇栽下去,不是该高兴才对?毕竟是她自己逞强惹事,才这样的。但他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 他不再看姜晚池的脸,大步离开。 其他人也都散了,只留下落梅看着。这时邢夫人急急地进来,她是听了邢越的近侍说姜大小姐都昏了过去,赶紧来看看。 落梅小心地给她家小姐解开衣裳,姜晚池此时缓过来了,有了知觉。 “落梅,我后背疼,膝盖后面也疼。” 落梅帮她侧身,掀开衣裳一看,背上肿了一块,大夫轻轻一按,姜晚池疼得嗷嗷叫。 大夫又给她看膝盖后面的伤,竟比背上的还要肿,一整片呢,看着都觉得疼,要不是她提前在膝盖绑了布垫子,可能会伤到关节,腿都动不了。 邢夫人倒抽口凉气,这垫着东西都伤成这样,到底是什么怨什么仇。 她也气得不行,“这事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是哪个不要脸的竟干出这种龌龊事来。” 大夫给姜晚池上了药,她却急着问:“我能绑着东西继续参加后面的两项吗?” 邢夫人劝她:“还是别参加了,这伤也不轻啊。” 姜晚池跟大夫说:“你能用强劲点的药吗?后面的两项,对我们组来说,很重要,我必须上场。” 邢夫人说能不能换别人,姜晚池幽幽地说:“邢夫人,其实我跟唐公子他们不是非要赢谁,我们是想赢自己。如果不拼一把,谁知道自己会到达怎样的境界?也不是时时都有这样的机会,我们不想留下遗憾。” 这孩子,难得有这样的心性,邢夫人只好劝她,万事小心,可是撑不住千万别硬撑。 “对了,方才是王爷将你抱来的,不知他急成什么样了,我得去跟他说一声你的伤。” 姜晚池愣了大愣,“啊?谁抱我来的?” 邢夫人好笑道:“除了王爷还有谁?他怎么会让别人碰你,这是非礼勿动。” 卧槽,那她是不是就跟白斩鸡不清不楚了?姜晚池哭丧着个脸,他们怎么能让白斩鸡抱她呢,呜。 邢夫人却以为她害羞,“好了,大家也都明白,在场的除了王爷,谁都不方便。你就放宽心,大家不会说什么的。” 姜晚池:呜呜,可是那些咯咯叫的鸡,会更加视她为眼中钉啊。踏马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邢夫人急着却跟王爷说她的情况,落梅却好一番担心,不止担心她家小姐的伤,还担心那位白小姐。 落梅道:“小姐,王爷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让白小姐加入他们的组。” “白小姐?谁啊?” 落梅说就是那位问小姐写不写诗的。 姜晚池这才记起来,“哦,是她啊。她怎么了?” “她和王爷可是,可是青梅竹马啊。小姐,你说这白小姐回来了,王爷会不会……” 嗯?青梅竹马!这个瓜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白小姐配白斩鸡,真是一家人,嘿嘿。姜晚池来了兴趣,“落梅,快跟我说一说,他们是怎么回事。” 落梅便说起来,姜晚池还记挂着后面那两个合项,她们是边走边说的。 等她又回到赛场,落梅也差不多讲完了。 姜晚池终于知道,那个白诗蕊为什么怪怪的了,她就是为了白斩鸡而来的,视她为敌人呢。 可她现在看这位白小姐不知道多亲切,多有好感。白斩鸡不是一直拖着她,解除婚约的事也没啥进展吗,如今有了白小姐,一切好说。 白诗蕊敏锐地发现,那个姜晚池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她。怎么,她是向自己示威吗?示威她才是邢越的未婚妻? 呵呵,那又如何?等下才是重头戏。 姜晚池一回来,唐绍远他们关心地问如何,她说没事,准备准备就上场。 这话正好被邢越听到,他冷笑道:“果然皮糙肉厚,这样都还能继续上场。也不知要昏多少回。” 姜晚池难得地没有和他针锋相对,反而贼笑兮兮地看他,还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王爷的眼光,是真的好。” 邢越拧眉,村女摔坏脑子了?在说什么? 姜晚池朝白诗蕊那边呶了下嘴,“炒鸡般配,你咋不早说,真是的!” 邢越后知后觉她指的是他和白诗蕊有什么,他气极反笑,“村妇的眼睛,果然只看到她想看的。” 姜晚池闲闲道:“你甭管我想看什么,总之,我是真觉得,你俩从头配到脚。” 第66章 姜晚池的狗屎运又发挥了超强威力 邢越半眯着眸子,“说够了?” 姜晚池当他被人戳破不好意思呢,还很懂地说:“哎呀,两情相悦多好的事儿,你害羞什么!不过白小姐好像对我有点误会,要不要我给她说一说?” 邢越眉心紧锁,“你要跟她说什么?” 姜晚池很诚心地说:“自然是跟她说,我和你啥也没有啊。你丫真是不懂女人,你得让她放心啊,让她知道婚约什么的,都是不作数的。” 邢越冷笑,“不作数?谁告诉你不作数?别添乱,你知道什么!” 啧啧,跟只鸡真是没法沟通。也罢,那她就不多事了,到时候让他追妻火葬场去。 她转头就跟唐绍远他们聊去了,没再理邢越。 邢越:“……” 度雁办完他交代的事回来,低声跟他禀报:“爷,属下查过了,方才朝姜大小姐扔石子的,一个是姜二小姐,一个是表二小姐。” 姜芷汀,柳玉双? 邢越声音微沉:“我不是让你盯紧了村妇?” 这事的确是度雁没做好,他方才只顾着盯那几个跟准王妃过不去的小姐,以至于忽略了这两位。 听说准王妃的伤不算轻的,他是真过意不去。 马上就要第二个合项了,邢越也没时间责罚度雁,只说:“你给柳玉双带句话,她要再敢使性子,随便对谁使出阴招,我会让柳将军来管教她。” 度雁去给表二小姐传这话时,柳玉双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场这些男人都是废物,个个见色起意,包括她表哥,看一个村妇像在看什么宝贝似的。用得着吗?长得再漂亮不也还是村妇,怎么跟大家闺秀比? 要不是那个村妇害她,他们整个组不会垮掉的,就输了那么一点点,以至于不能到第二个合项去。 不过啊,有白诗蕊在,料想那村妇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她看着就是了。 姜晚池刚才受了别人的暗算,她吸取了教训,决定这次要速战速决,而且,为防二次受伤,她穿得有些厚,多塞了一件衣裳在里头,嘿嘿。 这第二个合项,是踢毽子比拼,在中间拉了一条绳,两个组各一边,一柱香的时间里,得分高者胜。 这次只选出三个组来,于是气氛空前激烈。 他们四个里头,踢得最好的人是唐绍远,唐绍远也不负众望,跟前面两个组比拼时,发挥了最大的作用,那气势几乎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姜晚池都没使上什么力,就连赢了两场,自然高兴不已。 接下来这两场不管输赢都无所谓了,反正都进入第三个合项的决胜局了。 向大和袁二跟姜晚池说:“姜老大,等会儿咱们三个能接得住就接,接不住也没事,你就别接了,你就当走个过场。” 唐绍远也说:“毕竟你受了伤,可千万别逞强了。” 姜晚池想想也是,就真的当走过场了,结果第四场也还是赢,因为向大跟袁二力气大,对方比较瘦,老接不住毽子。 最后一场要比的是邢越那组,姜晚池一看,怎么白斩鸡又上场了?这次是宁梓玉没上,那白诗蕊换了一身衣服,看着十分娇俏。 姜晚池依旧当她的咸鱼,谁知场上的气氛突变。那位白小姐,每一次都将毽子踢到她这边来,向大跟袁二替她挡了不少,可那白小姐还是不停地向她发射。 唐绍远特意跟姜晚池换了位,可是换了位后,楚王不知咋回事,屡屡将毽子对准了他踢过来。 姜晚池在白诗蕊那边失了几分,唐绍远也在邢越这边丢了分,差距一下子拉开了好多分。 这么下去可不行,输也就输了,可是体力消耗得吓人啊。那第三个合项岂不是完全不用玩了? 休息的时候,姜晚池重新调整了一下,“唐绍远,等下只要是邢越踢过来的,你一概不接,严世伦踢过来的,五个里面你接两个就行。向大是咱们这里最大只的,你专门应付白诗蕊;袁二对阵季恒;邢越那个位置,我来应对。” 唐绍远,向大跟袁二纷纷傻了,“这怎么能行呢,楚王那力气,又猛又迅速,你接不住的。” 姜晚池却笑着说:“我这么安排是有原因的。” 四个人一个搭一个又围成了一个小圈,姜晚池低声说:“因为咱们组,从第一个合项玩儿到最后,没有替补,这体力哪能跟他们比,是不。唐绍远刚才踢了几场,现在争取时间休息,不必再消耗了。” “向大比之白诗蕊,是肯定能取分的,袁二对之季恒,也能略胜,就我对阵邢越这里,肯定是失分的,也无所谓了,都存着体力,最后的合项才是关键。” 经过重新调整之后,他们组的分数果然上来了,跟白斩鸡那组是交替得分的。 白诗蕊本想继续攻打姜晚池,谁知换了向大之后,她渐渐体力不失,接连失分;季恒因时不时分心帮白诗蕊顶一下,还要应付袁二,也失了好几分。 唐绍远就按姜晚池说的那样,不管严世伦怎么挑衅,他就只接那些不花力气的,送到脚下的,其余一概不接,既不失分也不得分。 最好笑的是姜晚池,她一个女组员,对阵别人组里最强劲的那位,许多公子少爷都替她捏一把汗。而那些小姐们却特别眼红她,认为她是故意的,她们甚至希望,楚王能让姜晚池连连失分,叫她丢脸。 可是姜晚池竟然没丢多少分。原因在于,她走狗屎运了。比如邢越特意将毽子踢到她受伤的那条腿前,本想着她怎么也接不住。 结果,她跟跳舞似的,旋了个半圈,以另一条腿接住毽子,毽子弹高,她又补了一脚,直接扫踢过去,毽子的毛都被她这一脚甩飞开了,弄到了邢越的眼睛,他视线一受阻,毽子掉地。 姜晚池得分了。 邢越脸都黑了。姜晚池乐得不行,哎呀,这可怪不了她,是毽子质量不行嘛。 姜晚池给换了个新的毽子再发球。她是特意踢向白诗蕊那方向的,毕竟白诗蕊体力应该不行了,向大却绰绰有余。 谁知道,邢越这货识破她的计划,替白诗蕊接住了,且踢回来时,他特别腹黑,用力很轻,毽子正好过线。 原本这球,他们这边谁也跑不及去接的,这分肯定是兜不住了。 谁知道,姜晚池的狗屎运又发挥了超强威力,她没有跑去接,而是用跳的,毽子正好落在她头上,被她顶了起来,又弹跳回去,正好过线。 邢越那组怎么也想不到,毽子又跑回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落地。 姜晚池又得分了。 周围众人都拍掌叫好,“接得好。” “姜大小姐厉害。” 唐绍远、向大跟袁二也是万万没想到,姜老大还有铁头功这一招,真的很妙了。 姜晚池掩着嘴笑,自己都没料到,居然能从白斩鸡手上砍落两分,这真是天助她也。 这两分,居然让他们组反超了,原本都以为没有悬念肯定是楚王那组赢的人,纷纷跑来看热闹,看这形势,还有得玩儿呢。 又是姜晚池发球,这次她是特意发给严世伦的,因为严世伦帅嘛。谁知道,那毽子也觉得严世伦太帅,居然直接亲他的脸去了。 啵的一下,毽子擦过严世伦的脸,他下意识伸了手,然后,尴尬了。 直接扣分。 姜晚池居然连拿三分。她自己都懵圈了。她还偏不信邪了,这次将球发给季恒,季恒倒是反应敏捷,他接住了,毽子就要飞回来。 然而,不知怎的,季恒脚下竟有一滩水,他脚下一滑,毽子飞倒是飞了,却飞向了观众。 …… 姜晚池差点要笑死在茅房里。 得,她这就给白斩鸡也发一个,要是这个还拿分的话,她就抱着白诗蕊亲一个。 第67章 嘿嘿,你上当了亲 姜晚池特意看了邢越一眼,随后一脚将毽子踢过去。 邢越早猜到村妇这次是冲他而来,原还想着她背后有伤,腿上也有伤,他只使个三分力便是,谁成想,村妇竟然一连拿下四分之多。 眼下正是村妇那组士气大增的时候,他绝不可再让她拿分,否则这个合项的第一就等于拱手让给了村妇他们。 输给谁都行,输给村妇,怎么可能。 邢越瞅准了飞过来的毽子,抬腿,正欲踢回去,然而,身前突然飞扑过来一道身影。 竟是白诗蕊来替他接这一球。 邢越暗叫不好,迅速收腿,可还是太迟了,白诗蕊扑过来时还是被他踹到,摔在地上,毽子正好落在她身上。 这边个个看着这意外,那边却欢呼起来。 唐绍远、向大跟袁二围成一个圈,把姜晚池围在中间,“赢了,咱们赢了!” 姜晚池掐了自己一下,“真的?” 唐绍远指了指那边香炉里插的香,已燃尽,“姜老大,太棒了,太棒了!” “啊啊啊啊!来来,咱们吼一嗓子。” 于是四个人一起吼:“啊啊啊啊!” 这比赛结果让所有人都意外,但又真真切切是唐绍远这一组赢了。这可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从楚王那组手里夺下其中一个合项的第一名啊。 好多公子少爷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竟是平平无奇的唐绍远、向大跟袁二破了记录。 但更让他们震惊和艳羡的是,平西侯府的姜大小姐。长得好,性格瞧着也好,身上更有一种顽强的拼劲,有她在好像什么都不是难事。 之前大家都有点瞧不上她,眼下却觉得,她比京城的好多小姐都好。 姜晚池哪里知道,她竟成了人群里的焦点。她要兑现刚才的话,发给白斩鸡的球要是还拿分的话,就抱着白诗蕊亲一个。 她特意往白诗蕊走过去,正当所有人都在揣测,她会不会对白家小姐做点什么,或者宣示啥之类的,她的举动再次让所有人都惊呆。 只见姜晚池问白诗蕊:“白小姐,方才有没有摔到哪儿?” 白诗蕊说没有大碍,多谢她关心,眼睛却一直盯着楚王瞧,这个举止很引人遐想。 可姜晚池却笑着朝白诗蕊伸出手去,“白小姐,你方才踢得很好。”话音落,她竟然抱了白诗蕊,更用自己的脸去贴她的脸一下。 白诗蕊吓到,急得推开她。 众人:“……” 邢越蹙眉,“你在做什么?” 姜晚池眉眼弯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想跟白小姐表达这个意思。第三个合项,大家都要加油哦。” 这话又引来那些公子少爷们的赞叹,姜大小姐实在大度,这里谁不知道那白家小姐是楚王的青梅竹马?姜大小姐这么落落大方,很让人熨帖了。 白诗蕊的脸色十分不自然。这个女人,真是好深的城府,这是特意做给邢越看的? 方才她没寻到机会,等下第三个合项,且看鹿死谁手。她就不信,当邢越看到这个女人对她使横手时,会无动于衷。 白诗蕊暗暗藏着她的心思。 姜晚池去跟唐绍远他们准备第三个合项了。经过方才的两次比拼,他们现在有默契多了。 只是,这第三个合项,比起前面两个都要难。因为这个合项,像打男女混合篮球一样,两组人互相将球投进对方的圆环里。姜晚池读书的时候,都没碰过几次篮球,能命中才怪。 姜晚池也跟他们仨说了情况:“我的力气小,跳又跳不高,恐怕一个都扔不中。你们三个能扔中一个是一个,我只能陪跑了。” 唐绍远安慰她说:“咱们能闯到最后一关,已经很不错了,最差也是第三名,已经有一坛美酒了。” 向大跟袁二也很高兴,“唐兄说的对,姜老大,咱们放开了玩儿就是。唐兄方才那个合项耗费了不少力气,咱们这还有力气呢,兴许还能抢个第二名。” 姜晚池问他们:“三个组里,又是楚王那个组最厉害吗?” 唐绍远给她解释:“要论起来,各有优势,但他们几个配合得极好,所以这个合项从来都是他们第一名。” 姜晚池问:“他们怎么配合的?” 唐绍远见识过很多回了,就给她说起来,宁梓玉跳得高,季恒是跑得快,而邢越则是眼界准,只要球到他手里,几乎都能扔进那个圆环里。 卧槽,那就是根本没得玩儿? 这次先比试的是另外两组,等于让姜晚池近距离观摩一次白斩鸡那组是怎么打的。 比赛开始,姜晚池紧紧地盯着白斩鸡他们,然后她发现,现实真的太残酷了。白斩鸡跟宁梓玉、季恒,他们三个配合得天衣无缝,轻轻松松地拿了分。 至于白诗蕊,这位纯粹就是上去走走的,球都不必经她的手。 姜晚池跟唐绍远、向大和袁二嘀嘀咕咕,其实对方组也不弱,但就像唐绍远说的那样,输在了配合。 姜晚池恨不得一下子看出白斩鸡他们到底有啥破绽。但是直到看完了比试,她都没找到破绽。 好挫败哦。 轮到他们上场了,因为对方组跟邢越他们比试完不久,体力还没恢复,加上向大跟袁二力气又过剩,唐绍远手气还不错,接连投中了好几个,竟然以两分险胜了对方。 姜晚池真是全程上去陪跑的,因为唐绍远他们照顾着她,都没将球传给她。 唐绍远高兴地说:“没想到今儿运气不错,咱们第二了呢。” 向大也没想到有这样的好成绩,“姜老大是咱们的福星,我爹要是知道我能取个第二名,估计都要多听几遍怕听错。” 袁二跟姜晚池说:“姜老大,待晚上,我把手绳给你,你也把绢花给我呗。” 唐绍远这可不依了,“姜老大就一朵绢花,分不匀,还是让她自个儿喜欢哪个给哪个。” 姜晚池都忘了这回事,她说:“等会儿还有场硬仗,先打完了再说。” 她仔细想了想,得罪也要说一声,看来还要从白诗蕊下手,毕竟她是白斩鸡那组唯一能攻破的关口。 “等会儿我对阵白小姐,向大你盯着邢越,袁二你挡宁梓玉,唐绍远跑快一点拦季恒。” 终于,他们上场了。 然而姜晚池发现,白诗蕊不知刚才是不是打了鸡血,竟然生猛了不少,不止跑得比她快,甚至还主动传球。 我嘞个去,连唯一的女组员都这么拼,倒显得她更像条咸鱼啊。 这位姐们,用得着这么认真吗?方才你不是也上来陪跑的? 姜晚池完全搞不懂了。至于向大,单靠力气的话的确能拦得住邢越,只是比智商的话,单纯的向大就不是邢越这种腹黑的对手了。 邢越几次用了假动作,就把向大唬了去,等向大反应过来,球都稳稳地扔进了圆环里。 中场歇息时,四个人累得跟牛一样,气喘喘的,再看比分,拉开了十分之多。 姜晚池才知道,宁梓玉和季恒那俩,也把袁二跟唐绍远搞死了,他们真的很强。 她当即拍板说:“咱们换个战略,这么打下去,半条命都没了。那个白小姐,挖槽,简直跑得比兔子还快。” 于是他们一番简单的商量之后,弄了个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战略。 姜晚池和唐绍远一块去盯邢越,向大去盯季恒,袁二拦着宁梓玉,那个白诗蕊,谁有空谁拦她,反正她只传球不投球。 姜晚池特意叮嘱唐绍远:“邢越那货方才做了好几波假动作,咱们也现学现用。” 唐绍远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姜老大,还是你聪明。” 姜晚池搓了搓手,“咱们没别的方法了,只能从他们手指缝抠时机,向大袁二,你们也是,白小姐一传球你们就赶紧上。” 下半场,当邢越看到跑到他跟前的村妇时,唇角不屑地勾起。村妇不会以为,凭她就能拦他? 姜晚池张开双手拦邢越,还做出抢的动作,邢越护着球后退两步。 姜晚池暗笑,嘿嘿,你上当了亲。 第68章 好啊,不露两手都没法玩儿 邢越正欲带着球越过姜晚池时,旁边不知何时多了道身影,一下子把他的球给拍了过去,还直接跑了。 干得好啊唐绍远。 姜晚池可神气了,一下子就转身跑了。 邢越:“……” 呵,村妇竟然来了个声东击西,骗了他。原来她假借抢球让他专心对付她,却忽略了唐绍远。 姜晚池紧跟着唐绍远跑,就怕宁梓玉跟季恒来抢唐绍远的球。还好向大跟袁二都拦得挺紧的,唐绍远没一会儿就带着球跑进了敌方禁圈里。 他跳起来,投球,眼看球就要进了那个圆环。 可是天杀的,旁边竟然杀出个程咬金。 是白诗蕊,她竟然跳起来,在球要进圆环之前,双手牢牢地托住了球,硬生生抢了出来。 大家都看呆了,这实在是太厉害了,且没有犯规,这白小姐女中豪杰啊。众 人正要叫好时,突然又看到另一个身影冲过来。 正是姜晚池。 她很生气。踏马的,好不容易搞到一个球,竟然被人临门一脚给抢了,搁谁谁都气坏了。 姜晚池只知道,这球要是被白诗蕊抢了,他们组的士气就没了。 就是死,她也要把这球给抢回来。 姜晚池气势汹汹地冲过去,在白诗蕊刚拍了几下球,手还没热乎时,她果断地出手将球拍出去。 球滚远了,唐绍远去追,可邢越也赶了上来。 不好,邢越这货要是来抢,那还得了?姜晚池像头小狮子一样,冲到了圆环底下,冲唐绍远喊:“快,扔给我。” 唐绍远只比邢越快了两步,他的手才碰到球,邢越就到了,他只能迅速将球出手,扔给姜晚池。 白诗蕊哪会让姜晚池这么容易接到球,她硬是挡在姜晚池跟前,想中途抢球。 踏马的,又是这个货。这是第二次了,哼!好啊,不露两手都没法玩儿了。 我让你抢。 白诗蕊一心要抢到球,眼睛都快杀红了,见那球往自己飞过来,她伸手就接。 结果,球还没到她手上,就被人一手拍开。 又是姜晚池。她特意跑开,却没往白诗蕊跟前站,直到白诗蕊以为快接住球了,她才来这么一手。 白诗蕊自是气得不行,可姜晚池将球拍到了支撑圆环的柱子上,球弹了回来,她接住了,在谁也顾不上谁的情况下,她用力往圆环里扔球。 球滚了一圈,总算落入了圆环。这一分抢得好踏马辛苦。 姜晚池都快要哭了。但她没时间哭,因为球从圆环中间掉下,她赶紧接住,准备扔第二次。 众人:“……”有这么猛的吗? 邢越已到圆环底下,从她手里抢了球。 唐绍远也追上了,和姜晚池一前一后拦紧了邢越。 好个村妇,竟然用两个人拦他,而宁梓玉跟季恒那边,也被向大跟袁二堵得死死的,想进禁圈进不了。 只剩下一个白诗蕊没有人去拦。 邢越唯一的选择是将球给她。白诗蕊一接到球,跑出了禁圈,往对面跑。 姜晚池跟唐绍远交换了个眼神,姜晚池继续拦邢越,唐绍远一溜烟跑去追白诗蕊。 邢越拧紧了眉,这两人还挺有默契。但仅凭她一个,还是伤员,她想怎么拦他? 姜晚池顾不了那么多,只要唐绍远追上了,她就不拦邢越了,嘿嘿。 唐绍远果然不负她所望,利用男女天生的悬殊,一下从白诗蕊手里抢了球,正往回跑。 邢越目光一敛,往前一步逼近姜晚池,原想用气势压一压她,让她主动后退,然而却见她动也不动,就站在那儿,任由他逼过去,刑越这才知道,村妇根本就没打算拦他。 他只能止住脚步,调转方向追唐绍远。 姜晚池见邢越跑开,她立马跑到向大那边去,跳起来拦宁梓玉,向大马上懂,迅速跑开几步,唐绍远的球就传给他,他直接冲到了圆环边上,轻轻一跳,球从他的手脱落,掉进圆环里。 这,这真是死马能当活马医。姜晚池有点信心了。 姜晚池知道自己拦不住宁梓玉的,果断跑开去,唐绍远接替她的位置,拦宁梓玉。 邢越要抢向大的球,向大马上扔给了稍远的袁二,袁二立马跑起来,季恒跑得也快,追了上去。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快追到时,姜大小姐又出现了,还拦在他跟前。 季恒:“……那什么,你拦不住我的。” 姜晚池:“嘿嘿,我知道。你试试。” 季恒要从她旁边越过去,谁知她自个儿向后转,根本都没拦他,然后跟他同一个方向跑起来。 ??这是什么打法? 姜晚池故意迷惑季恒呢,实则那球袁二已经带到了圆环不远处,不知是几步上的篮,反正球妥妥地进了,又得一分。 这次邢越再不给他们机会,牢牢地控制了球。他一人带球出了禁圈,往对方的圆环底下跑,本以为村妇跟唐绍远马上来盯着他。结果…… 结果对方没有一人来拦他。 邢越总觉得不对劲,但他专心护着球,差不多要进入禁圈时,却同时被向大跟袁二拦紧了。 这两个人壮得跟两头熊一样,一左一右夹击他,邢越难以脱身。 他把球传给了离圆环较近的宁梓玉,以宁梓玉的弹跳力,只需轻轻一跃,球就能进去得分。 然而,宁梓玉的前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唐绍远,这也就算了,怎么姜大小姐也跑来了?? 宁梓玉斗一个唐绍远还行,可多了个姜大小姐,他就分身乏术了。唐绍远抢了球,宁梓玉又抢回来,姜大小姐又抢了去,这么几下之后,球还是到了姜晚池的手里。 她带着球跑了,跑了! 宁梓玉暗骂一声,还能怎么着,去追啊。 唐绍远却拦着他,邢越也被向大跟袁二盯着。 抢球的任务只能交给季恒了,季恒都还没出手呢,姜大小姐远远地就把球给抛了。 众人:!!请问这是几个意思?? 白诗蕊见此机会,正是抢球的时候,她加快了跑的速度,总算在球要滚出界线的时候,抢到了球。 然而这时候,姜晚池也跑来了,笑着看她,说了声:“谢谢你哈。” 白诗蕊:谢什么谢! 结果一个分心,球被姜晚池抢了,她就站在这个四十五度的位置,斜着扔了球,中了。 白诗蕊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女人之前宁可让球出界,都不让季恒抢到球,谁知她竟帮了这个女人一把,把球从界线边上捞了回来,还给了这个女人拿分的机会。 这可让白诗蕊气得脸都胀红了。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女人。邢越就是看上这种人的? 姜晚池他们组就是用的这种两个拦一个,时时变化加组合,硬是从邢越他们组的手指缝里抠到了六分。 看得场外的观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要说精彩,两个组都不是一个层次的,可要说不精彩,姜大小姐那组也确确实实是拿到了分数。 太不可思议了。如今两个组就只有四分的差距了。不知道姜大小姐还不能继续出招。 其实姜晚池觉得,能打成这样就差不多了,毕竟大家都很累了,而且实力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她看到白斩鸡那张黑面神般的脸,心知接下来白斩鸡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不会再让他们拿到分数。 但是不拼一把,又怕遗憾。 歇息的时候,姜晚池说:“还有四分,咱们就不抢了,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唐绍远他们都点头,一下斩了对方六分之多,他们已经是上天了。 最后一次上场,姜晚池状态十分放松,她又变回了对阵白诗蕊。谁知道,就是这最后关头,竟然就被暗算了。 第69章 你管得着本王喜欢谁! 姜晚池以为,剩下不多的时间里,她不会有机会再碰到球了,谁知袁二太争气了,竟然从季恒手里抢到了球。 而唐绍远正被宁梓玉咬得很紧,向大那边更是眼都不眨死盯着白斩鸡,袁二只能将球扔给了姜晚池。 哎哟喂,不能浪费这个球啊,姜晚池接住了球后,拼命地往圆环底下跑,能抢一分是一分。 就在这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有人拉扯她的衣裳,她下意识护着球,不知怎么的,对方撞上来,她的手肘就这么撞到了对方。 “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对方摔倒。 姜晚池回眸一看,我嘞个去,果然是白诗蕊。踏马的能不能别碰瓷啊?个死绿茶自己撞上来,这是想蒙她带球撞人犯规呢? 本来不想理白诗蕊,让她自个儿演去,然而,这绿茶竟然趴在那里没起来,猛的一转过脸来,忽然就额头都磕出了血来,特别吓人。 姜晚池都给吓懵圈了。她的肘子有这么厉害吗? 白诗蕊的婢子冲过来,一边扶她家小姐一边斥责她:“比试而已,你何必要撞人?我家小姐的头都被你撞得磕破了。” 姜晚池:“……”你咋不说拉不出屎来嫌地板太硬呢?好气哦,踏马的。 还能不能继续愉快地玩耍了? 白诗蕊的婢子恶人先告状,好些看不过眼的小姐们都要围上来了,对姜晚池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姜晚池真想翻白眼。行了,这球是没法继续打了,哪怕拿到了第一名,也没有意义了,她会被人指责说她不择手段,更会连累唐绍远,向大跟袁二,他们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就因为白诗蕊这个绿茶。 但白诗蕊以为,这样就能让她背黑锅了?呵呵,绿茶而已,想当有谁还当不了吗?她姜晚池也不是吃素的。 敢让她吃亏,白诗蕊算哪颗葱! 姜晚池忽然戏精上身,手里的球掉到地上,她捂着头趔趄了两步,虚弱得跟纸似的,“我的头好疼,唐绍远,你在哪儿,快来扶我一下,我眼睛看不见了,方才白小姐突然撞上来,我都没注意……” 众人一听,全都懵了,唐绍远更是拨开那些围过来的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白诗蕊那边,他冲到姜晚池跟前,“姜老大,我在这儿,你怎么样?” 姜晚池等唐绍远一扶着她,她立马闭上眼假昏过去。 唐绍远急得大喊:“姜老大,姜老大!” 向大跟袁二忍无可忍,对着白诗蕊那婢子大骂:“你家小姐故意撞姜大小姐,自己磕到了头怪谁?” 落梅也帮腔:“我家小姐被你家小姐撞得眼睛都看上不见,要是有个大碍,你家小姐是不是要把眼睛赔给我家小姐?” 唐绍远正要将姜晚池抱起来,邢越又一次黑着脸过来,“放下。” “……楚王,姜大小姐都这样了,你还想如何?”唐绍远愤愤不平,“敢情只有白小姐才是千金之躯,姜大小姐就不是了?没人护着她,咱们几个护她。” 邢越拧紧了眉,不再多言,一把从唐绍远手里抢人,姜晚池稳稳地落入他怀里。 唐绍远气得想动手,含风跟度雁都上前拦着,“唐少爷,王爷会处理。这是咱们准王妃,请自重。”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不是说楚王不愿意娶个乡下千金才推迟了婚事吗,缘何竟当众把那乡下丫头抱在怀里? 方才第一个合项的时候也是,算起来,楚王根本就是不让别的男子碰那个姜晚池。所以,其实他是对那个姜晚池上心的? 那些高门贵女们都面面相觑。 白诗蕊咬紧了牙关,万万没想到,想逼邢越一把,却将他逼得向那个姜晚池更近。 她的婢子一边哭,一边可怜地对邢越说:“王爷,我家小姐的头流了好多血,这可怎么办?” 邢越理都不理,抱着姜晚池大步离去。唐绍远和向大袁二都跟在后面,唯恐姜老大出什么事。 宁梓玉与季恒也没法打了,留下更是没意思,倒不如去看看那姜大小姐怎么样。 倒是严世伦好心地跟白诗蕊的婢子说:“赶紧让人把白小姐抬去客舍,先查看伤口,耽误不得。” “严公子,”那婢子才说了三个字,就看到严世伦也走了,还是往姜大小姐那个方向走的,她都替自家小姐可怜。 难为姜晚池,本以为唐绍远他们几个扶着她,意思意思她就醒过来,可现在,抱着她的人是白斩鸡,这可惨了,醒也不是,不醒也不是。 白斩鸡真踏马不懂做人,关键时候他抱白绿茶去才是啊,抱她做什么,谁要他抱了。 姜晚池可不想这一路被人这么盯着,她也是要面子的,到时候解除了婚约,万一人家说她跟白斩鸡不清不楚,她还怎么嫁人呢? 于是,她准备“醒”过来。 然而,邢越却用只有她有听见的声音,阴恻恻地说:“不装了?现在敢醒的话,就是告诉所有人,你被撞是假的。” 姜晚池心里那个气啊,被撞是真的,真的!她要是不昏,岂不是让绿茶得逞?说来说去,都是白斩鸡害人不浅。那绿茶要不是为了白斩鸡,至于陷害她吗? 邢越瞟了眼姜晚池的脸,见她双目紧闭,知道她将自己的话听进耳里了,这会儿不急着醒来了。 方才在赛场上,他看得很清楚,白诗蕊故意撞她,后面她故意昏倒。还不算太蠢,就是有些狡黠罢了。 但他也清楚,她要是不昏,那就等于百口莫辩,形势十分不利于她。但她也太张狂了,竟敢当众喊唐绍远扶她,呵呵。这不是落人口实是什么? 有些人啊,胆子太大是要受教训的,他不教训教训她说不过去。她这么当众喊唐绍远帮她,让唐绍远替她出头,岂不是将他和楚王府的脸面碾在地上摩擦? 众目睽睽,她可以不顾名声,他却是还要脸的。 婚事没退之前,她就还是挂着准王妃的头衔,他怎会让她乱来。 邢越大步迈进客舍,喊了声含风,含风与度雁把门合上,外头的人谁也进不去。 这真是,太明目张胆了,哪怕是未婚夫妻,也不能这样着。大伙都傻了眼。 唐绍远说了声“于礼不合”,邢夫人却不知打哪里出来,笑着说:“王爷也是太过担心姜大小姐,大夫已在里头候着了,自然不是单独相处,各位不必担心。” 能不担心吗?谁看到了大夫?里面分明就只有两个人。 一堆的人都守在外面,想进又进不去,只能干着急。 客舍里的气氛却截然不同,姜晚池偷偷地睁眼,见没有别人了,这才放心睁开。刚想下地呢,某个碍眼的家伙却抱紧了一些。 呃?几个意思? 姜晚池盯着邢越看,“王爷,让人知道你抱个村妇不好?” 邢越似笑非笑,“方才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说的也是。等等,这叫什么话!姜晚池真想呸他一脸,“你说你是不是脑子里有坑?这大好的机会,你竟然不抱白小姐?你一抱她,那不什么误会都没了?” 邢越忍无可忍,到底是谁的脑子有坑?他抱白诗蕊像什么话?到时候被耻笑的人是谁?敢情他还多管她的闲事了? “本王警告你,再胡言乱语,就当诬蔑朝官处置。” 姜晚池直接送他一个白眼,“诬蔑个屁!个大男人磨磨唧唧像什么话,她喜欢你,你喜欢她,她都勇敢地上了,你还不上,犹豫什么!别等到黄花菜都凉了,你才哭去。” 邢越:“……” “你管得着本王喜欢谁!” 第70章 白小姐头破还没啥,眼瞎才可怕 姜晚池:呃呃?不是,白斩鸡有这么纯情吗?他这是害羞? 好恶寒啊。 姜晚池挣扎了一下,自个儿落地,拍了下身上灰尘坐下说:“我是管不着你喜欢谁,反正不是我。” 邢越冷笑,“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姜晚池悠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说:“虽然你这人不咋的,但一码归一码,方才你没直接帮白诗蕊,我就当你是帮我了。之前的事,到这里就一笔勾销,今后就各不相欠了。” 邢越听到一笔勾销,各不相欠,不知怎的,心里有些闷。不过想到味香阁那事,若真的一笔勾销倒也省了不少事。 他不怎么相信村妇会这么豁达,试探地问了句:“包括味香阁的事?” 姜晚池点点头,“味香阁这事,你们还是要当众向我道歉的。不过我寻思着,哪怕你们不道歉,那个杨东家也早晚会坐不住。至于那位杨小姐,恕我不能原谅她,此人刁蛮任性,没有我,也迟早会有其他人教她如何做人。” 这番话却是出乎了邢越的意料,他的意思也是这样,将杨卿罗送到城外去,否则难以平很多人的怨愤。 邢越头一回觉得,村妇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还有点肚量。 姜晚池见该说的都说了,也不差再提解除婚约那事,她又催促了一遍,“那个,王爷,咱们的婚事是不是也该早些解决了?你看,一天不解决,整得大家都不安生。你要是给了退婚书,我想今天我也不至于被众家小姐们围攻,更不会遭到白小姐的对付。” 邢越一时无言。她是真不在意他退婚?这对她有何好处?本就从乡下来,让人瞧不上眼,再被退婚了话,她能择到什么好人家。 等等,他想到哪里去了。怎么一时操心起她的择婿来。 邢越正要说也不见得都不安生,至少大家都有互惠互利之处。 谁知姜晚池接下来说的话,直接让他气得七窍生烟。 她说:“眼下我还能应付,大不了就是被人笑话几句骂几句罢了,但时间一长,那可不行,这也很耽误我的终身大事呢。万一我在这一年里遇到良人,郎有情妾有意,没有自由身我可怎么嫁啊?毁人姻缘会下地狱的。” 邢越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了好几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竟跟自己的婚配对象说,早晚会遇到良人,让他别影响她嫁人,别耽误她幸福,她还要上天不成? “能瞧得上你的,本王自然要给他送份大礼,绝不会毁你姻缘。” 姜晚池却听不出这是讽刺,反而很诚心地说:“当真?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就知道王爷是个明事理的人,就该这样嘛,各生欢喜,嘿嘿。” 邢越捏了下拳,好个各生欢喜,他倒是要看看,以村妇的眼光能瞧得上什么样的良人。说的好像她马上就要嫁作他人妇似的。 不过也难说,今日她吸引了好些公子少爷的注意,没准真有人想娶她。 邢越突然想到那些人的手绳,所以今晚,她会得到不少手绳了?总觉得,那些人可真好骗。 他装作随意地问:“你的绢花,要想好给谁了吗?” 姜晚池不怎么在意地说:“早就想好了。” “给谁?”话一出口,邢越觉得自己问得有些急,又掩饰地补了一句:“要给就给个好的,少惹浪荡子白引来一身腥。” 姜晚池老神在在,“那是自然,我的眼光好着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邢越淡淡地说:“本王不想知道。” “哦。”你不想知道还问,神经病。 姜晚池站起来,“我得去看看白小姐了,于情于理都要慰问一下的,你去不去?我可以替你打掩护。” 邢越十分,异常,格外,想掐死她。“要滚就快滚。” 姜晚池切了一声,“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就这也有人喜欢,呵呵,白小姐头破还没啥,眼瞎才可怕。” 邢越:“……” 姜晚池匆匆出了客舍,没再理他。一出去,唐绍远跟向大袁二都关心地问她的身体,她说没大碍,这就去瞧瞧白小姐。 “你还去看她?是她害得你这样。” 姜晚池说:“就是这样我才更要去看她啊,以德报怨嘛。” 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听了以德报怨这四个字,嘴角都有点抽。姜大小姐知道以德报怨是什么意思吗?她是这样的人吗? 姜晚池不光自己去看白诗蕊,还带上她们组的人一块去。 邢越正从客舍里出来,严世伦见他面色不佳,“怎么,姜大小姐跟王爷生气了?” “她为何跟我生气?” 宁梓玉很自然道:“因为白诗蕊啊,姜大小姐不吃醋吗?白诗蕊这又是加入咱们组,又是故意为难她,她不该向你发脾气?” 邢越却阴阳怪气地嗤笑。村妇她根本就不在意白诗蕊,还恨不得他跟白诗蕊有点什么,好快点放过她,让她嫁人去。 越想越觉得胸腔里积聚着一股浊气。 季恒看出点不对味儿来,“姜大小姐没生气?那你怎么了?” 邢越越发气闷。“无事。味香阁那事,跟她说妥了,只要道歉就行。至于杨卿罗,她不肯原谅。” 宁梓玉十分震惊,“真的?看来姜大小姐的气度,的确在我之上。我还想着怎么讨好她来着。” 严世伦却笑说:“要不是因为王爷,你当你有什么本事能讨好姜大小姐?不过王爷今日……这操作有点出人意表啊。” 邢越瞪他一眼,大步离去。 姜晚池去看了白诗蕊,见她的额头已经包扎好了,还特别关心地跟她说:“要仔细着别留下疤痕。” 白诗蕊气在心里,却一个字都不敢表露出来。 落梅却故意道:“白小姐,你家有没有雪露霜?要是有的话,可用点雪露霜,对疤痕尤其好。” 白诗蕊一听,更是气。邢越将雪露霜送给姜晚池的事,她是听说过的。如今一个婢子都能拿这个来刺激她,邢越啊邢越,你可真会伤我的心。 姜晚池就爱看她这表情,干不掉她,又看不惯她,嘻嘻。谁叫白诗蕊这绿茶来碰瓷她呢,不给点颜色瞧瞧,当她姜晚池是病猫呢。 “那白小姐好好歇着,得空来我家玩儿啊。” 说完就带头走了,唐绍远,向大跟袁二对白诗蕊都没有好脸色。 这最后一个合项,经过商讨之后,第一名给了姜晚池这组,原因就出在白诗蕊身上,她撞了人,不合游戏规则。 姜晚池他们都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呢,这可太让人高兴了。 唐绍远他们又把她围在中间,几个人乐疯了,笑得大老远都听见。 到了晚上,更是让人惊奇的是,姜晚池才坐下,就有人开始把手绳给她送过来了。 第一条是侍郎府的某公子,姜晚池记不住,是落梅给她说的。第二条,是哪个侯府的公子,她同样记不住,落梅记的。 第三条,第四条,一直下去,她收了七条之多。第八条,是唐绍远给的,第九条,是向大给的,第十条,是袁二给的。 她就这么收获了十条手绳,比所有人都多。 姜晚池自己都想不到,这里头还有个佟怀南,他竟然也把手绳给了她。 邢越看得脸都黑了,他捏着那条手绳,久久没有送出去。一个村妇而已,他何必在意她。 真的是,他何必总是看向她那边,可是又好生气是怎么回事。 第71章 她手里就一朵绢花,也不知要给谁 邢越收回目光,不再看姜晚池,自己倒了杯酒轻酌。 旁边坐的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也还没将手绳送出去,并不是不想送出去,而是今天的雅晴会,就数姜大小姐最耀眼,他们倒是想送给姜大小姐,又怕某王爷有意见。 要是王爷先将他的手绳送出,他们跟在后头送,这还好说,要是越过他直接送,呵呵,只怕邢某人能弄死他们。 宁梓玉轻咳一声,特意给王爷找了台阶下,“我瞧着姜大小姐似乎在等王爷的手绳。” 季恒接过话,“我看也是,姜大小姐收到再多手绳,到底跟王爷送给她的不一样,那些都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严世伦一双眼精准地看破他们,这俩货倒是拍起了邢越的马屁来,可邢越早就灌了一大缸醋,这会儿只怕拧着呢,怎会轻易送出手绳。 果然,邢越要笑不笑道:“这么多人都等着本王的手绳,又不止她一个。再说,送给谁不好,送给个村妇,她岂不是鼻子翘上天了?” 严世伦轻笑,“那王爷的意思是,要送给别人?” 邢越道:“有何不可?” 宁梓玉松了口气,“既如此,那我也可以送手绳了。” 季恒:“我也一起。” 宁梓玉当真走过去,将手绳摘下来,给了姜晚池,笑道:“今日姜大小姐的表现可真不俗。” 季恒也将手绳递过去,“姜大小姐再一次让我们大开眼界。” 姜晚池朝他们作个揖,“哪里的话,你们才是真厉害,我不过雕虫小技。” 正说着,严世伦也往这边过来,言笑晏晏说:“那么多我这一条手绳也不算多。” 姜晚池亲自给他们倒酒,“今儿玩得真高兴,我敬你们。” 邢越独自坐在那边,盯着这三个叛徒看。可把他们给能的,场上那么多小姐名媛,就非要给村妇不可? 含风跟度雁偷偷叹气,爷,你再拿乔,准王妃都快不知道你是谁了,你看看人家,看看人家。 而那些个小姐们,见姜晚池一下子又多了三条手绳,还是宁梓玉、季恒与严世伦给的,都羡慕嫉妒恨。 她们频频望过去,恨不得变成姜晚池。 谁能想到,一个乡下来的千金竟博尽了彩头,拿到场上最多的手绳。好在,楚王的手绳没有给她,她得到再多又有什么用,那些都不是楚王的。 也不知楚王的手绳最后会花落谁家。 姜芷汀也恨得牙痒痒。她去年得了四条手绳,满心以为,今年每一个单项都发挥出色,怎么也不会少于四条手绳,却不料想,仅仅得了两条,比白诗蕊那个刚从南边回京城的,还要少。 望着姜晚池那贱货桌上搁着的手绳,各色各样都有,姜芷汀只觉得腮帮子都酸了。又是姜晚池,又是她!为何她每一次都挡在自己面前,抢走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姜晚池这贱货怎么不去死! 姜芷汀差点忍不住发作,恰好如柳给她拿来披风,为她披上时,却看到了她脖子处的疤痕。 如柳吓了一跳,“小,小姐,你的脖子……” 姜芷汀见如柳这个模样,突然意识到什么,“我脖子怎么了?”她方才见姜晚池收到那么多手绳,一时气急喝了两杯酒,脖子痒痒的,她不过轻轻挠了一下,难道是挠出印子来了? 如柳不敢对她说真话,小姐向来注重她的皮肤,若是知道她的脖子变成这样,一定会疯的。 “小姐,兴许是喝了酒,你的脖子有点红。” 姜芷汀将披风捂了一下,“你去拿点冰来。” 如柳正要去取冰,姜芷汀却见邢燕离开了座位,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娘都给她准备好了礼物,邢小姐一定会喜欢。 她喊如柳:“别去拿冰了,我有话对邢小姐说,你给我看好了,别让人打扰。” “是。” 主仆二人紧跟上邢燕的脚步,如柳在旁盯着,姜芷汀唤了一声:“邢小姐。” 邢燕回头,见一个娇艳女子走到她跟前,她一时记不起来这位是谁,“你是?” 姜芷汀微微垂头,恭敬地说:“臣女是平西侯的二女儿姜芷汀。” 邢燕对她印象不深,倒是对姜晚池印象很深,她说:“哦,你是姜大小姐的妹妹。” 姜芷汀心底不屑,现在是谁都只记得姜晚池了吗?可笑。等着,她一定会让姜晚池这贱货嫁不了楚王。 她压低了声音跟邢燕说:“邢小姐,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是关于我大姐姐的。” 邢燕觉得这个姜二小姐真是奇怪得紧,这是要找她说姜大小姐的坏话吗?听说姜大小姐回来后,这位姜二小姐就再也不是嫡女的待遇了,看来平西侯府这后院也是不太平。 那就听听,多了解一下姓姜的一家没有坏处。 “你说。” 姜芷汀早就做好腹稿了,跟邢燕说:“邢小姐,想必你也知道,我大姐姐是从乡下被寻回的,她很在意别人说她的身世,却偏偏有些陋习难以改正。譬如她对所有贵重物件都到了痴迷的地步。之前她听说楚王府里有雪露霜,” 姜芷汀特意停下来,看邢燕的反应。 果然,邢燕一听雪露霜,便问:“雪露霜如何?” 姜芷汀心想,她娘找人探听过了,邢小姐对雪露霜也是上心得很,这就好办了。她继续往下说:“她听说此物很难得,于是便打起了主意来,平日里故意系个纱巾,让楚王知道她受了伤,且伤口在脸上,楚王听说了,将雪露霜送予她。其实她哪里受伤,今日你也看见了,她脸上光滑得很。” 邢燕有些拿不准这姜二小姐说的是不是真的,但雪露霜她早就跟王爷哥哥讲了,谁也不许给的,王爷哥哥竟然把它给了姜晚池,她的确很不悦。 姜芷汀见邢燕面色不虞,又从怀里捏出一物,一个藏青色的布袋子,约莫只有手掌大小,她跟邢燕说:“邢小姐,原本此物不该由臣女送到你面前,然而大姐姐她根本就是有心私吞,我怕爹到时候追究起来,又少不了一番掰扯,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将它亲自送予邢小姐。” 邢燕问:“这是什么?” 姜芷汀道:“这是咱们侯府早就准备好要送给邢小姐的见面礼,跟送给邢夫人的白玉圆盘是一起的,只是当时邢小姐还在宫里,大姐姐便一直收着,我原以为她今日会亲自送给你,不料她根本就没这个心思。” 邢燕打开了看,只见里头是一颗夜明珠,若不是布袋子厚实,那莹莹的光辉早就流泄出来,引人注目了。 她惯来喜欢夜明珠,但是她手里收着的几颗,都不如这一颗又圆又大。当即心痒得很,都不想放下那布袋了。 却在此时,她的婢子匆匆赶来,“小姐,贵妃娘娘到处寻你,得摆驾回宫了。” 邢燕的心跳很快,差点就被婢子看到了。其实她也没做什么,这姜二小姐不也说了,这原本就是给她的见面礼,她收下又如何。 只是,她眼下不是回楚王府去,而是和姨母一起回宫里,要是随身带着这颗夜明珠,万一出个什么差池,那就是性命的事了,她不得不慎重。 且王爷哥哥也多番叮嘱她,在皇宫不比在外面,多的是人瞧着她的一言一行,她即使再想收下这颗夜明珠,也不敢眼下就收。 邢燕依依不舍地将那布袋子还给姜芷汀,“姜二小姐,此物贵重,我不能收。” 姜芷汀咬了下嘴唇,“可是,原本就是要送给邢小姐的啊。” 邢燕将目光拉回来,“私相授受的后果,谁也担当不起。姜二小姐莫要再做这样的事。”说罢,她转身就走了。 姜芷汀捏着那个布袋,委屈又难堪。这颗夜明珠,可是她娘花了许多心思才寻到的,邢小姐明明那样喜欢,却还是拒了。 是瞧不起她吗?还是瞧不上这夜明珠?不管如何,这一整日,她几乎样样受挫,这叫她怎么不恨姜晚池? 娘说让她什么也不必做,都已安排好了的。那她就去看看,姜晚池这个乡下贱货,会有什么下场。 姜芷汀又回到了她的座位上。 再望向姜晚池那座位时,已不见她人影。 她问了旁边的一位小姐,那位小姐阴阳怪气地说:“你姐姐啊,可神气了,手里只一朵绢花,却挑花了眼也不知要给谁。这不,她说扔到谁就给谁。” 姜芷汀狠狠一噎,果真看到姜晚池那贱人站在一处石块上,背过身去,准备把手里的绢花扔出去呢。 第72章 王爷觉不觉得,姜大小姐有点像是招亲 姜晚池其实早就想好了要给谁,只是,不好明目张胆。 因为那位少年,他本就不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少爷,只不过是到京城来投靠亲戚,寻一落脚处读书,为明年的科举而准备。 今日他能到雅晴会来,全是因为他当了某位少爷的伴读,那位少爷顺带将他捎上而已。 姜晚池之所以对那少年有印象,是因为今日看男子组写诗时,听到有人提了他的名字。 乍听到少年的名字时,她莫名有一股子浓浓的熟悉感。然后她终于记起来了。 狗血文里,这位少年与原主有过几面之缘,书中虽没细说,但是留了伏笔的,少年与原主互生情愫,奈何原主活不过十五岁,少年后来仕途顺畅,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炮灰原主的死另有隐情,这才替原主报了仇。 真是阴差阳错的爱情。 这么有良心的人,不多了。听说他也是从穷苦人家过来的,难怪跟原主互相看对了眼,因为身世相似,能共情。 姜晚池便有意无意地留意起他,然后发现这少年是真的品性纯良,也许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从乡下来的,当听见有人说她坏话时,他竟驳斥了一句:“英雄不问出处,只有小人才总是盯着别人的身世作文章。” 她当时就觉得,冲着这一点,她也要把绢花给他。 就当是替炮灰原主给的。谢谢他在狗血文里,替她报仇。 但是因他不是官家子弟,她若这么把绢花送到他手上,他必定会招来好些人的揣测,那等于害了他。何况,他还要准备明年的科举呢。 姜晚池便想到了这个主意,说是扔到谁就给谁,实则她早就看好了的,站在这处石块上,是离少年比较近的位置,只要轻轻一抛,绢花便落入他的手中。 许多公子少爷们都有那么点意思,想等姜晚池的绢花一扔出手,就去抢。要是抢到了,今天无疑就是最幸运的人了。 而坐得相对较远的邢越,冷眼看着这些个傻子们。当然,他的目光也在姜晚池的身上梭巡。 村妇可真会来事儿,一朵绢花而已,给谁不是给,还非要搞出这点名堂来。 严世伦笑说:“王爷觉不觉得,姜大小姐有点像是招亲?手上的绢花跟绣球似的,扔到谁,谁就是乘龙快婿。” 邢越冷不防瞪他一眼,一声不吭。 严世伦也不恼,看着含风度雁,“你们不替王爷去抢?要是绢花落到了别个手里,你们王爷今晚定然是睡不着了。” 邢越挑眉,语气冷淡,“闭嘴!” 严世伦看着前面那些摩拳擦掌的人,“你说梓玉跟季恒能不能抢到?要说这么多人里头,就数他们俩最有可能抢到了。不过唐绍远,向大和袁二,也许不会让梓玉跟季恒那么容易就抢到。” 邢越完全不想说话。什么时候,雅晴会竟也俗到要这么来抢一朵绢花了?要是大家闺秀也就罢了,抢个村妇的绢花,他们也好意思。 特别是那唐绍远,言行间,仿佛将村妇当成了他们唐家的人一样,呵呵,也难怪他那位姑母,竟将他要娶妻的消息散播得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严世伦故意打趣邢越,“王爷,你说唐少爷是不是真的有那意思?我听我爹说,国公爷可是放了话的,只要唐少爷喜欢,对方又是身家清白的女子,不管什么家世,都能娶进国公府去。” 邢越拧起眉,国公一定是老糊涂了。单就村妇曾经跟他们楚王府定过亲这一条,就不能称之为身家清白。 他又瞅了一眼村妇,她还真的开始扔绢花了。 含风跟度雁竟然像块木头一样杵在这儿,平常的机灵劲儿也不知哪去了。 “咳!”邢越轻咳一声。 含风赶紧倒茶,“爷,润一下喉咙。” “咳咳!”邢越咳了两声。 度雁好像会了意,立马上前去,谁知却是取来了一盘糕点,“爷,垫一下肚子。” 邢越看他们来气,“滚!” 含风度雁都不知道他们做错了什么。 严世伦眼都不眨盯着前面的动静,“王爷,姜大小姐的绢花扔出去了……绢花呢,绢花哪去了?” 邢越想说他没瞎,他看到村妇将绢花扔了出去,一堆的人在那里哄抢,唐绍远抢得尤为认真,宁梓玉和季恒也是。 好啊,好得很,他记住他们了。 就在一堆人哄抢得连绢花都没了踪影时,一条漂亮的曲线从他们头顶上划过,恰恰是姜大小姐那朵真正的绢花。 唐绍远反应过来,他们抢的竟然不是绢花,而是一颗石子。 此时再去抢绢花已然来不及,只见它划过之后,落入了一人手里。大伙定睛一看,竟然是个青衫少年。 这人是谁啊,没见过啊,不认识啊。 众人围了过去,“你是谁?” 韩延之可从未被这么多人围观过,他手里捧着姜大小姐那朵绢花,因脸皮薄,脸到脖子都红透了,心下激动难表,总觉得这绢花似有千斤重,却又那般让人欢喜。 姜大小姐定然是不想抛给他的,他这样的身份。但是偏偏,绢花落在他的手里,是不是某种吉兆? 韩延之勉强镇定下来,礼貌地向各位少爷公子作揖,“小的是王少爷的伴读。” 原来不是官家子弟啊,只是一名伴读啊。 众家少爷都起哄了,非让姜大小姐再扔一次。韩延之却悄悄地握紧了那朵绢花。 姜晚池从石块下来,往前走了几步,笑着问少年:“你姓甚名谁?” 少年红着脸,不好直视眼前的千金之躯,“小的姓韩,名延之。” “韩延之,好名。既然我的绢花落到了你这儿,那就给你了,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 众家少爷一听,彻底歇了心思。 韩延之听在耳里,心里某根弦动了。“谢姜小姐祝愿。也祝小姐万事如意。” 姜晚池微微一笑,“会的。你也会心想事成。” 微漾的池边,昏黄灯下,少年人与少女相视而笑,如一幅画,哪哪儿都好看,叫人心情舒畅。 严世伦叹了一声:“为何总觉得,他们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缠绕?” 邢越重重搁下酒壶,“说不清道不明?那你还看得挺清楚。” 宁梓玉跟季恒也回到了座位上,“大概姜大小姐自己都没想到,绢花会扔到了一个伴读的手里。” 邢越轻哼,“扔到伴读的手里,她不该烧高香?总比扔到哪个下人手里强。” 这下三个人都不说话了,他们都觉得,王爷这些也太毒舌了。人家姜大小姐可没惹他,相反还挺好说话的,连味香阁这么大的事都能一笔勾销了,王爷还想人家咋的? 再说,姜大小姐也不像一般的贵女们,非要择个什么身份地位超然的人来扔,人家的绢花扔中了伴读,不也乐呵得很? 都没说要重扔呢,直接就给了那伴读,哪怕那些贵女们都笑话她,说她心比天高,活该扔中个伴读,她也落落大方得很。 邢越瞧着那边,村妇跟那伴读显然越聊越投契了,都一块猜灯谜去了,不知那伴读是不是帮村妇猜中了灯谜,她眉开眼笑的,还把得的奖分给那伴读。 他状似无意问:“今年的灯谜这么容易猜?” 宁梓玉说:“哪儿容易了,我才猜中了三两个。季恒也是。等等,姜大小姐好像方才猜中了五六个?那个伴读挺厉害的。” 季恒也留意着那边的动向,“听王少爷说,他这伴读是真的才华过人,不然也不会过了他爹那关。” 王少爷他爹,翰林院的,能过他那关,可见这伴读肚子里的确有学问。 邢越神色莫辨,“那伴读叫什么?” 宁梓玉嘴巴特别快,“他叫韩延之,姜大小姐还说好名。听说是准备明年科举考试的考生。” 邢越道:“那就更要认识了。含风,去请他过来。” 严世伦、宁梓玉和季恒:“王爷,你想做什么?”不会是想宰了韩延之? 忽然,姜大小姐的声音由远而近,笑声跟银铃似的,“延之,你再帮我猜几个灯谜,咱们一块去放孔明灯啊。” “……”延之!咱们! 他们几个齐齐看向了邢越,只见邢越的脸上,阴云密布。 第73章 村妇莫不是真的看上了韩延之 邢越气息沉沉地望着那两人,好个村妇,大庭广众之下,她是连脸都不要了?才认识多久,就直呼一个男子的名讳了,是不是真把那绢花当成招亲的绣球了? 含风见他家主子这山雨欲来的脸色,不敢再耽搁,速速过去请那位韩伴读。 姜晚池在韩延之的提示下,又猜中了两个灯谜,得了两个荷包,她把其中一个给了韩延之,“这个青色与你相配。” 韩延之的脸一直都是发热状态,他捏着那个荷包,心头拂过一丝棉絮般的温柔。若不是天黑,他的窘态一定被姜大小姐看到。 她不像别的小姐高高在上,反而平易近人,听说她是在乡下被接回京城,命运在一夕间全然改变。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在意自己的出身。她是侯府千金啊,他只是个落魄书生,哪有一丝可能? 倘若今日不是被王少爷捎带着来雅晴会,他不会知道,竟有像她一样的女子,可爱,大方,甚至是飒爽。 韩延之觉得,这一刻他的心全乱了。脑子里充斥了太多东西,怎么压也压不住,像野草般滋生,疯狂地长。 就在这时,有位侍卫过来,说是楚王听闻他的才华,请他过去喝一杯。 韩延之有些愕然,往那边望过去,但见一气度不凡的男子,身长玉立,貌比卫玠,只那身气势很是逼人,双眸炯炯,如盯着猎物般。 他得罪了楚王吗?韩延之很是不解。 姜晚池不过多走几步,没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居然看到含风,她拧着眉问:“你在这里做什么?猜灯谜?” 含风欲哭无泪,我哪敢猜灯谜啊,爷现在一听猜灯谜这几个字,那脸色跟寒霜似的。 他只好跟准王妃说,爷想认识一下韩伴读。 姜晚池翻个白眼,白斩鸡想认识韩延之?一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谁知道那个腹黑的又搞什么灰机了,她还是跟韩延之一道过去。 “那走,延之,待会儿他问什么你随意答就好,不必太仔细。” 韩延之心里安定不少,她是担心他闯祸。从来没有人会将他这样的人放在眼里,这份照顾,他要好好记在心里。 邢越没想到,他不过是请个伴读过来喝一杯,村妇竟然还眼巴巴地跟了过来。呵,是真的相中了这个韩延之?竟一步都离不开。 韩延之过来,向邢越行了跪拜之礼,邢越不作声,他也不敢起来。 姜晚池有些看不过眼。这白斩鸡还摆起了王爷架子,看把他能的。幸好她跟过来了,看样子他就是故意想为难韩延之的。 她左想右想,都没想到白斩鸡有什么理由为难人家,唯一可解释的,就是韩延之替她猜中了许多灯谜,和她玩儿得好,所以白斩鸡看不过眼了。就像唐绍远他们一样,不也成了白斩鸡的眼中钉么。 说他白斩鸡还真是鸡,小肚鸡肠,小气又记仇,心思狭隘。 姜晚池在心里将邢越骂了一千零一遍,终于,邢越让韩延之起来了。 邢越让含风给韩延之斟上酒,别有用意道:“听闻方才韩伴读拿到了姜大小姐绢花,这可是独一份的运气,值得喝一杯。” 韩延之:“小的不敢,王爷谬赞了。” 邢越轻笑,眼里却没多少笑意,“你觉得不敢,姜大小姐却甚是高兴。倒让本王觉得,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姜大小姐觉得呢?” 姜晚池也没等他喊,自个儿坐了下来,给自己也满上一杯酒,笑语盈盈:“王爷说得好,我一个乡里来的,认识另一个乡里来的,可不是他乡遇故知吗?” 她还特别顾及韩延之的面子,跟他说:“延之,你下次要是经过我那个乡,一定去看看荷花,拜拜仙子庙,会保你中举的。” 韩延之感激地望了她一眼,也不敢多瞧就低垂着头。她在替自己解围,他不能让王爷因自己而针对她。 邢越的脸更冷了。他只是顺口提一句,村妇却句句顾着这个韩延之,护着韩延之的心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他捏着酒杯,将这两个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故意抬杠道:“只要去看看荷花,拜拜仙子,就能中举?这么好的事,姜大小姐一定多多告知那些考生们。” 姜晚池都懒得理这厮。没多久前才说的好好的,这一眨眼的功夫,又来怼她,是一天不跟她作对他活不下去是。就没见过这么损的人。 受不了。赶紧的将婚约解除了,免得相看两相厌。 韩延之勇敢地替姜晚池回应:“王爷,其实考生们也都知道,全凭个人实力,也就求个尽力而为和无愧于心罢了。” 姜晚池笑了一下。这读书人就是会说话,她就是这个意思嘛。她也相信,韩延之只要尽力而为,他就一定能平步青云。 只要不出意外的话。 像他这么好的人,若不能得到庇佑,那就是老天无眼了。 邢越眼底的怒火渐渐越窜越高,之前离得远,还不觉得碍眼,眼下这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缠绕,就真的像严世伦所说,那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像是情愫暗生? 他心里突地一紧,眼眸紧缩,用力将酒杯放下,声音大得似震醒了那两个人般。 邢越冷着声音说:“含风,是不是到了放孔明灯的时候?” 含风差点给吓出暗疾来,“回王爷,是的。” 邢越:“去取来,本王也放。” 姜晚池可从没放过孔明灯,她坐不住了,一下站起来,“延之,那咱们也去放孔明灯。” 所有人嘴角一抽。准王妃你能不能看看王爷的脸,你看看他。反正都要放孔明灯,你跟王爷一块放不行吗,做个好人啊。 邢越撇过脸去,声音跟淬了冰一样,“度雁,你去取来,给姜大小姐放。” 姜晚池拍手说:“也好,那我就不用现做了,反正我也不会做。” 韩延之垂着头不语,其实心里很想很想,和她一块放孔明灯。听说将心愿写在灯上,待孔明灯升天,就会实现。 也许是他想得太多,可,生平第一次,有了向上爬的祈愿,他希望能成真。 含风度雁取来几个孔明灯,大家都分了,还剩下一个小的,也就给了韩延之。 姜晚池提笔在灯上写了两行字。 邢越也写了,他写得快,写完了顺便瞅一眼村妇写的。啧,这叫什么心愿。村妇还真是村妇。 姜晚池还以为没人看到她写的,就想赶紧放了它。 忽然听见宁梓玉问韩延之:“你写了什么?” 韩延之说:“小的没什么心愿。” 季恒照着他写的念了出来:“吃饱喝足,众生欢喜。哈哈哈,你可太好玩儿了,怎么不写个中举高升,娶美娇娘呢?” 姜晚池听到了,也忍不住笑起来,还笑得一抽一抽的。 严世伦问她笑什么,她想护着自己的孔明灯也来不及了,严世伦念出来:“人美暴富,天下太平。姜大小姐的心愿可真直接。” 宁梓玉来了一句:“我怎么觉得,韩延之跟姜大小姐写的,还挺配的。” 季恒也说:“可不是,吃饱喝足,人美暴富。天下太平,众生欢喜。” 姜晚池抱着肚子笑,“难得有人懂我的意思,韩延之,你怎么也跟我一样俗?唉哟,笑死我了。你跟我会不会是这雅晴会上最俗的人了?” 韩延之也笑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吃饱喝足不过是顺手写的,众生欢喜才是他想要的。众生,也包括他。欢喜,是祈求心愿得偿。 俗就俗,他本来就凡夫俗子,所求也很简单。 只有邢越的脸黑得不能直视。假如不是他知道这两人才认识,他也会认为,他们认识已久,如此默契。难怪村妇对这个韩延之这么特别。 邢越猛地想到,他今日听到的她跟那些挑事的小姐们说,说他配不上她。他当时还想,配得上她的人,得去乡下找。 这不,眼下就有个乡下来的,几乎样样都与她相配。 邢越有些不得劲儿,不和怎的,心有点慌,溢出了一手的冷汗。这叫一语成谶吗?何时他的想法这么灵验了? 村妇莫不是真的看上了韩延之? 怎么会!哪怕她真看上了,又能如何?门不当户不对,平西侯更不会任由她胡来。 邢越深吸口气缓下来,理智回笼。他真是昏头了,好好的想那些做甚? 他神色一敛,喊道:“姜晚池,你过来。” 姜晚池回头,“干嘛?” 邢越神色不耐,今晚他已经忍了太久。现在他不想再忍。 他又说了一遍:“你过来。” 第74章 别怕,我不会让人伤害你 姜晚池提着她的孔明灯过去,邢越顺手就要拿她的孔明灯。 “你想做什么?”姜晚池将她的孔明灯护得紧紧的,“你自己也有,干嘛拿我的?” 邢越似笑非笑,“你会放?要是掉下来,你暴富的心愿就没了。” 姜晚池一噎,她的确不会放。 邢越一手夺过她的孔明灯,“看好了,得这么放。” 姜晚池盯着那孔明灯,没一会儿,它缓缓地升起来,飘到了半空中,越来越远。她有些激动,“太好了,看来我的心愿很快就能实现。” 邢越也望着那孔明灯,直到它没了踪影,才回过神来。 含风见他家主子都没放自己的孔明灯,问道:“爷,你不放吗?” 邢越将那孔明灯上写了心愿那张纸抽取下来,“不必了。”该许的心愿,他已经许了,虽然没有写在方才那盏灯上,但他确实在孔明灯升起来的时候,心里默念了。 他从小就不信孔明灯这玩意儿,这大概是头一回许愿。 严世伦有些好奇,“王爷许了什么愿?” 宁梓玉跟季恒也想知道,打趣他,“按理说,王爷什么也不缺,也就缺几个妻妾跟一群儿女了,但这不也很快就实现嘛。” 邢越瞥了眼姜晚池,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有些存心地说:“缺的是有心人。” 姜晚池淡淡一笑,“那你真是得了神明保佑,你看那边,你的有心人来了,而且还不止一颗心。” 邢越往她指的方向看,竟看到白诗蕊。 众人也反应过来,姜大小姐说的不止一颗心,正好对应了白诗蕊的名字。蕊字可是有三颗心呢,难怪姜大小姐说王爷得了神明保佑。 邢越的脸色很不好看。村妇总是将他与白诗蕊扯到一块,她要是在意也就罢了,但她没有,她根本就是为了与他解除婚约。 姜晚池可不想面对白诗蕊那绿茶,她跟大伙说:“我先失陪了。” 说罢,她又跟韩延之说:“走,我带你去找唐绍远他们玩儿。” 邢越:“……” 不是韩延之就是唐绍远,到底有什么可玩儿的。 严世伦跟宁梓玉、季恒交换了眼神,也一致认为,不宜在场。人家白小姐是特意来找王爷的,他们在这儿像什么话。 还是跟上姜大小姐,看她有什么好玩的。 “王爷,咱们先过去了。” 眨眼的功夫,就剩下邢越一个了,连含风跟度雁都不知跑去哪里。 白诗蕊还包着额头,娇娇弱弱,我见犹怜,见到邢越一个人在,她难免大胆了两分,“阿越,放孔明灯吗?” 邢越拧眉,“你想放的话,我让含风帮你。” 白诗蕊轻咬着唇,声音又弱了几分,“阿越,你明知道我想你跟我一起放。我的心愿,一直未改。” 邢越的脸直接冷成了霜,“那是你的心愿,不是我的。我的心愿从来就与你无关。” 白诗蕊又气又委屈,眼里含着泪,“阿越,你为何总拒我于千里之外?我们自小一块长大,我懂你,你也懂我,这难道还不够吗?难不成,你真的看上了那个乡下丫头?你要让这样一个女子当楚王妃?” 邢越铁青着脸,“住嘴。”他可以喊姜晚池村妇,却听不得别人说她。他对自己说,姜晚池如何,轮不到其他人来评论,那是他父王替他定下的婚事。 白诗蕊捏紧了孔明灯,因太用力,灯都变了形。那纸上写着:愿岁岁年年,与君好,此刻看起来讽刺异常。 “阿越,倘若你的心上人是别人,我不会这么难过。但为何是个完全配不起你的女子?你叫我如何死心?” 邢越背过身去,“诗蕊,早在你跟白大人离京前,我就与你说过,我从未对你有男女之情。白大人与我父王有很深的交情,也是我的老师,我敬重他,才会用尽我所能,让他回京。你何必一直执拗?即便我的楚王妃不是姜晚池,也会是别人,这点你改变不了。” 白诗蕊的眼泪不停往下掉,“为何不能是我?” 邢越声音清冷,“因你是白大人最爱惜的掌上明珠,我也知道你要什么,但我自问,我给不了你要的,也没有把握能做到。” 白诗蕊几乎站不稳,“哪怕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也不行?” 邢越毫不留情道:“何为心甘情愿?倘若我娶你当侧妃又或是侍妾,你也愿意?当了楚王妃后,你就能心甘情愿为我充盈后院,看着我一房接一房地把人娶进来?” 白诗蕊的心痛到宛如刀绞。她的确做不到。“你真的很残忍。连拒绝我的话都这么不留情面。” “难怪你会想让那个乡下丫头当楚王妃,我想我明白了。你根本没有心,你的血是冷的,你想娶个于你最无害最没威胁的,你才能心安理得地当个冷血无情的人,想做什么做什么,谁也管不住你。” 邢越冷冷地瞥她一眼,“随你如何揣测。”那村妇也不见得是最无害最没威胁的,相反,村妇她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当然,管他是肯定管不住的。 白诗蕊突地笑了,“邢越,你太骄傲,你总该知道,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东西,当你有一天变得跟我一样,有了想要的人,有了思念,有了软肋,你就会尝到这这滋味。我等着看。” 邢越渐行渐远,他的话丢在了风里,“不会有那一日。” 白诗蕊心痛难当,一下失去力气瘫坐下去。 而姜晚池正玩儿得兴起,她教韩延之跟唐绍远跳八步舞,后来又加入了向大袁二,热闹得很。 严世伦他们在边上看着,也随着奏乐下场一块跳了,就这几步,实在简单得很。 然后变成了一堆人的狂欢,雅晴会还是第一次有这场景。 姜晚池玩累了,刚坐下歇息一会儿,有个婢子过来报:“姜大小姐,邢夫人有事想与你说。” 姜晚池便带着落梅,跟着那婢子去找邢夫人,她吩咐雪枝留在这儿看着。 走过两道走廊,眼看马上就到邢夫人的客舍,谁知背后突然咚的一声。 姜晚池暗叫不好,她中计了。当即什么也顾不上了,拔腿就跑。身后的人紧追不舍,甚至一手抓扯到她的衣裳。 “救命啊,”姜晚池死命挣扎,以至于她的衣裳被身后那人扯出一个口子,衣帛的裂声原本在夜里是十分突兀的,奈何今夜太过热闹,奏乐声和欢腾声到处都是,掩盖了这边的意外。 身后那人更是用力攥紧姜晚池,甚至出言威胁,“再喊就割破你的喉咙。” 可是我不喊你也会弄死我啊。踏马的,当谁是傻子呢。姜晚池不止大喊,还越发用力挣扎,故意踹倒了好几个盆栽,以引起他人的注意。 但是人都不知死哪里去了,静静的走廊一个人也没有,可见是早就安排好了的陷阱,等着她跳。 姜晚池怕得要命,身后那人竟然一手勒住了她的脖子,她呼吸不畅,像被鬼魅缠住了似的,怎么都挣不开。 她悲催地想,难不成这狗血文是不可逆的?注定了的结局就不能改写了?满心以为她这穿书者,怎么也不会当个炮灰的。谁知,还是要活不过十五岁吗? 太可恨了,既然让她穿进来,为何不给她活着的希望?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朦胧间还在想自己能不能穿回原来的世界去。她还没活够,她的人生还很精彩。 突然砰的一声,扼制住她喉咙的手松开,新鲜的空气注入嘴里,姜晚池拼命呼吸,她又活过来了。 这时才发现,身后的人倒下了,是刚才说刑夫人找她的婢子,其实也不知是谁,只是穿了婢子衣裳而已。 而让这人倒下的,竟然是,韩延之。 他的脸全白了,手在不停地抖,但那双眼睛却坚定不移,“姜小姐,你还好吗?” 姜晚池的眼泪一下夺眶而出,刚才那种害怕无助,以及死亡的无限接近,让她吓到肝胆俱裂。 韩延之想搂搂她,又怕被人看到,他只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别怕,我不会让人伤害你。” 姜晚池低低地呜咽,人还没缓过来,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很重的响声,好像是水声,然后就听到有人喊:“有人落水了,姜大小姐落水了!” 韩延之面色一紧,姜晚池也完全懵了。 他用力握她的手,“有人害你。” 姜晚池脑子一片空白,她根本没办法镇定和冷静,她张皇失措。 还是韩延之给了她力气,他冷静地教她:“眼下你要过去,在众人面前现身,让众人知道,落水的不是你。” 姜晚池指着那个加害她的人,“那她……” 韩延之:“我盯着她,你先过去现身,再找唐公子,带走落梅时,也带上她。” 姜晚池不敢耽误,匆匆提着裙摆跑过去有人落水那处。 谁知,跑到那儿气还没喘匀,就被一只大掌牢牢抓住。 第75章 你又不是我的谁,何必知道那么多 姜晚池抬眸,对上邢越那双鹰隼般的眸子,他的眼底似有许多情绪,浓得跟一团雾似的化不开。 她被的手被他抓得生疼,甩又甩不开,她拧着眉,“邢越,你放开我。” 邢越嗓音微哑,一双眼紧紧地攫住她,“你方才在哪儿?” 姜晚池想到了方才的可怕,又想到了韩延之,她不能告诉白斩鸡,她怕横生枝节。 于是她说:“我方才在客舍,是听到有人喊我落水了,才跑过来的。到底是谁落水了?” 她的声音有点大,是特意说给在场的人听的,让大家知道,她姜晚池根本没有落水。 很多人听到了那一声“姜大小姐落水了”,都以为是姜晚池,过来时只看到有人将落水的人抬进了客舍里,隐约看到还有一名男子。 他们都认为,姜大小姐的名声是不保了,不管那男子是谁,姜大小姐只怕都要嫁给那男子了。 好些个官家小姐都暗暗高兴,这下可好,那个乡下千金终于不能嫁给楚王了,真真是柳暗花明,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呢。 然而,姜晚池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竟毫发无损。她不是落水之人,大家都惊了。那么落水的人是谁?那个男子又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之时,雅晴会的主办者终于从客舍出来,跟大家说落水之人,是某家的婢子,侍卫见其落水跳下去将她救起,路过的人一时眼误,才会错认是姜大小姐。 既然是婢子和侍卫,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众人慢慢散去。只有少许几个官家小姐不相信这解释,非要看看客舍里头的是谁,被主办者劝走了。 姜晚池记挂着韩延之,也怕落梅不知如何了,更怕那个害她的人醒了之后,又攻击韩延之。 她正想偷偷地找唐绍远,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邢越拉住,他蹙着眉头问她:“又上哪儿去?” 姜晚池拨开他的手,“上茅房,你要跟去吗?” 邢越深深看她一眼,“你最好老实待着,别乱跑。” 姜晚池心里有事,无暇理他。她要是老实待着,韩延之可怎么办。做人不能不讲武德。 她匆匆走了,经过唐绍远身边时,她故意崴了脚,唐绍远赶紧扶住她,却感受到一道如箭般的目光,向他射过来。 楚王的眼神也锐利了些。 姜晚池低声在唐绍远耳边说:“唐绍远,快帮帮我,寻两个婆子来。” 唐绍远听出她的不对劲来,扶她走多几步,听清她说的位置,他迅速去寻婆子。 而姜晚池回到原来的地方,没看到韩延之,她的心猛地悬起来。 好在,落梅却是醒过来了,“小姐,奴婢无事。” 姜晚池想问韩延之和那个害人的,落梅知道她要问什么,指指前面的客舍说:“奴婢醒过来后,他交代奴婢说人已在客舍里头,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可放心带走。” 姜晚池点点头,又问落梅:“那他,无事?” 落梅支吾着,见瞒不过她家小姐,才细声说:“奴婢醒的时候,见他手上沾了一点血,脸上肿了一块。” 姜晚池倒抽口气,一定是那人醒过来想逃,韩延之为阻止她发生的争斗。 要不是韩延之,不知今夜会有什么降临在她身上。哎,她还没当面跟韩延之道谢。 唐绍远带着两个婆子来了,她们是见过世面的,进了客舍里,发现一个带伤的婢子,什么也没说,一个背一个在后头扶着,用披肩兜头一盖,就带出去了。 姜晚池忧心忡忡,“唐绍远,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唐绍远说不麻烦,“我从前来雅晴会也带过婢子来,说是我家婢子吃坏了肚子就行。但你不好藏人?不如放在外头?” 姜晚池叹气,“我也不知要放在哪儿。感觉放在哪儿都不安全。我还得审问她,是谁让她来陷害我的。” 唐绍远心知这事非同小可,“就放在我外头的别院里。我使人盯好她,你什么时候审问都行。” 这么扣着一个人,到底不是事儿。姜晚池都快烦死了。可是又不能放虎归山。敢害她姜晚池,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唐绍远,这事真麻烦你了。” 唐绍远方才听说她落水,都吓死了,当知道落水的不是她才放心。可是当他知道,居然有人要加害她,若不是她躲避及时,恐怕后头不知等着她的是什么事。这么一想,就后怕。 “姜老大,等会儿我让侍卫护送你回去。” 姜晚池今晚也确实是受了惊,没有推辞,“那你呢?” 唐绍远说等侍卫送她回府,再回头送他就好。 姜晚池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她带着落梅和雪枝,正要离开,度雁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姜大小姐,王爷吩咐,让小的护送你回府。” 姜晚池已经没啥精力应付白斩鸡,虚弱地说:“不必了,我带了侍卫,再者唐少爷的侍卫也会护送我,多谢你们王爷了。” 度雁回去回话,邢越一听,眉头紧锁,“唐绍远的侍卫护送她?以何名义?你告诉她,她若不想本王亲自送她回府,尽可让唐绍远的人跟着。” 姜晚池已经累到随他们去了,她看了眼度雁说:“那你盯紧些,一只苍蝇都不能让它飞进来。” 度雁:“……” 邢越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也离开,坐上了王府的车驾,不远不近地跟在姜晚池的马车后面。 度雁:所以爷还是亲自送了姜大小姐。 马车走得不快,但距离本就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平西侯府,姜晚池下了马车,对度雁说一声有劳,这便要进去。 邢越正好掀开车厢的帘子,不轻不重地说了声:“慢着。” 他下了车,缓缓走到姜晚池跟前,“这一路,你没发现少了什么?” 姜晚池:?? 这个时候了,就别来抬杠挑衅啥的了,她脑力不够用了,心累得很。她直接问他:“我没发现,不如王爷明示。” 邢越细细地瞧她的脸。村妇也会倦?她不是玩儿得不亦乐乎吗?怎么这脸色竟有些苍白?眼神也是很疲惫的样子。 “姜晚池,你是故意的,还是猪脑子?今日出门,你们拢共多少人?” 说话就说话,干嘛骂人呢?今日出门,她爹,她和姜芷汀,还有……等等,姜芷汀那小白莲呢?去哪儿了? 姜晚池一个激灵,急着问落梅:“二小姐去哪儿了?” 落梅也是一脸懵,她着实不知道。 邢越这下敢肯定了,村妇有事瞒着他,看她这心不在焉的样子,连自己家丢了人都不知道,可见不是一般的事。 他挑着眉,一双锐利的眸子似要看穿她。“有人落水之前,你在哪儿?” 姜晚池勉强压下心里的恐慌,一口咬定说:“我在客舍。” 邢越知道她不肯告诉他,不由沉下脸来,“姜晚池,你知道有些事,你一个人未必能承受后果吗?” 姜晚池罕见地沉默,好半晌才看向他,“我不是不知道,但我不得不。你又不是我的谁,何必知道那么多。” 邢越捏紧了拳,他不是她的谁,所以她宁可告诉唐绍远,让唐绍远的侍卫护送她,也不跟他开口? 那今日雅晴会,他护着她的两次,都是白护着她了? 邢越胸腔里一股浓浓的怨气,却找不到发泄的理由。“原来姜大小姐做事,是不用讲良心的。” 姜晚池翻个大白眼。白斩鸡你没事?最腹黑的人,来跟她讲良心?搞笑呢。 “王爷,我很累了,良不良心的,日后有机会再说。我得去歇了。” 邢越冷嗤,村妇对他的说辞,不是日后就是以后,从来就没想过要跟他好好说话。那她对韩延之怎么就能那样聒噪,话都说不完的样子。 他轻飘飘地说了句:“韩延之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吗?” 姜晚池猛地的抬眼,目光骤变,冷厉地看他。他要不提韩延之还好,提了韩延之她就没办法忍他。 韩延之如何,她如何,与他白斩鸡有个毛的关系!阴阳怪气什么,死一边去。 她丝毫不客气地讽刺邢越:“韩延之待人诚恳,品性高洁,比之某些权贵之流,他是真君子。王爷既口口声声喊我村妇,讽我见识短,笑我不知礼,今又来跟个村妇谈什么承担与良心?” “你愿意谈是你的事,我愿不愿意听是我的事。再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村妇既听不懂也不想懂你那一套。” 她是一口气说完的,都没停顿一下。说完她就进去了,也不管他听没听。 邢越不知这是第几次被她喷,只知道郁结难抒,恨不能抓住她暴打一顿,反正她从来就不将他当好人看。 第76章 敢情那会儿白斩鸡是在,担心她 邢越面色阴沉,含风跟度雁都不敢惹他。 这时平西侯府的另一驾马车回到门前,姜芷汀下了马车,看到邢越,她心头一动,按捺不住上前。 “王爷,”她红着脸喊了一声。 邢越却冷若冰霜,看都没看她便上了王府的马车,走了。 姜芷汀死死攥着帕子,直咬得嘴唇都快出血。 而后,她恨恨地低声骂了句什么,马车又绕到了后门去。 姜晚池一口气回到院子,灌了一大口茶才慢慢平静下来。是了,她得去看看云染如何,今天一天云染都在府中,也不知老白莲有没有对云染使阴招。 正要站起来时,雪枝却冲进来,咚地一声跪在她面前。 姜晚池差点没被她吓死,“你这是做什么?” 雪枝哽咽着:“小姐,雪枝这条贱命,以后就是小姐的,小姐让雪枝做什么,雪枝绝无二话。” 姜晚池很懵逼,但稍稍一想,就想到了今晚出的意外,只怕与雪枝脱不了干系。雪枝之所以反水,看来是老白莲和小白莲已经将她逼得无路可走。 “落梅,你先出去,别让人进来。” 待落梅出去,姜晚池冷着声音问雪枝:“今天你都做了什么?” 雪枝不敢不招,“小姐,冯姨娘安排了人将小姐打晕,然后让雪枝将小姐推落水中,再让侍卫跳下去将你救起,而雪枝当众喊小姐落水,如此你便与别的男子衣衫不整,名声尽毁再也嫁不了楚王。” 姜晚池气得要死。老白莲真是黑心棉,这样狠毒的事都干得出来。 还有这个雪枝,也是不能再饶。 姜晚池的眼神骤然变冷,雪枝吓得浑身颤抖,头磕在地上求饶:“小姐,奴婢知道,冯姨娘定会要了奴婢这条贱命,奴婢要是害了小姐,也不会有活路。于是趁小姐跟那假婢子去找邢夫人时,奴婢告诉韩伴读,说小姐特别怕黑,引他去找小姐。” 竟是雪枝让韩延之救了自己?姜晚池不信,“以你的心思,将他引过去怎会是救我这么简单?” 雪枝磕得头都破了,“小姐,当时只有韩伴读是自己独身一人,奴婢只能告诉他。” 姜晚池厉色道:“就当我信你,那之后你故意大喊我落了水,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雪枝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小姐,那不是奴婢喊的,奴婢守在池边,见那假婢子许久都没将小姐带来,奴婢就猜应是韩伴读救了小姐。奴婢以为,如此小姐就安全了,不会有落水的事,谁知,” “谁知如柳突然大喊小姐落水,还要将奴婢推下水中,以此来蒙骗众人,让众人以为是小姐落的水。” 姜晚池吃了一惊,踏马的连剧本都不敢这么写,可见老白莲和小白莲的城府有多深。 “那最后是如柳落水了?” 雪枝说是,“奴婢快撑不住要落水时,远远看见楚王飞奔过来,于是奴婢在如柳耳边说王爷来了,王爷不会放过她,如柳一个不察就被奴婢推下水中。之后奴婢寻了树丛躲起来。” 姜晚池有些愕然,“那安排好的侍卫,明知道不是我落水,他也跳下去吗?” 雪枝摇头,“小姐,跳下去那男子也并不是安排好的侍卫,而是一位路过的公子,约莫是以为落水的人是小姐,他就跳下去救人了。” 呃……这,这真是,狗血了! 姜晚池完全没想到,整个故事的版本竟是酱的。忽然想起她跑过去的时候,白斩鸡紧紧抓住她,问她在哪儿,敢情那会儿白斩鸡是在,担心她? 所以他刚才说她没良心,是指他今天一天都在帮她,而她不领情的意思? 哎妈呀,姜晚池捂脸,那她刚才还嘲讽他来着,难怪他一脸暴躁。她哪知道还有这一出。 她喊雪枝起来,“你回房里去,我得好好想想。” 雪枝担心,若大小姐不保她,她就真的完了。她苦苦哀求:“小姐,求求你救救雪枝,雪枝一定会把冯姨娘跟二小姐做过的事,都一一告诉小姐,只求小姐留雪枝一命。” 姜晚池皱着眉道:“雪枝,做墙头草可不好。我怎么知道,以后你会不会为了别个又出卖我?” 雪枝噎着噎,脸色灰白,“小姐要怎样才肯信雪枝?雪枝可以为了小姐,将雪枝之前做过的事,告到侯爷那里去。” 姜晚池定定看着她,“譬如呢?” 雪枝咬咬牙,全部说了出来:“譬如雪枝将下了药的酥饼给了院里众人吃,趁他们上吐下泄时,将白玉籫子塞到小姐的枕头底下,让田嬷嬷反咬小姐一口,说小姐与外男私通;譬如雪枝换了小姐的白玉圆盘,让小姐将赝品送给邢夫人;譬如雪枝明知四少爷不是好人,却故意引诱他;再譬如雪枝怕三小姐揭发,将禁书塞到她的盒里去。” 姜晚池每听一句,心里就反感一下。原主都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一个乡下来的没什么心眼的女孩儿,就这么被这群蛇蝎玩弄股掌,难怪活不下去。 还有,自她穿书之后,这群蛇蝎看一时斗她不过,竟将主意打在了云染身上,不是想栽赃云染,就是想毁了她,一个二个的都看云染是没娘的孩子,胆小怯懦好欺负。 实在欺人太甚。老白莲,小白莲,还有姜伯孺,全家没有一个好东西。根就是坏的,养出来的苗也是歪的。 雪枝若不是死到临头,也不会将这些事和盘托出。 姜晚池知道老白莲和小白莲的心思,因雪枝知道的太多,她们唯恐把柄被雪枝握着,所以她们想将雪枝除去。 这也是她们特意让雪枝对她动手的原因,她们想借她的手,弄死雪枝,以后她们就少了一个威胁。想得可真美。 既然雪枝想投诚,那就投。 只是,雪枝想得到她完完全全的信任,那不可能。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是为真理。 姜晚池缓缓而道:“雪枝,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你也知道,她们有那样多的手段,我也不能时时刻刻防着她们对你下手,万一我保不住你之余,还反惹上一身腥,我岂不是太冤了。” “既然你要当我的人,那就得守规矩,好好办事。我会仔细想个法子,暂且让你保住性命。” 雪枝如蒙天恩,连连叩头,“小姐对雪枝的大恩大德,雪枝下下辈子都会记在心上。雪枝在这儿起誓,今后再有违背小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人就是喜欢发誓,但是真的有用吗?也许,要不怎么每次狂风暴雨,大家都说是渣男在发誓? 她就先听着,雪枝这号人,只能怀柔,要是来硬的,她逆反心比谁都强。而且,雪枝的性子有点复杂,她能不碰就不碰了,只能送走,或者远远地绕开。 “先下去,这几日注意些。另外,你认真想想,今晚跳下水里救人的公子,都有些什么特征,想起来就告诉我。” 雪枝应下了。一出门,看到落梅,落梅冷冷地瞥她一眼,她吓得赶紧垂下头去。 她的手心里,全是汗,背后也是汗。幸好,大小姐对她还有两分仁慈之心,没有赶尽杀绝。至少,大小姐是比冯姨娘跟二小姐,有人情味多了。 日后,她要擦亮双眼,跟对人,好好办事。 落梅伺候她家主子更衣时,担心地问:“小姐,雪枝真的还能留在身边吗?你就不怕她又生什么坏心思?” 姜晚池笑说:“她要是起坏心思,我怕也没用。先留着,只要冯姨娘那边一动手,我就寻到机会将她送走。” 落梅听到这儿,才明白她家小姐的打算。 姜晚池想到了如柳,也不知小白莲会怎么教训如柳呢,想想怪惨的。但如柳跟着小白莲这么长的时间,多少也沾了那一身眼高过顶的风气,不教训一下她就真以为她比所有婢子都高人一等。 姜晚池吩咐落梅,这两天盯好了抚琴轩的动静,如柳虽然有不是之处,但罪不致死,要是能救的话,就想办法救一下,救不了就算了。 落梅觉得她家小姐真真是人美心善了,若换了自己,才不管如柳呢,也不想管雪枝,这俩都不是好东西。 姜晚池终于躺下了,这一天发生的事,多得塞满她脑子。 韩延之的伤也不知如何了;还有唐绍远帮她盯着的那个假婢子,也不知什么背景…… 最烦最无语的要数白斩鸡,他讨厌她就讨厌得彻底一些啊,何必帮她呢,是,搞到她好像欠了他人情似的。 大不了,再送他些冰镇果子茶啥的?白斩鸡不是好那一口嘛。 第77章 姜晚池,你说是什么事,非得让本王来(725请假一天) 姜晚池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还睡得特别香特别沉,毕竟运动了一整天,又是踢毽子又是投球啥的,睡眠质量那是杆杆的。 然而让她最烦最无语的那个,却是彻夜难眠。 邢越了无睡意,索性起来,随手拿了书,却看不进去。 婢子宛烟见主子似有烦心事儿,特意泡了壶莲心茶送上来,轻声慢语道:“爷,更深露重,仔细受凉。” 邢越不语,喝了一口莲心茶,平常觉得还好,不知为何,这会儿突然觉得苦得难以下咽。 宛烟仿若做错了事,“爷,宛烟再泡一壶菊花茶。” 邢越挥手,“不必了。去歇着。” 宛烟欲语还休,只得退下去。 月朗星稀,一室清静。邢越的思绪总算渐渐沉淀下来。耳边似还响着那个人的话,“王爷既口口声声喊我村妇,讽我见识短,笑我不知礼,今又来跟个村妇谈什么承担与良心?” 那个人还说什么,“韩延之待人诚恳,品性高洁,比之某些权贵之流,他是真君子。” 邢越不由冷笑。她知道什么叫真君子?认识不到一日,她又怎知韩延之是什么样的人? 愚昧,无知,可笑。 邢越一愣,他果然又在讽村妇见识短。平心而论,若是有人总笑话他,恐怕他对那人也没有好脸色。 但要不是村妇屡屡气着他,他怎会这般笑话她。 想着想着,好像又进了死胡同,特别无解。 “度雁。” “属下在。” 邢越命他:“去查一下,今晚有人落水前,姜大小姐在何处,做什么。另再查一下韩延之的这人。” 度雁领命而去。 邢越还是没有半分睡意,“含风。” “属下在。” 邢越问他:“上次你取回的果子茶或酸梅汤,还有没有?” 含风说:“还有一小瓶酸梅汤,冰在窖里。” 邢越:“去取来。” 含风:“爷,大晚上的,喝冰的不好。” 邢越:“哪那么多废话,去取来。” 含风只能将酸梅汤取了来,邢越小口抿着了一下,冰得他整个人都清醒了。反正也睡不着,清醒就清醒着罢。 含风心说,爷你这是何必。见到的时候又爱吵,总是不让一下准王妃,见不到的时候,你干嘛又老想着呢,想到大半夜喝冰的,造孽哦。 邢越喝完酸梅汤,又提笔写了两幅字,不知是心情放松下来,还是困意上来,终于能睡着了。 含风见他倒在榻上,让宛烟进来,给爷添被子伺候着。宛烟一眼看到那个盛酸梅汤的瓶子,心里酸酸的。 “爷如今都不爱喝莲心茶了。” 含风摸摸鼻子,“爷向来不爱喝莲心茶。”只是从前也不见得有多爱喝酸梅汤罢了。如今竟连果子茶那些酸酸甜甜的玩意儿,他也喝了。 兴许是因为,准王妃? 要不,找个借口再去问准王妃要点果子茶啥的?爷喝上这一口,好像连睡眠都有保证了。这可神了。 第二日,邢越难得晚起。梳洗过后,度雁将查到的事报与他听。 “爷,昨夜有人冒充婢子,以邢夫人的名义找姜大小姐,然后半路偷袭姜大小姐。是韩延之突然出现,并救了姜大小姐。至于落水一事,完全是平西侯府的两个婢子所为,她们争执时,其中一人被另一个推下水。” 邢越完全没想到,在雅晴会上有人敢动手。他拧紧了眉,眼前仿佛出现姜晚池的脸。 他怎么没留意到,昨晚她分明是慌张失措的,脸色也不好,更不敢与他对视。 邢越只觉得心中窒闷异常,她竟什么都不告诉他。宁愿去找唐绍远帮忙,也不对他透露一字,是怕他会对她落井下石?还是怕他为难韩延之? 他深吸口气,勉强让自己先冷静下来。他问度雁:“韩延之为何出现在她被偷袭的地方?那个偷袭的人呢?” 度雁答:“属下查过,韩延之没有作案嫌疑,他是无意经过那里,救了姜大小姐。至于那偷袭者,被他用石块击中了头昏倒,后面醒过来想逃跑,韩延之为阻止她逃,又起争执,两人都受了伤,偷袭者又一次被韩延之用重物击昏。” “之后姜大小姐让唐少爷寻了两个婆子,将那偷袭者带走了。” 邢越越听越不是个滋味。想压下脾气,但就是压不住。好个姜晚池,她难道不知道,在雅晴会上找谁都不如找他帮忙? 他若是真的要害她,又何必连着帮她两次?她就是没有良心。 他听到有人喊她落水时,还飞奔过去,当时没想那么多,是真的想跳下去救人,只是到了池边才发现,落水的人不是她,他才没跳下去罢了。 她倒好,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心却只顾着那个韩延之。 邢越面色铁青,再也不想压着脾气,“给平西侯府发张帖子,本王要见姜晚池。” 度雁一惊,看爷这脸色,这是真的生气了。这可怎么劝才好,要是真的跟姜大小姐生气,后头免不了又是一顿吵,吵完了还不是折腾自己。 想了想,度雁轻声劝说:“爷,姜大小姐也许受了伤也说不准。那偷袭的人是从后面勒姜大小姐的脖子,她可能会受惊。爷这么急着去见她,总归不太好。不如等姜大小姐歇上两日再去?” 邢越一听,更是控制不住,“受伤?她受伤都能想办法回头去救那个韩延之,可见不是重伤。现在就下帖子。” 度雁真的要晕。他真是多嘴,想着让爷别冲动,结果爷更是忍不住。 没办法了,去就去,不让爷见姜大小姐一面,他是不会好的。 度雁以王爷的名义下了帖子,给平西侯府送过去,平西侯爷见了,还乐得不行,直接就让见了。 只是姜晚池,一点也不想见那个白斩鸡。好尴尬啊,见了也不知说啥。她嘲讽他呢,还说他不是君子,他现在是不是来算账了? 哎呀,能不能装病。 于是她跟落梅说,她不舒服,就先不见了。 谁知,那个白斩鸡,她都说不见了,他还非要闯进来。连她老子都没放在眼里,想见就见的。 姜晚池再也装不下去,只能出来。 两个人见面,分外眼红,姜晚池是真的不想开那个头,但无奈,白斩鸡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瞧,把她看得毛毛的,好吓人。 “那个,王爷,你有什么事找我吗?”好踏马傻逼的开场白,但是没办法。 邢越往前两步逼近她,“姜晚池,你说是什么事,非得让本王来。” 第78章 你们这些权贵,哪天不耻笑我了 姜晚池下意识往后躲,虚虚笑着,“我怎么知道王爷有什么事。” 邢越紧紧地盯着她,“昨晚本王问你,有人落水前你在哪儿,你说在客舍。这话是真是假?” 姜晚池听他这么问,心知他必定是已经查到昨晚的事。但那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她没直接回应他,而是反问:“王爷下了拜帖到我府上,就是为了问这事?可我看不出这事碍着王爷什么了。” 邢越气了一晚上,胸口里本就积聚了一股子怨气,没想到今天过来问她,她还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连句实话都不肯说,他只觉怒火更甚。 “被人勒脖子的滋味好受吗?” “竟然还忍得住,可见于你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大事。韩延之若是被人知道,在雅晴会上与个婢子不清不楚,瓜田李下,你说别人会怎么瞧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参加科举。” 姜晚池气不可遏。他特意来就是以这事为把柄,跟她宣战的吗?还有,韩延之那是为了救她,却被他说成了什么样。 她冷冷地看着邢越,说道:“什么叫不清不楚,瓜田李下?王爷说话须得谨慎。” 邢越见她竟为韩延之而发声,冷嗤,“难道不是?还有更难听的,你想听吗?雅晴会上那么多人,他为何会尾随你,还正好救下你?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会影响你姜大小姐的名声?还是说,你与韩延之有话必须避着众人说?” 姜晚池气极反笑,早知道这个白斩鸡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想不到他的思想会这么龌龊。 “王爷听过一句话吗?你自己是怎样的人,就会怎样想别人。可见避着众人单独与女子说话这样的事,你经常做。” “我没什么可说的,更不需要对你解释,随你怎么想。” 说罢,她要转身走了。 “站住!”邢越喊她,一个箭步上前,拦在她面前,他目光如矩,“姜大小姐真是厉害,为个伴读,连脸面都能豁得出去,侯爷若知道,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姜晚池却笑着说:“你用不着威胁我。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的事与你无关。” 邢越怒目而视,“哪怕被所有人耻笑,你也不在意?” 姜晚池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耻笑?你们这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权贵,哪天不耻笑我了?就算我爹知道了又如何?上一顿家法,我还顶得住。大不了,我们平西侯府去跟你们解除婚约,而我嫁给韩延之罢了。这应该也是王爷想看到的结果。” 她又故意笑着说:“要不这样,王爷将这事宣扬开,最好闹得人尽皆知,如此你我的婚事就有办法解决了。” 邢越只觉得喉咙像被人扼住,话都快说不出来。嫁给韩延之,这样的话她说得真顺口。还是说,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看来姜大小姐都计划好了,连夫婿的人选都有了。本王好奇,一个书生竟引得姜大小姐如此有失体面,丢魂失魄,连下嫁的话都不惜说出口,不知有什么道行。” 姜晚池却闲闲地说:“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今日你看他不过一介书生,或许他朝绝非池中之物。再者,我不认为嫁个书生就是下嫁,王爷你们不也说我是个村妇吗,村妇又哪里高攀得上王公贵族?配个书生不是正好?” 邢越怒火攻心,此趟来还以为她会将事情完完本本告诉他,并让他保守秘密,他甚至也想好了,会替她办了后面的事,譬如那个假婢子。 然而,村妇真是口气大得上天。他不如不来这趟,还能省口气暖暖肚皮。 姜晚池见他不作声,便说:“王爷的话要是问完了,我就不奉陪了。” 邢越冷着一张脸,骄傲和自尊让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倒是含风很会来事儿。 “姜大小姐留步,那个,近来暑气正盛,小的厚着脸皮问姜大小姐,那酸梅汤和果子茶是怎么做的。” 姜晚池看他一眼,白斩鸡这侍卫比他顺眼多了。她说:“你问落梅要去。” “谢谢大小姐。” 邢越看着姜晚池走远,脸上虽不显,却感觉哪哪儿都闷。 含风劝道:“爷,那韩伴读救了姜大小姐,姜大小姐正是感激的时候,爷却说韩伴读的不是,姜大小姐肯定生气。” 邢越阴恻恻地瞪他,“你要那么多酸梅汤做什么?” 含风一时嘴快,“给爷喝的,爷不是大半夜还要喝上一口才睡得着么?”说完他才惊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戳了爷的心事么? 果然,邢越板起脸,“滚回去,酸梅汤有什么好拿。就你容易被收买。” 含风:哎,好人难当啊。 而姜晚池顺道去看云染。一问才知道,她去参加雅晴会时,老白莲就开始对云染动手了。 幸好阮姨娘过来陪着云染,搅黄了老白莲的好事,加上姜伯孺不知怎么的,突然发高热,老白莲只能暂时作罢。 冯姨娘还满心以为姜云染躲得过,姜晚池那贱货却是怎么都避不开的,只要姜晚池在雅晴会上出大丑,姜云染还能有谁给撑腰。 殊不知,等芷汀回来才知道,雅晴会上的确是出事了,却是她安排的人出事了,且落水的人竟然不是姜晚池那贱货,而是如柳。 冯姨娘气坏了,拿如柳出了一顿气,更担心的是,安排的那个假婢子不知出了什么事,万一落到了姜晚池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姜芷汀也一肚子怨气,跟她娘说了雅晴会上的种种,看到她娘抽了如柳一顿时,她还帮了两句,毕竟如柳也尽力了,是雪枝那贱婢太狡猾罢了。 早晚有一天,她会收拾了这个贱婢。 姜芷汀跟她娘说,幸好哀求了雅晴会的主办者,隐去了落水者的身份,不然都不知要被那些官家小姐加油添醋成什么样。 因如柳落了水,身上受凉,又被冯姨娘抽打一顿,是个人都撑不了,如柳便昏过去。 谁知姜芷汀对镜把妆去掉时,突然发现她脖子上的疤痕变得又红又粗,像一条横亘在那儿的虫,再撩起袖子来看手,发现手上的疤痕也是如此,她整个人跟疯掉了一样,砸碎了镜子。 她将气出在如柳身上,如柳明明看到了,却骗了她。 如柳被母女俩折腾,快天亮时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姜晚池听了都觉得如柳可怜,但到底是抚琴轩那边的人,想帮也帮不上。 然而,近黄昏时,姜晚池在去阮姨娘那院子的路上,被个婆子拦了去路,婆子哭着跪在她跟前。 “大小姐,求你救救如柳。” 姜晚池:“……” 第79章 嘿嘿,这样的好事,没道理不抓紧 姜晚池不作声,落梅就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那婆子,“起来罢,如柳不是宜姝阁的人,嬷嬷也知道这规矩。” 那婆子却哭得可怜,“求大小姐救救如柳,冯姨娘和二小姐将她一顿打骂,还不让请大夫,如柳快不行了。老奴也知道,如柳是抚琴轩那边的,找不到大小姐这边来,然而除了大小姐,再也没人能帮如柳了。” 姜晚池看不出来,抚琴轩里还能有这么有良心的人,她以为那里头的人,都是些自私自利的呢。 “嬷嬷,这事我帮不上,你应该去求侯爷。” 那婆子一听,哭得险些要死去,“大小姐,老奴哪里敢去求侯爷,上次田嬷嬷的事,侯爷如今最烦的就是些老奴才的事了。实则是老奴见不到如柳就这么死去啊,她心肠不坏,抚琴轩里就属她最拿人当人了。” 姜晚池:呃,这话可真让人好奇。 那婆子说起来:“冯姨娘跟二小姐,还有四少爷,心情好的时候就把人当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奴才们就跟他们的狗一样,甚至比狗都不如。好多次了,老奴跟别的一些奴才,被冯姨娘罚的时候,都是如柳偷偷给买药的。有一次,四少爷看上一个新来的婢子,还是如柳冒着被四少爷打死的风险,偷偷救下新来的婢子。” 姜晚池要笑不笑地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这些事是真的?哪怕是真的,我知道了又没用。” 那婆子说:“大小姐,如柳对老奴交代了昨天的所有事,老奴劝她,要早做打算,不然命都没了,还能有什么盼头。如柳跟老奴表示过了,若大小姐能救她,她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大小姐。” 落梅却是不信,“谁不知道你们抚琴轩最会玩儿这一手了,反脸不认人的本事,比谁都厉害。” 那婆子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拎出一张血书来,“大小姐,这是如柳的起誓书。她真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姜晚池有些害怕这东西,只让那婆子照着念,婆子说她不识字,只知道上面写的是昨晚落水的事。 落梅便将那血书拎出来打开,小声地念给了她家小姐听。 当姜晚池听到昨晚跳到水里救人的是谁时,也不免惊了一下。竟是柳将军府的小儿子,也就是那个柳玉双的弟弟,白斩鸡的表弟。 柳将军是邢越的舅舅,有二女一子,柳玉双是二女儿,小儿子叫柳飞,当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难怪昨晚连主办者都不让人知道是谁跳到了水里救人。 这身份响当当啊。 最关键的是,姜芷汀这小白莲,竟然也不知道,是柳飞跳到了水中救了如柳。 姜晚池来了兴趣,“如柳若跟我说实话,我也许能考虑救她。你回去问她,落水的事是真是假,若有一个字是假的,我就不管她了。” 那婆子千多谢万感恩,匆匆就回去了。 落梅不知小姐在想什么,问道:“小姐,你就不怕,如柳在使诈?” 姜晚池笑着点了下她的头,“怕啊,我挺怕的。不过嘛,我也很好奇,如柳是怎么求到了我这里来的。我只想知道,她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我帮她。” 落梅更是不解了,“小姐,这真的和假的,有什么区别吗?横竖不都是抚琴轩的事?” 姜晚池暂时不跟她细说,只笑着道:“要是真的,我也只帮她一半,另一半得由她自己来。若是假的,那就算了,我就当看了场热闹。落梅你要记住,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有些人看着很坏,心眼却是直的;有些人看着很可怜,却是比谁都心黑。” 落梅似懂非懂,她压低了声音喃喃:“小姐,我好像有点明白了,雪枝不就是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在想啥,一看她的眼睛,跟被吸了魂似的。” 姜晚池觉得落梅这说法特逗,但精准地说出了雪枝的复杂。 相比起来,如柳还是要比雪枝简单一些的。 其实也不是她有多相信那婆子的话,说到底不过是各有所图罢了。如柳想活命想为自己搏一把,而她不过是借如柳给自己铺多条路而已。 朋友也好,敌人也罢,只有利益才是永恒不变。 老白莲和小白莲若知道,她们竟无意中得罪或舍弃了这么个可趁之机,日后不知道要如何捶胸顿足。 姜晚池等上片刻,那婆子就又来了,可见有多着急。婆子又带了一样东西来给大小姐看,说是如柳为了所言不假,特此证明。 姜晚池看到那绳穗上系的玉佩,果然是富家公子才会有的东东,寻常人哪里有这样的玉佩。那柳飞小公子,看样子也是个正派的人,不然玉佩怎会到了如柳手里。 若不是老白莲跟小白莲下手狠了,如柳也不会瞒着这么一块玉佩,更不会瞒着柳公子这个人。 姜晚池对那婆子说:“行了,带着东西回去罢。此物让她收好。我信得过她,却信不过你。除非……” 那婆子又是跪地又是磕头,“大小姐,老奴若敢有半点二心,就让天爷罚老奴见不了明儿的太阳。” 姜晚池勾唇一笑,“你见不见得了太阳,关我何事。也别指着从我这儿拿银子去给如柳做点什么,你若是真心待如柳,就从自个儿的月钱里出,待如柳重见天日,她定少不了你那份回报。” 婆子一噎,却一个字都不敢吭。她把心一横,“大小姐教训得是,如柳救了老奴的命,就算拿老奴的命来抵也可,更何况是月钱。” 姜晚池点头,“你们自个儿商量着来,该保命保命,该调养调养。若是在我帮她之前一命呜呼,我一概不负责。听懂了?听懂就回去等消息。” 那婆子恭敬地应下:“是。”原本还想着从大小姐这里拿到银子,给如柳偷偷请大夫看看,眼下看来,大小姐也是个狠人。 但好歹,肯救如柳,这已经很好了。 落梅看了完完本本的一出,咋舌不已,“小姐,我又搞不懂了,不是说帮如柳吗,你这咋算是帮?” 姜晚池背着迈步,“帮人有很多种,还没开始帮她就留下了痕迹,是想害死她还是想害死自己?” 落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姜晚池已经有了打算,“明天找个借口,我要出府。”她是真的只帮一半,但是这一半却关乎整件事的结局,等于出一半钱,吃双倍红利。 嘿嘿,这样的好事,没道理不抓紧啊,是。 第80章 如今这些通通都是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第二日,姜晚池出府直奔一盏茶。 经过上次的点化之后,张老板如打通了任督二脉,不断给自己的小茶楼搞搞新意思,牢牢地抓住了顾客的心,这每天的进账啊,让他做梦都笑醒。 张老板只恨不得将姜晚池供起来当财神爷一样拜,今儿见她来了,自然是恭恭敬敬地将人请到了雅室里用茶。 姜晚池与张老板寒暄几句后,说明来意:“张老板,我今日来,实则是有个不情之请,我寻思着,除了张老板,实在找不到别人帮忙了,真有些不好启口。” 张老板一听,十分义气道:“姜姑娘莫要与我客气,若能帮得上姜姑娘的忙,也是我的运势。” 姜晚池便让落梅出去守着,这才跟张老板一一道来。 张老板起先还以为是什么难事,结果非但不是难事,还是好事,他当即都想朝姜晚池跪拜了。真真是祖上积了德,姜财神爷一上门,好事自然来。 姜晚池看着张老板的神色,问:“张老板意下如何?” 张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姜姑娘可不许把这事再托给别人了。我在这儿就答复姜姑娘,这事就是我老张的事了。” 姜晚池很高兴,果然与爽快人打交道就是这么爽,成或不成,就是一句话。 “多谢张老板帮忙,事成之后,必定重酬。” 张老板笑说:“姜姑娘,我这店要不是得你指点,哪里有今日这光景。这里是当初说好的五两银子,请姜姑娘笑纳。另外五两银子,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也请姜姑娘收下。” 姜晚池哪里好意思多要银子,“张老板,咱说好的,五两就是五两。你做生意也不容易,别费那钱了。” 张老板不肯收回去,“姜姑娘,你若不收,我可吃不香睡不着啊。人都是对比才知道事情好坏的,先前我还道自己清高,如今看着这进账,我都觉着先前的自个儿傻。” “姜姑娘,这事你要怎么做,只管告诉我一声就行,该办的该准备的,我俱都替你办全了。” 姜晚池又谢了张老板一遍,礼俗的东西有人帮忙操办自然再好不过。 告辞了张老板后,姜晚池还想去跟唐绍远见个面,不过在路过书坊的时候,被书坊老板看到了,他匆忙迎了出来。 “姑娘,你要的书已经出了新的话本,小的这都给你留着了。” 姜晚池才记起,她之前看的书生传奇一直没出新话本,她还给老板下了定金,让一出新就给她留着呢。 进了书坊,姜晚池随手翻了一下,发现这话本多了不少内容,而且挺新鲜有趣的。 连老板都说,这作者久久不出新,一出新的都是连着来不间断的,也不知道前阵子是不是太忙才没出新。 姜晚池让落梅给老板付了银子,老板一边谢一边跟姜晚池说:“说起来,这书生传奇看的人不多,哪怕有,也都是书生才看,几乎没有小姐姑娘会看的,看来小姐必定是个好读书的。” 姜晚池露出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这话怎么接呢,她学渣啊,所以才会看这种话本,yy一下自己也很厉害么。 书坊老板继续说:“那作者与小的有几分相熟,聊过之后,知道小姐一册不漏全买了,还预定了最新的话本,他为表对小姐的谢意,特意交代小的,给小姐送一些他写的书签,就夹在话本里。” 姜晚池便翻来看,共五张书签,每一张上面都画了水墨画,写了一两句诗,怪有意思的,看得出这作者是个对生活有热忱的人。 “如此便多谢了。” 姜晚池自己拿着新的话本,顺手还带了一些别的给云染和仲孺,让落梅拿着。 一走出书坊,她没留意到进来的人,一个不小心就跟人正面撞上,话本掉了一地。 她忙蹲下去捡,却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也伸了过来,修长的手指与她一同覆在话本上。 姜晚池愣住,抬眼一看,和对方的眸子碰个正着。 这双眼,清隽温暖,灿若繁星。 竟然是韩延之。 对方也有些愕然,“姜大小姐。” 姜晚池笑了,“是你啊,这么巧。” 韩延之替她捡起那些话本,目光掠过那几张书签。 姜晚池以为他对书签有兴趣,“这个话本的作者送的,你喜欢吗,送你一张。” 韩延之眸中星光更加璀璨,“姜大小姐喜欢看这个话本?” “是呢,十分有趣。你看过吗?” 韩延之但笑不语,他何止看过,他甚至对后头的故事了若指掌。 恰这时,书坊老板见到韩延之,插了一句:“小姐,他就是书生传奇的作者。” 姜晚池的心突然怦怦怦地急促跳着,总觉得有什么溢出来似的。难怪,难怪总觉得有说不出的熟悉的感,特别是看着书签,熟悉感更甚。 姜晚池失笑,“东篱先生。”她喊的是他的笔名。 韩延之也应道:“你觉得有趣便好,我一度想停了不再写。”结果老板跟他说,有个姑娘问他是不是有何难处,可以给他打赏让他继续写下去。 他想着总不能辜负喜欢这话本的人,又再执笔写下去。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有缘人,会是她。 姜晚池小声问他:“那晚我回头你都走了,害你受伤,我很过意不去。你的伤如何了?” 韩延之说:“不碍事,上了些药酒今日好许多了。” 姜晚池正要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她也好感谢他出手救她。谁知竟被人打断。 打断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味香阁的东家杨俊罗。 “姜姑娘,好不容易在街上遇到你。若你得空,可否借一步说话?” 姜晚池心想,看来今天不是答谢韩延之的好机会,只能跟韩延之说:“下次我请东篱先生下馆子。” 韩延之郑重点头,颇有些像君子之约似的,“我等姜小姐。” 这一幕不偏不倚被街角的几人看见,有人的脸就又黑了。 严世伦轻叹:“可真巧,姜大小姐竟然和韩延之在书坊碰上了。” 邢越轻呵一声,“是挺巧的,这么多地方这么多人都没遇上,路过个书坊就碰面了。” 宁梓玉跟季恒听了,都不知该给什么反应。别说,方才那一幕,还是很有才子佳人那感觉的,也难怪王爷会酸成这样。 事实上,今天他们几个碰头,还是为了味香阁的事。杨俊罗不止一次央求宁梓玉,若看到姜大小姐,请代为转告姜大小姐,不管什么条件,味香阁都答应,只要姜大小姐放过味香阁。 宁梓玉告诉杨俊罗,在雅晴会上已经谈妥了,姜大小姐愿意接受道歉一笔勾销。杨俊罗听了这个消息,只差没立即去给姜大小姐磕头认错。 这不,方才街上一见到姜大小姐,他就忍不住了,想早点办妥这事,毕竟多拖一日,味香阁的颓势便多一日。 杨俊罗十分诚恳,“姜姑娘,小的愿意今日就正式给你道歉,不知姑娘愿意接受否?” 姜晚池心里也有数,味香阁都没撑到一个月就急着向她低头,可见被对家留仙居逼到何种地步。 也罢,索性去看看他们的诚意有多少,反正这事早晚也得解决。 只不过,得用她的方式来解决。特别是白斩鸡那几个权势,当初如此高高在上与不屑,对待她跟对待街上讨饭似的,更有那位刁蛮杨卿罗,一言不合就扇她巴掌,如今这些通通都是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说的就是他们。 她也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相反,她可记仇了,呵呵。 于是姜晚池淡淡地说:“可以。” 她朝落梅递了个眼色,“去替我带些好酒好茶来。” 落梅应了声是,就先行离去了。 杨俊罗还道这姜大小姐果然是胸襟开阔,明明姿态可以摆得更高却还带好酒好茶。的确是卿罗做错了事,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相比之下,姜大小姐的气度,真不是一般女子能及的。 但过了一会儿,杨俊罗只恨不得抽自己,谁给了他错觉让他以为姜大小姐人好的? 第81章 村妇与那个韩延之,挺多话聊的 当杨俊罗点头哈腰把姜晚池请到味香阁去,又让严世伦特意将那份字据拿出来时,该来的那几人也终于一个不差到齐了。 姜晚池坐在厢房里,看了眼进来的宁梓玉和季恒,最后头那个她连个眼神都不想给,怕看污了眼,索性就当看不见了。 邢越明显感觉到,村妇的眼神在他前面的两人身上打转,到了他这儿,不,她的眼神根本没落到他身上。 姜晚池端起茶来,轻抿了一口。 杨俊罗迫不及待说:“姜大小姐,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 姜晚池打断他,“杨东家好像忘了,还有一人。这就是你的诚意?我看也不过如此。” 她虽是笑着说这话,语气却是尖锐的,刺得杨俊罗心里一个咯噔,此时方才品过来,只怕今日不好善后。 想也知道,当初姜大小姐以一敌四,便是王爷在,王爷替卿罗作了保,她都依旧面不改色,如今她说过的话,立下的字据,字字兑现了,又怎会轻易放过得罪她的人。 杨俊罗面露难色,支吾其词,“姜大小姐,小的妹妹卿罗在半个月前得了病,身上一直未见好,除了不能感风寒外,还极易传惹给别人,她被送到了城外的别院休养,便是小的,也好久未曾见过她了。” 姜晚池笑着说了声:“是吗,这听着还怪可怜的。” 下一句她话音一转,“可是杨东家,你该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都承担不起又何必要惹人?难不成京城真的是你家的,由得你们想如何就如何?还是说你们自恃家世过人,背景雄厚,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杨俊罗一个字都回应不了,满脸涨红地望向宁梓玉求救。 宁梓玉不想帮也不行,到底是表亲,只好婉言劝了一句:“姜大小姐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让杨卿罗待在她该待的地方,免得出来害人?” 姜晚池冷笑,“宁世子这话就太过了,我一个乡下千金,哪能不给你面子。但她杨卿罗的脸是脸,我姜晚池的脸就不是脸了?她待在她该待的地方,是指她不用出面就有人替她挡着这事,而我还奈何不了她了是吗?” “我劝你们,要么拿出真诚意来,要么就索性撕破脸好了,别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失礼人前,贻笑大方。” “不过也很难怪你们,向来都是你们笑话别人,给别人罪受,何曾受过这种落面子的事,自然会想尽办法兜着。可我姜晚池从乡下来,不懂你们京城人这些弯弯绕绕,我只知道,做人嘛,你想别人怎么待你,首先你就得怎么待人。” “杨东家,看来今天是没法谈了。我看你们味香阁也不见得支撑不下去,你也不必这么委屈自己。不是还有一堆权贵在你后头,随随便便就能将味香阁扶上去了,不是吗?何必你纡尊降贵来跟我道歉?” 杨俊罗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扑的一下跪了下去,万万没想到,她连这些人的面子都不给的,他还以为他们和她在雅晴会上都说好了的。 宁梓玉更是脸色难看,姜大小姐的话让人听了上火,但是又半个字都不能指责她,因她确实有本事,也惹不得。 季恒直接作壁上观,有了上次的教训,他还是少开口为妙,惹谁也不能惹姜大小姐。 而邢越,静静地坐在那儿,也不说话,像来喝茶一般悠闲。宁梓玉不止一次望向他,意思是求他帮忙说句话。严世伦也望向他,想让他表个态。 但村妇,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仿若这里根本就没有他这号人,将他忽略得彻彻底底。 不必问也知道,是因为昨日他去了平西侯府质问她,她今天就给他摆出了这样的脸色。他不禁又想到方才,村妇与韩延之在书坊门口四目相接的样子,也不知在说什么,两个人的神情俱都温柔带笑,好像认识经年,相交至深。 邢越眯起了眼,方才那个画面尤其叫人不虞。村妇以为她在做什么?真当以为她和那个韩延之男才女貌,才子佳人了?脸皮真厚。 他气血一翻涌,终于开了口:“姜大小姐又如何知道,别人没拿出真诚意来?不要以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的,也别拿自己认为的那套,来揣测别人。” 姜晚池不作声了。她是真的不愿再跟白斩鸡说话,这踏马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像他这种自视甚高,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不是一直都瞧她不顺眼吗,那她跟他说个屁啊,说了也白说。 她直接站了起来,往厢房外走。这是完全无视邢越了,连话都不回,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明明白白地表示,她不愿再谈下去。 邢越眸光沉沉,捏着茶杯的手略略收紧。他声音也沉了下去:“上哪儿去?” 姜晚池未答,越过他身边,出了厢房。 众人:“……” 杨俊罗更是骑虎难下,要么保不住妹妹的脸面,要么保不住味香阁。该如何选择?怎么选都是错。 宁梓玉唉声叹气,“我还以为在雅晴会上,大家一块儿玩开了,姜大小姐好歹会卖我个面子的。” 季恒拍拍他的肩膀道:“她是谁的面子都不卖。另外想办法,杨卿罗这坎就别想迈过去了。” 严世伦将纸扇一收拢,笑着说:“我看也不是谁的面子都不卖的,方才见她与那个韩延之,倒是挺多话聊的,且温柔似水。” 邢越冷不防又听到韩延之的名字,眼中风暴渐渐凝聚,“你意思是,还得找个韩延之来跟村妇说情是?” 严世伦虚笑着,“王爷要真的这么做,也不失是个好办法。姜大小姐跟韩延之,明显比跟你熟络许多。” 邢越冷哼,“你跟她不也挺熟的,去跟她畅谈啊。” 严世伦耸耸肩,王爷你这个样子,嘴巴又特别坏,不怪人家不想理你。 杨俊罗已追出去,大概是跟姜晚池求情来着;宁梓玉却突然来了一句:“我算看出来了,姜大小姐最终的意思,还是要杨卿罗到她跟前来受死。我得去把杨卿罗弄过来,要不然事情没法收场。” 季恒也深以为然,“我与你一道去,就是扛也要把人扛过来。不然姜大小姐会让咱们死得很难看。” 邢越一声不吭。他虽则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怎敌有些人,连良心都没有,非要将人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还道什么歉呢,不是白折腾一场?也得人家眼里看得到他。 第82章 不知这份道歉,楚王给不给得了 邢越紧抿着唇,也大步走出厢房。却见姜晚池坐在外面的位子上,神色淡淡,一旁的杨俊罗不停地说着什么,她却连个回应都不给。 当她的眼神接触到他时,一晃而过,像看个过路人般,半点情绪不显。 邢越心头有些窒闷,就要过去与她理论一二,此时才听到她跟杨俊罗说:“杨东家,令妹如果不亲自向我道歉,这事就不算完。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情,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杨俊罗一噎,急得满头大汗,“姜大小姐,实在是……” 姜晚池笑着打断他,“你没看到宁梓玉跟季恒都急匆匆地走了吗?他们可比你上道多了,知道有些事避无可避,与其继续兜着,不如爽快面对。杨卿罗在对我动手的那一刻起,就该预想到有今日的结果。” “还有,你是不是以为,你包庇着她,她就能没事了?那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她若不到场,你便准备好,下个月把味香阁关张。你们关张那日,我会到场给你们送份大礼的。” 杨俊罗只觉头越来越疼,这是何等的有底气,才敢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可他再也不敢认为姜大小姐嚣张,他已经吃过一次亏,知道她言出必行。 当初就不该让卿罗签下那份字据,平白无故惹了不该惹的人。就不说对面的留仙居得了姜大小姐的点化,生意有多火爆了,光说附近那一盏茶,如今都是客似云来,张老板每天笑得见牙不见眼,谁不羡慕。 不知道的都说张老板走了大运,这探听到的人,却日夜想托关系,让张老板背后的神秘财神爷也点化一下,好走走运。 他们味香阁不走运也就罢了,还因得罪了她生意一落千丈,他杨俊罗也不是初涉商场,却从未遇到这等打击,明着看像是小事一桩,可那进账却日渐可怜,看得人直发愁。 不管他想了多少法子,甚至是效仿留仙居跟一盏茶的做法,都还是留不住客人。也许真的应了一句,运气养人,这好的运势使人越来越旺,这坏的运势催得人一夜变老,他都害怕味香阁这百年招牌会砸在他手里。 姜晚池才不管杨俊罗那么多,她面带笑容说:“去罢,我就在这里等着,杨卿罗要是连这点事都受不住,那她也枉做杨家人。且有一必有再,即便不在我手里丢了招牌,也早晚会将你杨家的家底败了去。” 杨俊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爹娘疼惜卿罗,不让她经事,可此次,踢到了硬铁板。 姜晚池悠闲地喝着茶,直到落梅指着不远处说:“小姐,他们来了。宁世子和季少爷真的把人带来了。” 姜晚池轻瞟了一眼,见杨卿罗系了面纱,磨磨蹭蹭地走来,她都觉得好笑,这么怕丢脸,早干什么去了。 她问落梅:“之前交代你的事,都安排好了?” 落梅点点头,“小姐放心,都安排好了,只等杨卿罗来。” 杨卿罗是真的被她表哥宁梓玉和季恒押着来的,不管她怎么哭都没用,他们说如果她不来,后头多的是苦头吃。 她想不明白,一个平西侯府的乡下千金罢了,以他们的身份,有必要怕那个姓姜的怕成这样? 肯定是因为楚王哥哥在替那个姓姜的撑腰。 她很不甘心,从来没有人给过她这样的难堪,这个姜晚池,真是全天下最贱的泼妇了。 杨俊罗见他家妹子到底是被带了来,便知这事发展到现在,已由不得他了。他只能厚着脸说:“姜大小姐,人都到齐了,你看?” 姜晚池笑了笑,“那便开始。请严公子将字据拿出来,当众念一念。” 当众念!这是要怎么折煞大家的脸面? 宁梓玉脸上挂不住,“姜大小姐,有必要如此吗?” 姜晚池原本笑着的脸,突然变得正色,“宁世子,所谓公证,就要公平公开公正,有起因就有结果,我总不能落个栽赃或污蔑你们的罪名。” 杨卿罗气得脸都快歪了,这才开始,她就已经受不住了,很想教训这个姜晚池,让这泼妇再也嚣张不起来。 严世伦这公证人都替他几位兄弟可怜,也幸好他当时守住了嘴,不然今天他也会一样难看。 既然当公证人,就要有公证人的样子,他拿起那张字据,当众念了出来,字据条理清晰,可算是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明白了。 本来大家都以为,给姜晚池奉茶道歉便算是个仪式了,殊不知,突然一声锣鼓响,让原本没多少客人光顾的味香阁,突然引来了好多过路人的注意。 “都来看一看,瞧一瞧了喂。” “各位街坊可听说,有个传说忒有趣。” “杨家小姐逞勇斗,一张利嘴不饶人,惹得姜姓女子怒,一言不合立字据啊,立字据。你问字据上有啥,她道一月不到食客减,三个月来让关张,当下莫敢有人信,谁知竟是金玉言。今朝还不足一月,求爷告奶把歉道,把歉道。” 这说书人边敲边说,惹得过路人全都涌了过来。 有知道这事的人,也说了起来,描绘得有板有眼的,还说当时那杨家小姐还打了姜姓女子,姜姓女子也不是好欺负的,还了两巴掌。 “都看看去。” “对,冲着那位姑娘也得去瞧瞧,谁知道那位杨家小姐会不会耍花样。” “还有那几位爷,他们是权势,不知会不会欺侮那姑娘。” 当即,众多人冲进味香阁,拦都拦不住,全都是看热闹的,他们都很自觉地将姜晚池和那几位爷围在中间,像个包围圈一样。 杨俊罗自觉脸上无光,杨卿罗又难堪又委屈,而且还害怕,头一回觉得那些人的目光能把她杀死。 至于宁梓玉、季恒,则是脸色铁青得不能看,因他们像被人当耍猴般看着,那滋味儿毕生难忘。 邢越不动声色站在那儿,仿佛置身事外,淡定自处。但他也是必须道歉的人之一,今日这一场,他知道是躲不过了,不如顺其自然。 他细细地看了姜晚池的神色,她笑得笃定,坐在那里仿佛指点江山,没半点膈应不说,反而像面对她的子民般,自若又耀眼。 说到底,也是他们几个欠她的,她哪怕做得再过分,他们也该受着。 倒是含风有些不忍,“爷,要不要属下去驱散他们?” “不必。”邢越心中有数。村妇要的是就是这场面,倘若拦着她,她还有一千招一万招等着。 姜晚池对这个说书的很满意。决定等会儿给他打赏多点银子。 她含笑道:“开始。落梅,你把杨小姐当时骂我们的话,再说一遍。可都记得?” 落梅应声:“自然记得。这位杨小姐当时骂我们骂得可凶了。” “先是说我们手段不入流,再形容我们是贼,然后说不欢迎我们,让我们滚,当我们是要饭的,说那顿饭送给我们。之后,她还骂人是泼妇,说我们来味香阁闹事,最后还搬救兵,颠倒黑白。” “最不可忍的是,明知自己不占理,还不知悔改,不肯认错,甚至讽刺我们没有背景,贸然动手,打了我家小姐。” 落梅每说一句,旁边那些人就瞪杨卿罗一下,杨卿罗仿佛过街老鼠般,人人厌。 姜晚池笑着问:“杨小姐也勿怪我劳师动众,当初你有多欺人太甚,你可从旁人的反应里瞧瞧。” 杨卿罗咬紧了唇,杨俊罗不停给她使眼色,让她道歉。杨卿罗终是顶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说了出来:“是我做错了,在此向你道歉。” 姜晚池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若是带着诚意来,我会接受。但显然,你怨气未消,且完全认为错不在你。所以,你这声道歉,我拒不接受。等我给另外三位清算完,咱们再回头说你。” 姜晚池将目光对上了宁梓玉与季恒,“你们两个,一个当众说我好大的口气,问我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另一个跟我说,有时候理字它不管用,劝我识时务,让我向她道歉就不会为难我。我说的对吗?” 宁梓玉一脸的错愕,季恒是悔不当初,姜大小姐这是什么记忆,当真是乡下来的吗,他们说过的话,全给他们记着了,现在来翻旧账。 他们不再辩驳,诚挚地说:“是我们错了,在不知道事情缘由时,贸然朝你发难,有失风度。我们向你道歉。”说着,他们还各自倒了茶,奉给姜晚池。 姜晚池接过去,“这两杯茶我接受了。” 她各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目光突地变得锐利,望向了邢越。 “最后到楚王。这位没什么可说的,替杨小姐担保,是权势的化身,不管有错没错,只要这位认定别人错,那就是错。” 众人的目光也跟箭一样射向邢越。 邢越面色骤冷,目光同样凌厉地与姜晚池对视。这就是她对他的看法?他若当真如此,她还能活到今时今日? 姜晚池嗤笑,“楚王,不知这份道歉,你今日给不给得了?若给得了的话,烦请你弯下你高贵的腰,收起你目中无人的傲慢,真诚地道歉。” 杨俊罗和杨卿罗都不敢信,有人敢这么跟楚王说话。 严世伦,宁梓玉和季恒,都有点替王爷着急。其实王爷事后真的有替姜大小姐出头的,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但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王爷竟然真的倒了茶,当众走向姜大小姐。 第84章 什么关系都没有,凭什么用一双一对的荷包 姜晚池看陈清棠脸色疲惫,加上她自己也要回府了,便说:“如是要事,还得改日再详谈。若是闲话几句,那就不碍事。” 陈清棠也想约个时间详谈,奈何他这一路都很郁郁,正巧碰到个能说事情的,就不想等。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等会儿在下让车马送姜大小姐回府。” 这样也行。姜晚池便与陈清棠一块进了留仙居。 刚从味香阁出来的邢越,正巧看到姜晚池与陈清棠边说话边进留仙居,姜晚池那神情,既放松又自然,跟方才在味香阁完全不一样。 含风自然也瞧到了,忍不住偷偷觑了自家主子一眼。呃,爷的脸色,果然难看得紧。 他心说,这陈少爷也真是的,上次爷都提醒过他了,让他跟准王妃保持距离,陈少爷怎么不听。 于是含风自告奋勇说:“爷,听说留仙居又出了样新菜式,属下给您带一份回去?” 邢越不作声,好一会儿才说:“不必,回府。” 哎?爷真的不想知道陈少爷跟准王妃谈什么?那方才他那神情,怎么好像看到自家婆娘被别的汉子拐了似的? 含风只能闭上嘴。 回到半途,含风突然指着一处说:“爷,您瞧,那是不是韩延之?” 邢越听到韩延之这名字,下意识便往含风指的那处望去。只见着了一身青布衫的韩延之在采买纸和墨,付银子时,他拿出一个青色的荷包。 那个荷包,是雅晴会上得的,上面绣了雅晴会独有的标志。邢越眼前忽然浮现一幕,村妇与韩延之一块猜灯谜时,韩延之又猜中了,得了两个荷包。 村妇把其中这个青色的给了韩延之,说与他正好相配。另外一个,是白色的,村妇留着了。 所以,他们用的荷包,是一对的。邢越脑子里突然弹出了这句话,以至于他有些错愕,又有些气闷。 这样还不叫瓜田李下?她到底有没有羞耻之心?什么关系都没有,凭什么用一双一对的荷包? 还有,之前在客栈,村妇将他的荷包顺走了,她拿他的荷包,又是什么用意? 邢越眼神变凉,直直盯着韩延之。但韩延之没有发现他们,只顾着拿好纸墨,就走了。 含风都不知道他家主子又啥的了。爷好像怪怪的,大约是在方才准王妃说之前的不愉快,一笔勾销之后? 那什么,爷不是一直瞧不上姜大小姐的么,那如今所有事情都一笔勾销了,他怎么还不乐意? 爷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含风。”邢越冷不防喊一声。 含风被吓到,“属下在。” 邢越交代了他几句话,含风听完都傻眼了。不是,爷竟然让他干这种事,他一个大男人如何做得出来。 “还愣着做什么?” 含风没办法,只好向韩延之走过去。“韩伴读请留步。方才我见你那荷包格外好看,我想用一两银子跟你买那荷包。” 含风自己说罢,都有些觉得自己娘。寻常男子,谁会盯着别人的荷包细瞧了?而且还用银子去跟人家买荷包,这真是娘得够够的。 王爷都不会良心不安吗,让他做这种事。 韩延之认得眼前的人,好像是楚王的近侍?他竟然相中了自己那个荷包,也是出乎意料了。 但可惜的是,这个荷包绝不能卖给他。 韩延之礼貌地拒绝了,“在下这荷包是不卖的,抱歉。” 含风只当他想坐地起价,要是平常人早就抽他了,偏偏是韩伴读,他只能劝着来。 “韩伴读,你就看在咱们也算一起放过孔明灯的份儿上,将那荷包卖予我。一两银子不愿意的话,那就二两银子?” 韩延之还是拒绝:“抱歉,这并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这荷包是别人赠予在下的,怎么能转手卖给你呢?” 含风好想说他榆木脑袋,不知变通。二两银子呢,还不肯卖,真当那荷包是宝贝不成。 韩延之怕他再加价,也怕他要硬抢,索性跟含风交了底,“这位爷,二两银子完全可以让布庄或绣坊做更好的荷包了,何必非要我这个呢?” 含风心里默默在流泪,我要是知道爷他为何非要你这个,我就不用站在这儿央求你了。个大蠢货,有银子挣都不会。 韩延之见他没再劝说了,勿勿地丢下一句“在下先走了”,便急匆匆地走了,仿若怕他要动手去抢似的。 含风:“……”只能回头跟他家主子说明情况,说韩延之不肯卖。 邢越半眯着眸子,“你没给他加价?” 含风道:“加了,属下说给他二两银子呢,他还是不肯。也不知谁赠予他的,这么宝贝着,有银子都不会挣。” 邢越更是气闷。还能有谁,雅晴会上除了村妇,还有谁会这么没有眼光,放着一堆得天独厚的公子少爷,非跑去跟一个书生玩儿猜灯谜,还一块儿放孔明灯。 哦,还有她的绢花,也是给了这位的。村妇可真耍得一手好计谋,说是扔到谁给谁,这样谁也不得罪,实则她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她就是要把绢花给韩延之。 真当他瞧不出来这点猫腻。哼。 邢越神色紧绷,目光凉凉的,大步走在回王府的路上。 含风跟在后头,大气不敢喘一下。一个荷包而已,爷至于嘛。 而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又被记恨上的姜晚池,正坐在留仙居的厢房里,听陈清棠说起他遇到的难事。 陈清棠长话短说,大致意思是他去外地查账,发现饼业收益大幅减少,他想做一番改革尝试,却遭遇了从上到下的不配合,有阳奉阴违的,有直接反对的,更有从中捣乱,想两头获利的,最后结果是,账还是那个账,别提收益了,能不缩水都偷笑了。 “姜大小姐,依你之见,这饼业还能像留仙居这样,水涨船高吗?” 姜晚池揉了下太阳穴,这尼玛光是听着都觉得累,问她意见,她当然是,没得意见啊,谁想搞这么多麻烦。 “陈老板,你还是别问我了,问就是我没看法。” 陈清棠一听,以为这饼业是真的没救了,脸色严肃起来,“我也觉得扶不上去了,只是,这里头的人情复杂,也不知从何下手。” 姜晚池:“呃呃?陈老板,我没说扶不上去啊。只不过,是我没脑子想它该怎么弄罢了。这题超纲,帮不了你。” 陈清棠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所以姜大小姐的意思是,饼业还有得救?看来还是自个儿道行浅了,悟不出她的意思来。 “还请姜大小姐赐教。实不相瞒,陈某近日被此事烦扰,也不知找何人细说,更不可能向同行或朋友倾诉,要不是在街上遇到姜大小姐,陈某也不会想到,此前是姜大小姐点化了留仙居,才有今日的光景。” 姜晚池打了个呵欠,一点也不在意会不会不雅,她说:“陈老板,其实你在问我看法前,自己也有了主意,不是吗?只是你需要个人给你强化一下,好让你相信,自己的决断是正确的。” “但是陈老板,你问错人了。我既不是你陈家产业中的一员,门不清道不熟的,你问了我也是白问。再者,我又不清楚当地的情况,给你意见等于害你。最后,说真的,你与我也没熟到说烦恼的程度,我哪里能替你排忧解难了?” 陈清棠狠狠一噎。就,很现实。 不过,他竟一点都不觉得冒犯,反而觉得,就是这么个理。她说的条条都通顺,无法反驳。 姜晚池只觉脑容量都不够用了,她只是条咸鱼,咸鱼而已,是不用想太多东西的好吗?哪里就能跟砖家一样,指点这指点那了? 有这时间,不如多睡几觉,养颜呢。 姜晚池站了起来,“陈老板,你自个儿再思量思量。我得走了。” 陈清棠难得地笑了,困顿了一路,回来也不见得真有明灯指引,但是诚如她所说,闲话几句不碍事,说出来舒服多了。 “姜大小姐,可否……”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姜晚池强势打断了,“不可不可,我哪里懂什么生意经,要是真懂的话,我早就开班授课去了。陈老板,你可别再问我这么难的题了,我连我家那几口人都没整明白。” 陈清棠失笑,“那,好。”好凶的嘞。 姜晚池喊了落梅一声,就准备回府了。 谁知一条腿才跨出厢房,后头就响起陈清棠的声音,“有一点忘了跟姜大小姐说了,陈某家中饼业,姜汁糕是一绝,即便收益减少,它也还是所有东西里头,卖出最多的一样。姜大小姐真的不试试吗?” 嗷?姜晚池开始分泌唾液。 不行不行,要清醒点。 她另外那条腿也跟着跨了出去,陈清棠竟然又来一句:“采用的是古法配制,传了五代人,吃过就没有说它不好的,哎,陈某都舍不得了,饼业要是真的没了,这门绝活就要失传了。” 卧了个大槽,忍忍忍,忍不住了。 姜晚池狠狠地回头瞪他,“过几日,等我得空了再说,我要是尝了不好吃,你就死定了。”敢用她最喜欢吃的来引诱她,它喵的。 第85章 要干就吱一声,不想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陈清棠应得非常快,“那陈某等姜大小姐的消息,一定给你备好姜汁糕。” 姜晚池想吐血。为了这张嘴啊,又揽了一些麻烦事,呜。她只想当一条咸鱼,为什么这么难。 陈清棠特意让车马送姜晚池回侯府,这才刚到门口,就碰上她爹回来。 姜卫见她出府回来,还是别家的马车送的,便问她上哪儿去。 姜晚池跟她爹说,她去街上买了些书,又去留仙居吃了茶点,留仙居的东家让车马将她们送回来的。 姜卫有些惊讶,“留仙居的陈东家?” 姜晚池点点头,“是啊,陈清棠。” 姜卫想到那位年仅十九的东家,是个了得的,却向来不喜与人结交,性子清清冷冷的,这样的人能做经营,并将经营做得这样大,也实在是出人意表。 不过他竟会让车马送晚池回来,这么说来,定是与晚池当上朋友了。 姜卫心里满是欣慰,晚池在雅晴会上得了十几条手绳不说,如今都能跟些不错的才俊交上朋友了,真好啊。 “跟陈东家是怎么结交上的?” 姜晚池想了想,今日味香阁加那f3向她道歉的事,没过两天肯定会传到她爹的耳朵里,还不如自己先给他交代了。 于是她跟姜卫讲:“爹,这事说来话长,你先答应我不许生气,我再告诉你。” 姜卫没想太多便应允了,直到他听了晚池说她在味香阁是怎么受了委屈,又是怎么当众立下字据,然后用她自个儿的方式,既教训了味香阁,又拿回了应有的公道,他的心情仿若一会儿地下,一会儿天上。 当即怜爱又心疼她,“下次发生这样的事,要告诉爹。我姜卫的女儿,岂是他们能随便欺负的?还有楚王也真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然帮着味香阁作保也不帮你,他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姜卫可以小瞧?” 姜晚池安抚她老子,“爹,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插手。若不然,我不就跟那个杨卿罗一样了,尽靠着家里的关系为所欲为,我可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再说了,他们以为我好欺负,我偏生要告诉他们,公道在人心。今日这一场,我教会了他们如何做人,他们以后见了我,绝对不敢再轻视。” 姜卫也听得心情大悦,“还是我家晚池聪明。” 姜晚池道:“爹你不怪我抛头露面就好。” 姜卫:“怎会怪你。还记得当年,你祖母,你娘,也都是不怕事的人,因为她们,爹才能有今日。所以晚池,每人有每人的性子,爹虽然也想你成为大家闺秀,但你若继续保持这样的性子,爹也觉得很好。” 姜晚池顺口就接下去,“可我到底是乡下来的,与高门贵女差远了,那些王公贵族,官家子弟,是不会瞧得上我的。爹你看,王爷选择帮忙味香阁也不帮我,这事不恰恰说明了,我与他门不当户不对吗?若真有解除婚约那日,或者楚王要退婚,希望爹也别太惊讶。” 姜卫听了,心中很是不虞,没有一个当爹的,被人嫌弃子女会高兴得起来。晚池即便不是大家闺秀,可在他心里,比那些惺惺作态的高门贵女好太多了。即便解除婚约,也是对方有眼不识金镶玉。 “晚池放心,爹不会让那一日出现的。” 姜晚池却劝她老子:“爹,与其守着不合适的婚约,倒不如找个实在的,这才是过日子。柴米油盐可比面子重要多了,这点我能看开。” 姜卫认真思索了起来。 姜晚池回了院子,用过膳后,翻起了新买的话本。里头的几张书签掉落下来,她捡起来,又夹回话本里。 没想到书生传奇的作者会是韩延之。东篱先生,这名字取得还挺像他本人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可见他也不是那么想当官嘛。 若按狗血文里的发展,明年科举之后,他的大运就来了。到时候,他必定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新贵,不和还会不会记得写书生传奇的日子。 想想人一生的际遇也是挺神奇的。 姜云染来找姜晚池说说话,见她大姐姐抱着话本看得入迷,也就没打扰她。 不过落梅喊了一声“三小姐”,姜晚池还是发现她来了。 “云染,你身子都好了嘛?” 姜云染说阮姨娘给她用了一种药膏,手脚上的奇痒都消失了。“说起来,阮姨娘那天特意来陪我,我都担心冯姨娘会借故给她下绊子。” 姜晚池笑笑说:“自我从雅晴会回来,冯姨娘和姜芷汀就没有一天是安生的,我听说抚琴轩那边,个个都恨不得当哑巴,唯恐说错点什么被教训。” 姜云染说是,“小桃打听过了,冯姨娘不知怎么回事,每日里脾气大得不得了,总有人要挨她教训;姜芷汀因为手上和脖子上疤痕的事,每日都要哭上一回。” 姜晚池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冯姨娘既害怕那个假婢子落在她手里,又不敢去寻,怕露出马脚,每天惴惴不安,当然脾气变坏。 还有她最疼爱的姜伯孺,估计是上次被爹的家法吓坏了,时好时不好,冯姨娘被内外夹击,不疯才怪。 至于姜芷汀,要怪只能怪她们自己一家不安好心,到头来酿的恶果只能自己吃,关键还不敢声张。 姜晚池又问:“如柳现下怎么样了?” 姜云染摇头说:“也不知熬不熬得过,她们不让请大夫,全靠抚琴轩几个婆子偷偷凑银子给如柳买药煎服,听说内伤很重,咳了两回血,要是明日还如此,便是神仙的药石也不灵了。” 老白莲和小白莲看着娇弱,没想到下手这么狠毒,好好的人都能给她们打死去,真踏马造孽啊。 难怪如柳会让婆子来求她救命。人在绝望的关头,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仿如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 姜晚池寻思着,如柳若能撑过这一劫,那往后就还有机会。且看明日了。 她继续看她的话本,姜云染说,上次仲孺看到这话本,翻看了一下,不成想也看入迷了,天天想着来跟大姐姐借,阮姨娘没少说他。 姜晚池倒觉得,仲孺这小子贼有眼光,看看这话本,没准还能促进他好学呢,要是跟韩延之一样,他将来也能有一番成就。 “云染,咱们去阮姨娘那儿坐一会儿,我把话本拿给仲孺看。” 到了茂春园,正巧看到阮姨娘在对仲孺训话。别看阮姨娘温温柔柔的一个人,在教育她儿子方面,可是严厉得很,不然仲孺也不会比姜伯孺强那么多。 姜晚池笑嘻嘻地进去,“姨娘,仲孺不是小孩儿了,你偶尔也让他喘口气儿。” 姜仲孺看到他大姐姐跟三姐姐来了,可算不用听他娘训话了,立马就想溜。 “溜去哪儿啊?书还要不要看了?”姜晚池喊住他,把话本塞到他手里,“拿去看,看完记得还给我啊。” 姜仲孺一看,是书生传奇,眼睛都亮了,屁颠屁颠地看话本去了。 阮姨娘轻蹙着眉,“这孩子,就是贪玩。” 姜晚池笑道:“孩子嘛,要是不贪玩,岂不是个傻子。对了,姨娘,前两天多得你陪着云染,不然抚琴轩那边不知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说到这个,阮姨娘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姜晚池看出她的不妥来,仔细一问才知道,老白莲这两日已对茂春园下手了,借着当家管账之便,扣了茂春园的用度,阮姨娘有口难言,只能忍下。 姜云染气得小脸都红了,“她可真不是东西,凭什么拿你出气?我找她去。” 阮姨娘拉住她,“三小姐千万别去,这如同火上浇油,只会让她更加用力对付茂春园。” 姜晚池也说是,“云染,因我们在宜姝阁,好歹离主院近。姨娘这边,她却是有恃无恐的。” 姜云染焦急不已,“难道就让她这么欺负人?” 姜晚池看了眼落梅,她自觉将别的婢子都带出去,又合上了门,守在外面。 “姨娘,云染,你们想过没有,抚琴轩那位之所以敢生事,是因为她手里掌着账本。只要她一天还管后院,她就总有机会对付我们。” 姜云染沉默了,阮姨娘是无奈。 姜晚池却一言点醒她们:“她把持侯府的后院太久了,不知你们能不能忍,反正我是不能忍的。我打算,接下来抽走她的账本,由姨娘你和云染一块打理。” 阮姨娘和姜云染都瞪大了眼,实在是做梦都没敢这么做。 姜晚池:“你们别看着我,要干就吱一声,不想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第86章 村妇可真忙,每天都忙着与不同的男子周旋 姜云染立即表示:“吱。” 姜晚池:“……”你还真的“吱”一声。 她又看向阮姨娘,“姨娘,你呢?姜伯孺的情况时好时不好,说句大实话,爹如今就指着仲孺一个儿子了,他成不成材不光是看他自身,更要看他有没有个拖后腿的娘。” 阮姨娘身子一颤,眼神这才定了下来,“好,我听大小姐的。只是,冯姨娘那边,掌管账本多年,恐怕不会这么容易交出来。” 姜晚池勾起一抹笑来,“姨娘,你太不自信了。是不是在这茂春园里关久了,你都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呢?” 阮姨娘听不懂大小姐的话,账本跟她长得如何,有什么关系吗? 姜云染却是听懂了的。和大姐姐住了这么段时日,她要是还像从前那样傻乎乎的,不被抚琴轩那母女俩整死才怪呢。 于是她跟阮姨娘说:“姨娘,大姐姐的意思是,你也得多亲近亲近爹啊,抚琴轩那位手段如此之多,你总不能等爹主动记起你来,你才亲近他。” 阮姨娘连脖子都红了。上次大小姐也给她制造过机会,奈何抚琴轩那位盯得太紧,一个风吹草动就出现了,她什么也做不了。 姜晚池也想起那次的事来了,阮姨娘前脚才到主院,老白莲后脚就去了,可见哪哪儿都是老白莲的眼线。 这种情况下,路都被堵死了,阮姨娘能得宠才怪。 姜晚池寻思了一下,这主院不行,茂春园也不行,偌大的侯府,好像也只有她先前住的那个破落地儿,才最安全最清静,够悲催的。 但好歹是个院子不是,计划一下还是可行的。 姜晚池望了眼外头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她催促阮姨娘道:“姨娘,你跟云染对换衣裳,记得穿上披风,再带一套新衣裳,随我去我之前住的院子。” “云染,你今夜就在这里睡,天亮再走。” 阮姨娘的心跳加速,“大小姐,这是要做什么?侯爷若是知道了,不会饶我。” 姜晚池噗呲一声笑出来,“姨娘,你好清纯哎。听我的没错。”真是太不了解男银了,八到八十岁都喜欢新鲜好吗。 给他们换个地方约会约会,没有人打扰不好吗? 于是阮姨娘被押着去换衣裳,披风一穿,戴上帽子,还真的像姜云染一样。 姜晚池还特意大声跟小桃说:“咱们要去之前的院子取些东西,走。” 因姜晚池走在前,旁边还有落梅,后面才是阮姨娘,垫尾的还有个小桃,四个人这么出了茂春园,也没人发现些什么。 等到了之前那破落院子,姜晚池跟阮姨娘说了几句话,然后让小桃伺候着阮姨娘更衣,她自己带上落梅又去了主院。 姜卫还在看书,见晚池来了,以为有什么事,却听她说,原来住的那院子里,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有双绣鞋掉在那院子里了,也不敢回去取。 “那爹让侍卫领你去。” 姜晚池面露难色,“爹,你还是去看看罢,侍卫去不好。” 姜卫自然不会推拒,这便一同去了那院子。 推门进去,院子里安静得很,只见房间里隐隐有光,姜卫拧紧了眉,谁在里面?他一掌推开了房门,但见影影绰绰的烛光下,有一女子,背着他而坐,身姿柔软,体态动人。 “你是谁?” 那女子回过头来,受了惊吓,“侯爷,你怎么在这儿?” 姜卫见是阮氏,也有些错愕,他方才竟然没认出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阮姨娘按大小姐交代她的话说:“妾身听大小姐说,总怀疑这院子有些什么,让她不敢过来,便替她过来看看,要是漏掉了什么就顺手给她带回去。” 姜卫“嗯”了一声。 阮姨娘将自己的披风往姜卫身上披,细着声音说:“侯爷,仔细夜里受凉。” 姜卫心下一动,握住她的手。 不多久,烛光便熄了。 天亮后,姜云染从茂春园离开,穿的还是落梅给她拿来的新衣裳。至于小桃,她正在旧院子伺候阮姨娘呢。 姜晚池睡到很晚才爬起来,可把她累死了,昨儿个太多事情了,还要当一回红娘,给自己的老子跟姨娘牵线,天底下还有像她这么好的女儿嘛? 姜云染喜滋滋拉着她说:“大姐姐,小桃说,爹去上朝前,还特意吩咐,让姨娘多睡一会儿呢。” 哎哟喂,那两口子约会很有成效嘛。也不枉她当这小红娘了。 姜晚池想着还要跟她们商量账本的事,便交代落梅说:“等会儿还是让姨娘来我们这边,把仲孺也带过来,就在这边用膳。” 她边说边打着呵欠,梳洗完都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姜云染突然得到消息,如柳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真的撑住了,总之,今日竟然有好转了。 “但是,冯姨娘却找了人牙子,准备将如柳卖掉,还跟人牙子说,如柳不听管教,所以出价低点也卖。” 姜晚池真是刷新了三观,要论不要脸,老白莲敢认第一都没有人敢称第二。 “姜芷汀也由得她娘这么做?” 云染说到姜芷汀更气愤了,“她能好到哪儿去,如柳跟了她这么久,她都能下得去手,如今如柳要被卖掉,她竟然也默许了,甚至,甚至让人牙子给她物色新的婢子,一手卖出,一手买进。” 姜晚池也骂了句娘,“不是说咱们侯府不给私自从外头买下人吗?” 云染道:“谁知道她们都做了什么,好像生怕府里自己养出来的下人能害她们似的。” 姜晚池稍微一想也就通了,怕府里养的人知道她们底细呗,外头买进来的,什么也不知道,更好操控。反正老白莲管着后院,哪怕她买了,也没人能说她什么。 “云染,等会儿你让小桃打听一下人牙子。她们能对如柳下重手,我怀疑不是正规的人牙子,不然岂会什么也不看,就肯买下如柳。” 等小桃打听了回来,果真如姜晚池所想。那人牙子根本就没有官府牒文,以低价买回,再转手卖出,只要能赚就行。事后想追查,根本就没留任何底细的那种。 姜晚池听了,又是忧又是喜。忧的是,老白莲和小白莲将如柳卖得这么急,不知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喜的是若这人牙子没有正规流程,那再好不过,只需银子就能搞定。 “人牙子什么时候来?” 小桃说天黑就过来。 这么快!!姜晚池觉得自己就是个劳碌命,不得不又出府去,安排如柳的事。因这事不同别的,还得她亲自对接。真是当捕头都没她那么忙的。 等姜晚池总算将这事对接完了,能坐下喝口茶,歇口气时,冷不防又被陈清棠撞个正着。 陈清棠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在下早就等着姜大小姐了。” 噗!姜晚池险些喷他一脸茶水,“陈老板,我今儿不是来找你的。我有事。” 陈清棠笑容不改,“无妨,聊几句也是聊。” 姜晚池侧了侧头,将他打量,“你之前拽得跟嘴巴被线缝上一样,今天怎么老是笑?被点了笑穴?” 陈清棠:“……”笑一下也不行哦? 姜晚池揶揄他两句后,照实跟他说了:“我今天很忙,得马上回府了。” 陈清棠:“那在下让车马送你回去?” 姜晚池想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坐人家的车马了,就不矫情了,“行,多谢了。” 哪知刚上马车,见陈清棠也跟着上来。 “呃?” 陈清棠面不红耳不赤,“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坐坐。” 天啊,饶了她。这个陈清棠怎么一下子变得厚脸皮了? 姜晚池捂着脸,心好累。 街角的某人恰好又看到,村妇跟别的男子共乘一驾马车。一个韩延之不够,再加一个唐绍远也不够,现在连陈清棠也不放过了是吗。 邢越眯了下眸子,一笔勾销之后,村妇可真忙,每天都忙着与不同的男子周旋,她是不是忘了,她身上还有婚约在? “含风。” “是。属下这就过去。”含风已经很懂了,不必爷下令,他人已经到了陈少爷的马车前,拦住马车去向。 含风:“姜大小姐,小的含风,有要事见姜大小姐。” 姜晚池撩起车帘子,“含风?什么事?” 含风:“此事并非小事,姜大小姐还是下车来听比较好。” 姜晚池见他脸色严肃,便跟陈清棠说:“今日估计马车也坐不了了,陈老板,我先走了。” 她下了马车,跟在含风身后,到了一处清幽的馆子。 “含风,是什么事?” 背后突然有脚步声,姜晚池回头,居然看到了白斩鸡。 “呃?”怎么奇奇怪怪的?不是把她引到这僻静的地方来,教训她。 邢越见她一副马上就逃走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但仍控制得住,他轻声说:“你坐下。” 殊不知,他这轻飘飘的声音,莫名让姜晚池有种更可怕的想象,她连连摆手,“那什么,王爷不必客气,我就不坐了,有事急着回去呢。” 第87章 这么迫不及待,姜大小姐有了相中的人 邢越挑眉看她,“有事急着回去,还是怕本王?不是说了一笔勾销,你怕什么?” 姜晚池心说,倒不是怕你个腹黑又阴晴不定的,就是能不接触就不要接触,避嫌懂吗。万一解除了婚约后,被人说跟你关系匪浅,那我不冤枉死了。 “那王爷你到底有何事?” 邢越不答反问:“陈清棠亲自送你回侯府,你没有任何想法?” 姜晚池愣了一下,“该有什么想法吗?” 邢越冷嗤,“孤男寡女乘坐一驾马车,他尚未婚,你却有婚约在身,你觉得没有问题?” 哦,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姜晚池回他:“嘴长在别人身上,我还真管不了别人说什么。我只知君子坦荡荡,谨守男女之防,没有越线即可。” 邢越心中仍是不悦,“你是真不怕人言可畏,一而再,再而三地与男子过从甚密。” 姜晚池翻个白眼,“行了行了,王爷不必对我说教。你若看不过眼,把眼睛闭上不看就行了,没必要如此上纲上线。” 邢越一噎,脸色难看极了。村妇本性难改,粗鄙难驯,提醒她两句还跟他发脾气。 含风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姜大小姐的反应怎么这么快,说的也是,把眼闭上不就好了。 姜晚池真心不想与他废话,可能前世是仇人,一碰面就火星撞地球,她就不明白了,都这样了,为什么还非要守那什么见鬼的婚约,这不是毁人幸福嘛。 受不了,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快点搞定这桩事,老是吊着悬而未决,个白斩鸡又时不时地来碍她的眼,不胜其烦。 他不是王爷吗?王爷要退个婚有这么难? 姜晚池想到此,又提了一嘴这桩婚约,“王爷,你最近不忙?是不是该加快解决一下咱们结盟那事了?争取早日达成目的啊。” 邢越一声轻笑,笑意却没达眼底,“这么迫不及待,姜大小姐有了相中的人?” 姜晚池一时也不注意,顺口就接过话:“你就当我有,再者,这事对你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是吗?事关你我各自的幸福,还是上心点。” 邢越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怒意像遇风的火苗,熊熊燃烧起来,直抵他喉咙,以至他的嗓音变得又冷又硬,“韩延之,还是唐绍远?难道是陈清棠?” 姜晚池摸不着头脑,怎么说到他们仨去了,这不是重点。 “王爷,你先别管这个,我说的是退婚的事。按理说,你身份非一般人能及,只要寻个正当理由退婚,应当不是难事?再者,满京城那么多官家小姐都稀罕嫁给你,你挑一个贤良淑德,花容月貌的,那不是良缘嘛。” 邢越却冷笑,“为了让本王退婚,姜大小姐的嘴竟还能说出这样的好话,真叫本王意外。挑一个贤良淑德的,意思是,姜大小姐也知道自己与这四字毫不沾边?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这嘲讽的话要搁平时,姜晚池早就怼他了。但是,只要他肯退婚,那就随他怎么说都无所谓,几句难听的话能换来日后的自由,多划算啊。 于是姜晚池堆着笑脸附和他:“王爷说的是。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的确是乡下出身,言行举止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与其以后干出点什么让王爷丢脸的事来,还不如一开始就从源头掐断,你说是不是?” 邢越还以为她会像往常那样,与他争论不休,毕竟她嘴皮子是比别人都要厉害。可她突然就这么直白地跟他说,她的确不是那等贤良淑德的女子,与他完全不相配,他反倒不知该如何接。 明明她将姿态摆低了,他该高兴她向他低头才是,可不知怎的,他心口却闷闷的,堵得慌,一时之间只觉说什么都不对。 然而,更让他惊讶的,还是村妇接下来的话。 她兴高采烈地跟他说:“王爷,其实我爹的态度已开始软化,毕竟他也清楚,我与王爷之间的差距。特别是雅晴会上发生的事,他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我根本就融不进世家小姐圈里,与其占着婚约之便,占了王爷你的便宜,不如重新考虑这桩婚事。” 邢越眉头紧锁。什么意思?平西侯有那意思,要让姜晚池与他解除婚约? 他眸光沉沉,问她:“你劝平西侯的?” 姜晚池点头说是,“说起来还是昨儿个味香阁发生的事,让我正好有了理由劝说我爹,他知道事情缘由后,态度才开始软化的。王爷,此时只需你再加一把劲儿,打铁趁热,没准这事就解决了。” 与她的高兴相比,邢越的脸却是阴沉沉的,难看得很。他很想问她,与他解除婚约,于她有什么好处?她这三番两次催促,就不怕他真的无所顾忌去退婚?她以为遭人耻笑后,她还能寻到什么好姻缘? “你想过被本王退婚的后果吗?” 姜晚池很认真地瞅着他,“再大的后果,也只在我,应该影响不了王爷分毫。被退婚的确很不好听,但我本来就不在意大家如何看我啊。照吃照睡,活得不累。” 邢越因咬牙,腮帮子又紧又酸。她这么想退婚,倒显得像是他在纠缠着她不肯退似的。也罢,退婚而已,即便是父王定下的,虽有点麻烦但也不是毫无法子的。反正他本就不愿娶个村妇,退了还更自在。 “既然你都考虑好了,那本王就,” 姜晚池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特别期待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后半句。 一旁的含风暗叫不好,爷啊爷,你可别在气头上就给出了承诺,说出口的话就收不回来,到时候生闷气的还不是您自个儿。 就跟味香阁这事一样,原本就想帮姜大小姐,却因怄气反倒偏向了杨卿罗,惹得姜大小姐如今连多瞧爷一眼都不肯。 含风轻咳了几声,赶忙提醒道:“爷,你还有一样东西没给姜大小姐。” 邢越那后半句总算没有说出口,他淡淡地瞥了含风一眼。 含风眼观鼻,鼻观心,爷的这一眼,意思是他打断得正好,是? 姜晚池却还执着于邢越方才没说完的话,“王爷,那我就安心等着你的退婚书了。” 邢越不作声。此时脾气上来,心里硬是告诉自己,退或不退,都由他说了算,轮不到村妇主张。 他暂且将这事揭过不提,拿出一张邀请帖子给姜晚池,“过几日是我二婶生辰,她设了宴,让本王把帖子给你。” 姜晚池不是很想接这帖子。邢夫人生辰,她的礼一定会送到,但她却不想赴宴。都快被退婚的人了,再去邢夫人府上,跟楚王的家人见面,这不好。以后不尴尬吗? 邢越怎会不知她想法,村妇就是恨不得一刀斩断所有不必要的联系,他的脸一下就黑了,“要去不去,你自己跟人说,本王可不是送信的。” 含风大气不敢喘一下。实则是,这帖子是邢夫人自己找人送给姜大小姐的,是爷故意要走了帖子,说路经平西侯府,顺便而已,这才有了此次会面。 没想到,不见还好,一见就差点整得退婚去了,爷真够惨的。明明是邀请姜大小姐作客,却又走偏了。 姜晚池没办法,只好接下了帖子。回去再想想,用什么借口避过这次赴宴。 邢越见她接了帖子,脸色才稍微缓一些。“说了这么多,你不渴?” 这馆子的茶点,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东家是个有脾气的,也不缺钱,每日只接待十位客人,号都排到了下个月去。 然而,心事重重的姜晚池却没了喝茶的闲心,手中的帖子仿如千斤重,她耷拉着脸,跟邢越说:“王爷,我有急事,真得走了。告辞。” 话音才落,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邢越的手还搭在茶壶的提把上,茶还没倒,两个杯子也还放在那儿,可其中一人却跑了。 他真的气出了内伤。 含风苦着脸,那爷点的这些茶点是不是都得打包了?姜大小姐,你可真是生来克王爷的。 邢越好半晌才吩咐:“送去。” 含风试着问了句:“送到平西侯府?” 邢越目光凉凉,“不然还有哪里?” 第88章 她以为她能装,我就不能装了 姜晚池前脚才回到府里,含风后脚就将茶点送到了,说是王爷方才点了太多,不好浪费了。 姜晚池没什么表情,落梅却是受用得很,“小姐,你瞧王爷对你多好。” 呵呵,这笑话真冷。要真是对她好,早点退婚比什么都来得实际。 回了院子,姜晚池让落梅把茶点分发给大家一块吃,阮姨娘和仲孺这会儿也还没离开,都试起了茶点来。 落梅把姜汁糕端给她家小姐,“这个糕点做得可真好看。” 姜晚池尝了一口,味道还真不赖,心情总算放松一些。 姜云染还道她遇到什么事了,结果见了那帖子,取笑她道:“大姐姐,邢夫人的生辰宴,你自然要去的,早晚都是一家人,你也要喊婶母的。” 姜晚池差点没被姜汁糕噎死。可不带这么吓人的。 她让落梅把帖子收起来,到时再说。还是分散一下注意力的好。 她打发了仲孺自个儿去玩儿,这才小声问阮姨娘:“姨娘,抚琴轩那边知道我爹和你的事了吗?” 阮姨娘羞得不成样子,“这会儿该是知道了。冯姨娘她向来灵通,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 姜云染说:“她知道了又如何,难道她还能阻止我爹见你了?” 阮姨娘想了想才说:“她真的有那能耐,阻止侯爷见别个。侯爷也向来疼她,因她的确对侯爷事事上心。” 姜晚池却嗤笑,“她能不上心么,本来就指望着当正头的侯夫人,谁曾想,如意算盘打得太响,我爹把我接回来了。” “姨娘,我爹他不是偏心的人,相反,他一碗水端得很平。” 阮姨娘又红了脸,“我知道,侯爷是好人。” 姜晚池觉得她爹跟姨娘这两个,像两个刚谈恋爱的小萌新一样,都呆呆傻傻的,明明孩子都那么大了,有些事还懵懵懂懂的。 “姨娘,你得多努力啊,账本一天还在抚琴轩那位的手里,咱们就过不上好日子。” 姜云染也在想账本的事,“大姐姐,你说有什么法子,可以让那位乖乖交出账本来?” 姜晚池喝了口茶说:“还能有什么法子,她不是最会装病装娇弱吗?不博取爹的同情跟怜爱,她哪能得到更多?眼下她知道姨娘跟爹的事了,肯定要嫉妒的,看着,她一定会想法子把爹哄过去的。” 姜云染经她大姐姐一提醒,马上想到了关键,“那咱们只能趁这机会拿下账本了啊,要不然又要等好久才有机会了。” “正是。她要装病就让她装去,呵呵。这账本嘛,就不劳她费心了。”姜晚池猛地想到了如柳。 她让云染把小桃喊过来,交代了几句话,小桃便去办了。 在老白莲将如柳卖给人牙子之前,她得将如柳的作用发挥到最大。毕竟,此后一别,也不知如柳的造化会到哪里。 姜晚池又与阮姨娘,姜云染聊起了这些年老白莲管账的事来,谁知落梅突然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小姐,阮姨娘,三小姐,出事了!五少爷他,他被抚琴轩那边抓起来了。” 阮姨娘一听,脸都吓白了,“仲孺做了什么,他们为何抓他?” 姜晚池安抚她,“姨娘别急,有我在呢。落梅,你说清楚怎么一回事。” 落梅便喘着气说起来,原来仲孺觉得无聊,从宜姝阁跑出去玩儿,为了抓一只猫,不知怎的将桥边的冯姨娘撞到池里去,冯姨娘被救上来时,听说差点就不行了,抚琴轩的人就把仲孺抓起来了,说是等侯爷发落。 阮姨娘坐不住了,“我儿不会那样。他惯来怕猫啊狗的,怎么会去抓猫?” 姜云染也气得很,“不知那位又想出了什么恶毒招儿来,她要敢对仲孺动手,我定不放过她。” 姜晚池劝她们,“她是不是真被撞下池里的,还不好说,但是她选了这样一个时机,咱们的人都没看到,她一口咬定是仲孺撞的,那咱们也没办法。不过,她暂且不敢对仲孺动手,因为她要装可怜啊,要是对仲孺动手的话,岂不装不了可怜了。所以,姨娘你先忍一下,我会让人盯着那边的动静。” 阮姨娘坐立不安,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被人抓了起来,哪能安心。 原本她什么事都不想惹,可是,抚琴轩那位实在不能容忍,不过是听说她与侯爷的事,竟拿她的仲孺出气,那位也是当娘的,怎能如此狠心。 阮姨娘立下决心,“大小姐,我一定要拿到账本,叫抚琴轩那位知道,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她敢动我儿子,我跟她拼了。” 姜晚池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出。老白莲从来都不是好人,她对姜芷汀都下得去手,又怎会对其他人手软。 再加上,姜伯孺一不好受,她自然不会让仲孺好受,毕竟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她不会让仲孺成为爹眼里唯一的继承人的。 姜晚池有些心疼阮姨娘,这么多年了,也不知她怎么忍过来的,若不是被欺负得无路可退,又怎会逼自己变强。 “姨娘,你放心,仲孺是我弟弟,我不会让人欺负他。既然冯姨娘想借机搞事情,我也会叫她知道,什么叫得不偿失。” 姜云染可算是见识到了冯姨娘的恶毒,“大姐姐,她这是想一箭双雕。既装了可怜,又报复了姨娘。到时候再让爹心疼心疼她,没准她都能直接扶正当侯夫人了。” 姜晚池冷笑,“她就是在打这样的主意。可是,她忘了一样东西,谁都有自己的底线,仲孺就是姨娘的底线,人一旦被碰了底线,不管做出什么事来,都不足为奇。” 阮姨娘眼神坚定,“大小姐说的是。她以为她能装,我就不能装了?她想看我发作,看我因为仲孺而责难她,好让侯爷看到我泼妇的一面,我偏不。” 姜晚池真心没想到,阮姨娘她是宝藏,她只是不想斗而已,看着是青铜,原来是王者呢。 “那姨娘你要怎么做?” 阮姨娘咬了咬牙道:“侯爷快回来时,她便知道了。大小姐,三小姐,你们记住,千万别替我说话,也别替仲孺求情,你们只当两头为难便是。侯爷心思清着呢,在不知道事情真相前,侯爷不会妄下定夺的。” 姜晚池跟姜云染都应了是。 终于熬到姜卫快回来,阮姨娘换了身衣裳,狠狠地舀了几瓢水往自己身上泼,就这么狼狈地到抚琴轩的门前去跪着,腰板挺直,一声不吭。 姜晚池跟姜云染对视一眼,是个狠人没错了。 姜卫一回来,管家就跟他汇报说,出了事。冯姨娘被五少爷不慎撞进池里,抚琴轩的人把五少爷扣着了,阮姨娘为求冯姨娘原谅,在抚琴轩门前跪着不起。 姜卫匆匆去了抚琴轩,打远便见到阮氏跪在那儿,浑身湿透,像被风雨肆虐过的花,却愣是不肯低头。 “这是怎么了?衣裳都湿了,也不怕受寒。人来,把阮姨娘扶起来。” 阮姨娘摇头,“侯爷,仲孺做错了事,是妾身这当娘的看管不好,就要替他受责。冯姐姐掉到池里去,妾身只能以同样的方式惩罚自己,如此才能知道冯姐姐有多不好受。” 姜卫叹气,“你怎的这么傻,你不知水深水浅,就这么惩罚自己,万一出了事,仲孺还有没有娘了?” 阮姨娘呜咽着哭出声来,“侯爷,妾身不知要如何才能求冯姐姐原谅。要不,让她打仲孺一顿,妾身绝对不吭一声。” 姜卫拧起眉来,“都是当娘的人,谁不心疼孩子?起来,你先回院里去。” 阮姨娘不肯回去,“侯爷,你带妾身进去,让妾身当面向冯姐姐赔罪可好?” 姜卫也正有此意思,矛盾还得当面解决,且要快,要是隔了夜,就生了各种弊端。 他将阮氏带进了抚琴轩,却不知,这把冯姨娘刺激得更加要命。 她哀哀地哭着:“侯爷,妾身快死了,您都不来瞧妾身一眼。” 未料,她哭声才起,阮姨娘竟一下扑倒在地,痛哭流涕,“姐姐,是仲孺的错,也是妹妹管教不严,我给姐姐磕头。” 说着,阮姨娘咚咚咚地磕起头来,额头都肿了一大片还不停下。 姜卫哪见得这个,想到昨夜,阮氏她这么娇软的一个人,今日却刚烈至此,是个恩怨分明,执着是非的傻女人了,也傻得让人心疼。 他把阮氏拉住,“别磕了,等我先问明白。” 冯姨娘咬紧了唇,手指都快将掌心抠出血来。 第90章 这场好戏啊,当然是你大姐姐我来演 姜晚池神色一紧,也顾不上吃东西了,带上小桃和落梅先回宜姝阁,让云染今夜在茂春园陪着阮姨娘,主要是怕阮姨娘有个不舒服啥的,方便照应。 回到自己的院子,姜晚池让落梅守着门,她和小桃到房里细说。 姜晚池问:“东西都拿到了?” 小桃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来,交给姜晚池,“大小姐,这是如柳亲口述说,由奴婢写下的罪状书,如柳为表决心,还咬破了手指按了指印。” 姜晚池展开这份罪状书,真是满满的一页,一条条一列列,清楚又细致。 纵是姜晚池看了,都要按太阳穴,竟然这么多。想是想得到老白莲跟小白莲心思深沉,但亲眼看到这些,冲击力特别强。 甚至如柳还交代了许多姜晚池没想到的事情,这对姜晚池而言,尤其有用。 所以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人,尤其是身边的女人。如柳伺候姜芷汀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临了竟要被卖给人牙子,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说句不好听的,有时候卖给人牙子,还不如死了更好,谁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如柳当了侯府下人这么多年,也有了些许傲气,怎么受得了自己像被人卖牲口一样地对待? 她也还算清醒,最后时刻能求到自己这里来,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至少拼出了一条活路。 姜晚池感慨不已,合上这份罪状书,又问小桃:“她身子现下如何?” 小桃答:“虽没再咳血,但一时半会儿也难好得起来,听婆子说,大夫说这样重的伤,不养个年,也就跟吊着一口气没两样。如柳跟奴婢说,若她此番熬得过去,必将大小姐当再世菩萨,有求必应。” 姜晚池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哪有什么再世菩萨,人啊,总得为自己而活。先活着,才有盼头。 “她都这样了,姜芷汀也不管她?” 小桃说:“二小姐自如柳被打至重伤后,就没再过问。这几日,是一个小丫头在伺候二小姐,就等着人牙子把如柳买走,一并送个新的婢子来。” 姜晚池说知道了,让小桃去歇着。 她把落梅唤进来,交代说:“你去盯着,就按我打点好的做。” 落梅匆匆去办。 侯府的一处角门外,如柳被一个婆子背出去,因她伤得重,脚都落不了地,身子更是软得跟没了骨头似的,那人牙子见了都嫌晦气,但见她模样生得标致,兼皮肤白皙,心想转手还是能赚一点的。 人牙子便付了银子给婆子,拿走了如柳的卖身契,然后让自己的帮手将如柳背起来,走出了侯府的范围。 谁料到,刚拐进另一巷子,就被一马车挡了去路。 人牙子干这行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同行也多有争斗,便让帮手上前。可对方却派出了四个身壮如牛的大汉。 有声音从马车内传出,“阁下多少银子买的,我付你三倍,人我要带走。你若不从,官府见。” 人牙子这经营本就见不得光,只是嘴硬,“你当我第一天出来混?想得美。” “那就不必多说了。三倍银子你不要,非要见点血才学乖。” 两个大汉将人牙子的帮手放倒,还弄折了一条手臂,人牙子见状,自知对方不好惹,不得不妥协,“一口价,五倍银子。否则一块死。” 对方却笑了,“你以为她只是个婢子?你要有能耐,可千万别被寻到,否则九族都不够你死的。” 人牙子吓出一身冷汗,明明卖身契都有了,难道还有假?但仔细想想,侯府多少银子都要将人卖了,这女子又伤得这么重,难不成另有隐情? 且她模样不差,皮肤又好,万一是个千金之躯什么的,他岂不惹祸上身。 当即,人牙子也不敢再犟下去,以三倍的价格了结这事。 如柳被带上车,马车在长街上拐了好多圈,才终于停下。待到天明,马车又启程,一路出了城门远去。 姜晚池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又是新的一天,如柳的事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该拿走老白莲的账本了。 “楞格里个楞。”她哼了句曲儿,让落梅准备早食。 姜云染从茂春园回来,跟姜晚池说,阮姨娘昨夜还是受凉了,好在添了两床被子,发了汗,今早起来才没事。 “但抚琴轩那位不安好心,方才让人来茂春园,要请姨娘去抚琴轩用膳,还说什么是爹交代的,让她们平常多说说话,如此才能像一家人。” 姜晚池听了都想笑,老白莲找的借口是越来越厉害了。爹也真是的,被老白莲哭诉几句又心疼上了,不然怎么会忘了,大家都落过水的,都该好好歇着的,还吃什么饭,说什么话啊。 “大姐姐,那怎么办?姨娘要是去的话,岂不是中了抚琴轩那位的计?不去又不行。” 姜晚池闲闲地说:“那就去啊。” 姜云染愣住,“真的去啊?万一抚琴轩那位在饭菜里下毒怎么办?” 姜晚池露了个神秘的笑,“也得有饭菜才行。让姨娘放心去,吃不死的,反而怕饿死,去之前吃点东西垫一下肚子。” 姜云染参不透她大姐姐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是大姐姐让姨娘去,那必然就是没有危险。 她让小桃去茂春园给阮姨娘报一声。 阮姨娘便换了衣裳,独自去了抚琴轩。她跟冯姨娘说,仲孺一早起来抄书,怕抄不完挨侯爷骂,她就没带仲孺过来了。 冯姨娘心说,好你个阮贱人,你怕我对你儿子下手,那行,我先放他一马,今日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两人聊了一会儿,冯姨娘又拿出针绣来,让阮姨娘给她看看样式,好不容易才熬到用膳。 “妹妹,我让人准备了一些清爽可口的饭菜,等会儿你多吃些。” 阮姨娘心里一个咯噔,来了,也不知那饭菜里会有什么问题。但大小姐说了,吃不死的,怕饿死,她只管等着便是。 果然,等上好一会儿,饭菜迟迟不见端上来,冯姨娘脸都青了,“怎么回事?不知道阮姨娘来了吗,怎的还让我催才知道上菜?” 婆子丫环全去厨房里头催,谁知厨房都乱成一锅粥了。 冯姨娘觉得脸面保不住,连顿饭都弄不起来,阮贱人定会将她看低了。她又再让人去催。 婆子丫环正从厨房回来,告知她:“姨娘,今儿井水出了问题,浑浊得很,厨师怕水不干净吃了要坏肚子,这会儿都没敢用井水准备膳食。” 冯姨娘蹙紧了眉头,“到底怎么回事?那今日的膳食就没了?让大伙喝西北风去?” 婆子吓到了,匆忙说:“管家已经让人从最近的井里打水来,这会儿厨房已经开煮了。” 冯姨娘正要生气,阮姨娘劝道:“姐姐,要不算了罢,妹妹那儿还有些糕点,不如姐姐去我那儿吃?” 冯姨娘一口回绝,其实是怕阮姨娘在糕点上动手脚,想害她呢。 “今儿请不了妹妹用膳,我实在过意不去。待我得空,一定再请妹妹过来。现在我得去看看厨房什么个情况。” 阮姨娘自然乐得告辞。她直接去了宜姝阁,跟姜晚池说:“大小姐的安排,好生厉害,还真的要饿肚子了。” 姜晚池笑说:“在她那里饿肚子,在我这儿,可没有饿这个字。落梅,把吃的端出来,咱们吃个过瘾。” 阮姨娘一看,居然全是留仙居送来的饭菜,心下对大小姐的佩服更甚。 仲孺也被带过来了,见到好吃自然咽口水。 姜晚池吃得那个爽啊,还叮嘱大家:“都吃饱一些,等我爹快回来,还有一场好戏要上演呢。” 仲孺问:“大姐姐,是什么好戏啊?” 姜晚池啃完鸡腿,扔了骨头,说:“这场好戏啊,当然是你大姐姐我来演。仲孺,姐姐也给你来点戏份如何?” 第91章 的确是姨娘给发的月钱 仲孺听大姐姐说他也能演戏,觉得有趣极了,可他娘却说他小,怕他误事。 姜晚池却道:“仲孺说一句,可比咱们说十句来得有用。就因为他小,孩子又哪里能受累受饿。” 阮姨娘好一番叮嘱,仲孺再三保证,姜晚池才把他的戏份安排上。 落梅去了厨房回来,告诉她家小姐,抚琴轩那边这会儿才用膳,偏偏二小姐跟四少爷的膳食又有许多讲究,这一顿膳食自然不比之前。加上厨房还得给四少爷煎药,井水的问题虽然解决了,这药却是迟了许多才煎好,冯姨娘发了好大的火。 姜晚池摇头,“可真是难为她了,一个人要管这么多事情,我都替她累。不过,她自己管账本,吃不上饭难道不会差人到外头去打包些吃食回来?何必非要等厨房给她煮?” 阮姨娘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因她舍不得。她手里的银子不到必要时候,她是不会用的。一则她要用来充当正室夫人的体面,二来她要为二小姐跟四少爷谋前程。” 姜晚池惊呆了,老白莲可真是厉害得哇哇叫。那这些年来,经她手苛扣下来的银子,得有多少啊?难怪姜芷汀跟姜伯孺,能穿全京城最好的绣坊做出来的衣裳,姜伯孺甚至能当个纨绔,光是那些禁书,就得花不少钱呢。 所以说,管账本真是最有油水的活儿了。这次说什么,也得从老白莲那里把账本抠回来,他娘的。 姜晚池等大伙都吃饱了,把东西全都收拾好,这才去准备演戏要用的道具。 姜卫回府,才进门就见到了云染。她怯怯地说:“爹,今儿个晚膳是大姐姐特意准备的,她说爹好久没吃乡下的饭菜了,给您换个口味呢。” 姜卫觉得有意思,说起来的确好久没吃了,不觉胃口大开。 坐下来后,见到桌上有炒野菜,煎鸡蛋,腌黄瓜,还有一道豆腐汤,虽然没有荤食,却清清淡淡的很让人有食欲。 姜卫尝了一口,就是这个味儿,正要夸晚池时,却发现桌上就阮氏、云染跟仲孺,不见晚池,也不见冯氏和芷汀。 “晚池怎么不来吃?” 姜云染小声说:“大姐姐说天气热,她没有胃口。” 姜卫点点头,交代说等会儿让厨房给晚池熬点绿豆汤,去暑气。 仲孺却突然冒出一句:“才不是那样的。” 阮姨娘斥他:“仲孺!” 仲孺垂下头去,委屈得很。 姜卫拧了下眉,“怎么回事?仲孺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出来。” 仲孺摇头,“大姐姐不让仲孺说。” 姜卫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放下筷子说:“爹让你说你就说。” 仲孺便说起来:“爹,晚膳是大姐姐特意为咱们煮的,可是大姐姐她自个儿,却为了顿晚膳,闹着肚子呢,还叫仲孺不许多嘴。爹,您没发现桌上都没有肉嘛?是因为大姐姐怕肉变质,没给咱们煮呢。就这野菜还是大姐姐去后院里拔的。” 姜卫不解:“晚池是怎么闹肚子的?怎么会怕肉变质呢?” 仲孺一一给他说:“今日府里的井水浑浊,厨房里怕吃这样的水会吃坏肚子,故而没用,等从别处提了水回来,早过了用膳时候,厨房就给咱们准备了糕点填肚子。” “原想着晚膳总该没问题了,谁料到,晚膳要用的水远远不够,大姐姐说仲孺小,不能饿肚子,就先给煮了米饭,又炒了一碟野菜,让仲孺先吃。” “之后,大姐姐又将米饭和野菜给四哥哥送去,可姨娘不让四哥哥吃,大姐姐见厨房给四哥哥做好了肉菜,提醒姨娘今日的肉放久了些,兴许会变质,可姨娘以为大姐姐是故意这么说,将大姐姐骂了一顿,大姐姐没了法子,当着姨娘的面吃了几块肉,姨娘发火,摔了那盘菜,大姐姐回来没多久就闹起肚子来。” 姜卫听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井水出了问题,就让全家都饿着了?既然都饿着,凭何要先给姜伯孺做肉菜?就他少吃一顿会死?让管家来。” 林管家被姜卫斥骂,赶紧解释说:“侯爷,因四少爷近来的胃口都不好,厨房在想着法子给他调理,再加上四少爷每日需服用两剂药,若是耽误了,对身子不好,所以冯姨娘才会……”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姜卫踹了一脚,“我是这么教你们做事的?放着府里别的小姐少爷不管,只顾着四少爷一个,敢情你们领的月钱都是四少爷发的?” 话音落,仲孺小声地插了一句嘴:“的确是姨娘给发的月钱。” 这句话无异于点醒了姜卫。他的脸都变了颜色,从未想过,他的后院竟是这样的,下人们凡事只听冯氏的,连他这家主都不放在眼里了,更何况是别的小姐少爷。 “让冯氏过来。” 姜卫摆明了质问,可是阮姨娘却劝起来:“侯爷,姐姐她也是一时着急才会这样的。” 姜云染也说:“爹,大姐姐就是怕您生气,宁可自己闹肚子也不提这事的,冯姨娘那边也不是有意的啊。” 姜卫在气头上,“休要替她说情。管家,唤她过来。” 此时,姜晚池却在婢子搀扶下过来,脸色苍白地跟她爹讲:“爹,你就饶了冯姨娘这一回。想想看,她一个人要打理府中众多事务,伯孺又这样,吃药老不见好,她自然会担心;加上芷汀最近也闷闷不乐,姨娘肯定会烦躁的,咱们能解决,就自个儿解决了,一家人不是。” 姜卫又是心疼又是难受,“晚池,可还闹肚子?请大夫看过否?” 姜晚池摇头,“今日大伙都累了,请了大夫还得开药,还得煎药,提水又麻烦,不如贴个脐药,加床被子发一下汗,明日就好了。” 她望着桌上那些菜,问她爹:“这些菜可都能入口?没有肉,也不知爹能不能吃饱。” 姜卫本来很有胃口的,却在得知这一顿晚膳是怎么来的之后,食不知味。两相比较之下,冯氏那边真的上不了台面,凡事只顾着自己的儿女,不把别的孩子当人看,甚至连他的脸面都不顾。 姜晚池看出她老子开始犹豫了,不由给姜云染递个眼色。 云染忧心忡忡道:“也不知明日是个什么状况,要是井里的水还是不好的话,这可怎么办啊?” 仲孺接过话,“三姐姐你别担心,今晚咱们打了水上来,放一夜,等浑浊的沉下去,待明日只用上层的清水来煮食试试,若是没问题,仲孺倒不怕吃这样的水。” 姜晚池虚弱地笑着说:“万一真有问题,不还有姐姐呢吗?放心,姐姐会叫人上街去买吃食回来,不会叫仲孺饿肚子的。” “只不过,爹,冯姨娘那边,她太忙了,估计都吃不下呢,哎。其实躲在家里吃,也省不下几个银子的,像这情况,反倒让开支都增加了呢。要是我的话,我就直接让大家吃外面的饭菜了,权当改改口味了。” 姜卫听进了耳里,猛地出口:“晚池,你若有空,试着管一个月账?” 第92章 王爷可不兴这么给情敌施压的 姜晚池心里那个爽啊,直冲云霄了都,真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要的就是她老子这句话。不过呢,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她小声地说:“爹,我倒是想跟姨娘学着管账,只怕她不愿意,毕竟我从乡下来,字又不识几个,算数又算不好。” 姜卫安抚她:“只要你肯学,就没有什么难事。日后你嫁人,总要学会管账的,还有云染也是,与你大姐姐一块学着管账。爹是糊涂了,这事早就该让你们学着了。” 姜晚池应下:“爹,那晚池明日就去跟冯姨娘请教。要是当真做不好,晚池就还是把账本还给冯姨娘。” 姜卫点点头,“把从你祖母和你娘那儿学的,都使起来,就没有管不好的。” “是。” 姜晚池特意望向林管家,“到时候还请林管家指点。” 林管家身子一抖,大小姐的眼神,好吓人啊,仿佛在说,他要是不想混的话,就提前滚蛋。 他如今总算是知道,冯姨娘是厉害的人,可大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瞧着这一山还有一山高,两边都不能得罪,难啊。 但是就眼下来看,侯爷显然把大小姐看得更重。这不,四少爷那儿都这样了,冯姨娘也提了好多遍了,也不见侯爷有个表示。 反倒是这阮姨娘,安安静静的,瞧着像个哑巴似的,突然就得了侯爷的宠,真是人生处处是意外。 说来说去,还是大小姐厉害。不管是三小姐,还是阮姨娘,只要她们向着大小姐,她们自己的日子也变得顺畅起来,大小姐的能耐大着啊。 他以后还得带眼识人,可不能只将抚琴轩那边当主子了,慢慢的,形势都变了。 晚膳之后,姜晚池又示意仲孺,他便拿出了他白天抄写的给姜卫看,姜卫看了他的字,心情才稍微好些。 他问了仲孺一些课业,仲孺都答得上来,看样子是有认真做学问的,这样的孩子谁不爱。 偏偏这时候,抚琴轩那边遣了人来,说四少爷突然又哭又喊的,问侯爷能不能过去看看。 姜卫听了,心中不悦。原本对伯孺也曾寄予厚望,毕竟是他第一个儿子,哪怕是庶的,他也打算好好培养,从来没有偏心过,谁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再看仲孺,不管是哪方面,都比伯孺好太多。 他仔细想了想,也许就出在他们的娘,对他们教育各不相同之上。冯氏凡事都以孩子为先,纵容了伯孺;而阮氏凡事都以理为先,仲孺自然循规蹈矩。 姜卫跟仲孺说:“爹过段时间再抽查你的课业,若是都能答对,就再赏你几册藏书。” 仲孺高兴得要命,说一定会认真做学问。 姜卫站起来,去往抚琴轩。伯孺也还是要看看的,只是,看归看,他心里都有谱。另外,就是与冯氏说说账本的事。 等姜卫一走,大家都松口气。 姜云染说:“没想到爹就这么让咱们管账了,我还以为得费好一番唇舌。” 姜晚池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个咱们里头,可不包括我哈,我是断然不会管账的,你与姨娘管着便行,别缺我吃的喝的就好。” 阮姨娘都笑了,“哪有人这么怕管账的?大小姐,你日后要打理王府一应事务的,那人情,关系,哪样不比侯府复杂?多学学也没坏事。” “可放过我,我管我自己都管不好了,还管王府,呵呵哒。”姜晚池其实想说的是,等白斩鸡的退婚书一到,就自由了,王府什么的,永远轮不到她来管,嘿嘿。 姜云染有点担心,“大姐姐,你说冯姨娘会乖乖把账本交出来吗?” 姜晚池道:“交是肯定要交出来的,但是乖不乖的,不好说。她管了这么多年,这份肥差突然落在别人手里,她不甘心是肯定的,反正你们仔细着她动手脚。” 阮姨娘倒是有信心能管好,毕竟她在这后院里,这些年已经见得太多太多,只是她什么都当看不见听不清而已。 于是她跟姜云染说:“三小姐也别想太多,就是那么回事。咱们有两个人,她只有一个人,怎么算咱们都不亏的。” 姜晚池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姨娘就该如此。不过在管账前,你园子里有些人,能过一遍就尽早过一遍。” 阮姨娘听明白了,大小姐说的是冯姨娘的眼线呢。这些眼线一日不除,她便等于缚手缚脚,施展不开。 “大小姐提醒的是,我也已想好,账本放在云染这里,总比放在我那儿安全。若有要事,我也过来与云染商量。” 姜晚池知道阮姨娘是个稳重,一万个放心。最重要的是,老白莲和小白莲少了银子作为依托,兴许会少作点妖。 “那我便去睡了,今儿一天,可累死我了。” 落梅心想,小姐越来越像只猪哎,不是吃就是睡,不过哪怕是只猪,也是聪明的猪。 只不过,王爷给的那份帖子,她再不提醒小姐的话,小姐保准会当没那回事的。 落梅便小心地提醒着:“小姐,后天就是邢夫人的生辰宴,是不是该给准备贺礼了?” 姜晚池一噎,哦,差点忘了。 就,很不想去。非常不想去。但是又不好跟邢夫人启这个口。邢夫人对她挺好的。 “完了,我实在不知要送什么了。” 阮姨娘给她出主意,“大小姐若拿不准的话,可先问问王爷。” 姜晚池犯头疼,就是因为不想见到白斩鸡,才不想去邢夫人的生辰宴啊。没道理在去之前还要见白斩鸡,这不双倍碍眼嘛。 “我还是再想想。” 说是想,姜晚池回到院子,几个呵欠一打,很自觉地睡过去了。 落梅:“……”小姐,你能上点心吗?邢夫人的生辰宴,多少名媛小姐都争着去,想通过邢夫人这层关系,借机跟王爷接触呢,你怎么能说睡就睡? 好气厚。 这边姜晚池睡得无比地酣畅,那头楚王府,有人却借着看书,“顺便”问含风:“后日二婶的生辰宴,不去的人都确定没?” 含风:“都确定好了,里头没有姜大小姐的名儿。” 邢越抬眸轻瞟他一眼,“我没问你这个。” 含风:是是是,爷你是没问出来,但只差在额头上刻几个字,这个几字是“姜大小姐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他敢不回答么。 想罢,他轻声回答:“爷,姜大小姐必定会去的。她与邢夫人私交不错。” 邢越不置可否,放下书来,“村妇与谁私交好,不必告诉我。” 含风:“属下明白。不过,留仙居陈少爷那边,似乎等了姜大小姐好几日。还有唐少爷,今日还去了巷子,不知是不是在等姜大小姐。韩伴读最近也屡屡上书坊,像是要偶遇姜大小姐似的。” 邢越脸色阴沉,让你别说你还说,故意的? 他站起来,负手而立,“度雁。” 度雁马上出现在他面前,邢越吩咐道:“明日盯着这三人,有什么不妥立即向我汇报。” 度雁头皮有点发麻,王爷是认真的嘛?可不兴这么给情敌施压的。 含风忍笑都忍得嘴角都快抽了。既然这样,王爷怎么还差点说出要退婚的话来?要真退了,不得哭死去。 第93章 她不想嫁,难道以为他很想娶 邢越又拿起书来,但思路一打断,就接不下去。不知怎的,想起村妇跟韩延之在书坊碰面的一幕来。 韩延之本就是个书生,他去书坊也无可厚非,但村妇左看右看都不像读书的,她去那里做什么? 可那日见村妇,好像手里真拿着书?她还与韩延之聊了许多,这不读书的,能与读书人聊出点什么来?聊乡下的农活?还是聊怎么养鸡? 邢越面色讪讪的,搞不清自己为何那么无聊想这些。 又思及上次村妇说,安心等着他的退婚书,邢越眉头一拧,快要夹死苍蝇。她五句话里,有三句不离退婚,她不想嫁,难道以为他很想娶? 村妇就是目光短浅,只看得见眼前的鸡毛蒜皮,却从来看不见那些长远的东西。哪怕是为家族计深远,也会择良木而栖,能攀多高就攀多高。她倒好,连想都不想就拒了,非要择那跟她一样从乡下来的,才叫良缘? 难道平西侯从未跟她说过女子的婚配有多重要?特别是像她这种半路摇身一变的假千金,能与王府婚配,就像祖坟冒青烟了,她还一次次给他脸色看,她到底懂什么! 邢越丢下书,“泡壶茶来。” 今夜是凝雨伺候在旁,赶忙去泡了菊花枸杞茶端上来。谁知王爷喝了一口,竟问:“怎么不是莲心茶?” 凝雨愣了一下,上次宛烟才失落地说,爷越来越讨厌喝莲心茶了,这才给准备的菊花茶啊。 “奴婢这就去泡。” 等莲心茶端上来,邢越连着喝了几杯,嘴里涩涩的味道,一如心情,他闭眼假寐。 凝雨见王爷总是蹙眉,悄悄地挪至他身后,一双柔软的手就要捏上他的肩膀。 邢越猛地睁眼,目光锐利,吓得凝雨再不敢乱动。 “下去。”他嗓音冷如寒霜。 凝雨委屈得想哭,宛烟说得没错,爷好像哪里变了。虽然从前他也不喜别个轻易碰到他,但也绝不会露出这般吓人的神情来。 等有了王妃之后,她们还能好好地待在这儿吗? 邢越捏了捏眉心,喝了这些莲心茶果然没那么燥郁了。他很快便就寝。 只是怎么都想不到,梦里纷扰。总有个声音若即若离,他想听清楚那声音在说什么,不断靠近,然后他听见了。 那声音说:“我要嫁人了,你另择良妇。” 邢越问:“你要嫁谁?” 那声音呵呵地笑起来,“自然是韩延之啊,我与他一见如故,又能聊到一块儿去,简直是天造地设。” 邢越不知怎的,心慌地说:“可你与我有婚约在身,你这么做有违伦常。” 那声音却恶劣起来,“伦常这东西在我这里,一点都不重要。大不了我们去乡下,当对男耕女织的夫妇,生一窝小猪崽。你啊,就滚一边去,哈哈哈。” 邢越想抓住那人,却什么都抓不住。 他一下从梦中惊醒,额上全是汗。这梦,也过于真实了,真实到他知道那声音是谁的,也知道自己当下的反应有多惊人。 邢越又灌下一杯莲心茶,冷掉的茶水让他缓过神来。 他唤道:“度雁。” 度雁现身,“属下在。” 邢越冷着声音说:“盯好韩延之,一举一动必须汇报本王。” 度雁有些不解,这韩延之有什么问题吗,为何爷要重点盯着他?难道韩延之身上有什么隐情? 但爷没再说什么,挑灯夜读去了。 天亮,邢越练完剑,梳洗后准备去侍郎府。他与二叔有些要事商谈,顺便问问二婶明日的生辰宴准备得如何。 刚要出府时,度雁急忙来报,“爷,就在半夜,唐少爷别院里看管的假婢子逃了。唐少爷这会儿正到处搜寻。” 邢越眉心紧锁,“逃了?唐绍远的人是干什么吃的,看个女子都看不牢。” 度雁答:“那女子会武,也狡猾。但必定逃不远。因属下在附近早就布下眼线,随时可将那女子拿住。” 邢越不加思索,“动手,拿下。” 度雁问:“拿下之后要告诉唐少爷吗?毕竟他答应了姜大小姐会将人看管好,等着审问出结果。” 邢越嗤笑,“唐绍远那点能耐,能问出什么来。既然是他的人看管不牢,本王更没必要送他这个人情。” 度雁这才领悟过来,原来爷是为了有理由跟姜大小姐多接触呢。真真是好深的心思,只要他想,就啥都是见面的借口。 姜大小姐就是再不待见爷,貌似也莫得法子躲开爷啊。 度雁赶紧去办了,要是耽搁了爷的好事,怕爷都娶不上王妃了,哎。 邢越此时方觉舒畅,昨夜那个梦总算不再困扰他,就像风吹云散般,很多东西都明朗起来。 他要瞧瞧,当村妇知道人在他手上之后,会是什么反应。想想,还有点期待? 不过不急,待明日二婶的生辰宴,他会将这“好消息”透露给她的,呵。 姜晚池知道这事的时候,都过了晌午了。还是唐绍远特意让赵力牛给她传的口讯,她才知道的。 这叫人算不如天算吗?竟让人给逃了,这下她岂不是身处危险?本想着今日出府遛达遛达,顺便看看要给邢夫人准备什么贺礼的,现在她都不敢出门了,怕那个假婢子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给她一刀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姜晚池都想哭了,流年不利,这见鬼的运气。 落梅见她这样,也不敢提邢夫人的贺礼了。 姜晚池发了会儿呆,这才让落梅去库房里挑一件贺礼,明日送给邢夫人,今儿就不出府了。 想了想,上次就是在人多的雅晴会上,才险些中招被人害的,万一那假婢子蒙混进邢夫人的生辰宴里头,她是不是又得中一次招? 姜晚池光用想的都觉得害怕,索性亲自写了帖子,交代落梅送去邢侍郎府,交给邢夫人,说她突然吃坏了肚子,不能去生辰宴了,求邢夫人的谅解。 落梅觉得可惜,但又确实没办法。上次是韩伴读路过救了小姐,万一这次出点什么差池,谁也不知后果,小姐还是留在府里最安全。 她匆匆将帖子及准备好的贺礼送到邢侍郎府去,邢夫人一听是姜大小姐的婢子来了,赶紧让将她带进去。 邢越正好与他二叔商谈完要事,经过偏厅时,正巧看到他二婶在跟人说着什么。那个人,好像是村妇的贴身侍女? 他停下了脚步,不动声色地听着。 只听落梅跟他二婶说:“邢夫人,我家小姐自从昨日吃坏了肚子,连着两日都上吐下泄,身上虚得很,明日是来不了夫人的生辰宴了,小姐特意让奴婢前来向夫人告罪,并给夫人提前送上贺礼。” 邢夫人听说姜大小姐这般,赶紧问如何一回事。 落梅倒也没说假话,说是府里昨日井水出了点问题,小姐又吃了变质的肉,才会这般。 邢夫人虽觉可惜,却也没办法,“我还想着,让你家小姐劝劝邢婉这孩子。她特别喜欢你家小姐呢,肯定会听劝的。只能下次了。” 邢越没忍住,走进偏厅,直问落梅:“她是真不能来,还是不敢来?” 第94章 但又禁不住,望了姜晚池一眼又一眼 王爷突然进来,又问她话,差点没把落梅吓死。便是邢夫人,也有点被王爷吓到。 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那日王爷还亲自拿了帖子要给人姜大小姐送过去呢,这会儿听说姜大小姐不来了,自然是着急了。 呵呵,让她逮到了,王爷就是对人家姜大小姐有意思,要不然像他这么高傲的人,能一下子就应了老王爷定下的婚事? 邢夫人便说:“王爷,姜大小姐身子不舒服,只怕来了更不好,不如在府中歇息。你若想见她,多等几日再给侯爷递张帖子便是了。” 年轻人嘛,她懂。 邢越脸色不虞,“谁想见她?” 邢夫人觑他一眼,这不是明摆着吗,要是不想见,至于这副神色?又是生气,又是失望的,眼神能骗谁哦。 “那你不想见她,她不来不是正好吗?” 邢越:“……本王有事跟她商议。” 邢夫人:“哦。有事。”我信你个鬼。 邢越也懒得跟他二婶说,将落梅喊了出去,落梅有些惴惴不安,也不知王爷 这到底是想让小姐来呢,还是不想小姐来。 “你回去告诉她,她要是不来的话,那假婢子一事,本王就当她不想知道。” 落梅好生震惊,这这这,王爷是知道了吗?小姐就为这事担惊受怕呢,要是王爷出手相助的话,自然是大好事啊。 “奴婢明白了,这便回府去告知小姐。” 落梅就想把这消息快点告诉她家小姐,谁知又被王爷喊住。 “慢着。”邢越挑了挑眉,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她是真的吃坏了肚子?” 落梅不敢说是假的,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她家小姐装病嘛,于是她特别认真地说:“是真的,不然小姐是必定要来邢夫人的生辰宴的,小姐可是连衣裳头饰都准备好了。” 邢越听到这里,脸色稍微好些。“严重吗?” 落梅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说:“小姐贴了脐药,又发了一身汗,今日好些了。” 邢越示意含风,“等会儿回王府,找些药让她带回去。” 含风领会,跟落梅说:“随我来。” 落梅赶紧跟上含风,心想王爷对小姐是真的没得说。 邢夫人从头看到尾,笑得合不拢嘴,“王爷真难得啊,也有此这一面,都懂得疼媳妇儿了。” 邢越还是端着那副不笑的面容,说:“王府里药太多,是时候要清理一些了。” 邢夫人是真的很想扁他一顿,“你这样,姜大小姐又哪里知道你的诚心?嘴巴也忒坏了,她只会当你不干好事。” 邢越嘴硬,“无所谓,她一个村妇,你还指望她能有那脑子?” 邢夫人连连摇头,“王爷,你别嘴硬。雅晴会上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姜大小姐可是得到了最多手绳的人,你不懂珍惜,自有懂得珍惜的人,万一姜大小姐被别个拐了去,你哭都没处哭。” 邢越本不想理会,突然又想到昨夜那个梦。 他便问邢夫人:“二婶,你觉得韩延之如何?” 邢夫人半天摸不着头脑,“韩延之是谁?我怎么完全没听说。” 邢越说是那个拿到了姜晚池绢花伴读。邢夫人这才记起来,“哦,你说他啊,白白净净的书生,温文尔雅,也就出身弱了些,但若是他日考出了功名来,绝对也是高门小姐们眼中的香饽饽。” 邢越拧紧了眉,“二婶是怎么看出来,他会成为香饽饽的?就因为他相貌清隽?” 邢夫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有人打翻了醋坛子。这就不得不给他上一课了,谁叫他母妃去得早,他又没人教,自然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王爷,这你就不懂了。像韩延之这样的男子,相貌俊逸,文质彬彬,对人有礼,又恪守本分,寻常人家早就把这样的当为良婿之选了,王府贵族自然还须看他家世,家世这一关过不了,别的都是白搭。但敌不过他有心往上爬啊,要是争气点,考出个仕途来,岂不就连这唯一的弱势都补回来了?” “别的不说,难道古来嫁给状元郎的公主还少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当他惊才之时,哪家小姐又会看不到他?” 邢越听了,还是有些不得劲儿,即便如此,村妇又如何能知道,这韩延之就必定会有个好前程?就不许他名落孙山回乡下去? 不对,村妇就是喜欢乡下来的,可能还巴不得与别人一同到乡下去。 越想越觉得像团麻绳子纠着,毫无头绪。 邢夫人加紧了劝说:“王爷,你一直是各家小姐最想嫁的人,那是因为她们本来就出身官宦之家,自然看重门当户对。但王爷想过没有,像姜大小姐这般,她不是一般的高门小姐,她没那么多想法,兴许她只喜欢那些寒门子弟,又或是寻常人家,要的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那么韩延之这般男子,的确是更能吸引她。” 邢越的脸悄悄地变了色。所以他做的梦里,她叫他滚一边去,她还说她要跟韩延之到乡下去,生一窝猪崽? 邢夫人见他郁郁的脸,笑说:“王爷你自个儿再悟一下。看样子,姜大小姐明日不来也得来,来也得来,王爷须得好好把握时机啊。当然,成亲后再慢慢了解,也是可以的。只是成亲前便倾心对方,那更好了。” 倾心?呵呵,村妇与他的第一次见面,就已经那般惊世骇俗,时至今日,暂且不论倾心,她对他连句好话都没有。 邢越掩下心中的失落,“明日宾客众多,还有劳二婶多提点提点她。免得弄出失礼的事来,坏了二婶的生辰宴。” 邢夫人乐呵呵的,“她不会,姜大小姐聪明着呢。倒是王爷,你总以偏见看她,她自然不想亲近王爷。” 邢越就默着不言了。 落梅取了药之后,又由王府的车马送回平西侯府,她急匆匆地将药拿给姜晚池,说道:“小姐,这些都是王爷听说你闹肚子后,特意让奴婢带回来的药,外面都没有呢,好些是太医给配制的。” 姜晚池一口茶喷了出来。我靠,落梅你是不是疯了,找个借口而已,真当我上吐下泻啊?还拿了药回来,这不是咒我呢嘛。 落梅还说:“小姐,王爷让你明儿个必定要去邢夫人的生辰宴。他说,你去了就知道假婢子一事。” 姜晚池这下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人给逃了的事?还是说,他已经拿住了人?” 落梅说:“奴婢也不知道,但听王爷的口吻,似乎什么都清楚,听着他好像还有话要告诉小姐呢。” 姜晚池只差没躁得抓头发了,想躲躲不了,那滋味真酸爽。说的就是她。个白斩鸡就不能当一回人,干一回人事。想说这事就约到外头去说啊,做什么偏偏要在邢夫人的生辰宴上说。 让她去邢侍郎府,认识那么多姓邢的,真的好吗?可她现在也没别的选择了。 唉声叹气中,这天很快过去,第二日终于到来。 落梅特意给她家小姐换了件淡雅又手工精致的衣裳,是藕荷色的,衬得肤色愈加白皙动人,又给她家小姐上了点胭脂,梳了个温婉的发式,点缀了几串珍珠,简直跟仙女一样的。 姜晚池有一搭没一搭地望着镜子,她知道她好看,但是真的要弄得这么好看去赴宴吗?伤脑筋。 她哪里知道,落梅昨天告诉了王爷,小姐可是连衣裳跟头饰都准备了的,能不打扮得美美的吗? 总得让所有人知道,准王妃就是这么貌美,完全足以匹配得上王爷的仙女嘛。 姜晚池出门时,她爹还仔细地叮嘱过,到了侍郎府,凡事一定谨言慎行,宁可少说不说,也不要多言,因侍郎府都是贵宾,都是不能得罪的人。 “爹,你领着我去。” 姜卫笑着说:“邢夫人特意请你去,你总要独当一面的。” 姜晚池就这么乘着马车到了侍郎府,才掀开帘子下去,就见到前方楚王府的马车。 邢越下马车,一眼看到姜晚池,他瞳孔微微一扩,须臾间又恢复。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村妇这么稍加打扮一下,竟丝毫不逊色于别的官家小姐。要是她上次如此装扮去了雅晴会,必定会惹来更多注意。 邢越的眸子有了些凉意,但又禁不住,望了姜晚池一眼又一眼。 第95章 王爷哥哥真坏,难怪姜姐姐不想嫁你 姜晚池总觉得白斩鸡看她的那几眼,有点怪怪的。她特意在马车旁边等了会儿,想等白斩鸡进去了她再进。 但白斩鸡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在等别个,竟然也没动。 姜晚池:“……”搞屁啊,隔空用眼神厮杀么? 你不动,那我动。姜晚池便提了下裙摆,要进侍郎府。 邢越也迈开腿,跟在她身后进侍郎府,两人相差不到两步的距离。 他们这一前一后进去,本就惹眼,又正好听到人报,平西侯府大小姐来了,许多宾客便伸长了脖子望过去。 不是说这位大小姐是乡下接回来的吗,竟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容貌出尘,气质脱俗,一点没有乡下人的影子,反而远胜许多官家小姐。 平西侯何德何能,二小姐本就是京中有名的美人儿,没想到这大小姐也不遑多让,太让人羡慕了。 就大小姐这等容貌,的确配得上楚王。就不知性情如何了。 姜晚池大大方方地任由那些好奇的目光向自己抛来,她跟邢侍郎,邢夫人打了招呼,又说了好些好话,邢夫人听得高兴,让自己的婢子将她引到最前面的主桌落座。 呃,这就有点太明显了。姜晚池好一阵尴尬。然而客随主便,她总不能给自己换个位儿。 许多千金小姐见她坐了主桌,都窃窃私语起来。姜晚池只认得她们之中的一两个,还是在雅晴会上结过怨的,只能当没看见了。 好在邢婉见她来了,过来与她说话:“姜姐姐,我新画了一些画儿,我带你去瞧瞧。” 姜晚池自然说好,邢婉牵着她,左拐右拐的到了一处院子,应该是小姑娘自己的院子,到处是童趣。 邢婉取出她的画给姜晚池看,好家伙,厚厚一沓全是画的火柴人。 姜晚池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画得好。” 邢婉高兴得很,又拿出她的糖来与姜晚池分享,“这糖是王爷哥哥带给我的,说是南边那儿才有的,咱们京城可没有。” 姜晚池试了一颗,甜掉牙了都,有点水果糖那味儿,确实比京城的糖有意思,也得小孩子喜欢。 邢婉一边吃一边说:“上次我跟娘去白大人家里玩儿,白姐姐也给我这种糖了,娘说这糖从南边来的可不便宜,我都省着吃,两天才吃一颗呢。” 这话逗乐了姜晚池,小姑娘太可爱了。她便问了一句:“那婉儿怎么不三天才吃一颗呢?” 邢婉说:“那可不行,我忍不住。再说,白姐姐都说了,我要是吃完的话,只管跟她要去。我猜王爷哥哥给我的糖,也是从白姐姐那里来的。哼,还骗我说给我买的呢,分明是他不吃才给我的。” 姜晚池看小姑娘这嫌弃的小脸儿,跟她“同仇敌忾”道:“他确实很讨人嫌。” 小姑娘“嗯嗯嗯”地点头,“是,你也觉得。” “觉得。”姜晚池可认同了。 谁知小姑娘话音一转,“那姜姐姐,他这么讨厌,你还要嫁给他?” 呃……好,看在你是友军的份上,跟你分享个秘密。姜晚池就凑近她,小声地说:“其实,我不想嫁他。” 邢婉侧着头,“哦豁。可是白姐姐想嫁给他哎,白姐姐会当我王妃嫂嫂吗?” 白诗蕊跟白斩鸡是一万个般配啊,姜晚池就笑说:“只要你王爷哥哥娶她,她就是你嫂子了,你也很喜欢她不是吗?” 邢婉想都不带想的,小孩子都天真,“是,我很喜欢白姐姐。” 嘿嘿嘿,虽然没什么实质进展,但是过把嘴瘾还是很爽的。 就在此时,婢子喊了声:“王爷。” 姜晚池的笑给硬生生刹住车,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果然大白天不能背后说人坏话。 邢婉跑过去,喊了声“王爷哥哥”,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道:“王爷哥哥,你要娶白姐姐了吗?” 姜晚池又一顿惊吓,这是什么社死现场。小孩儿,你能靠谱些吗? 她悄悄地挪着步子,这个场合自己还是别在场的好。 邢越却一个凌厉的眼神射过去,然后他摸了下邢婉的头说:“勿要乱说,没有的事。” 邢婉显然有些搞不懂了,“可是姜姐姐说她不想嫁你啊,白姐姐才想嫁你。” 姜晚池恨不得将自己塞进地缝里去,太踏马丢人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邢越屏着一口气,嗓音有些凉,他跟邢婉道:“这些话婉儿不能在人前说,要是说了,你会被吊起来打,连你爹你娘都救不了你。” 邢婉嘴一扁,吓得哭出来。 姜晚池可忍不了,怒视邢越,恶狠狠地说他:“做什么要吓小孩子?不知道你长得跟黑面神一样?可把你能的。” 邢越:“……”到底是谁先胡言乱语的?他若不这么告诫婉儿,这些话传出去,惹出的麻烦她能解决? 姜晚池哄邢婉,“别哭了,他就是这么讨厌,咱们不跟他玩儿。” 邢婉哭得一噎一噎的,姜晚池“啪”的一下,在邢越胳膊上拍了一掌,“我打他了,让他吓你。” 邢越黑了脸,这叫哄孩子?村妇敢说这不是故意的? 邢婉怯怯地瞅了一眼,见姜晚池真的替她教训了王爷哥哥,这才止住哭,“打他打他,他坏。” “好,揍他个满地找牙。”姜晚池一边说一边又伸手,她握着拳,轻轻擦过邢越的脸。 邢越:“……”很不想忍,但村妇的手划过他的脸时,动作倒是轻得跟挠痒差不多,也就骗骗小孩。 邢婉终于笑了,拍手叫好,“姜姐姐,踹他。” 姜晚池:呃??妹子你是个狠人没错了,但是我这,要怎么踹? 邢越挑着眉看她,像在说,你踹一个试试。 姜晚池咬了咬牙,踹你就踹你,还要选日子? 她抬起了腿,往邢越的小腿踹去,其实也是个假动作而已,没有实质伤害。可是她还没收回腿呢,就被邢越眼疾手快地捏住了腿。 姜晚池失去平衡,往后面栽去,邢越长臂一伸,横在她的腰上,扶住了她。 “你你你!”姜晚池惊魂未定,又被他吃了豆腐,心里恼火死了,“你个大猪蹄子!” 她的脸跟烧起来一样热,转身就跑了,好像后头有猛兽在追。 邢越心情却愉悦起来,他方才没有看错,村妇是脸红了。 邢婉见姜姐姐都被王爷哥哥赶跑了,一边退后一边说:“王爷哥哥真坏,就会欺负人,难怪姜姐姐不想嫁你。” 邢越拉长了脸,“邢婉,别胡说。除了我,她谁也不能嫁。”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震惊了。这话为何会从他嘴里说出来?而且,他似乎是真的有此打算,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邢越心潮起伏,他试着想了下,村妇若嫁给别人……呵呵,不必想了,不会有那一日。 邢婉只觉得王爷哥哥的脸色太可怕了,她扁着嘴差点又要哭了。 邢越这才缓了脸色说:“王爷哥哥给你带了好吃的,等会儿你去问管家拿。” 邢婉听到有好吃的,分散了注意力,“真的?” 邢越见她不哭了,又问:“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可记住了?” “姜姐姐是婉儿的王妃嫂嫂,白姐姐不是。”邢婉人小鬼大道。 邢越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又补了句:“多请你姜姐姐过来玩儿,她会做绿豆糕,还会做果子茶,每一样都比糖好吃。” “你尝过就知道了。”邢越就等着面前的小人儿上钩。 果然,邢婉兴冲冲地又跑去找姜晚池了。 含风捂脸,爷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自个儿想见姜大小姐,又约不出人家来,竟然利用小孩子替他约。 邢越回头,轻飘飘地瞄了含风一眼,“你也是,泄密者,死。” 含风:??他的嘴巴可严实了,肯定不会对外说爷不要脸。 第97章 通通上吧,她正愁起床气没地儿撒呢 姜晚池憋着口气回到院子,正要把妆落了去歇会儿,却见阮姨娘跟云染脸色俱凝着,不知在聊什么。 这气氛一看就不对,难不成是账本出了问题? 果然,阮姨娘第一句话就是:“大小姐回来了,看看账本。” 姜晚池打死不愿意看那账本,便问:“怎么了?” 姜云染有些忧愁道:“看这账,也太难管了,几乎每个月都超支,且每一项都是必要支出,减不得。” 姜晚池没放心上,淡淡地“哦”了一声,“超了就超了啊,又不是自个儿掏钱。” 谁知阮姨娘意味深长地说:“然则冯姨娘与云染交接账本的时候却说,咱们府中从来都是每月只给一笔银子,若有盈余的话可自己拿着,超出的话却是不让补给的。” 姜晚池坐了下来,要笑不笑地说:“这年头还能有这种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冯姨娘是菩萨了呢,全是自己补贴银子。” 姜云染叹气,“可不是,这账本里记的每一笔账都有根有据,数额也没有错,若是真的,冯姨娘每个月都自己补贴了银子呢。” 姜晚池笑了出来,“难怪爹那样疼她呢,原来啊,都是有原因的。那你们可有什么打算吗?” 阮姨娘蹙了下眉说:“大小姐,我照实跟你说了,要真按这个账本,补贴一两个月尚可,长此下去,谁都受不住。” 姜晚池喝了一杯茶,润了下喉咙,说:“姨娘你还是太善良了。补贴一两个月?呵呵。你愿意我可不愿意,我本来就没钱,我还补贴?想都别想。” 姜云染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好意思说出来,“那大姐姐,搁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姜晚池直视阮姨娘,“姨娘,你在这府里这么久,没道理不知道她冯姨娘是怎么管账的,你先说说你怎么想的。” 阮姨娘没说二话,而是用笔在纸上写了个大大的“减”字,“这账里,看似每一项支出都必不可少,实则许多项都是些无用的,把它减掉可省许多。但我做不得主。” 意思是,可行的方法她有,但她没权,也怕得罪人。 姜晚池就知道阮姨娘门儿清着呢,只是向来低调罢了。 “你只管去做,我给你做胆。你也好,云染也好,觉得不必要的开支就给删减了,有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就行。” 阮姨娘却有些不放心,“大小姐,如此你会树敌良多的。抚琴轩那位就是故意这么做,让人下不来台,可别中计才好。” 姜晚池却不在意,“她怎么想是她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也该趁这机会,给她些颜色瞧瞧了。她不是想作妖吗,我看她作到哪儿去。要是把我惹急了,我连她的月钱都不发。” 姜云染:大姐姐好凶啊,但是又好想看她一直这么凶怎么办。 聊了一会儿,姜晚池实在撑不住了,就去歇了。这一觉本来睡得可好了,谁知硬生生被人吵醒了。 姜晚池最烦被人打扰了睡眠,喊了声落梅,“谁踏马在吵哄哄的,都赶出去。” 落梅说:“小姐,是下人们都跑过来了,他们说小姐不会管账,要一句公道呢。” 姜晚池从床上起来,阮姨娘和姜云染正从外头进来,脸色不佳,大概是没想到突然有这么多下人来闹事。 阮姨娘赶紧跟姜晚池说:“兴许还得慢慢来,一下子做急了,倒惹怒了下面的人。” 姜晚池也顾不上梳洗了,打着呵欠问:“减了哪些项?” 姜云染回答:“减了一些杂役,还有一个专门伺候四少爷的婆子,厨房的两个丫头。采买的物件里,也减了好些观赏的花草、灯笼、香料等。” “做得好啊,我还嫌减得不够多呢。这才几个人啊。” 阮姨娘不无担心,“这事情闹大了总不好。” 姜晚池笑说:“这有什么,姨娘你和云染在旁看着,我这就给你们清了这些障碍去。” 落梅匆匆给她家小姐梳洗更衣,姜晚池让她搬把椅子去院子里,她准备训话呢。 那些个来讨公道的下人们,听到大小姐来了,个个都挺直了腰板。没别的,今儿大小姐要是不给个交代的话,他们就告到侯爷面前,让侯爷知道大小姐是怎么苛刻下人的。 本来还以为冯姨娘管账,已经够让人难受的了,没想到大小姐一接手,日子更难过了,那还不如让冯姨娘继续管的好。 下人群中有个婆子,暗暗笑了一下。她本来是伺候四少爷的,如今大小姐竟要将她扫出府,这可怎么行。 她找了冯姨娘求情,可冯姨娘说如今她管不了事,若能让大小姐收回成命,那她的差事就能继续保留着,若是不能的话,也只能听大小姐的了。 于是她便找了跟她同一遭遇的人,一同来到大小姐的院子,就不信大小姐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还能做得了他们的主。 姜晚池慢悠悠地步出来,往椅子上一坐,虽坐相不正,却自带了些威严。 她缓缓地作声,“派个人出来,跟我说一说,你们诉求之事。”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派出了一个厨房做事的丫头,因她长得有些壮实,面容有些凶,大家觉得她能唬得住人。 这丫头果真胆儿大,她粗着声音说:“奴婢斗胆,想问大小姐,咱们这些人做事做得好好的,为何大小姐要夺了咱们的差事,将咱们赶出府?” 姜晚池打了个呵欠,“我先让人核对一下你的月钱。你是叫朱小花?” “正是。” 姜晚池翻了下月钱本,突然一口茶喷了出来,“哇,你在厨房干活,一个月竟然有这个数?真给我吓得!朱小花,你别告诉我,你每日里洗洗菜,打打水,搓两把面粉,就有这个月钱哦,要是的话,我自己都会干了,我何必让你干。” 朱小花张着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大小姐,奴婢除了干这些活,还要听厨师的随时吩咐,奴婢的活儿可不轻松。” 姜晚池给气笑了,“有多不轻松?你知道我的贴身婢子落梅,才多少月钱一个月吗?她要干的活,是从早到晚侍候我,大热天的我流一滴汗她就要多流一桶汗;大冷天的我要是喝口温水她就得半夜给我暖着,你尚且能打个盹,坐着洗菜跟人唠个嗑,她却要一直站着,你觉得谁累?” “这么着,也别说我不通人情,你要想公道,可以,继续干回你厨房的活儿,月钱减半。要么就另寻主人。” 那婢子哭了出来,“大小姐,侯爷都没说啥,你凭什么这样做?” 姜晚池突地将茶碗摔了,吓得跪在那儿的下人都抖了下。 她厉色道:“侯爷是我爹,他既让我管这个账,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懂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爱干不干。” “管家。” 林管家应道:“在。” 姜晚池面色冷厉,“告诉她,在官家的厨房做事,行价是多少。咱们侯爷心善,不代表被人当傻子一样,尽是取便宜。” 林管家也被大小姐这气势吓到,瞪向朱小花,“侯府给的价,已是最高,你若不干,这里画个押,即时可出府。” 朱小花彻底傻了眼,这这,她当然知道侯府给的价高,不然她能一直留在这儿吗?出府去她是想都没想过的。 她只能跪着求饶,“奴婢错了,求大小姐开恩,让奴婢继续留下。” 姜晚池“嗯”了一声,“那你一边去。虽说月钱减半,但要是做得好了,也是有赏的,自个儿看开些,干得不开心走人就是了。” 朱小花啥也不敢再说了,乖乖一边去。 姜晚池揉了下眼角,不耐烦道:“还有谁要公道?” 那些个想闹事的,见朱小花尚且如此,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万一大小姐真的把他们赶出府,差事不好找啊。 那婆子咬紧了牙,万没料到,大小姐竟是如此强硬,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别个就算了,她这份差事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只能改变法子,伏低作小装可怜。婆子正要哭着跪上前,恰此时,有个婢子匆匆来报:“大小姐,奴婢是抚琴轩的,四少爷发病,正到处找叶婆子。” 婆子一听,机会来了。 “哎哟喂,老奴在这儿呢,老奴不敢去,一切得等大小姐指示。” 姜晚池定睛一看,这婆子跪在下人群中,要是不注意都看不见她。怎么着,想借姜伯孺来压她? 老白莲也够会挑事的。得,通通上,她正愁起床气没地儿撒呢。 第98章 大姐姐真是好狡猾,好奸诈,好懂啊 姜晚池瞄了眼那个叶婆子,“你就是叶婆子?专门伺候四少爷那个?” 叶婆子应道:“回大小姐的话,老奴伺候四少爷日常起居,特别是伺药。” 姜晚池点点头,“听起来还挺重要的,四弟弟离不得人伺候,也真是辛苦你了。” 叶婆子心想,可不是,难道搬出四少爷来,你还能拂了他脸面不成?他上面还有个冯姨娘呢,别的不说,冯姨娘在侯府可是把持了后院十几年了,你个乡下来的大小姐算得了什么。 那抚琴轩来的婢子也催促道:“大小姐,求你开恩,让叶婆子随奴婢一同回抚琴轩,四少爷这会儿正要服药。” 姜晚池便摆摆手说:“行,那叶婆子就先回抚琴轩,等伺完药,料理完四少爷,再过来跪着,我给你好好算算,你的差事要怎么解决。” 叶婆子脸色一白,“大小姐,老奴不敢。” 那婢子也懵了,这是还要清算吗?都搬出了四少爷,大小姐还要为难这叶婆子?岂不是连冯姨娘的面子都不给? 其他人也都窃窃私语起来。 姜晚池问那婢子:“怎的,现在又不急了吗?若是不急的话,我可就给叶婆子算账了。” 婢子左右为难,这带上叶婆子回抚琴轩,又改变不了叶婆子要向大小姐低头的局面;可是不带叶婆子,话都说出口了,没道理自打嘴巴。 姜晚池却不给她犹豫的机会,冷笑一声道:“我看你是故意来拂我面子的。一会儿说急,一会儿又不急了,你是当我闲着,还是当我好欺负?” 婢子吓出了一身冷汗,跪着磕头,“大小姐,奴婢说的是真的,四少爷真的在找叶婆子。” 姜晚池给了落梅一记眼色,落梅两三个步子上前,手起巴掌落下去,抽了婢子一个嘴巴。 婢子被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又不敢作声,只跪在那儿落泪。 这一巴掌,让所有人都惊惧不已。 姜晚池却没甚表情,“你说急,我便让叶婆子先随你去,回头再解决。结果你倒好,竟打着四少爷的名义,到我跟前来搬弄。我最烦耍嘴皮子的人,要不是看在我四弟弟的份上,我头一个将你踹出侯府去。” 婢子连哭都不敢哭了,早知道,就先将叶婆子带走,跟冯姨娘回了话,管接下来如何,总好过自己无缘无故摊上了事。 叶婆子更是不敢再说话。这大小姐,竟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动手的,她此时才觉后悔,不该挑拨大伙到这里来的,惹出了一身的麻烦。 姜晚池招了招手,“叶婆子,你到跟前来。” 叶婆子吓得胆儿都快没了,却又不得不上前去。 姜晚池突然笑着跟她说:“你伺候我四弟弟,这差事可不比一般人,这么着,除了原有的月钱,我另拿出一百文来给你,就当是赏给你好好做事的。” 叶婆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小姐不但没将她赶出府,还要多给她一百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看在冯姨娘的面子上? “怎么,一百文不够吗?”姜晚池声音很轻。 叶婆子哪里敢说不够,连连磕头,“谢大小姐开恩,谢大小姐赏赐。” 姜晚池一副好笑容,似真的当她劳苦功高一样,还喊来管家,“让叶婆子画个押,每个月多给一百文。” 林管家都看不明白了,这叶婆子虽说是伺候四少爷起居饮食,但讲真的,四少爷又不止她一个人伺候,这差事根本就不累,也就伺药的时候要稍稍费点儿心思,怎么的就给加了一百文呢? 算起来,还不如朱小花的差事累呢。这整得,他都想去当个婆子了,专门伺候四少爷,多好的活儿啊。大小姐她是真的懂管人和管账吗? 林管家尚且心里有意见,更别提其他人了。朱小花心里那个愤怒啊,凭什么啊这是,自己的月钱减半,叶婆子的反而给加了,她不服。 还有那些被撺掇着来大小姐院子里讨要公道的下人们,也全都心里不服气。 叶婆子都加了月钱,他们怎么的也比叶婆子辛苦,没道理还将他们赶出府不给口饭吃啊。 还有,这事明明就是叶婆子搞起来的,结果叶婆子自个儿加了月钱,他们全都没着没落呢。 那些个下人们都纷纷学着叶婆子,跟大小姐哭诉起来,装可怜起来。 谁知大小姐竟勃然大怒,“全部到管家那儿去登记,要么月钱减半,要么另寻主人。一个月后,看表现我再给你们调整。” 那些下人全都震惊了。月,钱,减,半!跟朱小花一样。 这下好了,闹事是闹不起来了,还得担心连饭碗都保不住了。 他们只有一个想法,横竖这事是叶婆子挑起来的,她加的那一百文里,必须得有他们的份儿,不然谁都别想好过。 姜晚池用手绢擦着额头,“还有公道要讨吗?没有的话就散了。有何不服的,可报到侯爷那儿去,我自会给你们处理。” 下人们哪里敢报到侯爷那儿去。正如大小姐所说,侯爷要是知道,他的女儿给他减了这么多开支,高兴都来不及,还能替他们申冤不是。 真真是,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切,都是叶婆子害的。 侍卫过来,把下人们全都给驱散,让他们各自回去干活。 院子里终于空下来了。 姜云染上前,不解地问:“大姐姐你这是何意?” 阮姨娘却笑了,“云染,这你就不懂了,你大姐姐在捧杀呢。那叶婆子和那抚琴轩来的婢子,都是一气的,只不过那婢子没成想,是这么个结局呢。” 姜云染这才反应过来,大姐姐真是好狡猾,好奸诈,好懂啊。 姜晚池跟阮姨娘相视一笑。 谁叫老白莲突然来这么一出呢,那个婢子的出现,就是明明白白地让众人看着,她对老白莲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老白莲就是想阴她呢,若是她直接不让叶婆子跟去,所有人都会说她与老白莲对着干,且连发病的弟弟都不放在眼里,这看起来就是她的错了。 可若是她什么也不做,直接就让那婢子领走叶婆子,所有人又会当她怕了老白莲,像纸糊的老虎,只会拿下人开刀。 那她不如,捧一踩一,捧着叶婆子,让她无形中得罪所有的人,又掌掴了那婢子,等于告诉所有人,她不怕抚琴轩。 如此一来,就是老白莲也抓不住她的错处,还只能暗暗吃下这哑巴亏,自认倒霉。 “一百文钱,早晚会回来的。想从我身上掏银子,呵呵,没那么容易的事。” 阮姨娘也学到了,果然还得大小姐出马,才能将这些人驯得服服贴贴的。 正因为她牢牢地抓住她是从乡下来的这一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她不懂礼嘛,反正她就是这么凶悍嘛,那些人能咋的,也就只能暗暗地骂几句罢了,还担心得罪了她没有好果子吃。 这招,实在高明。 姜晚池掐了下太阳穴,“我不行了,我得去睡个回笼觉。落梅,别让人吵我,不然弄死没商量。” 落梅:“是。”小姐你这么凶,谁敢惹你哦。 姜晚池往床一倒,很快就睡过去。 结果没多大一会儿,含风在他家主子的无限殷盼底下,到了平西侯府。 落梅出去,见到含风,十分不好意思道:“小姐她没睡好,这会儿在补眠,连奴婢都不敢吵她,只能劳烦王爷再等上一会儿了。” 含风只得回王府去,告诉了他家主子。 邢越:“她是猪吗?还在睡?” 含风说:“听落梅的话,说是大小姐没睡好,也不让人吵。” 邢越淡淡说了句:“不像话。” 含风想说,爷,你敢说大声点吗,说大小姐不像话,你自个儿像话吗,等个荷包竟等了一宿。 第99章 这就很有大病了,又当又立的大病 邢越想到村妇雅晴会上得的荷包,很自然就想到韩延之如今在用的那个。给银子都不肯换,可见韩延之是上了心的。 也是,村妇把绢花扔到了他手上,若是一般官家子弟也就罢了,一个穷书生,能得侯府千金如此青睐,能不多想吗? 但,他会叫韩延之知道,想也是白想。正如这荷包,他想要的话也只是一句话的事。韩延之还想和姜晚池用一双一对的荷包吗?不可能。 邢越又将度雁喊到跟前,“那假婢子俱交代清楚了?” 度雁答:“已认下罪状。爷,瞧着侯府后院也不太平,姜大小姐那边须派人守着吗?” 村妇可不笨,她猜得到是谁想害她,那么她必然是有防备的。再加上,这几次下来,她总是不按牌理出牌,看着没什么,却次次都让别人吃瘪,可见心里是有盘算的。 邢越便说:“不必。”若她连自家后院的事都摆不平,那日后到了王府,只会更加难。 等等,他怎么想到了这一茬?邢越拧起眉来,近来他总是想着想着便想岔了方向,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难不成,他被村妇给下蛊了?好像总是有意无意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可一碰上又极其控制不住脾气,被她气得够呛。 以往并不是如此,严世伦那几个人从来都说他性子阴冷,喜怒不显,那些个世家小姐不过是看他出身及相貌,才会趋之若鹜。但他对这些世家小姐惯来很不耐烦。 邢越收起心绪,这阵子得将性子沉下来才好。还有,兴许是近来见村妇的次数多了,才会变得奇奇怪怪,少见她不见她应该就好了。 他交代含风:“不必再去平西侯府,等那边将东西送来。若不送来就算了。” 含风不解了,爷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怎么一时一个样儿,心思越来越莫测了。 而姜晚池第二觉睡醒后,才觉得浑身的劲儿回笼了。 落梅告诉她,含风方才来过,姜晚池蹙着眉,但没有立马去做果子茶跟绿豆糕,反而说有空再做。 她得好好歇着,看看话本,上次带回来的话本还没看完呢。 正看得津津有味时,姜云染带着小桃来了,“大姐姐,抚琴轩那边可气得不行了,不知憋着什么招儿呢。” 姜晚池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叶婆子的事,便问小桃抚琴轩具体什么个情况。 小桃说:“冯姨娘知道婢子被打后,反应不大,二小姐的反应才大,直说大小姐不将她们抚琴轩放在眼里,还说如今连阿猫阿狗的都能管账了。冯姨娘又问叶婆子的差事是怎么安排的,叶婆子说大小姐非但不赶其出府,还多给了一百文,冯姨娘听了发了一顿脾气,直说叶婆子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吓得叶婆子不住地磕头认错。” 姜云染听得心里那个畅快啊,“她想着借叶婆子的事来为难大姐姐,没料到大姐姐会这么处理叶婆子。” 姜晚池一边吃着果子,一边说:“等着,她们不会罢休的。账本交了出去,她不整点事情出来,如何能拿回账本。云染,你和姨娘都得小心应对。” “是。” 这一天除了下人们闹事外,也还算平静就过去了。 到了第二日,抚琴轩那边果然就作妖了。姜芷汀那朵小白莲,终是不想忍着,她再出手了。 她直接向账房要银子,说是买回春堂特制的膏药,账房先生表示,如今大小姐管账,要请示大小姐才能给她这笔银子。 谁知,姜芷汀竟气冲冲地搬出爹来,说她买东西都是爹直接应允的,不必报与谁听,账房先生若不信的话大可去问侯爷。 账房先生特别为难,姜芷汀这小白莲竟也摆起了架子来,学着姜晚池的样子,一巴掌打了账房先生,还说他狗眼看人低,认不清侯府的主子,挟着鸡毛当令箭。 账房先生受了一顿侮辱,还得把银子支给她,末了让她签个名,她竟然扬长而去,丝毫不讲规矩。 这种事情账房先生是不敢隐瞒的,匆匆来报给大小姐听。 姜晚池可是头一回听说,姜芷汀这小白脸还有这样泼妇的一面。更觉好笑的是,小白莲一边瞧不起她乡下人作派,一边又要学她立威,这就很有大病了,又当又立的大病。 “二小姐支了多少银子?” 账房先生说:“支了十两银子。” 姜晚池冷笑,这十两银子,姜芷汀能拿不出来么?不过是故意挑衅她。 但是十两银子,对寻常人家来说,已是笔天大的数目。姜晚池都替她老子觉得可怜,辛苦赚来的家当,被老白莲这几个败家的,想怎么支使就怎么支使,他可能还蒙在鼓里,而旁人甚至管不得。 这油水啊,令人羡慕嫉妒恨。 姜晚池便叮嘱账房先生:“这次事发突然,你也毫无准备,我就不说什么了。下次,再有此情况,你让人来找我,自己闭了门拒绝就行。” 账房先生得了大小姐这句话,总算有了主心骨。“那这次的事,如何处理?二小姐连签名都不肯,这银子却也支出去了,万一二小姐不认的话……” 姜晚池吓他,“这就是你管账不严了,若按别的官家,都是由账房自己赔的。” 账房先生头都大了,“大小姐饶命,小的哪里赔得起十两银子。” 姜晚池这才饶过他,“你须知道,管账是件大事,在我手里丢银子,我可不会包庇谁。不过这次,暂且算了。” 账房先生只觉得捡回了一条命。 姜晚池又说:“你在账本上记下,何人何时何地因何事,支出银子,见证人是我,我会给你盖个指模。支出的银子,你登记为十五两。” 账管先生愣住了,嗯?大小姐要私吞吗?侯府的小姐真是不好惹,一个比一个厉害。 姜晚池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不解释,只说:“你再登记一笔,我个人给账房进账了五两银子。如此账面便平了。” 账房先生都想哭了,这到底是什么事啊? 姜晚池挥手让他下去,“照做就是,如今我管账,你可以听我的,也可以不听,后果自负。” 账房先生想了下,横竖大小姐没让他吃亏,也没有责罚他,他不知她的难道还能去听二小姐的? 二小姐更不是人,一句不合就动手打人,他不如就按大小姐的做,让大小姐教二小姐如何当个人。 账房先生便当场记下了两笔账,一笔是二小姐支出十五两,一笔是大小姐进账五两。这两笔都有大小姐签名,还盖了手印。 这事便揭过去了。姜芷汀左等右等,等了几日不见任何动静,心想难不成是姜晚池这贱货不敢声张? 还是这贱货在设什么陷阱等着她呢? 姜芷汀又去了趟账房,突然提出要看账本。 账房先生这次学精了,“大小姐管账,除了她谁都不能接触账本。二小姐请回。”他把门一关,谢绝见客。 姜芷汀没想到是这么个回应,气得让婢子去拍账房,可账房先生铁了心思不开门,她没办法,只能恨恨走掉。 一连几日,姜芷汀为这事心神不宁。要说这十两银子说多不多,她大可不必这么介怀,直接去跟爹说就是了。 可是她又老想着,姜晚池那个贱货不知是不是等着她到爹面前说事。早知道,就不这么冲了。只能见招拆招了,反正只要跟爹哭诉几句,说她身上疤痕需用回春堂的特制药,爹没道理不允。 然而,让姜芷汀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到底还是爆发了出来,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第100章 五两银子能让小白莲羞愤而死 是夜,姜芷汀正欲睡下,她的新婢子芙蓉突然惊慌地进来报:“小姐,侯爷的人来了,喊你到主院去。” 姜芷汀眼皮一阵乱跳,脑子突然空白了一下。她勉强定了定心神,让芙蓉给她更衣,还加了件披风,这才去主院。 应该不会是账房的事?如果爹问起来,她也没什么好怕的。没错,区区十两银子,算得了什么,从前几十两银子她也是这么支走的,爹从未说过什么。 姜芷汀到了主院,一眼看到的不是她爹,而是姜晚池。 当即,她心里的梗便隐隐作痛起来。姜晚池这个贱人,她到底做了什么。大晚上的,爹怎么会把她喊来主院,肯定就是姜晚池搬弄了是非。 姜芷汀柔柔弱弱地喊了声:“爹。” 姜卫望了她一眼,没有动怒,也没有别的什么表情,只是问她:“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姜芷汀一愣,爹怎么这么问?她赶紧说:“伤早就好了,不知为何留下了疤痕,如今一直在用回春堂特制的膏药。” 姜卫便说:“怪你娘下手没个轻重。你也该早跟爹说了才是,耽误了最好的诊治时机。” 姜芷汀应道:“当时并未想过会如此严重。爹怎么突然问起女儿的伤来?” 姜卫叹气,“你大姐姐都跟我说了,说你近来闷闷不乐的,爹问了你们院里才知道,原来你娘拿你出气了,还给留下了疤痕。怪爹忽略你了。芷汀,你若觉得闷,不如出去走走,学着你大姐姐的样子,出门逛逛买点东西,心情这才能好起来。” 姜芷汀垂头听着,心说姜晚池这贱人有这么好心?想跟她装姐妹情深是,那就比比,看谁装得像。 于是她说:“爹,女儿本也打算学大姐姐,多出府走走,奈何如今想支个银子买些膏药,都很多规矩。” 姜卫拧眉,“很多规矩?什么规矩?” 姜芷汀暗说,呵呵,来了。姜晚池这可是你逼我的,可怪不了我向爹参你一本。 姜晚池却暗笑在心。个煞笔真是没救了,她不过是使了一招引蛇出洞,提都没跟她老子提支银子的事,这煞笔却非要自己把自己供出来,找不愉快。 行,那就成全你,赶紧自己都招了,省了我的口水哈哈。 姜芷汀轻抹着眼泪,可怜兮兮道:“爹,前几日女儿的疤痕又痒又疼,不得不去一趟回春堂,于是到账房去支银子,账房先生却跟女儿发怒,说如今管账的人不是娘了,女儿要支银子之前,须得向大姐姐请示过,还得大姐姐批准了,账房先生才给支银子。” “女儿本也想着,这规矩嘛,还是要遵守的,便准备去请示大姐姐,谁知那账房先生又说,要详细记下,因为何事支出银子,若记不清楚,便不给支出。爹,这疤痕的事,叫女儿要如何启口?且还是向个账房先生启口,难不成还要记得清清楚楚,买什么药,用在身上何处吗?这叫女儿颜面何存,实在是羞辱。” “女儿一气之下,加上疤痕痒痛得难受,就冲他发火了,打了他一巴掌,可他还非说是女儿不守规矩,大家都这么干的,就女儿一人不讲理。” 姜芷汀边说边哭,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姜卫自然是最受这一套的,吃软不吃硬,他的脸便沉下来,望向姜晚池,“晚池,爹让你管账,规矩是人立的,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犹不及了?” 姜晚池赶紧装傻,“爹,晚池不知道二妹妹受了委屈,要是知道的话,必定不让那账房先生这么做的。” “只不过,二妹妹你到底支了多少银子?据我所知,账房先生从来不会说话这么刻薄的,除非是一下从他那里支了许多银子,又未提前与他打招呼,他才会这么不通人气,他就是个只会管账,不会做人的。” 姜晚池心说,你个小白莲说了大半天,只说了你有多惨,却只字不提你支多少银子,也不提到底是拿到了银子呢,还是没拿到,搞得爹认为,你什么也没拿到呢。可实际上,你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姜芷汀暗暗咬牙,姜晚池这个贱货,她就是想阴自己。怎么着,不过支十两银子,又如何了? 姜芷汀眨着泪汪汪的双眼说:“爹,回春堂的药膏因是特制的,得五两银子一小瓶,女儿这疤痕得长时不断地用,每回都是两瓶两瓶地买,于是跟账房先生要了十两银子。” 姜卫不说什么,心里却在想,什么药膏这么贵,五两银子一瓶!到底是穷苦人家出身,他自己惯来都是能省就省着的,除却一些官场上必要的门面做足了,平常都是能用就行。 姜晚池却突然“啊”一声叫出来,吓到了姜卫跟姜芷汀。 姜卫问她怎么了。 她说:“爹,这账不对啊。二妹妹说她支了十两银子,可账房先生记的账,却是十五两啊。因这笔账特殊,他还特意拿给我看,我还签了名当见证人呢。” 姜卫心里一个咯噔,十五两!一次就支十五两,那两次就是三十两,三次四次……这笔账真是不经算,都快赶上他的俸禄了。 他语气便稍微变了,“芷汀,你到底支了多少银子?为何说是十两?账房先生记下的却是十五两。” 姜芷汀此时才懵起来,“爹,女儿绝对没有说谎,我支的就是十两银子啊。” 姜晚池在旁边打圆场,“二妹妹,你先别急,待我问清楚账房先生,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不过,你当时支银子的时候,有没有与账房先生当面清点呢?有没有留字按压指印?” 姜芷汀整个人都傻了。多出来的那五两,她不是给不起,而是,这五两银子等于毁她名声和颜面,她绝不能啃下来。 “爹,女儿当时急着去买药,所以才,才会没清点,也没压手印就走了。” 姜卫的脸变得有些难言,姜晚池的脸也有些难言。 姜芷汀只恨自己,又上了姜晚池的当,此时她若不能证明自个儿的清白,只怕这五两银子就真的要让她羞愤而死了。 她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爹,女儿能对天起誓,只问账房要了十两,绝不是十五两,若有一个字是假的,女儿甘愿一辈子都去不了身上的疤痕。” 姜卫正要劝她,旁边的姜晚池却抢先一步说:“二妹妹,我信你。不过为了让账房先生心服口服,你还得有个证人才是。你支银子时,旁边可有谁?” 姜芷汀虽不愿说,却也不得不说:“我的婢子芙蓉就在身旁。” 姜卫不作声了,姜晚池唉声叹气,“二妹妹,还有别人吗?芙蓉是你婢子,她说的话,哪怕是真的也会叫人怀疑。” 姜芷汀再说不出来一个字。姜晚池这个贱货,害她在爹面前出尽了丑,这笔账她一定要算回来。 姜晚池却跟她爹说:“爹,此事真不好定义。再说此时若把账房先生喊来对质,难免引来揣测。待明日,我仔细问过了之后,再向你汇报。你公务繁忙,早点歇着。二妹妹也先回去歇着,我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姜卫也觉得她说得在理,本就劳累了一日,不想还要操心账的事,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晚池这番负责,倒是让他省心不少。芷汀向来乖巧懂事,不知为何这次竟这般冲动,支出银子不按常规来也就罢了,偏偏还当账房是自个儿的小金库,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有失体面。 姜卫便跟晚池说:“你也别熬着看账,明日再看也是一样。有什么难处,或处理不来的,跟爹说,爹就是再忙,处理这点事的时间还是有的。” 姜晚池欠了欠身,“晚池晓得。再看一会儿就不看了,这五两银子的虚实,我一定给爹找出来。” 出了主院,姜芷汀便小声骂道:“你以为你会玩这一手算计,你就能登天了?不要脸的贱人。” 姜晚池不屑地讥讽道:“不要脸的贱人在骂人呢。这么生气,小心你那两条疤痕会爆开。” 第101章 账本在谁手里,谁才是老大 姜晚池说罢还特意盯着姜芷汀的脖子跟手看了几眼,这才大步离去。 姜芷汀气不可遏。到底要怎样才能将这贱货除去?如今后院由这贱货把持,支个十两银子都成问题,再这么下去,贱货岂会让她有安生日子过? 娘也真是的,账本如此容易便交出去,贱货当然得意了。 眼下这五两银子,她要怎么才说得清呢? 姜芷汀怒气冲冲回了抚琴轩,她娘也听说她被喊去主院,问她是什么事。 她便将事情说了出来。谁知她娘二话不说便臭骂她一顿:“姜芷汀,你到底要吃几次亏才长记性?我让你管好自己就行,别去跟姜晚池这贱货作对,娘自会收拾她,可你一次次不听劝。” 姜芷汀满腹委屈,“娘,她如今根本不将咱们抚琴轩放在眼里。你瞧,我支十两银子,她却非要坑我,说我支了十五两,这口气,我如何咽得下?娘,再这么下去,我们娘儿仨在府里就比下人还不如了。” 冯姨娘咬牙切齿,“那你不能傻得一头撞上去,她等的就是你犯错,结果你还真的犯错让她抓住把柄。姜芷汀,你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我让你凡事多想几遍,往长远看,你却屡屡只顾眼前。” 姜芷汀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她嘴硬道:“娘,此事我自己解决,不需你替我担着。她想用五两银子来毁我名声,那我就毁了她整个人。” 冯姨娘立马将她的嘴捂住,“你疯了!你大声嚷嚷什么。” 姜芷汀实在气不过,呜呜了几声,等她娘松开她的嘴,她含着恨意说:“娘,我是说真的。这侯府本就没有她的位置,就因为她插了进来,害得我没了嫡小姐的身份,害得我没了跟楚王的婚约,如今更害得我连爹的宠爱都没了,日后呢,我要怎么办?” 冯姨娘何尝不想弄死姜晚池。可这个贱人就是命硬,几次三番都弄不死,还得从长计议,大意不得。 “芷汀,娘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不该你碰的事,娘不想你碰。这五两银子,娘会替你解决,说是我去支的,让账房先生记在一起,才会造成误会。” 姜芷汀听了,眼睛都瞪直了,“不。娘,这根本就是她姜晚池耍的手段,我要跟爹揭发她。” 冯姨娘反问道:“你要怎么揭发她?你一没当面清点,二没签名压手印,三没证人,你拿什么来跟她斗?” 姜芷汀一口牙齿都快要咬碎了。娘说的对,她越是纠缠,只会显得自己越难看,还会让爹觉得,她满嘴谎言。 冯姨娘语重心长起来,“芷汀,你听娘一句劝,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在此之前,你这双手是干净的,什么也不沾,懂吗?” 姜芷汀只能点头。 冯姨娘让她去睡,顺便告诉她:“明儿个我去找姜晚池,我的面子,她卖也得卖产,不卖也得卖。” 姜芷汀只恨不得拿把刀去捅死姜晚池。死贱人,敢这么嚣张。只管等着,下一次就是贱人的死期。 第二日,冯姨娘果然亲自去了宜姝阁。可却只等到姜晚池的贴身婢子。 落梅没啥表情地说:“冯姨娘请回罢,大小姐还没睡醒。” 冯姨娘心里那个恨啊。难为她的芷汀气了一整晚,姜晚池这贱货却睡到此时此刻还没起来。 芷汀说得对,很快她们娘儿仨就过得比下人还不如了。 冯姨娘跟落梅说:“能不能喊一下大小姐?我有要事与她商谈。” 落梅却摇头,连声音都压低了说:“小姐若是被人吵醒,会特别凶的,奴婢可不敢喊她。” 冯姨娘深呼吸了好几下,若是她院子里的婢子敢这么说话,早就挨了她的巴掌。也就姜晚池这死贱货,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我等会儿再来。” 话音落,里头却响起一道冷硬的声音:“是谁在外面吵得跟猪似的?拖下去,打死宰了吃。” 冯姨娘捏紧了帕子,拼命告诉自己,不能生气,芷汀的事还未解决。 她只能放低了姿态说:“大小姐,是我呢。我有事与大小姐说。” 谁知里面又传来一句话:“你?你是谁啊?报上名来。” 冯姨娘几乎忍不下来要冲进去教训她一顿。难怪芷汀会如此生气,这贱人真的很欠收拾。 想是这般想,她嘴上还是给足了姜晚池面子的,“大小姐,是我,冯姨娘。” 姜晚池在里头,哪里是没睡醒哟,根本就是故意作弄老白莲的。她还特意让外面的老白莲听到她训落梅。 “叫你好吃懒做,连给我报一声都不会,不知道冯姨娘难得来一趟吗?” 落梅低声求情:“小姐,落梅错了,再也不敢了。冯姨娘是刚到不久的。” 姜晚池便让落梅去将人请进来,好茶招呼着。 冯姨娘心中冷笑,贱人就是会演。敢情一直都是扮猪吃老虎呢,一个不慎连账本都被她夺了去,如今应付她得更加小心仔细才是。 姜晚池打了个呵欠,问冯姨娘:“不知姨娘过来找我,是何事。” 冯姨娘直接说明来意:“大小姐,我昨晚听芷汀说了她支银子的事,听闻因五两银子,引起了误会,这便赶紧过来与大小姐解释清楚。” “实则这五两银子,是我支的,因着急让下人去采买东西,这才让账房先生与芷汀支的那笔账记在了一处,没来得及跟你说,是姨娘的不是。” 姜晚池觉得好玩,这老白莲啊,别的不说,反应还是挺快的。 本来她想让姜芷汀那小白莲继续纠结这五两银子,进而犯错呢,没想到老白莲用她自己给小白莲挡住了。 母爱真伟大啊。 姜晚池便笑着说:“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给爹汇报就是了。不过爹跟我也都是相信芷汀的,不至于为了五两银子说谎。” 冯姨娘附和道:“的确如此,不过区区五两银子,不值当的。” 姜晚池却话音一转道:“姨娘解释明白就行。不过,该有的手续还是要有的。落梅,取纸墨来。” “姨娘,你写一份声明,记得签好名,按好手印,如此这事就过去了,账也清楚了。” 冯姨娘不知要用多大的力气,才忍下了这份屈辱。姜晚池这个贱货,竟然让她这长辈,当面写声明。五两银子事小,这份声明却像条刺儿一样,刺得她生疼生疼的。 可她都决定保芷汀了,不写又能如何。不写的话,侯爷是不是会认为,芷汀在想方设法捞公中的银子,充盈自己的小金库? 冯姨娘像被人打了几拳,眼下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今日这份屈辱,她会加倍还给姜晚池这贱人。 她写得很快,然后交给姜晚池,“你看看可否?” 姜晚池看也不看就说:“可。姨娘你还没用早食,要不留下一块用。” 冯姨娘多留片刻都觉浑身不自在,匆匆告辞回去了。 姜云染把这一出从头到尾都看了,此时才从屏风后面出来,“大姐姐,冯姨娘一定恨死你了。” 姜晚池捏着那张声明,“恨恨,我还嫌她恨得不够激烈。你看,姜芷汀都不来,我多寂寞啊。” 姜云染捂着脸,“大姐姐,万一爹追究起来……” 姜晚池浑不在意,“追究起来好啊,不然他都不知道,他赚的银子都跑哪里去了。云染,等爹回来,你与我一同去主院。” “去主院告诉爹吗?” 姜晚池露出个神秘的笑来,“这才五两银,有什么好说来道去的。要说就往大了说,如此才好管账不是。” 她是势必要叫老白莲和小白莲知道,账本如今掌握在谁手里,谁才是老大。想挑衅她,做梦呢,呵呵。 第102章 那就给他们来一套监狱管理法 晚些时候,姜卫回府,姜晚池便和姜云染一块去向他汇报。 姜晚池拿出老白莲亲手写的那份声明来,给她老子看,“爹,原来这多出来的五两银子啊,是冯姨娘支的。” 姜卫看了那声明,眉头皱起来。芷汀不懂事就算了,冯氏也这般没有规矩,是觉得账房都能任由她们说了算吗?还是说,冯氏从前管账,她们就一直如此,因而这习惯就改不了? 姜晚池看了眼姜云染,姜云染跟姜卫说:“爹,女儿翻了账房先生记的账,发现之前也有此情况,有句话想问爹,又不敢。” 姜卫道:“云染想问什么?” 姜晚池接过话:“想问爹,是不是冯姨娘和芷汀,还有伯孺,都可直接到账房支取银子?若不然,账房先生是断然不会未经上面同意就拨银子的。” 姜卫仔细想了想,一头雾水,他印象中是没说过这样的话的。但,冯氏打理后院,已经十多年,哪怕他真说过这样的话,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姜晚池没等她爹的回答,接着往下说:“爹,我与云染商量过了,规矩便是规矩,不说咱们侯府,哪怕是没有账房先生的寻常人家,要支银子也总得记个账,更别说人口多的人家,还得请示管账的太太呢。” 姜云染也在旁接话:“正是如此,女儿也听一些小姐妹们说起来,她们家里支取银子,都得向太太报备清楚的,支多少,用在何处,是必定要一项项一条条列清楚的。” 姜卫点头,“是该有规矩。那你们觉着,该怎么定规矩?” 姜晚池道:“咱们侯府人口不算多,大的开支也没几笔,女儿觉得十两以下请示管账人,十两以上得请示爹,如此一来,才能知道银子用在何处。” 姜卫没想太久,直接就允了。定下这样的规矩是好事,他虽然一只眼开一只眼闭,只要不过分就行,但说到底,银子总归得打理好,若这个那个的随便支取,还有多少盈余? “你们看着办,爹都支持。” 姜云染便记下了她爹说的规矩,到时让管家每个院子里去说一遍。 姜晚池又道:“爹,既然说到了这个管账和记账的问题,女儿斗胆,再跟您说说开源节流的事。咱们一家老小,都是指着爹的俸禄过的,不该那般大手大脚。有些下人奴仆啊,做的都是重复的事,女儿的意思是,可以减掉一两个,或者重新分配差事,按差事的多少轻重给月钱。” 姜卫觉得没问题,“这个合理,难道之前不是这样发月钱?” 姜云染翻开账本让她爹看,“爹你瞧,这个朱小花跟那个王小翠,都在厨房里头干活,明明一个人就能做完的事,非得两人做,发两份月钱。大姐姐已让朱小花月钱减半了,王小翠虽然月钱没减,但加派了差事。” 姜卫翻了一下,之前还道冯氏管理得宜,每个月都超支了那么一点,她从来不问自己要银子,都是自个儿补贴的,可原来,这里头大有乾坤。 “你们继续说说,还有什么发现?” 姜晚池又道:“除了下人的问题,还有许多无用的物什,不必要的我也让减掉了。省下来的银子,正好能当作赏银,赏给那些做事认真的下人。本就是多劳多得,不劳不得,爹认为如何?” 姜卫也允了。 姜云染又记下了,到时候让管家召集全部下人,宣读一遍才是。 “节流的问题说完了,就该说说开源了。爹,就指着你一个人赚钱养家,太累了,咱们也能干点活儿补贴一下家里。比如做点刺绣,纳几个鞋底,缝两件衣裳啥的,这些都是能换钱的活计啊,哪怕是仲孺,也能抄点经文什么的,给自己赚点零花用的。” 姜卫深思起来,“不可,你们是侯府少爷小姐,不必做这些。” 姜晚池笑出来,“少爷小姐不是更应该知道,一粥一饭来之不易?爹,你是担心我们都不会做?伯孺为何会被你下家法,归根到底,就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赚钱有多难,更不知道寻常人家,一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他以为他生来就是少爷,随便花银子就行,他又怎会学好。” 姜卫总算被她说服,“做可以,但不能影响学业。” 姜晚池心里盘算着呢,等会儿立马就让老白莲跟小白莲做刺绣去,还得安排姜伯孺这煞笔纳鞋底,让他们一天天闲的。 好好过日子他们不想,非要见天的作妖,那就给他们来一套监狱管理法,让他们好好生产,好好改造,不然别想出狱了。嘿嘿。 姜卫觉着,这个月的账,应该是有盈余了。只可惜他没有一早就让晚池管账,不然的话,能省下不少银子。 姜晚池和姜云染出了主院,相视一笑。这一下,抚琴轩的每一个都不能再随便支取银子了,还得天天干活,爽啊。看他们还能横到哪里去。 用晚膳的时候,姜芷汀突然来宜姝阁闹。 “姜晚池,我饶不了你。你当我们跟你一样,是从乡下来的吗?你让我们做刺绣换钱?你自己怎么不做?还有伯孺,大夫让他静养着,你倒好,你让他纳鞋底?你真是够心黑的,他堂堂平西侯长子,身份尊贵,你竟如此折辱他,让外人怎么看他?是不是毁了我们你才甘愿?” 落梅正欲出去,姜晚池摇头,让她别管。 姜云染也不作声,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任由姜芷汀在外面一句接一句地叫骂。 “姜晚池,你个乡下蠢货,连你自个儿的名字都不知道会不会写,你还管账?你懂什么叫管账吗?你白白担得侯府嫡小姐的名头,你只会让人耻笑,耻笑咱们侯府跟你一样寒酸。” 直到同一桌用晚膳的姜卫,啪的一下将筷子摔了,然后大步跨出了宜姝阁。 姜芷汀看她爹时,险些眼睛一闭就昏死过去。为何爹在这里?爹不是在主院吗?她早就问过了,才跑到这里来骂姜晚池那贱人的啊。 这下可怎么办?她骂的那些话,爹都听见了。 姜卫脸色黑得像墨砚似,不怒自威,“爹从来都不知道,姜二小姐竟然这么贤良淑德。” 姜芷汀听到那声“姜二小姐”,腿都软了。爹连叫她的名字都不愿,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极度愤怒。 她想解释些什么,却千头万绪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姜卫失望地看着她,“从乡下来怎么了?我也是从乡下来的,最惨最艰难的时候,连马棚猪圈都睡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为了一顿馊饭能帮人扛几十袋沙子,寒酸吗?如今挣得官位,过上体面日子,我有没有怨过那些让我睡猪圈,让我吃馊饭的人?” “不过是让你们刺绣而已,换的钱也是给你们自己的,你们就做不得了?还有姜伯孺,是平西侯长子就不能纳鞋底了?一纳鞋底就不尊贵了?” “放你娘的狗屁!” 姜卫说到最后,总算是憋出了一句畅快又粗俗的骂语。 姜芷汀眼泪都不敢流,只敢在眼眶里打转,她跪下来说:“爹,芷汀错了,芷汀错了。” 姜卫:“滚。你跪谁不好,跪乡下人,折辱了你的身份!” 姜芷汀哭得那个凄凉,可是她爹理都不理她,转身进了宜姝阁,并让侍卫把她赶走。 姜晚池都替她凄惨,这真是求锤得锤了,不作死就不会死,小白莲还能让老白莲出来保自己吗? 第103章 呵呵,村妇忙着到书坊与韩延之见面呢 姜晚池见她老子气得脸都发黑了,赶紧给他盛汤,“请爹息怒,喝口汤润一下喉咙。都怪我不好,没仔细考虑过芷汀和伯孺的心情。爹,这刺绣和纳鞋底,就不做了。” 姜卫心中怒火仍未平息,“你与云染都做得,怎么他们就做不得?即便是最小的仲孺,也不会恼羞成怒,口出狂言。” 姜晚池安抚她爹:“明儿个我去跟芷汀好生谈谈。我知道她心里是希望咱们侯府不被人小瞧,她并无恶意。只是我的言行,一时半会儿变不了大家闺秀,她也是怕我连累侯府。” 姜卫听了,反倒安慰起她来:“你别听她的,你是侯府大小姐,在咱们府里,谁也不能给你脸色看。更别提日后嫁进王府,你就是正儿八经的王妃娘娘。” 姜晚池见好就收,说这做刺绣跟纳鞋底,还是迟点再说,倒是平日可以做着来解闷儿。 姜卫允了她。用完晚膳后,原本要去抚琴轩的,他也没了心思,直接改道去了茂春园。 姜云染给她大姐姐比了个大拇指。 姜晚池问她这几日管账还顺利否,云染说一开始不适应,不过有阮姨娘从旁提点,暂时还顺利。 姜云染想到叶婆子的事,跟姜晚池说:“那叶婆子被多赏了一百文后,引起了别的下人嫉妒,个个都瞧她不顺眼,她这几日过得可惨了。就连原本伺候四弟弟的那两个婢子,如今都对她冷脸相待。” 姜晚池说:“用不了几天,她就会后悔之前挑事让大家来讨公道,结果讨着讨着,讨到了她身上。” 姜云染也在拭目以待,“冯姨娘还想借她来闹一场,谁知雷声大雨点小,什么都没闹出来,她还要受气。” 姜晚池拿出一本新的话本来,边翻边说:“姜是老的辣,冯姨娘的道行可比她女儿姜芷汀的深,这一次两次打击,她都忍得住不出手,反而是姜芷汀憋不住了,也不知过几日又要生出什么事来。” 姜云染说:“大姐姐,我让小桃盯着抚琴轩那边了。” “嗯,盯着也好。云染,你和姨娘平常也要多留个心眼。不要怕她们,她们若跟你来软的,你就比她们更可怜;她们要是突然来硬的,你就比她们更勇猛。” 姜云染说:“我记住了。” 姜晚池便津津有味地看起了话本来,没多大一会儿就看完一本,又接着看新的,连落梅来喊她两遍该就寝了,她都没听见。 一连看完两本,姜晚池还想继续看,这玩意儿就跟连续剧一样,要么不追,一旦追了就想看到大结局,然而,新的话本还没出来,她只能挠心挠肺一样地想接下来的剧情。 嘴上不免怨那个韩延之,“可真有他的,每次都是卡在关键时候,他就不能写快一些么?唉哟,这被吊着可太难受了。不行,我明天要去书坊。” 落梅提醒她家小姐:“小姐,这才几天啊,未必出得了新话本?” 姜晚池咬咬牙说:“要是没出新话本,我就找这个该死的东篱先生去,好好问道问道,看接下来是个什么走向。” 落梅说:“他要是告诉了你,话本岂不就卖不出去了?” 姜晚池:“我先给他预支嘛,他写得这么好,我就当给他打赏了。再说,我都买了这么多本了,总要从头到尾都收集完整了才是,也有收藏意义。” 落梅想不明白,不就是普通的话本吗,怎么就有收藏意义了呢?也没见这话本卖得多好啊,书坊老板之前还不想再出这个话本了呢。 姜晚池当然没有告诉她,那是因为,韩延之一旦交上大运,这一整套话本可就水涨船高了,嘿嘿。 趁着韩延之眼下还是个穷书生时,多买几套备着,也是一种投资嘛。等他成名了以后转手卖出去,够吃几十顿的。 姜晚池决定明日就去书坊扫货,先买它个十套回来囤着再说。 落梅见小姐一门心思想着话本,早就把答应过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不得不小声提醒道:“小姐,你之前答应要给王爷的东西,这都过了好几日了,还没送去王府呢。” 姜晚池:!!早就忘了这回事。 她赶紧去翻了一下,找出那个雅晴会得的白色荷包,交给落梅,叮嘱她:“喏,明日等做好了绿豆糕跟果子茶,你就一并送去。” 落梅拿好了荷包,说:“那奴婢先让厨房给小姐备着材料。” 谁知姜晚池竟说:“给我备着干嘛,你之前也看过我是如何做的,这次你做就成了,我对你一万个放心。” 落梅:“……小姐,奴婢做的跟小姐做的不一样。王爷肯定一吃就知道。” 姜晚池:“你傻啊,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这是你做的啊。” 落梅:“可是王爷都替小姐拿下了那个贼人,且还审问出了结果,是不是小姐亲自做才更有诚意?” 姜晚池瞪她一眼,“你是敌军派来的卧底?竟然还替白斩鸡说话了。我做就我做,不过得等我睡醒再说。” 落梅:好,小姐。 姜晚池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终于肯去做绿豆糕跟果子茶了。 得亏睡了个舒服的觉,她做起来干劲十足,没一会儿就给做好了,只是还需用冰镇着。 落梅在旁看着都挺想吃的,不过更高兴的是,今日终于可以把这些送到王府了,不然王爷得多失望啊。 姜晚池交代她:“过上一会儿就能装瓶,用冰压着送去王府。回来你就歇着,我这会儿就出府去,带上侍卫就够了,你不用跟来。” 落梅很不放心,但她家小姐早就溜得比兔子还快了。 而此时的楚王府,某人练完剑后,又看了半册书,忽然想到有好几日了,该送来的东西迟迟不见踪影。 “含风。” “属下在。” 邢越挑着眉问:“这几日都没有什么送到王府来吗?” 含风知道爷问的是什么,可诚如爷所说,是真的没有。可他不敢直说啊,只能陪着笑说:“今日应该会送来的,属下听说这几日绿豆都不太新鲜。” 邢越冷笑,“你什么时候变成府里采买的了?绿豆新不新鲜你也知道。” 含风讪讪地说:“姜大小姐亲手做,总得选新鲜的做出来,才能给爷吃不是。” 邢越沉默不言。分明是村妇没有良心,她若上心的话,根本不用任何人提醒,早就将东西送了过来。 含风见他家主子的脸色隐隐有生怒的前兆,心说,不是你说的吗,爷,你说姜大小姐送来就送来,没送来也不必特意去问啊。这下人家是真的没送来,你又生气了。 邢越继续看书,只是薄唇紧抿。 然而忽然外头就有人来报,说平西侯府大小姐遣人送东西来了。 邢越几乎以为自个儿听错了,“再说一遍。” “王爷,平西侯府大小姐让人送东西来了。” 邢越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嗓音却淡淡的,“含风,去看看。” 含风比他家主子还要高兴,“是,属下这便去。” 他出去见到落梅,问了句:“怎么这么久才送东西来?” 落梅实在是不好意思,她家小姐不靠谱,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她说:“近来府里事务繁忙,小姐好不容易才抽空做的,请王爷笑纳。” 含风将食盒提了进去,总算是能给爷交代了。 邢越见到了那个白色的荷包,捏在手上捻了好几下。这东西跟韩延之那个果然一模一样,分明是成双成对的。 如今,这一只在他手里,韩延之死了这条心。 但邢越知道,他自己是不会用的,不过是不让姜晚池那村妇用而已。他随手将这荷包搁在书架上。 倒是食盒里的绿豆糕与果子茶,更能吸引他目光。 邢越状似随口问含风:“她婢子怎么说?” 含风:“说是侯府事务繁忙,姜大小姐好不容易才抽空做的,让爷笑纳。” 邢越轻轻地“嗯”了一声,也算说得过去。 “等会儿我要出府去,准备一下。” 没成想,邢越一出府,竟然就碰上那个事务繁忙,好不容易才抽空做绿豆糕跟果子茶的人。 呵呵,村妇还真够繁忙的,忙着到书坊与韩延之见面呢。 第104章 屡屡出府与人碰面,她当自己在择夫婿 邢越冷眼盯着那两个人,在书坊里不知说什么,一个温文尔雅,一个笑颜如花,好像旁的那些人全是陪衬似的。 含风一瞧他家爷这神情,暗叫不好。这可真是,不想遇见什么,就偏生遇见什么。 爷本来就惦记着韩延之那个荷包,总算让姜大小姐亲自把另一只给送了过来,可这高兴还没多久呢,转眼便瞧见姜大小姐又跟韩延之在一块。 嗯,不能说在一块,就是在书坊偶然碰上。 可是,谁会相信他们是偶然碰上?因他们两个人的感觉,就像认识了许久,半点陌生感都没有,还,还有几分般配。 含风都不敢再看那画面了,真的好刺眼哦。 “爷,姜大小姐一定是没想到,竟然碰上了韩伴读。” 邢越嗤笑,“是啊,没想到会碰上,一碰上倒无话不谈了。” 含风都不知要怎么接了。要不,偷偷地去给姜大小姐提个醒?爷生气后果很严重的。 邢越却冷冷地说道:“干嘛去?她这么大一个人,还能什么都不顾,当街就与男子旁若无人起来,还用得着你提醒?” 含风想哭了都,不提醒就不提醒,但是爷你怎么一副快气昏的样子?你真的还好吗? 邢越不再作声,他就站在那里看,一直看一直看,非得瞧瞧村妇跟韩延之有多少话聊,能聊上多久。 姜晚池哪里知道自己与韩延之成了人家的眼中钉,她不过是来书坊扫货,正好见到韩延之也来了,自然要问他有没有新的话本。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韩延之说近来很忙,没来得及写。 姜晚池便问他,故事往后是个什么发展,谁知这货还卖起了关子来,说到时候出了新话本,她就知道了。 “嘿,韩兄弟,你不能这么不厚道啊,我可是忠实粉丝,你怎么也得给我剧透一个。” 韩延之听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只知道他见到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同寻常的热,脸也烫烫的,耳根也是,心里也是。 大小姐问他后续如何,他不是不想告诉她,但转念一想,又怕一旦告诉了她,她就不再来书坊买话本了,他恐怕就很难见到她了。于是,他狠着心说,等新话本出来,她便知道了。 谁知大小姐竟然跟他说:“我知道你在疑虑什么。其实啊,我今日来书坊,是来多买几套你的话本的。” 韩延之不懂为何,“这话本不如别的有趣,大小姐为何要多买?是赠人吗?” 她却神秘地说:“这我就不告诉你了。反正我有银子,能买几套就几套。你赶紧把后面的都写出来,全册都要完整才是。” 说罢,她跟那书坊老板定下了十套,书坊老板都震惊了。出于生意人的直觉,他也偷偷地给自己留下五套。 如此一来,韩延之的话本卖得比平常好,自然就要涨一点价的。 韩延之却误会了,以为大小姐是特意来帮他的。 “大小姐,你不必如此。延之在王公子那儿当伴读,日子过得去。” 姜晚池:嗷?你好像误解了什么。我不是帮你哇,我是帮我自己,以后急用钱的时候,就把你的书给卖了,是这个意思哇。 不过她没敢说出来,觉得当着人家的面说要倒卖人家的书,很没礼貌。 她只说:“我不是在帮你。你也别想多,科举留给你准备的时日不多了,好好备考,祝你顺利。” 韩延之如同吃了蜜糖般,他说:“延之自当用尽全力赴考。” “哦,那就好。那个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说了,告辞。”姜晚池其实是想溜了,因为她突然看到了不远处,陈清棠这货正向她走过来。 之前也不觉得这货像是这么难缠的人啊,那会儿只觉得,这货拽得很,又冷冰冰的,怎么现在还咬紧她不放了呢? 她只是一条咸鱼,没有金手指好伐?陈家那产业,听说多得让人记不住,她能给留仙居出主意,不代表能给他家产业出主意啊,晕死。 可是显然,陈清棠把她当奇才了。要命哦,她太难了。 韩延之听她说要走了,心下怅然,就这么一会儿,好像都没聊上几句。也不知她下次是何时才来书坊。 他想和她多聊几句,又苦于没有更好的借口。 “大小姐是真的想知道,话本往后的发展吗?” 姜晚池点头,“是啊,不然我催你做什么。” 韩延之微微垂头,“那延之与你说说,请你指教。” 姜晚池不是不想听,而是眼下再待下去,那个陈清棠就来了,他来了。 她叹一声说:“韩兄弟,只能下次了。你看到对面那个人吗,他叫陈清棠,留仙居的东家,我这会儿要是再不走,他就得来抓我了。” 韩延之顺着她说的方向往对面看,只见一个身着银色衣裳的贵公子迎面走来,他面如冠玉,眼神锐利,看着年少,却有胜似年龄的深沉。 好特别的男子。韩延之当下心里一阵苦涩。总觉得,大小姐与这位公子,有不可言说的某种联系。 韩延之道:“那延之就下次再与大小姐说。” 姜晚池溜得飞快,可陈清棠也不是吃素的,他知道她要溜,是以早做好了准备堵她。 “姜大小姐这么急着去哪儿?陈某等了你许多天了,也不见你路过留仙居。” 姜晚池压低声音跟他说:“陈东家,你这话太让人误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你的债,你不能小点声吗?” 陈清棠比了个请的动作,“那就到留仙居去细谈?” 姜晚池扁着嘴,“能不去吗?” “呵呵。” 姜晚池:妈的,呵什么呵。去就去,就当听书一样听好了。 “陈东家,我先给你提个醒哈,我不一定听得懂你说的,我要是真有那么神,我早就家财万贯了,何必还要被人嘲笑是个乡下千金,寒酸又上不得台面。” 陈清棠拧了下眉,不喜欢听她这么说她自己,“姜小姐不必在意别人的话,自己有多少能耐,自己知道就好。而且,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姜小姐若没这个本事,留仙居这样大一盘经营,也不可能让你指点得起来。” 姜晚池摇摇头,“陈东家,你不懂。我当时是急于找同一条船上的人,与我对抗味香阁呢,自然下了不少功夫。” 陈清棠却笑说:“那你就当再一次找同一条船上的人,难道有钱挣,你还嫌银子不香?” 这也行?这叫什么诡辩?但是他确实说对了,银子是香的。 哎呀不管了。姜晚池与他一块走进留仙居。 一直盯着她动静的邢越,此时脸都绿了。这到底要有多不要脸,才能左右逢源,应付一个又一个?与韩延之聊了那么久不够,还要再与陈清棠接着聊? 含风都不知该说什么了。若是一般的世家小姐,他也会觉得如此很不好,但是搁姜大小姐身上,为何他会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 甚至他还觉得,姜大小姐很磊落的样子。 “爷,姜大小姐一定没想到,会碰上陈少爷。”这话跟方才一个格式,换了个人而已。 邢越半眯着危险的眸子,“是没想到,但她还挺乐意。” 他让她送个东西,她拖了好几日才送,她却屡屡出府与韩延之,陈清棠碰面,她当她自己在择夫婿? 有些人就是纵容不得,你退一步,她却进两步,越发无法无天起来。 “含风,盯紧她。” 第105章 他看她的眼神像要宰了她,她怎么他了 含风暗中跟上去,心想爷这一醋上来,真不是闹着玩儿的。不过爷向来不是重情之人,满打满算与姜大小也没见过几次面,从前还对这桩婚约多有不屑,近来不知为何,颇有立马将人娶进王府的势头。 兴许王府很快就得办喜事了。 含风进了留仙居,很快寻到姜大小姐,她正与陈少爷在二楼靠窗的位子旁说话呢。 大概是落梅不在,为免人闲话,才没有进厢房里说话的。 含风选了个离他们不远的位子坐下。他听力本就比别个好一些,也学了一点唇语,虽然不算特别厉害,一般的对话是没问题的。 陈清棠跟姜晚池又说了一遍,他前些日子去了外地查账遇到的问题,陈家饼业的收益大幅减少,他几番思索下来,觉得还是应该要做一番新的尝试,然则从上到下几乎无一人支持他。 姜晚池听他提到这陈家饼业,想起来了,“不是说姜汁糕是一绝?陈老板该让我尝尝了。” 陈清棠便让人呈上一碟子姜汁糕。 姜晚池试了味道,姜味浓郁,松软却有嚼劲,的确好吃。不过她见陈清棠的面色怪怪的,一问才知道,这货怕姜味。 她故意夹了一块伸到他面前去,陈清棠脸色大变,身子往后仰,仿佛见了什么猛兽似的。 可把姜晚池给笑死了,“依我看啊,这饼业陈老板也不是很想扶起来,毕竟连老板自个儿都不喜欢这味道,更何况别人。” 陈清棠喝了一大口浓茶,才勉强止住闯进喉咙里的姜味儿。他说:“做经营与喜欢无关。姜大小姐若是有法子能让陈家这饼业涨收益,陈某必定重酬。” 姜晚池只顾着吃,并不想动脑。 陈清棠见她就这么一会儿就吃完一碟子姜汁糕,可见是真的喜爱,不由说:“等会儿我让人准备好两大份,让姜大小姐带回去慢慢吃。” “如此甚好,那就谢谢陈老板了。”姜晚池满足地放下筷子。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就稍微转动一下她那快生锈的脑子。 狗血文里的姜晚池的确不懂这些,可她这个搞营销的现代人懂啊。营销卖的是什么,必须是心理。 姜晚池让陈清棠取来纸笔,“来,你给我捋捋饼业的架构,现在是何人掌管,共有几个品类,市场占比多少,去年跟今年比如何,上个月跟这个月对比如何……” 陈清棠一听,这姜大小姐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普通人能问得出这些东西来?市场占比又是何意? 他往她的纸上看一眼,也没看她写字,全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圈圈符号,完全看不懂,但莫名觉得很厉害是怎么回事。 姜晚池边在纸上圈圈叉叉,边跟陈清棠说:“你要想创新,就必须将产业链摸得透透的,从源头开始,到终端,你必须比所有人都清楚。来,我问一题,你答一题。” 陈清棠愣了愣,有种被先生抽查课业的感觉,一下子连腰都挺直了,聚精会神起来。 姜晚池开始第一题:“年产量几何?” 陈清棠答了一个数。 姜晚池问第二题:“年销量几何?” 陈清棠又答了另一个数。 姜晚池马上就皱眉,“生产这么多,才卖这么点,搞屁吃吗?反过来说,明知道卖不掉,还要生产,脑子有坑?” 陈清棠:“……”忍了,姜先生教训得是。 第三题来了:“店有多少家?” 陈清棠都有点不敢答了,轻声说:“共有二十家。” 第四题接上:“每家在哪里?” 陈清棠一个接一个地回答,然而才回答了不到五个,就被姜晚池打断。 “你别告诉我,这二十家店都在一个城里哦。” 姜晚池看陈清棠那脸色,就知道答案了。她搁下笔,语气都犀利起来:“一个城里弄二十家店,投入这么大,产出这么点儿,苍蝇都比客人多,我丢!真亏你想得出来。” 陈清棠嘴角一抽,大气不敢喘一下。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被人数落得一文不值。他禁不住在想,姜大小姐这是师从的谁,总不能是财神爷?明明比他还小呢,也不见得做过多少买卖,她怎么就比他还要厉害呢。 姜晚池喝口茶将脾气压下去,“我不想干了,你这要弄起来,全是问题。” 陈清棠喉咙一紧,差点要喊她姑奶奶,“姜大小姐,酬劳好说。” 姜晚池傲娇地表示,“老子像是缺钱的人吗?”也就缺那么一点点,反正吃穿是不愁的。再加上如今账本到手,一切好说。 陈清棠不得不下重本,“姜大小姐,你若能让饼业起死回生,陈某的个人分红,付你二成。” “一口价,三成。”姜晚池闲闲地说。 陈清棠吃惊,这姜大小姐也太会要价了。但想想留仙居的盛况,饼业这盘经营显然更大。他咬牙应下:“三成就三成。” “杀你!” 陈清棠又听不明白了,这杀他是什么意思? 姜晚池笑眯眯地开始了“授业”,“若是我的话,我会这么做。” 她在纸上写了四个字:因势利导。 陈清棠似懂又非懂,直到姜晚池跟他细细说了一番,他才茅塞顿开。竟是这么简单的理儿,他竟想了这么多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捏着那张纸,心下感慨不已,“多得姜大小姐提点。” 姜晚池挥挥手,“我也不是白提点你,就别客气了。” 陈清棠让她稍侯,他去取个东西。 等他再上来,竟是给了姜晚池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上次说好的,留仙居的进账涨三成,陈某要付姜大小姐二十两银子的。陈某当时并未预料到,新菜式会如此成功,二十两实在不足以谢姜大小姐。” 姜晚池被这银票亮瞎了眼,“这也太多了点。” 陈清棠表示:“一点不多。此次又再麻烦姜大小姐,也算是陈某的一点诚意。” 姜晚池便愉快地收下了。没想到当个咸鱼千金还能创收耶,照这么下去,她的小金库会越来越丰满呢。 陈清棠说:“知道姜大小姐出府多有不便,咱们还是像之前那样,对个暗号?我若有事请教你,就把问题写好放在掌柜处,对上暗号让你的婢子带给你?” 姜晚池捂了捂脸,“行。不过上次那个暗号,该改一下了。” 陈清棠问:“改成什么?” 姜晚池连想都不带想的,“凡尔赛。” 陈清棠:??为何姜大小姐的暗号都这么难记? 对完了暗号,姜晚池就告辞了陈清棠。 结果从留仙居出来,竟猝不及防碰上了白斩鸡。白斩鸡也不知怎么回事,看她的眼神像要把她宰了似的,她怎么他了吗? 姜晚池半天摸不着头脑,不过白斩鸡向来就是这么神神化化的,不理他就好。 她侧了侧身,意思是让他先过去,可是他没动。 那她先过咯,姜晚池越过他,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 邢越忍无可忍,这是什么态度?含风方才与他说了,她和陈清棠竟然在商谈陈家的产业。呵呵,这是什么关系,还能谈到了产业去。 最让他难忍的是,她还跟陈清棠对上了暗号,那个暗号是什么,连含风都看不出来,真够谨慎的。 邢越一个箭步跟上她,一把攥住姜晚池的手臂。 吓了姜晚池一跳,她甩开他的手,“卧槽,你有病啊?当街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邢越脸都僵了,村妇跟他说男女授受不亲,真是讽刺。 他声音都森然起来,“你既知道,还与韩延之、陈清棠单独相处?” 第106章 你们叙旧还得找个电灯泡啊 姜晚池那个懵圈,什么叫单独相处? 她跟韩延之在书坊聊了会儿天,书坊里还有老板和伙计的;跟陈清棠就更别提了,在留仙居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单独相处个鸟啊。 不过看在她今天收了一笔大银子的份上,就不与白斩鸡一般见识了,她心情好着呢。 “那什么,王爷你要是没事的话,去前面的曲馆听听小曲儿看看剧,我呢,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邢越都被气笑了,村妇还能有第二句吗?每次不是有事,就是有急事,就这么不愿跟他说话,多说一个字会要了她的命? 还有,别以为他不知道,就她这副财迷样儿,分明是得了陈清棠给的好处就眉开眼笑。 含风已跟他汇报,陈清棠给了村妇五十两。 五十两就让她找不着北了,眼皮子就这么浅?她在侯府里难不成连个五十两都拿不出来? 要真的这么爱财,还说什么解除婚约跟退婚,可知当楚王妃有多少好处? 不过也难怪,她当这个侯府千金也才短短一年时间,要求她像世家小姐倒是为难她了。 邢越没话找话,“你去书坊做什么?” 姜晚池想说,我去书坊不买书难道去放狗屁?嗯,是有点粗俗。 她说:“买书。” 邢越又问她买了什么书。 答曰:“话本。” 邢越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她应该只有话本能看懂。但是今日见她去了书坊,买的不止三四册,她是打算把所有话本都搬一套回去? “那你买得挺多的。” 姜晚池不作声了。韩延之的话本眼下还不火爆,加上他用的笔名呢,没几个人知道,她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等韩延之考完科举了,嘿嘿,一本值千金啊。 邢越见她又沉默了,有点不是滋味儿。她与别人那样多话聊,怎么一见到他就跟闷葫芦似的,不问她就不说话,要不就是顶撞他。 姜晚池正愁不知怎么脱身呢,忽然见到某个婀娜的身影,那不是白诗蕊吗?这可真是来得正好啊。 她突然跟邢越挤眉弄眼,“难得遇到熟人,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邢越还道她遇到什么熟人了,回头竟然看到白诗蕊。他的面色有些冷。 姜晚池却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跟他说道:“白小姐今日挺美的,你看看她那容貌,她那身段,根本就是仙女本仙,觉不觉得?” 邢越不知她又想干嘛,突然这么卯足了劲说白诗蕊的好话。 果然,下一句就听到村妇说:“长这么美,你不请人家喝杯茶说不过去,听说你和白小姐还是青梅竹马?时隔两年不见,应该挺多话聊的,理应叙叙旧。” 邢越口气不善,目光变凉,“我与她如何,哪由得你做主。” 姜晚池却以为他在傲娇呢,男人不都这样吗,明明就喜欢人家,非得当没看见,装什么大尾巴狼,啧啧。 她呵呵一笑,一点也不恼,反而乐得很,“是是是,我哪里做得王爷与白小姐的主,嘻嘻。那我先走啦,你要是不好意思,我替你过去给她说一声。” 邢越想抽死她,“闭嘴。” 姜晚池立马闭上嘴,走了。 邢越胸口窒闷得很,“回来。” 姜晚池:“嗷?干嘛?你们叙旧还得找个电灯泡啊?” 她到底在说什么胡话?他什么时候说要跟白诗蕊叙旧了? 白诗蕊见到邢越时,本来心情还很雀跃,然而一见到他旁边还有个姜晚池,她就笑不出来了。 上次邢越跟她说得很清楚,她回去后也怨了他很久,怨他冷血,怨他无情,怨他明知道她的心意,却一点机会也不给,硬生生就掐断她的情思。 可怨归怨,她还是放不下。他们从小一块长大,她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她轻叹一声,还是走过去,与邢越,姜晚池打招呼:“王爷,姜大小姐。” 邢越不作声,姜晚池却特热情,毕竟这是来打救她的正义的化身呢,她肯定会给白诗蕊面子的。 “白小姐,好巧啊。” 白诗蕊点点头,“是挺巧的,你也来买乞巧节用的物品吗?” 姜晚池:“呃?你说七月初七啊?” 白诗蕊说是,还问她那天都有什么安排没有。 姜晚池想了想,那节日可是跟情人过的,她又没有情人,过什么过。 于是她跟白诗蕊说,七夕没有安排。 白诗蕊便邀请她到尚书府观花灯,姜晚池心说,你想邀请的人是邢越,我去了岂不是挡你们的道。 姜晚池找了个借口:“说起花灯,白小姐倒是提醒了我,我幼弟最喜欢花灯了,只怕七夕那日要缠着我做花灯,也不知出不出得府。” 白诗蕊本就是顺口一提,她不来更好。 两人都在演着,姜晚池突然话音一转,“白小姐,听说你去了南边两年?那你一定知道许多有趣的人文趣事?何不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咱们也聊几句?正好王爷也想了解了解南边呢。” 白诗蕊一愣,这个姜晚池到底想做什么? 她自然不会拒绝,就近找了个清幽的茶馆,一行人便进去了。 邢越瞪姜晚池,那眼神似在说“别想兴风作浪”,可姜晚池当看不见,一手搀着人家白诗蕊,好像特别熟的样子。 几人都坐下了,姜晚池起了个头,问起了南边与京城的饮食来,白诗蕊侃侃而谈。 姜晚池坐在那儿,一会儿看白诗蕊几眼,一会儿看邢越几眼,平心而论,这两人是真的般配,连气质都如出一辙,要是成就这一对,她也功德无量不是。 想着想着,她甚至还露出姨母笑来。这cp挺好嗑的。 姜晚池不停地喝茶,自然很快就要跟白诗蕊说“失陪一下”,等出了厢房,她贼笑兮兮地拐了道儿,直接走人。 机会可是帮他们创造了呢,成不成的就看他们自己的了。这年头嗑cp还要劳心劳力,真服了。 邢越等了一阵子,不见村妇回来,白诗蕊也觉得奇怪,便让婢子去找找看。 等婢子回来,报与他们:“姜大小姐有急事,已经先回府了,她说账单已结了,让王爷与小姐不必着急,慢慢聊着,需要点什么吃食尽管让人上。” 邢越脸都黑了。 白诗蕊闹了个脸红。 这是什么意思,明白得很。姜晚池分明想让他们俩单独一块儿,只差没把话直接说出来了。 邢越一下站起来,村妇竟敢这么耍他!她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白诗蕊轻声说:“阿越,你瞧这……姜大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邢越冷笑,村妇根本就不是误会,她是故意这么做,只要他与白诗蕊有点什么,村妇就马上抓着这点与他退婚。 更甚者,她也许知道他与白诗蕊什么也没有,却偏要撮合,真是“难为”了她的苦心安排。 邢越对白诗蕊道:“她误不误会不要紧,你知道我与你行得正,坐得端就行。” 白诗蕊苦笑,“阿越,连她姜晚池都忍不住给我这样的机会,你为何一定要伤我?” 邢越头也没回,他走到了厢房门口,身子背向她说:“然而与我有婚约的人,是她不是你。” 白诗蕊的心像被捅了一刀,“所以你认真了是吗?你如此高傲,看上的人竟是你口口声声喊的村妇。” 这句话又温柔又凶狠,邢越觉得有什么破土而出,久久抑不下去,仿佛他在一瞬间被击溃,不复以往。 “那又如何,即便是村妇,她也担得楚王妃的名头。” 第107章 本王毁你名声又如何大不了负责就是 邢越话一出口,虽有些错愕,但他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既然这是事实,就该泰然处之。 白诗蕊却难堪得脸都不知往哪儿搁。她坏心地想着,那便只管瞧瞧,这差天别地、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是不是真的能成亲。哪怕成了亲,就能保证风平浪静?过日子才是最难的。 邢越未再多留,大步离开,与白诗蕊不欢而散。 含风见他面色冷凝,心说这次姜大小姐是真的把爷气得够呛。 他紧跟在邢越身后,却见爷步速越来越快,且方向明显是往平西侯府去,暗念不好,爷这是要找姜大小姐算账了。 邢越没走大路,穿过几条巷子,来到平西侯府门前。 姜晚池还在美滋滋地想着,今日当了一回红娘,那白小姐肯定会感激自己,殊不料,一回到侯府大门,竟然看到面色不善的白斩鸡。 这是大白天的见鬼了吗? 姜晚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斩鸡这是移步换影了吗?从茶馆到这里,竟然比她还要快。 这也就罢了,为何那脸跟她欠他几百万两似的。有美人相陪他还能臭着脸啊?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 姜晚池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那个,王爷是路过吗?” 邢越往前跨一大步,站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并非路过,本王特意等你。” “等我做什么,呵呵。可是跟白小姐聊完了?” 不提白诗蕊还好,一听她提白诗蕊,邢越满腹的怒火又再飙升,“姜晚池,你要在侯府门前谈,还是另找地方谈?” 姜晚池也觉得在侯府门口谈真的不好,可是请他进去也不好,他没有拜帖呢。 她正在犹豫呢,邢越又再逼近,离她不过一拳头的距离了,近到她都闻到了他身上的熏香。 邢越隐着即将喷薄而出的盛怒道:“你若找不到地方,本王可替你决定。” 姜晚池正要问他去哪里,突然被他扛了起来,是真的跟扛麻袋一样扛在肩上,她的脚离地,头往下,难受得快吐了。 “你干什么,你个白斩鸡,放我下来。听见没有!” “来人,给我揍他。” 那些侍卫,还有侯府守门的也都围了上来,然而只听到楚王喊了声“含风”,含风便挡在了他们面前。 “王爷,请放了我家小姐。” 邢越轻飘飘地看了眼含风,含风朝那些侍卫抱拳,“多有得罪。”话音落,动起手来,先放倒了两名侍卫,接着又是两名。 姜晚池眼见这么多侍卫都敌不过含风一个,气得要死。这不是欺负人嘛,在她家门前将她带走,太可恨了。等她有了很多钱,她也要重金聘请个保镖去,弄死含风丫的。 邢越直接把姜晚池带走,丝毫不在意街上那些目光。 姜晚池脸都快丢尽了,呜呜,他不要脸,她还怎么做人?更让她气疯了的是,白斩鸡竟然把她带到了楚王府。 当她看到门匾上那几个大字时,只恨不得两眼一抹黑。不能进去,坚决不能进去,一进去她就脏了,呜呜,天要亡她姜晚池。 姜晚池呜咽道:“邢越,你站住。去别的地方谈,哪儿都行。不能进去。” 邢越偏不听她的,此时才想着求饶,太迟了。都到了楚王府的范围内,他还能任由她逃了?做梦。 再说,她以为不进楚王府就没事了?早进晚进,都是要进的,这事他说了算。 “你也知道怕?那你方才半途溜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姜晚池一时不过脑子喊了出来:“能有什么后果?后果也是你和白小姐想要的后果啊。皆大欢喜不是吗?才子佳人,天造地设,青梅竹马,郎情妾意,你有什么生气的?” 邢越每听她一句,太阳穴就不受控制地跳一下,听她说完,他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看。 一次两次犹可,三次四次她还这样,她是不是以为他真的治不了她?别说他们有婚约在身,哪怕是什么关系也没有,他照样能将她…… 邢越的盛怒再也压制不住,一个跨步,迈进了楚王府。 侍卫见到王爷扛着个女子回王府,吓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何曾见过王爷如此气愤,不会是强抢民女? 姜晚池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她扛进楚王府,气得肺都快要爆了。“邢越,你个白斩鸡,你有病是不是?你发什么疯?你当街把我掳来,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要把你告上官府,你毁我名声,你不是人!” 邢越却听得畅快多了,他故意气她,“告,尽管告去。本王毁你名声又如何?大不了负责就是,把你娶进来当个妾侍有多难。” 姜晚池差点要气昏过去,毁了她名声还想把她娶进来当个妾?烦请你做个人。不过跟白斩鸡谈做人,的确是侮辱了鸡。 她就是名声毁了,也不嫁他,去死他。 姜晚池不停挣扎,邢越按住她的腰,她却用手去掐他,掐他手臂,还特别用力。 邢越:“……”从未见过这么泼的人。果然是村妇做派,还敢他动手。 不过,算起来她也不是第一次跟他动手了,在客栈时,她就已经向他动过手。 他将她放下来,姜晚池脚一沾地就跑。 邢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跑,根本连门在哪边都没搞清楚,她确定能跑得出去? 果然,姜晚池越跑越不对劲,这尼玛跟兜迷宫一样,哪儿跟哪儿啊? 她随手拉了个婢子问:“大门在哪边?” 宛烟突然见到个陌生女子在王府,吓了一跳,正要喊侍卫,却见到王爷走了过来。爷的神色怎的这么奇怪? 他看这女子时,眼里是有笑意的,且还特别的,温柔? 宛烟如遭雷轰。她没有看错,爷的眼里的确是盛满了温柔。这女子到底是谁? 姜晚池没看到邢越,又问了宛烟一遍大门在哪儿。 宛烟不作声,然后她居然听到王爷说:“你问本王的婢子,不如问本王。” 姜晚池恨恨地回头看邢越,“就算我问不出来,你还能关着我不成?脚长在我身上,我总能出去。” 邢越又被她气到,但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他现在的确关不了她。“你别忘了,今日过后,你即便出去,外人又怎么说。” 姜晚池想杀死他的心都有了,“知道你恶劣,不知道你恶劣得跟个没品的流氓一样。也罢,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自己知道不是那回事就行。” 邢越听了,刚熄下去的火又涨上来,她非要激怒他才肯罢休?他原意不过是与她谈白诗蕊的事,她却一再抗拒,她自己尚且跟韩延之,陈清棠单独聊了那么久,这会儿不过踏足楚王府,却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想到这儿,他再也不想压抑他自个儿,他喊了声:“宛烟,带其余人等下去,没本王的令,谁也不得靠近。” 宛烟匆匆把人带走,偌大的花园便只剩下王爷和那位女子。她又望了一眼,心事重重地退了下去。 姜晚池开启了作战模式,时刻防备着邢越。“你有话说话,要敢动手的话,我也不是好惹的。” 邢越深吸口气,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若跟她动手,她还能留到今日? 他一下子把姜晚池拉了过来,牢牢地盯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她听:“本王与白诗蕊,一点关系也没有,想想你方才做的事,是不是在毁人名誉?” 姜晚池想后退却退不了,他的手劲很大,她挣不开。 她说:“这我哪知道啊,那全京城都说你俩有关系,你俩就有关系。人家白小姐都不怕毁名誉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怕什么?你自己也说了,娶个人能有多难?照她的家世,娶进来当个王妃不是正好的事?” 邢越一双眸子深沉似海,“照这么说,本王同时娶两个也正好,一个王妃一个侍妾,你觉得呢?” 第109章 如今,不想解除婚约的人,竟是他 婢子凝雨身子一颤,跪了下来,“奴婢该死。” 她方才替王爷收拾书房的时候,见到这个荷包在花盆里,丝线都脏污了,她以为王爷不要了,再说这荷包怎么看都像是女子之物,她便捡起来,清理了灰尘,索性自己拿着用了。 没成想,被方才那位不知道是谁的姑娘见到了,还多了两眼,就因为这样,爷竟然生怒了。 凝雨有些委屈,爷以前可从来没对她这么凶的。有一次她不慎磕坏了爷的墨砚,他也只是皱了下眉什么也没说的,那墨砚还是他从宁世子手里赢回来的呢。 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荷包,爷却像要杀了她似的。 到底方才那个女子是谁?凝雨跪在地上,心中划过许多不解。 邢越冷着声音道:“还不给本王?” 凝雨赶紧将荷包解了,双手奉上,“奴婢该死,奴婢以为这是爷丢弃之物,才捡起来用的。” 邢越瞧都不瞧她一眼,“丢弃之物你也没资格用。往后,没本王允许,谁也不得进书房。你去管家那儿领罚。” 凝雨眼中含泪,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但是爷没将她调去别的院子,就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等她到管家那儿领罚时,才终于知道那位女子的身份。平西侯府姜大小姐,也就是未来的王妃娘娘。 凝雨脸都吓白了。那个白色的荷包,难不成就是姜大小姐的?她竟然得罪了未来的王妃娘娘,日后她在王府里还能生存吗? 邢越取回了荷包后,重新将它放起来。这次不放书架了,而是放进一个盒子里头,上了锁。 等他缓过来了,想想不过一个荷包而已,他至于这样吗?但是村妇离开时,那个别有用意的笑,让他很不顺眼。 她定然是以为,凝雨是他的通房或者别的,总之在村妇的眼里,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邢越又想到,她方才说的那番话,什么因为嫉妒白诗蕊跟他起了争执之类的,简直可笑。她若是善妒之人,他也不必如此难下决择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想法就一点点变了?他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是那次在味香阁,她以一敌几将宁梓玉他们教训得抬不起头的时候;也或许是在雅晴会上,她和唐绍远几个不拼到最后不放弃的时候。 他这几日,也曾说要沉淀下来,不见她就好,可是哪怕不见她,却也总想着她答应他会把东西送来,他表面装得再平静,却骗不了自己,他就在是在等东西送过来。 若是当初知道,他会左右为难,就必定不会跟她结盟。如今,不想解除婚约的人,竟是他。 村妇这个没有良心的,她就不能想想,凡事多依着他一些,不惹怒他,他何至于每每跟她发火。 邢越揉了下眉心,反正眼下只要他不退婚,她就没有办法摆脱这婚约。那便拖着,横竖拖够了一年,看她还能如何。 姜晚池哪里知道白斩鸡起了不同的心思,她还高兴地以为,事情很快就能向着她预设的方向发展了。 然而回到侯府,她突然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啊。每个人瞧她的表情,都怪怪的,尤其是她爹。 用晚膳的时候,姜晚池再也忍不住,问她爹:“爹,您是有什么话要对晚池训示吗?” 她老子都偷偷看了她无数遍,这到底几个意思? 姜卫一回府就听到侍卫报与他,晚池被楚王带回王府去了,这表面听着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是楚王与晚池是有婚约在身的,这说明什么,说明王爷他对晚池,肯定就是有意的,哪怕为了晚池的名节着想,也会加快把亲事定下来的。 兴许,很快楚王府和侯府就要办喜事了。姜卫自然高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找到好归宿更让人欣慰了。 姜卫搁下筷子,完全是一副慈父的模样,轻声跟晚池说:“晚池,爹听说了。你到王府去,呃,要与王爷好好的。” what?姜晚池整个人都傻了。她老子不是该生气的吗?他女儿被人在自家门前掳走耶,他作为一个侯爷,不是该提着大刀去找白斩鸡算账的吗? 什么叫要与王爷好好的?我嘞个去。 姜晚池着急解释:“爹,你听我说,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起因是这样,” 她话都没说完呢,她老子便打断她了,还笑眯眯的,“爹知道,都知道,是有点委屈我家女儿了,但王爷他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他必定会给你交代。他要不给,爹跟他拼了。” 姜晚池想吐血,爹你知道个啥?你到底知道个啥! 阮姨娘也在一旁劝慰:“侯爷,您别说了,晚池脸皮薄。” 姜卫不住点头,“好,不说不说,谁也不许再说了。晚池,今晚就让你阮姨娘睡你那儿。” 阮姨娘在旁有些娇羞,“侯爷,妾身晓得了,会与大小姐细说的。” 姜晚池无语问苍天了。踏马的,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不要脑补过剩?我该懂的都懂,比你们还要懂,你让阮姨娘来教我个啥子啊?不就是男女之事吗,我去,我个现代人还能不知道。 她重新吃起饭来,不想说话了。 姜卫与阮姨娘还当她害羞呢。 用过晚膳,阮姨娘就来她院子里了,没多久就到她房间里去了,娇娇羞羞地要跟她说那些事。 姜晚池想死,“得了得了,姨娘,你什么也别说,我知道的。” 阮姨娘一愣,“你知道?” 姜晚池真的尴尬死了,“姨娘我都十五了,难道还能跟小孩儿似的,什么也不懂?” 阮姨娘却想歪了方向,看来晚池今日被王爷带到王府去,应该是……不然她不会出此言。 侯爷还怕晚池没有娘教她呢,这都是多虑了,晚池聪明着呢。 阮姨娘稍稍放心下来,“那你今日到王府去,王爷有没有跟你说起亲事?” 总不能让自家女儿吃亏才是,好歹是侯府千金呢。侯爷也说了,让她先探一下晚池的口风,到时候去找王爷要个说法。 姜晚池照实说:“有啊。”商量着准备退婚呢。 阮姨娘却是一个激动,侯爷猜得没错,楚王是真的对晚池上心了呢。她明儿个得好好跟侯爷汇报才是。 晚池这孩子,也太不容易了,好日子在后头呢。 姜晚池哪里知道,她老子她姨娘,甚至外人,从头到尾都想歪了。 一夜之间,满京城都有小道消息称,楚王快要娶平西侯的千金了,版本之多,让人都不知道该听哪个了。 这样的事,抚琴轩自然不会不知道。姜芷汀开始茶饭不思,把自己关在房里,就是她娘来劝她,也不见打开门。 “芷汀,你听娘说,要沉住气。” 姜芷汀在房内,紧紧地捂住耳朵。她什么也不想见,什么也不想知道。姜晚池那贱货都快嫁进王府去了,她如今还能做什么? 要她眼睁睁看着那贱货嫁给王爷,到时候还要喊那贱货一声王妃娘娘,她做不到。 这些原本都是她的,都怪姜晚池这贱货。 姜芷汀望着镜子里头的自己,论相貌论才情,那贱货如何与她相比?她不信老天会这么安排。 她用力咬着唇,都出血了,她几乎感觉不到痛。 她突然诡异地笑了。即便嫁不了王爷那又如何,她也绝不能让姜晚池这贱货如愿。 姜芷汀突然将门打开,冯姨娘正要劝她想开些,再想法子便是,却见她神色有异,一摸她的手,冰凉得像没有温度似的,吓了一大跳。 “芷汀,你莫要吓娘。姜晚池这事,有办法解决的,你再等上一等。” 姜芷汀拂开冯姨娘的手,“娘,我不要再等了。” 第110章 这是第一次见她哭,悲恸又无助 冯姨娘看着姜芷汀那灰气沉沉的眼睛,害怕不已,“芷汀,别吓娘。你听娘的,这次不比以往,只需等上一会儿,娘定要叫她掉到地狱里去。该是你的,她抢不走。” 姜芷汀已经不相信她娘的话了。除了直接解决姜晚池,还有什么好法子是一劳永逸的? 冯姨娘紧紧地拉住姜芷汀的手,“别做傻事。娘不会让你这双手沾上任何不干不净的东西。” 姜芷汀却道:“娘,她运气太好了,从爹接回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把我的气运全都抢了。只有杀了她,才能让我的气运回来。” 冯姨娘赶紧捂住她的嘴,“芷汀,别胡说。娘跟你说,这不是最好方法。要毁了一个人,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 姜芷汀笑得阴凉无比,“娘,但是不管怎么说,只有死人是没办法跟活人争的。我嫁不了王爷也无所谓了,只要她也嫁不了,我就心满意足了。” 冯姨娘扇了她一巴掌,“你疯了。芷汀你醒醒,你的命不是拿来给你糟蹋的。你的命该是富贵显耀,儿孙满堂。嫁不了王爷,还有那么多的王公贵族不是?你总会在姜晚池那贱货之上的。到时候她要趴在你脚底下,朝你跪拜的。” 姜芷汀掩面痛哭,此时心智才回来,“娘,可我喜欢楚王啊。” 冯姨娘搂着她劝:“喜欢有什么用?只有过上你想过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喜欢一点也不重要。楚王瞎了眼才会不喜欢你,日后他一定会后悔的。” 姜芷汀哭得心都要碎了,“我恨姜晚池,我恨这个贱人。” 冯姨娘拍着她的背哄,“娘知道,娘也恨她。” 母女俩说了一宿的话,天将亮才睡去。 然而姜芷汀并未改变想法。她怕再等下去,姜晚池都当上了王妃娘娘,到时候岂不是更难下手。 隔日是初一,姜芷汀特意跟她爹说,要去庙里上香,给伯孺请个康健福,她爹准了。 姜芷汀便带上芙蓉出门去了。去完庙里上香,她还用完了斋食才准备回府。 芙蓉给她拿来一个符,“小姐,这是方才请的,大师说这符已开过光。” 姜芷汀淡淡地点头,“嗯,知道了。回去。” 芙蓉便扶着她下山了。 初六这日,姜卫让阮姨娘带上姜晚池去上香,因他最近请过了卦,说初六这日上香求姻缘最好,姜卫便首先想到了晚池跟王爷的事。 特意让阮氏带上晚池,说是给府里大家祈福,其实是瞒着晚池去求姻缘美满的。姜卫自然有他的打算,王爷与晚池这事,宜早不宜迟,再拖下去,对晚池的名节不好。 于是他有意无意跟王爷提了一嘴,说晚池初六要去上香的事。如此王爷应该也会去的。两个人都到了庙里求姻缘,这不正好吗,呵呵。 邢越知道平西侯是什么意思,如今大家都道楚王府与平西侯府快办喜事,他也听之任之,不作回应。 知道姜晚池要去上香,平西侯说的还是求姻缘,邢越就有些不得劲儿,村妇这不是故意的吗?满京城都在说他们的事,她倒好,跑去求什么姻缘,这不是明晃晃地打他的脸,他就想看看,她能求到什么好姻缘。 这样,初六一早,邢越也出了门。 姜晚池这辈子最恨爬山,爬到一半就累得快歇菜了,她坐在那儿不走了。阮姨娘笑她,说上香得诚心,可不能半途而废,她却说,反正求了也是求个心安罢了,该如何还是如何。 阮姨娘拿她没办法,“那就歇一会儿。”心下却说,好在没有告诉大小姐,来求的是姻缘美满,若不然大小姐一定不肯来的。 此时上山的人稀稀落落,不像初一十五那样多人,倒也舒服。 姜晚池喝了几口茶,坐在一块大石上都不想动。“姨娘,要不你去求,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了。” 阮姨娘听了,直说她:“让你爹知道了,必定会责我办事不力。” 姜晚池切了一声,“你不说我不说,我爹哪会知道。” 阮姨娘将她拉起来,“可你爹要看到你的诚意啊,他特意叮嘱我,如果你没去,没把那些符都求到手,他就停你一个月的月钱。” “卧槽,哪有这样的。” 看在钱的份上,去去。 哪知道,再往前几步,竟出了他们意想不到的事。 姜晚池听到一点异响,她拉住阮姨娘,“姨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阮姨娘说:“没有,怎么了?” 姜晚池心想,可能是什么兔子野猫之类的,也就没放心上,与阮姨娘继续上山去。 可再走两步,她竟然听到好几声异响,这次她不敢回头了,她知道必然是发生了意外。因这次出门,她爹让她带了足够多的侍卫,护着她和阮姨娘的安全。 这些异响,肯定是那些侍卫遇到事儿了。 姜晚池心慌得不行,她拉着阮姨娘走快了两步。 后面的异响又出现了,而且此时还伴着一阵烟雾。 姜晚池在阮姨娘耳边急着说:“姨娘,快拿帕子掩鼻,拔下珠钗,跑!” 阮姨娘也知道出事了,逃命要紧,两人撒腿就跑。 背后的脚步声又多又急,姜晚池和阮姨娘心知这些人已解决了那些侍卫,冲着她们来的,今日这一劫也不知道逃不逃得过了,若是逃不过的话,用这珠钗能刺一个是一个,刺不死他们就自尽,好过落入别人之手。 阮姨娘脚下一个趔趄,姜晚池回头扶她。 “大小姐,你快跑。”阮姨娘没多少力气了,能走一个是一个。 姜晚池不肯,非将她扶起来,此时后头有人扑过来,落梅见状,大呼一声:“小姐,小心!” 落梅想挡住了那个扑过来的人,可那人却拔出了剑来。 姜晚池想救落梅,可阮姨娘的脚又受了伤,她只恨自己是个女人,连力气都没多少。 “小姐,快跑!”落梅双手抱拽着那个人的腿不撒手,后背硬生生被刺了一剑。 落梅的惨叫声响彻山间。 姜晚池眼睁睁看着落梅的血溅到旁边的竹子,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是不停地跑。 阮姨娘的呼吸越来越急,她松开了姜晚池的手,“大小姐,别管我了!” “不,姨娘!”姜晚池看着阮姨娘撑起身子拐了另一条小道,故意发出声响去引开后面的人。 姜晚池紧紧地咬着唇,唯恐自己发出声音。她不能辜负落梅跟姨娘的搭救,她要活命,只有活命,才能报这个仇。 她用力地跑,没命地跑,听到背后又有脚步声时,她捏紧了珠钗,一下躲进了灌木丛里。 老天爷,求你保佑。若能躲过这劫,我要血刃这些该死的人。 当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时,她挥动珠钗刺了过去,却被捏住了手腕,珠钗落地。 姜晚池以为,她的死期到了。却不料想,眼前这双眸子的主人,竟是邢越。 她再也受不住那巨大的恐惧跟焦灼,痛哭出声,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三个字:“我、要、活……” 然后,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从来只见她笑,要不就是生气,要不就是得意,这是第一次见她哭,悲恸又无助,那一刻他像感受到她的情绪,也变得凝重起来。 邢越将她打横抱起,眼神如寒霜。要是他来得再晚一点,恐怕她就被那凶手刺成了耙子。 他不会放过此人,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将之拿下。 “含风,拿本王令牌,找人封了上下山的路,搜山。度雁,日落前拎出凶手。” “是!” 第111章 也休怪他腹黑,趁此机会要她发誓 姜晚池醒过来的时候,额上全是冷汗。看了眼周围,她应该是在寺庙的客舍里头,暂时是安全的。 门在此时被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进来,除了邢越还能是谁。 “醒了?” 姜晚池惊魂未定,也顾不上这男女之防了,直问邢越:“我姨娘和落梅如何了?” 邢越见她面色已恢复平静,便告诉她:“本王赶到时,凶手的剑快刺到你姨娘身上,含风与他交手,被他逃了,你姨娘伤了脚,已敷过药。你婢子虽保住了命,但伤势不算轻,还在诊治。” 姜晚池攥紧了拳。 落梅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姨娘也险些就没命。从未想过,死神会离她这么近,还连累了她身边的人。 这笔账,她誓要讨回来。 但在讨回来之前,该谢的还得谢。 姜晚池看向邢越,头一次诚挚地跟他说:“这次若不是王爷出手相救,恐怕我已去了阴曹地府。我欠王爷一条命。这份恩情,留待王爷觉得有需要时,我必万死不辞。” 邢越皱了皱眉。不管平日她如何强悍,这样的惊吓对一个女子而言,必定是不小的。 他看得见她的手还在抖,指关节都捏得发白了,但她除了晕过去之前痛哭和悲恸外,醒过来就又在强撑了。 其实她不必说得像要跟他结义似的。再者,她先想到的难道不该是以身相许?本来他们就有婚约在身,也早就共过一室,哪怕为了名节着想,也理应将亲事提上议程。 但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应该也不想谈,邢越只能先作罢。 他淡淡地说:“这些日后再说。你有没有怀疑的人?” 姜晚池心里猜测的人无非是老白莲与小白莲。但是这次刺杀,却处处透着诡异。以她对老白莲的了解,老白莲的所有出发点,都是想毁了她的名声与清白,却独独不会祸及她的性命。 毕竟老白莲这等清高的人,自认比她强多了,也不屑取她性命而脏了手。 那么是小白莲?但小白莲的功力远不如她娘深厚,且小白莲沉不住气,谋划也不够深远。若这种事是出自小白莲之手,她得暗中准备多久,憋着多久才能成事? 最关键是,小白莲有这么厉害的社会关系吗?若有的话,应当早就向她动手了,而不会等到今日。 姜晚池跟邢越说:“我的确有怀疑对象,但就表面看来,都不像她们所为。”若真的是老白莲跟小白莲还好,怕的是其他她不知道的人,这就难办了。 她心里有了盘算,等回府去,势必要诈一下老白莲母女,到时候便知真章。 邢越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知道她必定会报这个仇,但敌在暗她在明,万一打草惊蛇,再有第二次,第三次刺杀的话,她如何能抵得住? 他便开门见山与她说:“暂时留在山上,含风已在搜山,度雁会在日落前拿下凶手。” 姜晚池心下一震。在日落前就能拿住凶手,含风与度雁的本事得有多大。邢越有这两个超强护法,能称得上遇佛杀佛,遇魔杀魔。 但这些,原本都不是他们的责任,如今却劳烦他们插手,她心里过意不去,到底是因她而起。 姜晚池叹一声,“王爷,我实在不知要说什么好了。日后但凡王爷有用得着我之处,我定会歇尽所能。” 救命之恩大过天,虽与白斩鸡三观不合,但一码归一码,他确实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而且还救了她姨娘跟落梅,共三条人命,她要将他供起来都不为过。 邢越挑眉,目光微深,“你说真的?” 姜晚池哪敢在这时候忽悠他,她说:“王爷你要是不信,我指天发誓。” 邢越定定看着她,“那你发。” 姜晚池右手竖起三根手指,神态坚定,掷地有声道:“皇天在上,今我姜晚池对天发誓,日后王爷若有用得着我之处我不帮忙,就让我喝水噎死,出门撞死,吃多胖死,不吃丑死。” 邢越:“……可以。”不管你如何死,怎么死,别想再逃出本王的五指山。 也休怪他腹黑,他若不趁此机会讨要她一道保障,她就跟泥鳅一样,溜得比谁都快。 再者,之前的那个结盟,他必须找个时机让她废除了不可,他娶的媳妇又丑又胖倒没什么,但他怕她自己难以承受。毕竟光是听她的誓言就知道,她有多在意变胖变丑这回事。 姜晚池发完誓,跟邢越说:“王爷,我想去看看姨娘跟落梅。” 邢越便将她带出去。姜晚池此时才看到,到处都是他的人在把守,也不知调派了多少人来。 来到一间客舍前,邢越说:“进去罢,她们在里面。勿要留太久耽误了师太诊治。” 姜晚池点头说知道了,心里暗说,像他这样高居上位果然不同凡响,能调得兵,也能遣得将,连会医术的师太都能叫得动。 她放轻了脚步进去,一眼看到落梅躺在床上,后背的纱布都染了血渍。 她看得眼泪都出来了,阮姨娘坐在床边,脚也上了药。 “大小姐!” “姨娘!” 两人抱在一块,后怕不已。一瞬天堂,一瞬地狱,差点她们就谁也见不了谁。 姜晚池痛哭流涕,“是我害了姨娘。” 阮姨娘安慰她:“不关你的事。若要算的话,还是侯爷与我害了大小姐。”她将侯爷请了卦,又让她借着为府里众人祈福的缘由,带姜晚池上山求姻缘的事全给说了。 姜晚池才知道还有这一出。但她怎么会怪她爹跟姨娘呢?他们都是为她好啊,姨娘甚至用自己来引开那些人,好让她逃。 “姨娘,仲孺还小,你为何要保我?” 阮姨娘幽幽说起来:“我也想保我自己,可是大小姐,你云英未嫁,你到时是要嫁进楚王府当王妃的,我不能让你落入歹人手里。若我有个差池,你也不会亏待了仲孺。” 姜晚池听得心酸难抑。 不过,阮姨娘悄悄地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姜晚池突然就懵了,然后有些不敢置信,接着是后怕,最后才是欢喜,“你说真的?” 阮姨娘点点头,“师太方才替我上药时,看出来的。” 姜晚池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姨娘,这事要保密,绝对不能给别人知道,连我爹都不可说。” 阮姨娘也慎重起来,“我也是这么想,只是侯爷也不说的话,是不是有些……” 姜晚池反复叮嘱她:“不可说,他的嘴才是最容易泄漏的。” 阮姨娘懂了她的意思,“好,我明白了。” 师太还在给落梅上药,姜晚池退了出去。见邢越站在外面,也不知他是一直在等着,还是这会儿才来。 她正要跟他说,想将落梅留在山上,待好些再带回府,此时邢越往她走来,神情严肃。 “凶手拿下了。共三人。” 姜晚池的身子颤抖着,想说什么,可脑子里一片空白。是激动,也是害怕,更是恨。 邢越伸手握住她的,她想挣,挣不开。 渐渐的,她终于缓过神来,身子也不抖了,似是他的手给了她力量。 “我……” 邢越知道她要说什么,低头看她,“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那几人,不必你亲自面对。” 姜晚池狠狠地松了口气。她还是不够坚强。与死神擦肩她没那么快就调整得过来。 只能任由邢越牵着她,把她带回原来的客舍里。 那些把守的侍卫,全都目不斜视,好像她与他再于礼不合,在他们眼里也都见惯不怪。 姜晚池微微垂着头,望着邢越牵她的那只手。这样真的不会被浸猪笼吗? 她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手,问道:“是谁要杀我?” 邢越说:“有两人,一个你想得到,一个你想不到。” 第112章 只觉得他的目光很热,很深 姜晚池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是冯姨娘还是姜芷汀?” 邢越道:“后者。” 姜晚池狠狠地吃了一惊。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真的是小白莲。可见小白莲是一心想让她死的,没有任何退路。 但是仅仅靠小白莲一人是无法成事的,因为小白莲能利用的人不多,买凶杀人这样的事,她是做不到的。 姜晚池问:“另一个是谁?” 邢越告诉她:“杨卿罗。” 居然是这个女人。姜晚池早就将此人忘到了大西洋去。但是仔细一想,也就通了。杨卿罗这种刁蛮的主,在她手上吃瘪,做过的事还被大肆宣扬开来,怎么会不记恨她。 心眼跟针眼一样小的人,是不可能不报复的。所以这次买凶杀人的事,若说姜芷汀是个牵头的,那么杨卿罗就是个执行的,且还是个执行力爆表的。 杨家经营了味香阁这么久,社会关系是非常多的,这就解释得通了。杨卿罗但凡不是个傻子,她总能知道怎么找到资源,接触到寻常人都接触不到的人。 姜晚池想到初一那日,姜芷汀出门了一趟,说是去寺庙为姜伯孺祈福,只怕那时候她就跟杨卿罗碰头了。 再到她爹请卦一事,只怕也是姜芷汀的计谋之一,试问如果不是府里的人,又怎么会这么了解她爹的性子? 特意选在初六这日动手,一则是上山的人少,方便行事,二来在七夕节的前一日,若她真的一命呜呼,平西侯府也不会选在一个节日发出这样的恶耗来,势必会拖上几日,然后为了名声,会取个病死之类的借口,这就彻底盖棺定论了,姜芷汀逃过一劫。 最重要的是,因着她的死,侯府没了大小姐,姜芷汀会在七夕这日,以侯府的名义,去参加一场盛事,之后就顺利接替了大小姐的位置。 姜晚池越想越恨,姜芷汀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 既然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恶鬼,那她便成全姜芷汀。 姜晚池跟邢越说:“王爷,我想将落梅留在山上诊治,待她好些再带回府。再有就是,这次的仇,我想自己报,请王爷成全。” 邢越拧着眉,“你一个人,要如何报仇?即便报得了姜芷汀这仇,又要如何报杨卿罗这仇?” 姜晚池咬牙切齿道:“王爷放心,没有万全的安排,我不会动手。不管是姜芷汀还是杨卿罗,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邢越不答应:“以身犯险最要不得。你想用自己来引出她们?太过武断,太过危险。” 姜晚池摇头,“我没这么蠢,她们也不值得我用自己来当饵。王爷,你已经救了我的命,我不想让你再陷在此事里。尤其是杨家,本就与宁世子在一条船上,而你和宁世子,也并非寻常朋友的关系,你何必让自己左右为难。” 邢越沉吟片刻,“我不觉为难,从来都不觉得。梓玉与我虽好,也并非好到不顾所有。” 姜晚池接过话,“可肯定是比你我之间还要好的。你不必得罪他。这是我与杨卿罗之间的事。” 邢越突然眸光变深地看着她,“未必。你不懂吗?” 姜晚池想说什么,喉咙却突然一紧,说不出来。只觉得他的目光很热,很深,不知该怎么形容,就是像火一样快烫着她。 心跳好像也有点急,见鬼了。她这是干嘛呢? 她不懂,是真不懂了。 邢越知道她习惯性往后退,根本不愿作思考,尤其是他与她之间。他语气变硬起来:“你懂也好,不懂也罢,这根本与我得不得罪梓玉,是两回事。不可相提并论。梓玉是什么决定我管不着,我只知道自己是什么决定即可。” 这话太绕了,绕得她像云里雾里,更难懂了。 但是她不愿意欠他更多啊,钱债好还,人情债太难还了。 “王爷,你真的大可不必。” 邢越似笑非笑,“我非要,你能奈得我何?” 姜晚池说不出话来了。总觉得他这话说的,好像在打什么擦边球,然而她没有证据。 “是不是在日落前就能下山了?我怕在山上留太久,府里真的以为能做白事了。” 邢越皱紧了眉头,“你要胡说,说别人就行,把自己也说得这样,不怕晦气。” 姜晚池:好,跟直男是没办法幽默一下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谁叫他救了她,他现在才是老大。 邢越又问她:“离日落还有时间,你不求几个福再下山?” 姜晚池唉了一声,“求来干嘛,求了我就能躲过天灾人祸了?你看今日这一出,还不是连命都快没了。” 邢越听得很不顺耳,总是这么胡说,也不怕折了气运。他将她拉起来,“去求一个再走。这庙灵验。” 姜晚池问:“求什么最灵验?” 邢越闭口不答。那自然是姻缘。不然平西侯能让她上山?不然还非要告诉他,她上山来求姻缘?她爹打的什么主意,就她不知道。 “哎,你倒是告诉我啊,不然我怎么知道求什么。” 姜晚池念念叨叨,邢越嫌她聒噪,说道:“心诚则灵。” 从客舍绕到前面去,本来今日人就不多,方才又封了上下山的路,一时半会儿没人上山,空得很。 姜晚池跪下去,双手合十,就求个平安,特别是替阮姨娘求。 邢越见她跪下去,他也在旁边跪下,双手合十,磕了几个头就起来。 有位大师上前,“施主何不求个签?老衲可替你们解签。” 邢越望向姜晚池,姜晚池想着求一个也无妨,拿了签筒虔诚地求了起来。居然抽中一支上上签。 邢越看到了,特意要跟上去听听何解。 姜晚池说:“你求你的,我求我的。” 邢越:“……”他取过签筒,没摇两下就掉下来一支签,是支中签。 他就站在她不远处,像是等着解签,其实是听她的那支签文。 大师问:“施主求什么?” 姜晚池道:“求平安康健。” 大师笑说:“是支好签,所求皆成。” 姜晚池听了大喜,这真真是今天听到的最好的事情了,赶紧谢了大师。她要把这签文转赠阮姨娘。 大师又说:“施主不问问姻缘吗?这里最灵验的就是求姻缘。” 谁知姜晚池比谁都洒脱,一边摇头一边说:“不问这个,随缘就好。” 大师道:“许是施主这番看开,姻缘才能这般顺利。那便送给施主几个字,珍惜眼前人。” 邢越心里猛地一震,有什么再也抑制不住,疯狂滋长。眼前人,眼前人,是真的灵还是假的灵? 那大师见他在发愣,“这位施主要问吗?” 邢越将签递过去,“自然要的。” 大师说:“是支中签,不好不坏,全看施主造化。” 邢越有些不是滋味,她的是上上签,什么都成,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是不好不坏,全看他的造化了? “此话怎解?” 大师解惑道:“施主一看就是贵人命格,平生无波澜,样样顺遂,姻缘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一样,想要的就得诚心诚意,不可目空一切。像水一样,可推舟,亦能覆舟,它往低处流,只是不争,不是必输。” 邢越本觉得他也许在打诓语,但不知怎的,还是记下了这几句。 姜晚池反正是听了个寂寞的,她摇头说:“听着你这姻缘,有点难啊。可能你太傲了,也得别人受得了才是。你也别总黑着个脸,万一人家以为你没那意思,还不得跑到你情敌那里去。那你就是替别人作嫁衣裳了。” 邢越脸都黑了,个村妇,她知道什么! 大师乐呵呵道:“姑娘说的在理。姑娘的好姻缘不止一段,去留全凭心。” 姜晚池反而担心起来了,“不止一段?哎呀,要这么多干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多了可不好。” 大师说半留半,“这就看姑娘怎么选了。” 邢越的眉头锁得越来越紧,什么叫看她怎么选?替别人作嫁衣?想都别想,是他的他只会紧紧抓在手里,休想他放开。 求完签,又请了几个符,姜晚池说得回府了。 邢越与她一道下山,又先把她送回平西侯府。 姜晚池下了车马,还未进去,被邢越喊住。 他打开掌心,上面是一只小小的玉葫芦,别致精巧,鲜翠欲滴,他拿起来,塞到她手里。 姜晚池:“这是什么?” 邢越:“玉葫芦,方才那大师给香客赠的,每人一只,让我拿给你。” 姜晚池:“真好看。” 邢越:“那你别丢了,能保平安,化凶煞。” 含风跟度雁都轻轻摇头,爷是没救了,直说你给姜大小姐的七夕礼不就好了,非说是大师赠的,大师还能每人赠一个这么贵的玉葫芦,香油钱都不够的。 第113章 呵呵,就这这点心理素质也敢跟她叫嚣! 姜晚池看了好几眼那玉葫芦,这么好看的东西,谁会不喜欢。但也正因为太好看,她知道不是大师给的。 她把玉葫芦还给邢越,“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下次见了大师,还给他。” 邢越没接,声音有些沉,“随你要不要,不要的话你扔了,出了手的东西,我不会要回来。” 说罢,他上了车马,走了。 姜晚池幽幽叹气,这人的气性也太大了。但他总归是个好人。 因落梅留在山上,姜晚池自个儿去扶阮姨娘,对于山上发生的事,所有人都三缄其口,落梅的去向她们也决不会提的。 姜晚池再三地确认阮姨娘身子没大碍,恨不得从现在开始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在阮姨娘身边盯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阮姨娘知道大小姐是因为遇险这事,到此时仍未放下警惕。但她自己的身子她心里有数,倒宽慰起姜晚池来:“在山上,师太都看过了,没有大碍。大小姐别耿耿于怀,这不是你的错。” 姜晚池神色认真,“不,都是因为我,姨娘你才遭这罪。好在你无事,不然我都不知要怎么弥补。姨娘,我绝不放过这幕后之人。我会多派侍卫到你院子里守着,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阮姨娘谨慎点头,“我知道。不过大小姐,你有什么打算?” 姜晚池冷笑,“她不是以有心算无意吗,还敢连爹都利用,那我也用这招好了,让爹知道,她就是个灾星。她想要我的命,我却要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阮姨娘拧紧眉,“那么,姨娘帮你。你不是求了签吗?把签文给姨娘,我与侯爷说去。” 姜晚池实在不想再让姨娘插手这些事了,她得好好静养着,“姨娘,你现在什么都不必管,身子要紧。” 阮姨娘说:“我总要给你起好这个头,往下你才师出有名。再说,哪怕我不插手,侯爷也会问我,今日你求姻缘是个什么情况。” 姜晚池想想也是,姨娘去给爹汇报,比她来得更有说服力。 “那就劳烦姨娘了。” 阮姨娘拿走了姜晚池的签文。晚些时候,姜卫回府,果然问起了今日上山如何了。 阮姨娘轻蹙蛾眉,“侯爷,要说好的话,也很好;要说不好的话,也确实是扰心。” 姜卫还以为晚池跟王爷的婚事有阻碍,忙问怎么回事。 阮姨娘取出签文给他看,“这是大小姐求的签,上上签呢,大师都说了,所求皆成。” 姜卫放下心来,“那你为何说不好?” 阮姨娘唉声叹气,“大小姐的姻缘极好,妾身也很高兴,顺便替府中众人求了福,然而大师却说,别的还行,就二小姐的姻缘,一言难尽。” 姜卫错愕,“芷汀的姻缘不好?这怎么会?她容貌才情皆为京城人称赞,怎么就不好了?” 阮姨娘支吾起来,“侯爷你还是别问了。” 姜卫见她如此,心中越发不安起来,“你就说说这是为何。” 阮姨娘轻声说:“那大师说了,二小姐有一颗灾星入命,若是能化解自然就无事,但此灾星非同一般,会让二小姐性情变转,更甚者影响二小姐一辈子的运势,侯府也会多少受牵连。大师还说,二小姐是那自视甚高的命格,必须让她沉下来,多多吃斋念佛,为先人诵经,如此才可让心平静下来。” 姜卫半信半疑,但想想,母亲的忌日也不远了,用这个做名头让芷汀吃斋念佛,为祖母诵经也未尝不可。 这一切也是为了让她有个好的归宿啊。 姜卫便交代管家,让他等会儿到抚琴轩去,告知二小姐,从今日起,每日抽个时间去祠堂里,为祖母诵经。 阮姨娘见这一步已经达成,就没再说别的。 抚琴轩里,当姜芷汀听到管家的传达时,她还偷偷地乐了一下,因这种事向来是姜晚池那个贱货做的,但此时爹却让她来做,这说明姜晚池那贱货,十有八九已经没了。 这怎么不叫她高兴?得来全不费功夫。 可是芙蓉却打探了消息回来报给她:“小姐,大小姐她,她回来了。” 姜芷汀双目圆睁,“你说什么?她怎么会回来?你确定没有看错?” 芙蓉要不是亲眼看到,也不敢相信,可大小姐确确实实是回了宜姝阁。“小姐,落梅没了踪影。” 姜芷汀心想,难不成是落梅当了姜晚池的替死鬼?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落梅这个小贱货向来忠心。 这样好的机会,竟然都杀不死姜晚池这个贱人,她到底是有什么护身的法宝?实在可恨。 杨卿罗那个没用的东西,还说什么必送姜晚池去见阎王,竟然还是让她逃脱了。 姜芷汀又问芙蓉:“那大小姐有没有什么动静?” 芙蓉说:“没有,大小姐回府很安静,也许是受了惊吓,连晚膳都没用。” 姜芷汀道:“盯紧了那边的动静,有什么不妥随时报给我。” 芙蓉领命而去。姜芷汀只得去祠堂,心不甘情不愿地诵经。 突然,一阵风扑过来,打灭了两盏油灯。姜芷汀让婢子重新点上,她的心烦躁得很,惦记着姜晚池那个贱货居然逃过一劫,下次要再动手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背后有脚步声,姜芷汀以为是婢子,她心情不好直接骂道:“点上灯就滚出去,休要在我背后来来回回,影响我诵经。” 然而脚步声不退反进,她正要回头看时,猛然被一条纱巾蒙面,再被一团布塞住嘴巴,想叫也叫不出来。 姜芷汀心中慌乱,却动弹不得,因她手脚都被制止乱动,她的脖子更是被人狠狠按压下去,磕在冰凉的地上。 磕了一下,两下,三下还不停下,姜芷汀的头痛得像要快死去,应该是蹭破了皮流血了,不然怎会这么痛。 姜芷汀不知自己被压着磕了多少下,等终于停下来时,她浑身都软了,以为自己已经断了气。 对方一言不发,她猜是姜晚池,可是叫也叫不出声来,看也拧不过头去看,她只能用猜的。 然而磕完头后,还远没有结束。姜芷汀趴在地上,身子还未直起来时,又被对方从头顶往下泼了一盆水。 那水应该是泡过冰的,寒凉刺骨,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她紧紧地抱住自己。 姜晚池看着小白莲这个狼狈模样,依旧没有解气。只不过,今天才是第一天,她得跟小白莲慢慢玩儿才是。 姜芷汀被教训得趴在地上,什么都做不了。一定是姜晚池这个贱人,一定是她。 姜晚池的手掌捏得咯咯地响,小白莲胆敢要她的命,就该想到有这样的一日。她姜晚池可不是吃素的。 想着,她蹲下去,伸手捏着姜芷汀的脸。 姜芷汀下意识以为,姜晚池这贱人要毁她的容了,她全身都抖起来,跟刚才被冷水泼不一样,这种抖更加激烈。 姜晚池听见她呼吸急促,知道她是害怕了。 但姜晚池最后什么都没做,松开了她。姜芷汀却紧张得昏了过去。 呵呵,就这?这点心理素质也敢跟她叫嚣! 姜晚池从祠堂出来,因落梅还在山上,只能把云染的婢子小桃借过来。 她叮嘱小桃:“点熏香,暂时别让她醒,待你清理好了,再撤走熏香。” 小桃应下:“是,大小姐。” 姜晚池扬长而去,她只管等着看,姜芷汀需要多久,会崩溃。 第114章 别当她姜晚池没了这项技能就会挂 姜晚池回了院子里,从头到脚沐浴完,舒服地瘫倒在床上。 这一天简直太累太累了,她很快就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都已经很晚了,总觉得做了很多梦,但是具体说的什么,她又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把小桃喊过来:“姜芷汀那边如何了?” 小桃回答:“是近天亮才在祠堂里醒过来的,忽然失声大叫,吓到了祠堂的婢子。她拿婢子出气,问是不是大小姐昨夜去过祠堂,是不是大小姐对她动手了,婢子说大小姐根本没去过,倒是二小姐在祠堂里睡了一夜,喊都喊不醒,她还给盖了被子的,结果二小姐还打了婢子一巴掌。” “蠢货。”姜晚池都不屑说姜芷汀。 稍晚的时候,姜晚池原想去主院跟她爹说说账本的事,因阮姨娘如今不方便再管账,云染一个人管着,她也得从旁盯着账本,但有些事也还得请示爹。 谁知在主院外头,遇见了姜芷汀。 姜芷汀恶狠狠地看着她,一双眼睛跟蛇似的,“姜晚池,我知道是你做的,你别得意,我这就到爹面前告你一状。” 姜晚池笑着说:“我不知道二妹妹在说什么,但你若是说账本的事,该是我告你一状才对。” 两个人一同进去。 姜卫见姐妹俩一块来的,一个面色很好,一个面色很差,多少有些头疼。 “这是怎么了?” 姜芷汀先抢一步,“爹,昨日我在祠堂诵经,受袭了。有人蒙住我的眼睛,塞住我的嘴,将我的头狠磕在地上,之后再用水泼我。” 姜卫拧着眉,“竟有这样的事。” 姜晚池也是一样的反应,“二妹妹,你是不是梦魇了?那是祠堂,若真有这样的事,侍卫早就出动了,怎会一点声响都没有?” 姜芷汀道:“爹,此人心思凶狠,绝不过放过。” 姜晚池也顺着她的话说:“爹,若真有此事,是绝对要重视的,我怕日后都没人敢去祠堂。但是二妹妹,你真的问过侍卫跟婢子吗?” 姜卫把人喊来,问了一遍,通通都说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姜芷汀跪下去哭着说:“爹,女儿说的千真万确。他们都被收买了,根本不会给女儿做证。” 姜晚池心中冷笑,收买?我有这些银子做什么不好,收买人来害你?你以为你值多少银子?我呸。 姜卫又再问了一遍,依旧是这样的回答。婢子的回答是,二小姐在祠堂睡了一宿,一直嘴里念着什么,喊也喊不醒。 姜晚池故意说:“听这说法,二妹妹你是梦魇了,也许你心中有事,才会出现这样幻觉,觉得有人害你。” 姜芷汀望着她,“是你,是你收买了他们。爹,女儿要是说错一句话,我不得好死。” 姜晚池却一口咬定,“我没有做过。那是祠堂,我做这样的事,岂不是对先人不敬?还有,二妹妹,我不知你为何一定要这样冤枉我,若是因账本的事,我在这里跟你说一句,你就是恨我,我也不会向你道歉的。” 姜卫头疼得很,“晚池,账本什么事?” 姜晚池道:“爹,这也正是我要跟你汇报的事。二妹妹上次不经请示支银子,我当她无心之过,可近来,她仍然是不经请示让账房先生支银子,这不是坏了规矩是什么?” 姜卫看看姜晚池,又看看姜芷汀,手心手背都是肉,若理不好,就生仇恨。 他只能先发火,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案子上,“可知你们是姐妹?亲人间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值当你算计我,我陷害你?” 姜芷汀哭得整张脸都皱了,“爹,从前你事事都相信我,如今你总是怀疑我。是因为大姐姐说的,你才当是真的是吗?因为大姐姐是未来的王妃娘娘,而我只是个庶出的没用的女儿,你就凡事都偏着她了是吗?” 要说小白莲这泪腺也真够发达的,说哭就哭,师承她娘老白莲妥妥的。 但是别当她姜晚池没了这项技能就会挂。 姜晚池突然上前去,一巴掌甩在姜芷汀脸上,恨铁不成钢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若按这么算的话,我回侯府,我回爹的身边,不过一年,而你享尽了爹十几年的疼爱,我要向谁说去?” “你既然这么希望当嫡女,当王妃娘娘,我让你当便是了,我无所谓的。但是姜芷汀,即便这些都给了你,我也还是你姐,这你否认不了。你但凡把我当亲姐姐看,你也不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 姜晚池咚的一声跪下,“爹,我想回乡下去了,我怎么做都不行,对人太好,人家拿我当傻子;对人严厉,人家当我摆架子。” 姜卫只能先劝下晚池,“这里就是你家,谁让你回乡下了?” 他又看向姜芷汀,“休要胡说,你不理解你大姐姐。” 姜芷汀又哭上了,“爹还是信她说的是吗?” 姜晚池甩了冷脸,“什么都给你了,你还要矫情吗?随你的便。”她甩下了账本,大步离开。 姜卫瞪姜芷汀,“你别再说了。之前你大姐姐甚至跟我说过,她配不上楚王,婚约也让给你。是我不允她。” 姜芷汀整个人如同受了重击,“爹,你说什么?是你不允?” 姜卫对她很失望,正如晚池所说,什么都给她了,还要矫情吗! 他沉着脸呵斥姜芷汀:“芷汀,当年与老王爷说的就是嫡女,何谓嫡女,你知道吗?即便晚池她觉得配不上这门婚事,要把婚约让给你,可你当楚王府是什么地方?你若与楚王合,他们就不会考虑晚池,你明白吗?” 姜芷汀险些昏死过去,所以她一直认为是姜晚池挡了她的道,其实是从头到尾,楚王府就看不上她? 姜卫背过身去,“你下去,日后再提此事,爹不会再客气。还有账本的事,爹不管你想做什么,既然账本交到了你大姐姐的手上,她说的就是规矩,是规矩就要遵守。” 姜芷汀还未从方才的打击里回过神来,她又哭又笑像个疯子,“爹,我到底哪里与楚王不合?” 姜卫凝着脸说:“天意如此,不可违就是不可违。你与楚王没有缘分。” 姜芷汀:“哈哈哈哈,天意?没有缘分?我不信,我不相信!” 姜卫对近侍使了个眼色,近侍便将姜芷汀带了下去。 阮姨娘捧着汤过来,轻轻地放下就要走。 姜卫喊住她:“你觉着,晚池跟芷汀两个人的婚事,我是不是做错了?” 阮姨娘细声说:“侯爷,不管是谁,王府那边才是关键。” 姜卫点头,“正是。许多事情,本就无解。谁都说晚池配不上楚王,可楚王就是相中了晚池,人的心岂可扭转。” 阮姨娘并未作声,她静静地听着侯爷说话。最后才适时地补一句:“侯爷,妾身原是不信大师的话,如今却不得不信。” 姜卫一顿,是了,大师说晚池姻缘极好,芷汀姻缘一言难尽。如今看来,的确如此。这跟她们自身的性子息息相关,晚池是随缘,芷汀却是强求! 芷汀若再不改改她的性子,恐怕真的会酿出祸事来。 姜卫心中难安,“明日我得与冯氏说一说,让她好好管教芷汀,趁早总比到时无法挽回强。” 阮姨娘柔声劝说:“侯爷,你今日就该去冯姐姐那儿了。妾身不太方便。” 姜卫有些不想去,冯氏从前温柔小意,很得他疼宠,因为伯孺一事,说冷就冷,到底不比从前了,有时候话都没说上两句,冯氏要么哭,要么怨,听多了就会觉得,心烦得很。 但她的心确实是向着他的,也为他生了一双儿女,该去还是得过去。 姜卫便端起汤来,边喝边说:“那你歇着,勿要操劳。” 阮姨娘温柔地点头。 她从主院出来,直接便去了宜姝阁。 姜晚池见她来了,把人都屏退了,“姨娘,你快坐下,别走来走去的,我看着紧张死了,恨不得长三只眼睛看着你。” 第115章 我说的没错吧,王爷想见你 阮姨娘笑着坐下,“哪有这么娇弱,大小姐不必过于紧张。” 姜晚池给她倒了杯热茶,刚要递给她,猛地一想这好像不能喝茶啊,赶紧倒了换成水,才给阮姨娘。 阮姨娘心想大小姐看着大大咧咧,却是个心细的。想到姜芷汀,她还是提醒大小姐得多留心,“抚琴轩那边,都是心眼极小的,她被你教训过,肯定要再生事的。” “姨娘,我会小心的。” 姜晚池捏了下手腕,昨天在祠堂教训小白莲,她是用了猛劲儿的,特别是摁着小白莲磕头那几下,听着小白莲的头重重磕在地上的声音,那种爽感,让她恨不得当场就给小白莲一个痛快。 想到落梅的伤,还有姨娘差点就没命,姜晚池目光变得凌厉。 姜芷汀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取姜芷汀的命不难,但她怕脏了自己的手,她必须让姜芷汀往后的每一天,都活在崩溃里。 想罢,姜芷汀特意交代了阮姨娘:“你也千万要保重身子,若是人手不够的话,咱们可以再添个婆子或两个丫环。” 阮姨娘说还不到时候,姜晚池知道她是怕引起抚琴轩那边的注意,她想了想说:“姨娘,你可先留意着婆子,抚琴轩那对母女若敢作妖,我把她们一锅端了,还更省事。” 阮姨娘被逗笑,“哪有这么容易,还是小心为上。” 姜晚池正色道:“原本不想这么快收拾她们,因每次她们暗算我,最后的结果都是反害了她们自己。但这次不一样了,我不动手,她们也会动手的。特别是过段日子,姨娘的身子有变化后,她们肯定会像疯狗一样扑过来。与其到那时出个什么事情,不如早做决定的好。” “姨娘,你什么也不必管,顾好自己跟仲孺就行。得空的话,帮云染看一眼账本便可。” 阮姨娘见她心意已决,也跟着慎重点头,因她也害怕有闪失。 说完了抚琴轩的事,阮姨娘问她今日要不要出府去。 姜晚池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七夕呢。这节日出门应该是看人的,加上她又没有情哥哥,单身狗一条出去还不是被投喂狗粮? “今日不宜出门。我乖乖待在府里看话本。” 阮姨娘打趣了一句:“你不想出府去,兴许别人想见你呢?比如王爷。” “赶紧打住,别提了。我如今欠他三条人命,不,是四条,我都不知该怎么面对他,总觉得很被动。” 明明之前都是白斩鸡白斩鸡的叫,突然一朝白斩鸡变成她的恩人了,这感觉就挺酸爽的。 阮姨娘不知她在顾虑什么,“大小姐,你早晚要当王妃娘娘的,怎的反而还拘紧起来。” 姜晚池总不能对她说,女主不是我。算了算了,看话本去。 可就在此时,外头来报,说王爷的近侍含风在府外求见。 阮姨娘看了眼姜晚池,像在说,我说的没错,王爷想见你。 落梅不在,姜晚池只能自个儿出去问问是什么事。 含风见姜大小姐亲自出来了,把帖子呈上,“姜大小姐,这是邢夫人的帖子,邀请你去侍郎府与婉小姐一同赏花灯。” 姜晚池接过帖子,看到里面画了一只火柴人,绝对是出自邢婉之手,让她看了心情都变好了。 “行,邢婉请我去,肯定要去的。” 含风心说,爷是越来越会了,怕姜大小姐拒绝,还特意让婉小姐出面。这不就成了。 不过,姜晚池狐疑地问:“邢夫人给的帖子,怎么让你送过来?” 含风说:“因王爷正好在侍郎府,邢夫人便顺手把帖子给了小的送来。” 姜晚池心里咯噔一下,那白斩鸡也在侍郎府咯?难免会打照面的,这可尴尬了。 要不,还是不去了。 姜晚池正要找个借口,谁知含风这小子比贼都精,一下跑得没影儿了。 姜晚池:“……” 回到院子里,阮姨娘和云染听说邢夫人邀她去赏花灯,脸上都是那种暧昧的笑。 云染还让小桃给大姐姐更衣梳妆,说再晚就要来不及了。 姜晚池:!!倒也不必这么认真。 她像被赶鸭子上架一样,被伺候更衣,换了一身鹅黄衣裙,又被梳了个简单的发式,轻点了朱唇,看起来分外轻盈,又水灵灵的。 “大姐姐该出门了。” 姜晚池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不是说看花灯吗?去这么早做什么?” 姜云染眨眨眼,不说话,只是推着她出门。 等管家备好车马,姜晚池坐上去,这次是带小桃出门,小桃伺候她不比落梅差,且还机灵。 等到侍郎府,姜晚池原想着肯定不少人的,谁知,尴尬了。就她平西侯府一辆马车。 现在调头回去还来得及吗? 可邢夫人却早已等在门口,“哎哟,大小姐可算是来了。婉儿,来扶你姜姐姐下车。” 邢婉这小鬼头跑出来,嘴甜地喊姜姐姐。 姜晚池捏了下她的小脸儿,“我给你带了糖呢。” 邢婉笑嘻嘻的,王爷哥哥给她带了不少好吃的,再加姜姐姐带的糖,她的小库房可充盈啦。 “姜姐姐,你快跟我来,看看我做的花灯。” 邢夫人在旁看着,笑得合不拢嘴,“婉儿,你小心点,别一惊一乍的,要撞到你姜姐姐了。” 邢婉拉着姜晚池的手,一路把她带到花园去,只见一排的树下全都吊着灯,各式各样的,非常好看。 “等天色暗下来,全部点上可好看了呢。”邢婉指着一条鱼形的灯,“这是我做的,好不好看?” 姜晚池说好看,邢婉又拉着她走到一盏八角灯前,“姜姐姐,那这灯呢,你觉得好不好看?” “这盏嘛,也好看,但是八角灯不算罕见,还是方才看的鱼形灯有趣。” 邢婉拍着手说:“姜姐姐,我也觉得过于平庸了。王爷哥哥还说婉儿不会欣赏。” 呃?所以这灯是白斩鸡做的吗?的确很没有新意。 突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邢婉,你在说我什么呢?” 姜晚池下意识一震,抬眼竟与邢越四目相对。 第117章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小姐 两人相顾无语,姜晚池是从未想过,说好的狗血文,怎么竟然变了走向。她以为改变的只是她自己罢了,炮灰变咸鱼。 要怎么跟白斩鸡说呢,她真的不是女主哇。 邢越见她脸上神色复杂,又是不信,又是犹豫,还有一种笃定,像笃定她与他,绝无可能在一起。 他以为他先跟她坦白,挑明了心迹,她至少会有些娇羞,但她在如临大敌之后,便是平静似水。 邢越再也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为何如此抗拒这桩婚约?抗拒我这个人?” 若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便误会窦生,但凡见面总没落个好印象,他认;但渐渐的,他有意无意做的那些事,虽然嘴上不说,但她难道看不出来,他对她早已不是一开始的想法? 可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姜晚池总不能对他说,你搞错对象了。反正现在是说不通了,再等等,不会很久了。 她淡淡地说:“因我总觉得,与王爷不是一路人。” 邢越气极,“你对我有偏见。” 姜晚池没否认,磁场不合就是不合,骗不了人。“正如王爷一开始对我也有偏见。也不能说是偏见,你我本来就出身不同,见识也就大不一样。” “我还是信缘分,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没用。” 邢越何曾见过这样的女人,性子这么倔,一般人上赶着求的好姻缘,她却丝毫不当回事。偏偏他拿她毫无办法。 姜晚池把话题岔开,“王爷,这些灯很美,就别浪费时间说别的了。” 她慢慢地走过去,静静地看着。 邢越突然攥紧她的手,往她手里放了个东西。 姜晚池低头一看,一条手绳,“这是什么?” 邢越道:“这是雅晴会上我佩戴的手绳,本就要给你的,那日气昏头没有给出去。” 姜晚池哎了一声,“都过去了,王爷不必记着。” 邢越却执拗地说:“在我这里过不去,尤其是你给韩延之绢花。当时雅晴会上那么多人,你为何独独把绢花给他?” 难道就是在那时看对眼的? 姜晚池脱口而出:“因为他人好。” 邢越的脸很是难看,在她眼里和心里,他到底是有多坏?她就不能,不能多留意他一些,也多了解他一些?他并不是她想的那种人。 “你跟他见面也不过两三次,就知道他为人好不好了?” 姜晚池不欲解释太多,韩延之若不好的话,那这本狗血文里就没有好人了。她慢条斯理道:“我有眼睛。” 邢越胸口闷闷的,一个看起来无甚特别的书生,她倒是看得重。 也罢,那些过往他是无法扭转了,只能从此刻开始,一步步来,心急不得。 二人就静默地观灯,不说有多和谐,但到底不再像从前那样,一靠近就针锋相对了。 邢夫人远远地望着这二人,跟邢大人说:“我瞧着他们有些怪,竟然一点不像要成亲的人。” 邢大人也是这个感觉,但他是从没打算要插手的。王爷有他自己的想法,行事有分寸,作为叔父的支持配合也就是了。 他劝了邢夫人一句:“夫人,让他们顺其自然便可,切勿横加插手。” 邢夫人应下了。 姜晚池看完花灯,又吃了一盏茶,与邢夫人聊了片刻,这便要回府了。 邢越将人送出侍郎府,要不是碍着身份,他也早就学陈清棠那样了,先上马车再说。 姜晚池要放下帘子,邢越低声说:“我等你答案。” 等马车走得没影儿了,他才收回眼神,神情变得阴鸷。她是当真一点都没想过要嫁给他,反而诸多理由躲避后退。 邢越眉心紧蹙,总得想些法子来,让她好好正视他才是。 而姜晚池回到侯府,她老子首先就将她召了去,问她在侍郎府赏灯赏得如何。其实一听就知道,她老子想问她,跟白斩鸡如何了。 姜晚池偏偏不提邢越,吊得她老子的胃口够惨的。 姜卫也就直说了:“晚池,如今城中都在说楚王与你的事,为免节外生枝,王爷还得早些做安排,把你娶进王府才是。如此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姜晚池心说,就算白斩鸡愿意了,也得她点头啊。她不点头,谁也别想娶她过门,嘿嘿。 回了院子里,云染也问看花灯的事,姜晚池随便几句就打发了。 云染见问不出什么,也就没继续了。她跟姜晚池说起了另外的事,说姜芷汀突然发起了高热来,原本爹让她去祠堂诵经的,这下都没去成,又改为歇着了。 姜晚池冷笑,这小白莲跟她娘一样,也用上装病这一条了。 但是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她就是揪也要把姜芷汀给揪到祠堂去。为何必须去祠堂,那是因为,同样姓姜,姜芷汀的所作所为,给先人丢脸,那就必须在先人牌位跟前认错惭悔。 姜晚池让小桃把管家喊来。 “林管家,我听说二小姐今日不用去祠堂诵经?” 林管家回答说,侯爷听说二小姐发了高热,便允她今日不去祠堂。 姜晚池轻抿了一口茶,“发了高热?请大夫看过没?” 林管家愣住,“未曾。”二小姐说高热,便是高热,难不成还要请个大夫来佐证? 姜晚池笑了笑说:“你马上给我找个女大夫来,勿要声张,动作要快。” 林管家多少猜到大小姐要做什么,只是没想到连个借口都不寻的,也不避着他,仿佛在明着说,我就是要看她姜芷汀真病还是装病。 这斗争呐,竟然一下子变得这么激烈了,也许不久就得选好站队了。 林管家不敢耽搁,匆匆找大夫了。大小姐对二小姐做过什么,他知道的。但是可怕就可怕在,没有一个人敢说实话。 他以后就算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小姐。 大夫寻了过来后,走的是角门,带到了大小姐跟前。 姜晚池摸出了碎银,头一次赏给林管家,“我这便带上大夫去看二小姐,你知道该怎么做。” 林管家吓了一跳,却也不敢不从,领下了。 姜晚池带着大夫,两个婆子,四个婢子,另外林管家还在旁打点,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去了抚琴轩。 第118章 就是阎王想来见她,也一时半会儿赶不及 抚琴轩的院卫见大小姐带了这许多人过来,起先还想挡一下去通报冯姨娘的,但是两个婆子迅速上前说,要是耽误了给二小姐看病,有他们好受的。 再加上,林管家也在,一般连管家都在旁打点的,就没有小事,院卫便不敢再说什么,先放人进去再通报。 等冯姨娘反应过来时,姜晚池都带着人来到了姜芷汀的房门前。 一个婆子敲门,芙蓉警觉地问是谁,婆子说是姨娘吩咐的,芙蓉打开了门。却在这一瞬间,两个婆子抵住了门,两个婢子先行进去,按住了芙蓉。 芙蓉吓了一跳,“你们是谁?” 姜晚池进来,轻飘飘地看她一眼,芙蓉面色变白。 婢子将芙蓉拖出去,婆子斥责芙蓉:“连大小姐你都认不出来,你眼里还能看到谁?” 两个婆子在外守着门,再不让芙蓉进去半步,而姜晚池带着大夫跟另外两个婢子入内。 姜芷汀听到一点声响,但不知道是姜晚池来了,还以为她娘使人过来问她发高热的事呢。 谁知,她还未来得及喊芙蓉,猛地一下竟然见到了姜晚池站在她面前。 “你怎么进来的?”姜芷汀瞪大了眼睛,如同见鬼一般。 姜晚池竟像到了自己房间一样,寻了个地儿坐下来,笑着说:“二妹妹,姐姐听说你发了高热,这不害怕你身子出事嘛,过来瞧瞧。” 姜芷汀尖叫起来:“滚出去,这是我的房间。” 姜晚池看了眼婢子,婢子上前,一左一右夹着姜芷汀,“二小姐,勿要激动,大小姐只是来看看你。” 姜芷汀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这叫看看?我看她是想把我杀了。如今都猖狂到能直接进来我的房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姜晚池任由她叫,“看你中气十足,也不像生病的样子,为防万一,还是让大夫瞧瞧。” 婢子摁住了挣扎的姜芷汀,女大夫也是第一次见这些内宅争斗的事,心下害怕,却不敢多言。 姜芷汀狠狠地用眼睛剜着姜晚池,“你个贱人,你敢这么对我。” 姜晚池但笑不语,倒是旁边的婢子说:“二小姐,勿要对大小姐不敬。大小姐也是为你好。” 女大夫替姜芷汀把了脉,姜晚池问:“我二妹妹如何了?” 答曰:“二小姐除了有些疲劳之外,并无高热。” 姜芷汀哼了一声,“你是哪里的大夫,你根本就在乱说。” 姜晚池终于发作了,走过去一巴掌甩到她脸上,“我请的大夫,你说是乱说,那么林管家请的,你还有什么怀疑的理由吗?” “这里人人都听见了,你是怎么对我不敬的。我好意找个大夫来替你看,你却句句恶毒,来人,先给我掌嘴。” 有个婆子从外头进来,二话不说,厚粗的掌子先往姜芷汀的嘴上抽,连抽了五下,直打得姜芷汀嘴皮都麻了,脸上血色全无只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姜晚池。 “还敢骂人吗?”姜晚池闲闲地问。 姜芷汀不敢作声,嘴角有血渍流下。 姜晚池跟那女大夫说:“顺便给她看看嘴,伤了牙口的可不好。”这句话就是典型的侮辱了。 一般当牲畜一样卖掉的,才看牙口好不好,姜芷汀哪里受得住这般言语,眼泪哗哗地流,可怜得不成样子。 冯姨娘这时才领着人赶到,到底是迟了一步,见到姜芷汀被打成这样,她恨不得拿把刀当场把姜晚池绞了。 “娘!”姜芷汀声音都破碎了。 冯姨娘让婢子过去扶她,可姜晚池的婢子却并不松手。 “大小姐是什么意思,大晚上的忽然来我抚琴轩,不知道的还当是土匪闯进了民宅。芷汀若有冒犯大小姐之处,大小姐尽可跟我说,犯得着直接动手跟流氓一样?” 姜晚池打了个呵欠,“那姨娘你就当我是土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好心好意请个大夫过来替二妹妹瞧瞧,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即便我不想计较,我也总要给身边的人立规矩不是?若人人都像二妹妹这么说话,府里不乱套了?” 冯姨娘恨得牙痒痒,“她说的话不对,自有我这个当娘的负责,大小姐找我便是了,她身子骨弱,你这几巴掌下去,是想让她去见阎王吗?” 姜晚池却笑着说:“姨娘,听你这话,我还当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可刚刚大夫才给她瞧过,什么事都没有,不说她去见阎王,就是阎王想来见她,也一时半会儿赶不及的。” “你!”冯姨娘从未见过姜晚池这刁钻和泼皮的一面,眼下是真的想弄死她,又怕一身腥的感觉。 姜晚池把林管家喊过来:“你说侯爷是因着二小姐发高热,才允她不用去祠堂诵经?” 林管家恭敬地回答:“是的。” 姜晚池点头,“那就行了。既然二小姐无事,你这便带她去祠堂诵经。若该诵的没诵完,你也别干活了,跟她一块诵完。” 林管家头皮绷得紧紧的,大小姐这不按牌理出牌,确实是吓人。但瞧着冯姨娘都有点落下风,便知道大小姐有多强势。 姜芷汀被姜晚池的婢子扶着,其实是拖着要往祠堂走,她突然有种绝望的感觉。 冯姨娘喊了一声:“慢着。” “大小姐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侯爷都允了的事,你这是想做什么?你在质疑侯爷?” 姜晚池都懒得跟她多说,只两句就打了回去,“我质疑我爹干什么?倒是有人骗取我爹的同情心,干点自己才知道的事,我就不能忍。” 冯姨娘脸都青了,眼看姜芷汀要被拖去祠堂,她急忙让院卫拦着,“大小姐,何不请侯爷来论事?说让芷汀去祠堂诵经的,是侯爷不是你。” 姜晚池侧头,阴森森地睨着冯姨娘,“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侯府上下三个小姐,两个哥儿,爹只让芷汀去,你说是为何?” 冯姨娘如同被人捏住了七寸,她惯来最恨的最怕的,都是自己的儿女比不过侯爷别的子女,所以样样都要显出他们的荣宠来,让人轻易不能小瞧。 可姜晚池这句话,却隐隐地在暗示着什么,好像侯爷有重要的事在瞒着她。 姜芷汀也被话打乱了心绪,茫然黯色。难道是,难道是爹知道了什么? 姜晚池见她们一个赛一个的失措,不由又加了几句:“我尚且给你们面子,才没捅到主院去,用几个巴掌解决了。” “你非要让爹来主事,那也行,林管家,去主院请我爹来。就让他来看看,诵个经都觉得快没命的人,有多矫情。还拿发高热当借口,呵呵,难道给先人诵个经都让你们蒙羞了?” 冯姨娘正欲开口保芷汀,谁知此时外头传来声音:“不必请了,我过来了。” 姜芷汀仿若被钉子钉着,再也动不了。冯姨娘是瞬间就白了脸。 第119章 就要拿小白莲来立规矩 姜晚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老子来得刚好呢。她迎出去,恭敬地喊了声“爹”。 姜卫脸色难看到极点,一则是没想过芷汀为了不去祠堂诵经,竟然以病当借口骗他,二则是没想过晚池这么不留情面,直接给了下冯氏和芷汀下马威。 这二者连在一起看,侯府的后院就跟失火了一样,再也不复平静。 他以为,府中人口不多,后院怎么都不会发生内斗严重这样的事,如今看来,是他想得过于美好。也跟以往冯氏特意呈现给他看,后院一片祥和有关。 哪里有什么祥和,不过是没捅出来罢了。 冯氏掌管后院多年,自有她的那一套,晚池刚领过账本就来了个立规矩,连芷汀装病不去祠堂这样的事都要计较个十成十,可见从前积下了不少怨气,才会一朝爆发。 姜卫的确是头疼的,不是他不想一碗水端平,而是如今这局面,就是非此即彼,没有各打五十大板的情况。 更让他觉得难做的是,晚池像是一夜之间立了起来,他若在这个当口不支持她,难免影响她打理后院,日后嫁入楚王府,也只有等着被欺负的份儿。 姜卫还想取个折中的法子,谁料到姜晚池丝毫不给他缓口气的机会,自个儿就开始请罪了。 “爹,我今日从侍郎府回来,听到二妹妹病了,去不了祠堂诵经,就让管家请了大夫,我直接带了过来,给二妹妹瞧瞧。我是不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恰恰就被我猜中了,二妹妹装病托大,连诵个经都不愿意,我当下气愤难当,便拿她来立规矩了。” “此事是我冲动,做得毫不留情面,但只要一想到,她不过去祠堂诵了一回经,就如此的矫情,我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若人人都像二妹妹,别说侯府乱了章法,就是寻常人家也经营不起来的。” “更何况祠堂是什么地方?那是供奉我们姜家先人的地方,对先人尚且如此不尊不敬,还谈其他什么人品才情?” 姜晚池每说一句,里头的姜芷汀就恨不得抽她一嘴子。 她也想到爹面前去哭诉,然而她娘给了她一个眼色,让她不许去。 冯姨娘深知侯爷的脾气,此时冲上前去,不是更惹他恼是什么?更何况这事本就芷汀不对在前,被姜晚池这贱货抓了正着,只能自认倒霉。 但姜晚池也休想讨得好。 冯姨娘也踩着小步出去,跪在姜卫面前,“侯爷,妾身因着伯孺的事,近来对芷汀疏于管教,大小姐教训得对,芷汀是该吃些教训。” “只是,芷汀她再不对,教训也就教训了,大小姐又何必只打她的脸?需知女子的脸是何等重要的存在,大小姐有了楚王府这门亲事,芷汀可是连个婚配都还没有,若连这张脸也被打坏了,以后可怎么办?请大小姐谅解。” 姜卫正要说话,姜晚池却毫不退让,冷笑着道:“听冯姨娘的意思是,我因为有楚王府撑腰,就可以随意教训别人?怎么,二妹妹的脸那么重要,我的脸就不重要了?” 冯姨娘心下暗说,贱货,你越生气越好,倒反衬得我和女儿可怜,侯爷最讨厌的就是嘴硬的人。 想到这儿,冯姨娘委委屈屈地说:“大小姐,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大小姐未免太过以偏概全,她不去祠堂,你只管警告她,她便不敢不去,你这直接上手,倒显得你有失风度了。” 姜晚池反问道:“风度是什么?是像姨娘这样,不管是非曲直,先倒打一耙?还是像二妹妹这样,明知自己错了,仍然矢口不认?” “方才这里的婆子丫头都听见了,二妹妹这张嘴有多么地不饶人,若不是我亲耳听到,我都不敢信,这会是一个侯府小姐说出来的话。” “姨娘你也休怪我不讲情面,该讲的情面我早就讲了,二妹妹却多番与我计较,从今往后,按规矩办,谁也不必再拿情面压人。” 姜晚池对冯姨娘说完这些,又跟她老子说:“爹,晚池的错自有你来定夺,但你既将账本交予我,让我暂且学着打理后院,此次的事就请交给我来处置。” 她都这样说了,姜卫要是再插手,就是自打嘴巴了。他说:“晚池,交由你处置可以,但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姜晚池却说:“爹,并不是我操之过急,而是有些事有些话,我不说,你并不知道。我认为,芷汀再这么下去,必会误入歧途,得好好管着。” 冯姨娘一听,快要气炸,“大小姐这话是何意?芷汀向来乖巧懂事,也就懒这一回,怎么到大小姐的嘴里,就成了误入歧途了?” 姜晚池先让人把姜芷汀带到祠堂去,又清退了在场多余的人,待只剩下姜卫和冯姨娘,还有她三人时,才打算说个清楚明白。 “冯姨娘,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芷汀她如今并不像从前那样了。因我发现,她近来与一位小姐走得颇近,那位小姐不是别人,是味香阁的东家小姐,姓杨名卿罗,此女刁蛮任性,关于她的事姨娘稍作打听便知,口碑全无,所谓近墨者黑,芷汀能学到些什么好的?” 姜卫拧紧了眉,冯姨娘倒抽口凉气。 姜晚池又说:“杨卿罗家世了得,就因为这样,目中无人,多次祸从口出,若不是她家里保她,如今早已被丢出京城自生自灭。芷汀如今骂人,连婆子都听不下去,再不管教,日后还要不要谈婚论嫁?” 姜卫不待冯氏说话,便跟姜晚池说:“若芷汀真像你所说,的确该管教,也难怪你拿她来立规矩。此事,你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便是。” “是。”姜晚池应得可爽快了。 可怜冯姨娘连话都没说上两句,就要接受姜芷汀被管教的命运。 “侯爷,妾身也能管教芷汀啊。” 姜晚池却道:“姨娘你已经管不住芷汀了。我问你,她近来与那杨小姐做了什么,你可清楚?” 冯姨娘哑口无言。 姜卫不再理会冯氏,“晚池,到主院来,爹有话嘱咐你。” 姜晚池连看都没看冯姨娘一眼,与姜卫一同出了抚琴轩。 快要到主院时,姜晚池又参了姜芷汀一本,“爹,其实方才碍着冯姨娘的面子,我都不好多说什么。爹知不知道,我为何偏生要抓着她上祠堂诵经一事大作文章?” 第120章 至于中不中计,那得我说了算 姜卫不解,“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姜晚池点头说:“正是。”此时不告状,更待何时。姜芷汀这小白莲不是很横吗,那就叫她试试横不起来的滋味。 姜晚池与姜卫缓缓说起来:“芷汀她近来行为有偏差,神色也多透着古怪,我怀疑她,要么起心病,要么有了心魔。爹你方才没见着,她看我那样子,像要吃掉猎物的猛虎似的,很是渗人。” 姜卫一听,神色凝重起来,“她是气你叫人打了她?” 姜晚池说:“生气归生气,可她那神态,像是要将我碎尸万段,爹,你说我能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她如此记恨于我?她就像,就像是走火入魔般,我不得不打她几个巴掌,让她清醒回来。” “她昨儿个就说我对她做了什么,今儿直接不去祠堂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我的意思是,让她去那儿诵经,让先辈驱走她身上戾气,让她尽量平和些,她却误会我了。” 姜卫不由想起阮氏跟他说的话,说大师算过了,芷汀灾星入命,本来是半信半疑,如今却觉得,芷汀越来越古怪。 进了主院后,姜晚池问她爹:“爹可是有什么话嘱咐晚池?” 姜卫一愣,回过神来。“原本是想嘱咐你,芷汀到底是你妹妹,凡事不可做绝了,伤了姐妹间的感情。” 谁知姜晚池竟说:“爹,早已伤了。说到这个,我心里还怪不舒服的,那是雅晴会上的事了,我都不想跟爹提。芷汀她明知道我没去过雅晴会,非但没有多提点我,反而让我被那些个世家小姐好一顿奚落,拿我的身世来调侃,她们还想我当众出丑来着。” 姜卫好生吃惊,“你回来怎么不与爹说?” 姜晚池唉声叹气,“我说了爹也不信的,没有人会相信,因为芷汀她更像是嫡小姐。再说,我在雅晴会上得了很多手绳,芷汀不高兴也情有可原,她可是做了许多准备的。” 姜卫此时方觉得,难怪晚池积下了那么多怨气。这孩子也太不容易了。 “爹还以为,你借着芷汀来练手,练出来了,日后在王府就不怕立不起来。哪里会想到,还有这许多事在里头。” 姜晚池差点要翻白眼,王府的后院,恕她管不了,她就不是王妃的命,操那心干嘛。 她反而与她老子说:“爹,我真不是借她练手,而是我希望她能好,我在雅晴会上见识过那些小姐们的明争暗斗,芷汀若像她们就太可惜了。” 姜卫对她的看法又加深了,“晚池,你就放心去管,爹不再插手就是。” 有了这话,姜晚池觉得,老白莲跟小白莲的好日子,差不多就要到头了。好,这个头开得好,她挺满意的。 再往下走,她要将这些害人精彻底弄走,不然就太乌烟瘴气了。 “爹,芷汀的婚事,是不是也该抓抓紧了?”姜晚池故意提这个话题,就是想让姜卫把姜芷汀打发出去,省得她自己动手。当然,她也是可以动手的,就是方式方法会让小白莲很不好受。 姜卫听了进去,本来他也有此意,只是还未开始留意罢了。而且,芷汀的姻缘,并不是那么顺的,要多方面考虑才是。 他说:“是该留意了,你跟王爷的亲事基本不出差错了,爹也该给芷汀抓紧了。” 姜晚池暗念,我跟白斩鸡,没有的事,你老还是先考虑考虑把小白莲嫁掉,让她夫家管教。 姜晚池也就不打扰她老子想这事了,说道:“爹,那么晚池先去一趟祠堂,与芷汀谈谈。她如今恨我恨得莫名其妙,我也不知要怎么开解她,只能一步步来了。” 姜卫点头,“你能有这个心就很好。冯姨娘那边你也别太在意,自有爹替你担着。” “是。” 姜晚池离开主院,只让一个婆子跟着她到祠堂去,其余都打发回宜姝阁了。想到今日份的斗小白莲此时才刚刚拉开帷幕,嘿嘿,好刺激好期待啊。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趣了。 到了祠堂,姜晚池特意让那婆子站在外头等她,与守祠堂的婢子在一处。 她推开门进去,姜芷汀跪在蒲团上,也并未在诵经,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阴柔得很,一见她来,眼睛里迸发出了恨意。 姜晚池也不惧她的目光,反倒像换了人似的,嗓音柔和得很:“二妹妹,还怪我呢?” 姜芷汀不屑,“你别装了,姜晚池。方才教训我,你可一点没有手软,这会儿又到我面前来演姐妹情深,你真拿人当傻子了?” 姜晚池心想,我可没拿你当傻子,是你自己犯蠢,我还能不顺着你? 想归想,但她嘴上却是这么说的:“二妹妹,你若能好好听劝,我又何至让人打你。方才爹已经训斥过我了,我这不是给你赔不是来了。” 姜芷汀冷冷一笑,“赔不是?好,那你就赔给我。方才你让人打我的脸多少下,你让我打回来,这才叫赔不是。” 姜晚池走过去,把脸怼到她面前,“好啊,你往我脸上打回来。” 姜芷汀目露凶光,“你还想暗算我?姜晚池,你不配。我是不会中你计的。” 姜晚池微微一笑,往后退了一步,“你说暗算便暗算。” 突然,她收敛起笑,在姜芷汀耳边丢下一句:“至于中不中计,那得我说了算。” 姜芷汀大惊失色,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姜晚池抓住了手一巴掌抽到姜晚池脸上。 “二妹妹,你做什么!” 姜晚池摔在地上,一边捂着脸一边说:“二妹妹,你误会我了,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祠堂外面的婆子听到声响,敲着门急忙问:“大小姐?可是大小姐出了什么事?” 话音才落,猛地听到一声巨大声响,好像是碰撞声,婆子吓到了,推门进去,眼前一幕险些把她吓死,只见大小姐倒在供台前面,香炉掉在地上,烟灰弥漫,烛火点着了经书,火苗窜高。 “啊啊,快来人啊,走水了,大小姐出事了!” 一阵的兵荒马乱,祠堂有人进进出出,姜芷汀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那些进出的人撞了好几回。 等她意识到,她跳进黄河都要洗不清时,她已经被两个侍卫押着,“二小姐,得罪了,侯爷让奴才将你带到正厅。” “不!”姜芷汀尖叫起来。 可没人理她。祠堂已恢复原貌,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121章 好像有点玩儿脱了,连王爷都来了 姜晚池是做梦都没想到,她玩儿了这一手,结果哭得快要抽过去的人,竟然是老白莲。 这演技也太好了,比她还好。 幸好她老子这回是真的站她,怒斥冯姨娘:“事到如今,你在这儿哭,顶什么事?姜芷汀变成这样,你这当娘责无旁贷,你连她身旁结交了些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通通不清楚,你就是这样当娘的?” 老白莲抽抽噎噎道:“侯爷,芷汀她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再说当时祠堂里只她们姐妹二人,谁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何事,为何侯爷要一口咬定,是芷汀害了大小姐?也许是不小心磕碰了呢?” 姜云染却愤愤道:“冯姨娘,婆子与婢子俱说了,她们听得很清楚,二姐姐跟大姐姐动手了,若不然,供台如此重,几个杂役都未必能搬得动,大姐姐磕碰那一下,还能让供台上的东西全掉地上去?连经书都被点着了。” 这回连阮姨娘都忍不住发声:“二小姐到底为何要这么对大小姐?这还是在祠堂里。” 姜云染接过话,“爹,须得赶紧交代下去,此事不能外传,若让外头知道了,还不定怎么说咱们侯府。楚王府那边,尤其是得瞒着,若让王爷知道大姐姐出了事,估计不好交代。” 冯姨娘一听这话,更是心里没底。侯府自家的事,只要瞒着,等几日过去,找个机会哭一下,慢慢也就过去了。但是姜晚池这贱货如今得了楚王的认可,事情还真不好收拾。 但她坚信,芷汀是被姜晚池这贱货给害的。芷汀才不会那样蠢,在祠堂里做出这样的事来。 偏偏没有人看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姜晚池这贱货算计得太狠了。 冯姨娘哭啼着说:“侯爷,芷汀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她是在你跟前长大的,她哪来的胆子在祠堂对大小姐动手?如此失德的事,她绝不会做。” 姜晚池就挑着这个时候“醒”过来,捂着头哼哼地说疼。 姜云染第一个走到她床前,“大姐姐,你别坐起来,仔细身子。” 阮姨娘也关切地问:“除了头疼,身上还有哪里疼没?大夫方才为你检查过了,伤了额头,得好好歇养着。” 姜卫也让她先养伤,别的事稍晚几天再说。 谁知姜晚池突然哭出来,“爹,你别怪芷汀,我本想开解她来着,但她心里对我有恨,才会一时错手……” 姜卫听了勃然大怒,“知错不改,还将错推到别人身上,她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来人,把二小姐关进柴房,谁也不许给吃喝,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冯姨娘还想说两句,却被姜晚池抢在前面。 “爹,万万不可。芷汀一个侯府小姐,从小到大哪里受过关柴房的苦,你这样是把她往绝路上赶啊,反倒让她生了叛逆之心。” 姜卫面色沉沉,“你替她说话,她却矢口否认伤了你,这次我不再容她乱来,她母亲教管不好她,我亲自管。” 姜晚池见劝说不了,退而求其次,“爹,那你将她关在抚琴轩就行,不必关柴房里。芷汀尚未婚配的,为了她日后的婚事着想,请爹多考虑考虑。” 姜卫道:“晚池,你勿要操心,爹自有主张。” 他怒而看向冯姨娘,“你跟我来。” 冯姨娘咬了咬牙,她一定不会让她女儿受这样的苦。这笔账,也得跟姜晚池这贱人好好清算。 等闲杂人等都走了,姜晚池坐了起来,哪里还有愁容。 姜云染看傻了眼,阮姨娘虽然想得到,但亲眼看着又是另一回事,同样惊讶。 姜晚池笑着跟她们说:“原本不想对她出招的,但她嘴巴太臭了,我一个没忍住,就给她来了招狠的。好像有点玩儿脱了,让爹好生气愤。” 阮姨娘摇头,“你啊。害得我们担心,以为姜芷汀是真的对你动手了。” 姜晚池冷笑,“往后,只有我对她动手的份儿。” 阮姨娘:“冯姨娘那边,必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关柴房的。” 姜晚池点点头,“我就在等她出手。她把持后院十多年,一般人都没她沉得住气,但这回,姜芷汀已经被我逼得没路可退了,姓冯的该出手了。” 姜云染很是忧心,“大姐姐,这冯姨娘的心思,比姜芷汀深得多,也不知她要怎么使坏。” 姜晚池目光微深,“不管她如何使坏,只冲我一人便可,要是敢连累我身边的人,我会让她比姜芷汀惨一百倍。” “好了,不说她们了,有没有什么吃的,可把我饿死了,演了这么一场大戏。” 姜云染便让小桃去取来炖品,“大姐姐快吃,补一补。” 姜晚池喝了一口,味道不咋的,“这银耳这红枣,怎么比我在外头吃的还要差?咱们好歹是侯府啊。” 姜云染道:“大姐姐说的是,同样的价格,之前送来的也没这个问题,最近送来的都是这些货色。” 姜晚池心里一个咯噔,“云染,咱们得小心了,抚琴轩那位在暗暗发力了。因账本在咱们手上,她明着来不行,却是来暗的。一天两天的没什么,日子久了,就会出大问题,到时候还要扣咱们一顶中饱私囊帽子。” 姜云染说:“我也仔细想过了,从明日起便跟商家退换货,如果不成,就直接换了商家。抚琴轩那位这么喜欢在小事上作妖,我也给她点颜色瞧瞧。” 姜晚池点点头,“要是遇到来闹事的,你不必怕,直说你是三小姐,如今是你管账本。” 姜云染说晓得了,这便去做准备了。 姜晚池待房里只剩下阮姨娘跟自己,才小声说:“姨娘,这些货都不好,你如果要补身子,我另外给你买好的,这些不能吃。” 阮姨娘与她说:“如今月份还小,不必进补。” “也是。但你凡事也得多留个心眼,姜芷汀如今算是被我敲打得蔫了,她那个娘可是个精明的,我最怕的是,她会怀疑到你身上来。” 阮姨娘握着姜晚池的手说:“大小姐不必担心,如今我院里的人,全都是信得过的,只要小心应对,就不会出问题。” 姜晚池其实拨了些侍卫给她,但还是放心不下,再说,还有仲孺呢,老白莲的儿子出了问题,迟早会将手伸向仲孺的。 “我寻思着,还是得找两个稳重的婆子暗中盯着,有什么事好及时报与我。方才那个跟我一块去祠堂的婆子,我瞧着还算机灵,就先把她当粗使婆子分去姨娘的院子里。再有一个,是小桃乡下的婶子,过两天会到,我看完人如何再作安排。” 阮姨娘一应听姜晚池的,“劳大小姐费心。” 姜晚池难得跟她开起玩笑来,“姨娘如今是全村人的希望,可不能有闪失。” 阮姨娘也笑了,“你才是全村人的希望,王妃娘娘。” 这可把姜晚池酸的。王妃什么的,呵呵了。 楚王府那边,度雁此时将侯府的消息报给邢越听,“王爷,姜大小姐出事了。” 邢越正在写字的手一抖,字都写歪了,他一下抬头,“出了什么事?” 度雁是办差过程中,偶然听到的消息,先是说某个大人府里,两位千金争吵,动起手来差点把祠堂都给烧了;然后又有人说,哪是争吵这么简单,这都差不多跟杀人一样了,听说一个伤得严重,一个被关了起来。 度雁稍稍打听,便知道是平西侯府。这可不得了,他速速回府里报给王爷。 邢越眉头紧锁,“她伤了头?可探听仔细了?” 度雁回答:“问过大夫了,说是大小姐伤了额头,得歇息养着。” 邢越心情焦灼,要不是顾忌着是晚上,他这会儿就去了平西侯府。 好不容易熬上一宿,总算等到天亮,他亲自写了拜帖,先让含风送到平西侯手上。 姜卫摸着那帖子,头都大了,看来王爷是知道晚池出事了,这可怎么是好,瞒不住了,也不知王爷要怎么收拾芷汀。 晚些时候,楚王果真来了,姜卫亲自出门迎接。 邢越却是连场面话都不说,凝着一张脸问道:“大小姐现下情况如何?” 姜卫忙回答说,大夫看过了,暂时无大碍。 邢越大步踏进去,姜卫亲自引他到宜姝阁,还想说句什么来着,结果人家王爷心急如焚,连个正眼都没给他,也毫不在意名声一说,直接就往晚池的闺房走去。 姜卫:“……”你是认真的吗,王爷? 姜晚池还以为是姜云染去而复返,“怎么了云染?我没事,这才刚起来呢。” 等她看清进来的人是谁时,她吓出了土拨鼠叫。 “你怎么在这里?” 第122章 看到就看到,他还能负责不了是吗 邢越仔仔细细地盯着姜晚池的头看,声音微沉,“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姜晚池吐槽:“你还是人吗?这是平西侯府,我的闺房。你一介男子,你公然进我的闺房,让人知道了,得怎么说我?你你你,就没干过人事。” 邢越不听她的,反而说道:“难道不是你的伤更重要?你还有心情惦记这些?” 姜晚池好想说,那也是我的事,跟你个白斩鸡有毛关系。还有,她老子是不是被邢越收买了,为什么会让邢越来宜姝阁,还进她房间的? 不都说女子名节重要,她老子也太不把她名节当回事了。 姜晚池叹气,“王爷,你知不知道上次你众目睽睽之下,把我带去王府,已经造成了我多少困扰?如今还更离谱……你能不能先出去,去正厅,有什么事就在那里说。” 邢越却不管不顾,“我觉得这里甚好,何必拘泥于那些。姜芷汀推了你?伤到头了是不是?” 姜晚池轻飘飘地瞥他一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邢越眸光深沉,“度雁偶然听到的,再一打听,是平西侯府,就报与我了。你惯常不是最会不按牌理出牌,为何会被姜芷汀伤到?听说是在祠堂里被伤的?你就没想过带人到祠堂去?万一那火真烧起来,你绝对逃不了。” 我可去你的,谁会逃不了?那必须是姜芷汀好吗。 姜晚池轻咳两声,“总之,我现在除了额头有些疼之外,别的俱都没事,王爷大可放心。” 邢越抿紧了唇,好半晌才看着她说:“要我替你解决姜芷汀吗?她为难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解决?姜晚池问他:“王爷说的,是怎么个解决法?” 邢越的眼睛里寒光乍露,“让她再也不能出现在你面前。” 姜晚池狠狠地倒抽着凉气,这也太直接太粗暴了,吓人。 “王爷,我能自己来。” 邢越有些不悦,“你若能自己来,我倒也不必担心了。对于有些人,你仁慈就是不停地给她机会伤害你。” 姜晚池不是不知这个道理,那现在她不也教训姜芷汀教训得好好的嘛。至少短时间内,姜芷汀就像是一张废掉的牌,再也不会被她老子抓起来用。 “我真的能处理。”非亲非故的,不想承他的人情。 他救过她这个恩情都已经很难还了,再欠下去就要还不清了。 邢越见她躺在床上,要起不起的样子,此时多少有些想入非非,但他给压住了。 只不过嗓音有些哑,“我看看你额头如何了。” 姜晚池大惊,“我没事,不用你看。你先出去。” 邢越却突然夹着她双手,不让她乱动,拨开她前额的头发,看她的额头。红了一片,在白皙的皮肤上还是很明显的。 “上过药没?” 姜晚池那个尴尬,不住点头说:“上过药了,你先放开我啊,被人看到了,我要浸猪笼的。” 邢越的手微微地动了一下,其实很不想松开。看到就看到,他还能负责不了是吗? “大夫怎么说?” 姜晚池翻白眼,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大夫说没有大碍。” “真的?你确定不会磕坏?” 谁踏马会磕坏脑子?姜晚池都想骂他了,严重怀疑他是来找茬的。 可却听到他说:“晚些时候,我会让含风送些滋补品过来,你记得用。撞到头可大可小,你也别到处乱跑了,歇上一段时日。” 姜晚池心说,我爹都没这样管我呢。你这也盯得太紧了。 她说:“我真没事,王爷不必浪费滋补品。” 邢越接过话,说得特别自然,“用在你身上,倒也不浪费。” 姜晚池:喵?这话几个意思?合着是先养猪,养肥了再宰这个意思嘛? “我真不用。” 邢越拧起眉来,“让你用就用,怎么老跟我唱反调?小事你何必拧巴?” 姜晚池一个嘴快念了出来:“因为无功不受禄,也不是那个关系。” 邢越的眉蹙得更深,“所以你是想我不日就上门提亲?这样送你十里红妆就有合理收下的理由了?” 噗!老兄你太会联想,有毒! 姜晚池:“我不是,我没这样想过。” 邢越:“王府比你在这里安全。没有姜芷汀之流。” 姜晚池:“呵呵,王爷你说的笑话很冷 。” 邢越眼里带了些许深意,“你的答案,想好了吗?” 姜晚池:?? 哦,想起来了,他说想娶她那回事,让她好好想想。 姜晚池:“想好了。我不愿。” 邢越喉咙一紧,心里闷闷的,“为何?” 姜晚池:“大概是缘分未到。” 邢越沉默了。缘分未到,那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正眼看过他,也不愿了解他,更不愿接触他的世界。 气氛有些窒闷,姜晚池想说些什么打破这僵局。 却听到邢越说:“那便看看,你最后嫁的人,是不是我。” 姜晚池难得问了句:“若不是的话,王爷可认结果?” 邢越说:“认。”但他心里想的是,我认的只是我想要的结果。 姜晚池笑了笑说:“那好,那就赌赌看,看天意如何。”可他不知道,狗血文的设定她都知道呢,他肯定会输。 邢越“嗯”了一声,见她精神和状态仍可,这才说:“别乱跑,歇着。我去与侯爷告一声,就回去。” 姜晚池松口气,这厮终于走了。 邢越哪里是与姜卫告一声,他分明是存了心思跟姜卫说话的。 “方才看了大小姐,见她神色不佳,还请侯爷多多上心。” 姜卫心情矛盾,那张老脸都不知该哪搁,同时又暗自欣慰。这楚王的语气,好像在交代他照顾好晚池,但楚王是不是忘了,晚池是他女儿? 可见楚王对晚池确确实实是上心的。 邢越又道:“二小姐行为举止出人意表,侯爷也该留心才是。她可能还小,看不清有些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小姐若有个什么事,王府也是能替其说得上几句话的。” 姜卫想,这就是在敲打他了,让他盯好芷汀,若再对晚池不敬,等于得罪王府。 邢越的第三个来意,也就是最重要的那个意思是:“大小姐总是因她的身世,怕被耻笑而抗拒婚约,也希望侯爷从旁开导,解了她的心结才好。本王心意未曾变,望侯爷知。” 姜卫这才笑出来,楚王这是着急了吗?还想他帮忙劝晚池呢。 “王爷放心,王爷的心意姜某收下了,晚池能得王爷另眼相看,这是她莫大的福气。我会好好告诉晚池,她的姻缘早有月老安排好了。” 邢越要的就是平西侯的保证,稍微安心了些。“如此本王便告辞了。” 姜卫亲自送他出去,又望着王府的车马走了很远,才收回眼神。 晚池真的是好姻缘啊。而芷汀……姜卫摇了摇头,再这么下去,恐怕收拾她的人就是楚王了。 第123章 她留你一命,却是让你比死还难受 姜晚池根本不知道,邢越敲打了一遍她老子,因着这一出,姜芷汀的责罚到所难免。 姜卫狠下了心将姜芷汀关到柴房去,这不止是对晚池有交代,更是让楚王府看到他的态度。 侯府上下都震惊了,从前二小姐有多受宠,今日被关柴房就有多落魄。还有抚琴轩那冯姨娘,虽说是个姨娘,却跟侯夫人是没两样的,掌管侯府后院多年,谁能不听她的? 可如今,账本到了大小姐手上,阮姨娘有上位的势头,连三小姐这从前无人问津的,都比冯姨娘跟二小姐强了。真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想来也是冯姨娘自找的,明着对大小姐这乡下来的千金做足了功夫,暗地里却是瞧不上眼的,出门谁不说二小姐跟四少爷才是正头娘子所出?这下可好,大小姐一朝得志,哪里会容得下冯姨娘。 下人们也惯会看脸色行事,连林管家都唯大小姐的命是从。 姜芷汀被押到柴房去,果真无人敢给她吃喝,就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大小姐,关柴房事小,被赶出侯府去可就事大了。那些个之前被减了月钱的下人,也都老老实实地干着手头的活儿,最多时不时给叶婆子使绊子,让她多领那一百文也领得不舒畅。 冯姨娘心里焦灼,她本想着去主院跪上几个时辰,总会让侯爷心软的,再装个模样把芷汀打一顿骂一顿,侯爷也就由着这事过去了。 却不料想,侯爷连见都不见她,每每借口说公务繁忙。冯姨娘捏紧了拳头,难不成侯爷真的狠心至此? 等到夜深,她硬是闯了进去,又要死又要活的,连哭带求,说她愿替芷汀去柴房受责罚,结果侯爷却冷笑说:“你要去便去,不用求我。” 冯姨娘整颗心都凉了,“侯爷,你当真如此心狠?你怎么不想想,芷汀为何会这样?那是因为你,已经偏心到让她心寒。” 姜卫恼怒起来,“你怪我心狠?晚池替她求情,让我别将她关到柴房去,你母女俩却说我偏心。我对你们失望至极。” “晚池是未来的楚王妃,王爷因芷汀伤她一事,来过府里。若不是还给我留两分薄面,芷汀就是十条命都不够死的。我如今将她关柴房,是救她。” 冯姨娘大惊失色,竟有这样的事。楚王来过府里,就因为姜晚池这贱货!那她的芷汀要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被人耻笑吗? 姜卫不给冯姨娘再说话的机会,“你回去好好思量,该如何做。芷汀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若还想替她周全,往后出了什么事,跟侯府无关。” 冯姨娘失魂落魄地走了。她绕到了柴房,叫看守的婆子放她进去,可那婆子竟然连她的面子都不给,说是怕出个好歹,侯爷会拿她是问。 冯姨娘发火,给了婆子一巴掌,便是这样,婆子也不肯开门。 姜芷汀听到门外的动静,知道她娘来了,隔着一道门跟那看守的婆子说:“不用你放人进来,你滚远点,让我们说会儿话。要是连这个都不给,我也不怕豁出去。” 婆子只能稍微走远些,一双眼睛还是牢牢盯着这头的。 冯姨娘恨不得将婆子的眼睛给剜了。这些狗,真的好会倚仗人势。姜晚池这贱货才刚冒出点头,这些个下人们就捧着她的臭脚了。 “芷汀,娘等会儿让人给你送吃的来。” 姜芷汀哪有什么心思吃,“不必了,娘。我不想待在这柴房,我想出去。” 冯姨娘也舍不得她受苦,可如今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侯爷是铁了心想让她受教训。 “芷汀你老实告诉娘,你到底对姜晚池做了什么,她要如此害你?” 姜芷汀沉默不语。 冯姨娘又问了一遍:“这贱人从前虽然也多心眼,但远不至于跟你动手的,你惹到她什么了?” 姜芷汀这才细着声音说出了安排人在山上埋伏,要杀掉姜晚池的事。 冯姨娘差点两眼一抹黑就晕过去。她万万没想到,芷汀竟然这么大胆,做出了这样的事来。很明显,姜晚池是知道了,不然不会在祠堂就跟芷汀动起手来。 “你糊涂啊,娘早就说过,再等上一会儿,就一会儿,她就要从天堂掉到地狱去,你偏不信。你做了这样的事,把柄留在了她的手里,日后担惊受怕的人是你啊。” 姜芷汀嘴硬着,“她没有证据,若有的话,早就去报官了,她也就拿这些小事来唬我。” 冯姨娘摇头,“芷汀,你还不明白吗?她从头到尾都很清楚,这是你做的,她不是没有证据,她是想吊着你玩。你仔细想想祠堂发生的事,她偏偏不杀你,留你一命,却是让你比死还难受。你从前积下的名誉,都要毁于一旦,要是传了出去,你还能谈到什么好的婚事。” 姜芷汀不愿相信她娘的话,“娘,她哪怕有证据,那也只能证明是杨卿罗干的,与我无关。” 冯姨娘捂着太阳穴,“芷汀,你太轻率。你知不知道,她背后有王爷撑腰,王爷一句话,你爹能让你立即去死。娘不怕告诉你,王爷为着你伤了她的事,已经到过府里向你爹施压了。你想想,你还要待在这柴房多久才能出去。” 姜芷汀此时方乱了心绪,“你说王爷来过?” 冯姨娘狠狠地打破她的希望,“娘劝你,别再想楚王了,有这心思,你不如想想攀上比楚王更高的高枝,否则,咱们娘儿仨,在侯府里很快就没活路了。” 姜芷汀咬紧了下唇,血都给咬出来了,她好恨。姜晚池这个贱货怎么不去死,要是死了,王爷即便不娶自己,也娶不了姜晚池。 冯姨娘既想救姜芷汀,又怕因她而连累伯孺,至少要保一个的,伯孺好歹是侯爷的长子。 她跟姜芷汀说:“芷汀,娘会尽量想法子让你出来,但万一,娘是说万一,没了办法,你就委屈一下,认下这个错,等出来后,再要姜晚池好看。忍一时之气,后头日子还长着。” 姜芷汀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娘的嘴里说出来的,她遍体通寒,如今连她的娘都要放弃她了吗?果然是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她应该一早就对姜晚池下手的,也不至于留了这么个祸害,害得自己今日落个这样的结果。 但事情还不到最后一步,她不会认输。 “娘,那就破罐子破摔。有一个高枝,你可以去求求看。” 第125章 别让我找人细查,你自己说出来 姜晚池站在祠堂正中,手举三柱香,诚心地磕头,而后插进了香炉。 姜卫进来祠堂时,只觉异常明亮,堪比白昼,目之所及,该是点了几十支蜡烛,让祠堂都变暖起来。 “晚池,这是何意?” 姜晚池转过身来,只见后头阮姨娘、云染都到了,只差冯姨娘。 她跟姜卫说:“爹,等人齐了,我自然有事要说。也当是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冯姨娘进了祠堂,见大家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她略略心慌,却仍装着平静,“大小姐这么晚不让人睡,都喊到祠堂来,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吗?” 姜晚池道:“正是。有一件事,必须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解决,这才让大家到祠堂来。” 她面向姜卫,缓缓说道:“爹,方才府尹及官差来搜查,可寻到了重要物件?” 姜卫说:“自然没有,侯府行得正坐得端,怎可能有那样的物件?” 姜晚池摇头,轻蔑一笑,“可恰恰,咱们府中就出现了这样的物件。爹,你知道我为何在祠堂点了这么多蜡烛吗?那是因为要盖过那个物件的光,才不引来塌天祸事。” 姜卫听得云里雾里,“晚池,到底是何物?” 姜晚池对他爹说:“爹,你看着,别声张。”一边说着,她一边将手伸进了她娘牌位前面的香炉里。 这个举动吓到了众人,冯姨娘心慌不已,差点站不稳。她想逃,可如今能逃到哪里去。 姜卫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声音也在发紧,“晚池,你这是……” “爹,你看这是何物?”姜晚池从香炉里掏出一个沾着香灰的黑色布袋子,轻轻地扯开给姜卫看了一眼。 姜卫顿时被布袋子里头的光震慑到,竟然是一颗夜明珠。 难怪晚池要点了这样多的蜡烛,唯有如此才能盖过它的光。 府尹及官差深夜上门搜查,说明这件密案非同寻常,若是找到这颗夜明珠,整个侯府都会完蛋。 姜卫久久平静不下,盯着那个黑色布袋,恨不得将此物当场销毁。 “晚池,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晚池说:“在官差搜查正厅时,云染在院子墙柱里发现了这个布袋子,然后我将它拿到了祠堂,塞进香炉里,然后点满蜡烛,等官差搜到祠堂时,我借口祖母生忌守夜,这才避过一劫。” 姜卫后怕不已,晚池救下了整个侯府。 姜晚池又接着说:“爹,我把大家喊到祠堂,那是因为,我知道这个布袋子与谁有关。” 姜卫目光一沉,“是谁在害侯府?” 姜晚池突然转身望着冯姨娘,“我听说冯姨娘今日出府了?听说回来的时候被雨淋透了是不是?” 冯姨娘心里一个咯噔,“大小姐说话得注意,我出府与这颗夜明珠有何关系?” 姜晚池幽深地盯着她,“我没说你与这夜明珠有关系,你是做贼心虚了,才抢着承认?” 姜卫目光似箭望着冯氏,“你做了什么?” 冯姨娘一个劲儿地喊冤:“侯爷,妾身什么也没做,不过是出府一趟想回去娘家看看,时逢大雨,会龙桥湿滑,妾身怕出意外,这又折回来罢了。” 姜晚池冷笑,“冯姨娘,这话你说出来也就自己相信?你出府去,哪怕是回娘家,不走会龙桥也有别的路可走,你为何非要走那里?再说大雨,你完全可找个地儿躲着雨,等雨势小了再回来,可你宁愿淋湿身子也要折回来,这是为何?” 冯姨娘勉强让自己镇定,她说:“侯爷,当时妾身想着会龙桥上有个卖糕点的大娘,我娘家的侄儿爱吃,妾身这才走会龙桥的,谁知大雨如泼,妾身的身上淋了雨,为了名节也不能随便找个地方躲雨啊,除了赶紧回来,妾身还能去哪儿?” 的确说得通,老白莲的嘴皮子果然厉害。但是,她却忘了,做过的事情就一定有痕迹,抓住了痕迹任是她百般抵赖也没用。 姜晚池把那布袋子拎到她跟前,“冯姨娘,这布袋子是湿的,而你正好淋了雨;再者,这布袋子上沾了一股药味,说明它与药店有关连,冯姨娘,你到底去没去过药店,一查便知道,你还是自己说出来,别等爹动手,那时候就真的晚了。” 冯姨娘心下震惊,沾了药味吗?她不过去了益宁堂那么短的时间,就沾了药味,怎么可能。 她矢口否认:“大小姐别想栽赃我,我与这夜明珠没有丝毫关系。” 姜晚池点点头说:“好,你既然不肯承认,那就请爹细查会龙桥附近的所有药店,只要你过到药店,就必定有证据。即便没有证据,你也忘了一点。府尹和办案官差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个时候来,若不是得了线报,他们岂会追查到咱们府上?” “而今日,除了你冯姨娘,再没别人出府了。” 冯姨娘嗤笑,“大小姐,咱们府上还有采买的,还有婆子丫头,你怎么能一口咬定就只有我出过府呢?” 姜晚池道:“那更好办,将所有出过府的下人叫来,细细审问便知答案。按理说这么贵重之物,下人若得到了,第一反应不该是占为己有吗?怎么会扔在墙柱底下,就此不理了?” “难道他们有顺风耳不成,知道府尹及官差迟早要搜查到咱们侯府?” 冯姨娘哭着向姜卫诉苦:“侯爷,大小姐是对妾身有什么成见吗,为何句句都说是妾身的错?若不是侯爷在,她岂不是要屈打成招?” 姜卫此时冷静下来,定定地望着她,“你今日出府,去了哪里?别让我找人细查,你自己说出来。” 冯姨娘还是方向那番说法,“妾身要回娘家看看,特意走会龙桥买侄儿喜欢吃的糕点,谁知大雨,妾身怕出意外,这才折返,从角门进的府。” 她满心以为,这里头挑不出什么错来,然而等待她的,却是侯爷狠狠的一巴掌,直将她的脸打得歪向一边,嘴角流血。 “侯爷?”冯姨娘大惊。 姜卫却目光阴冷,“我是这么好骗的吗?” 第126章 都这个时候了,老白莲还要演上最后一出 别说冯姨娘,姜晚池都被她老子这一巴掌吓到了。 姜卫的目光已经不止是冷,还变得阴森,他斥责冯姨娘说:“我让你自己说,是给你机会,可你连这最后的机会都在骗我。” 冯姨娘哪里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可她绝对不能承认这夜明珠与她有关,一旦承认,万劫不复。 “侯爷,妾身句句实话,妾身不敢骗你。” 姜卫喊来近侍,“将人拖下去,关在西院中,等候发落。” 冯姨娘眼泪掉得跟珠子似的,“侯爷,你为何不信妾身所说?” 姜卫冷笑,“你真要我说?会龙桥上根本没有卖糕点的,你娘家的侄儿也从来不爱吃糕点,你也不会无缘无故回娘家,这些理由够吗?” 冯姨娘瞪大了眼睛,“侯爷……” 姜卫狠狠地碾碎她最后一丝希望,“你娘家人,这两日根本不在府上,都去了西山祈福,你却选今日回去,选个大雨的时日回去,你说不是骗我,那你回去是何意?” 冯姨娘眼前一黑,脸色俱白。 姜晚池补上了最后一刀,“冯姨娘,其实我想给你留点脸面,让你自己跟爹说的,这夜明珠的布袋子除了湿,除了沾上药味,最重要的是,还沾了指甲上的蔻丹,只要查遍咱们侯府,就能知道谁碰过布袋子。而你用的蔻丹又与别个的都不一样,都不必查,就知道是你经手的。” 冯姨娘突然呵呵笑起来,表情吓人,“姜晚池,你算计得我好厉害,这一招招一式式,恕我无还手之力。侯爷,你的心已经偏向了姜晚池,你不会再信我说的话,那就该如何还是如何,我只当是我命不好。” 都这个时候了,老白莲还要演上最后一出,果然是个戏精。 但是她姜晚池才不愿意落得个算计的罪名呢。 她狠狠抓住冯姨娘的手,举起来让姜卫看,“爹,你看姨娘的手,再细看布袋子,看看我有没有冤枉她。” 冯姨娘挣扎不过,只能任姜卫看着她的手。 这一场雨,真的害得她好惨。但是,她还不到输的地步,她不能认输,不过是暂且关在西院里,她还是有机会的。 只要不查到药店,不查到益宁堂,她就什么也不怕。 没错,暂且关在西院罢了,有什么可惧的,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这一点风浪还怕吗? 冯姨娘装出一副心死的样子,“侯爷,妾身对你的心,日月可昭,妾身做什么都是向着你的,若你心里还有妾身,妾身可解释一切,若无,那便算了。” 姜卫转过身去,闭上眼,“拖下去。” 姜晚池看着侍卫将冯姨娘拖下去,终于解气了不少。 但是还不够,老白莲身上还有许多的污点,还要一一地爆出来。现在不爆,那是因为,后面还与小白莲有关,这对母女俩,在狗血文里活的日子长着,小白莲甚至是女配一样的存在,没有这么容易就能干掉的。 那就一步步来,反正也不远了。 老白莲能这么沉着气,可见手里还有大招的,她要将老白莲的大招引爆,如此才能让剧情顺着走下去。 姜晚池对她爹说:“爹,此物不宜再放在府里,要早日处理。”她指的是夜明珠。 姜卫自然清楚,但一时半会儿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麻烦物。 “晚池你有什么想法?” 她当然有想法了,只是不好向她爹说。她的想法可直接了可粗暴了呢。 姜卫看出她的犹豫,“你直说无妨。” 姜晚池摇头,“我不敢说。” 姜卫拧眉,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想法是,把冯氏供出来?” 姜晚池不作声了。这本来就是老白莲惹的祸,难道还让全府上下替她背锅不成?难道不应该由她负责吗? 姜卫也能想到这个道理,但道理是道理,人情是人情,冯氏再不济,也替他生了一双儿女,十几年来也没犯大错,只是有些私心罢了。 这夜明珠是怎么到她手里的,恐怕也是出于她的私心,想给芷汀或伯孺做面子用的,大致是这个想法。 姜晚池知道她老子的犹豫,到底是处了十几年呢,又一直宠着的,哪是说舍弃就舍弃的,加上老白莲十几年来都经营着她的好形象,一个特别温柔,特别为夫君着想的贤妾,也没有争那侯夫人的位子,换了哪个男人都舍不得将她踢出去。 行,那就先留一会儿,等老白莲的大招使出来了,就能给她个痛快了。 姜晚池自己跟她老子说:“爹,我打消了这个念头,芷汀和伯孺不能没有娘,你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只是这夜明珠,到底不是寻常之物,事关侯府上下几十条人命,望爹想个周全法子。” 姜卫左右为难。一边是相处了十几年的女人,一边是全府几十条人命,都知道要选后者,可前者要舍出去,他也未必不难受。 此时他倒是怨起冯氏来,后院的女人,若是少些心眼,大家都相安无事,这心眼一多,惹下的祸事就不少。 冯氏素来好好的,也不知她近来是鬼迷心窍还是怎么的,屡屡做些蠢事,她难道不知道,这会连累到芷汀和伯孺的名声前程? 芷汀也就算了,管教过后总要嫁人的,日后行差踏错了,也是她自己及夫家的事。只这伯孺,是他的长子,却长成这般,不能文也不能武,还指望他扛得起侯府的将来? 姜卫一夜未合眼。 而宜姝阁里,姜云染还在后怕不已。那颗夜明珠,事关重要,差点就成了她连累全府上下几十条人命了。 姜云杂猛地跪在姜晚池面前,眼泪流个不停,“大姐姐,云染差点害得大家都没了命。” 姜晚池赶紧将她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这不关你的事,是冯姨娘害你。” 阮姨娘也在后怕,要不是大小姐当机立断,反应及时,还不知道要酿出什么祸来。她轻抚着肚子,真希望这里头的这个,是个福星,给府里带来好运,别再生出什么不吉利的事来了。 姜晚池见阮姨娘在摸肚子,“姨娘可是不舒服?方才我就在想,会不会让你受惊吓,早知道不让你去祠堂了。” 阮姨娘摇头说没事,“我若不到祠堂去,人就不齐了,这样不好。” 姜晚池小声跟她说:“姨娘你再等上一会儿,不会很久了,我必定要将她们都解决好了,才能让你无后顾之忧。” 阮姨娘说知道了,“大小姐也要注意自个儿的安全,像今日这般,实在太过危险,万一被她反咬一口,那就得不偿失了。” 姜晚池说:“起先我也怕被她反咬一口,但是大概是天意,我在列祖列宗跟前告罪说为保住侯府才这么做时,点亮了蜡烛后,竟发现了布袋子上的蔻丹,这才有了底气。” “那真是祖宗保佑了。”阮姨娘也在想,什么时候得去给祖宗上柱香,求祖宗保佑一切平安。 “不过那冯姨娘向来知道我爹的软肋在哪里,关到西院去,其实也是给了她喘气的机会,她心思特别多,只怕我爹最后还是会心软的。” 阮姨娘这么多年来也见识过冯姨娘的功力,多多少少也羡慕她如此得侯爷的宠。到底是命啊。 “都歇下了,大家都累了。等明日,我再去问问爹怎么个处理,出于面子,他就是再心软也要关冯姨娘一阵子的。” 姜晚池想的是,趁这个机会,得将老白莲的眼线,人脉和资源都给掐断了才是,到时候哪怕是她出大招了,威力也会大大减弱。 小白莲也会因此而受制。 打个呵欠,她便躺下睡了。 谁知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不小心,竟然因为夜明珠这事,扯出了许多并未想到的事来。 第127章 只要是喜欢的,怎么看都好看 翌日,姜晚池本想着去主院问问她爹,可想好怎么处理老白莲了没,此时婢子来报,有个叫赵力牛的侍卫求见大小姐。 姜晚池让他进来,赵力牛说,国公府的唐少爷有急事见大小姐,许多天没见大小姐上街去了,只能让侍卫找到他,再报与大小姐听。 姜晚池仔细一想,还真的许多天没出门逛过街了,今日便出府去遛达遛达。她便告诉赵力牛,请唐绍远去原先那巷子旁边的茶馆坐下,她稍后就去。 如今落梅有伤在身,这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没有别个放心的婢子能用,还是只能跟云染借小桃带出去。 谁知还没到那茶馆呢,经过留仙居时,被掌柜的眼尖儿看到了,他匆匆迎出来,朝她作揖道:“姜姑娘,小的可算等着您了。” 姜晚池略略一想便知道,应该是陈清棠那饼业的事要找她细谈,只是落梅受了伤,没有带消息的人了,以至掌柜的等了这么久都不见人。 看来她还得多找一个婢子才行,落梅一个人伺候她,又要跑腿啥的,也太累了,出个什么事情,信息还得延后。 姜晚池道跟掌柜的道:“陈老板可是留了信儿?你拿给我。” 掌柜的说:“东家原是留了信儿的,有两日了,不见落梅姑娘来取,今日东家的一早便到店里了,姜姑娘何不与东家详谈?” 姜晚池想到唐绍远还在茶馆等着呢,只能挨个安排,急也急不来。 “掌柜的,你告诉陈老板一声,我这会儿有要事在身,若今日抽得空,必定会来留仙居;要是我来不了,也会叫人取走那信儿,有什么只管都写下来便是。” 掌柜的只好上楼去告诉东家。 姜晚池带着小桃匆匆去了茶馆,见唐绍远坐在一隅,相比上次见他,他好像又瘦了一点,穿一身银白镶紫缎的衣裳,又精神又帅气,在人群里还挺显眼的嗬。 唐绍远也见到姜晚池,站起来迎她。 茶馆里头一半的人俱在看他,实在是瘦下来的唐小公子,惹眼得很呐。 姜晚池坐下来后打趣一句:“唐小公子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看着跟去了趟韩国换了头一样,很俊哈。” 唐绍远的脸微微地红了,“那个,姜老大,韩国是哪里?我没去过。” 姜晚池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哦,这个啊,不重要。就是我在乡下的时候,总听人家说去过那里的人,过一段时间回来,相貌都会变得好看。”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赵力牛说是很急的事?” 唐绍远正了正脸色道:“姜老大,你还记得上次在雅晴会,那个袭击你的假婢子吗?” “记得,怎么了?”姜晚池还以为他想说找到那个假婢子的下落,其实白斩鸡已经告诉过她,假婢子在他手上了,甚至还审问出了幕后之人。 唐绍远说:“我知道她如今在楚王的手上。当时我审问她时,她虽嘴硬不肯说出背后之人,但其实我已查出来背后的人。只是她的身份仍然是个谜。这两日我终于找到线索了。她身上有一股药味,我查了京城许多药店,她身上的药味十分特别,如无意外,是出自一家叫益宁堂的药店。” 姜晚池拧紧了眉,“你说那假婢子身上有药味?这家益宁堂在何处?” 唐绍远给她说了具体地址,姜晚池心里一个咯噔,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家药店离会龙桥远吗?” 唐绍远虽不清楚她为何这么问,还是照实相告:“不远,走一刻钟便能到。” 姜晚池的心怦怦怦地急促跳个不停,“你说的那个药味,能让我闻闻吗?若是暂且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过去那药店。” 唐绍远从袖子里取出一方叠好的帕子,打开了让姜晚池闻。 没错,这个药味,正是昨晚她在夜明珠那个黑色布袋子上闻到的。老白莲肯定去过这家益宁堂。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秘密? 昨日这样大的雨,她竟冒雨去了益宁堂,她去那里做什么? 姜晚池有心想查那家益宁堂,又怕打草惊蛇。若跟老白莲有某种联系的话,也许她一动,那药店就会察觉的。与其这样,不如请唐绍远帮这个忙。 “绍远,你能帮我暗查这个药店吗?比如它的东家是谁,药店里都有些什么人,往来的生意,客人的情况这些。” 唐绍远说:“我正有此意。姜老大,你出入不方便,此事交给我去办。” 姜晚池叮嘱他:“你的身份也并非寻常人,可千万别让药店察觉了才好。” 唐绍远点点头,说他自有办法。 正事说完了,姜晚池又问起他最近可有什么趣事没有,也很久没见过向大跟袁二了,不知他们如何了。 说起了向大跟袁二,唐绍远的话就多了,“有次我去向大家找他,他爹见了我,差点没认出来,之后向大可惨了,被他爹拎着训了一顿,让向大跟我学习如何减掉身上这一身的膘。我把姜老大你的方法给他了,也不知他减得效果如何。” “至于袁二,他被他娘勒令在家苦读,都好多天没给出门耍了,没办法,只能让人偷偷给我传了信儿,让我带点好吃好玩的去他家。去了他家我惊奇地发现,袁二居然瘦了十来斤,也不知他娘是怎么折磨他的。” 姜晚池想到好个画面就觉得好笑。谁还不是个学渣了,学渣一认真,身上的肉那是蹭蹭地往下掉,可以想象袁二也在变帅的路上。 “那你们仨,再过段时日,就成了京城帅帅三人组了。那以后慕名想嫁你们的女子可就多喽。” 唐绍远耳根子都红了,“姜老大说的哪里的话,那些女子惯是以貌取人,我不喜欢她们。” 姜晚池睨他一眼,嘿,瞧这样子,好像有喜欢的姑娘了啊。 她跟他闲聊起来:“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貌美的女子,难道还能喜欢不好看的。” 唐绍远眼神有些闪烁,“我喜欢心地好的,性子爽朗,为人正直的,最好能受得了我玩儿蛐蛐,也受得了我是个不上进的纨绔子弟,相貌,相貌过得去就行。” 姜晚池放下手中的茶杯,“唉哟,听你这话,这姑娘人品不错嘛,下次带出来让我瞧瞧啊。不过你说相貌过得去就行,你在人家姑娘面前可不能说这话,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是喜欢的,怎么看都好看。” 唐绍远支支吾吾,“是这样,喜欢的怎么看都好看。” 姜晚池又说:“我记得你姑母好像挺在意你的婚事?那你让家里人去向人家姑娘提亲了没?” 唐绍远被茶水呛到,“咳咳咳。” 姜晚池见他咳个不停,忙给他顺着背,“你慢些喝啊,激动什么,真是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结果她不说还好,她越说,唐绍远咳得越厉害。 姜晚池又给他倒杯水,递到他嘴边,“你再喝一口,把气儿顺一顺。” 话音才落,突然一只大掌伸来,捏住她的手腕。 姜晚池只觉眼前有阴影笼罩,抬头一看,邢越这白斩鸡是什么时候来的,瞧这绷着的脸,好像误会了点什么。 “呃,那什么,不是你见到的这样。” 第128章 他为她做脸面,她倒好,跟人有说有笑 邢越整张脸阴沉沉的,他今日特意约了宁梓玉要说杨卿罗的事,在味香阁二楼见到姜晚池经过留仙居,见她与那掌柜的说了几句便匆匆走了。 他还以为她有什么急事,便也跟梓玉聊过几句后就跟上她,到了茶馆才知道,她竟然约了唐绍远见面。 见面也就罢了,说了不到几句,竟然又是闻帕子,又是替唐绍远顺背,更过分的是,还倒了茶喂到唐绍远的嘴边,难道姓唐的自己没有手? 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怕别人说闲话,可知一个茶馆里的人,多半都在看他们?肯定都当他们是一对儿了,正在情话绵绵呢。 邢越气不过,当即走这去,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手里的茶杯撤下来。 然后,他问也不问就在她旁边坐下,一双眸子在她与唐绍远的身上来回地看,似要看出个窟窿来才罢休。 “不知唐少爷与姜大小姐在说什么,需要如此旁若无人。要不要本王借个侍卫给你们,挡一下众人的目光,好让你们更亲近一些?” 姜晚池翻白眼,这说的什么呢,好离谱。 唐绍远似被发现了心事,语气不由硬起来,“楚王不必如此之酸,我与姜大小姐并未有越矩行为,俱是堂堂正正。再者,楚王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说的这话?哪怕是与姜大小姐有婚约在身,也不该如此不尊重她。相反,越是有婚约在身,更应该以礼相待才是。” 姜晚池不住地点头,就是啊,看人家唐绍远多懂事,果然和她是友军。 邢越给气笑了,唐绍远自己也说了,他和姜晚池有婚约在身,既如此,哪容得他在这里碍眼?他还嫌话说得少了?还是没跟姜晚池喝够茶,聊够天? “本王记得,国公爷一直在为唐少爷物色合适的婚配对象,唐少爷不该上心一点吗?自己婚配对象尚未有谱,倒是跟别人的婚配对象喝茶来了。” 唐绍远心事被这么说了出来,他有点恼羞成怒,“楚王你也该上心一些,别说姜大小姐尚未嫁入楚王府,哪怕她嫁入楚王府,也并非定数。你若为她名节考虑,就不会屡屡做出些让她难堪的事来,她嫁不嫁你,也不由你说了算。” 邢越眼底升腾起一簇怒火,“唐绍远,注意你的说辞。你想做什么?” 唐绍远才不惧他,“我想做什么,我干嘛要告诉你。真是好笑。” 姜晚池心里给他比了个赞。这家伙真不错啊,都替她说出了她想说的话,嘻嘻。不过眼看着他们像要打起来了,不劝不行了。 邢越给含风递了眼神,含风就要上前。 姜晚池赶紧劝住,“那什么,这茶挺好喝的,王爷你试一试。”说着她给邢越倒了茶,又双手奉给他。 邢越勉强压下心里怒意,接过茶喝了一口,根本就是难喝。 唐绍远也僵着脸,不愿让步。 姜晚池看了眼唐绍远,“唐少爷方才不是说要去向大那里?” 唐绍远知道她不想多生事,这下收回了针对邢越的眼神,顺着她的话说:“对,我得找他去了,上次他告诉我,说遇到拦路狗了,我还没问他怎么打狗的。” 姜晚池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哦,这样。” 唐绍远:“那我先告辞了。” 姜晚池看着他走,可旁边的邢越却冷不防作声,“还没看够?” 呃,说的她好像老色胚一样,虽然她的确是颜狗。看看又不要钱,真是。 姜晚池就开始尬聊,“王爷是经过这里吗?” 邢越没瞒她,“不是,找宁梓玉,谈杨卿罗的事。” 姜晚池瞬间就收起了笑来。杨卿罗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找人在山上埋伏要暗杀她的事。 邢越如今要找宁梓玉谈,她多少能猜到他要怎么谈,这让她心理压力有点大。其实他不必这么做的,跟杨卿罗有仇的人是她。 姜晚池叹气说:“王爷,我会自己收拾杨卿罗,你不必找宁世子谈这事的。”她不想欠他太多,难收场。 邢越却不当回事,“早谈晚谈,总归要谈。” 杨卿罗当着他的面,打过她欲毁她的容颜;如今是第二次欲取她性命,他若不把杨卿罗解决掉,日后她要面对的又岂止是一个杨卿罗? 不管是杀鸡儆猴,还是未雨绸缪,都要有这一遭的。 但令他极不悦的是,他在想如何为她做脸面时,她却跟唐绍远在这茶馆有说有笑,一派轻松。 她到底有没有良心? 邢越也不想忍着,总要让她知道,有些事不是她想躲避就躲避的。 他一把攥着她的手,将她拉起来,“既然你也闲着,干脆与我一块去见宁梓玉。” 姜晚池:“啊?我干嘛要见他?我要打要杀的是杨卿罗啊,不是宁梓玉。” 邢越并非回答,只攥着她的手不放,任由姜晚池怎么甩也甩不开。 从茶馆到味香阁虽不远,但也不是一段短距离,街上人来人往,都看到了邢越这么攥她的手走在大街上。 卧槽了。她又一次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含风却满脸的姨母笑,哎哟喂,王爷跟准王妃真真是好般配的一对。他恨不得敲锣打鼓,让更多人看到。 姜晚池遮脸不是,不遮也不是,她真的恨死了白斩鸡。无奈欠他四条命,人情债难还,还能怎么滴。 好不容易,被他拖了一路,来到味香阁。 这一上去推开厢房的门,里头的人见了她,一个个露出了玩味的笑。 好家伙,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全都在,还有两个她叫不上名儿的,一看也是世家公子之流的。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严世伦这回却是实打实的第一个开呛的,“要知道王爷把姜大小姐带来,小的必定沐浴更衣才来。” 宁梓玉也笑,“可不是,虽不是第一次见面,却是王爷头一回带着来见小弟们,尊称一声嫂子总要的。” 季恒最会来事儿,摸出了玉佩递上,“第一次正式见嫂子,也没个正经准备,这个权当见面礼,日后再补上。” 另外几个也跟着递上见面礼,全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姜晚池总算知道这群人多有钱了,难为她一个乡下来的,见几两银子都笑裂了嘴,他们随手给的,比她这个人还要贵。 姜晚池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欠妥,瞄了邢越一眼,意思是让他挡一下。 谁知这货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们要给,你就收下,都给他们一一记着,以后他们成亲了,我也给弟妹一样的见面礼。” 我呸!姜晚池特想扁人。呵呵,什么见鬼的嫂子,还弟妹呢。明明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 邢越与他们闲话了几句,姜晚池无聊地干坐着。等上一会儿,邢越就开始赶人了,那几个就一一告辞。 “梓玉留下,有事问你。”邢越不轻不重地说了句。 宁梓玉听出了不妥来,也不知是什么事,竟然这个口气。 等人都散了,含风把守在外面,厢房里只剩下邢越,她,还有宁梓玉,气氛就陡然变了。 邢越连过渡都没有的,直接便跟宁梓玉说:“今日主要是来见你,谈杨卿罗的事,你要有个准备。” 宁梓玉脸色凝重起来,“是何事?” 邢越目光冷厉,“杨卿罗找了人埋伏在山上,趁她上山进香欲取她性命。她婢子挡了一剑,我又及时赶到,否则你今日见的就是她的牌位了。” 宁梓玉倒抽口凉气,眼神呆滞,怎么想都想不到,杨卿罗竟然会胆大至此,连准王妃都敢得罪,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是不是要把所有人连累死她才满意? 邢越又去捏姜晚池的手腕,她不给他捏,他索性用大掌牢牢地包裹住她的手,一边对宁梓玉说:“你若趁此机会与他们割席,最多也只是难一阵子;若没把握住这机会,日后难不难的,可不好说。” “上次,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杨卿罗早该扔出城去自生自灭;这次我是不会让她再有活的余地。哪怕搭上一整个杨家,或者再加上你们宁家,我还是同样一句话,她杨卿罗,必死无疑。” 宁梓玉一下跌坐下来,大概是打击太大,不知要怎么回答。 姜晚池心说,可怜的娃,搭上杨卿罗这么个玩意儿,不死也一身膻。但是怎么说呢,这事到底是她的事,她还是不想欠邢越的。 她硬是从邢越的大掌中抽回自己的手,跟宁梓玉说:“王爷的意思是王爷的意思,我还没说我的意思呢。” 宁梓玉像看到希望一样,“姜大小姐有什么条件或要求?” 第129章 王爷怨气好重,就跟那深闺的怨妇一样 姜晚池先问宁梓玉:“宁世子是不是想保杨卿罗一命?” 宁梓玉当着邢越的面,不敢回答。然而杨卿罗是他姑姑的女儿,他的亲表妹,纵有一百个错,打断骨头连着筋,他又怎么能看着她去死?再者宁家杨家,两大家族深不可分,如果因为杨卿罗一个而生了嫌隙,不知要出什么大事来。 想罢,他硬着头皮回答:“姜大小姐,她到底是我表妹,如果可以留她一命,其余条件和要求,我们能答应的都答应。” 姜晚池勾起一个神秘的笑,“既然宁世子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明日此时,让杨卿罗到山上去,替我进香赎罪,只要她有诚心,我必原谅她。” 宁梓玉听完不敢相信,“姜大小姐说真的?” 姜晚池反问:“难道还让我给你写个保证书?” “说来真是讽刺,从见杨卿罗的第一次开始,就没个好事,宁世子你每次这么为她擦屁股,你不累我都嫌累。” 宁梓玉被她说得头都抬不起来,当初有多横,如今就有多悔。王爷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早已动手。 而姜大小姐,认真说来,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给的,更何况是他?上次她已经既开一面,如今还让她留杨卿罗一命,他自己都觉得强人所难。 邢越不知姜晚池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以她的性子,只有她让人吃亏的份儿。这次遇刺差点连命都没了,她会放过杨卿罗?不可能的事。 然则他还是认为,像杨卿罗这种冥顽不灵的,她敢犯一次就敢再犯第二次,既然总学不乖,那就不必再留着了。 他看着姜晚池问:“你留着她,确定她不会再害你第三次?” 姜晚池却将问题抛回给宁梓玉,“这就要问宁世子了,我又不是杨卿罗,怎知她怎么想的。” “但是宁世子,你也休怪我丑话在说在前,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若再有第三次的话,可就不止是杨卿罗一个人的事了,你既替她作保,我即便不要你的命,也不会让你好过。就这味香阁,我必定会让它比乞丐窝还不如,然后将它改头换姓,让你们姓宁的姓杨的,只能看着它却一步都靠近不了。” 宁梓玉仿佛又看到当初那个立下字据,说让味香阁三个月关门大吉的狂妄女子。事实却告诉他,她并不狂妄,她完全能做到。 过往他清高自傲,从未服过哪个女子,但是经过这事之后,他如今对姜大小姐,实实在在是心悦诚服的。 若不是杨卿罗总生事,他也不至于夹在这中间,里外不是人。 宁梓玉诚心道:“谢姜大小姐不杀之恩,若杨卿罗再生事,我宁某必帮理不帮亲。” 姜晚池斟了杯酒给他,“希望明日过后,宁世子不会对我恨之入骨才好。” 宁梓玉的心开始悬起来,也许方才答应得太快了?可不答应的话,王爷今日就能解决杨卿罗,不会留她过子时。 他接过姜晚池给的酒,一口灌了下去。 姜晚池也喝了一杯,站起来说;“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邢越不悦,她又要上哪儿去?一刻都坐不住,出个府比巡捕抓人还要忙。方才她见了唐绍远,难不成这会儿是折返留仙居,去见陈清棠? 他脸色难看得很,语气也变得不善,“你这两条腿,比马都好使,停下来能要你的命。” 姜晚池心里“切”了一声,嘴上应道:“我真有事,不打扰王爷和宁世子雅兴。” 邢越瞟她一眼,“有什么事不能用过膳再办?还是说非要去对面才能用膳,味香阁的饭菜都入不了你的口了?” 宁梓玉惊诧不已,这话从王爷的嘴里说出来,怨气好重,就跟那深闺的怨妇一样。 反观姜大小姐,却像个无事人般,一点都不卖王爷的账,反而说:“我的确要到对面留仙居去,横竖都要用膳,在哪里用不是用,就在那里一边用一边谈,省时嘛。” 邢越气得用力搁下酒杯,她还真说得出口,竟然当真要去见陈清棠。 “不许去”这三个字已到了邢越的嘴边,差点就要冲口而出。因为他知道,这话一出口,姜晚池必然生气,然后用那副不想理睬他的神情面对他。 眼看她走出了厢房,他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即便让含风盯着她又如何,她还不是照样想见唐绍远就见唐绍远,想见陈清棠就陈清棠。 合着他是白救她了,村妇一点都没念着他对她的好,跟他唱反调的本事倒是大着。 宁梓玉目睹这些,都不知要说什么好了,总觉得一个说错,王爷能将他劈了。其实这事挺简单的不是吗,王爷早日把姜大小姐娶回王府不就好了,等她成了名正言顺的楚王妃,有了身份上的顾虑,这些不相干的人不全都要靠边站了? 想是这么想,但他不敢提。 邢越也没了用膳的心情,连着一口闷了数杯酒,这才作罢。 “含风。” 含风还以为他家主子这么想得开呢,结果还不是让他去盯着准王妃。哎,爷你到底还能不能行了,姜大小姐怎么就完全不上心呢? 而姜晚池下了楼,去了斜对面的留仙居,掌柜的见了她,自然笑脸相迎,把她请上二楼,东家就坐在靠窗的位子,旁边几张桌子特意没安排食客,也是想给东家留个清静地儿谈事情。 今日姜晚池虽然带了婢子,但是他们都坐习惯了这靠窗的位子,也不太想挪去厢房了。 陈清棠不知是累的还是奔波的,感觉黑了一些,但是他五官深邃,白的时候俊逸,长黑了却也多了男子气概,不再像是冷酷弟弟那一挂的,倒像个即将成熟的大男人了。 姜晚池与他打招呼:“陈老板,有阵子没见了,你的改革大业进行得如何了?” 陈清棠似笑非笑,“这不正等着姜大小姐你来,跟你细谈嘛。” 听这语气,好像打通了要塞啊,他脸上都焕发着神采呢。姜晚池这就纳了闷了,“陈老板应该挺顺利的?但是听掌柜的说,你给我留了急信儿?怎么回事?” 陈清棠说起来,“我用了姜大小姐指点的因势利导,一个个去击破,那些个之前反对的人,在看到店里客人变多,进账变好之后,全都改了想法,这番新尝试还算是顺利。” 姜晚池“嗯”了一声,“那你在烦什么?” 陈清棠道:“实不相瞒,姜大小姐,我以为这番新尝试,会直接让饼业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眼下看来,效果是有的,但远远达不到我的预期,我在那边盯了两日,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还是要请教姜大小姐。” 姜晚池翻了个白眼,“我又不在那边,如何能知道个具体情况?你还是把情况给我捋一遍,越详细越好。” 陈清棠便将他的改革说了一通,比如将那些不好卖的饼直接砍掉不再生产,又专门加大了某些饼的产量,然后又像留仙居的操作一样,搞出一套试吃的噱头来,起先几日,的确引来很多街坊食客,进账可观。 但试吃一过,也就回落了,远远不像留仙居,能每日都维持着相对的食客数量。 姜晚池看在那三成的利益上面,问得可细致了,恨不得连每个店里的伙计有几条腿毛都问个清清楚楚。 说是用膳,结果一说起来谁都忘了吃,倒是说得口干舌燥的,一连喝了两壶茶水。 “我大致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唉哟,可把我这脑仁都累坏了。” 第130章 难不成还看上陈家产业,要当个老板娘(22日请假,更新在23日凌晨) 姜晚池在纸上写写涂涂,反正这些陈清棠一概是看不懂的,姜大小姐有她自己那一套。 “品类有增有减,这是好事,懂得搬留仙居试吃这一套,也是好事,但是你照搬的方法不对。陈老板你试想想,若你是食客的话,多是什么情况才会去买饼?寻常人家如若有米下锅,就不会买饼充饥,而那些大家大户,更是不会以饼为主食,这就注定了它跟留仙居是不一样的玩法。” 陈清棠恍然大悟,“那依着姜大小姐的意思,要怎样才能将这饼业给做起来?” 姜晚池果断地说;“如果是我,我宁可精也不要多,一个城里二十家店,到底是太多了些。我会砍掉至少五到十家店,力都使在一处发。而且,我会做一家旗舰店,知道什么旗舰店不,就是最好最多品类的那家,一提起来人人都知道的那一家,就叫旗舰店,这家店要打响名堂,而别的店向它看齐,但会保留自己的特色。” “再说说噱头,这里头的玩法可就多了。若是我的话,我会做个新的饼,其实就是换汤不换药,饼是一样的饼,只是包装不一样,叫法不一样,故事不一样,但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饼有意义,喜事用的礼饼,白事用的素饼,这都有讲究,你把这个做出来了,还愁没有固定客人吗?” 陈清棠又一次哑口无言。这姜大小姐的脑子是什么做的,竟然转得如此之快。这些他之前也想过,但总是差那么一点,说白了就是钻研得不够透,犹如隔靴搔痒,于是效果事倍功半,总觉得不甘心,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姜大小姐,你既然都提点到这儿了,不妨再给陈某出些好主意,怎么做噱头。” 姜晚池的笔顿了一下,“陈老板你不是,你让我想啊?我想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是个女儿家,你们男人做事,不是最不喜女人插手的吗?若用我的噱头,我肯定就往女儿家这方向上带,你可接受得了?” 陈清棠有些尴尬,“难道就没别的噱头了?” 姜晚池笑,“也不是没有,但最大的那个噱头在明年呢,你又想现在做出成绩来,可不得让女儿家掏钱么?男人谁会没事买个饼啃一下?傻不啦叽的。” 陈清棠语塞,“……”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他只要想到某个男人没事买个饼啃一下,那感觉的确很不得劲儿。 姜晚池的手指在纸上点啊点的,“怎么样,你要听吗?要听的话我就给你说说,不想听的话,你就自个儿琢磨去,反正症结我给你找到了,要怎么做就看你了。” 陈清棠咬咬牙,“我要听。请姜大小姐赐教。” 姜晚池便用笔在纸的正中画了一条分隔线,“你先听个对比,就知道噱头玩的是什么了。比如有人进来买饼,左边这个是这么说的,大娘,这豆饼刚做好,还滚烫着呢,皮薄馅儿多,一个就顶饱,两个不嫌多,买两个回去给小孙儿吃,好吃又对脾胃好呢。” “而右边这个是这么说的,大娘,这豆饼刚做好,皮薄馅多,对脾胃好,带两个回去给小孙儿吃呗?这不,你来得正巧,要来晚些,这豆饼都卖完了呢,先前办喜事的都指定要这豆饼,都说这饼实惠,光用料和手工就费心思,要是从前都得搁饼底下印个小红印呢,你知道是啥意思不?” “那是专门做给几进宅子里的小姐们吃的,能随便么?那小姐们的吃食,甜了不成,咸了不可,油多肥腻,太干又硌喉咙,软硬还得适中,哎哟喂,可难为我们大师傅了。” 陈清棠咽了几咽口水,他个男子本不喜欢吃饼的,不知怎么的,就生生被挑起了食欲来,又或者说是好奇心,非得知道那饼是个什么滋味。再说,这是几进宅子里头的小姐吃的,如今人人都吃得起,买它几个试一试又何妨。 不得不承认,这话术非常关键。 姜晚池问他:“如何?陈老板想吃饼吗?” 陈清棠摸摸鼻子道:“姜大小姐明知故问。你说让女儿家掏钱,光靠这个也不一定都成,也许有那些个不愿掏钱的,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掏。” 姜晚池笑着在纸上画,“所以还得靠包装。你看,寻常人家买饼图实惠,这大户人家买饼,没有个好的包装,谁瞧得起啊?表面功夫需做足了。” “用油纸包的饼,有一个装的,也得有四个装的,要是一次买四个还能便宜一点,外包装得有画,简单几句交代了饼的来历,最好起个好意头的名字。” “要是盒装的饼,除了外面的画作精致之外,最好还附个小册或小笺啥的,饼的来历及祝辞都写上,如此大家才知道你家的饼有个什么渊源,代表着什么好意头,又承载着什么传统,这才是优秀的饼该具备的涵养。” 姜晚池把她在纸上画的包装给陈清棠看,她的画功实在不行,只能意思意思几下,只要他能看懂就行了。 “你要是不想费这个心,可找个秀才帮你编故事,编那缠绵绯恻的故事,画在包装上。最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而这饼起了寄托相思的作用,又或者是有什么谐音之类的,枣子代表早日,莲子代表连理,是不是能用在男女表达情思,以确定对方心意上面。当然了,喜饼啥的,早生贵子是必不可少的,这些看着办就好。” 陈清棠只恨不得自己有两个脑袋,一个将姜大小姐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另一个将姜大小姐写的画的这些都留存着,待他一一破解。 但眼下看来,不知得学多少时日,才破解得了姜大小姐这一套神秘的经营学说了。 姜晚池总算把想说的都说完了,“可有什么吃的,饿死我了。” 陈清棠一愣,赶紧让人上好菜好饭,姜晚池也不挑,干了两碗饭,半条鱼,半碟子炒腰花才停下来,那个满足啊。 吃完再看陈清棠,竟然没动筷子,这可尴尬了,合着就她一个是干饭人啊? “陈老板,你不吃吗?” 陈清棠笑说:“饭菜可还合胃口?还要来点姜汁糕吗?” 姜晚池摆摆手,“你不是怕姜味吗?还是别上了,等下把你熏晕了,我可罪过。” 陈清棠道:“近来总在饼店打转,也没那样排斥了。” 姜晚池来了一句:“所以陈老板没事啃个饼也还可的,并不掉价。” 陈清棠:“……”才不。她不是说了,那样很傻不啦叽。 想到这次见面又到尾声,他留的信儿她也不一定能及时回复,他有些愁怅,“姜大小姐,落梅不能时时出府给你带信儿,可有别的什么方法没有?” 提起这一茬,姜晚池顺便就说了,“你这有靠谱的丫头没?我想找个人帮忙跑腿,不然哪天怎么死都不知道。” 陈清棠略想了想,让人把后厨一个丫头带上来,让姜晚池看。他说这丫头在留仙居有两年光景了,一直在后厨帮忙,心眼实,交代她跑腿的事,满京城没有她不知道地方。 原名叫小韵,要是姜晚池带回去的话,可取个跟落梅对称的名儿。 姜晚池看这小韵还算合眼缘,当下便改了名叫韵竹,从陈清棠这儿取走了她的所有牒文契子,直接带上她准备回府。 含风去报与他家主子时,邢越脸色沉沉。她要婢子的话,他多的是人给她用,不管她想要什么样的,他都能给她精挑细选出来,为何她向那陈清棠提,都不跟他提一句? 还有,她自己尚且那么多事情没处理完,竟然还管起了陈家的产业来,她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还看上了陈家的产业,要当个老板娘不成? 邢越想得心烦,索性又跑到平西侯府门前去候着,就不信她不回来。 第132章 你不想我死废话,我干嘛想你死 姜晚池什么也没说,出一口气又怎样,落梅被刺伤到现在都没好,杨卿罗跟小白莲犯下的事,在她这儿永远都过不去。 像杨卿罗这种人,不让她尊严扫地,她就必然还有下次,只有让她从心底真正畏惧起一个人,才能让她歇了作妖的心思。 至于小白莲,她比杨卿罗更像打不死的小强,毕竟是老白莲一手带大的,心计绝不会少。 如今老白莲被关在西院,想必小白莲会着急上火,估计很快就会假装认错,先让她爹把她放出来再进行下一步。 小白莲当真以为,有这么好的事情?呵呵。 邢越见她兀自出神,也不知在谋划些什么,这么看着倒比平常沉得住气,也一点都不像他从前认为的村妇做派。 想来也是他的偏见,这一桩桩一件件,但凡是弱小怕事一些,早就受不住了,何况她还是个半路千金,从来只有被人耻笑的份儿,她却坚韧到靠自己一一化解,丝毫不怕被人瞧低,也不惧闲言碎语。 姜晚池边想着怎么斗小白莲,边往山上走。她要去看看落梅,也带了银子酬谢为落梅诊治的师太。 邢越猜到她的心思,也不作声,只默默跟在她身旁,与她一道上山去。 见了落梅,得知她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姜晚池总算放心下来。 她叮嘱落梅一定要养好伤,等回了王府后,她要给落梅加月钱,而且还得给落梅减少活计。 落梅唯一担心的是,她家小姐身边少了伺候的人,也不知抚琴轩那边会不会钻空子使出些阴招来。 特别是吃穿用度,这些琐碎的事里,其实最容易生事。就像之前抚琴轩那边,明知道小姐的脸上有伤,特意在吃食里添加了发物,诸如此类的事,层出不穷,数不胜数。 姜晚池劝她放下心来,“我昨儿个寻了个新的婢子,叫韵竹,你就放心休养。下次我上山,就是来接你回去。” 落梅用力点头。 姜晚池又附在她耳边细声道:“那些个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等接你回去,咱们让你也出口气。” 答谢了师太之后,姜晚池又给庙里添了香油钱,这才准备下山去。 邢越也像她一样,给庙里添了香油钱,临走时请了庙里一对平安扣,攥在手心里。 下山时,邢越将其中一只平安扣给姜晚池,“系着,可保平安。” 姜晚池看了眼那平安扣,面色有些古怪。 邢越问:“怎么?” 她缓缓地掏出一个福袋来,里头装着一个更大的平安扣,不是寻常身上系的那种,而是挂在墙上的装饰。 “我问了师傅,说此物是庙里最灵验的圣物,可逢凶化吉,保心想事成,我也没什么像样的可答谢王爷,便将此物送予王爷。” 邢越接过那福袋,虽然这东西看起来也就那样,但她能想到拿来送他,好歹不再是针锋相对,关系也不再是停滞不前了,总算有些收获。 他要把小的平安扣给她,姜晚池却是不要,“王爷应把这三样挂在一起,多好看啊。” 邢越便将那两只小的平安扣也放进了福袋里。 下山后,姜晚池急着回府去,既想知道她爹怎么处置老白莲,又想知道小白莲是不是要放出来了。 邢越见她行色匆匆,没拦着,只是暗中把度雁喊来,让看好姜大小姐。 谁知度雁面露难色,“禀王爷,平西侯府最近的确出了一事,较为棘手。” “何事?” 度雁把他打听到的消息告之主子,“眼下那案子一直在暗中进行,平西侯府也被暗中盯着,只要寻到那物,必将有所行动。” 邢越拧紧了眉,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沾上了如此重要的案件。还有侯府的后院,如此不太平,难怪姜晚池要将账本拿下……对了,邢越猛地明白过来,那冯姨娘怎么会突然失宠被关,原来矛头都指向了这件事。 姜晚池必定是见过了夜明珠,而且此时也正待将它处理掉,以保全府上下的平安。 此事非同一般,一个不慎,全府几十条人命,说没就没。 邢越唤含风,“赶紧去前头拦着姜大小姐,我有话与她说。” 含风奋起直追,总算赶在了侯府的车马前面。对姜大小姐说明了来意,她下车来,本想着就几句话,说完就了事。 没想到,邢越赶到,让她上了王府的车马,去了一处幽静的别馆。 姜晚池给搞懵了,“此处是哪里?” 邢越道:“是我置下的别馆。有些事不便在外头说。” 姜晚池也没在意,心说这些个达官显要有钱人,谁没有几处房产,金屋藏娇总要的,养几个外室娇娘子也不奇怪。 邢越却面色凝重,“我问你,你府中可是有一颗夜明珠?你见过了,打算如何处置?” 姜晚池狠狠一愣,他这是怎么知道的? 邢越嗓音微沉,“此物事关一桩陈年旧案,乃当年使差从佛陀国带回的贡品,行经边界之时,使差一行遇刺,无一人生还,所有贡品下落不明,其中又以夜明珠最为珍贵,然而此案十年来仍未找到凶手,成为悬案,官家更是派出无数人寻找夜明珠下落,全无下文。如今夜明珠惊现,谁与它沾上关系,便很难摘得清楚干净。” 姜晚池听完,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知道那夜明珠不简单,可也从未想过,它的背后竟是这样的。 那么老白莲又是从何得来的夜明珠? 她一人差点害死全家,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爹饶了老白莲。如此祸害,必将招来灭顶之灾。 姜晚池索性也就不瞒邢越了,横竖人家比她知道的还要多。“王爷,既然你告诉我此物的由来,我也不瞒你,我的确见过夜明珠。事情是这样的……” 她将来龙去脉说清楚,说那夜明珠如今在她爹手上,恐怕也是伤脑筋,不知该如何处置,毕竟事关重大,且要脱手也脱不掉,藏也不好藏。 邢越沉吟片刻,说道:“若你信得过我,将它给我,我来处置。” 姜晚池又是惊诧又是愕然,“给你?这不是害你吗?不可不可,一个弄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我不能这么做。” 邢越心里的话一下冲口而出,“你不想我死?” 姜晚池直说:“废话!我干嘛想你死?”不是,这对话怎么听着怪怪的?现在重点是这个吗? 邢越微微勾起唇,“但你如今除了把它给我,可还有别的法子?” 姜晚池蹙起眉来,“我回去再想想,总会有办法的。”关键是谁的锅谁背,没道理让别人当炮灰。尤其是她,她好不容易才摆脱当炮灰的命,可不能这么快就玩完啊。 邢越深深看她,“若想不到好的法子,尽快来找我。” 姜晚池也知道这事不能拖,再拖就会出问题。但她又实在做不出来,把祸事都转嫁到别人身上去。 离开别馆时,她心事重重。 回到侯府,这还没从震惊里缓过气来,姜云染就告诉她,姜芷汀写了份言辞恳切的悔过书,说愿意向姜晚池跪下道歉,爹就把姜芷汀从柴房放出来了,这会儿已经回了抚琴轩。 这和姜晚池猜的一毫不差,个小白莲必定是听说她娘被关的事了,急着寻求机会出来呢。 姜晚池交代云染,让小桃盯紧了姜芷汀的一举一动,她得先去找爹聊聊冯姨娘的事。 见到姜卫后,姜晚池把闲杂人等都驱散,这才跟她爹说起了夜明珠的事来。 “爹,你得抓紧拿主意了,不可再犹豫。晚池也知道,爹与冯姨娘十几载夫妻情深,又有芷汀伯孺一双儿女,自然难以舍弃,但如今,冯姨娘犯下这事不比其他,保得了她,就保不住平西侯府,爹要三思。” 姜卫在昨日便已拿定主意,可真正行使起来,却还是不忍心。 姜晚池又下一剂猛药,“眼下哪怕是供出了冯姨娘,上头也不定会相信,毕竟她一介妇人,如何能得夜明珠如此贵重之物?她会将我们全部人都搭进去。爹还得硬下心来,查清楚冯姨娘背后都有什么关系,大义灭亲,主动将线索上报天听才是正道。” 姜卫闭上眼,沉缓地吸了口气,而后睁眼说:“好。” 第133章 被那什么了……你说多惨,好好的一个人 姜晚池得了她老子的首肯,总算松了口气。如此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老白莲不管交不交代那颗夜明珠的事,都将没有活路。 要怨就怨天意,不等她出手,老白莲倒给自己挖了坑,还是个巨坑,这不,除了埋自己还能如何。 姜晚池想将这事速战速决,她吩咐赵力牛,带上一份空白且印了侯爷印章的认罪书,去西院让冯姨娘自首。 赵力牛是第一次办这样的事,有些害怕。要是别个还好,可这冯姨娘曾是侯府里的主子啊,他总有种以下犯上的感觉。 姜晚池定定地看着他,“赵力牛,你还想不想当一等侍卫了?就你这胆识,可能连个三等的都当不上。你要知道,一等侍卫总会面临这样的事,你若不把胆子练出来,日后随便一个主子就能唬住你,你还想使出什么本事来?” 赵力牛一听,是这么个理。想想王爷身边的含风跟度雁,还有国公府唐小公子的近侍,他们都是临危不惧的,天大的事到了他们跟前,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没错,他要当那样的侍卫。 “大小姐,奴才必定当好这份差事。” 赵力牛领命去办了,姜晚池跟在后面,她主要是看老白莲是什么反应。 到了西院,老白莲哪里有一点被关押的自觉?她仿佛在西院度假一样,还让婆子给她寻来了针线,做起了刺绣来呢。 瞧这闲情逸致,是当真不把人放在眼里。这也给了姜晚池一个警醒,以老白莲的性子,都这样了她还能这么清闲,唯一能说得通的是,老白莲要放大招了,所以有恃无恐。 姜晚池的目光沉了沉,她得在这之前,把老白莲踢出局,必须! 冯姨娘的确有了后着,如今只等芷汀被放出后,用不了多久,姜晚池那贱货就会彻底倒大霉的,哈哈哈。 想跟她斗?一个乡下来的蠢货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她刚绣完一只蝴蝶,突然发现婆子丫头不知何时都被遣了下去,院里只余下她一人。 而后,有侍卫进来,也不向她行礼,只将一份东西搁在她面前,说:“冯氏,今侯爷特让奴才送来认罪书,请立即写完伏罪。” 冯姨娘大惊,打开那份东西,果真看到侯爷的印章,她扶住额,差点整个人栽下去。 不可能的,侯爷怎么会这样做?即便不看她的脸面,也看芷汀和伯孺的脸面啊,伯孺还是他的长子呐。 “我何罪之有?到底谁派你来的,若让侯爷知道,必将你用刑。” 赵力牛回答:“正是侯爷让奴才来的,上面还留下印章,清清楚楚。” 冯姨娘坚决不写,“我没有错,何来认罪?滚!” 赵力牛板起脸来,“冯氏,请不要为难奴才。侯爷还在等着奴才将这份认罪书带回去。” 冯姨娘狠狠地将刺绣一砸,“我不相信,你让侯爷来与我说。” 赵力牛面色陡然一变,“侯爷不会来的,你今日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冯氏,你别忘了,你还有二小姐跟四少爷,连累了他们可就是你的罪过了。” 说罢,赵力牛将那认罪书又往她跟前推了推。 冯姨娘正要耍泼时,却见姜晚池不知何时进了西院,就这么望着她,目光阴森森的。 “姜晚池,我就知道是你,侯爷不会这么做!你休想骗我。” 姜晚池都懒得与她辩什么,她只是淡淡地瞥了眼赵力牛。 赵力牛立刻领悟,两个巴掌往冯姨娘脸上抽去,冯姨娘花容失色,“姜晚池,我必定要你为今日付出代价。” “那也得你留得住命看我付出代价。”姜晚池指着那份认罪书,接着往下说:“不管你认不认罪,都不重要,总之这份认罪书,你的指印是必须留下的。给你个机会让你自己坦白,那是看得起你。” 冯姨娘嗤笑,“姜晚池,只要侯爷不出现,我就能当这些东西全是你虚设的。” 姜晚池要笑不笑地说:“那你尽管试试。赵力牛,你先出去外面候着。” 赵力牛一出去,冯姨娘就嘲讽姜晚池:“怎么,你还真要对我屈打成招?没用的,我就是死,我也不认罪,你能奈我何?” 姜晚池的手突然按压在冯姨娘的肩膀上,“嘴硬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夜明珠的由来,我猜你一定不知道。但是有一个地方,我猜一定知道它的由来。冯姨娘,我对那个地方充满好奇,特别想知道你和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不解之缘。你要我说出来吗?” 冯姨娘忍住心慌,告诫自己这都是姜晚池在蒙她呢,不要理会就好。 然而姜晚池却突然说了三个字,“那药店……”仅仅这三个字,她又不再说了。 冯姨娘一身冷汗。她的手开始控制不住颤抖,姜晚池这贱人到底知道些什么?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姜晚池的手指在认罪书上点了几下,“要怎么写,是你的事。你虽然坐不上正室的位子,可十多年来,一直是正室的待遇,风光也风光够了,见好就收,莫等所有秘密被揭出来,连那点尊严跟面子都没了,这才可悲。” 冯姨娘面色惨白。 姜晚池轻蔑一笑,“那就等冯姨娘好好想清楚了。你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她缓缓走出去,吩咐赵力牛说,盯着冯姨娘写,一写完就先送到宜姝阁,等她看完了再送到侯爷面前不迟。 回了自己的院里,姜晚池问小桃,姜芷汀那边如何了。 小桃说,二小姐被侯爷放出来后,一回到抚琴轩就先去看四少爷,然后沐浴更衣,亲自去祠堂告罪,又诵起经来,说是明日来院里正式向大小姐认错与请罪。” 姜晚池心想,小白莲就是会装腔作势,看来在柴房也是悟出了一点道理,知道她爹吃软不吃硬,这便一改死性,假装认怂,实则为了老白莲,在寻机会对付她呢。 “正好,她不是会演吗?我就让她好好演,我也有个惊喜要给她。” 姜晚池都不想等明日,这便又踩着轻快的步子去了祠堂。只见姜芷汀换了一身白衣,这下真是妥妥的小白莲了,何其贴切。 姜芷汀见姜晚池来了,还是有些害怕的,上次就是在这个地方,姜晚池害得她被人说蛇蝎心肠,更被爹关进柴房里;上上次也是在这地方,姜晚池对她动手,却让所有人都跟着当睁眼瞎,说是她自己的梦魇。 这口气她是怎么都咽不下的,若不是母亲突然被关西院,她就是撑一辈子也不愿低头。 如今为了母亲,更为了抚琴轩这一房人,也为了自己的前景,她不得不伏低做小,先出来再谋划。 想到此,她端上一副娇柔的笑,跪下诚心诚意地说:“大姐姐来了,妹妹在祖宗面前告罪,上次的事的确是妹妹做错了,求大姐姐原谅。” 姜晚池摆摆手说:“我们是姐妹,哪里有隔夜仇?我来这里,也不是要责怪你什么,而是特意来问你,认不认识,知不知道一个叫杨卿罗的?” 姜芷汀心里一震,杨卿罗怎么了?难不成姜晚池已经查到了杨卿罗身上?不会找到了什么线索? 她矢口否认,说并未听说,也不认识。 谁知姜晚池长叹一口气说:“你不认识她就好。她如今啊,不知多惨呢。” 姜芷汀又是一噎,这话是何意?姜晚池是特意来敲打她,还是来刺激她暗示点什么? “大姐姐这话怎解?” 姜晚池连连摇头,“那个杨卿罗啊,听说今日上山进香去了,然而,也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得罪了谁,竟然被,被那什么了……你说多惨,好好的一个人,哎!” 姜芷汀摇摇欲坠,差点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第134章 等着瞧吧,姜晚池,你的末日要来了 姜晚池见小白莲如此反应,心想你以为这就完了?杨卿罗这一笔解决了,还有你这一笔没清算,等落梅回来,我要你也尝尝恐惧到极点的滋味。 姜芷汀狠狠掐了一记虎口,痛感让她回过神来,她装作不解的模样,“大姐姐怎么与我说起这样的事,我是概不知道什么杨小姐的。” 姜晚池也学她的假模假样,“我是特意来提醒你,近来别出府去,尤其是上山进香,这也太吓人了。听说那杨卿罗失去知觉前说了很重要的线索,也不知官府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人。” 说罢,姜晚池特意瞅了小白莲一眼,见小白莲捏着的手帕都攥成一团了,这紧张和惧怕早已出卖了她,她还不自觉。 等姜晚池离开祠堂,姜芷汀再也撑不住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全身都没了力气。 若真的像姜晚池所说,杨卿罗的事惊动了官府,那么她早晚也会被杨卿罗供出来,她不敢去想后果。 本以为这事就足够要她的命了,然而芙蓉却给她带来更大的噩耗。 “小姐,姨娘那边,她,她……” 芙蓉连话都说不直了,脸色惨淡。 姜芷汀的心悬了起来,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我娘怎么了?你说清楚。” 芙蓉将探来的消息说一遍,“姨娘不知因何事,被侯爷关在了西院,原本还好好的,今日侯爷却让人给姨娘送去认罪书,姨娘本不愿写,但是大小姐去了一趟西院后,眼下姨娘已经在写认罪书了。” 姜芷汀气急攻心,竟是硬生生地吐了一口血。 芙蓉大惊,忙去扶住她,“小姐,小姐!来人啊!” 姜芷汀制止她喊人,虚弱地说:“不必喊了,扶我回抚琴轩。” 差不多行至抚琴轩时,姜芷汀突然悲从中来。从前这抚琴轩是如何的热闹,爹和娘恩爱如斯,她和伯孺受尽宠爱;如今的抚琴轩,像凋落的花般,萧条凄凉。这一切都是因为姜晚池。 姜芷汀眼中露出恨意,哪怕死,她也要将姜晚池拉扯到地狱里去,绝不让姜晚池好过。 她进去坐下后,写了几个字折成纸团,交代芙蓉说:“找个婆子,到西院去替我把这给娘,待娘回了再拿给我。” 芙蓉下去找婆子。晚些时候,那婆子又将纸团带回来。 姜芷汀展开一看,这才明白个中原由。竟是因为夜明珠一事,娘才摊上祸事。娘在里头也写了下一步的计划,只是没等到,就先被爹关到西院去了,又被姜晚池抢先一步教唆爹给娘认罪书,若不然,娘和她就能一起看着姜晚池这贱货怎么个惨法了。 此刻,姜芷汀不止恨姜晚池,还恨上了她爹。十几年的夫妻之情,十几年的父女之情,爹全给抛到了脑后吗? 就因为姜晚池,他把她们娘俩都给忘了,把伯孺这长子也给忘了,他是不是要让他们全都去死? 姜芷汀要去主院求她爹,芙蓉望了眼外头,“小姐,下雨了,得添件披风。芙蓉给你撑伞。” “不必。”姜芷汀就这么走在雨里。 到了主院,让人通报了爹,她进去后,还未走到书房,就在檐外跪下。 她哭诉道:“爹,芷汀求你放了娘,她纵有不是,也不曾存过害爹、害侯府之心。” “十几年来,哪怕人人都笑她傻,在背后议她可悲,她也不曾想过那正室名分,一个女人,把一生都给了您,爹,你自问你是如何对她的?爹把大姐姐接回府后,可曾想过娘的辛酸?” “如今,你甚至想让她一人背负罪名而死,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做错了,爹就不能想想过往她的好?她替全府上下去死,可有人念她半分好?” 姜卫心绪烦乱,他自书房走出,沉缓而道:“芷汀,并非爹不念旧情,而是此次,事非寻常,你不清楚这个中关系。” 姜芷汀冷笑一声,“我如何会不清楚?就因为一颗夜明珠,你被姜晚池蒙蔽了心智罢了。” 姜卫勃然大怒,“你住口!” 幸左右皆是他的近侍,若是被外人听了去,还不定会生出什么事来。他又气又急,气的是芷汀竟如此蛮不讲理,急的是如此关头,无计可施。 相比之下,他更是想到晚池的好。同样是他姜卫的女儿,晚池就能舍身就义,当时若非她一人将那夜明珠带到祠堂去,躲过了府尹官差的搜查,如今平西侯府所有人就成了阶下囚。 可是芷汀呢,从柴房被放出来,只想到让他放了她娘,不问原因也不问是非曲直,从未想过替他、替侯府分担,只会怨他残忍。 姜卫一把将她拽进书房,面容森冷,“爹再说一遍,此事非同小可,你娘若不交代清楚那物的由来,我们全府一块死。你以为我不想救她?是没办法救,是救不了,你休要在此时生事。” 姜芷汀哀哀啼啼,哭声不止,“爹,你变了,因为姜晚池,你已变得眼里不再有我们。” 她猛然冲出去,大雨瓢泼,她却阴冷地笑了。那就别怪她,要当那没有心的魔了。 半夜,姜芷汀因淋了雨发了高热,芙蓉急着去给她请郎中。 姜芷汀喊住芙蓉,伸手在她手里写了几个字。 女郎中来了,给姜芷汀把脉,姜芷汀顺手将一团纸塞进了她的衣袖里。 等女郎中走了,她撑着身子起来,眼里的阴森浓得化不开。等着瞧,姜晚池,你的末日要来了。 姜芷汀叮嘱芙蓉:“找个婆子给我娘传话,让她绝不认罪。” “是。” “还有,天亮后我要出府,你替我留在这儿,没什么事不要出去。” 芙蓉明白过来。 天微微亮,姜芷汀让芙蓉换了她的衣裳,留在房间里,对外说小姐感了风寒,不便出房。 而她换了婢子服,梳了婢子的发式,又将脸稍微涂黑了些,趁着天未大亮,说是急着给二小姐买药,便出了府。 姜芷汀拐过两条街,早有人等着了,一路将她护送到一处幽静别馆。虽说是别馆,却赶得上一座府邸了,自然里头住的人,也非富即贵。 她离别馆的门还有段距离,就有侍卫拦了她的去路,“你是何人?赶紧离开。” 姜芷汀将她娘的令牌和一封信递过去,“请二位给你家主人递个话,我是平西侯府二小姐,有要事与你家主人商议。” 侍卫看过那令牌,又查了信,这才进去通报。 然而出来却回她说,他家主子并不认识平西侯府的人,不见。 姜芷汀咬了咬牙,分明是怕麻烦才不见她,但她既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都非见那人不可。 她豁出去道:“不见也行,但若出了什么事,哪怕是你家主子皇恩浩荡,也抵不住滔天之祸。” 侍卫见她神色不一般,还是冒着风险再通报了一次。 这次终于把姜芷汀放了进去。 姜芷汀心想,果然人都有软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如今是完全没有退路了,不是姜晚池死,就是她姜芷汀死。 见到了那位之后,姜芷汀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拜见郡主。” 邢燕神色不耐,若非侍卫说这个平西侯府二小姐有点不对劲,她是绝对不会见的。不就是上次在雅晴会打了一次照面,这个所谓的二小姐竟然真的来跟她攀关系了。 怎么,她邢燕有这么蠢吗?她王爷哥哥跟姜大小姐有婚约,这位二小姐巴巴地来她面前讨好,是什么意图当她不知道? 她从小便经常进宫陪姨母,见多了宫里的那些个女人玩儿手段,所以这姜二小姐揣着什么心思,她再清楚不过,能瞧得上眼才怪。 也就是上次那颗夜明珠,让她有点兴趣罢了。 她也不作声,等着这个姜二小姐自己说。 姜芷汀有种被从头到脚侮辱的感觉,郡主的不屑十分显然,她却只能硬着头皮表明来意。 “臣女来求见郡主,是有一事禀报。郡主可还记得上次雅晴会见过的夜明珠?近来有官差搜寻此物,与密案相关,非同小可,臣女唯恐郡主被牵连,特来告之。” 邢燕不当回事,“与本郡主何干?本郡主从未见过什么夜明珠。” 然而姜芷汀却说:“臣女也知与郡主无关,然而雅晴会那日,不止一人见到臣女向郡主拿出了装着夜明珠的黑色布袋。如今官差已搜查过侯府,臣女恐怕下一步就会查到郡主身上。” 邢燕震怒,一杯茶直接朝姜芷汀泼过去,“你休要胡言乱语。” 姜芷汀不敢挡,任由那热茶沾湿了衣裳,嘴上仍继续道:“郡主,那看到的人是臣女的大姐姐姜晚池,还有她的两个婢子,一个叫落梅,一个叫雪枝。” “郡主也清楚,臣女的大姐姐是在乡下寻回来的,她向来最恨别人提她身世,对臣女更是嫉恨,如今她已借着夜明珠一事,害臣女的生母被关押,下一步是认罪,想来很快就轮到臣女遭殃,郡主不得不防啊。” 邢燕半眯着眼睛,“你勿要在此挑衅,那姜大小姐日后是王妃,便是本郡主的嫂嫂,有何要防?” 姜芷汀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才往下说:“郡主有所不知,她为了能嫁入王府到底做了多少事情。这里头实有隐情。” 第135章 都还未成亲,就如此上赶着狐媚王爷 邢燕不想听姜芷汀那些后宅的算计,哪怕真有隐情又如何?她是郡主,还能怕一个侯府的千金不成? 谅那姜晚池也不敢踩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这不还有王爷哥哥在嘛,即便姜晚池有那心思,王爷哥哥又岂会让她得逞。 邢燕正欲叫人打发了姜芷汀,没想到,姜芷汀跟疯了一样,突然大吼了句:“郡主,姜晚池算计了王爷啊,王爷为保名声才不得不答应婚约。” “你说什么?”邢燕最亲的人便是她王爷哥哥,哪容得别人算计他! 姜芷汀道:“事到如今,臣女也不瞒郡主了。原本是家丑不该外扬,然而,那姜晚池却连至亲手足都害,臣女再不想忍气吞声。当初,是姜晚池看准了时机,趁王爷在客栈时,给王爷下药,以至于王爷醒来,见二人衣衫不整,为保全双方名声,才应下婚约。” “郡主若不信,可让人细查。姜晚池当日回府,为遮瞒这桩丑事,竟一口咬定去寻她的侍卫受人唆使,毁她名声,最后让府中一个老嬷嬷担下罪名,活活被打死,此事她的贴身婢子雪枝可作证,但姜晚池唯恐雪枝泄密,将她牢牢看管起来。至于另一婢子落梅,说是回乡探亲,实则谁也不知去了哪里。” 邢燕震惊,她仔细一想,当初王爷哥哥的确是不愿娶那乡下千金的,不知后来又发生了何事,竟然就同意了,她还特意去问了二婶,二婶说那乡下千金性子好,相貌也好,她在雅晴会上也见了,只当那乡下千金性子淳朴,何曾想过背后有这样的隐情? 姜芷汀见郡主似在思索,又再往姜晚池身上泼脏水,“还有夜明珠一事,也是她算计的。她之前与我说,怕别个嘲笑她,也怕她礼数不周全,所以明知道郡主喜欢珠子一类,也不好意思亲自送给郡主,劳烦我在雅晴会上替她送给郡主。实则这夜明珠,是她当初收取了别人的,明知来历不明,却还想当人情送给郡主。” 邢燕半信半疑,“什么叫她当初收取了别人的?” 姜芷汀低声说了几句话,邢燕听得脑袋发懵,眼底怒火渐生,“你既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何不与平西侯说?可知骗婚是大罪,要杀头的,就连你府上都未能幸免。” 姜芷汀唯唯诺诺,“臣女多番提醒了父亲,可他总被姜晚池蒙骗,且可怜她一直在乡下,没过上好日子,极力想补偿她。若不是此次夜明珠的事爆发出来,臣女的母亲被害,实在是没有了办法,臣女这才求到了郡主跟前,求郡主明察。” 邢燕斥骂道:“你也不是个东西,若不是你母亲出了事,你也想着瞒楚王府,好让你那姐姐嫁作王妃,你有何脸面到本郡主面前说事!滚!” 姜芷汀哭着求着,到底被赶了出去。等没人瞧见了,她才笑出来。郡主必定会去查的,只要再下一剂猛药,事情就成了。 她手里还有一张王牌,之前没想起来要用,如今却得感谢姜晚池,若不是她保着雪枝,这张王牌又怎会有被用得着的一日? 姜芷汀上了一驾马车,车上人问:“如何?” 她答:“都妥了。尽早将安排好的人派上场,我娘那边不能等。” 车上人点点头。 姜芷汀回了府,换回了自己的衣裳,一边交代芙蓉:“找个宜姝阁里干活的粗使婆子,把这个拿给雪枝。” 她把一支木钗丢给芙蓉。 芙蓉没见过雪枝,但也听说过这是大小姐的婢子,不知犯了何事,一直在大小姐的院子里,大小姐却不用她。 等粗使婆子将那木钗传到雪枝手里时,雪枝整个人颤栗不已,她狠狠地捏紧了那根木钗,满腔的恨意,却什么也做不了。 半夜,有人潜入,悄无声息地将雪枝打晕带走。 雪枝醒过来时,吓得六神无主,起先以为是二小姐终于要对她下手了,谁知不是二小姐,却是当日雅晴会上见过的邢小姐,如今的郡主。 邢燕盯着她说:“把你弄来,只问你一事,若敢半句隐瞒,你也别想见明日的太阳了。” 雪枝跪在那儿,心下怆然。当奴婢的就是如此可悲,命运全不由自己。她终于明白二小姐今日让人给她带的那根木钗是何意了,但她却无力阻止二小姐陷害大小姐。 “本郡主问你,当初你家小姐可有算计过楚王?” 雪枝垂头答:“有。” 邢燕又问:“在何处?” 雪枝言不由衷,“在客栈。” 邢燕恨得牙痒痒,竟然真有此事,后面的事也不需细问了。该死的村妇,为了嫁进王府,竟做出如此没脸没皮的事来。她王爷哥哥为了王府声誉,竟要娶这样一个毒妇,她绝不允许。 还有夜明珠一事,若当真像姜芷汀所说,姜晚池那毒妇的手段真真是非一般人能及。 邢燕让人将雪枝弄回去,雪枝眼泪不停地流,心中暗念,对不起大小姐,雪枝没有办法,二小姐实在太狠,斗不过的。 又到天亮,邢燕遣人暗中去打探姜芷汀说的那事,时至晌午,打探的人回来报与她听详细情况。 邢燕气得连膳都用不下,愤而起身,让人备车马,她要回王府去。 可回到王府,却听说王爷哥哥出门了,并不在府里头。邢燕郁闷得很,正要去侍郎府找她二婶说说话,却听见墙角处两个婢子在说话。 她认出来是王爷哥哥身边的婢子,宛烟和凝雨。 凝雨叹气说:“王爷如今一心要将那姜大小姐娶进门,也不知到底是看上了哪里,竟跟没心没魂了似的。” 宛烟稳重,劝道:“你说话还要当心,别让王爷听了去,少不得你一顿苦头吃。王爷要娶王妃,那是早晚的事,当下人的也只能跟着喊主子,旁的心思不能要。” 凝雨却不依起来,“可那姜大小姐,又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乡下千金,上次也就被她看两眼,害得我被王爷骂一顿,还去领了罚。横竖不过一个没用的荷包,先前王爷不用的东西,我拿了也不见他说什么,怎么姜大小姐就偏生是个心眼小的?” 宛烟说:“不管她如何,能得王爷喜欢,那也是她的本事。” 凝雨不屑道:“肯定是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你是没瞧见,从山上回来,王爷还揣了个福袋,跟宝贝似的,里头就那不值钱的大小平安扣,王爷是看了又看,都舍不得挂起来,我是不信就这种物什能让王爷丢魂的。” 宛烟也满嘴的苦涩,“是啊,王爷从前瞧都不瞧这些一眼的,如今却……等王妃进了门,也不知以后的日子会如何。” 邢燕越听越生气,这个姜晚池,都还未成亲,就如此上赶着狐媚王爷哥哥了,等到真成了王妃,那还得了?岂不是整个王府都被她捏在了手里? 她得去侍郎府跟二婶商量才是,趁还有回旋的余地,不能让王爷哥哥真娶了这么个东西。 而平西侯府里,姜晚池在听小桃汇报,小白莲去求了爹,爹没答应后,小白莲冲进雨里,得了病,这不又是请郎中,又是急着买药啥的,好一番折腾。 姜云染此时正好拿着账本过来,“大姐姐,我都对过了,数目无异,你瞧瞧。” 姜晚池就随手翻了起来,细项都由云染仔细看过了,她不过是算个合计就行,然而突然看到了药材支出那儿,比平时多花了银子,她顺便就翻阅了细项查看。 这一查看,竟然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云染,这些药主要用在何处?” 云染回答说:“主要用在伯孺身上,不是汤药就是泡澡用的药,我问了那边的情况,说是这样效果更好,也就花了比平常多的银子。” 姜晚池蹙紧了眉心,多花了银子倒是其次,主要是从前只有回春堂一家药店供药,如今竟多达五家药店同时在供药,这里头还夹着个不起眼的益宁堂,是想用此方法来掩眼吗? “韵竹,你来一下。” 姜晚池把这些药店一一问过她,韵竹每一个都能说得上来,当真像陈清棠所说,京城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地方。 如此就省事多了。 姜晚池吩咐她:“你去替我办件事。附耳过来。” 第136章 代楚王来与你家大小姐退婚 等韵竹回来,姜晚池问她探得的情况,韵竹一五一十将几家药店的优劣对比说出来,细致到连侯府所需的那些药材都询了价,且连对接人是谁都报了出来。 “做得好。韵竹,若我将过往的账目翻出来让你做询价对比,你做不做得来?” 韵竹道:“奴婢做得来。从前在留仙居,后厨采进的食材多且杂,若记不住的话会很麻烦。” 姜晚池赞赏地点头,然后交代云染说:“先把近三个月的药材支出细项列给韵竹,等韵竹做完了,再往前推,半年前甚至一年前的药材细项,也都列给韵竹。” 姜云染反应过来大姐姐要做什么,赶紧拉着韵竹一块坐下,单独将此项支出一一列出来。 “韵竹,尽你所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出来。” “是。” 刚交代完韵竹,小桃就匆匆来报,说西院冯姨娘那边,得了二小姐的传话,如今坚决不肯写认罪书,一直在跟赵力牛耗着。 姜晚池神色一敛,问小桃:“抚琴轩那边除了给西院递消息外,还有什么动静?” 小桃答:“半夜二小姐发高热,芙蓉去请了郎中,天刚亮时芙蓉又急着出府买药。” 姜晚池脑子里咯噔一声,郎中,买药! “小桃,你去打听一下,芙蓉请的是哪家郎中?又是去哪家药店买药。” 小桃去了又回,报与姜晚池,“请的是一家叫益宁堂的郎中,买药也是这家。” 这就难怪了。老白莲突然就不肯写认罪书,小白莲又突然这么折腾,她们酝酿的大招,要来了。 姜晚池叹喟,这一天到底是逃不过,既然如此,那就来场轰轰烈烈的虐渣。 她让小桃把赵力牛喊回来,特意让他出府一趟,给唐绍远递个信儿。唐绍远已经将益宁堂查了个底朝天,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鹿死谁手。 这场暴风雨啊,势必比之前的所有加在一起,还要激烈,她纵然是条咸鱼,也有咸鱼该做的准备。 赵力牛取了信儿回来,跟姜晚池说唐少爷有急事欲见大小姐。 姜晚池心想,唐绍远肯定是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会当面与她说。 “如此我出去一趟。” 谁知就是这一趟,竟然出现了个姜晚池怎么也料想不到的程咬金。正是邢燕这位郡主。 邢燕去了侍郎府与她二婶商量之后,火气更甚,因二婶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那姜晚池是城府极深的人,还反过来跟她说,勿要信那些人胡言乱语,姜大小姐是真的堪配王爷。 邢燕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从侍郎府出来后,不想回王府去,也不想到别馆去。 听说隔两条街便是平西侯府,突然,她想去会一会姜晚池那个毒妇,顺便给那毒妇一个下马威,好叫姜晚池知道,敢算计她王爷哥哥是什么后果。 她绝不会让姜晚池当她嫂嫂的。或许,该趁此机会直截了当解决婚约这件事,反正王爷哥哥不在京城,最快也得明日才回来。 邢燕的心,跳得急促,她也知瞒着王爷哥哥做这事不应该,但她这也是为了他好,为了王府好。 不管了,直接杀过去。她是郡主,有什么好畏惧的。 邢燕让车马直奔平西侯府,到了之后,左右掏出她的令牌,侯府的侍卫不敢拦着,正要去通报时,却见郡主直直闯进去。 “不必通报,本郡主是来见准王妃的。” 邢燕一闯进去,就抓着个婢子问,姜晚池在哪个院,那婢子吓到了,赶紧指了路。 然而行至宜姝阁时,有婢子告诉她,姜晚池并不在府里。 邢燕一听,更加不想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她双目圆睁,语气强势,“那就找个能说得上话的出来,本郡主是代楚王来与你家大小姐退婚的。” 婢子吓得跪地,连声说侯爷此时不在府里,此事得由侯爷定夺。 邢燕大怒,“难道偌大的侯府,除了平西侯,其余人都是死的?本郡主不管你们打着什么主意,今日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婢子欲找三小姐出来应对,谁知三小姐早带着个婢子出去了。西院的冯姨娘被关着,抚琴轩的二小姐又病着,都是不合适见郡主的。 眼下能找的,似乎也只剩下阮姨娘了。 婢子急急忙忙去了茂春园,说明了来意,求阮姨娘出面,挡一下郡主的怒气。 阮姨娘一听郡主竟然亲自上门来,还说是来退婚的,她险些站不稳。这可如何是好,侯爷及大小姐均不在,连三小姐也不在,如若让抚琴轩那位出面,事情会更加无法收场。 想到此,阮姨娘咬了咬牙,带一个婆子两个婢子,去见郡主,同时让人急着去报与侯爷听,也让人去找大小姐回府来。 阮姨娘到了宜姝阁,拜见了郡主,伏低作小,恭敬以待,然而郡主却言辞犀利,屡屡不饶人。 “本郡主今日来,是特意来退婚的。姜大小姐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有谱,她配不上王爷。” 阮姨娘耐着性子劝说:“郡主定是误会了什么,此桩婚约是王爷点了头的,他又怎会与大小姐退婚?” 邢燕冷哼,“你家大小姐可真是脸比墙厚,明明身上早就有了婚约,收了别人的礼,一朝变成侯府千金,竟然还能翻脸不认人,却又舍不得那礼。” 阮姨娘听罢很是震惊,郡主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大小姐的名声岂容她诋毁? 想罢,阮姨娘严辞正色道:“郡主,大小姐除了与王爷有婚约在身,并未与别个有婚约,更不会无缘无故收取别人的礼。侯府家教严明,大小姐断然做不出如此失德之事来。” 邢燕喝斥道:“为了攀上高枝,也难为她极力隐瞒了。明明在乡下就已被长辈定下婚配之人,还收取了那来历不明的夜明珠当为聘礼,却在知道王府与侯府定过姻亲一事后,硬是没脸没皮将婚约揽到自己身上,这些她敢告知你们吗?” 阮姨娘都快懵了,“请郡主勿要以讹传讹,大小姐绝对没有做过这些事。” 邢燕扔出一份退婚书,是她方才在这里等人时,顺手就写的,因王爷哥哥不在,当然印不了他的印章,但是印了她的也一样啊,她是郡主,她代王府说的话作的保同样是有效力的。 “本郡主不管你们侯府是知道也好,是隐瞒也罢,如今,这桩婚约断不能作数。此退婚书,烦交大小姐,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邢燕说罢,起身欲走。等王爷哥哥回来,必定会高兴能摆脱掉这样的村妇的。 然而阮姨娘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这退婚书而无动于衷? 她跪在邢燕的跟前,“求郡主收回成命,此事关乎王府与侯府双方清誉,万万不可冲动啊,郡主。” 邢燕哪里理会她,侮辱的话冲嘴便出:“你也只是个姨娘罢了,大小姐的婚事与你又有何干系?本郡主说退,你就受着这结果便是,替个村妇求情,也不嫌污了自己的名儿。让开!” 阮姨娘咬着下唇,仍在哀求,“求郡主收回成命。” 邢燕不耐烦了,“让开!人来!” 阮姨娘是万没想到,这郡主的脾气竟会暴躁至此,竟真的要动手。可此时她想躲已经来不及,不过膝行后退了两步,邢燕的婢子便伸手用力推了她一把。 “啊!”阮姨娘惊呼。 婆子也吓到了,自觉上前挡着,“姨娘!” 邢燕还当她们以下犯上,脸上俱是不忿,“通通拿下!” 第137章 奶奶个熊哟,竟然还有退婚书这等好东西 阮姨娘伏在地上,还未喘过气来,已见郡主的侍卫将她的婆子和丫环拿下,下一个便是她。 然而她实在站不起来,喘着粗气道:“郡主,小的身上有……” 未等她把话说完,郡主却不耐地挥手,侍卫上前将她拖起来,阮姨娘腿在发软,感觉小腹一阵阵下坠的疼,大颗冷汗往下掉,心如死灰。 郡主身旁的嬷嬷见阮姨娘如此不敬,上前道:“你一上不得台面的侍妾,郡主也是你能冲撞的?跪下!” 阮姨娘已经有气无力了,可那嬷嬷却当她有意为之,一脚欲踹向她的膝盖,准备当场扇她巴掌教训她。 却在此时,冲出来一个婢子,挡在了阮姨娘身前,挡住了嬷嬷的那一脚。 而姜晚池在外面与唐绍远碰面之后,果真得到一个让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消息。 唐绍远很是担忧,“姜老大,你有什么打算?” 姜晚池眼底露出了阵阵寒意,“她们既然想玩这一手,我只管奉陪到底。” 唐绍远又问:“真的不必我提前把这事给掐了吗?” 姜晚池摇头,“你能帮我查到这个份上,我已经很感激了,你不必插手,免得传出去会惹来闲话,说你与我如何如何,影响你讨媳妇呢。” 唐绍远的耳根微微红了,“我又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 姜晚池可不赞成,“你必须在意,你如今也是京城里受人追捧的高富帅一枚了,要珍惜自个儿的羽毛,这样才能娶到贤惠的妻子。真是的,傻乎乎。” 唐绍远正欲说些什么,此时有人来报姜晚池:“大小姐,不好了,府里出事了!” 姜晚池手一抖,茶杯落地,碎了。 她起身匆匆往外走。唐绍远本就从城外骑马回来的,这会儿见她着急回府,说:“跟我来。” 他飞身上马,把手递给她,“上来!” 姜晚池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把手一伸,任由唐绍远将她捞上马,马蹄声起,在闹市里急驰而去。 姜晚池像旋风一样赶回府,才进去就听到人报,已请了郎中,这会儿正在宜姝阁替阮姨娘看诊。 “侯爷回否?” 那婢子答侯爷有事耽搁,这会儿才在回府的途中。 姜晚池是三步化两步跑回宜姝阁的,郎中还在内室替阮姨娘看诊,姜晚池让人守在门外,谁都不让进,她自己蹑手蹑脚地进去。 阮姨娘的脸色十分难看,姜晚池恨得捏紧了拳头。 好不容易等郎中把完脉,她把人请到外面去说,主要是怕有个什么意外让阮姨娘听到的话,怕受不住打击。 虽然她也很担心害怕,但事情总要面对的。 姜晚池敛神问道:“大夫,如何?” 这郎中是城中名医,专攻妇人之症,先前姜晚池就一直花重金,暗中请他来替阮姨娘产检的,阮姨娘的情况他是非常清楚的。 今日出了这档意外,自然也要先请他来诊治。 那郎中说给姜晚池听:“胎儿极为不稳,恐难保住,但也不是毫无机会。” 姜晚池险些要晕过去,“大夫,银子不是问题,需要用什么药,你只管开,要怎么服侍,你也只管交代,我们会遵照嘱咐一一去办。” 朗中说阮姨娘眼下的情况是,惊吓过度,忧思难安,加上贫血,还有冲撞,这才导致胎儿不稳的,他先给开几副安胎药,让阮姨娘卧床好生养着,三日后他会再来一趟复诊,看看到时的脉象如何。 只这三日里头,万万大意不得,时刻离不得人,要像伺候婴孩那般小心细致。 姜晚池应下了,又问郎中可有更好的安胎药,朗中说再好的安胎药都不如心神安宁,须放宽心来才是。 送走了郎中后,姜晚池入内看阮姨娘,她已经醒了,大概也想到了腹中胎儿的情况,在默默地流泪。 姜晚池看得难受,但此时若连她都跟着难受的话,阮姨娘没了主心骨,情况会更不好。 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握住阮姨娘的手说:“姨娘,我细细问过郎中,并非你想的那样悲观,你要振作起来,他也才能跟着你振作。” 阮姨娘悲从中来,“大小姐,我怕保不住他。” 姜晚池轻轻摇头,“能,你可以。为母则刚,再没有谁比母亲更能护住自个儿的孩儿。姨娘,你还记得咱们在山上遇袭吗,我不知你肚里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面对如此浩劫他尚且能逢凶化吉,这次也一样,他会平平安安的,他跟咱们有缘分。” 阮姨娘紧绷的精神稍微松懈下来,“大小姐,你真的不骗我?” 姜晚池道:“我不骗姨娘,想来姨娘心中也有数,大夫说的是胎儿虽不稳,但也不是毫无机会,再好的安胎药,都不如心神安宁。姨娘,这三日犹为重要,你要往好里想,该吃吃该睡睡,我也会寸步不离地陪着你,我们一起陪着你肚子里的孩儿。” 阮姨娘压抑的心情找到了发泄口,痛哭出声。 姜晚池抱住她,心想真的不能让她再受刺激了,专拣些好事与她说:“姨娘,我连小名儿都给他想好了,弟弟的话就叫团团,妹妹的话叫圆圆,你说好不好?” 阮姨娘听着团团圆圆,点头说好。等慢慢缓过来了,这才跟姜晚池说:“是了,当时有一婢子跑出来,替我挡住了那一脚,幸得她,不然我恐怕就……” “是谁?” 阮姨娘说瞧着不像是院里的熟人,但是模样很标致。 姜晚池让她先躺下,等会儿药熬好了,她会过来的。 阮姨娘拉了拉她的袖子说:“大小姐,我实在没用,没能拦住郡主,她留的那退婚书,我不知如何跟侯爷,还有你交代。” 姜晚池先是一愣,继而一喜,奶奶个熊哟,竟然还有退婚书这等好东西? “姨娘,你是说郡主来我们这里,不是来闹事的,是来退婚的?” 阮姨娘便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姜晚池听得那个心惊胆战,但是临了听说郡主真的是替白斩鸡来退婚的,她又激动不已。 “姨娘,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不管如何,在别人府上动手,怎么说她们都不占理。这事我自会处理,姨娘你这几日什么也不要想,你就一个任务,每天陪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吃饭睡觉,哦,还有喝药。” 姜晚池让婆子将最好的丝被拿来,给阮姨娘铺整舒服了,又拿上好的腰垫来给阮姨娘用,此外,多加了人手,将阮姨娘当老佛爷一样伺候着。 可以说,整个府中最好的东西,都往宜姝阁里送,阮姨娘的吃喝用度,全部由姜晚池亲自打点。 安排完这些,她才有空秋后算账。 姜卫回府,刚到宜姝阁,就被姜晚池拦住了,不让他进院里去。 连自己的爹都不给面子,姜卫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想发怒又怕惊扰里头的人,不发怒,他的情绪也到了绷不住的时候。 偏生这时候,姜晚池还问他:“爹,你忍得难受吗?” 姜卫真真是气得不行,“你这是何意?” 姜晚池往院子里望一眼,冷笑道:“爹,你又想保贵妾,又想要贵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针无两头圆,出了这样的意外,难道不是你纵容的结果?” 姜卫真是老脸都没了,晚池的话尖锐得跟针一样,刺痛了他。 可姜晚池也按捺不住了,她非要将她这个猪头爹骂醒不可,“爹,关在西院那位死活不肯写认罪书,你却不管不顾,你不是拖着是什么?我一直瞒着所有人阮姨娘的情况,就怕出个好歹,千算万算却漏算了爹这里,你一心软,就将我小心了这么久的结果打破了,不闹个人仰马翻,你那贵妾是不罢休了是?” “既然如此,我也有许许多多的账要跟她们一块算。爹,你是想在主院谈,还是想在正厅谈?如今阮姨娘再受不了刺激,你若想让她一尸两命的话,你可以继续保你的贵妾去。” 姜卫想发作又发作不出来,听到阮氏有孕的消息,他无疑是高兴的,可是他知道之时,却是发生意外之时,叫他如何不担心? 晚池之所以这么愤怒,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个中缘由,只怕与冯氏有关,不然她不会句句直戳他胸口。 姜卫叹了口气,妥协下来:“去主院。爹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晚池看了眼他的近侍,“让他们留下,护着院子,我担心有些不长眼的,趁我一走就来骚扰。” 姜卫允了,并让他们不必手软,有敢近前闹事的只管扔出去。 姜晚池这才放心去主院。 第139章 说好的王妃没了,爷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姜晚池一下子拉长了脸,她沉缓而道:“王爷真的要如此为难我吗?” 邢越心中发慌,“我没想过要为难你。” 姜晚池冷笑,原本还在维持各自那最后一点体面,如今索性也不怕撕破脸了,“你不是为难我是什么?郡主若冲着我来,她就是杀我,我也不眨一下眼,权当是偿命,反正我还欠你四条人命不是吗?” “但她如今伤害我的家人,你让我怎么忍受?这事若搁在你身上,我如此对郡主,你是什么反应?” “我还未向郡主讨个公道,你倒是上门跟我说,退婚书不作数。可笑!难道退不退婚全凭你们兄妹俩儿戏?果真是权贵,一手遮天了。” 姜晚池态度坚决,“王爷,既你找上门来,我也不怕告诉你句实话,这退婚书,我当正式收下了,该如何就如何。从此你楚王府与我平西侯府,井水不犯河水。至于我欠你的,还有郡主欠我家人的,恕我无法扯平。我还是要向郡主讨公道的。” 邢越胸口一阵窒闷,快要喘不过气来,随之是酸酸胀胀的疼,难受得紧。 “即便是为了王府及侯府着想,你也不该收那退婚书。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他觉得这些话说出口,苍白无力,却没有别的话能劝她再作考虑。 而姜晚池却讥笑,“这句话,我姨娘两日前也劝过郡主,她有考虑过后果吗?并没有。所以王爷也不必劝我。有这个功夫,不如回去提醒一下郡主,我这等村妇,是如何的小心眼加手段毒辣,她要时刻提防着我才是。若一个不慎让我抓住了空子,我也许会让她比杨卿罗还要失礼人前。” 邢越倒抽口气,“姜晚池,你何必把事情做绝?” 姜晚池敛了笑,像是早就看穿他一般,那眼神凉似水,“把事情做绝的人,难道不是郡主吗?说到底,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还是认为我姜晚池如此出身,就活该被你们视作地上的泥,谁都可以踩上两脚。也罢,这就是云泥之别,呵呵。” 邢越眼眶酸胀,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噎着。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然而,说出口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姜晚池也懒得再与他多说什么,事情发展成这样,虽然好些细节与狗血文不符,但主线基本不变,局面已定。 往后,就是各走各路,或许当敌,或许当路人,应该不太可能当友了。 姜晚池欠了欠身道:“王爷回罢。” 这一句“王爷回罢”,让邢越有种日后再难相见的恐慌,她怎么就能这么无所谓?即便一开始他误解她,低看了她,可后来不都事事护她周全,甚至在讨好她? 邢燕的确犯了大错,她生气、愤怒都应当,甚至唯他是问,拿他出气,他都认了,可唯独不要这么冷静,这么冷漠,一出手便是再无回旋的余地。显得他像个傻子,一直在做些傻事,而她像局外人,冷眼看着他犯傻,无动于衷。 他都亲自将脸面摘下来搁她面前了,好话说尽,她却寸步不让,他的自尊和傲气让他没办法再低头,既然如此,他也不是非她不可,他邢越的王妃,多的是世家名媛挤破头想当,更不乏才情相貌都在她之上的女子。 能与楚王府结亲,对仕途和家族有多裨益,都不必赘述,城中随便抓个人,随口就能数出十条八条。 姜晚池,你别后悔就是。 邢越周身散发出阴沉的气息,含风和度雁都不敢惹他们家主子,除了无可奈何,什么都做不了。这事都怪郡主,好端端的干什么要去侯府闹事,这下可好,害得说好的王妃没了,爷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含风。” “属下在。” “彻查郡主近日都见了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 “是。” 邢越回王府的路上,没忍住又喊度雁。 “属下在。” “你盯着侯府,有什么动静即刻禀报。” “是。” 哎,爷到底是放不下姜大小姐啊,爷太惨了。 而姜晚池回宜姝阁的小径上,碰到了姜芷汀,显然对方是在这里等着她。 姜晚池懒得理会她,横竖小白莲也蹦跶不了多久了,眼下还是回去看好姨娘更重要。 可姜芷汀又怎么会放过嘲笑她的机会,“姜晚池,被楚王府退婚的滋味如何?这人啊,就是不能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会倒大霉的。” 姜晚池呸了一声,“这话同样送给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又能得到什么好结果?跟只阴暗处的老鼠一样,你敢出来见光吗?” 姜芷汀丝毫不恼,她只要想到姜晚池如今成了笑柄,她的心情就十分畅快。她等着姜晚池被那些贵女们耻笑,一定很精彩。 姜晚池瞧她那副绿茶作派,心中更加笃定要她好看,只等明日,等郎中为阮姨娘看过之后,好戏便开锣。想在她姜晚池的手上讨便宜?不可能的事。 她走过去时,故意用力撞了姜芷汀的胳膊,差点把姜芷汀给撞摔。 芙蓉想骂又不敢骂,姜芷汀却笑着说:“我知道大姐姐心里不好受,可是啊,这天意谁说得准呢?你当不了楚王妃就是当不了,还是让爹给你择一门适合你的婚事。” 姜晚池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天意的确说不准,像你这般,本来也能配个高门子弟的,如今,呵呵,你能嫁得如意郎君,我姜晚池的名字倒着写。姜芷汀,好好照个镜子,其实你真的不咋的,嫉妒的样子又丑又恶心,难看死了。” 回了宜姝阁,姜晚池问了婆子阮姨娘的情况,说是刚服了药,这会儿在睡呢,姜晚池进去看了,姨娘的脸色好多了,这两日是并未见她说肚子有何不适,真的希望赶紧迈过这一个坎才是。 好不容易,熬过这一日,姜晚池天微微亮就醒来,亲自去给阮姨娘炖燕窝粥。这燕窝有安胎的作用,对大人胎儿都好,她不敢经他人之手,自己来样样放心。 炖好了粥,阮姨娘也醒来了,她张罗着让阮姨娘吃了,然后让人去请郎中。 阮姨娘有些紧张,这几日她都不敢乱动,大小姐也看得很紧,她的肚子也没有了那日的下坠疼感,也不知胎儿好不好。 朗中过来了,细细地替阮姨娘把了脉,终于跟姜晚池说,脉象已趋稳定,但仍不可掉以轻心,仍需卧床一段时日,直至胎儿完全稳定下来。 这次约好了十天过后再来复诊,同样开了些安胎药。 姜晚池千谢万谢,从自己的私房钱里取出二十两来给那郎中,让他多多上心,以后少不得还要他随诊一直到生产前的。 大家都放心下来,感觉这三日像在打一场硬仗,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全军覆没。 阮姨娘听说肚子里胎儿没事,也终于松口气。 姜晚池交代了婆子丫环,还得好好照顾着阮姨娘,也不让她挪回茂春园了,索性就在宜姝阁里养胎,加派了侍卫,要将阮姨娘保护得滴水不漏。 安排好了这些事,姜晚池问底下人:“侯爷回来没?” 答曰:“侯爷刚回。” 姜晚池说了声“好”,又问韵竹,账册比价做出来没,韵竹说时至半年前的比价,已做出来了。 “小桃,让赵力牛去西院把人带到主院。云染和韵竹留在此处守着阮姨娘,传我的令,姜芷汀若敢来冒犯,侍卫大可卸她一条腿,不必手软。” 她们都知道,大小姐要大开杀戒了。 姜晚池独身一人,去了主院。 赵力牛正好将冯姨娘带到,冯姨娘许久未见侯爷,正欲哭泣博他同情,谁知姜晚池一个眼神瞥过来,赵力牛二话不说,一脚踹向冯姨娘的后膝,冯姨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姜晚池跟她爹对了一记眼神。 姜卫脸色肃穆道:“开始。” 第140章 你精心安排这场戏,我若不看就太可惜 姜晚池面向冯姨娘,露出一抹深沉的笑,“冯姨娘,你不肯写认罪书,是觉得自己没有错,还是觉得有人能救你?” 冯姨娘得了芷汀的口信后,知道外头的事都已安排妥当,自然不会再管什么认罪书。 她狠狠瞪了瞪姜晚池,“大小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对得住自己的良心,我没有错,自然不会写那认罪书。” 姜晚池直接问她:“那么夜明珠的事,你如何解释?爹一直在给你机会,让你交代清楚夜明珠的来历,你却一直隐而不报,这是何意?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说,你怕说出来,会颜面尽失?” 冯姨娘已经想好,不管姜晚池这贱货如何蒙她,只要她不说,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反正姜晚池也被楚王府退了婚,如今还能有什么靠山? 只需要再补上一脚狠的,姜晚池就彻底起不来了。 想罢,冯姨娘嘴硬道:“大小姐也莫要诱我回答,我不管怎么回答,你都想好了法子定我的罪,与其被你陷害,我不如做个哑巴,至少能留着我的清白。” 姜晚池却是笑了,讽刺她:“清白?你还有这样东西吗?冯姨娘,别说笑了,你以为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吗?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既然你不说,那么我来替你说。” 姜晚池将韵竹做的那份比价,还有账本,一起放在她老子姜卫面前,“爹,你看看这半年来,咱们府在药材这一项的支出上,都有些什么问题。” 姜卫翻阅起来,越看眉头蹙得越紧,“这是,中饱私囊?” 姜晚池点头,“正是。爹你再仔细看,这里头藏着一个秘密。” 冯姨娘心中大惊,姜晚池这个贱人,她居然,居然查了半年的账,她查到了什么? 姜卫看不出来那个秘密,让姜晚池直接说。 姜晚池指着韵竹做的那份比价,“这个秘密就是,几乎所有贵的药材都出自同一家药店,这家药店叫益宁堂。要是贵一点也就罢了,有些药竟比最好的回春堂贵上一倍,而且为防有人查账,总是要的量不多,但次数很频繁,再掺进别家药店供药,账面上就显得正常。” 姜卫大怒,“冯氏,你管账果然深谙如何充盈自己的荷包。” 冯姨娘摇头委屈地说:“妾身是对比过后,才进的药材,根本没想过特意从哪家药店买。” 姜晚池一点余地都不留,“别说得这样无辜。益宁堂为何能得你信任,你真的不打算给爹交代一下吗?” 冯姨娘咬牙切齿,“你是什么意思?” 姜晚池翻到最后,那上面有益宁堂的详细记载,“益宁堂东家姓章,虞城人士,年龄比冯姨娘你大两岁,未曾婚娶,无儿无女,却有一心上人十几年……冯姨娘,你母家也姓章?似乎也是虞城人士?” 冯姨娘心下慌乱,面上却不显,“我母亲的确姓章,虞城人士,大小姐想说什么?” 姜晚池低低一笑,“我想说的是,既然姨娘你还有个表哥,为何十几年来从不请到咱们家里来作客,就连舅老爷家也不让他去,难不成这位表哥跟你结了什么怨不成?可若是结怨的话,你又为何屡屡关照他的生意?连夜明珠都是从他手上得来的。” 轰的一声,这话仿若点着了鞭炮。姜卫将账本用力甩到冯姨娘身上,“本侯都不知道,你还有个表兄,而且本事竟大到,能为你弄来夜明珠如此稀罕之物。” 冯姨娘哆嗦着嘴唇,“侯爷,他并不是妾身的表哥,只是一同乡罢了,虞城发过大水,他才到此地谋生,妾身不过照顾同乡而已,清清白白,毫无私情。” 姜卫如何能信这样的谎言。没有关系的话,会勾结着一块吞侯府的银子?他自然想到那夜明珠的袋子上,沾了药味,这说明什么,那日冯氏出府,根本就是为了这个姓章的表兄而去的。 再想到,此二人背着他不知有私多久了,他竟然像个傻子一样,十几年来拿冯氏当宝一样宠疼着,连同她生的一双儿女,都堪比嫡子嫡女一样宠着,没想到,她却给了他这样的“惊喜”。 “冯氏,夜明珠一事,既然已查到了来源,本侯也不必与你废话,认罪书,不管你写或不写,本侯都会将真实情况上报天听,等候发落。为免因你一人,而害我整个平西侯府灭门,本侯会给你休书一封,至于姜芷汀姜伯孺,等查清二人身世,再作定夺。” 冯姨娘不敢置信地看着姜卫,“侯爷,你说什么?你要休了妾身?你怀疑芷汀和伯孺?你怎么能怀疑他们?难道妾身在侯爷的眼中,就是这样的人?那妾身这十几年来,一片真心是不是错付了?” 她哭了起来,伤心欲绝。 姜卫却是铁了心不愿再听她狡辩,“严格说来,休书只能给本侯的妻,你并不是,本侯应给你放妾书。冯氏,你自问本侯对你如何?对芷汀跟伯孺如何?可你在本侯面前,说的话办的事,竟处处都是城府,让本侯如何信你?” 冯姨娘却吼了出来:“正因为侯爷你从未想过要让我当你的妻,我才会如此没着没落,想着为自己和一双儿女多留点钱财,这又怎么了?侯爷,你可知那夜明珠,是做何用的,最开始妾身是想着为你置的,让你用于官场,总有用得着要疏通的时候,而你却不顾我的感受,一心只想着让你的嫡女嫁入王府,我这才把夜明珠给了芷汀,希望她也能博来一段好姻缘。” “你说我有做错吗?为人母,替自己的儿女作打算,何错之有?” 姜卫狠斥她:“强词夺理。你既为人母,如何能不理解我的用心?我这十几年来,疼宠你生的孩儿,晚池呢?她可享受过一日父亲疼爱?好不容易才寻回来,我岂能不弥补于她?” “芷汀的婚事,我何时不理了?非让她嫁楚王府,才叫对她好吗?” 姜卫不止是失望,更是痛心,冯氏如此,芷汀如此,伯孺也如此,可知他要顾全大局,有许多事都身不由己? 这十几年来,他的确是白疼宠她了。甚至想过要扶她上位……她就是这么对待他的。 姜卫撑着头,头疼欲裂,“拿好放妾书,在认罪书上按个指印,就此别过。这是本侯最后给你的体面了。” 冯姨娘又哭又笑,“侯爷,现如今,姜晚池被人退婚,往后她会一直是侯府的耻辱,她只会比我的芷汀惨,哈哈哈。你再弥补也无济于事,姜晚池的归宿是回乡下去,她注定找不到好夫婿,哈哈哈。” 姜卫一巴掌朝她脸上扫去,“闭嘴。晚池这么好的性子,本侯不许你污蔑她,不容你在此狂吠。” 冯姨娘却跟疯了一样,“如今人人知道,她就是个扫把星,灾星,我看谁还敢娶她。侯爷,你输了,日后大家只会记得芷汀才是侯府的颜面,而姜晚池就是个贱货。” 未等姜卫动手,姜晚池已经伸手拿起茶杯,用茶泼她。 “醒醒,你当自己还在做梦?你是不是觉得,爹一定会保住你的一双儿女?可你忘了,你犯下夜明珠这事,他们有个这样的娘,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不被人戳脊梁骨都是好的。” 冯姨娘已经癫狂了,“那又如何,只要你姜晚池再也爬不上来,我就高兴。你好好享用,姜晚池,如今是个人都会知道,你早就被婚配过了,夜明珠也是你惹来的祸事,官府马上就会上门捉拿你。” 姜晚池却老神在在,“所谓做戏做全套,你精心安排的这场戏,我若不看就太可惜了。顺便,我来替你演。” 冯姨娘不知她什么意思,却听到她下一句说:“来人,请出一号戏子。” 等冯姨娘见到那个什么“一号戏子”时,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怎么可能,姜晚池怎么可能知道这人? 第141章 不问问她姜晚池是谁,喊她一声爹都使得 姜晚池跟她爹交换了个眼神,意思是让她爹先别作声,她来问。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那位跪着的汉子,约莫跟姜卫同辈,皮肤黝黑,一副乡人打扮。原本他看过画像,知道眼前这位是平西侯府的大小姐,也是他要一口咬定的“外甥女”,但是如今一触及这位大小姐的眼神,他竟有些害怕。 然而形势所逼,他没得选了。 于是他硬着头皮报上名号:“小的姓董,叫董成,家住青平县吉岭坡。” 姜卫一听,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只听姜晚池又接着问:“你到京城所为何事?” 董成说:“小的一直在外跑营生,上月回吉岭坡突然听说一事,说是小的外甥女被京城的爹接走了,甚至安排了亲事,小的便急急忙忙赶来京,欲找外甥女。” 姜晚池特意走到他跟前,垂头看他,“那你可找着了?” 董成阵阵心虚,答曰:“找着了,但不敢相认。” 姜晚池看着他,露出笑容,“为何?” 董成更是紧张,“因为,因为那外甥女,如今已成官家小姐,小的不敢叨扰。” 姜晚池噗的一声笑出来,“好一句不敢叨扰,既然不敢就该回老家去了,怎的还留在京城?莫不是找到了什么财路,顺便搜刮一笔再走?” 董成忍下发虚的心情,“小的只是想告知外甥女,她早已定了人家,不能再与人婚配,小的这次来京,把她那未婚夫也带过来了,这才迟迟没有回老家去。” 姜卫再也听不下去,正欲发作,姜晚池却安抚地瞧了他一眼,似跟他说“爹,你莫急”,姜卫便忍下了一肚子的火。 姜晚池跟董成道:“那就把那人也请出来,总要见一见的。来,戏子二号上场。” 董成冷汗夹背,这位大小姐明明年龄不大,缘何会有这种洞彻人心的眼神,这笔买卖他还能做得成吗? 他悄悄地望向在场的那位妇人。 冯姨娘只当什么也不知道,实则脑子一片空白。表兄告诉她,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的,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原本这一场,该是当着楚王的面,直接让姜晚池下不来台,然后名声彻底臭了的,为何却在此时被姜晚池掌握了? 事到如今,她一定要稳住,不管姜晚池怎么逼,她俱说不知道,打死不认就行。反正楚王府已经给出了退婚书,这个结果虽然比她想象中的差一些,但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但冯姨娘想不到的是,好戏在后头。 等那位“戏子二号”上场,姜晚池的语气陡然变得犀利起来:“你又是何人,报上名来。” 只见来者是位约莫二十多近三十的男子,身材矮小,一条腿已瘸,更让人不敢直视的是,他脸上坑坑洼洼,没一处是好的。 姜晚池心想,难怪他别号“王麻子”,难为了老白莲这番心思,千辛万苦都要给她找个这样的,来膈应她。 这位比董成更加害怕姜晚池的眼神,因他也见过了画像,知道这位大小姐是他要一口咬定的“未婚妻”,原以为养在宅子里的小姐嘛,多少会害怕这阵仗,总归要颜面嘛,谁会料到这位大小姐,气势竟比男子还强。 他禁不住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接这笔买卖了,果然是没那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 他这一犹豫,姜晚池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我问你是何人,你没听见?” 王生吓得立马报出来:“小的叫王生,青平县吉岭背坡人,与董叔邻村。” 姜晚池阴恻恻地瞅他一眼,“你来京有何事?” 王生答:“董叔说小的那未婚妻另许了人,小的便跟董叔来京寻找,她既许给了小的,又怎么能再嫁别人。” 姜晚池“呵”了一声,“那你找着没?” 王生点头说:“找着了。” “她今在何处?” 王生不得不咬牙答:“她,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正是大小姐你。” 姜卫再也忍不下去,上前一脚踹向王生的心窝,“就凭你,也配得上本侯的女儿!” 王生捂着胸口倒在一旁,好半天爬不起来,董成吓得面色惨白,这下可惨,惹到了不能惹的大人物,如何是好。 姜晚池却劝住她爹:“爹,息怒。既他们口口声声说我是他们要找的人,那我便问个清楚明白,若是真的,履行这婚约也就是了;但如果是假的,他们的罪过可不小,单一样欺骗朝廷命官,就够杀头的。” 董成和那王生听了,均吓得不敢作声。 可姜晚池没有给他们时间喘息,她继续发问:“你说我是外甥女,那么你就是我舅舅了?我娘去得早,没与我提过舅舅的事,你如何证明你是我舅舅?” 董成早就将那些话背得滚瓜烂熟,“你娘叫董秀,家里都唤她秀娘,当初家里本想将她许给镇上一个老秀才做妾,然那老秀才惧内,最后没得法子,只好嫁给莲花村一个汉子。谁知那汉子没多久出门去跑营生,一去不回头,只剩下家里一个老娘,我心疼我家妹子,去看过她一次,她说她已有身孕,我也只能作罢。” “你娘养你,还得养你奶,一家三口孤寡过得极不易,我时常给她捎去吃食,那时候你小,每次见舅舅来都乐得不行,待你长到十二岁,你娘的身子就已落下许多病根,她怕你无依无靠,托我寻一门亲事,然而稍好些的家里,又哪里愿意娶个穷的,寻了许久,才寻到王生。王生虽有疾,但为人诚恳,家里也有良田,至少能吃上口饭,你娘便允了。” 董成边说,边掏出一张凭证来,上面写明了何年何月,姜家女晚池与王生定下亲事,待十五便嫁过去。 “没多久,你娘便去了,你奶也撑不住了,后来只剩下你一个,我那时候在外头跑买卖,辗转多地,回去都已两年后了,王生家托我谈亲事,我去莲花村才知道,原来你已被你爹接到京城。” “晚池啊,舅舅就你一个亲人,哪会见不得你好过?只是这亲事,它早就定下了,总不能这山看着那山高,就作罢?哪怕到了官府去,也寻不着理啊。” 姜晚池都想笑了,这个董成,戏演得挺好的,她差点就要当真了。 别说这事是弄虚作假,即便是真的,她如果不想嫁,还能有人按着她的头让她嫁?做梦呢! 就他们这俩缺德货,还想在她跟前坑蒙拐骗?不问问她姜晚池是谁,在京城里斗过了多少权贵,就没有一个输字的,就他们这样的,喊她一声爹都使得。 姜晚池捏着那纸定婚书,又抛下了一个问题:“那么,王生给的定亲礼是什么?” 王生捂着胸口答:“二斤大米,一斤猪肉,一斤糖一斤饼。” 姜晚池笑着问:“你确定是这些?再没有别的了?” 王生点头,“再没有别的了,这些在当地来讲已经极好。” 姜晚池又盯着董成,“你也记得只有这些。” 董成道:“确实只有这些。” 姜晚池忽而大声斥责:“还有一颗珠子哪里去了?莫不是舅舅你私吞了?还是王生你根本就没给,却对外说你给了珠子?” 董成跟王生都懵了,“没有珠子,哪里来的珠子?” 姜晚池又问一遍:“到底有还是没有?” 二人齐声回答:“没有。” 姜晚池叹气,“我信你们。可外头无人会信。所有人都说,我在乡下时,我舅舅将我许配给人,那人许了我一颗珠子,价值连城。如今这颗珠子涉了凶案,官府日夜追查,你二人还是先别想着我的婚事了,回去洗一洗屁股先上两层药,等着被衙差的板子招呼。” 董成彻底傻了眼,王生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 姜晚池可怜地看着他们,边摇头边说:“你们大可对衙差报上我爹的名号,说一个是平西侯的舅子,一个是平西侯的未来女婿,看看衙差会不会给你们减一顿板子。只是,若认下来,就没有逃脱的机会了,那颗珠子一日未找到,便一日没有好日子过,若判下来,估计也就发配边疆,要不就是充为奴籍,死不了的。” 董成两眼一翻,本以为捞到一点钱财,可谁知道还有没有命去花。王生不比他好多少,他本就瘸了一条腿,可不想连好好的那条腿也没了,早听人说过充为奴籍,不死也一身残。 王生再顾不上许多,跪地求饶:“侯爷饶命,大小姐饶命,这桩婚事,小的不要了。” 姜晚池却吓他,“哪能不要,我可是连王府的婚事都退了,只等着你这门婚事的,若不要的话我岂不是被人耻笑?” 第142章 姜晚池一开局便掌握着她要走的路线 那王生急得一口气全说出来:“大小姐,这桩婚事,本就是假的,假的!根本没有珠子,也没有那二斤大米,一斤猪肉,一斤糖一斤饼。” 董成一愣,想捂住他的嘴也来不及了。 冯姨娘目睹了姜晚池这一招一式把他们耍得团团转,一颗心不断地下坠,这姜晚池,真是个狡猾的贱货,仅仅这样短的时间,就让他们不打自招了。 如今她只能盼着,这两个没用的蠢货,不将她供出来才好。表兄告诉她说,他们俩有把柄落在表兄手里,哪怕是将表兄供出来,也不会将她供出来的,她只能相信表兄的话。 姜晚池一听到王生说婚事是假的,脸上绽出个大大的笑容,“你再说一遍,什么是假的?” 王生吓得六神无主,此时方知道,他掉落了大小姐的陷阱。 董成仍想自救一下,“大小姐,王生为人老实胆小,经不住吓,才会胡言乱语。” 姜晚池将目光怼着董成,“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桩婚事是真的?” 董成应下,“千真万确。” 姜晚池说:“好,既是千真万确,我就放心了。人来,即刻准备,把本小姐的舅舅,还有王大哥带到客房,给他们换最好的衣裳,等下跟本小姐一同出府,去衙门走一趟。” “去衙门做什么?” 姜晚池很自然地跟他们说:“自然是去衙门说明情况,然后领罪啊,还有什么。那颗珠子,虽然你没给过,我也没收过,但堵不住悠悠众口,这口锅横竖都要背,不如自己去请罪,如此还能减轻一些责罚。” “我倒还好,是个妇人,衙门最多将我关个几天几夜就放出来,舅舅的话,瞧着这身子也够结实,应该能挨个二十板的。” “就是王大哥,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十个板子。那些个衙差,下手没个轻重……你们放心,我会使银子让他们打轻一点,吃食方面也会给你们安排好些的,最多是隔夜饭菜,或者馊一点点的饭菜,熬过去就好了。” 董成张大了嘴巴,王生已经用手扯着他那条没瘸的腿。 熬……过去就好?怎么个熬? 姜晚池突然“啊”了一声,吓得正在愣神的董成跟王生都跳起来。 他们只听到她说:“我都忘了,不一定是打板子,只要我使多点银子,他们会好好对待你们的。打板子的确太难熬了,可能夹手指会好些,只要不太用力,应该夹不断的,流一点血罢了。” 王生快要昏过去,十指连心,那得痛成什么样,大小姐居然说夹不掉,流一点血罢了,呵呵,呵呵,那要是断了呢? 再多的钱,也买不回十根手指。 王生没再理会董成,他坚定地跪在那儿磕头,“大小姐饶命,婚事是假的,小的罪该万死,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一时冲动被人设局来害大小姐,原本就是没有的事,都是胡绉。” 董成的面前一会儿闪过那二十板子,一会儿闪过十指被夹,喉咙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姜晚池不作声了,只看着他们俩,目光冷飕飕的。 “我最后问你们一遍,给我说清楚道明白,这桩婚事,到底是真是假?” 董成还在挣扎,不知如何选择,那王生却怕死,临阵倒戈了,“回大小姐,小的句句属实,小的与大小姐的这桩婚事,是假的,是奸人设局,并非事实。” 姜晚池又问:“然而你方才拿出了定亲的凭证,今你又说是假的,可有凭证?若无,我便当你乱说一通,仍旧要去衙门的。” 王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及赌坊的票证来,“小的在赌坊输了钱,共九十两,赌坊说如若不还,要断了小的另一条腿,此为一百两,是有人给小的,让小的到时一口咬定,平西侯府的姜大小姐与小的有婚约在身。” 姜卫气不可遏,“是谁给你银票?” 王生摇头说:“小的不清楚,那人神秘得很,一直遮面。他还给小的看了大小姐的画像。” 姜晚池问:“画像可在?” 王生道:“一看完那人便撕了。小的为了还债,不得不做此事。” 姜晚池却喊来侍卫,“拖下去,断他另一条腿,看他说不说实话。” 王生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大小姐,小的说的全是真话。” 姜晚池却嗤笑,“问你什么你都不知道,不清楚,这叫实话?我也可以说,这一百两是你自己的,拿出来自说自话。你证明不了自己,也证明不了有人收买你,我如何信你所说?” 王生急得大汗淋漓,“董叔,董叔你快想想,那人都有什么特征,再不说的话,你我今日都要没命回去了。” 姜晚池抓住他这句话,“所以你们真的是青平县吉岭坡,吉岭背坡人?” 王生点头,“小的和董叔就是那里人。” 姜晚池留了个心眼,可见导了这场戏的人,准备得有多充足,找的人也都不是随便找的。牌位上可写着呢,她娘真的叫董秀。 只是眼前这个董成,是不是真正的董成,这就要审过才知道了。 姜晚池幽幽的目光望向董成,“你冒充我舅舅,说了那样多我家里的事,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董成一愣,姜卫面带怒色,一腿扫了过来,董成吐出一口血来。 姜晚池蹲下去,直视董成,“你自己想好要不要招,你不招的话,我大不了亲自回莲花村一趟,便什么都清楚了。到时候,你还有没有命回到吉岭坡,可不好说。你坏了我名节,坏我娘的名节,我就是把你烧了,用来拜祭我娘,也没有什么不可。” 董成硬是一声不吭。 姜晚池知道,关于这个谜,他是不会开口的了。看来导这场戏的人,拿捏住他的,不止是钱财,只为财的话,不会连命都不要,像王生一下便什么都说出来了。 “董成,你这笔账我会慢慢与你算。眼下,你们若说不出是谁收买你们,我索性也不要脸面了,让人把你们扒了,倒挂在城门,让所有人知道,毁一个清白女子的名节,是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王生本就被人耻笑腿瘸加麻子脸,若再被扒了挂到城门,莫说他死不死,他就是死了也没面目去见祖宗。 “董叔,你要死自己一个死去,我不陪你。大小姐,我只记得那人遮面,身形与董叔差不多,他给我银票时,我还偷偷打量了他一眼,应是殷实人家,着深色袍子,绣了祥云的纹。” “再有就是,就是,他的手,对了,他的手有茧子,厚茧,我还道他这么有钱居然也有茧子。” 王生给描述了一番,姜晚池记下了他所说。 姜卫自然让近侍去暗查此事。 而董成,自知再瞒下去也没用,只得将那银票交出来,“小的欠赌坊二百两,这是那人给的银票。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姜晚池本没多想,接手接过银票看了眼,结果却在银票的边角上,见到沾了一点褐色,很小的一点,不仔细看的话会忽略。 她又拿了王生的那张来看,这张倒是没有。 她轻轻地闻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味道在哪里闻过。但它不是夜明珠袋子上的那股药味,只是,她的确觉得这味道熟悉。 暂且扣下银票。 此二人暂时不能交给官府,而是要将他们背后那个谁揪出来,和夜明珠的事一块交给官府才是。 其实那个谁,姜晚池早就知道了。因为唐绍远那日见她,就是因为调查益宁堂的时候,查到了益宁堂的东家跟这两个货见过面,让他们充当她舅舅和未婚夫。 所以,她才有备而来,特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提前将这场大戏演了,打乱了老白莲的计划。 只是想不到的是,小白莲在这基础上,更加贪心,更加想她翻不了身,竟然把夜明珠的来由也编在了这二人跟她的身上,好为老白莲洗白,摘去责任。 这就是那夜小白莲发高热,让芙蓉特意去请益宁堂的郎中的原因。她要与益宁堂联合起来,让她无路可走呢。 郡主为什么会如此气愤,跑到侯府来闹事,只怕也是小白莲和益宁堂搞出来的动静。 只是没想到,她刚好不在府里,郡主没能拿她出气,反倒害得姨娘差点就小产…… 真真是再厉害的编剧,都写不出这样的剧本来。 原本一直瞒着老白莲小白莲姨娘的事,因为郡主这一闹,姨娘的身孕到底是被白莲母女给知晓了,她们绝不会放过任何的机会去害阮姨娘。 姜晚池目光深深地望向冯姨娘,冯姨娘一触及她的眼神,不由打个寒颤。 冯姨娘不知她要做什么,她只盼着表兄不要被侯爷的人查到,若查到的话,她也与这些事摘不开干系了,侯爷一定会把她杀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姜晚池一开局便掌握着她要走的路线。 “冯姨娘,方才这场戏,你还满意吗?” 姜卫目光似箭,欲将她一箭穿心般,寒凉似雪,冯姨娘咬紧牙关,“大小姐,你不必套我的话,我与这些事,毫不相干。” 姜晚池笑笑,反问她爹:“爹,你说呢?” 第143章 怕只怕,她上赶着将自己送死 姜卫只恨自己没有快刀斩乱麻,那日芷汀来哭过之后,他虽没将冯氏放出来,但是的确心软了,冯氏不写认罪书,他也只当不知道,任由她拖着,他还在想有没有法子可以保她。 谁知这一拖,竟出了如此多的祸事,晚池的名声受损,郡主大闹侯府,阮氏腹中的孩儿也险些没了,这一桩桩一件件连在一起,他即便是再蠢,也知道与冯氏有关。 益宁堂的东家,她的表兄,只要一番细查必定逃不了。单是夜明珠一事,就足够让他死一百遍。 姜卫收起了仁慈,对冯氏道:“放妾书,本侯马上给你;认罪书,你按个指印给本侯,免得用刑。” 冯姨娘花容失色,一声哀啼:“侯爷!妾身伺候你十几年,都比不过你认回来一年的女儿吗?你对妾身,可有过真心?” 姜卫厉色而道:“该说的话早已说完,本侯听你的话也不少,可临了你还是要撕破脸。” 冯姨娘尖叫:“姜卫,你不能这么对我。都说捉贼要拿赃,你没有证据证明方才那两人,是我指使来害姜晚池的。” 姜卫看都不看她,“证据重要吗?当你将夜明珠故意推到别人身上,好逃脱自己的罪行时,本侯就不该再容你。晚池是嫡女,这个你永远改变不了。而你伤害的,是本侯的嫡女。” 嫡女! 这二字对冯姨娘而言,如同惊雷,她整颗心如同被揉碎般疼,这十几年来,以为不争就能赢,没想到突然出现个嫡女;当她去争了,他却告诉她,怎么争她也比不过他的妻女。 她的芷汀,她的伯孺,就因为她是妾的身份,就要低人一等,她不甘心。 既然他们都不让她好过,她也无需再藏着掖着什么了,索性大家都别好过。她眼下虽然再也没机会杀了姜晚池,可姜晚池被退婚了不是吗,早晚会被流言所伤,她就算不能亲眼看到姜晚池的下场,芷汀却可以代她看。 再者,杀不了姜晚池,那就让别个来给她陪葬。尤其是那个姓阮的,装柔弱装可怜,到头来竟然暗结珠胎,一个姜仲孺还不够,还想多添一个抢恩宠,想得美! 她绝不允许那贱人爬过她的头去。姜仲孺跟贱人肚子里那个,都得死!还有姜云染,也得死! 她只想看看,当姜卫只剩下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时,他还会不会狠心成这般。到时候,姜晚池哪怕不死,也早已扶不起来,这平西侯府的未来,除了靠伯孺和芷汀,还能靠谁! 冯姨娘暗下杀心,嘴上却求饶道:“既侯爷已打定主意让妾身死,不管妾身再说什么都没用。妾身只求侯爷,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让妾身最后与他们团聚一日,好好道别。” 姜晚池心下了然,老白莲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挺厉害的,得圈起来,好好学着,日后要考。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这老白莲还能安好心? 也罢,就看看她能玩儿出什么来。怕只怕,她上赶着将自己送死,那以后就只剩下小白莲了。 想想也够唏嘘的,老白莲就因为一颗夜明珠,把自己给作死了。狗血文里可不是这么个走向的,狗血文里老白莲十分有谋,且沉得住气,将姜卫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又给小白莲用了许多计,让小白莲得嫁高门,荣宠无边呢。 姜卫本不想应允,他曾经对冯氏有多宠着,今日就有多绝望。 还是姜晚池劝了他:“爹就应了,就一日而已,道别也应当。” 姜卫喊来侍卫,“将人押下去,好好看管,任何人不得靠近。” 冯姨娘心底的恨,满满地溢了出来。姜卫这是把她当成囚犯了,好一个好好看管,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如此不顾念情分,也休怪她手下不留情。 等冯姨娘被押下去,姜晚池才跟她老子说:“爹,方才董成跟王生二人,我早已知道他们会讹我,也知道是谁给了他们银票。” 姜卫没等她继续说,笃定地应道:“是益宁堂的东家,冯氏的表兄。” 姜晚池有些惊诧,“爹是怎么知道的?” 姜卫拍拍她的肩膀,“因为爹想起那个董成是谁了。也姓董,原名叫董汉。当年,你娘许配老秀才不成,这个人去求娶,但你娘家里看不上他,最后你娘嫁给我,他不服气,总使些小绊子,我气不过,叫上同村的几个弟兄,将他修理一顿,他自那以后便离开了吉岭坡,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姜晚池说:“难怪他这么清楚我娘的事。那么爹,这又与益宁堂的东家收买他何干?” 姜卫沉着脸说:“董汉这人,特别一根筋,寻常人光用银子是收买不了他的,因他一直对我对你娘怀恨在心,这个仇他总算寻着机会报了,这才让人收买了去。府里除了我,除了你,还有谁最清楚你娘的事?必定是冯氏。冯氏知道,以她和益宁堂的关系,她表兄知道也不奇怪,不然凭何让董汉演上这么一出?” 姜晚池长长地舒一口气,她老子真的是凭实力坐上侯爷的位置。这强大的推理,老白莲还想蒙她老子?只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真的,她老子对老白莲已经好得没话说了,重情重义,老白莲但凡有一些感恩之心,也不至于最后玩儿死自己。 姜晚池说:“我原还想告诉爹呢,好让爹寻到证据,早点了结这夜明珠一事,毕竟事关重大,拖不得。” 姜卫却道:“我与冯氏过了十几年,枕边人的心思又岂会不知。若说不知,那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王生适才说了,那给他银票之人的身形特点,衣着,只要细查出现在赌坊的人,总会找到的。如今都不必细查,先往那益宁堂的东家身上套,十有八九就是他。再者,那人手上有厚茧子,这天天杵药捣药,也很符合这一点。” 姜晚池连连点头,“爹爹英明神武。” 姜卫慈祥地凝视她,“要我说,应该是虎父无犬女。” “爹原来还担心晚池,怕你在京城适应不了,如今看来,晚池真的长大了,用不着爹担心了。只是爹害得你大好的姻缘被毁,有愧于你。” 姜晚池连忙摇头,“就像爹你之前说的,一定要嫁王府才叫对我好吗?我看未必。一入王府深似海,有多少人情关系,就有多少繁文缛节,我未必担当得了。” “不如简简单单,随缘就好。姻缘天注定,谁又说得准,我日后的有缘人,就比不过楚王呢?只要一心一意与我过日子,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平安喜乐而已。” 姜卫赞赏,“还是晚池看得通透。” 姜晚池嘿嘿一笑,“这些容后再谈,即便我不嫁,爹也养得起我不是吗?” 姜卫挑眉,“不嫁可不行,但爹可为你招婿,这倒是可行。” 姜晚池也顺着她爹的话说:“我看着也行,招个模样好的,知冷热的,如此也能一起孝敬爹。” 姜卫笑了。 父女二人一同去宜姝阁看阮姨娘,姜卫只要一想到他这个年纪,还能再添一个女儿或儿子,心情总归是振奋的。 于是看阮氏的眼神更是温柔,“你好好养着,切勿多劳多思,有何需要的,只管跟我提,或跟晚池说。” 阮姨娘羞红了脸,“妾身晓得了。这几日,让大小姐受累了。” 姜卫说:“晚池的确比我还上心。她若嫁出去,我还不知要如何适应了。” 阮姨娘自然想到那退婚书,“侯爷,楚王府那边,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姜卫正欲说什么,姜晚池却语气平和地告诉阮姨娘,“不是楚王府那边没有回旋的余地,而是我姜晚池,不愿给他们机会。既然做得出,就要承担得起。退婚就退婚,我还不至连这一点打击都受不住。” 阮姨娘长叹,“可大小姐,这外头必定会传得不好听。” 姜晚池无所谓,“我管好我自己就行了,只要那些人不在我面前说,我就当没这回事。要是敢在我面前嚼舌根,还不知谁难听呢。所以姨娘,你别再想这事了,本就不是我们的过错。再说我们平西侯府,也不能没了傲骨,任由别人戳,日后不管谁来,我们府中上下,在这事上都不可让步,也不必让步。” 姜云染头一个赞成,“大姐姐说的对。我可记得,大姐姐在雅晴会上,得了十几条手绳呢,没了楚王府,还有国公府、将军府,总会结良缘的。” 这话中听,姜卫不免放下心来,阮姨娘也宽慰不少。 就姜晚池一个人,想都没想这事,反正,她很满意目前的状态,吃喝玩乐样样不愁,干嘛要嫁呢?嫁了人还能有这么香的日子吗? 一家人围在这儿热热闹闹地说着话,反观抚琴轩那边,姜芷汀心急如焚。 方才在主院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她的人靠近不了,也就打听不到,只知道她娘被带了过去,这会儿又送回了西院,但是看管得比之前还要严密,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姜芷汀没得办法,只能自己走一趟西院,用二小姐的身份,去唬住看守的人,好歹让她见她娘一面,谁知那看守的人,竟然连她都不放在眼里,说是侯爷交代,任何人不得靠近,那看守连剑都使出来了,她只能无功而返。 回来后让芙蓉隔一会儿就去一次西院,她怕在她睡过去的时候,她娘就没了。 如此一夜无眠,好不容易到天将将亮,她娘竟然被放回来了。 姜芷汀还以为她娘终于无事了,兴高采烈地问:“娘,是不是轮到那贱货被爹押去西院了?” 第144章 秘密后面还连着一个更大的秘密,你要我说吗 冯姨娘面色疲惫,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但那目光却是阴森森的。 她对姜芷汀说:“让人都下去,娘有话叮嘱你。” 姜芷汀让不相干的人都下去,让芙蓉守在外头。 冯姨娘深深地看着姜芷汀,“芷汀,娘现在跟你说的话,你要记住,永远都不要忘。” 姜芷汀慌了,娘从未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似乎在交代最后的话。 “娘,你怎么了?” 冯姨娘摇了摇头,“你爹要给我放妾书,而我,已经写好认罪书。今日过后,娘可能再也见不到你跟伯孺了。” 姜芷汀大惊失色,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急转直下,往无人想到的方向而去。原以为将夜明珠的由来悉数推到了那两个人的身上,顺带叫姜晚池遭殃,如此就能将她娘摘得干净,谁会想到,爹竟这般狠心。 “娘,我不信爹会这么做,难道,难道他连伯孺也不要了吗?伯孺可是他的长子啊。” 冯姨娘恨恨而道:“长子又如何,男人的心,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瞧不清楚。十几年了,我还以为他对我是有情的,可一个姜晚池,就让他把我这十几年全部抹去。既然他不仁,休怪我不义。” “芷汀,娘已经想好了,哪怕我明儿会死,那么在死之前,我也会替你跟伯孺铺好往后的路,决不叫那些贱人挡你们的道。” 姜芷汀紧紧抱住她娘,泪如雨下,“娘,你别说了,我不会让你死。大不了,大不了我去找表舅,让他把你带走,往后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这侯府,你便能好好的。” 冯姨娘咬牙说:“如今说这些,太迟了。也怪我太高看自己,到头来,于他姜卫来说,竟什么也不是。芷汀,你要记住娘的这份屈辱,日后有机会,再替娘报仇。如若没有机会,就过好你自己的,留着命要紧。再有就是,护好你弟弟伯孺。伯孺如今这个情况,我走也走得不安心。” 姜芷汀捏紧拳头,“我要杀了姜晚池。” 冯姨娘跟她说:“要杀姜晚池,还需时机。至少眼下来说,已经没有机会了。但是不代表,别个就能留。” 姜芷汀瞪大了眼。 冯姨娘语气笃定,“芷汀,我特意求你爹,让他给我一日,好好跟你们团聚,好好道个别。一来我是真的要交代你跟伯孺往后的事,二来我必须在今日里,解决那些碍眼的人。这侯府,日后必定是你和伯孺的,她姜晚池只是个笑话。” 姜芷汀心里七上八下,娘是打定主意有去无回了,她要怎么做,才能救她娘? 冯姨娘似看穿她所想,“没用的,芷汀,你不用想了。我了解你爹,之前他还想保我,但昨日在知道我有个表兄之后,他已经放弃我。他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姜芷汀心里很痛,“娘,你要我怎么眼睁睁看着你……”她连那个字都说不出口。 冯姨娘却笑得张狂,“芷汀,没什么可怕的。娘在走之前,会带走所有不干净的东西,让你那双手清清白白的。你要记住,不要信男人,也不要再将希望放在男人身上,想要的必须靠自己去要。楚王再好,他看不上你就是他的不是,你必须另择高枝,如此才能将平西侯府,将姜晚池踩在脚下。” “你答应我,你不可再走我的路,誓不当妾。” 姜芷汀立誓,“我答应娘,这辈子绝不做妾。” 冯姨娘点头,“好。我留下的首饰、银子还有一些田产,宅子,你都知道放在哪儿,你想全部换成银子就换银子,不想换的话,就跟伯孺分了,不铺张的话够让你们过好这辈子。只是,若有机会,娘还是更愿意你们用它来博取更大的前景。” 姜芷汀含泪说晓得了。 冯姨娘交代完,跟姜芷汀说:“你别跟来了,我去看看伯孺,跟他说几句话,说完之后,你就当我已回西院去。” “娘!” 冯姨娘似未听见她的喊声,没有回头。 晚些时候,突然一声惨叫声从茂春园传出。有婆子急急忙忙去主院报与侯爷,说五少爷不知何故,肚疼难忍,这会儿都晕过去了。 姜卫大步往茂春园走,还未走到茂春园,又听人来报,三小姐适才经过回廊时,突然昏了过去,怎么叫也不见醒。 姜卫双目圆睁,怒而拔剑,“人来,捉拿冯氏,全府戒备。” 他急匆匆往宜姝阁走,怕晚池出事,还有阮氏,以及她腹中的孩儿。 侍卫在府中到处搜巡,首当其冲是抚琴轩,侍卫们恨不得将抚琴轩翻个底朝天。 姜芷汀冷眼看着侍卫的举动,她娘的仇,她一定会报回来。 而姜卫冲进宜姝阁,正好见到一个婆子狠抓住阮氏的头发,逼她仰起头来,要将一颗红色的药塞进阮氏的嘴里,阮氏紧紧闭着不肯吞,那婆子竟然用尖尖的指甲去抓阮氏的脸,刮出了几道血痕来。 阮氏虽痛却紧咬牙关,婆子却掰开阮氏的嘴。 姜卫飞身过去一踹,然而那婆子已将红色的药推进了阮氏的喉咙。 剑抵在婆子的身上,姜卫这才发现,这婆子是冯氏打扮而成。 此时,冯氏已然癫狂,她披头散发地大笑,“哈哈哈,姜卫,你输了。任你再英明神武又如何,你还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儿女,一个个死在你面前。还有她,阮氏这个贱人,和她身上的贱种,也一块死在你面前,你这辈子都将不停做这个噩梦。” 姜卫一巴掌将冯氏甩到地上,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晦气,他去抱阮氏。 冯姨娘看得窝火,强烈的嫉妒已经让她面目全非,“姜卫,除了姜晚池,你只剩下芷汀和伯孺了,我看你要怎么替这些死去的儿女报仇。” 姜卫沉声而道:“我不像你蛇蝎心肠,芷汀和伯孺是我儿女,我固然不会杀,但只要看到他们,就会想到他们的娘如何让我恶心。我不会再去见他们,哪怕我没了承继的后代,侯府也不会交到他们手上。” 冯姨娘摇头大吼:“我不信,你舍不得的。伯孺必定会继承侯府。” 姜卫冷笑,“死到临头,你仍不了解我吗?我不必让你相信,你以为伯孺就能撑到我死之后?我看未必。” 冯姨娘崩溃,捂住胸口吐出血来,“姜卫,你太狠了,太狠了。不过,那又如何,我还是让你痛了,不是吗?” 她的话音落,阮姨娘却强撑着起来,泪眼婆娑,“你自己也是当娘的人,如何使得这般恶毒手段?” 冯姨娘讥笑,“怎么不使得?要不是你会躲,早在你生第一个贱种之前,你就该被送到阎王那里去。” 阮姨娘面色苍白,“你是说,你曾对我和仲孺下手?” 冯姨娘直骂她:“你装什么呢,阮贱人,你分明知道。没有人能抢得过我的恩宠去,你非要生个贱种与我争,与我的儿争,我怎能饶你。我连你的安胎药都准备好了,谁知你竟躲过了。这些年来,我每次下手,你不是很会装吗,怎么如今不装了?” 姜卫目光里全是恨意,“该死的贱妇。” 冯姨娘丝毫不在意,“该死的应该是她阮贱人。趁我不注意,竟敢狐媚你狐媚到别的院子里去,若不是这样,又怎会留下第二个贱种。” 她狠狠地瞪了眼阮姨娘的肚子,须臾又笑出声,“可惜啊,没有福气撑到他生下来,方才那颗药,很快发作,你和你肚子里的贱种一块去死,哦,还有姜仲孺,你们娘儿仨黄泉路上有伴了。” 姜卫一脚踹过去,“毒妇。你为何这样做?本侯对你,对你一双儿女可有半点不好?” 冯姨娘又吐出一口血来,“你所谓的对我好,却从来不让我当正室。你明知我最在意这个。” 姜卫怒斥:“当初你让我收了你,我说我有妻有女,我不能让你当正妻,你说宁愿当个妾室,我这才收了你。除了没给你正室位份,你还有哪里不如正妻?” 冯姨娘瞪他,“所有人都笑话我,你又怎知那滋味。你还让姜晚池踩在我头上,她那样一个粗鄙的丫头,也配对我颐指气使。” 姜卫不欲多说,“拉下去,杖十板子,不能让她死。” 却在此时,姜晚池从里头走出来,望着冯姨娘那癫狂且高兴的模样,突然来了一句:“你真的不把你的秘密交代一下吗?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了,还是给你留点面子,你自己说。” 冯姨娘恨不得将她撕了,“乡下贱货,你早晚也会被人耻笑至死,没有好日子过。” 姜晚池笑了,“那可未必,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的芷汀跟伯孺少了你的督促,可不好说。” 冯姨娘眼神像刀,“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姜晚池神秘一笑,“这我就不能告诉你了。倒是你一直守着的秘密,到死了都不敢启口,也够累的,我索性替你说了。” “你之所以这么恨我们这些继子继女,除了怕我们危及你一双儿女的地位之外,更是因为,你生完姜伯孺之后,已经不能再生。” 冯姨娘面如死灰,她是怎么知道的? 姜晚池往前一步,居高临下盯着她,“这个秘密后面还连着一个更大的秘密,你要我说吗?” 第146章 他目光如炬,神情凉薄,跟看到冤家一般 等人带到,姜晚池让韵竹在外头守着,谁也不许打扰。 房里静得针落可闻,姜晚池看着面前跪的女子,还记得第一眼见她时,她这花容月貌是如何让自己惊艳,但玫瑰是带刺的,寻常人消受不起。 姜晚池也不赘言,直接跟她说:“我听阮姨娘说了,郡主来府上那日,是你替阮姨娘挡了一脚。如若不是,后果不堪设想。” “但你自己也清楚,郡主为何上门,这里头也有你起到的作用。我原想将你打一顿扔出府去,既你救了阮姨娘,我就当你将功补过,扯平了。” “今冯氏犯事,自有责罚等着她,从此不能祸害后院,想来你也不会再受威逼。我已吩咐管家,今日就将契子还你,收拾好了尽早离府。” 雪枝双眼湿润,连连磕头,“大小姐,雪枝出府无依无靠,愿做牛做马服侍大小姐,求大小姐让雪枝留下。” 姜晚池自是不愿。有些人怎么说呢,当你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全身的感觉都会告诉你,磁场不合,少碰为妙。 时至现在,她对雪枝依然有这种感觉。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对雪枝没有那么多的信任,自然不会用她。与其让她在府里磋砣,不如尽早放她离去,以后她如何,都将与平西侯府无关。这是她能想到的,处置雪枝最好的方式。 她也不愿对雪枝做得太绝,想想如柳便知道,老白莲小白莲曾将如柳往死路上逼,但是谁能说得清楚,如柳日后会有怎样的造化呢? 像雪枝这样心思活络的,只要她不死,就处处是活路,对付她若对付得狠了,到时候反噬,那等于给自己提前留了个坑。 姜晚池没有别的话,只一句:“早点收拾,离府后你就自由了。” 雪枝跪地不起,“大小姐,雪枝不愿走。” 姜晚池不再说话,喊了韵竹进来,“跟管家说,把雪枝的月钱算好给她。” “是。” 韵竹办事干脆利落,“雪枝姑娘,请。” 雪枝没了法子,只能哭着离开。没了大小姐的庇护,她也不知能走多远。 抚琴轩那边虽没了冯姨娘,可还有个二小姐,若是想取她的命,那是随时的事。即便躲过了抚琴轩又如何,往后她一点打算也没有,留在侯府里好歹还能有个栖身之所。 大小姐没有为难她,却比为难她,更让她难以接受。 可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还是挣脱不了抚琴轩的威胁啊。所以这都是命,她别无它法。 姜晚池善后了这些事,一家人便都等着姜卫回来。 然而姜卫是隔日一早才回来的,神色难掩疲惫,可见夜明珠这事,哪怕是主动将冯姨娘供出来,也很难完全摘得清干系。 全家除了姜晚池,谁也不敢问姜卫。 姜晚池却知道,逃避不是办法,所有事情都是这样的,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享受了侯府的尊荣,那就要担起连带的责任。 “爹,上头怎么说?” 姜卫轻轻摇头,“冯氏与她那表兄,乃涉案关键,约莫只有死这一条路了。而上头见我主动将他们投案,已对我宽大处理,没有一下把话说绝,暂且让我留职查看,等查清与夜明珠一案毫无关系,再官复原职。” 姜晚池松了口气,“这兴许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一家人都齐整着,咱们侯府也还在。” 姜卫也说正是如此。但他难免会多想,身处官场,变幻莫测,指不定哪一刻,便被人趁机踩一脚,设一局,而后灰飞烟灭,连累至亲。 他不得不提前去想下一步,于是谨慎地跟姜晚池说:“晚池,爹在想,若是侯府就此落势,咱们一家人将何去何从。” “爹这条命,算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死不足惜。但你们,叫爹如何放心得下?姨娘还有孕在身,仲孺还这么小。说到底,还是怪爹不成事,若早点替你、替云染安排好婚事,哪怕借不了势,也能让你们有个依靠。” 姜晚池是头一回听她老子说起这残酷的现实,但官场就是如此,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她宽慰道:“爹,横竖眼下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了,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都说居安思危,此事足够给咱们提了醒,侯府若想立足百年,必先打好根基,且当家的得有安身立命之本事。” “我原先还天天跑出府去瞎忙,如今也得好好思索,若遇巨浪,该如何明哲保身。不光我,侯府的每个人,都得有这种警觉才是。” 姜卫不无赞成,“的确该如此。晚池,若爹真的落势,你会如何做?” 姜晚池从前只想着,不当那短命的炮灰就好,反正有个侯府千金的身份,当条咸鱼就很好。 但是眼下却不得不想,万一没了这身份,她要怎么当条咸鱼呢? 看来还是得重操旧业,努力赚钱啊。手中有粮才能心中不慌。 “爹,如果咱们一朝变为平民百姓,那我就努力赚银子去,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有手有脚的,就饿不死。” 姜卫故意问:“你就不怕那些闲言碎语?” 姜晚池说:“闲言碎语哪有活命重要,再说靠自己赚来的银子,有什么可羞耻的,应以为荣才对。” 姜卫连连点头,“果真是我姜卫的好女儿。要真有那天,爹就回乡务农去,横竖我本来就是庄稼汉子。” “行啊,爹你务农,姨娘织绣,我营生,云染管饭,仲孺读书,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父女俩一边说一边笑,好像明儿个就要回乡下似的。 不过姜晚池还真的未雨绸缪起来。虽暂时还没个准话,但万一真的走霉运,等上头怪罪下来,那就太迟了。 索性,明日出府找点事儿做做,多挣几个银子,落势了也不至于连碗饭都吃不起。 姜晚池又去翻她的小金库,讲真,咸鱼就是咸鱼,真没多少钱。最值钱的还是那瓶雪露霜,其余的首饰之类,当出去也不值几个钱。田产,没有,房产,也没有。 她突然在想,老白莲这一挂掉,不知手里有多少私房留给小白莲,这么一对比,她混得可太惨了。 姜晚池叹着气入睡的。 翌日起来,她像打了鸡血一样,带着韵竹出门去。 经过书坊时,那老板迎了出来,说是来了好些新的话本,招呼她进去瞧瞧。姜晚池刚迈腿,想到自家的情形,能省一点是一点,忍住,别买了。 她讪讪地跟老板说,没有银子了,老板差点一口茶噎死他自己。 自书坊开业以来,这位大小姐可是他遇到的最奇怪的客人了,出手阔绰不说,还贼有人情味,居然会担心写话本的因为没钱而不写,这会儿她说没有银子买话本,她是老主顾,他送她一些又何妨。 老板拿了几册话本出来,塞给她,说这些都是样书,给她看看提个意见什么的,不收银子。 姜晚池这下可高兴了,“等我有钱之后,必定来老板你这买个百八十本。” 老板听了也乐意,忽然想到什么,“那位东篱先生几乎隔天就来,还嘱咐我说,要是遇到姑娘你,给他去个信儿,关于话本他有事向你请教。” 东篱先生啊,韩延之。 姜晚池反正闲着无事,“那我借老板贵地等他。” 老板让伙计去给韩延之捎个信儿,没一会儿人就来了。 韩延之目光灼灼,末了又觉得自己着实是有失体范,好不容易见着姜大小姐,他不能这个样子。 其实算来也没多久,但于他而言,却像过了几月几年般难熬,这才让老板见着了她,给他捎个信儿。 她终于来了。 韩延之心跳得很快,那一声“姜大小姐”从他嘴里喊出来,竟微微沙哑。 “哦,你来了。最近都好吗?”姜晚池笑着与他打招呼。 韩延之有些贪婪地看着她,万千个想说不好,见不到她,真的很不好,但他不能。 正欲作声时,大街上忽然传来一阵急驰的马蹄声,却在书坊不远处打住。 大伙都往外头看去,只见一道华贵身影骑在马上,那人自上而下地望过来,目光如炬,神情凉薄,跟看到冤家一般。 第147章 姜大小姐,方才被人当面求娶的是不是你 竟是他,白斩鸡。 姜晚池收回眼神,只当没瞧见。那日在侯府门前已说得清楚,也许当路人,也许当敌人,当友是不可能的了。 今平西侯府又前景不明朗,姜晚池觉得更没必要跟邢越扯上什么关系,以免引来更多闲话。 而韩延之见到楚王,心下有些骇然,也有些不得劲儿,更多的是淡淡的愁云。因楚王与姜大小姐有婚约在身,这点他无法扭转。 他是听说了平西侯府的事,今日又正好见到了姜大小姐,才急着想与她表态。他知道自己不该,身份也相去十万八千里,但他按捺不住。 只要给他机会,不需多久,只要到明年科考,他就有把握。他一定能配得上她。 可他还没开口,楚王便来了。 韩延之苦笑,这是天意吗?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来,若今日不说,他怕自己再也不敢说出来。 他打定了主意,若是楚王带走姜大小姐,他就将这些话埋在肚子里,再难受也一辈子都不再提。 韩延之屏着气看邢越。 邢越却当他在与自己暗暗较劲儿。可不是较劲儿么,姜晚池一出府来,哪里都不去,首先就来书坊,不是来见韩延之还有谁。 对韩延之,她就这么另眼相看,而对他,她连一点耐性都不给,甚至不怕把事情做绝了,宁愿退婚也不肯让步。 邢越无疑是气愤的,那日自侯府回去,他生了好大的气,接连砸碎了几个瓷瓶子,还有她给的那个大的平安扣,也被摔得一分为二。 他当时气在头上,心想碎了就碎了,谁还稀罕了。可隔天他又不知犯了哪门子病,让含风四处找人将平安扣修补起来。 但他也知道,修补起来又如何,裂痕还是在的。邢燕见他生气,连夜哭着又去宫里姨母那儿了。 他让度雁查清楚了,都是有人在背后教唆,邢燕才会上平西侯府去质问,去退婚,才发生了那些事。 但事到如今,知道又如何,姜晚池难道会不知道?她知道,可她还是坚持收下退婚书。 这等于明晃晃地扇他巴掌,他岂可任她如此伤他尊严。 那便算了。 今日在闹市又见她,原本纵马而过,他还是停了下来。可她冷淡如斯,像在看一个路人。 邢越冷笑了下,一言不发,也不下马,直接又打马而去。 韩延之愣了神,楚王竟然就这么走了?他欣喜若狂,看来传言并非是假的,极有可能楚王跟姜大小姐退婚了,不然作何解释楚王打马而去。 姜晚池的神态一直很自若,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韩延之却全身松懈下来,仿若大病初愈。他不愿再浪费光阴,跟姜晚池说:“姜大小姐得空否,在下有几句话想请教。” 姜晚池说今日不忙,两人便去了旁边的茶馆坐下。 韩延之开门见山道:“在下听说了侯府的事,特问姜大小姐安。” 姜晚池也不瞒他,反正这点事,只要是个官家子弟,又或者在官家那儿干事的,没多久都会传遍了的。 她说:“暂时无事,但往后什么个情况不好说。” 韩延之急着问:“那大小姐与楚王,是分道扬镳了?” 姜晚池笑着说:“其实未曾算是一路人,不过如今确实是退婚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韩延之虽耳根子渐红,却是坦荡表示:“因在下想娶大小姐。” 姜晚池刚欲倒茶,被他这话一吓,手指碰到滚烫的壶壁,然后一个松手,茶壶掉落在地,引来四处侧目。 呃呃? 纵是姜晚池这种见过世面的,被人当面表白,还说得这么直接,也禁不住面红耳赤。 不是说书生的脸皮子很薄的?不是说古人很含蓄的? 这,这也太直接了,都赶得上她了。 韩延之既说了出来,反倒没那么不自在了。他唯恐她听不清似的,又表示了一遍,“大下想娶大小姐为妻。” 卧槽,你能小点声吗?你怎么不拿个喇叭来喊? 姜晚池拼了命地暗示他,“别说了,好多人看过来了。” 韩延之不觉得这有何不能说的,就是有,无非也是他的身份配不上她。但他并不是信口开河,他要让她知道,他一定会出人头地,为配得上她而奋力一搏。 “姜大小姐,在下一介书生,自知当下配不上大小姐。若大小姐愿意给大下机会,待明年科考,在下必定挣取功名,以功名求娶大小姐。” 姜晚池那个尴尬,“韩延之,你小点声。我不是看不起你,就是,就是感情这东西,得看对眼有感觉,还得久处不厌,双方有相同的思想,共同进退,你晓得?” 韩延之却老老实实地点头,“在下懂得。” 姜晚池都懵圈了,“你懂得?你怎么可能懂得?你连我的想法都不知道……” “我知道。”韩延之定定地望着她,眼里似有万顷磐石,不可转移。 这个眼神,绝了。要不是知道他们才认识短短的日子,姜晚池都要以为,这位是不是跟她同样穿书而来,又或是他早就认识她,颇有渊源。 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说。 然而韩延之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震撼。 他说:“大小姐说我不知道,那不如听听,我说的准不准。大小姐所求不过一粥一饭,一床一被,一人一诺,一世一生。” 老实说,姜晚池想哭。不是感动的,而是被他美化了的愿望。作为学渣,她只会表达,这辈子的愿望是,有饭吃有钱用有人疼,再听听人家的,说得多好,愿景多美,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一人一诺这点,是真的让她破防了。 这里的男人,谁不想三妻四妾?能只守着一个人过,那大概是疯了,或者没钱,娶不起。 王侯世家就更别说了,妻妾的数量和质量,某种程度上都已经内卷了。 姜晚池不知要怎么应声,韩延之却说:“我不必大小姐给我任何承诺,我相信老天,也相信我自己。明年科考后,若大小姐没嫁,我必将求娶。” 这份笃定,让姜晚池欣赏。 旁边不知是哪个从头到尾听了一出,竟然鼓起掌来,“这必定成佳话,敢问先生姓甚名谁,待明年科考后,小的来对个榜,若先生考上功名,小的也能以此事说书一场,沾点喜气。” 韩延之大大方方地亮出名姓,“鄙人姓韩,名延之。” 姜晚池赶紧掏出纱巾来遮面,天杀的,要用她来当说书的女主呢,可给了她版权费? 韩延之觉得她这举止十分有趣,不由唇角带笑,眼里柔情满溢。 姜晚池都不敢多待下去,借个由头匆匆走人。 走出好一段距离,才松口气。突然肩膀被人一拍,她险些没吓出个心脏病来。 回头一看,竟是严世伦。 “严公子,你这把扇子,可恶极了,吓死人不偿命啊。” 严世伦收回扇子,方才见姜大小姐从茶馆出来,本想喊她,谁知她像身后被什么追赶似的,越走越快,他这才急着跟上,用扇子拍了下她的肩膀。 “姜大小姐别来无恙?” 姜晚池白他一眼,“别人问就算了,你这身份,不是明知故问吗?”圈子里恐怕早就传得不成样子了。 严世伦摸摸鼻子,他的确是听到了许多关于侯府关于她的事,既然今日碰上了,问个情况总要的。再加上,那个谁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是见不了那个谁日日借酒消愁的,不如借此机会劝个和。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那个谁明明就不愿放手,却非要怄气,这不是将人越推越远是什么。 “姜大小姐有空否,带你去个好地方品茶。” 姜晚池的反应是,我嘞个去,又来这句“有空否”,又是喝茶,她都快有阴影了好。 不会又是什么社死现场,不如拒了的好,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想罢,她跟严世伦说:“没空呢,着急回府,下次再品。” 谁知严世伦是出了名的选择性耳聋,“哦,那就是有空,走,这就品茶去。” “不是,我真没空……” 姜晚池话音才落,旁边不知何时插了个声音,“姜大小姐,方才在茶馆,被人当面求娶的是不是你?” 严世伦一愣,见是季恒,“你说什么?” 季恒只看着姜晚池,“我与梓玉方才就在茶馆,原本只听了个热闹,梓玉觉得不妥,追着那人去了,我便追上你,看看是不是姜大小姐。” 姜晚池心里奔过一万匹草泥马,你们追个毛线呢,吃瓜就吃瓜,还兴深扒的么? 季恒拧紧了眉,“这下出大事了。所以说,那个叫什么,韩延之,是这名字,他当面求娶姜大小姐你?他几斤几两啊?” 第148章 可惜韩延之没有眼光,他想要的是村妇。 姜晚池真的想拿块布塞住季恒的嘴,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他还能再大声点不? 本来她都纱巾遮面了,现在多得季恒,大家都知道茶馆那个被当面求娶的人,是她了。 瞧着那些街坊们竖起了耳朵要听八卦的样子,姜晚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什么,我有急事,先回府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严世伦着急喊她:“姜大小姐,说好的品茶呢?” 姜晚池加快了脚步,心说这节骨眼,还品茶呢,她是有多缺心眼? 季恒却不急不缓来了句,“梓玉那边要是拦下了韩延之,必定要警告他一番的。王爷好像也在附近?那么韩延之可不走运,今日能剩下半条命回去就不错了。” 姜晚池一个激灵,猛地调转头,凶巴巴地问季恒:“你说邢越会对韩延之动手?” 季恒噤了声。这还用问吗?换作哪个男的,自己这头才刚不情不愿地退婚,那头另一个男人就当面求娶上了,这不是明晃晃的挑衅吗?不打死也打残的好。 以王爷那脾性,加上近几日情绪不稳,韩延之凶多吉少。 姜晚池想走又担心韩延之出事,不得不揪着季恒,“宁梓玉在哪儿,快带我去。” 等季恒带她去到一个叫飞仙楼的戏曲坊,上了二楼,刚推开某个雅间的门,恰恰看到含风抓住韩延之的衣襟,韩延之面色难看。 姜晚池气得不行,环视一圈雅间里的人,边上坐着宁梓玉,正中是邢越,再就是含风跟韩延之,不远处竟然还有貌美的女子在弹琵琶,声声悦耳,若在外头听着,根本想不到里头是在教训人。 这些个纨绔,为难起人来都这么多花招,也尤其折辱人。 琵琶声并未因姜晚池的突然出现而停下,含风也并未停下手中动作。 韩延之却担心地喊了声:“姜大小姐先行离开。” 邢越星眸危险地半眯起来。好个韩延之,当着他的面担心姜晚池,他有什么资格担心,不知死活。 今日不给他一顿苦头吃,是当邢越是死的? 邢越轻飘飘地瞅了眼含风,含风立即将韩延之提起来,用力摔出去。 韩延之倒地,好半天爬不起来。此时琵琶声激越起来,像是瀑布从天倾泄而下,盖过人间一切声响。 姜晚池沉着脸迈步过去,欲扶起韩延之,“摔到哪儿了?” 韩延之白着一张脸,更显书生之气,他摇头说无事。 “走。”姜晚池将他扶了起来,往雅间门外走。 严世伦和季恒还站在门边没落座,像是两堵墙一样,阻挡了姜晚池跟韩延之的去路。 姜晚池嗓音凉凉的,“滚开,别挡路。” 严世伦叹气,这突如其来的一出,事情好像往更难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而季恒却不是不敢让开的,王爷那脸黑得跟墨汁似的,他不开口,他们怎么能让开?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邢越才凉淡地开口:“本王让你走了?没让,你就必须得坐着,听完这曲。” 韩延之低头道:“小的谢王爷抬爱,实在是有要务在身,不便听曲。” 邢越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由不得你不听。这是飞仙楼最好的姑娘,最好的曲子,你还想要怎样的?” 这话分明是在羞辱人,韩延之能忍,姜晚池却不能忍。 要打要杀就赶紧,痛快一些,玩儿这一手实在是难看,相当的没品。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白斩鸡是个王爷,拿权势压人大概玩腻了,玩厌了,面对韩延之这样的读书人,磨其心志才更让白斩鸡得意。 想罢,姜晚池回头望那姑娘一眼,说道:“果然貌比天仙,琵琶也弹得极好。可惜韩延之没有眼光,他想要的是村妇。”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倒抽口凉气,这不是在王爷他伤口上撒盐么?姜大小姐也太猛了,一点情面也不留。 果然,邢越被这话激怒,一个伸手砸了酒瓶子,吓到那弹琵琶的姑娘,曲调都变了音。 邢越目光发狠,“滚出去!” 那姑娘抱着琵琶急急地退出去。 姜晚池也拉着韩延之准备碰个瓷,一块退出雅间,然而连门都没碰到,就被含风挡了回来。 雅间的门又合上。 严世伦很是头疼,季恒跟宁梓玉都不敢作声,至于韩延之,他有自己的计较。楚王再高高在上又如何,根本就不懂大小姐,他越是暴戾,只会让大小姐越厌恶,不知不觉的,大小姐就自然而然地偏向了他韩延之。 韩延之只恨不得楚王立马赏自己几巴掌,再踹个几脚,如此,姜大小姐哪怕是因为愧疚,也不会不见他。 姜晚池让韩延之站一边去,她自己上前两步,问邢越:“王爷是什么意思?” 邢越眼角有些猩红,“本王什么意思,与你何干?” 姜晚池笑了,“是与我没什么关系,但我这人嫉恶如仇,又特别见不得读书人受苦,这便管上闲事了。王爷若请人听曲就好好请,若要教训也痛快些,不必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只会显得你狭隘又没品。” 邢越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杯子都落了地。 “姜晚池,你在对本王说教?你凭什么!” “还有这个韩延之,本王要对他如何,你管得着?” 那就没有谈的必要了,白斩鸡是打定了主意要刁难韩延之。但他的尊严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连听到有个人要娶她,都能整出些事情来,好像不这么做找不回场子似的。 直男癌深度患者。 此刻她真的庆幸,庆幸拿到了退婚书。与这样的人一起生活,一起过日子,她是嫌命长呢? 两相比较之下,至少韩延之知道尊重为何物。 姜晚池深吸口气说:“韩延之是我朋友,我不能不管他。如果这个答案王爷还不满意的话,或者这么说,也许日后,我与他比朋友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我能管得着了吗?” 韩延之大喜,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的喜气。 而邢越却像胸口被人狠锤了一记,连呼吸都疼起来。 他几个箭步冲上去,一手猛地掌住姜晚池下巴,目光阴狠,“把话收回去,收回去!” 姜晚池甩开他的手,“怎么,让我说的人是你,让我收回去的,也是你,你是失心疯还是脑子有病?” 第149章 威逼利诱都用了,对她通通不管用 邢越不言不语,那只手又再捏住她的下巴,且越发用力,他眼神幽深得不见底,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可怖。 姜晚池感觉到了疼,却一声不吭。 严世伦一看不好,再这么捏下去,姜大小姐下巴都得碎。他赶紧劝说起来:“王爷,快松手,姜大小姐会承受不住的。” 邢越仿若从迷雾中走出来,收回了手,但见姜晚池下巴上已经留了印子。 “含风,把人丢出去。” “是。”含风自然将韩延之带走。 韩延之仍在担心姜晚池,“大小姐不必为了在下……”后面的话再也听不见,因含风的速度很快,将人带离了雅间的范围。 姜晚池以为含风要对韩延之施以暴行,一只脚就要踏出雅间,严世伦却跟她轻声说:“王爷不会伤他,我能保证。” 姜晚池这才松懈下来。 季恒也难得劝了句:“大小姐你要不想王爷害他,好好顺着王爷便是,何苦刺激王爷,他最受不得别人跟他硬碰硬。” 姜晚池心想,明明大家都是人,干嘛要我顺着他? 邢越见她一脸不愿与他多谈的样子,怒火又渐渐升上来。 宁梓玉跟严世伦,还有季恒对了个眼色,大家都很自觉地出去,把雅间留给王爷跟姜大小姐好好谈。 退婚一事,大概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郡主做事也真够绝的。偏偏她背后还有个柳贵妃,柳贵妃绝对会给王爷相看贵女的,王爷能顺心才怪。 还不如趁此机会好好解了这个结,就当是没有缘分。结不成亲,总不能就当仇人? 等雅间只剩下两人了,姜晚池没管邢越,自己替自己斟了杯酒,一仰头全部灌进嘴里,压了一下方才的烦躁。 邢越盯着她,思绪还停留在适才她替韩延之说话的片刻。 “姜晚池,你把话收回去。韩延之想娶你,那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的事。” 姜晚池懒得理他,“管好你自己,我的事不必你操心。” 邢越冷笑,“你自己也清楚,平西侯府眼下是个什么情形。再不借势,尊荣或没落只是一夕之间。” 姜晚池眼尾都没抬一下,“即便如此,也与你楚王府没有任何关系了。” 邢越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话别说得太满,你觉得朝中还有谁能帮得了你?” 姜晚池“啧”了一声,“帮我?我可没求过谁帮我。再说也不是在帮我,充其量在帮平西侯府罢了。有高峰就有低谷,不可能一帆风顺,只看想要的是什么了。” 邢越拧紧了眉头,听着她这意思,似乎连借势都没考虑过。是她这么想,还是连平西侯都这般想? 他真是犯贱,管他们做甚。 一腔好意,人家全当看不见,甚至还为了个不知打哪儿来的书生,跟他对着干。 邢越很是窝火,却又知道,不管她她就真的滚得远远的,连一丝的可能都要斩断。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把那退婚书还来,所有事情跟从前一样,本王就能让平西侯府顺利避过这一劫。” 姜晚池连想都不想,“不必了,退都退了,就顺着往下走。” 邢越捏紧了杯子,就这么倔? “你可知被退婚代表什么?你还想再寻一门好人家,几乎不可能。更何况,眼下的光景,谁会冒着风险与侯府结亲?” 姜晚池淡定得很,“我嫁与不嫁,或者嫁给谁,不嫁给谁,都是我的事。你要这么关注的话,你便时时看着,看我最后是不是能觅得如意郎君。人这一辈子,没有什么是能说得准的。” 邢越又是气又是恼,好话说尽,威逼利诱都用了,通通不管用。 姜晚池搁下杯子,“你也不必不服气,事到如今,就是说明你我无缘,这东西强求不得。你是王爷,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非要跟我较什么劲儿呢?” 邢越咬牙,“你就不怕,今日在此失了名节?本王若想,你就是拿了退婚书又如何,你依旧得攀附与本王。” 姜晚池又笑了,“名节这东西,你见我几时真正在意过了?你若不放过我,我就是伏在你脚边,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你也照样会弄死我。不是吗?” “邢越,其实你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很清楚的?中间怎么就走歪了?正好,如今回归正途了。” 邢越被这句“不是一路人”刺激得又疼上一回。 他不是她的同路人,难道韩延之那样的就是? 他只能硬生生地维护仅剩下的那点尊严,“的确,回归正途了。你不后悔就行。” 姜晚池站了起来,“不会后悔。告辞。” 邢越所有的话便都戛然而止,没再看她,却听着她开门,出去,走远,直至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隔了一会儿,严世伦他们几个进来,见到的便是王爷自斟自饮。看起来正常多了,也许是跟姜大小姐说清楚了? 宁梓玉尝试着问了一嘴:“可是解除误会,和好如初了?” 邢越冷笑,“你什么时候见过她与本王好了?但如初倒是真的,村妇就是村妇,粗鄙又无礼,退了婚正合本王意。” 宁梓玉差点吐血,所以这是情况没有好转,反倒雪上加霜了? 严世伦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季恒有些后悔,早知道在茶馆就不跟梓玉分头包抄了,不知道姜大小姐被韩延之当面求娶,兴许就不会闹得这么僵。 作为兄弟,别的能帮,只这感情的事,插不上手啊,只会越帮越乱。 除非他们跟土匪一样,把姜大小姐抓了来,按着她的头跟王爷成亲,大概这样才能让邢越好起来。 宁梓玉很是唏嘘,其实他也没觉着王爷与姜大小姐有多深的情,回回见了姜大小姐,人家那是一个字儿都没提过王爷的,怎么突然的,王爷就陷进去了,出不来了? “王爷若是真的想要她,兄弟就帮你一回又何妨。” 邢越突地认真看他,严世伦跟季恒也是同样的眼神。 宁梓玉咽了咽口水说道:“都说烈女怕缠郎,米已成炊她肯定就归顺王爷了。” 严世伦跟季恒都唾弃不已,“什么馊主意,你当是掳回来当压寨夫人呢?” 宁梓玉摊手,“那不然怎么办,等她嫁了别人,就是掳都不一定能成。” 严世伦跟季恒都说宁梓玉疯了,然而他们看到王爷的神情,却像在认真思索,眼里竟隐隐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疯狂。 呃?不是?当真了啊? 第150章 王爷大概在姜大小姐这道坎上,迈不过去了 邢越又斟一杯酒,突然嘲讽地说了句:“这个时势,谁会娶村妇。” 可你想娶,人家也不愿嫁啊。严世伦他们几个看破不说破。 平西侯府最近发生的事,在圈子里的确像惊雷,一个侍妾竟害得侯府如此,叫人唏嘘。可见女人有多难养,太宠着不是好事,不宠着又怕出更大的事。 眼下还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说不好会不会一夜之间就啥都没了,若是别个,估计会想尽办法借势,先避过此劫再说。 然而姜大小姐不是寻常人,方才见她,哪有半点想借势,还是该干嘛干嘛,一点都不在意。 严世伦不由叹道:“这姜大小姐,真与别人不同。” 宁梓玉点点头,“可不是。若按正常说法,被退了婚,又逢家变,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多数人敬而远之,少数人落井下石,她却没事人一样。” 季恒附和:“不光没事人一样,她反倒还为了韩延之而顶撞上王爷,她是真的不怕还是不知道后果?” 邢越冷笑,针不刺到她肉上,她是不知道疼。等着,等平西侯府落得再也救不了的时候,她就当明白一次次地拒他到底有多傻了。 他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不要的。 等到她回头求他那一日,他要让她也尝尝这被拒的滋味。 然而,这个想法都撑不过一刻。那含风把韩延之赶走回来,将所见之事禀报他之后,邢越差点又要发作。 含风是这么说的:“爷,方才属下见到姜大小姐出了飞仙楼,碰见国公府的唐少爷,以及唐少爷他姑母韦夫人。韦夫人对姜大小姐十分好奇,态度也很热切,唐少爷竟然未阻止,属下觉得……” “觉得什么?” 含风都不知该不该说出那两个字来,支支吾吾的。 邢越瞅他一眼,他才把心一横,快速地说出来:“属下觉得,韦夫人要替唐少爷,作媒。” 雅间里寂静得很。方才王爷是怎么说的?他说这个时势,谁会娶姜大小姐。结果,不止一个韩延之当面求娶,现在还多了个唐绍远。 如果说韩延之这身份着实不配,那么唐绍远这样的身份,却是正正好。再加上平西侯府如今出了事,国公府却不计后果,为唐绍远求娶姜大小姐,这等于伸出援手,雪中送炭,搁一般人都会乐见其成。 最最重要的是,姜大小姐与那唐绍远,是好友,之前在雅晴会上,又有过互相帮衬对方的情义,这桩婚事成数颇大,对他们而言也是锦上添花。 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都能想到的事,邢越没道理想不到。 他顷刻间就面色铁青,恨不能将唐绍远抓起来暴打一顿。 一个个的都嫌命长?姜晚池这种村妇,也值当他们上赶着求娶。 邢越气不过,就要冲出去,但转念一想,他这是何必,难道适才还受不够姜晚池的冷脸? 他生生压下那股子冲动,十分不屑道:“原来不是不想借势,而是想从姓唐的身上借。本王倒要看看,国公府有什么能耐帮得了她。” “再说那韦夫人,她若知道姜晚池被楚王府退婚,还能继续作这媒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凡事都有个意外,因那人是姜大小姐,好像再不合理的事,搁她身上都变得合理。 恰此时,度雁进来报:“爷,出事了。” “何事?” 度雁本就一直盯着姜大小姐跟侯府的动静,他说的出事,必定与姜晚池有关。 果然,他禀报说:“韦夫人代国公府给平西侯送去拜帖,欲亲自上门商谈唐少爷跟,跟姜大小姐的亲事。” 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就一个反应:哦豁! 动作竟然快成这样,果真应了宁梓玉那句“等她嫁了别人,就是掳都不一定能成”。 邢越怒火中烧,又砸碎一个酒壶。 该死的唐绍远,是当他邢越是死的吗? “他不是早就与人商议过亲事了?” 度雁回答:“国公府当时有意与柳将军府结亲,谈的是表二小姐。然表二小姐当时十分嫌弃唐少爷,柳将军便寻了由头回绝了。” 邢越目光变冷,所以国公爷那个老家伙,这是摆明了跟他们结下梁子? 当初柳玉双看不上唐绍远,如今唐绍远故意来求娶被他退婚的姜晚池,想联合起来给他们好看。 “继续去盯着。” “是。” 邢越心绪不宁,韩延之他是不必担心的,平西侯不可能让姜晚池嫁个穷书生,门不当户不对,哪怕韩延之说明年挣取功名再求娶,平西侯也不见得会相信。 但这唐绍远,却是一大威胁。关键在于姜晚池,她会不会觉得,与唐绍远正好相配? 严世伦光看着都觉得王爷的脸,快要气歪了。 宁梓玉跟季恒却都觉得,若邢越不是他们兄弟,这姜大小姐跟唐绍远还是很般配的。上次在雅晴会就看出来了,姜大小姐与人家有默契,这点可是邢越比不了的。 “那个,要不,我再邀姜大小姐品品茶,探一下她口风?”严世伦只能这么帮兄弟了。 宁梓玉也自告奋勇,“我也找人探一下国公府的真正意图。” 季恒却一针见血,“那万一唐绍远是真的属意姜大小姐,这要如何办?” 又是一阵沉默。若是这样,就真的难办了。姜大小姐惯来有主张,她要是也认了唐绍远,那他们就没道理拆散人家啊。 邢越重重地放下杯子,眼神深幽,“若是这样,本王立即入宫请一道旨。”任她姜晚池再倔,再不想嫁他,也抗不了圣旨。 他就不信,她能一直拒他。 严世伦他们三个震惊无比,王爷也太吓人了。姜大小姐虽然特别,却不至于要让他请出圣旨? 王爷大概在姜大小姐这道坎上,是迈不过去了。 邢越丢下他们几个,自顾自迈步离开。 严世伦颇觉头疼,“兄弟几个,怎么看?” 宁梓玉只有两个字:“疯了。” 季恒是三个字,“没救了。” 邢越离开飞仙楼,脚跟有了意识般,就要去往平西侯府。走出十几步后,顿觉自己像个疯子,行为举止根本不受控制,他又调转方向,回了王府。 踏进书房,他一眼看到挂在墙上那个大平安扣。上次他发怒将它摔了之后,他又让人拿去修补,工匠的手艺很好,远看是看不出什么来,近看却能看到一道细细的痕。 他又从书案一个盒子里,取出那对小的平安扣,越看却越是意难平。说什么保他心想事成,可笑至极。 这辈子都没试过如此狼狈,一直顺遂无忧,如今竟连娶个亲都阻碍重重,难以顺意。 邢越猛地将那对平安扣扔回盒子,盖上,眼不见心不烦。 此时宛烟来报,说郡主回府了,还带了客人。 邢越不感兴趣,邢燕却亲自来喊他:“王爷哥哥,你随我去看看来的是谁,保准让你高兴。” 邢越面无表情,被邢燕拉着来到花园中,忽而听到一道俏皮的声音:“邢越兄,许久未见,近来可好啊?” 竟然是她。邢越总算打起精神来,“何时回的,竟一点风声也没有。” 来者笑说:“不是没有风声,而是你太忙,根本顾不上这点小事。对了,我才回来,就听说了不少你的事,说什么的都有,我几乎都听不过来了。” 邢越轻笑摇头,“那些无聊之事,听它作甚。倒是你,去山里养了一段时间,气色当真好了不少。” 来者煞有介事地点头,“不然你以为璇玑大师是干什么的?养不好我还能下山吗?” 邢燕高兴地拉着她,“那这次是真的养好了,不必再去了?” “是。只不过平日还需仔细着。” 邢燕故意看她哥一眼,说道:“有王爷哥哥在,你还怕不够仔细?” 第151章 无损桃花运,反倒一个接一个排着队上门求娶 邢越闻言,挑了挑眉,“邢燕,勿要乱说。” 邢燕却不当回事,“本来就是。王爷哥哥,我可还记着的,小时候咱们几个一块玩儿,你担心她磕着碰着,比担心我还多,我都不知道谁是你亲妹妹了。” 邢越仍是提醒她,“如今长大了,言辞要注意,也要避嫌。” 邢燕笑他,“跟自家人一样,避什么嫌。” “邢燕!”邢越板起脸来。是不是大闹平西侯府这事,他对她太宽容了,以至于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邢燕还是怵她王爷哥哥的,但心里也是真委屈。为着姜晚池那个村妇的事,王爷哥哥在怪她,她知道的,但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那种女人,怎么配得上王爷哥哥,怎么能当她王妃嫂嫂。她的王妃嫂嫂,得像芳若姐姐这般的。 既然王爷哥哥的婚都退了,那与芳若姐姐就没什么不可能了。她曾问过姨母,姨母也是表示赞许的,还夸芳若姐姐举止得体,又有颗七窍玲珑心,这不是正配她王爷哥哥吗? 再加上,他们从小就一块玩儿,算起来比那白诗蕊还要亲近几分的,若是结了秦晋之好,那真是皆大欢喜。 邢燕自然有了主意,跟她王爷哥哥说:“秦姐姐好不容易才养好下山来,我不愿她折腾,今儿就让她在王府歇着?明日我再让人去报相爷一声。” 邢越却觉不妥,“芳若才下山来,自然应同亲人相聚,你这么做可就强人所难了。” 秦芳若听了他们兄妹俩的话,笑着说:“燕儿,我的确该先回去,我爹一直等着呢。过两日,我再来寻你玩,日后机会多得是。” 邢燕跺了跺脚,“也不知王爷哥哥在忌讳个什么,咱们能同别人一样吗?小时候不一直都这样,也没见他说这些。” 秦芳若淡淡地笑了。 邢越却是斥责邢燕:“你进宫去陪姨母,却连基本的规矩都忘了,可是觉得没人敢抓你的错处?” 邢燕闷着声,不再说话。 秦芳若告辞道:“王爷说的对,燕儿,规矩就是规矩,你在宫中更要时时提防。” “晓得了,就你们一唱一和,总说我。” 邢燕去送秦芳若。 秦芳若望了一眼她的身后,未见那人来送,她微微有些失落。到底是不同了,从前不会这般谨慎提防,也不会顾忌颇多,且向来是直来直往的,只有别人顺着他的份儿。 看来,有些变化,不知不觉间,已经大到让他自己都不清楚。 那个与他退婚的人,就真的影响这么大? 邢越才坐下,连书都没翻开,邢燕便气冲冲地闯进来。 “王爷哥哥,你到底什么意思?那姜晚池是不是取了你的心智,让你像个不近人情的疯子一样,竟连秦姐姐回来了,你都无动于衷。” 邢越拧紧了眉,“我才说过你,让你注意言辞,这话要是让人听了去,得有多少麻烦?你不为自己着想,至少也替王府,替姨母想想。祸从口出,不必我每次都教训你,你才记住。” 邢燕气不过,“说来说去,你就是气我给了姜晚池退婚书,是不是?” 邢越扔下书,眼底燃起怒火,“你做此事之前,是不是得先向我请示?婚约是我的,退婚与否,难道不是我说了才算?” 邢燕喊了出来:“她就一个村妇,心思却比谁都深沉,笼络这个,狐媚那个,你能看得上这种人?让这种人当王妃,简直可耻。” “还有她那一家子人,像什么话,老的为老不尊,小的也不要脸面。我替你做这个决定,是帮你,不是害你。” 邢越再听不下去,“那你在别人眼里呢?刁蛮任性,嚣张跋扈。你替我退婚,难道你没有私心在里头?” 邢燕眼睛都红了,“我能有什么私心?” 邢越沉缓而道:“你敢说,在雅晴会上你没见过那夜明珠?你敢说,你不怕夜明珠一事牵连到你?” 邢燕噎住,好半晌才回话,“是,我是见过,那又如何?那是姜晚池的家人来贿赂我的,我没有收。” 邢越却不留情面地揭穿,“你不是不想收,你只是正好被打断,才没有收。你自己也说了,是姜晚池的家人贿赂你,并不是姜晚池要贿赂你。难道你心里不清楚?你就是太清楚这里头的利弊,才会急匆匆地替我做决定,掩盖你误解了姜晚池的事实。” 邢燕后退了两步,脸色极其不自然,“即便我误解她,也是别人唆使的,我一开始哪有对她抱有什么恶意。” “相反,她对你才是真的无情无义,明知道这事是因我而起,她拿了退婚书可有来找你?并没有。她接受了,她恨不得离你远远的,她根本就不想嫁你。” 邢越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闭嘴!” 邢燕却非要说:“一开始你也是不愿娶她的,我不知道你中途发生了何事,突然就被她给迷住。但你该醒醒了。天底下那么多女子,你就非她不可吗?拿你的尊严去贴她的冷脸,你能做到一日两日,你坚持不了一月一年,你本就骄傲,何必去迁就这样的一个女子?” 邢越指着门道:“出去。” 邢燕却倔强地丢下一长串话:“秦姐姐才是你的良配,她懂你,能体贴你也能匡扶你,且她心胸宽广,与那些个小家子气的人不同,也不屑在背后作妖,你该好好想想了,再不济,白诗蕊也可,至少能让你少操心,少费心。” 说罢,她倨傲地走了。 邢越沉沉地坐在那儿,直至日暮西沉。 宛烟来了两次,小心地问需要摆饭否,都没听到他发话。 含风也小心地劝着,说他今日喝了放多酒,没进食多少。 邢越突然问:“度雁回了没?” 含风说:“回了。” 邢越让度雁来见他,问了平西侯府那边的动静。度雁说姜大小姐回府去知道了韦夫人要亲自上门的事,然后她使人约了唐少爷明日在巷子见个面。 大概是坐久了,思绪终于沉淀下来了,邢越面上喜怒不显,他问:“唐绍远是什么反应?” 度雁答:“唐少爷很高兴。国公爷也很高兴。” 邢越轻轻地“呵”了一声,再没说话。想娶姜晚池,先问问他肯不肯。 他不管什么韩延之,什么唐绍远,哪怕再多百八十个抢着要娶姜晚池,只要他邢越不点头,她姜晚池就一辈子都别想出阁。 有些事宜早,有些事宜迟,他若是早知道有这样一日,最开始在客栈那次,他就该把事情宣扬出去,让她逃脱不了。 所幸,现在明白也不算晚。 他不会再跟之前一样,一直按兵不动,给她机会让她考虑,从此刻起,他不会再给她逃开的机会,不管她愿还是不愿,他都会步步进逼,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姜晚池一觉起来,面对的是她爹,她姨娘,她妹子,还有她丫环像中了几百万彩票一样的笑,个个咧着嘴,像赶上了天大的喜事。 你们能不能别这么笑,说实在的,我怕。 一问才知道,昨儿个的事已经传到街知巷闻了,都说她红鸾星动,被退了婚却丝毫无损桃花运,反倒一个接一个排着队上门求娶。 姜晚池想哭了都,“一个接一个?爹,姨娘,云染,你们能说点好话吗?这一个接一个听着好像我是那种女人。” 姜卫笑她,“我家晚池的姻缘,大师说得真准,确确实实不止一段好姻缘,就看你要如何选了。” 说着,姜卫把数张帖子取出来往桌上一放,“这些都是今日一早收到的,全都是来相看的。” 姜晚池:!! 这叫什么事,时下风气都这么开放,这么超脱了吗?她可是刚被人退婚哎,这些人不是闹着玩儿的? 第153章 不是问你们借银子,而是借你们 好不容易,姜晚池终于等到向大出来了。向大也只差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被勒令减肥的这段日子,可太苦了。尤其是他爹他娘,让人严加看管他,必须减到跟唐绍远一样才让他出门。 如今,他减是减了,只是离唐绍远还有段距离。 向大他娘很是嫌弃,一掌打在他后脑勺上,“方才不是叫你沐浴更衣了?你是没有好衣裳了是,非得穿这件出来丢人现眼。” 姜晚池目瞪口呆,感觉像看到了红太狼用平底锅敲灰太狼的画面。向大他娘,莫名喜感。 向大就跟灰太狼一样,两行宽泪,“娘,在客人面前,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向大他娘:“那你自个儿看着办,要是气着了姜大小姐,有你好看。” 她又一脸慈祥地看着姜晚池,“姜大小姐今儿就在咱们这儿用膳?想吃什么只管跟向昀提。” 向大翻白眼,“娘,人家不是来吃饭的。” 向大他娘又一拳头捶他,“就你话多。” 等他娘终于走了,向大这才跟姜晚池诉苦,“姜老大,你是不知道,我这段时日有多惨,天天吃不饱,睡不好,减个肥减到快要得病了。” 姜晚池拍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他,“成效不错嘛,如今你看起来特别有男儿气概,不比唐绍远逊色。” 向大高兴得咧嘴笑,“真的?” 姜晚池点点头,“我跟唐绍远今天特意来找你出门玩儿的,等会儿去把袁二也叫上,咱们四个好好撮一顿。” 向大自然心痒痒的,都好久没出门玩儿了。不过,他还是惦记着更重要的事。 “那个,姜老大,你收到我家递送过去的帖子了吗?” 他一提这个,唐绍远就眯着眼看他。 向大跟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兄弟,一眼就知道啥意思,“你也?” 唐绍远:“嗯哼。” 向大:失算了,还以为他是第一个呢,没想到唐绍远这小子也这么做了。 等等,既然唐绍远都想到了,那么袁二…… 两人异口同声道:“袁二肯定也送了帖子。” 姜晚池笑眯眯的,“你们果真是一个团的,都有都有,谁也没落下谁。” 噗,这种事肯定越少越好,竞争大了哪里还轮得到自己。 姜晚池看向唐绍远,“把我刚才告诉你的话,跟向大说一遍。” 唐绍远便说:“姜老大说她一个都不选,她全都要。她说眼下不考虑婚事,她喜欢同咱们三个当兄弟,绝不因为婚事舍弃谁,冷落谁。” 向大有些发愁,“这样吗?那我娘的心愿又要落空了。” 唐绍远道:“哪止你娘的心愿落空,我家老头儿只差没告之天下,他欲十里长街去迎姜老大当他的儿媳妇呢。” 姜晚池笑说:“你们太夸张了。走,咱们出去寻个地儿,好好聊天。” 向大便去跟他娘说,要跟姜大小姐出门一趟,他娘喜滋滋的,当即放人。 姜晚池不解地问:“你家为何都见不到唐绍远一样?” 向大不好意思地说:“因我娘给我说了不下十门亲事,全是一听我的名字就给回绝了,难得有姑娘亲自上门寻我,她就像枯木逢春一样,自然看不见唐绍远,府里上下全都只看着你了。” 唐绍远附和道:“姜老大,如果你去我家找我,也是一样的。那些个世家小姐们都以貌取人,一听我们的名字,啥也不管就回绝了,还屡屡将我们错当坏人,也从来不道歉的,姿态高傲。如今,见我们有了变化,她们也变了脸。” 姜晚池特别理解他们,“难为你们了。说来我也是一样,很多人一听我是从乡下来的,就各种偏见,说我举止粗鄙,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咱们有过同样的经历,是要当一辈子好兄弟的。” 边说着话,三个人很快来到袁二家。 袁二最近被他娘折腾着读书,非让他参加明年的科考,他是一拿起书本就想睡,一放下书本就精神,捱了他娘不少教训,那身膘子肉生生被折腾没了的。 当姜晚池见到袁二时,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哟嗬,这痞帅痞帅的小哥是谁啊,也太吸引人了。 向大的皮肤黑一些,看起来有男儿气概,袁二的皮肤白,胖的时候是个死胖子,一瘦下来跟换了头一样,跟唐绍远这种俊逸的不一样,他带点那种痞气,勾唇一笑的时候,有点斯文败类的感觉。 袁二的娘却十分秀气,一看就是那种大户人家出来的。 姜晚池有些紧张,有种见到老师的感觉。 结果,袁二他娘却给她来了一出强烈的反差萌。 “你是姜大小姐?我知道,袁谦跟我讲过。叫姜池晚对?” 袁二扶额,“娘,叫姜晚池,不是姜池晚。” 袁二他娘:“我知道,姜晚池嘛。帖子可是我亲手写了让人送去侯府的,我怎么会记错。” 然而说了不到两句,袁二他娘是这样的:“池晚,袁谦他老是不好好学习,你多多帮我劝着他。” “池晚,我家袁谦身上可多缺点了,也就你不嫌弃。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上次在雅晴会让他拿了名次,他爹可是头一回赏了他。” “啊,我方才是不是喊错你名了?我喊你晚池还是池晚来着……” 袁二自己顶不顺了,“娘,停!你嗡嗡嗡的,吵得姜大小姐都头疼了。” 姜晚池露了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那个,袁二他娘表面看起来超级严肃,但是实际上却是个萌萌哒的小可爱。 大概,袁二他爹太会疼着她了,不然不会有这小迷糊的性子。 袁二他娘一听他要跟姜大小姐出门,小可爱般地叮咛:“那个,天黑前你要回来,你自己没脸没皮不要紧,不能害了池晚。” “娘,你想到哪里去了?” 袁二他娘煞有介事道:“怕你忍不住嘛,你爹就这样的。” 袁二只差哇一声哭出来,“娘,你别说话了行嘛。” 四个人一块离开袁二他家,姜晚池又不解了,“袁二,你娘性情如水,怎么会将你折腾瘦的?” 袁二心好累,“你想想,她一天百八十遍地在我耳边嗡嗡嗡,关键是说两句忘一句,到后来我都不知道是她教训我,还是我纠正她了。读过的书不是我记不住,而是她老在干扰我,我不得不又从头读一遍……” 姜晚池表示理解,“原来你不是学渣,你是学霸。” 四个人一块抬头望苍天,那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走,今儿请你们喝酒去。我还有个趣事要跟你们说。” 酒肆到处都有,他们寻了一个不多人的,进去就让上酒。 唐绍远刚要喊好酒,姜晚池说:“不必好酒,一般就成,酒太好会上头。” 向大跟袁二好久没这么自由了,“终于能重见天日,好怀念从前。” 姜晚池听着他们的感慨,“怀念什么啊,想做就去做。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总要活得恣意。” “说得好。” 姜晚池看着他们三个,有种媳妇熬成婆的成就感。所有胖子都是潜力股,这不,一减下来,个顶个的帅,方才街上的小姑娘大婶子,就没有不侧目的。 所以她越发对自己这个赚钱的点子有信心。 她抿了一口酒道:“我家里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先表个态,我怕有个万一,以后侯府就不再是侯府了,所以当务之急,我得赚银子。” “我需要你们帮忙,但不是问你们借银子,而是借你们。” 第154章 她说的熊,是狗熊的熊!呜,这个坏女银 “借我们?怎么借?”唐绍远没办法不想歪,脸上都有些红了。 向大跟袁二也一样,好羞涩呢。是不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 姜老大实在太猛了,人家是借银子,她是借人,也不知要怎么借法。 姜晚池一看他们三个,就知道他们怀春去了。哎,你们这几个毛头小子,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吗,咱们是兄弟,兄弟!哪有对着兄弟怀春的! 但也难怪他们,毕竟这年龄,正是悸动的时候,要搁现代,没准都早恋去了。 “你们给我听好了,不是你们想的那回事。” “哦。”三个人齐齐应声,总算收起了那些旖旎的心思。 姜晚池这才正色跟他们说:“我想给咱们四个人组个乐队,等你们上手了,我就减少出场。” 唐绍远他们一脸懵逼,“乐队是什么?” 姜晚池嘿嘿一笑,“顾名思义,就是唱词作曲的团队啊,就跟咱们在雅晴会上一个组是一样的,只是分工不同罢了。你们也去戏曲坊听过曲儿?那些是多人组合,有唱的,有跳的,有奏乐的,有打鼓的,而咱们这个就四个人而已。” 三个人终于明白了。 唐绍远问:“不过咱们就四个人,能唱得出啥来?真的能让姜老大你赚到银子吗?” 姜晚池胸有成竹,“你们真是太小看你们自己了,就凭你们这颜值,这身段,光是往那儿一站,银子就自动来了,乐队不过是附加的。不信的话,咱们可以试试。” 这话说得,唐绍远他们都不好意思了。不过,瘦下来的他们,的确比原来好太多了。 姜晚池给他们分工,“唐绍远长得俊,当贝斯手;向大粗犷,当鼓手;袁二就当个痞帅的吉它手。” “鼓手我们知道,贝斯跟吉它是什么?” 姜晚池问店家借了纸笔,给他们三个画了简笔画,“大概就是这样的,到时候呢,咱们就这样排位,我站在这里,唐绍远你站我右后,袁二站我左后,再后边一点,是向大。” “咱们现在先去买乐器,买不到合适的也不要紧,先凑合着用,再找工匠定做就是了。不过场地是个问题,咱们总得有个地方去排练,而且不能吵到别人才是。” 唐绍远拍胸脯说:“场地的问题好解决,我那别院就在附近,旁边都空着,不会吵到别人。” 姜晚池点头,“如此甚好,那咱们先去买乐器。” 四个人说行动就行动,姜晚池付了酒钱之后,带着他们出了酒肆,直去戏乐制作坊。 鼓跟现代的是没法比了,只能选个不大不小的,敲着有那个意思就行,至于吉它跟贝斯都得让工匠打造,姜晚池就给工匠画了个简图,说如此这般,也不要求工艺有多好,先把东西做出来再说。 付了定金后,她又买了便宜的二胡跟琵琶、还有锣跟铃铛,权当大家手里都有个东西拿一下,先把乐队那意思给搞出来,让他们适应适应。 买了乐器,曲唐绍远带路,去了他的别院。 姜晚池一看那场地,感叹唐绍远这小子果真有钱,这随便找个房排练,都不会吵到人,三进的呢。 “喏,我选了两首曲,等会你们先听我唱一下,哪首好你们听完跟我说。二胡跟琵琶我都不会,鼓的话我会一点。” 她是学过一点架子鼓的,但是都忘得差不多了。 不管了,先给他们做个示范。 姜晚池把鼓架起来,又在旁边吊起了锣跟铃铛,这便成了简易的装备。她坐在这套简易装备后面,清了清嗓子便开唱。 起先,唐绍远跟向大袁二都觉得姜老大像个卖唱的,那画面特别好笑,但是随着乐声越来越激越,鼓声咚咚,时不时加个锣响,再偶尔叮的一下,那感觉就越来越不同寻常。 不知不觉,他们竟听得越来越入迷,仿佛置身于旷野,周遭什么也没有,唯有这乐声,让人心潮澎湃,精神振奋。 一曲完了,他们还久久出不来。若不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真的难以相信,这些都是一个人弄出来的。姜老大那手速怎么这样快,敲响着鼓跟锣跟铃铛,三样都快成一体了都,既融合又能清晰地区分开来,她还一边在唱呢,这配合真绝。 姜晚池兴冲冲地问他们:“如何?” 唐绍远他们三个大声说好。 姜晚池便将向大拉过来,让他坐下,“来,你坐下试试,找找手感。” “到时候啊,等那两样也做出来了,咱们四个人配合起来,效果会更加好的,这就叫乐队。懂了不?” 唐绍远、向大跟袁二试想了下那画面,都觉得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好想立刻就化身乐队试试,一定很好玩。 姜晚池让他们在旁边听着,“现在我来唱另外一首曲子,你们可能听不懂,不过只听个感觉就行。” 三个人便一改之前的懒散,全都认真地听起来。 结果这首比刚才那首更要好听,虽然完全不知姜老大唱的是什么,但是那个感觉,怎么说呢,特别磅礴大气,能让人燃起前所未有的斗志。 唐绍远一边说了三个“好”字,向大都听愣了,袁二手拍着大腿,跟上了节拍。 姜晚池最后以一声锣响结束整首曲子,他们三个报以热烈掌声,就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一点没有过脑子。 “既然你们都觉得好,那咱们就先来排练这首。我这就教你们唱。” 他们都是纨绔子弟,读书不一定很在行,但是家里从小就给他们请了老师,诗词歌赋啥的,多少都会一点,姜晚池教唱两遍,他们就能把那五音给记全了,还写出了谱子来。 姜晚池用傻瓜标注法,让他们死记硬背,在哪一句上面该怎么配合,高音低音,鼓要怎么敲,锣要怎么打,再配个铜铃声,这就完事了。 “那现在,我就光唱,向大来试试敲一下,跟着咱们的谱子来。” 向大可有信心了,这点难不到他,他娘向来爱听曲儿,他也听了不少,跟着谱子来准没错。 于是,姜晚池这一次光唱啥也不做,也不提醒向大,竟然配合得还行。 唐绍远跟袁二都手痒了,他们也都玩儿了一遍,同样不输向大。 姜晚池狂喜,“你们可真是给了我大大的惊喜,咱们这个乐队,一定能赚好多银子。现在得给乐队改个名字才行。” 向大突然想起上次雅晴会的事来,“咱们上次叫什么组来着?雄心归来?” 姜晚池:呃?可是你们如今都不是熊了哇,你们都是大帅逼了。 袁二说:“挺好的,雄心归来,就像咱们又一次所向披靡。” 唐绍远也赞成。 姜晚池扶额,“不是说不好,就是太长了,不好记。叫雄心乐队怎么样?” 三个大帅逼都同意,“就叫这个。” 姜晚池捂嘴笑,笑完了才说:“咱们还可以画头熊,方便让街坊邻居们记住。当然了,面对这么帅的三头熊,想不打赏都难。” 他们三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初姜老大说的“熊”,是狗熊的熊!呜,这个坏女银。 “好,我错了,我求你们原谅。” 他们三个也跟着笑出来,“你哪有错,之前我们真的像熊,但是那又如何,我们三头熊拿了名次呢,谁还敢嘲笑咱们。” 姜晚池也想起雅晴会的趣事来,“咱们说好了啊,要当一辈子的好兄弟。” “好!” “那咱们出去撮一顿好的,庆祝咱们乐队成立。” 四个人准备去留仙居干饭,姜晚池却看到别院里居然种了菜,“唐绍远,你这里有新鲜的菜哎。” 唐绍远说是看管别院的婆子种的,后头还养了十来只鸡,池塘里也有鱼,这些都会往府里头送呢。 姜晚池一拍大腿,“那还出去干嘛,就在这里撮顿好的,我给你们做,尝尝我的手艺。你们给我打打下手就成。” 三个没动过手的少爷:我们不会啊!! 姜晚池指挥他们:“一个去捉鱼,一个去抓鸡,一个去摘菜。赶紧的,给我动起来。” 嗷!不带这么整他们的。 可怜这三个纨绔子弟,狼狈得不成样子,姜晚池在一旁看着,简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鸡飞狗跳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惨状。 唐绍远跟落汤鸡一样才摸上来一条小鱼;向大就更惨了,叫他抓鸡,他是反过来被鸡抓,鸡毛黏在身上飘来荡去的;袁二稍微好那么一些些,摘菜那样子挺帅的,就是摘了半天,不是从中断开,就是烂不成样,哎。 “好了好了,你们歇着,一边去。我来。” 姜晚池边说着,突然一根杆子往池里插下去,一举起来稳稳叉住了一条大鱼,这快准狠,吓到唐绍远说不出话来。 抓鸡就更不在话下了,她往那儿一站,两手一张开,鸡像乖乖跑进她怀里一样,都不带抗争的。 至于摘菜,袁二连她是怎么行动的都没看清,只看到箩里突然就码起了菜来。 “你们换身衣裳,我做好了喊你们吃。” 三只小熊惨兮兮:“哦。你为什么啥都会?” 姜晚池看低能一样看着他们,“我是个乡下人,要连这些都不会,那不饿死了?” 对厚,好有道理的样子。 其实姜晚池没说,不是俺厉害,是你们实蠢。 第155章 白斩鸡的真命天女出现了,出现了 等唐绍远他们都换了身衣裳出来,只闻到一阵阵浓郁的香气,原本不觉得饿,这会儿他们全都肚子呱呱叫。 姜晚池让韵竹帮忙,把菜端出去,一整只叫花鸡,一条清蒸鱼,一个炒菜,一碟子鸡下水作为下酒菜,还有一盆鸡汤。 卖相虽不如食肆,但味道丝毫不差。 “这鸡的味道,都能上天了。”向大恨不得连舌头都给吞进去。 袁二喜欢那条清蒸鱼,筷子都不带停顿的。 唐绍远最爱下酒菜,一边吃一边喝酒,那滋味别提多惬意。 姜晚池举杯,“来,咱们碰一个,今天实在太高兴了。” 四只杯子碰在一块,发出脆响,个个脸上都带笑。 “没想到姜老大的厨艺这么好。” 姜晚池挥挥手,这算什么,一般的吃货都会整,她对吃的特别感兴趣,一次两次学不会,三次四次还能做不出么?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啊。 向大突然叹气,“我一想到吃完这顿回去,不知要跑几圈才减得了,头都大了。” 袁二也叹气,“你这算什么,我吃完这顿回去,还有那么多书要背,我眼都瞎了。” 兄弟俩碰了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 唐绍远比他们自由,不过眼下府里全都在紧张他的婚事,姜老大又明确说了,以后要跟他当兄弟,他现在也愁啊,上哪儿给他爹找个儿媳妇去。 他忍不住望向姜晚池,姜老大要是答应了他该多好呢。她从来都不会瞧不起他,也不会笑话他跟蛐蛐对话,更不会像那些人一样,对他指指点点,最最重要的是,她不会逼他读书考科举,她永远都有那么多有趣的玩意,过起日子来多么开心。 许是喝了酒,唐绍远突然就问了句:“姜老大,你拒了我,也拒了向大跟袁二,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话一出,向大跟袁二也都放下了筷子,齐齐地望向姜晚池。 姜晚池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这大概得看缘分,缘分没到,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样,我喜欢的人,必须与我三观吻合,步伐一致。若是南辕北辙,再怎样好,都过不了日子的。” 唐绍远似懂非懂,“那楚王跟姜老大你还真是南辕北辙。” 向大跟袁二表示认可,“楚王是京城有名的黑面神,好像个个都欠了他银子似的,哪能跟咱们姜老大比。再说,郡主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此算来,姜老大得了退婚书,反倒是好事。” 姜晚池笑着点头,“我也这么想的。也就你们了解我,外面都不知把我说成啥样了,不过反正我也不在意就是了。舒不舒服自己知道就好。没道理为了脸面,我拿脸去贴他们,高兴了就夸我几句,生气了就踩上我几脚,与其这样,我还不如不嫁了,回乡下过得更自在。” 四个人又碰了一下杯。 酒足饭饱后,时间尚算早,姜晚池还想到街上去遛达一下,正要跟他们告辞时,他们竟说横竖都没事干,不如一块遛达。 就,也行。 姜晚池想到方才在街上那情形,许多人都好奇地望着他们,因为一女三男的组合走到街上,的确有那么点像异类。 “那个,我与你们走在一块,会不会影响你们的声誉?” 唐绍远、向大跟袁二都笑了,“这有何好影响的?我们之前被笑话得那样难听,不也过来了。” “好。那我不系纱巾了。”就这么坦坦荡荡漾地上街去,管他们说不说闲话。 四个人一块上街去,果真又引来很多人侧目。 一来是觉得,男子中混了个女子,有些突兀奇怪,也不知那女子为何那样大胆,就不怕人说吗;二来却是觉得,这四个人,都极是好看,男的俊女的俏,且看那身华服就不像普通人,把人的注意力都吸去了。 姜晚池还能自嘲:“今儿沾了你们三个的光,过了一把偶像的瘾。” “什么叫偶像?” 姜晚池道:“就是特别喜欢,特别崇拜和欣赏的人呗。你们看,这街上的姑娘婶子们,是不是都在打量你们。” 唐绍远跟向大袁二俱是不理的。 突然前面不知发生了何事,竟然有人专门开道,待几辆车马过去,街上才恢复常态。 姜晚池问:“是有大人物路过吗?” 唐绍远无声笑了笑,向大跟袁二也有些鄙夷的意味,“可不是大人物嘛,一个郡主,一个相府千金,再加将军小姐,这阵仗不小。” 姜晚池:哦豁!难怪他们是这个表情了。 “那咱们往回走。”姜晚池不想惹事,那位郡主哪怕她惹得起,她也不想去惹了,反正退婚书已到手,能不与楚王府的人碰面,就尽量不要碰面。 不过唐绍远、向大跟袁二却不是这么想的。 虽说好男不与女斗,但是郡主欺负他们姜老大呢,他们要是不替姜老大出这口恶气,还当什么一辈子的兄弟了? 再者,还有柳将军府的呢。 之前国公府给唐绍远说亲的是柳将军府的二小姐,柳玉双,谁知这柳玉双眼睛长在额头上,一听说唐绍远是那等又胖又没啥名堂的子弟时,直接就拒了。 梁子可算是结下了,在雅晴会上还为难过唐绍远呢。 今日遇上,新仇旧恨都一便算了。 姜晚池见他们三个竟然往方才那车马行驶的方向而去,“哎哎,你们干嘛去?” 三个人异口同声:“盘她。” 姜晚池:!!好凶啊!这个盘字,他们跟她学得超好的。 不过,还是别惹事的好,她跟他们仨说:“你们就算盘了,也会被笑话的。男人盘女人,算什么嘛。” 三个人又都配合默契,唐绍远说:“我们不直接动手。” 向大说:“我们只是把人弄到你面前。” 袁二说:“让你盘。” 姜晚池捂脸,这三头熊,真是熊性不改。“没必要,我已得到我想得到的了。” 可三个人二话不说就将她往前带,几乎是拎着她走的。呜呜,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姜老大了? 走到一个叫畅乐坊的地方,他们三个才停下脚步。 唐绍远跟她说,这是官府开的乐坊,寻常人进不去,方才那几位就是来了这里,想必是其中有人想听曲,另外的作陪。 姜晚池一听是乐坊,这不是正好吗,进去观摩一下,对他们的熊心乐队有好处。“那咱们就当进去取个经,等咱们登台了,势必要一鸣惊人。” 唐绍远他们想的却是,在登台前,先给些不识相的人一顿教训。 他们取出令牌来,自然能顺利进了畅乐坊。 二楼的正首位,就坐着那几位所谓的大人物。因都是贵女,特意下了纱帘子,轻易不露面。 唐绍远特意要了西隅的位置,去净手的必经之路,嘿嘿。 坐下后,姜晚池望向正首位,朦胧间只看出两个人,一个是郡主邢燕,一个是柳将军府的二小姐柳玉双。 待婢子将果盘递上去时,纱帘子微卷,姜晚池终于看到坐着的另外两个女人。一个如水仙,娇矜而清冷,气质高雅;一个如兰,比之邢燕的牡丹之姿更清幽,然而一笑却胜过牡丹,像花团锦簇,娇俏惹人。 姜晚池不禁问他们三个,“那水仙花和那兰花,都是谁啊?” 唐绍远他们三个先是摸不着脑袋,然后才领略过来姜老大的话,笑道:“水仙花是柳将军府的大小姐,柳玉涵;兰花是丞相的千金,秦芳若。” 哇噢,这尼玛随便拎出来一个都不得了啊,妥妥的京圈大小姐们。这个女团,实在怵人。 姜晚池的目光不由放在秦芳若的身上。 终于出现了。狗血文的女主啊。果真自带了女主的光环,一颦一笑都与别人不同,邢燕都这么耀眼了,这女主比邢燕的光芒还要甚。 那她是不是可以当条真正的咸鱼了?这官配男女主都出现了,往下发展自然是走这对官配的剧情啊。 真是由衷地替白斩鸡高兴,哟嗬,他的真命天女出现了,出现了,出现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姜晚池脑子里已经浮现出男女主走到一块的画面,她的唇角不由勾起,眉眼笑得弯弯的。 殊不知,正首那里,也有人在细细地打量姜晚池,似在无声地较量。 秦芳若原本没留意到西隅的位子,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道目光似有若无地向她扫过来,她猛地往西隅一看,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位女子。 这女子从外表看来,跟世家小姐没多大区别,但是她的眼神,却特别不一样。 看起来不过十四五的年纪,那眼神却有一股洞彻人心的淡然自若,似乎在她眼里,就没有什么是值得慌神的。 虽然一点都不锐利,但是这种自在,还是有点叫秦芳若吃惊。她在山上的时候,璇玑大师说她的眼神,洞悉人心,豁达宽广;可眼下,她却觉得坐在西隅的那位女子,比之她还要收放自如。 “燕儿,你知道那边坐着的是谁吗?” 邢燕往西隅的位子看了一眼,突然带着鄙夷和不屑笑出声,“呵,你说她啊……” 第156章 她们越想看戏,咱们就越不能让她们看 秦芳若听着邢燕的语气,突然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邢燕即将说出口的话,不会是她想听的。 可邢燕还是说了出来:“她不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平西侯千金,从乡下来的姜晚池。” 姜晚池! 也就是说,那是跟邢越有过婚约的人。 秦芳若一颗心不知怎的,跳得很急促,那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这就是姜晚池吗?邢越就是因她而变了? 光是这么打照面,她都觉得,这姜晚池不像寻常的世家小姐,倒像是个无法看穿的对手。 “秦姐姐,你怎么了?”邢燕终于发现秦芳若的不对劲。 秦芳若此时的心思已不在听曲上,一双眼睛时不时地打量姜晚池。 邢燕以为她顾忌着姜晚池呢,便跟她讲:“秦姐姐,你就当见不到她便是。她已拿了楚王府给的退婚书,那就与楚王府再无任何干系。” “倒是没想到,她的脸皮厚成这样,这才被退婚没几天,就上赶着跟别的世家子弟攀关系了。” 邢燕又跟柳玉双说:“看到了吗,乡下千金就是有本事,什么唐绍远、向昀、袁谦都被她拿捏在手上,竟然三个男子来陪她一个女子听曲儿,这都大胆成什么样了,她爹也不管教管教她。” 柳玉双因上次在雅晴会输给了姜晚池组,一直记恨着呢,自然附和郡主道:“她在雅晴会上不就如此,左右逢源着,不然如何能拿到十几条手绳?她爹应是乐见其成,不然凭她一个乡下来的,能有多讨人喜欢?又要怎么寻夫婿?” 邢燕轻蔑地笑了,“说的也是。如此做派,真给世家小姐们丢脸。秦姐姐,你看到了,能理解我一刻也缓不得,把退婚书给她了。” 柳玉涵跟秦芳若一样,对那位侯府千金十分好奇。 “燕儿,我怎么听说,表兄他似乎不想与那位姜大小姐退婚?是有这回事吗?” 她与芳若自小就情同姐妹,这次特意去山上陪了芳若小半个月,也权当休养了,回来可听说了太多表兄与那姜大小姐的事,几乎都听不过来了。 若从相貌看,姜大小姐不至于像人说的那般寒碜,反倒清丽脱俗;就感觉而言,姜大小姐身上有一般贵女所没有的沉稳,就是不知为何,这么多人说她不好。 邢燕听了柳玉涵的话,脸色微沉,“表姐,此话可别再说了。我王爷哥哥哪能瞧得上她?不说别的,光说这举止,你看看她旁边坐了几位世家公子?这样没羞没躁的女子,我是头一回见。若真让她进了我们楚王府,岂不是被人耻笑。” 柳玉涵听出邢燕的不悦,便不再提姜晚池。 秦芳若却觉强烈不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这姜晚池不是简单角色。还有邢越的表现,一点也不像邢燕说的瞧不上,那日他对她主动避嫌,若不是心里有别人,何至于这般划清界限。 她心头掠过一丝愁云。 邢燕突然让婢子过来,低声交代几句,然后勾着唇等看好戏。 而姜晚池在见过秦芳若之后,知道女主出现了,往后白斩鸡应该不会再来纠缠,这便安心地听曲去了。她得好好想想,给唐绍远他们三个弄超燃的台型,将他们包装成全民偶像,嘿嘿。 正想着呢,乐坊的人突然送上一盘点心,说是郡主请几位用的。 唐绍远嗤笑:“郡主能安什么好心眼,只怕这里头大有乾坤。” 向大跟袁二盯着那盘点心看,唯恐里头下了什么东西。 姜晚池一眼看到中间那颗水晶稞子,十分精致,但细看的话就能看到水晶皮穿了一点,露出馅儿来,馅儿根本就没熟,倒人胃口。 而水晶稞子旁边还有三颗糯米团子,本来该是圆的,只是却蒸塌了,以至于中间都陷了进去,完全没了该有的形状。 她突然就觉得还挺形象的,笑着跟唐绍远他们三个说:“都别找了,郡主不会在里头放些什么,只是借着这点心嘲笑我们罢了。” 唐绍远、向大跟袁二仔细看了看,就悟出来了。也只有女人才有这种小心眼,男子谁会这般无聊,在糕点上做文章。 姜晚池指着那水晶稞子说:“我就是这颗稞子,不管外面如何晶莹,只要稍微露馅儿,就知道里头的馅儿根本不能吃,这是说我上不得台面呢;而你们就是这三颗团子,圆圆鼓鼓的时候还能看出来是颗团子,当蒸塌了的时候,体型虽小却已无人想吃,暗指你们如今还不如从前呢。” 一盘子糕点,极尽嘲讽之能事,这个桥段够高的。也不能说她们不文雅不高明,只是这么暗戳戳的,就很膈应人。 唐绍远正要发作时,被姜晚池劝住,“控制好表情,咱们要是生气了,就中了别人的招儿。她们越是想看戏,咱们就越是不能让她们看。” 向大说:“真想将这一整盘往她们几个脸上糊过去。” 袁二表示:“她们想恶心别人,也不看看自己如何。” 姜晚池让他们稍安勿躁,“先听曲儿,不必管这盘东西,我方才突然想到个好的登场方式 ,你们要不要听听?等咱们谈完乐队的事,我自有法子叫她们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当然是乐队的事要紧,唐绍远、向大跟袁二都聚精会神地听姜晚池说起了乐队的发展大计,越听越觉得兴奋,一时谁都没再理会那盘糕点。 姜晚池还让人拿来了纸笔,既像经纪人,又像策划人,一点一点给他们勾画乐队的蓝图。 “我们还得做几身乐队衣裳,让人容易记住。” “分成的方式,我只拿一成,你们每人拿三成。” 唐绍远跟向大、袁二都不赞成,“姜老大,你出力最多,怎么能只拿一成?” 姜晚池摇头,“其实我这拿一成都是占了你们的便宜,毕竟我只是前面才上场,等后面你们玩上手了,我就不上场了,你们还得边唱边奏乐,算起来我是没出什么力的。” 聊了好一会儿,终于把乐队前期的工作给定下来了。 而那边正首的几人,时不时往西隅的方向望过去,本以为会看到一场好戏,谁料到,那盘点心就搁在那儿,谁也没理。反倒是姜晚池那个乡下千金,一手拿纸,一手持笔,边写边说,旁边的几个人在认真听,眼里根本就看不到其他。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什么好戏都看不到,反还让自个儿不爽了。 邢燕拉长了脸,柳玉双也没料到是这个情况,她喃喃地说:“他们是不是傻啊,估计都看不出来那含义。” 柳玉涵向来对这些小把戏是没什么兴趣的,一言提醒她妹妹:“还看不出来吗?人家是晾着不管,让你自讨没趣。” 秦芳若本来也想试试那个姜晚池,探探她的底,却没想到,人家连个反应都不给,不理就是最大的无视。 突然就觉得,这点小把戏真的很不够看。早知道她该劝住邢燕跟柳玉双才是。 秦芳若也没了兴趣再听曲儿,今日自遇到姜晚池,好像哪哪儿都不对劲,她想先回府了。 “燕儿,我想先……” 话还没说完,西隅那块儿的几个人动了身,他们下了楼,大步往外走,头也没回。 乐坊的管事匆匆过来拜见她们,神色难看,“郡主,不好了,出事了。” 邢燕正想找个地儿撒气,气冲冲地问:“什么叫郡主不好了?你们出事是你们的事,跑来找本郡主做什么?” 那管事又是磕头又是认错,叫苦连天,“小的不敢冲撞郡主,实在是方才那盘子糕点,惹出了大事,小的才来求郡主啊。” 邢燕她们几个一听,来了兴趣,“哦?那你说说出了什么事?” 管事的一字不漏把话说出来,却让邢燕她们恨不得将人撕碎。 第157章 明日咱们要做整条街最靓的崽,看好戏去 “方才国公府的唐少爷在走之前,特意留了话。” 管事的差点要哭出来,也为自己的大意而后悔不已,本想着郡主身份尊贵,听郡主的准没错,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一盘糕点而已,谁知,竟惹出了大祸来。 “唐少爷说,那盘糕点连国公府养的狗都不吃,乐坊却拿来招待他,显然是没将国公府放在眼里;另外,唐少爷怀疑这里头有人故意在糕点里下毒,既如此,也用不着多说什么,直接上报封了乐坊,免得再害其他官家子弟。且为了保留证据,唐少爷将那些糕点全都给带走了,约莫要呈到府衙去……” 邢燕用力拍桌,好个唐绍远,竟然来这么一出。 不,是姜晚池这个该死的贱货,肯定是她的主意。 柳玉双一听既要封了乐坊,又要去报官,当即慌了神,“郡主表姐,这可如何是好?会不会查出我们来?” 邢燕一看她那畏缩样,就更来气,“难道舅舅不会保你?你在害怕什么。” 柳玉双一想到她爹知道这事,更是如同蔫了的花一样,“千万不可让我爹知道,他要是知道我又惹事,一定会对我下家法。” 上次在雅晴会,王爷表哥就警告过她一次,不知怎么的被爹知道了这事,还知道了她拿石子去扔姜晚池,待她回府后,狠狠将她骂一顿,禁足了五日,抄了几百遍女训才饶了她。 “大姐姐,怎么办?” 柳玉涵表示爱莫能助,“你本就跟国公府的唐少爷因结不成亲,结了梁子,如今你还非去惹他,他能放过你吗?” 柳玉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我就是看不过眼个死胖子装模作样。” “即便人家装模作样,又与你何干?你这不是闲的?” 柳玉双怯怯地看了邢燕一眼,不知道能不能去求一下王爷表兄,把这事给解决一下。 邢燕也烦得很,她王爷哥哥未必会帮她,因这事说起来,其实就是一个玩笑罢了,只是真的想不到,唐绍远他们竟抓着这样的小事不放,偏偏还有理有据的,倒让她们变得被动了。 乐坊的管事是打定了主意要赖上郡主的,若不是郡主,她不会得罪了唐少爷那边,眼下面临被查封的下场。 邢燕想先把人给打发了,“此事容本郡主回去想想。” 那管事的却跪着不肯起来,“郡主,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只靠小的这份管事的活计吃饭,若小的担上官司,一屋老的小的等同去赴死啊。” 秦芳若一直没开口,眼前总是掠过姜晚池那淡定自若的脸。这会不会是她的主意?如果是的话,真的不可小瞧。 想看好戏的是她们,如今却反过来被人戏耍,情势一旦变了,想掌控主动就难了。 虽然往深了想,唐绍远他们未必会因一件小事做得如此之绝,极有可能是吓唬她们罢了,但是反过来说,她们也赌不起。 这事给了她们难题,难不成要到唐绍远他们面前去,跟他们说是个玩笑?邢燕是断做不出来的。 可不这样做,乐坊的管事会将一切都说出去,到时候更加难看。 秦芳若想了想道:“这样,这事还是由我出面,我去会一会姜大小姐,她若生气,我让她取笑回来便是。” 邢燕不愿秦芳若伏低做小,“秦姐姐,找人解决就是了,何必你亲自去?” 秦芳若摇摇头,“你觉得找谁能解决得了?大事化小那最好,要是闹大了,你想想后果。” 邢燕气得胸口都闷了,柳玉双听到秦姐姐愿意这么做,偷偷地松一口气。只要不让她去就行,她可不想在死胖子面前认输,也不想在那个乡下千金的面前认输。 秦芳若又让底下人取了银子给乐坊管事,安抚了几句,说绝对不会让乐坊被查封,更不会闹到官府去,管事的才告退下去。 柳玉涵似笑非笑看着秦芳若,只怕是真的想探一探姜晚池的底呢。她也不点明,这种事啊,女人才懂女人。 就是不知道那个姜晚池,是个怎样的人了。能让邢越表兄另眼相看的女子,至少不会是个普通人。 而姜晚池跟唐绍远他们从畅乐坊出来,出了一口恶气,惬意极了。 向大忍不住问:“姜老大,万一她们猜到咱们是吓唬她们呢?” 姜晚池轻笑着摇头,“充其量只能猜到一半,另一半她们可不敢肯定。因为有柳玉双这事在前,又有方才的嘲弄在后,怎么算她们都心虚。” 袁二这一次可算是见识了女人之间的刀光剑影,比起男人来,可复杂多了,还是姜老大这样的处起来舒服,像方才那几位,即便不是母夜叉,也是鬼见愁了。 唐绍远还是觉得不够,“我方才应该套上头套,先将她们抓好盘一顿再说。” 姜晚池好笑地看着他,“你若是盘她们,就成了你的不是了。如今这样多好,理在咱们这边,她们还得想法子解决这事呢。” 袁二想不通她们会怎么解决,“像她们那种性子,不会真的来道歉?” 姜晚池却老神在在,“会的,只是来道歉的人,不会是邢燕,也不会是柳玉双。” 向大可不满意了,“不是她们俩的话,有何意义!分明就是她们俩搞的鬼。” 姜晚池也知道,因为柳玉涵才第一次见面,无仇无怨的,不会干这种事;而秦芳若是女主呢,端的是大方聪慧明事理的人设,这种小把戏不可能是女主干的。 “所以,她们有张良计,我们也有过墙梯。等那位秦小姐到我面前来,我自然不会要她道歉,我要的是真正作妖的那两人道歉。” 唐绍远问她:“你怎么知道会是秦芳若来跟你道歉?” 姜晚池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直觉。” 三只熊:呃……好,直觉! 但是很快,他们就感叹,姜老大果真料事如神了。秦芳若果真让人寻来,欲请姜老大去茶馆会面。 三只熊表示他们也要去,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秦芳若欺负他们姜老大怎么办。 姜晚池嘿嘿一笑,“你们就算不跟我去,我也会带上你们的。到时候在旁边寻个雅间,听着动静。” 三只熊点点头,“她要是敢动手,咱们抽她。” 姜晚池扶额,“想到哪里去了?秦芳若不会向我动手的,但是另外那俩可不好说,你以为她们就不跟着去了吗?我让你们也去的意思是,万一那俩冲出来,这倒正好了,必须就地给我们四个道歉。” 三只熊只有一个反应,给他们家姜老大比了个大拇指。绝了! “走,先去定做乐队的衣裳。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你们都给我整好看些,咱们要做整条街最靓的崽,看好戏去。” “好嘞。” 这头欢喜,那头却有人愁。 邢燕回到王府,好生发了一顿脾气,越想越觉得姜晚池那几个可恨。秦姐姐竟还要向那村妇道歉,真是气死她了。 左思右想之下,为求稳妥,她不得不去找她哥邢越。 “王爷哥哥,有一事我想跟你说,是关于姜晚池的。” 邢越默不作声,书房的门虽敞开着,他却未喊邢燕进。 邢燕跺了下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王爷哥哥,明日姜晚池明日会在清溪茶馆见秦姐姐,以秦姐姐那凡事不争的性子,你觉得粗俗如姜晚池,会对她做什么?你若放心的话,大可当没听我说过此事。” 邢燕说完就转身,里头却响起她哥的声音:“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邢燕咬了咬牙,矢口否认,“我什么也没做,只是上次的事,秦姐姐替我说了两句,姜晚池就发作了,非要明日单独见秦姐姐。秦姐姐为了化解我和姜晚池的误会,决定明天要去见她。” 邢越是一个字都不信她。若真如此,她还不杀到平西侯府去,怎会巴巴地将这事说给他听。 但是有一样,她拿捏得极准,那就是他的确想见姜晚池。 明日吗?那就去看看,姜晚池要做什么。 第158章 秦小姐也想试试被我收拾的话,我成全你 第二日,姜晚池如约来到清溪茶馆,一进去就见到秦芳若在摆茶道,那容颜,那身段以及姿态,说不是女主都没人信。 “秦小姐来得真早。”姜晚池与她打招呼。 秦芳若起身相迎,见姜晚池着一身鹅黄色衣裙,比昨日那身便装好看许多,脸上仍是脂粉不施,两颊却是淡淡的粉红,可见元气有多好。 又想到她自己,从小身子就不好,若不然也不会送到山上去好生调养着。 秦芳若举止大方请姜晚池落座,“我对茶道只略懂皮毛,姜大小姐不要见笑。” 姜晚池轻轻摇头,“我是连皮毛都不懂的,也不会品茶,到了嘴里是跟水一个感觉的。” 秦芳若一愣,忙说道:“我并非有意嘲弄你。” 姜晚池甚是无所谓,“秦小姐别紧张,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第一次见面,大家还是不要太拘紧了,我是个粗人,没那么多讲究的。” 这话说得,秦芳若突然不知道要如何往下接。昨日那事,虽然不是她主导,但她也存了想看戏的心思,没想到被反将一军。 今日她特意以平和的姿态与姜晚池见面,没想到才见面,不过一两句话就能听出来,对方比自己更加随意。 她觉得自己好像输了。这种感觉越发强烈,甚至强烈到她有点抗拒和排斥姜晚池这个人。 不过今日的来意,还是要与姜晚池明说的。 “姜大小姐,既然你说互相都不必太过拘紧,我就把话直说了。昨日一事,的确是我们的不是,原想着开个玩笑,没想到冒犯了你,我在这儿郑重地向姜大小姐赔个不是,望姜大小姐大人大量,勿要与我们计较。” 这样低的姿态,于一个相府千金来说,的确是很难做到的。 姜晚池又想到了狗血文里说的,秦芳若这人,拿得起放得下,心胸开阔,堪比男子,但同时她又有极温柔和细腻的一面,男主邢越之所以一直对她心心念念,也是因为她真的优秀。 这样的女主,没法不爱啊。 姜晚池自然好说话,“秦小姐,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向我道歉。说起来真正主导了昨日那事的,是郡主与柳二小姐。若真要道歉,也该她们出面才是,怎么能由秦小姐你一个没做过的人,代替了她们呢?” 秦芳若心下讶异。一般人看到她如此低姿态,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可这位姜大小姐却直接点明了,不必她道歉,要的是邢燕跟柳玉双的道歉,这可谓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还挺强势的。难怪邢越会对她另眼相看。 不过,姜晚池越是强势,她越是不怕去面对。这大概是一种遇强愈强的博弈,最怕的是来阴的,那才叫可怕。 秦芳若脸色自然了一些,“姜大小姐,昨日我也与她们坐在一块儿,那事我便也有份参与,既然错了,自然要道歉。而郡主与玉双,都有要事在身,没法来,这才由我来。一个玩笑,闹大了对双方都不好看,姜大小姐应该也不想要那样的结果。” 噢,所以秦芳若的意思是,不管谁来道歉,她都要接受?如若不接受的话,她们也是奉陪得起的? 姜晚池有一丢丢失望,她来之前还想着,秦芳若是个讲道理的人呢,没想到为了她的好姐们,都变得有些无理了。 这可咋整啊,她不想跟女主为敌哇。她这炮灰本就生存得够难的了,男方已经得罪了,要是再得罪女主,不会分分种被团灭? 我丢,真是不让人好过。 姜晚池唉了一声,要是她自己吃点亏也就罢了,反正当条咸鱼,不踩她的底线就好。可问题是,这事还事关她的好兄弟,她的乐队成员呢,她才不要让他们受委屈。 那三只熊,多可爱啊,就算是为了正义,也不能任由别人欺负。 秦芳若还以为,姜晚池不过如此,恩威并重之下,姜晚池哪怕为了脸面,也会妥协的。 然而,她估算错了。 只听见姜晚池说:“秦小姐,恕我不能答应。你如果听说过我与味香阁对赌的事,你就会知道,我这人看自己看得极淡,看我身边的人却是极重的。” “若昨日只嘲弄我一人,今日都不必你斟茶递水,我都可以当没那回事发生。但昨日,那盘糕点,是针对了我们四人,而唐绍远、向昀跟袁谦都是我的好友,士为知己者死,这意思秦小姐能懂?就跟你为了郡主她们,甘愿认下这事一样,我同样不愿让他退步。” “更何况,我的要求过分吗?身为世家小姐,若是连道歉这点担当都没有,我看她们那点脸面也不必保留着了,趁早让现实教她们做一回人。” 秦芳若从未被人当面如此奚落,偏偏姜晚池却是一字一句慢慢地说,没有一点急躁,她就是再气,也发不出火来,那会显得她落了下风。 原来,姜晚池竟然有这副伶牙俐齿。她现在敢肯定了,昨日吓唬她们的,绝对是姜晚池的主意。 城府果然很深。难怪邢燕那般看不上她。 秦芳若冷笑,“如此说来,姜大小姐是一定要将这事闹大了?我听说平西侯府如今的景况不同从前,难道姜大小姐就不怕在此关头又添一笔烂账?” 姜晚池顺着她的话说:“挺怕的,怕死了呢。” 可她脸上哪有害怕的神色,好像在告诉秦芳若,你来啊,我真的好害怕。 秦芳若真真是头一回见如此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你没法子去想姜晚池下一步会说什么,会做什么,十分被动。 姜晚池也不多说,话不投机半句多嘛,看这秦芳若连平西侯府都拿出来说了,无非是逼她就范。 这跟邢越他们又有何不同?本质上他们是同样的人,都认为她是地上的泥,给脸就该要脸,不听话的话,他们可以任意践踏,直到她听话为止。 这些个权贵啊,他们要是懂得尊重,太阳不是打西边出来,而是直接都不出来了好。 姜晚池微不可闻地叹气,还以为能跟女主握握手当朋友来着,是她想多了。可惜啊,是她瞎了眼。 她收起柔和,释放出锐利的一面,“秦小姐,话我搁在这儿了,要么别道歉,要么让郡主跟柳二小姐来,亲自跟我们四人道歉。不关你的事,你大可不掺和,你若要掺和,那就一起上。我当初连邢越、宁梓玉、季恒加一整个味香阁都不怕,如今没道理会怕了郡主、你还有柳家二位小姐。” 秦芳若的气势也被逼了出来,“那你便试试看。当初的情况,与如今的情况,到底不同。” 姜晚池浅浅一笑,“然而当初的那些人,都被我收拾服帖了,秦小姐也想试试的话,我成全你。” 话音落,雅间的门突然被踹开,邢燕出现在门口,她身后跟着柳玉双,她们都一副要宰了她的模样。 姜晚池却一点也不紧张,她猜得多准啊,这两个有贼心没贼胆,躲在旁边听动静,现在还想人多欺人少呢。 “怎么,郡主跟柳二小姐不是有要事在身,敢情你们的要事,就是躲在旁边听墙脚?挺有趣的。听得久了,也想来喝杯茶是?” 邢燕被讽刺得满面通红,“姜晚池,你有什么好横的?你一介村妇,还真当自己从天上来的不是?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这张嘴到底有多硬。人来,给本郡主掌嘴!” 姜晚池定定地站在那儿,丝毫不躲,“你确定你要掌我的嘴?你堂堂郡主,还真拿自己当王法了?我也要看看,你郡主的权有多大。” 第160章 嗷嗷,她这是火了吗巨火! 邢越既不想就这么让她走,又分明看到她眼里的疏离,许多话哽在喉咙,却无从说出。 如果说今日之前,她尚且还能与他平和地说几话,那么在邢燕方才那一巴掌过后,她看他的眼神就完全变了,彻底变得像仇敌。 从前她也多看他不顺眼,但不至于冷漠,现在却是井水不犯河水,又清冷又凌厉。 姜晚池可没有耐心与他们耗着,尤其是邢越,婚都退了,站在这儿跟他大眼瞪小眼算什么,有这时间与功夫,她能干很多事情了。 她语带讽刺道:“看来王爷还是仁慈,是个做大事的人,不与我等小人物计较。如此我便告辞了。” 邢燕不肯放过她,“王爷哥哥……” 邢越斜睨她一眼,她打住了话头,不敢再往下说。 姜晚池朝邢燕敷衍地欠了欠身,“郡主,我们这几个被打伤的侍卫,有劳你把诊金给报了。” “还有,郡主若实在喜欢吃糕点,我可请郡主吃个痛快,保证比畅乐坊的好。” “哦,秦小姐也一块享用,再加上柳二小姐,管够。” 邢燕的脸都要气歪了,姜晚池却扬长而去,最后留给她们的眼神,意味深长。 “王爷哥哥,你就不该放她离开,你瞧她那嘴脸!” “你知道她方才是怎么对秦姐姐说的吗?她说她之前连你、宁梓玉跟季恒,还有一整个味香阁都不怕,如今没道理怕了我、秦姐姐和柳家二位小姐。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这么说。” 邢越心不在焉地听着,只觉得浑身不得劲儿。今日就不该前来,姜晚池要做什么,就随她做便好,结果他这一来,却将事情弄得更加无法收场。 在气她没良心的同时,他也有些理解,她为何会越来越厌恶他。 唐绍远、向昀和袁谦是完全站在她那边,总想着保护她;而他,想是一回事,做出来的却是另一回事,换作谁,都知道要选唐绍远他们。 邢越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偏偏邢燕还在他耳边不停地嗡嗡嗡,说姜晚池有多粗俗,说姜晚池有多嚣张。 他再也听不下去,目光骤然变冷,“邢燕,我早告诫过你,注意规矩,管好嘴巴,你不听,今日之事你是觉得脸还没丢够?” 邢燕狠狠一愣,“你竟然责备我?为了姜晚池那村妇,你责备我?” 邢越转过身去,“她方才说的话你没听清?你以为她说的不过是吓唬你?用脑子想一想罢,只为争那一口气,你连自己落人口实都不知道。” 邢燕如何都想不明白,她怎么就落人口实了?姜晚池那等村妇,她有什么资格来管自己? 邢越大步离去,一个字的解释都不留。 秦芳若却完完整整地看了一整出,她终于看到邢越对那姜晚池是个什么状况了。他眼里的种种不甘,求而不得,欲说还休,骗不了人。 他对姜晚池,并不是邢燕说的瞧不上,相反,是情根深种。 秦芳若只觉外面的天都变得灰暗起来,这样短的时间,情根深种,该说姜晚池特别,还是该怨邢越动情太快? 但好在,他们如今已没了婚约,邢越好像也没能及时发现,他自己陷得有多深。 秦芳若咽下苦涩,须臾间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 邢燕问她:“秦姐姐,我王爷哥哥方才的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秦芳若点点头,“燕儿,你太容易冲动。那姜晚池从头到尾都在激怒你,你非但没瞧出来,反而中了她的计。其实当时你与玉双,不必冲出来的,如此便可少了许多麻烦。” “那唐绍远跟向昀、袁谦,应是一早就在旁边候着的,听了个完完本本,这不是落人口实是什么?再有姜晚池最后那番话,若是传出去的话,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尤其是你,燕儿,万一有心人把话带到宫里,贵妃娘娘可能还会因你而受牵连。” 邢燕万没想到,会有这么吓人的结果,她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已经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柳玉双早就吓得六神无主,“秦姐姐,这下怎么办才好?那个姜晚池,根本就是个害人精。” 秦芳若“嗯”了一声,“她是个有本事的,从头到尾都不慌不忙,连独自一个人面对王爷,也不落下风,反倒是我们,今日都被她教训了一场。往后,还是要谨言慎行。” 如今最头疼的是,畅乐坊若因此而被查封,那位管事定然不会就此罢休,此事若闹大,对唐绍远他们没任何影响,反而是她们几个会担上惹是生非的名头。 “燕儿,准备一下。” 邢燕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准备什么?” 秦芳若定定地瞅着她,“准备给他们四人道歉。你王爷哥哥是不会再管这事了,方才你那巴掌,已经让他决意抽身。” 邢燕跟柳玉双面色都极其难看,可秦芳若却说:“道歉能将损失减到最低,你也不想再生出其他事来?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教训先记在心里,留待有机会再报回来。” “我怎么可能去向个村妇道歉!”邢燕觉得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输。大不了厚着脸皮,去找舅舅柳将军,实在不行就去求姨母,总有法子解决的。 然而,她们想不到的是,从清溪茶馆出来,这事就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街坊们嘴里的郡主,成了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权贵之流,连小孩儿都将郡主比作妖女一样可恶。 因这事,连楚王邢越的名声都被拖累,许多人都提及不久前味香阁那场见闻来,说是这些个权贵,就是欺人太甚。 邢燕的车马换了条道走得急匆匆,甚至不敢停顿一下,唯恐百姓发现郡主就在车里,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此时邢燕才彻底了解了她兄长的话,何为落人口实,何为祸从口出。 她恨极姜晚池,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留仙居里,唐绍远让人去取来冰块,让姜晚池敷面。向昀跟袁谦都气得不行,要不是老大躲得快,她脸上的肿至少得几日才退得下去。 好个刁蛮任性的郡主,都说打人不打脸,她竟然如此没品。 姜晚池劝着他们三个:“我没事,这巴掌不会白捱。如今她们几个,抱头逃窜狼狈得很。本来我不想做得这么绝,她们却非要逼我,行,我不打她们的脸,却让她们丢尽脸,这感觉够她们好好享受的。” 唐绍远还特别记恨邢越,“他一出现就跟瘟神一样,这对兄妹简直不是人。” 姜晚池不想谈邢越,“太晦气,咱们不提了,好好撮一顿,庆祝今日大获全胜。” 刚碰着杯呢,突然有两个婶子打扮的人上前来,“是姜大小姐吗?” 姜晚池今日没系过面纱,人家认出她来也不是什么怪事,遂点头。 那两个婶子义愤填膺道:“那位郡主干的真不是人事,这里是一点草药,姜大小姐不嫌弃的话拿回去敷脸。” 姜晚池惊呆:“啊?” 两个婶子又说:“咱们最见不惯那种人了,下次要遇到她,保准拿菜叶子砸她的车。” 婶子走后不久,有个大爷也上前来,说他上次在味香阁就看到那些权贵是怎么欺负她一个的,他如今听说郡主是楚王的妹妹,特意来支持姜晚池,说下次要拿出他打狗的棍子来,专门教训那些狗眼看人低的。 姜晚池又惊呆:哇噢! 后头还陆续有人来,全都是姜晚池粉丝呢,只差拿个小本本让她签名了。 嗷嗷,她这是火了吗?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没错老大,你的确火了,十分的火,巨火! 第161章 可陈老板你要谈的婚事,是跟我 姜晚池乐了,一连灌了几杯酒下肚。 唐绍远不无遗憾道:“上次老大在味香阁一战成名,可惜我都没有看到。光听说书的说,不过瘾。” 向昀也道:“是啊。老大你当时怎么想的,你就丝毫不怕他们?” 姜晚池笑说:“也不是不怕的,我的婢子还一时在我旁边提醒,说咱们带的侍卫不够多,要是真打起来,斗不过他们的。” “但是当时,杨卿罗实在太气人了,还有他们几个那副嘴脸,是个人都不想忍他们。我便与他们打赌了。他们既然这么在意味香阁,我就拿味香阁与他们赌,他们自然大意到不信我能做到,很快就立下字据了。” “我心里是有一点把握的,只要天意不偏帮他们,怎么都会赢的,果然,后头的事全在掌握之中,他们只能乖乖向我低头认错了。只是那杨卿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差点害死我姨娘跟我婢子,我第一次发了狠,用最残忍的方式讨回了公道。” 唐绍远他们三个认真听着,替当时的她无助,也不知她一个人要如何面对那些虎狼之辈的。 若是个男子,恐怕都要出仕了,有谋略,有心计,有胆识,在高堂之上,定能闯一番事业。 可她是个女子,要受这些流言,还要被看低,被欺侮,难为她竟然还有闲心吃喝玩乐,一点也怨愁。 “姜老大,我以后,要等你嫁人了再谈婚嫁。”唐绍远说。 姜晚池一惊,“说什么傻话呢,缘分来了,你还能挡住不成?快把话收回去,男子汉大丈夫的,不兴这么多愁善感。” 唐绍远说不,“我就这么想,管别人怎么说。” 向昀跟袁谦一愣,唐绍远这小子阔以啊,这是想笼络老大的心呢。他们怎么也不能落后于人。 “姜老大,我还小,我也可以暂时不谈婚嫁。我娘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如今就一门心思,除了你她看谁都不顺眼。”向昀说得可认真了,他娘就是他的有力武器。 袁谦哪能让他们两个专美于前,呵呵。 “那我就更不必说了,我上头还有兄长,我那兄长已算过了,至少得十年八年才娶得心仪媳妇,我作为老二,不能抢在他前面。姜老大你也见过我娘,看着精明秀气,实则软糯温柔,她连账都算不清的,以后你管咱们家,银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卧槽?? 唐绍远跟向昀想骂娘了,兄弟,还是你狠。 袁谦嘿嘿一笑,承让承让。 姜晚池从碟子上夹了三个包子,一个个放进他们碗里,“快吃罢你们,尽说胡话。我跟你们说,以后等我赚钱了,你们娶媳妇,我可是要备厚礼的。你们的娃娃,还要喊我大姑姑呢。” 他们边说边吃,这一顿吃了很久,但也很爽。 姜晚池趁着醒酒偷偷到掌柜那结账,掌柜的见是她,打了折的。又与她说:“姜大小姐,今日东家从城外回来,只怕又有事要与你商议了。” “这样,那我在这里等他。免得下次又碰不上。” 掌柜的便差人去请东家来。 唐绍远跟向昀袁谦他们三个都喝了不少,姜晚池一个个看着他们上了马车,又嘱咐了他们的下人好生伺候着,这才回身上楼去,等陈清棠。 方才喝了酒,姜晚池喊了一壶解酒茶,坐在那儿静静地喝,没多大一会儿,陈清棠就来了。 大概是沐浴过的,他身上的熏香还挺好闻的,连衣裳都极为考究,姜晚池估计着陈清棠等会儿要见很重要的人。 “陈老板这次出门,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陈清棠脸上笑容很深,终于能与他的实际年龄对得上了,他说:“托姜大小姐的福,此次出去,解决了不少难题,陈家饼业终于有了不错的起色。” 姜晚池也高兴,自然是想到了分红,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之前当条咸鱼的时候,有个几两银子就高兴得不行了,如今为了多赚银子,满心满脑子都是铜臭味儿。 “难怪陈老板今日看起来与平日不同,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陈清棠含笑看她,“陈某倒是听说不少关于姜大小姐的事。本以为大事不过是姜大小姐被退婚,又同时被许多才俊排着队求娶,不曾想今日又听到姜大小姐大战郡主的威名。” 姜晚池都不好意思了,“唉呀,我怎么感觉我这一天天的,就没有安生日子过呢?这年头,我可太难了。” 陈清棠捏着茶杯,似在想等下的话要如何说出口。 姜晚池以为他又遇到什么经营上的事,不由问他:“这趟出门,陈老板可是又遇到什么商机了?还是说,想让饼业再上一层楼?” 陈清棠放下茶杯,说:“都不是。实不相瞒,陈某在想的是,个人的事。” 噢噢,个人的事,那不就是嫁娶喽。姜晚池了然地笑笑,“看来陈老板很快便有喜事了?” “非也,八字还没有一撇。姜大小姐也知道,我乃商人,仕农工商,商人最低,嫁娶没那么容易。” 姜晚池却当他开玩笑,“陈老板你太自谦了。换句话说,你才是最自由的人,前面三者,谁还能有这个能力和这个财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仕途之人自不必说,如履薄冰;农者看天吃饭,十有九忧;工者卖力卖手艺,手停口停;就只有你这样的大富商,笑看风云啊。” 陈清棠话音一转,“如此说来,姜大小姐是觉得,像我这样的商人,还不错?不会觉得庸俗?” 姜晚池可听不得这话,“庸俗什么?一分一毫都是自己赚来的,再庸俗也是靠的自己,又不是靠人养。再者,手里没有银子,何谈生存之道?你瞧我家就知道,日后还不定什么个景况,只有银子才不会背叛自己。” 陈清棠彻底放下心来了。 “听姜大小姐这么一说,陈某倒是松了口气。” 姜晚池笑他,“怎么,陈老板可是顾忌着心仪的女子瞧不上商人?放心罢,凭你这财力,只要你不重利轻别离,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经济基础很重要的好。 谁知下一刻,姜晚池就笑不出来了。 陈清棠竟然说:“陈某重利,却也不轻别离,从未想花太多心思在男女之情上,只喜那与陈某有共同兴趣、见识宽广的,见一人欢喜,便就是她了。既然姜大小姐不嫌弃商人身份,那你看在下如何?” 姜晚池一口刚喝进嘴里,被这话吓到,呛了起来。 我滴个奶奶啊,陈清棠你能别吓人吗? “咳咳咳咳!”不是,这些个男人是不是都有病?唐绍远他们还好说,这陈清棠一开始可是冷面虎呢,还是她硬拉死拽着他才促成合作的,现在搞什么灰机啊? 陈清棠以为唐突了她,“姜大小姐不必如此惊讶,陈某这年龄,谈婚事不是很正常吗?” 姜晚池咳得脸都红了,“可陈老板你要谈的婚事,是跟我??” 等等,所以他这沐浴更衣隆重其事,不是要去见重要的人,而是来见她,要跟她谈嫁娶? 那也不能先诓她谈了一番对商人的见解,再来个弯道超车啊,真是妥妥的奸商。 不过也莫名有点可爱就是了。见多了陈清棠自持老成的一面,这样才像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少年气,意气风发。 陈清棠神色十分自然,态度自信,“陈某要跟姜大小姐谈嫁娶,不行吗?除却身份上的不配,陈某暂时看不出来,还有哪里是不般配的。若不自谦地说一句,即便是这身份上的不配,陈某也会尽可能以财物,或在别的方面弥补,力求配得上姜大小姐。” “我相信,以姜大小姐的才智,配以在下的家业,才是最得当的结合。姜大小姐也不必缚于后宅,而是有更广阔的天地,而陈某也能因姜大小姐,成就自己,让家业传承百年。” 第162章 我有个大胆想法,未必比你赚得少 姜晚池叹气,特么的要不是陈清棠说的人是她,她都要为他鼓掌了。这口才,好得呱呱叫。 她是不是得去找个大师算一算,时年犯桃花呢? “陈老板,讲真,你的条件真的没话说。不过目前我并无意嫁人。我家里的情况,仍未明朗,为免连累陈老板,就不要提嫁娶了。其实不光是陈老板,对其他人也是,我总不能因一己之私,将人拖下水,毕竟这不是小事。” 陈清棠微微一噎,所以他这是被她拒绝了?但是一点都不难过,也不尴尬。大概是自与姜大小姐认识以来,都是有话直说,才能如此坦荡。 只是人生难得第一次想娶一个女子,并未如愿,稍微有点失落。 也罢了,精力还是先放在经营上。 陈清棠便跟姜晚池说起饼业最近的情况,“之前那些顽固派,这下总算是完全听话了。虽然关了几家门面,进账却大幅提升,那些老家伙们得了利,不必我再吩咐,他们自己主动得很。” 姜晚池也笑说:“天下熙攘,皆为利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陈清棠点头,“正是如此。说起来,我近日有个想法,想请姜大小姐指点。” 姜晚池抿了口茶,“说来听听。” 陈清棠看了眼四周,便是过了用膳时间,留仙居也还有不少食客,可见积攒下的口碑还是可以的。 他与姜晚池道:“我想在临近的城县,开一家留仙居分号。” 姜晚池来了兴趣,挑眉看他,“哦?如何能保证跟这里一样?” 陈清棠揉了下眉心,“先从人着手,大厨须在这里试用过才能到分号去。掌柜的要先派到分号去,掌管一段时间,待把人带出来了,再回来。” 姜晚池问:“那这边的生意,你得自己看顾一段时日了,分身乏术。” 陈清棠拿不定主意。自从饼业理顺了之后,他遇到这种拿不定的事,总会第一个想到姜晚池,总觉得问过她才安心。 “姜大小姐以为如何?” 姜晚池撑着腮说:“你问我啊?我说了你别生气。” “这品牌做大做强了,连锁经营是必走的路子。只是,你这算起来不可控的因素太多,时间、精力和成本,样样花费都比在京城的多,还有人脉,客源,食材的采购,当地的口味,消费程度,这些涉及得太多太多了。最重要的是,你没有培养出可用之人,可信之人,凡事得自己来,东边开张,把人调到东边,西边开业,又把人弄去西边,耗损太大。” 听姜晚池一席话,陈清棠只觉心下一颤,难怪他总觉哪里出了问题又说不出来,经她提拨,果然就是这么回事。 “看来时机还未成熟。”他暗暗将她说的记在心里,决定好好研究一番,日后就以这些作为参考。 姜晚池觉得陈清棠这小子,做起生意来胆子够大的,许多人这辈子能有一家像留仙居这样的食肆,就已经觉得祖坟冒青烟了,他的追求却更高,难怪年纪轻轻就能掌管家业。 这份胆识,连很多老江湖都未必有。 正好,她急着赚银子,开店的想法倒是与他不谋而合了,中是开的店,不是食肆而已。 姜晚池搁下茶杯,正色道:“陈老板,我有个大胆想法,未必比你开留仙居分号赚得少,若你觉得能试一试,咱们就继续谈下去;若你觉得冒险,就当我没提过。” 陈清棠自接手家业以来,在经营上就没见过有谁比他还大但的,因此忍不住想知道姜晚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姜大小姐请讲。” 姜晚池一字一句慢慢地跟他说:“与其开食肆,不如开个畅乐坊那样的乐曲馆子,一来能满足世家子弟及富余人家的消遣,二来又能与留仙居互相内部消化,最大程度减少浪费。” 陈清棠着实没想到姜晚池说的是这个,他拧眉不解,“这第一好理解,第二怎么说?” 姜晚池与他细细道来:“你想啊,留仙居哪怕每日生意极好,是不是都有采买剩下的食材?如果供应到乐曲馆子去,是不是正好解决了浪费?而乐曲馆子的演出,又可以时不时到留仙居去排个两场,以增加食客的新鲜感,吸引更多新客人。这不是互相内部消化吗?” 陈清棠细想了下,还是觉得不着调,因他从未在这一块上有过想法,知之甚少,总觉得与官府开的乐曲坊相比,优势太少,得益自然不多。 “姜大小姐说未必比食肆赚得少,恕陈某理解不了。如今京城有许多戏曲坊子,官府开的第一,其余的良莠不齐,更有甚者挂羊头卖狗肉,先不说成本多少,光是与这些戏曲坊子竞争,陈某认为比开食肆更难。” 姜晚池知道他担心什么,但她却恰恰认为:“危机危机,所谓有危才有机,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这个理陈老板一定知道。实不相瞒,官府开的乐坊,我刚体验了一遍,门面和排场都极大,但是来来去去无非是那些老掉牙的戏剧,戏曲,我认为听过三遍都不会再去的,因太无聊。” “而外面的戏曲坊子,你也说了,良莠不齐,真正好的又能有多少,无非是到处物色天香国色,吹拉弹唱,得了世家子弟或富贵人家赏识,便下足了功夫跪舔,这不是真正的乐曲馆子,说句不好听的,靠的是运气,随时会关张。” “我想要开的乐曲馆,跟这些都不一样,既然要做,就势必得让人耳目一新,一鸣惊人。既然开了,我就不会让它落了尘,铺了灰,我得让它红红火火,让它成为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谈的好去处。” 陈清棠听懂了一半,剩下那另一半还是云里雾里。 姜晚池也不急着一口气跟他解释,“人和表演都由我来把控,我能保证第一场就赚个开门红,陈老板意下如何?” “是什么样的表演?” 姜晚池神秘一笑,“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老规矩,我会将除了表演之外的所有事情,一应与你交代清楚,包括门面的选择,包括如何修膳,包括进账的模式,包括投入多少,这些都可以跟陈老板白纸黑字写清楚。” “至于分成,因我手头没有多少银子,约莫只能出二成,所以分成我也只收二成。我会让陈老板看到这二成花得有多值。” 陈清棠挑了挑眉,“那姜大小姐先给我个预估的价。” 姜晚池给他比了个数,“比你开留仙居分号,至少得少花一百到二百两银子。但第一场进账,我能保证赚五十两以上。如何?陈老板一定很满意不是吗?” 陈清棠狠狠地抽了口气,“真的假的?” 姜晚池胸有成竹,“你若不信,取纸笔来,我与你细算每一笔账,到时候你再看看,我算得准不准。” 陈清棠让人取了纸笔来,然后他又看到姜晚池在那纸上写写画画,又是些他看不懂的符号,但是银子那里他看懂了。 姜晚池写到最后,跟他说:“陈老板,这不是一锤子买卖,所以约莫在第六场表演之后,我就要改分成了,到时候我要求三成,若你答应了,我也可给你个终生优惠价,终生服务乐曲坊最高不超过四成去。” 第163章 那你为何,一定要与我决绝 陈清棠一听,还能有这样的,果然是姜大小姐。 但在生意人的角度来想,谁都不愿永远死守着一个价,就跟卖货一样,物以稀为贵,她既然有这样的本事,自然就要求获得更大的利益。 陈清棠也没多磋磨,主要是他太想知道,姜晚池要怎么开这个乐曲馆子,又要怎么经营起来。这算是一次近距离的观摩了,看她从无变有的过程,他十分期待,哪怕是她要三成也好,四成也罢,他权当交学费了。 “我对这分成方式无异议。”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姜晚池自然高兴,“到时候找人立好契约,你我各一份,按契约行事。至于地方,以及后续的事宜,还得劳烦你来办了。我毕竟不便常在外走动。” 两人分好工,这单合作就算是初步达成了。 姜晚池兴致特别高,当咸鱼能当成她这样,很赞了好吗。 “陈老板,若不是我方才喝了酒,现在一定会敬你一杯。你真乃我的贵人。” 陈清棠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本来想的是,求娶她,结果误打误撞,谈成了另一单合作。也罢,她不也说了吗,终生优惠价,当永远的合作伙伴也挺好。 姜晚池仿佛看到了银子在向她招手,乐滋滋的,“陈老板,到时候第一场表演,我会先让你第一个看。” “好。” 姜晚池看时候不早了,便站起来说要告辞了。 陈清棠送她到店门外,看着她走远,又看一眼自己身上这隆重其事,哎,还是便装更适合他。 姜晚池想散散酒气,没坐车马,想走回去。韵竹方才一直听着她家主子跟她的前东家谈生意,突然觉着,她家主子比东家还要有魄力,这可怪了。 “小姐,你从前真的没有做过经营吗?” 姜晚池笑着说:“一直在乡下呢,的确没做过。” 韵竹:“哦。可是,奴婢瞧着,你比陈东家还要老练。” 姜晚池一点都不介意韵竹跟她说这些。那当然要老练了,搁现代,她都二十好几了,比陈清棠大上好几岁呢。不说陈清棠,还有唐绍远那几个,都得喊她姐的,就连白斩鸡都一样比她小呢。 所以这些个男人,在她眼里就是弟弟辈的,要么奶狗,要么狼狗,试问她如何能考虑跟他们谈恋爱去? 光想想都打冷颤了,好不尴尬啊。 所以,谈恋爱什么的,一点也不香,还是赚银子香。 走着走着,姜晚池经过一家小陶艺店,看中了一对福娃娃,非常喜庆,她看了一会儿,还是买下了。 刚走出店,却迎面碰上了邢越。 所以今天的好运到了这儿,还是要掺一点点膈应才算平衡是么? 姜晚池微微侧过身子,当路人一般,默不作声地走过去。 邢越攥紧手心,后又松开,再攥紧,看着她一步两步如避瘟疫地走远。他没忍住,还是喊了她:“姜晚池,我有话与你说。” 含风都不忍看他家王爷的脸。今日在清溪茶馆那一出,其实主子原意是想帮姜大小姐的,只是不知为何,被郡主一个打岔就成了这样,他家王爷是真的可怜。 姜晚池看了眼天色,这都快黄昏了。其实是不太想跟他说话,一碰到他就总会想到,那个邢燕不知什么时候会跳出来发疯,她可不想再遇疯狗了。 “王爷,下次好吗,时候不早,我得回府了。” 邢越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防备二字,如今只怕他在她眼里,比一般路人都不如。 七夕时看花灯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她虽跟他坦白,她不愿嫁他,但至少没有像开始那样排斥他了,他不过离开京城几日,为何一回来全都变了,连个申辩的机会都没有,他难道就不冤? 邢越按捺住想将她拎到肩上的冲动,像上次一样直接将她带回王府去,这样她即便再厌恶他又如何,横竖能把要说的话说清楚明白。 可他忽然就怕了,他怕她逃他逃得更勤快,以后估计打远一见着都择路走的那种。 他不能再冲动。 想到这儿,邢越走到她跟前,放低了嗓音说:“就说几句话,你若担心回府晚了,我也可跟你边走边说。” 呃,几句话就几句话,反正在茶馆那一闹,以白斩鸡高傲的性子,是断不可能向她低头的,而她也不会轻易向邢燕妥协。 姜晚池朝韵竹比了个眼色,韵竹自觉离了一段距离,含风自然也是。 邢越与她并排走在街上,突觉与她这样近的距离恍如隔世,仿若发生的那些事都是假的,他与她本就该这么走着。 若不是一开始便误解她,若不是一开始就高傲使然,兴许如今,她已是楚王妃,与他走在这黄昏的街上,共看落日余晖,一同回王府。 可许多事,都像注定那般,没有如果。 邢越竟生出了浓浓的愁怅来,一时半会儿连喉咙都苦涩不已。 姜晚池等了好半天,都没听到他说一个字,这可奇了怪了。 她古怪地瞅他一眼,“王爷有什么话要说?” 邢越敛去愁思,见她的脸上还留了一点淡红的印子,邢燕那一巴掌被她躲开了,要是没躲开的话,指不定脸上会肿成什么样。 “脸上还疼吗?” 这个不好答,于是姜晚池就没回答。疼不疼的,跟他没关系。而且,施暴者是他妹,他亲妹,她就更不愿答了。 邢越本以为有些话他很难说出口,却不料想,一下就到了嘴边,“对不起,是我不该插手。” 姜晚池:呃呃?她听力没出错,白斩鸡在向她道歉? 邢越一说出来,就像突然找到了突破口,许多话都能接上了,一连串地往嘴外冒,“邢燕从小便得宠,性情刁蛮,又受了姜芷汀的唆摆,以为你早已配过人家,加上从你婢子处得了伪证,以为你曾经算计于我,这才去侯府想教训你。” “然而,却阴差阳错差点害得你姨娘……这些责任邢燕逃不了,她总要给平西侯府,给你一个交代。” “在畅乐坊也是,还有在清溪茶馆,她的这些作为,都需要她自己负责,我不会因为她是郡主,就用我的权势替她善后,更不会包庇她,让她向你发难。” 姜晚池的表情很淡,说到底都是自己的妹妹,难道还能真的舞刀弄枪不成?就跟宁梓玉似的,若是一开始便将杨卿罗送出城去,也不至于发生了后头那些事。 人都是这样的,为了自己的家人,理智往往难以战胜情感。 可邢越却突然来一句猛的:“邢燕是邢燕,我是我,若我能公正地处置好,你是不是能公平地分开看我与她?” 姜晚池:嗷?怎么个分开看?难道你们兄妹俩还分家不成? 邢越竟当真说:“我是她兄长,自然有照顾她的义务与责任,但没有让她指手画脚来掺和我婚事的道理。她代我,代楚王府给了退婚书,我若不想认,便可不认。但,你并非心甘情愿,我认了就是。” “然则姜晚池,我自回京后才知道发生了这些非我所愿的事,你仔细想想,我岂能甘心?越不甘心,我就越想收回那退婚书,越想快点将婚事定下;可越这样,你反倒越憎恨于我,我做什么都是错。” “姜晚池,除了一开始我那身傲气屡屡冒犯你,后面我可有再让你为难?你照实说,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那样令你反感,让你厌恶。” 姜晚池好想死,特么这是在大街上,大街上啊兄弟!你说你就几句话,这是几句话吗?这都快赶上作文了。 不是,你说归说,能不能别激动,越说越大声?连旁边的烧饼摊儿、卖货郎、匆匆赶回家的婆娘都听到了,个个驻足在那儿竖着耳朵听,八卦得要命,我滴娘啊! 放过她。 姜晚池连连叹气。这叫她怎么说呢,讲真,白斩鸡一开始是挺讨厌的,本来狗血文里的人设就是那样,而她作为原文里的炮灰,肯定是要被他看不顺眼的,都是剧情嘛。 但是当她不想当炮灰之后,有些事的走向就慢慢地变了。可是再怎么变,男女主肯定是没变的,他邢越跟秦芳若才是官配啊,这是没得改的。 所以这里头能有她姜晚池什么事呢? 邢越见她似在想怎么开口,他一个箭步上前,回身面对她,“你照实说,不必骗我,我是不是真的那样令你讨厌?哪怕是当个朋友都不行,非得当冤家当仇敌?” 姜晚池扶额,做人要厚道,他呢,也真不至于到那程度。他还救过她,她欠了他四条命呢,大是大非之前他还是没问题的。 “倒也不是。”她缓缓应着。 邢越因着这几个字,心情如同涨起来的潮水,目光灼灼望着她,“那你为何,一定要与我决绝?退婚书我都认了,还不行吗?” 哎,这,这怎么听着有些可怜? 好,在邢燕大闹侯府那事情上,她的确对白斩鸡是有失公允的,带着情绪去看他,其实他也无辜。 姜晚池正欲回答,邢越的嗓音微沉,眼底有掩不去的失落,“你根本不知,我要多用力,才能认下退婚书。” 第164章 大概你我没有缘分,何必勉强呢 姜晚池觉得,此时最好装死比较可。反正,拿到了退婚书,休想她会再给出来,这是她自由的保证呢。 至于别的,她目前完全没有那个闲心去想。赚银子才是顶重要的事,因为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万一连个准备都没有,全家都喝西北风去吗? 姜晚池便又用这个当了借口:“王爷,我不怕与你说实话,此次平西侯府的事并不小,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会让侯府遭遇不测,这种光景我怎么可能考虑嫁娶之事?这是明明白白地将人拖下水。” “其实从另一角度来说,我拿下了楚王府的退婚书,对楚王府的影响不是减至最低了吗,这是好事,你不必如此耿耿于怀。” “而且,我不是针对王爷你一人,我是根本无意嫁人,至少在这段时间来说,我是断没办法安心地去考虑婚事的,望你见谅。” 邢越听她这么说,知道她是谁都不想嫁,多少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但他还是会介意,前有韩延之,后有唐绍远那几个,平白无故里还夹了个佟怀南,不知是什么意思,如今又让他知道,连陈清棠也有意娶她。 越想越不是滋味,若是以前他早就将这些碍眼的打得趴下,如今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他再也没了立场。 “那么,在平西侯府度过这次难关之后呢,你会不会考虑?” 姜晚池心想,度过了难关之后,她手头上应该有不少银子了,那还嫁人干嘛啊,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不香吗? 她觉得这话不能不说清楚,她可不想吊着谁,再说感情这回事,得两情相悦,谁特么想盲婚哑嫁了? “王爷,有些话不必我说出口,你知道答案。大概你我没有缘分,何必勉强呢?你瞧,若是真有缘的话,你我之间又怎会发生这许多事?走不到一起就是走不到,人得去适应路子,哪有路子适应人的道理。” 邢越如同被一箭穿心,寒意从脚底往上蔓延至全身,“怎可能无缘?哪怕退一万步来说,平西侯救了我父王,你我的缘分从那时起便已定下。” 哦,孽缘还差不多。 姜晚池轻轻摇头,“王爷,别太执拗。非要这么说的话,你与白诗蕊,你与秦芳若,不是自打娘胎出生就有缘分了?那你怎么不去娶她们?” 邢越哑口无言。若是之前,不管白诗蕊也好,秦芳若也罢,但凡为王府计深远,娶谁不娶谁,他都无所谓。 他又怎么料到有朝一日,他会栽在他一开始最瞧不起的姜晚池手里。 姜晚池简直是说得口都干了,这些事她一点都不想跟他探讨好吗。 来个结尾,说完各回各家去。 “王爷,命数这东西难说得很。顺其自然,就不要为难自个儿了。你说郡主是郡主,你是你,但很多时候,人都是没办法去拎得太清的。我承认在郡主大闹侯府那事情上,我的确是将你也一并记恨上了,这是我的狭隘之处。” “若往后,还能当朋友的话,那就继续当;若当不了,也请你明白,各有各立场。郡主要是再做类似的事,我一样不放过她,更不会给你面子而吃哑巴亏。” 邢越咽下满嘴的苦涩。她不信他。 但他却反驳不了她的话,因今日在茶馆那一出,就是他没办法去拎得太清的后果,害她被邢燕打了那一巴掌。 姜晚池欠了欠身,“时候真不早了,告辞。” 邢越脸色阴沉。 他站了许久,不想回王府,也想不到要去哪里。直到含风告诉他,严世伦方才遣人来告知,已在画舫摆了席等他去。 邢越到的时候,只见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都喝上了,船上有歌姬抚琴,乐声美妙,原本该是仙境一般,此刻他却觉得无甚意思。 严世伦打了个眼色,让那歌姬下去。歌姬含羞带怯地偷偷望邢越,奈何贵公子连眼角眉梢都没个回应。 他们都知道邢越心情烦躁,因郡主又闹出了事来,不偏不倚又是针对姜大小姐,一边是亲妹妹,一边是心上人,这搁谁都不好处理。 尤其这次,更是涉及了两大阵营呢,郡主那边有秦相千金、有柳将军府的小姐,而姜大小姐这头有国公府和少卿家的公子,真可谓针尖对麦芒,谁也不相让。 听说姜大小姐还当面斥责了郡主不得了的话,也不知是什么话,竟让郡主当众下不来台。 之后,便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说郡主仗着权势欺人太甚,欺负姜大小姐这个乡下来的姑娘,个个恨不得去楚王府扔烂菜叶子跟烂鸡蛋。 算起来,还是姜大小姐更厉害啊。 宁梓玉是见识过姜大小姐的狠的,在山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杨卿罗整了个半死,他不由想到,郡主除了刁蛮之外,还有什么是能胜过姜大小姐的?要论心计,那更是天地之别。 于是,他这次连劝都不想劝王爷。跟姜大小姐为敌,太恐怖了,他不看好郡主。 严世伦光给邢越倒酒,也不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白说,因为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棘手也是别人的。 至于季恒,他向来是笑面虎,吃过一次姜大小姐的亏后,哪里还会有下次?恨不得高高挂起,最好有事没事,都跟姜大小姐保持着距离,不要去惹她,谁惹谁死。 一时间,席间静得只听到倒酒声,大家俱是无言。 邢越心不在焉,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醉是不可能的了,心里有事的人,求醉是最难的,只能求个发泄罢了。 喝了好一会儿,等他终于将情绪理得差不多了,正欲跟兄弟几个聊聊,外头却有人来报,说是郡主有要事,请王爷速回王府。 邢越刚沉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就被挑起来,酒杯用力掷在地上,“滚!” 严世伦他们何曾见他对郡主发过这样的火,不禁暗暗吃惊。看来姜大小姐的功力了得,让王爷连自家亲妹子都不想顾了。 外头的人吓到了,匆匆离开。 邢越眸底的怒火还是没消。邢燕如今还想来求他善后,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顾着她那矜贵的脸面,死活不肯道歉!既然这么硬气,又何必来求他。 姜晚池说得对,人在很多时候都是没办法拎得太清的,她根本一眼就看穿了邢燕,也看穿了他。 他虽口口声声说他是他,邢燕是邢燕,可到头来,邢燕若真的出个什么差池,他还是没办法袖手旁观。 难怪姜晚池从头到尾不信他的话,因她早就预料到邢燕的所作所为。 可他这次,是铁了心不想再管邢燕。她已害得他没了婚约,没了亲事,没了跟姜晚池的所有可能,也许很快,连姜晚池的面都见不着了。 不是姜晚池非要与他决绝,而是她早就知道,情势如此,他们势必会走上这条不是冤家就是仇敌的路。 邢越胸口一阵窒闷,耳边突然响起她说的,他们没有缘分,走不到一起的话来,他险些透不过气来,拳头紧握,指关节都泛了白。 严世伦他们三个越看越不对劲,“王爷,要不,找个机会跟姜大小姐好好谈谈,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郡主的事与你无关。” 邢越双眸微阖,“来这里前,才与她谈过。” 宁梓玉问:“如何?” 邢越自嘲:“还能如何,她早就料到,只要邢燕不肯低头,我在她那儿便连路人都不是。” 严世伦几个狠狠地倒抽口气,连这都预料得到,这是什么女人!! 不过,连路人都不是,也太狠了。 季恒觉得,这是死局,没法解的。要么伤了自家妹子,要么伤了姜大小姐,没有两全。 严世伦直接点出来:“那王爷就想办法,让郡主去跟姜大小姐道歉。实在是如今的形势,于郡主很不利,她再端着,姜大小姐有的是法子叫她端不下去。而且,王爷的心,其实从一开始就偏向了姜大小姐。” 邢越猛地看他,“我一开始就偏向她?她并不是这么想的。” 严世伦叹气,“那是当局者迷。若不然,王爷何必此时此刻拖着不回王府,连郡主的面都不想见?你私心是想着姜大小姐的,只是习惯于用高高在上的方式去掩饰,倒是弄巧成拙了。” 邢越如醍醐灌顶,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在她面前放得太低,结果却让她以为,他一直看不起她,只会伤害她吗? 他问严世伦:“你老实告诉我,我之前在她面前的每一次,是不是都很可恶?” 严世伦不敢说实话,只能给他做个比较:“王爷,你想一想姜大小姐对那个穷书生的态度便清楚。那个谁在姜大小姐面前,是不是一直温润如玉?姜大小姐可有讽刺过他,可有给过他脸色看?” 没有。不但没有,反还屡屡替那个韩延之说话,甚至为了韩延之跟他作对,跟他吵。 邢越嫉妒得脸都快变形了,五脏六腑都酸得要命。 第165章 姜晚池早晚会是楚王妃,你有个心理准备 经严世伦一提醒,邢越果真仔细回忆起来,那韩延之出现在姜晚池面前的每一次,的确都是斯文有礼,谈吐有度,举止文雅。 难怪姜晚池总是对韩延之笑脸相迎,再想想他自己,完全被韩延之比了下去,但凡韩延之有个一官半爵,那多半早就没他什么事了…… 但韩延之也说了,会以挣取来的功名求娶姜晚池,以他的才学来说,未必不会成事,若到时真的中榜,姜晚池又是什么反应? 邢越有点不敢往下想。唐绍远那几个他完全不放在眼里,倒是这韩延之,是在姜晚池被退婚后第一个不惧任何流言,而求娶她的人,这份气魄和胆识,很显然让姜晚池另眼相看了。 她眼里的欣赏他看得到。 她对韩延之,跟对别人不一样。 邢越内心不安,千百种滋味在心头。 酒再也喝不下去,邢燕这事再也不能拖,即便邢燕不想给姜晚池道歉,也由不得她了。 邢越突然站起,面色严肃,“我得回府了,账记在我名下。” 严世伦知道他心里已有决定,那就不必多说什么了。他敢赌,王爷的心这会儿早就飞扑到姜大小姐那里去了。 来了不过眨眼功夫,喝的酒,砸的东西倒是不少。 宁梓玉跟季恒俱是摇头,情之一字,太特么吓人,好好的王爷,竟然成了这样。不过相比起来,他们还是觉得姜大小姐更恐怖。 严世伦提了一嘴杨卿罗,“人好了没?” 宁梓玉说:“能好得了吗?早些日子连睡都不敢睡的,要人在旁边盯着,如今敢睡了,屡屡梦魇。” 季恒扶额,“要怪也怪她自己,动了那样的心思。她应该庆幸,姜大小姐没死没伤,要是有个万一,王爷的手段,她不会想知道。” 严世伦来了个总结:“所以这两人,实在是天作之合,一样的不是人。只是女人更懂女人,姜大小姐一下便拿住她的七寸,比之王爷给人一个痛快,更要残忍。” “谁说不是呢?那日我亲眼目睹姜大小姐那个眼神,不说杨卿罗被吓得快疯了,我一个大男子也差点跪下。” 三人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不知谁说了一句:“明天估计又有好戏看了。你们猜,郡主会不会低头?” “这题谁都知道,必定会低头。不如猜猜姜大小姐要怎么教训郡主更来得刺激。” 哎妈呀,城中好久没有这么让人期待的事了。 宁梓玉不禁想到,上次他们作为热闹的中心人物,估计也是这么被人当猴一样看的。这次郡主闹出的动静,竟然还连累了他们,屡屡被人提起他们曾经是怎么欺负姜大小姐的,又是怎么被姜大小姐当场教训的。 呜呜,就很丢脸。 说来说去,都怪自己眼神不好,人家严世伦怎么就知道闭紧了嘴一个字不说呢。 季恒这会儿也看严世伦不顺眼,“你说说,是不是姜大小姐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了,你上次怎么就能躲过?” 严世伦打开扇子摇了摇,“非也。我只是眼神比你们好使那么一点。难道你没发现,只要有姜大小姐出现的地方,王爷的眼睛就不由黏过去?我最初就是靠这点判断出,惹谁都不能惹姜大小姐。弄不好就是嫂子了,你们还跟嫂子置气,不是傻是什么?” 宁梓玉跟季恒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个理。 那么以后,他们也有样学样好了,坚决不能得罪姜大小姐,哪怕得罪王爷,也不能得罪她。 “那,还听曲儿喝酒吗?” “听个屁,我得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看戏去。” …… 邢越一身酒气回到王府,让人去喊邢燕。 而邢燕一直没歇下,就是等她兄长回府。如今她不得不求王爷哥哥,外头都在说她如何的刁蛮,如何的欺负姜晚池,她脸都快丢尽了。 这些话要是传到了宫里,姨母一定会责怪她。 王爷哥哥一定有法子的,区区一个村妇,难道还能与他们楚王府为敌不成?她就不信了。 谁知,她兄长见她的第一句话,竟是说:“明日,你叫上柳玉双,去清溪茶馆与姜晚池当面赔不是。” 邢燕愣住,“本郡主要向那个村妇赔不是?王爷哥哥,你疯了!” 邢越不想再重复,“我不是与你商量,而是命令你去向她道歉。你若不听,我就是押着你,也要让你道歉。” 邢燕红了眼,“王爷哥哥,你竟为了个村妇,让我低头。父王和母妃若是在的话,岂会让你这么做。” 邢越阴沉着脸,“休要提他们。长兄如父,我就是太过纵容你,姨母也宠着你,以至于你连一点规矩都没有,行事嚣张,胆大妄为,这次就当吃个教训,日后你才会长性子,不再犯这样的错。” “我不!”邢燕的倔性子被激出来,“要我向姜晚池一个乡下来的丫头道歉,我绝不。” 邢越失去耐性,“那你就自己解决这事,也别去宫里向姨母求情。即便你有脸求情,姨母也没脸应承你什么。你会害她担上不好的名声,更会害楚王府遭人唾弃。” 邢燕冷笑,“说到底,是你自己被姜晚池个狐媚女人迷了心智罢了,何必说那么多堂而皇之的理由。” 邢越竟直接认下,“你就当我是。还有,她不是狐媚女人,你见了她还是放尊重些的好。毕竟若不是你,她如今还与我有婚约在身,也是你的准王嫂。” “但就算她拿下了退婚书又如何,日后的事谁会知道?” 邢燕万万没料到,她的兄长竟然会跟她说这样的话。“你的意思是,如果有机会,你还会想尽办法娶她,让她当楚王妃是不是?” “王爷哥哥,你真的疯了。她有什么好的,她根本配不上你。” 邢越用力将茶杯摔到地上,“闭嘴。配不配得上,不必你下判断。给我听着,明日,你去向她赔不是。你若再犯浑,我必请出父王的家法惩治于你,明日还是同样的结果。你自己选。” 邢燕大惊,“你要对我下家法?我是堂堂郡主,我小的时候你都没罚过我,如今竟要这么对我?” 邢越背过身去,“只要你还姓邢,我就能对你下家法。我不怕告诉你,那纸退婚书对我根本形同虚设,如果我还想让她当楚王妃,你就只能乖乖地喊长嫂。” “为免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邢燕,我郑重与你说,姜晚池早晚会是楚王妃,你有个心理准备。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须牢牢记住。” 邢燕怒火焚心,“王爷哥哥,我是为了你才做这些的,你竟然,竟然不顾我的一片好心。” 邢越嗤笑,“你做事太冲动,容易受人唆使。我懒得与你解释。含风。” “在。” “你仔细禀告郡主,这些事的来龙去脉。禀告完了,加派几人守护郡主,明日去清溪茶馆。” 邢燕不敢置信,她兄长要将她看管起来,防她逃了,就为了明日让她亲自去向姜晚池低头。 邢越不再理她,留下含风与她从头理清这些事。 含风说完,邢燕吞咽了几下,问含风:“这么说,姜晚池在乡下时,从未与人婚配过?” 含风说:“已查明,那两人俱是假冒,根本不是姜大小姐的舅舅与未婚夫,因此事还跟夜明珠一事扯了关系,那二人也被平西侯爷一并扭送官府,等侯发落。” 此时邢燕方知,她竟然受了姜芷汀的唆摆,当了一回姜芷汀手里的刀,去替她杀姜晚池。 她虽想到他们平西侯府后院不平静,却从未想过,姜芷汀会有胆子来蒙骗她。 枉自己还以为谨慎,特意让侍卫将那个叫雪枝的婢子弄来,问了一遍姜晚池有没有暗算王爷哥哥,原来那个婢子的口供,也是假的。 难怪,难怪王爷哥哥在知道她给了姜晚池退婚书后,会气得想杀了她。 但不犯错都已犯了,王爷哥哥怎能不顾她的脸面? 邢燕是真的犯了难。可她也知道,王爷哥哥这次是发了狠,让她长教训。 秦姐姐也说让她道歉,这话说着容易,可要她低头,实在太难。 邢燕被人守着,只能偷偷地婢女去传口信,“使人告诉秦姐姐,我明日被逼去清溪茶馆。” 第167章 演技能给力点吗不想演就别演啊,糟心 姜晚池叮嘱他们三个说:“等会儿不管郡主也好,秦小姐也罢,无论她们说什么,你们都只管随便给个回答便是,认不得真。” 唐绍远问:“这是为何?” 姜晚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有预感,会是一场鸿门宴。方才秦小姐那个笑容,含义太深了。她们固然不会跟你们舞刀舞枪,但是嘴上可不一定饶人,意图刺激你们。其实醉翁之意,是想刺激我。” “因我那日跟秦小姐说,若是她们只欺我一个,我无所谓,但她们欺负的是我们四个,我才不愿让步。” 向大跟袁二最烦这些女人的小心思,有话不直说,非要拐弯抹角,还是他们姜老大好,处起来舒服。 “那要是我们忍不住可怎么办?” 姜晚池突然露出个魔鬼般的笑,“忍不住也得忍,她们是女子,一旦你们先动手,形势上就会讨不着好,懂了吗?为防你们被她们诓了,来,每个都伸出手掌来。”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便全都伸出手掌来,姜晚池挨个在他们虎口之处咬了一口,嘿,好家伙,可疼了。 “要是忍不住想动手,就看看你们的手。敢动手的话,出了茶馆,我给你们把手咬断了。” 嗷嗷!好凶的女银。 这下他们三个记住了。 唐绍远又问:“那万一她们只针对你一个呢?我们也要忍吗?” 姜晚池笃定地说:“她们针对我是肯定的,但是我这人,吃什么都不会吃亏,你们放心好了。这么着,我先进去,你们这么做……” 唐绍远他们三个便照着姜晚池的话去做,心想还是姜老大谨慎,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姜晚池正要进去,突然背后有人喊她。 回过头去,竟看到韩延之。是了,那日也不知含风对他如何了,也没来得及问他。 “韩延之,你怎么来了?”姜晚池见他穿了一身白衣,虽然简朴却格外地精神好看,那种温润儒雅的气质全都出来了,再加上他的颜本就不输任何人,这一乍眼,竟比严世伦还要出尘俊逸,但又跟唐绍远那种少年气不同,他较为内敛。 姜晚池之前觉得,严世伦是穿白衣最好看的男子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曾想到韩延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时有些想入非非,脸都稍稍有些红了。 韩延之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很是担心她。那日她为了他得罪了楚王,又听说被郡主刁难了,但她丝毫没有退让,反使得郡主都要向她低头。 他是怕,这里头有什么诡计,这才匆匆赶来。虽然不一定能帮上她的忙,但是万一她需要人呢,他会第一时间站出来,豁出去的。 凭他一个书生,的确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能看着她也是好的。 韩延之作了个揖,与她说:“我听说姜大小姐今日来清溪茶馆,便想着来充个场面。小心为上,切勿大意。” 姜晚池总是劝别人这个那个,倒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惦记着,让她也要小心,这感觉听在耳朵里,就特别熨帖。 “我知道的,若是小心不了,我就跟她们比凶悍,应该不会输。” 韩延之认真地回应她:“那我会在你旁边,给你递棒子。” 姜晚池想到那个画面,这个书生一点也不怕事嘛,知道她被退婚,第一个便来跟她说要娶她;知道她被刁难,第一个来劝她不要大意;知道她要动手,第一个给她递棒子,应该能算是个知己了? “韩延之,你就不怕得罪权贵?” 韩延之淡淡一笑,浑然不在意,“何惧之有?我就我自己一人,再自由不过。” 这么看得开的吗? 姜晚池笑了,“那我就先谢谢你的支持了。不便多谈,我先进去了。” 一进去她发现所有人都到了,不止是郡主,秦小姐跟那位柳二小姐,连邢越、严世伦、宁梓玉和季恒都来了。 只不过邢越坐的位置比较显眼,而那三个显然是来看热闹的,坐到了一边去。 她有点能够理解邢燕了。像这样的场面,在这么多官家少爷面前,向她一个乡下来的低头,怎么可能服气。 而秦芳若,假使她本来是真心想道歉,在邢越及另外三个都在场的情况下,她也会改变了初衷的。毕竟这四个人不是一般人,是城中名媛都趋之若鹜的香饽饽。 尤其是邢越在场,秦芳若的心态一定会发生变化的。谁想在自己心上人的面前丢脸? 不过姜晚池也看出来了,邢燕之所以急着要道歉,看来是被邢越逼着的成分居多。所以今日这场重头戏,邢燕能乖乖地给她道歉才怪。 呵呵,那就看看谁懂的花样多喽。邢燕在宫里住过不短时间,手段把戏肯定都见不少的。 可她姜晚池也不是吃素的,宫斗剧宅斗剧她也看过不少,特么她连武侠剧,仙侠剧都看不少呢,邢燕要是敢跟她来硬的,她能抽得邢燕变科幻剧现场。 而且,这次双方交战,邢燕那边人不少,她这边也同样有人呢,谁怕谁了? 秦芳若上前一步,举止大方,从容开口:“既然姜大小姐来了,咱们开始。” 说得好像她是主持人似的,明明她也是施害的一方好吗。 姜晚池看破不说破,比了个请的手势。 先是柳玉双上前,亲自给姜晚池和唐绍远、向昀跟袁谦倒茶,一杯杯地奉给他们,说道:“那日在畅乐坊,是我年幼无知,想对你们开个玩笑来着,于是吩咐了畅乐坊的人特意做出了那样的点心来,奉到你们面前,我没想到会伤害到你们,望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罢。” 好一句年幼无知,而且还将吩咐畅乐坊做点心的事全揽到了自己身上,这若不是有人教过,凭柳二小姐当初在雅晴会的表现,姜晚池打死也不相信她有这种脑子。 唐绍远接过茶,一饮而尽。向昀也是,袁谦同样。 他们三个都是一言不发。 这让柳玉双有些下不来台,好像她在自言自语似的,他们却像主人家,从她一个婢子手里取茶喝而已,并未说原不原谅。 柳玉双咬了咬牙,偷偷看向秦芳若,后者目不斜视。 姜晚池接过柳玉双倒的那杯茶,没急着喝,倒是和声细语地说:“柳二小姐别见怪,他们三个粗人,又比你大不了多少,同样是年幼无知。与其说你那玩笑伤害他们,倒不如说他们的眼跟嘴比较刁,一眼看到点心时,就直接说是狗食,这才发怒的。难道,点心里还藏了些什么寓义不成?” 柳玉双被那句“同样是年幼无知”嘲讽得满面通红。 偏偏姜晚池还不停嘴,“柳二小姐,你也清楚,我一个乡下来京不久的,哪懂得这些,要不你给我们说说,那点心都有些什么寓义?日后也省得我再闹了笑话。” 这下真不知是谁闹了笑话。想用那盘点心来讽刺人,结果人家连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笑话不是自己又是谁。 姜晚池一个眼色递过去,唐绍远、向昀跟袁谦全都很合时宜地开口,“是啊,柳二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你总得给我们释疑。” 柳玉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姜晚池收起了笑,“那就还当是狗食好了。柳二小姐让畅乐坊的人做一盘狗食奉到我们几个跟前,不知是什么意思。难道柳二小姐在府上经常开这样的玩笑?那你爹对你挺好的,不像我爹对我,请的先生可严了,别说开玩笑,连多说个狗字都要小心。” 柳玉双从头到脚被讽了个遍。她说她年幼无知,可人家却直接说她家教不严,这话要传了出去,她爹真的会打死她。 大概从未丢脸至此,柳玉双一句话说不上来,愤而扭身跑了,这下是彻底的连应对的礼貌都没了,失态失到了姥姥家。 姜晚池好整以暇地喝了口那杯凉了的茶,跟唐绍远他们三个对视了一眼。 搞定一个。呵呵。 他们三个表示:老大,收下我们的膝盖。 姜晚池:不急,下一个来了。 邢燕气都喘不顺了,可她王爷哥哥在盯着,不停地催促她,她还能如何。她上前磨磨蹭蹭地倒了四杯茶,也是差不多的说辞,说是开玩笑并未多想。 唐绍远他们这次有点反应了,全是说:“不敢不敢。”但茶接过去照样喝。 邢燕将最后一杯递给姜晚池,一边说着:“若之前有冒犯过你,也是因为受人唆使,今日本郡主特意向你道歉,澄清误会,望解开心结,不影响日后两府的交往。” 真是好大的笑话,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两府最好交恶,老死不相往来,嘴上却说要交往。 演技能给力点吗?不想演就别演啊,糟心。 姜晚池偏偏不接她那杯茶。 邢燕手端着茶,脾气上来,“姜晚池,你什么意思?” 姜晚池闲闲地瞅着她那杯茶,“敢问郡主,你是诚心道歉吗?” 邢燕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烦,“本郡主若不诚心,岂会自降身份倒茶给你认错?你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姜晚池摇头笑道:“都说心诚则灵,你不是诚心道歉,而是诚心来使坏的,我自然不接你这杯茶。” 邢燕怒气上涌,胸口起伏,正要砸了那杯茶发作,却被姜晚池按住了手。 “等等,郡主急什么呢?难道茶里有乾坤?” 第168章 当她姜晚池在京城是白混的 邢燕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本郡主需要做这等下作之事?” 姜晚池接过她的话:“那郡主就更没必要砸了这杯茶。既然是诚心向我等道歉,就该拿出道歉态度来,而不是故意找茬。” 邢燕双眸都气红了,“姜晚池,你别给脸不要脸。一个玩笑罢了,你非要拿来说事,你真当本郡主怕了你不成?” 姜晚池趁她不备,从她手里夺过茶,递给一旁的唐绍远,邢燕眼睁睁地看着那杯茶离了她的手,着急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晚池平静地看着邢燕,“郡主,我这人向来被人说没脸没皮,我也习惯了,不管如何难听的话,我都不会生气。但是你对我的家人动手,拿我的朋友说事,那是我绝不容忍的。” “如果你要向我道歉,不止这一杯茶,你要向我倒三杯茶,道三次歉才是。其一是你大闹平西侯府,毁我名声,对我姨娘动手,差点害得我姨娘小产;其二是你在畅乐坊让人做劣质点心给我们吃,嘲弄我与我的朋友,态度恶劣;其三是在清溪茶馆,你仗着有人撑腰,肆意对我动手侮辱我。” “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以上随便一点,只要我报官,哪怕你郡主有再好的家世,再硬的背景,你也逃不出一个理字。” “原本今日,只要你能诚心,我便大度一回原谅你,但你非但知错不改,反而一错再错,连倒给我的茶都要在里面动手脚,那么,我也不怕大庭广众之下,将你的遮羞布彻底揭开。” 姜晚池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在场的人全都严肃起来,邢燕一时被她的气势慑住,都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 邢越铁青着脸,气不可遏,本想让邢燕道歉好好解决矛盾,却不料想,她恶劣到将矛盾激化,让事情越来越难以收场。 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再一次目睹姜大小姐舌战权贵的风采,要不是郡主是王爷他妹,他们都要当场喝彩了。 不过宁梓玉跟季恒突然就心酸起来,想起那次在味香阁,他们应该也跟郡主此时的脸色是一样的,同样的菜,同样的无力,同样的苍白。 苍天啊,枉他们自恃是城中俊杰,竟然有这么丢脸的时候,这个梗以后是过不去了。 姜大小姐她从乡下来京不过一年,到底姜侯爷给她请的是哪位老师,能把她教得如此口齿伶俐,且一环扣一环,怼得人说不出话来,要是她是男子的话,绝对是个谏官,绝对是天家跟前的大红人。 兴许连王爷都未必比得过。 此时场内静得落针可闻,还是秦芳若打破了僵局:“姜大小姐此话未免过于武断,你说郡主在茶里动手脚,你可有凭证?若是没有的话,郡主岂不是白白蒙冤?” 邢燕此时才回过神来,因着秦芳若这话,她的底气又回来了,“秦姐姐说的没错。姜晚池,你哪只眼睛看到本郡主在茶里动手脚?即便这茶有问题,又如何能说明就是本郡主动的手脚,明明这里有许多人,或许是你自己动了手脚呢。” 就知道她们想倒打一耙。真是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就不能来点高明些的招儿? 一定是她长得很菜,她们才觉得,她配不上那些深奥的宫斗手段。 哎,她的错。 行,既然比不了高大上,那咱就比谁更幼稚好了。 姜晚池果断地说:“我既说得出是郡主动的手脚,自然有凭证。就不知道郡主受不受得了被人当面指出了。” 她正欲亮出凭证,邢燕却嗤笑:“当面指出?姜晚池你在说什么笑话!本郡主只想问问,这里有谁看到,是本郡主动的手脚?” 没有人敢说话,邢燕得意不已,“你说的当面指出,在哪里?” 姜晚池轻轻摇头,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本想让你体面一些,你非要自寻短见,那就给你来个轰轰烈烈的见光死。 姜晚池轻轻地拍了一下手掌,有两个妇人从外头走进来。 “你们看到了什么?” 两个妇人跪下说:“我们看到,紫色衣服的这位小姐,在那杯茶里下了药粉。” 姜晚池又问:“她是怎么下的?” 两个妇人答:“她手上的玉戒指里有药粉,手指一弹,药粉便落入杯中。” 邢燕微微有些吃惊,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只要她不认,没有人能让她认。她反咬姜晚池说:“本郡主也能说,这两人是你安排的。” 姜晚池也不急,应下她的话,“就当她们是我安排的,那么还有这些人呢?也能是我安排的吗?” 话音一落,旁边的四面屏风后面,走出了共十个人,都是寻常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姜晚池微微笑着说:“如果说方才那二人四只眼看到郡主动了手脚还有假的话,那么这十人二十只眼,总不会都看错?” 秦芳若嗓音平平:“然则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姜晚池就觉得离谱,就这还想洗地呢,当她姜晚池在京城是白混的? “秦小姐,若这都不能说明什么的话,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郡主手上的玉戒敢不敢拿下来一验?这茶可还留着呢,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但是我有言在先,若是真验出这茶里下了料,我是必定要报官的。这大概已经涉及谋杀?而且,我还有理由怀疑,秦小姐是共犯。” 邢燕的脸气得红了又绿了,“你胡说什么!你可知秦姐姐是什么人?秦相的千金也是你能冲撞的?” “哦,这么说秦小姐不是共犯了,是郡主你自己一个人主导了这事?” 邢燕险些晕过去,幸好她经秦姐姐提醒,早已做了准备,那药粉无色无味,这会儿也化掉了,玉戒上已经没了痕迹,即便拿下来验也没事。 “姜晚池,若是验不出来我的玉戒上有药粉,你该如何?” 好特么脑残。邢燕这脑子! 不这么问的话,她还不知道那玉戒肯定已经做过了处理。多得邢燕提醒,那她就不上这个当了。 姜晚池也学着秦芳若的口吻说话:“郡主,然则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你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些药粉啊,是会消失的,万一你的药粉就是这么神,难道我要自认倒霉不成?” “总之,人证我有了,大不了我交给官府去办,总能给我一个说法。若是连官府都查不到这药粉的话,我就是告到大理寺,告到皇上面前,也要个说法。再加上,这里有十二人亲眼看到郡主下了药,算起来不是小事了,大理寺总要受理的。” “只希望,到时候郡主别将手伸长了才好,若不然,我的人证但凡少根汗毛,我就跑到城门去倒挂,身上写满你郡主的名字,总会有人替我申冤的。” 姜晚池想到倒挂那情景,突然觉得还挺好玩儿的,够特么幼稚。 邢燕指着她半天放不出一个响屁来,“你强词夺理。” 秦芳若脸上露出些许不屑,“姜大小姐这倒是有点撒泼的意思了。官府办事,讲求的是证据,不是意气用事。” 姜晚池耸了耸肩,突然脸色一正,“我就开个玩笑,我怎么可能去城门倒挂呢?又脏又难看!” “既然你们要证据,我这便拿给你们看。” 第169章 真的好惨一男的,每次想抱佳人归,都被误伤 所有人都望向姜晚池,邢燕有恃无恐,秦芳若是等着看好戏。 邢越心头有不好的预感,想叫停,然则邢燕却走至他跟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王爷哥哥,你且做个见证,若是姜晚池冤枉了我,你必定要替我做主。” 这等于正式将楚王府和平西侯府放在了对立面上,邢越怒斥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吗?” 邢燕硬着头皮就是不肯妥协,“我当然知道。王爷哥哥,我今日就让你看看,她姜晚池在众人面前有多丢脸。到时候,你恨我也罢,为了楚王府的颜面,你也不可娶她。” 邢越恨不得一掌将她击毙,可她身上流着跟他一样的血。早知如此,方才他就该亲自押着她倒茶认错,而不是任由她将事情闹到了这地步。 邢越的眼神不由望向了秦芳若。邢燕是什么脾性,他太过清楚。这些若没有人教她,她如何做得出来? 秦芳若坦坦荡荡地迎视邢越的眼神。她不怕他生气,也不怕他责怪,怕的是他的冷淡,怕的是他的疏离。如今这样多好,至少,他还知道,她秦芳若不是那等没有脑子的女人,她与别人是不同的。 姜晚池能做到的,她一样能做到,甚至比姜晚池还要看得深,看得远,算无遗策。 邢越收回眼神。事到如今,不是他想帮谁就帮谁,而是邢燕自找的。她们真的以为姜晚池有那么好欺负?若是的话,他就不会屡屡受挫于她了。 也罢,该提醒的提醒了,该说的话也说了,邢燕不听,那就让她长点教训,流些眼泪。很快她就会知道,她和姜晚池中间,大概相差了十个秦芳若。 姜晚池让人去取来三条干净的纱巾,取来后,她对众人道:“方才这杯茶,只有三个人经手,分别是郡主、我及唐公子。依方才人证所言,郡主的玉戒里有药粉,往茶杯里下了药,郡主坚称她没动过手脚,那么咱们三个都来验一下。” 姜晚池先是上前两步,对邢燕道:“烦请郡主摘下玉戒。” 邢燕配合得很,一下摘了玉戒,姜晚池让人将那玉戒包在纱巾里揩了一圈。 邢燕暗想,以为这样就有用了?呵呵。 谁知,姜晚池继续让人用纱巾包裹她的手指抹了又抹,气得邢燕大骂:“姜晚池,你当本郡主是什么?” 姜晚池正色道:“郡主息怒,不止抹你的手指,我跟唐公子的手指也都要如此。这不是你要的公平吗?” 三条纱巾都分开了盘子放。 然后,姜晚池让人去找卖狗的商户,牵来一条狼狗。狼狗先是闻过那杯茶,再依狗主的指示,来到那三个盘子前面。 一个个盘子闻过去,片刻后,那狼狗停在了其中一个盘子跟前,吠了好几声。 那盘子被翻过来,背后赫然写着郡主二字。 邢燕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秦芳若也面色不虞。不是说会化掉的吗,怎么会被闻出来? 姜晚池摸摸狼狗的头,“这宝宝真乖啊,鼻子灵敏。郡主,我猜你的药粉,是遇热即化的,玉戒上虽然没有了,但不代表你的手指,你的皮肤上不会沾到。狗的嗅觉比人的灵敏多了,这你必须承认。” 邢燕死活不肯认,“这都是你安排好的把戏,姜晚池你休想蒙骗大家。” 姜晚池好整以暇地问那狗商:“你能安排它在哪个盘子跟前吠吗?” 狗商照实回答:“小的无能,这狗饲养起来十分有血性,能让它闻都得费上好多年时间,哪能做到指哪就让它吠哪?” 姜晚池“嗯”了一声,“郡主,你把人间想得太坏了。狗狗这种生灵,是非常正义的,你不能因为它是狗说不了话,你就冤枉它。再说三个盘子一模一样,三条纱巾也一模一样,打乱了顺序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哪个是你的,狗狗怎么知道?” “如果你还不信的话,那么咱们再来验一次。” “不过这次就不是狗狗来当验官了。” 姜晚池又让人将三个盘子的顺序打乱,这次竟然让人寻来了三只小白鼠。 邢燕与秦芳若见了老鼠,还是三只,都差点尖叫想跑。 反倒姜晚池却平静地说:“二位就先忍一下,不会很久的。” 唐绍远从前就惯常玩这些蛐蛐,小白鼠之类的,当然知道姜老大要做什么。 他特意让人取来三个外面罩了透明纱子的笼,把三只小白鼠分别和三块纱巾关在一起。 众人不知这里头是何玄机,然而等了一会儿,只见小白鼠在那纱巾上又舔又蹭,不大一会儿,有一只小白鼠竟然开始又挠又叫,像疯了一样。另外两只却没事。 姜晚池笑着道:“好了,马上就要揭晓答案了。咱们先不揭那个盘子看背后的名,再来一只小白鼠。” 第四只小白鼠比较可怜,一上来就被喂了好几口那杯茶。结果就一会儿的功夫,它就开始又挠又叫,跟关在笼里要疯的那只一模一样的反应。 姜晚池指着那两只小白鼠说:“这两只小可怜同病相怜呢。翻过盘子后面看看。” 当盘子被翻过来,背后还是郡主二字。 众人的目光里便都有了厌恶。特别是那十二个人证,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了,郡主非要说没做过,这下不能抵赖了。 姜晚池全程没半点担心,似乎早已料到结果,“感谢郡主配合。眼下除了证明不了秦小姐是共犯之外,答案都很清楚了。郡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邢燕一张脸全白了。 姜晚池都不忍心打她的脸了,蠢货自有可怜之处,这能怨得了谁。人蠢就要多看清点现实,总要等到巴掌掴到脸了才醒过来,早干什么去了? “方才我也问过郡主,是不是诚心向我道歉,若那时候郡主能听出我的话外之音,我想我也不必又是请狗狗又是请白鼠的,多劳烦它们不是。这万物啊,就跟卤水点豆腐一样,一物降一物,不是你强你有理的。” “我姜晚池,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但为人正直这一点,我还是对得住天地良心的。” “眼下,我也不屑要你的道歉了,因为已经毫无意义。今后,望郡主好好做人,不然等降你的那一物出现了,你的劫难就来了,躲也躲不过。” 看热闹的街坊们全都热烈地鼓起掌来。这姜大小姐真真是女中豪杰,不畏强权,将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权贵治得服服帖帖的,太令人振奋了,太让人喜欢了。 说书的老家伙们又得了一手好材料,赶紧把这些都给记下来。那大爷婶子们这下回家都告诫自个儿的女儿孙女们,要学姜大小姐,遇事别怕事,只要拿得出理来,就没有站不住脚的。 连那些个卖菜的、杀猪的、卖鱼的、宰鸡的都能说上一嘴姜大小姐有多好多好,如此云云,一时间姜晚池都成了城中热话。 还没走出清溪茶馆呢,有一人被大伙推了出来,拿着一幅字上前,送给姜晚池。 姜晚池一看,竟然是韩延之。 “嗯?”这咋回事啊,老铁? 韩延之又是高兴被街坊们推出来,又是激动能当众表达他的钦慕之情。 他说:“街坊们太喜欢你了,让我题字送给你,我便写了一幅。你瞧瞧喜不喜欢。” 姜晚池展开那幅字,上面龙飞凤舞书了八个字:美不自胜,妙不可言。 哇噢,这,她都不好意思了呢。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见了,都说题得好。 邢越不光眼尖瞧到那八个字,他耳朵也尖,听到方才韩延之跟姜晚池说的话。 他们的对话都直接到“你如何,我如何”了,听着都像不一般的关系,再看才子佳人,一个白衣似纸,一个粉橘点缀,怎么看怎么像一对儿,这亲近的程度远在他之上,他捏紧了拳,恨不能将韩延之当场丢出去。 严世伦在旁看着,真真觉得无可奈何,本来是好好一场安排,偏为别人作嫁衣,不知该怨天时地利人不和,还是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宁梓玉跟季恒倒是觉着,今日这一出之后,恐怕王爷与姜大小姐还有得磨。倒是这韩延之,不知怎么的,越瞧就越是跟姜大小姐有某种默契,从头配到脚的感觉。 呃,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敢说出来,王爷得将他们格杀勿论。 真的好惨一男的,每次想抱佳人归,每次都被误伤。 第170章 任他使尽法子,都得不到她回头看他一眼 人群散去,清溪茶馆突然静寂下来。 邢燕不知在想什么,神情呆滞,秦芳若比她好一些,但也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严世伦他几个知道邢越要开始秋后算账了,有多快就溜多快,大门一闭,此时里头就只剩下三人。 邢越怒而将茶盏扫落,碎了一地。邢燕如梦初醒般,望着她的兄长。 “王爷哥哥……” 邢越冷笑,“这下你如愿了?丢脸的究竟是谁?” 邢燕哆嗦着唇,面色惨白,想到那些人的耻笑,还有这场笑话很快就会被传至城中的每个角落,再传到每个世家小姐的耳朵里,传到宫里去,她不敢想后果。 “王爷哥哥,是我错了。我不该侥幸,也不该以为我能轻易收拾姜晚池。” 邢越双眼里全是怒火,“死不悔改,你真有辱楚王府的门风。我让你道歉,你说我偏帮姜晚池,你自恃聪明,把事情做绝,自食苦果。” 邢燕的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她心高气傲,怎么咽得下向姜晚池赔礼道歉那口气?可如今她知道了,赔礼道歉恰恰是最简单的方式,她却选择了硬碰硬,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害自己落入这难堪局面。 邢越懒得再与她说太多,这样的结局和教训够她吃一壶的了。然而作为兄长,这次他若再不对她下家法,他朝她还会闯出比今日更重的祸事来。 “回王府去,领家法。姨母若使人来问,我也认了。” “另外,姜晚池虽说不屑你的道歉,你仍需将礼数做足做周全了,至少挽回个心悦诚服的名声。你若连这点都做不到,别再喊我兄长。” 邢燕不敢吭声,如今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已成了外人嘴里最让人厌恶的人。连王爷哥哥都讨厌她,不想理她。 邢越说完了邢燕,终于将眼神抛向了秦芳若。 秦芳若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索性不躲不避,“王爷有话要说就直说,你我认识十余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意思。” 邢越收回眼神,背过身去,“你既然知道我要做什么,为何又偏偏要教邢燕与我作对?就因为你看姜晚池不顺眼?还是说,你觉得京城里,除了你被人称颂之外,再也不能有她姜晚池的姓名?” 秦芳若愣住,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原来我在你邢越的心里,竟是这样的人。你是说我嫉妒姜晚池?呵,邢越,你未免将我看得太低,也将姜晚池看得过高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果真为了她,连心智都没了。难怪邢燕如此讨厌姜晚池,这都是你的过,邢越。邢燕是你的血亲,你竟然为了个外人,让她毫无安全感,她不针对姜晚池针对谁?” 邢越不想与她辩,“与你无关的事,你最好别插手。我记得很久之前,就跟你说过这样的话。时至今日,你还是没有醒悟吗?” 秦芳若的神色变冷,“你是怨我让邢燕丢脸,还是怨我得罪了姜晚池?如果是前者,的确是我的不是,所有责任由我来负;若是后者,那恕我不能苟同你。姜晚池此人城府颇深,我从不与这样的人交往,得罪了也便得罪了,我担得起。” 邢越语气嘲讽:“好一个担得起,那你方才怎么不站出来,替邢燕担下来该你担的责任?你从头到尾观了一出戏,邢燕如同你手里的拉线人偶,指哪里唱哪里,若能真的反咬姜晚池一口,你便觉得你在她之上;若反咬不成,你也觉得那责任不在你。” “秦芳若,你到山上去休养,难道养的不是身子,而是越来越狭隘的性情?从前你的大局之观都去了哪里?更别提豁达与大度。” 秦芳若几乎站不稳。他从未如此严厉地说过她,今日却将她说成了一个妒妇。 邢燕见秦芳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不忍,“王爷哥哥,你别这么说秦姐姐,她本来就让我向姜晚池道歉,是我不肯,非要执拗,这才酿成大错。” 邢越失望地看着邢燕,她的脑子真的是进水了,如此明了的事她都看不出来,用这种脑子去跟姜晚池斗,贻笑大方。 秦芳若反劝邢燕:“你让他说,我今日就要听听,他都是如何想我这个人的。” 邢越一点情面也不留,“你若真心劝邢燕道歉,你今日就不会来这里。可你非但来了,你还想掺一脚,这就说明,你胜负心强,你急切想让姜晚池在你设的局里落败,最好一败涂地,如此才能证明你秦芳若是真正的算无遗策。” “你那点心思,只能骗骗邢燕,你连我都骗不过,你还想骗姜晚池吗?你想探她的底,试她的深浅,却反被她给试了个真真切切。” “方才那场好戏,好在哪里,也不必我赘述,你自己好好想想。日后,邢燕好好做人期间,望你不要再横加插手,让她连东南西北都辨不清,如此就当是最大的帮忙了。” 秦芳若眼眶迅速红了,“十几年的情谊,邢燕就像我妹妹一样,你觉得我利用了她?” 邢越不作答,大有“你自己想去,我就是此意”的模样。秦芳若已然越矩,一只脚已经踩在了他的底线上,纵是过去有十几年的情谊在,他也必须当面提出这点。 但算起来,他已经比从前温和得多。从前,他宁可负天下人,也不叫天下人负他。秦芳若这番作为,他早就拂袖离去,必有一番报复。 可现下,他不过是严加斥责而已,并未有任何实质行动。 仔细想来,有些东西潜移默化,认识了姜晚池,多去了解姜晚池之后,他不知觉也在向姜晚池靠近,连行事的风格,也一点点地向她靠拢。当他回过头来看,才发现,她竟影响了他这么深,而他自己也陷得越来越心甘如饴。 奈何姜晚池却与他越行越远,好像任他使尽法子,都得不到她回头看他一眼。 他不禁又想到方才韩延之与她说话的一幕。他们那样自然,那样纯粹,没有丝毫伪装,言语诚恳,仿若认识了许多年,旁人轻易都插不进他们之间一样。 邢越的心猛地一坠,凉飕飕的。到底要他怎么做,才能扭转眼下的僵局?难不成真的要入宫去请一道旨?可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想浪费这个机会,若是浪费了,那就真的没了。 至少,也要姜晚池对他另眼相看才能走到这一步?若让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嫁,岂不是将她推得更远,白白衬出了韩延之、唐绍远那几人的好来? 邢越陷入深思,他完全没理会邢燕跟秦芳若,径自出了茶馆。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去见见平西侯爷。 虽说姜晚池的意愿很重要,但有了未来岳丈的支招岂不是更稳妥?好歹也能替他挡一挡那些对姜晚池虎视眈眈之辈,替他争取到缓冲的机会。 这岳丈路线,应该走得通。 第171章 与任何人都无关,我要你,只要你。 邢越到了平西侯府时,姜卫正与阮姨娘说着话,听说今日郡主要亲自给晚池道歉,他早就派人盯着了,唯恐出什么乱子。 派去的人回来禀告他,说大小姐应对得十分好,当场让郡主的算计落空,且如今街坊们都说大小姐是女中豪杰。 姜卫这才放下心来,心想晚池到底还是靠谱。 然不多时,外头来报楚王来了,要见他。 姜卫轻轻拧眉,不知楚王这番前来,是怪责他还是想让他对晚池施压,不管是什么,他都得小心应付。 阮姨娘却很自然想到了楚王跟晚池的亲事,原还在想,这亲事兴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晚池已跟她们说过,在此事上侯府不必退让,退让了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阮姨娘便细声地与姜卫说:“侯爷,妾身瞧着晚池是真的不愿再想那亲事,若楚王为此而来,还望侯爷多替晚池考虑。” 姜卫一愣,他倒没想到这个。女儿是自己的,他自然不愿她受委屈,再说,此事的确不是他们侯府的错,而郡主着实有些欺人太甚,他们也须挺直了背说话才是。 楚王若为此而来,哪怕是得罪,他也不能丢晚池的脸。 姜卫道:“我有分寸,晚池的心意最紧要,她若不想,我便不让她嫁。郡主三番两次刁难于她,我也不想让她嫁楚王府,怕她日后心神疲惫。倒不如像她所说,让她自己择一良人,过得安心就好。” 姜卫特意让人将邢越请至书房说话,毕竟事关晚池,必须谨慎。 “不知王爷所来为了何事?” 邢越开门见山:“侯爷,本王特意为了郡主冒犯贵府及姜大小姐的事而来。想必侯爷也听说了今日在清溪茶馆的事。郡主犯了错,本王身为她兄长,自当要负一定责任。本王会择日在王府设宴,向侯爷府中上下赔礼道歉,给侯爷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有些出乎姜卫的意料,王爷这番倒是诚意,就不知郡主肯不肯了。 仿佛看到他在想什么,邢越道:“郡主这番作为,不足为外人道,错了就是错了,她必须担当。” 姜卫也不好驳了邢越的面子,“王爷有心。” 邢越的态度放得足够低,“本王知道,不管说什么,都很难弥补郡主犯下的错,尤其是她以王府名义给了侯府退婚书,此事本王是真懊恼,也后悔。本王曾当面与姜大小姐挽回,但她并不愿意。” 姜卫是听说过这事的,因当时就在侯府门口,底下人都一一报与他听了。晚池的性子就是这样,她不想要的就直接拒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只是当时他听说的是,王爷是负气离去的,言下之意是让晚池别后悔。他一直担心的是,不知王爷会用何手段对付他们侯府。 没想到,今日王爷上门来,竟是主动低头。这怎么说呢,就觉得,晚池挺厉害的,能让京城中人人都惧的黑面神亲自来求和。 姜卫道:“小女多有冒犯王爷,望王爷见谅。实则是她性子直接,也不懂婉转那一套,过往在乡下无拘无束习惯了,一时难改旧习,更不喜繁文缛节,才会这般拒了王爷。” 这都是些场面话了,姜卫知道王爷也听得出来。真正的意思是,她不想嫁,王爷肯定也清楚。 邢越苦笑,“侯爷,她拒了本王是因为,她的确不喜本王。尤其是近几次,本王与她屡屡因为一些事不欢而散,越闹越僵,她如今连本王的面都不想见。” “所以本王大胆冒昧地上门来见侯爷,无非想让侯爷指点迷津。这桩亲事,是不是真的无法挽回?若侯爷觉得,本王与姜大小姐还能一试,本王愿亲自收回退婚书,并上奏天听,担下一切罪责,只为与侯府结秦晋之好。” 姜卫一个当长辈的,都听得老脸红了,“这……”王爷也真够直接的,但是晚池没有那个意思啊,他又不能卖女儿是。 “恕我无能为力。王爷你也知道,晚池她是什么性子,她虽听我的,却不是事事都听我的,她甚至早就与我提过,她高攀了王府,高攀了王爷,如今看来,也的确是如此。不说别的,单是郡主那里就……恐怕晚池还是与王爷少了些缘分的。” 邢越失望,姜晚池真是料得准,她连她爹的工作都做好了,一点活路都不给他留。 只是,他为何还是不甘心? 邢越索性敞开了心胸说:“侯爷,我相信事在人为,也相信我与姜晚池的缘分,并不止眼前这么浅。” 姜卫叹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则谁都知道,感情一事,强求不得。晚池若是与王爷有缘分,兴许早就成了楚王妃,也不至于如今名声两极,在贵女们的口中,她一无是处;而在公子们的眼里,却成了窈窕淑女。” “王爷还是顺其自然罢,勿要执念过深。” 邢越点点头,但态度仍是坚定,“除非让我亲眼看到她嫁作人妇,否则我不会死心。” 好死不死的,这句话正好被姜晚池听了个正着。 呃……白斩鸡居然私底下来找她老子?她不会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两人四目相对,各有各有心思,各有各的打算。 姜晚池拧着眉,“你来找我爹做什么?” 邢越不瞒她,“谈设宴赔礼道歉的事,以及你我之事。” “你我能有什么事?”退婚书都拿了,还能有毛关系? 邢越微微不悦,不喜欢她如此划清界限,即便是真的没了任何关系,难道就不能和平共处,非得你死我活? 他上前两步,以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表面是没有任何关系,若往深了说,你我之间的事,可一点都不少。” 姜晚池板起脸来,“王爷休要胡言乱语坏我名声。方才在清溪茶馆,郡主已在众人面前表态,楚王府及平西侯府日后便是老死不相往来,王爷难道这么快就给忘了?” 邢越咬牙,这是他最不愿提及的事。若不是邢燕,他何至于每每被这些束缚约制?若当个小人才能对她死缠烂打,他何必去做那君子? “姜晚池,我没忘。但是我同样记得,你之前在山上对我说过的话,发过的誓,难道你自己忘了?” “你说,若日后我有需要,你必定万死不辞。你说若我有用得着你之处你不帮忙,就会喝水噎死,出门撞死,吃多胖死,不吃丑死。” 姜晚池狠狠地一噎,没错,是她发过的誓,真特么狠。 “可你现在并不缺我的帮忙,也没有用得着我之处。” 邢越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深深,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去,“谁说不缺?谁说没有?” 姜晚池不自觉往后挪了一大步,“那你说说,你要我帮什么忙?先说好,关于邢燕,免谈。” 邢越又向前靠近她在一大步,“与邢燕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我要你,只要你。” 第172章 如若我真要嫁,必定嫁那与我心意相通之人 姜晚池神情严肃,语气陡然变得冷硬:“你要我?可我不愿意,你也一意孤行吗?你把我当什么了?当物件?” 邢越胸口起伏不定,“姜晚池,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晚池冷笑,“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你对我有男女之情?你心悦我?” 邢越目光灼灼,“是,难道你看不出来?难道我一次次对你表示我想娶你,你都听过便算?” 姜晚池脸色绷得很紧,“邢越,你懂什么叫情吗?在你自己看来,你做得已经够多,但在我看来,你没有尊重过我,且你我之间也毫无默契可言,你要的我给不起,我要的你也给不了,我早说过,勉强不来。” 邢越今日非要问出个究竟不可,“姜晚池,你说说你要什么,为何我给不了?” 姜晚池摇头,“你连我想要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就这,你说你想娶我?我姜晚池不是非嫁人不可,如若我真要嫁,必定嫁那与我心意相通之人。而你,很显然不是。” 她顿了顿,又说道:“至于我发的誓,我一定会兑现。也希望王爷不要拿嫁娶来说事,这种事我帮不了。原本之前说好,兴许还能当朋友,但今日在清溪茶馆,郡主已在众人面前表过态,还是算了罢。王爷何必令自己左右为难?亲人到底是亲人。” 邢越的心一下坠落谷底,“你要我如何做?” 姜晚池眼神清冷,“你什么都不必做。我该说的,不该说的,俱已说了,请王爷好生考虑,勿要再行差踏错。” 邢越眼眶猩红,他想娶她,却被她形容为行差踏错。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冷,这么硬。 他活了这十几年,向来顺遂,只这一事,她给他的挫折多得让他又气又恼,想放弃又不甘,进退不得。 他这么高傲之人,被她如此拒了一次两次,他也要尊严的。 邢越愤而转身,离去。 姜卫自书房里出来,摇头叹气,“晚池,你太狠了。” 姜晚池跟她爹说:“爹,不是我狠,而是感情之事,最忌讳给人希望,我既没有与他当夫妻的想法,还是趁早断了他的心思为好,免得再生事端。你瞧,邢燕闹的事还少吗?” 女大不由人啊,姜卫说:“你就按自个儿的想法来,爹不逼你。” “谢谢爹。其实眼下也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侯府最紧要的是,赶紧寻到活路。爹不觉得吗,若是没事的话,上面不是早就该给你明确的答复了?可一直拖到现在,不说有牵连,也没说咱们是无辜的,我私疑夜明珠这事,悬着呢。” 姜卫每日里担心的,也是这事。 “晚池,有些事爹不提,是不想家里人担心。但爹也有预感,这事不好办。朝中各方的势力,背后汹涌着,原本爹一直是中立的,明哲保身,然夜明珠这事起了个头之后,各方势力开始蠢蠢欲动,都想利用这事来拉拢爹,借这事来牵制爹。” 姜晚池仔细回忆了下狗血文里的走向,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后面隐隐有提到,是落了势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夜明珠一事,或许是因为站错了队伍? 但是奇怪的是,原文中老白莲跟小白莲的结果却很好,也不知里头有个什么因缘,好像没有仔细说这一条线。 不管了,先保命要紧。保命的方式是,坚决不参与任何一方势力,宁可当个寻常布衣,也不要深陷到那些漩涡里去。 姜晚池与她爹说:“爹,你有没有想过解决之道?若站错了队,全府上下都得死。与其将脑袋时刻拴在裤腰上,不如……”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姜卫自然听懂了。 老实说,他是有过这样的想法的,但是他因着阮氏又有孕,万一又是个儿子,他不替自己想,总要替孩子们想前程,若没了侯爵的头衔,将来子孙后代又是如何个景况? 姜晚池知道他在想什么,当父母的就没有不希望子女好的,他自然有自己的考虑。 然而她想的却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得罪了邢燕,邢燕背后有个柳贵妃;她得罪了秦芳若,秦芳若是全文女主,肯定带了金手指的。 万一这两人都一起发力,她这要权没权,要钱没钱的咸鱼,就又变成炮灰了,必定得灰飞烟灭了。 “爹,你不妨拐个弯想想,怎么活不是活着?有命在的话,就有机会。若是连命都保不住了,哪怕侯府再有无上的荣光,那也没用。” “而且,我已在准备了,我有信心养家糊口,你且安心着。” 姜卫答应她要仔细想想。 “那你别拖太久了,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姜晚池回了自己的院子,坐下揉了下眉心。今日在清溪茶馆这一出,实在太累了,不过能打脸邢燕跟秦芳若还是很高兴的。 但俗话说,枪打出头鸟,依邢燕这性子,她觉得战争未必这么快就能结束。而且还摊上个秦芳若,就更不好说了。 她们要是冲着她来那还好,怕只怕,那个秦芳若,冲着平西侯府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秦芳若的爹,丞相秦聿德,百官之首,朝中红人,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矛头对准了她老子姜卫的话…… 姜晚池打了个冷颤,想都不敢想。 就是夜明珠这事,到底啥时候才审出个结果来?还是说上头久久拖着,就是各方势力在胶着? 得赶紧想个法子躲开这一劫才好。不然她别想安心赚银子了,指不定哪天全家就被拉到菜市口去,咔嚓咔嚓的,全没了。 权势害人啊。 姜晚池想了又想,还是没想到什么好法子。 估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夜里她竟然做了个噩梦,梦见姜家一夜之间被判处决,她不停地喊冤枉,可最后是邢燕跟秦芳若两个人出现在她面前。 她们跟她说:“即便你冤枉又如何?你怎么不想想,得罪了我们,哪能给你生路?” 她求着跪着她们:“那你们杀我就好,为何要伤害我的家人?” 邢燕狠狠地说:“谁叫你们全家倒霉,挡着了我们的路。” 秦芳若面上带笑,阴柔得很,“斩草须除根。” 她想跟她们拼命,然而一把大刀斜着下来…… 姜晚池从梦中惊醒,一摸额上,身上全是汗。韵竹匆匆过来,“小姐可是做噩梦了?” 她久久没回过神来,呼吸都还是急促的。踏马的,看来邢燕跟秦芳若这俩货,极有可能贯穿全书跟她为敌。 这倒的是什么大霉,最惨莫过于她知道人家有金手指,而她没有,全得靠自己。想想就好想哭,太不公平了。 可要是真的是这样,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得燃起来。横竖都得罪透了,来就来啊,她还偏向虎山行咋的了? 姜晚池再也睡不着,拿着话本打发时间,一直到天亮,她梳洗好了去主院跟她爹请安。 姜卫自接她回来,从来是免了她请安的,今日倒是出奇,她竟然起了个大早来请安了。 可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没睡好。 姜晚池跟她爹说:“爹,不能拖了。我昨儿个梦到我们家,全被处决了。” 姜卫一听这话,眉头皱得死紧。大早上的听这些,别提多晦气。 “晚池,你先别想太多,这是你的忧思。” 姜晚池心里惴惴不安,“爹,你有没有法子打探到消息?” 姜卫道:“我昨儿个问了个同僚,只说案子还在审理当中,不便说。” “越是安静,事情越大。爹,得慎重。” 姜卫便多留了两个心眼上朝去。 而邢越在外喝酒喝了一宿,回到王府去,底下人告诉他,宫里来人将郡主接走了,说是贵妃娘娘想郡主了。这回好像还请了秦相的千金一同去。 邢越拧眉,心里有不好的感觉。 果然,不多时,他的贵妃姨母便寻了个借口,让他进宫里去。 邢越知道为了何事,邢燕哪怕是真想收敛,在姨母的宠溺之下,定然会说许多不利于姜晚池的话来。姨母这番让他去,多半是让他给出态度来。 想到姜晚池那女人,油盐不进,他一时怄气真的在想,要不算了,反正她都这么对他了,他何必! 可到了宫里面对他姨母时,他还是下意识地遵从了他的心意。 “姨母,我暂时不想谈亲事。退婚书才给出去不久,这么快就谈下一桩亲事,总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柳贵妃插着花,似笑非笑道:“阿越,你是真不想谈,还是想谈的人,还是那位?” 邢越道:“我是真不想谈。” 柳贵妃将花剪了枝,插进瓶里,“那就罢了,等你想谈再说。” 邢越告退之后,邢燕走出来,“姨母,你瞧王爷哥哥,他分明就被那姜晚池迷了心智。” 柳贵妃表情很淡,“燕儿,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要往长远看。你王爷哥哥,他会知道怎么选择的。不必担心。” “可是秦姐姐……” 柳贵妃看邢燕一眼,“姨母都清楚,你不必再提。” 这根本不是事儿,平西侯府如此关头,只需要加一把火,邢越还能继续倔强吗?而除了芳若,还有哪家的小姐能与他相配? 同样,他也找不到比芳若更好更合适的王妃人选了。 第173章 可这位始作俑者,却跟人在听曲儿,好不畅快 邢越离开皇宫,心烦意躁,喊上严世伦那几个喝酒。 季恒不知在卖什么关子,非说要作东,请他们到飞仙楼去喝。 几人坐下后,宁梓玉头一个打趣季恒:“怎么,看上飞仙楼的姑娘了?我瞧你最近来得颇为勤快。” 季恒刚让人把好酒拿上来,听到宁梓玉的话,反笑回去:“宁世子脑子里除了美人就没有其他了?” “那不然你老是来这里做什么?说好今日陪王爷喝酒,你却让咱们都来飞仙楼,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严世伦也来了兴趣。要说这飞仙楼的姑娘,的确有那么几位,才情相貌都不俗,是家世中落的小姐,也就是命途坎坷些,人还是清白的,纳入府中当个侍妾还是可以的。 季恒若是看上了,也属正常。 只是季恒还未开口呢,王爷倒先沉着脸说:“那就找几个这里最好的姑娘上来,给本王也解解闷。” 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一听这话全都傻了。王爷莫不是受了大刺激?平常不管别个如何作乐,他对这些全无兴趣。 曾经还有人怀疑过,他是不是有那方面的癖好。直到他与平西侯府的婚约定下来,这才消了那些人的疑虑。 现在,王爷竟然说,让姑娘上来给他解解闷?好吓人。瞧他那脸色,姑娘们一上来,他不会一个不高兴就把人给劈了。看着也不像是怜香惜玉之人。 邢越见他们几个的眼神都怪怪的,他冷笑一声,“怎么,本王还请不动这里的姑娘是吗?” 严世伦蹙紧了眉,“王爷,你说真的?” 季恒这时候才表明了请兄弟们来喝酒的来意,“各位,其实,我并不是瞧上这里的姑娘,而是相中了这里的营生,于是找了些门路……日后,还有赖兄弟们关照。” 宁梓玉笑道:“那就恭喜季老板了。” 季恒拱手,“哪里的话,只是半个,半个老板。” 邢越大手一挥,“那正好,季老板找几个人来给本王解闷,唱得好本王有赏。” 季恒还能说什么,赶紧让掌柜的去安排。谁知掌柜的说,最好的两位的姑娘,这会儿都在最好的雅间里,给贵客唱曲儿呢。 邢越心气儿正是不顺,“贵客?什么样的贵客?” 季恒也想知道,以后他也是半个老板了,多了解了解总没错。 掌柜的说:“是留仙居的陈东家,还有姜大小姐。”如今街上不知道谁,都不会不知道姜大小姐。那真真是城中热话,连唱曲儿的姑娘被点了名去,都高兴不已呢,可见姜大小姐有多得街坊们喜爱。 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听了,都特别想死。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真是。让王爷变成这副鬼样子的,就是姜大小姐。可这位始作俑者,如今却跟陈清棠在听曲儿,好不畅快,王爷那脸色,比方才还要恐怖百倍。 邢越捏紧了酒杯,对季恒道:“季老板,若本王现在就要那二位姑娘来唱曲儿呢?” 季恒只能自认倒霉,“小的这就去把人带过来,让王爷听个顺心如意。” 邢越挑眉,形色嚣张,“那就等季老板的安排了。” 严世伦跟宁梓玉都不敢喘气,这是真的较上劲儿了,冤家啊!但是,这事也不怪人家姜大小姐啊,郡主做的那些事,搁谁谁都生气啊,明知道有个这样的小姑子,难不成还不跑? 况且退婚书都拿到手了,人家也没做错什么,行之有理,说之有据,哪怕马上就嫁作他人妇也是人家的自由。 不过这些话,严世伦跟宁梓玉都不会说出来,王爷正在气头上,越说他越反感。反正,该打脸的时候,自有姜大小姐打他的脸,这就是一物降一物了。 严世伦跟宁梓玉索性当热闹看。从前想看姜大小姐怎么被收拾,如今,想看王爷怎么被姜大小姐教训,哎,他们这是肿么了。 季恒去了陈清棠跟姜晚池的那个雅间,果真见他们在听曲儿,一边听还一边说上几句话,旁边还有个婢子,拿着纸不知在记什么。 “陈老板,姜大小姐。” 姜晚池见竟然是季恒,微有些错愕,“季少爷也来听曲儿?” 季恒不便与他们表露半个老板的身份,点头说是,然后婉转地表示,能不能借这二位姑娘过去,他们有阵子没听曲儿了,作为补偿,陈清棠跟姜晚池这次账,由他来结。 陈清棠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说如今楚王府跟平西侯府闹上了,这连听个曲儿都要来抢人,就太说不过去了。 “季少爷,若敝人不愿意呢?” 季恒就怕这一出,一边非要人,一边不放人,任你怎么周旋都是难。这种情况,以后只多不少,他就当提前熟习了。 “这样,我再送陈老板跟姜大小姐两壶上好的酒,如何?” 陈清棠不屑地笑了,他没喝过好酒还是咋的?就凭这个就要让他们? 姜晚池却拉了下他的袖子,示意他别争,反正要事他们都谈得差不多了,陈清棠只能作罢。 他小声问姜晚池:“那现在走?” 姜晚池说:“当然不。我得再试试这里的菜式。” 她跟季恒提条件:“季少爷,酒就免了,不如你请我们吃几个好菜。曲儿虽听不成,吃些好的也能高兴高兴不是?” 季恒有些讶异,姜大小姐竟然这么好说话,他还以为,肯定又要闹起来的,没想到她一句嘲讽都没有呢。 他当然应承得很快:“姜大小姐想吃的尽管点,悉数由我作东便可。” “那就先谢谢季少爷了。” 待季恒离开,陈清棠问她:“可是怕惹麻烦?” 姜晚池“啧”了一声,“他们爱听曲儿是他们的事,我来这儿听曲儿,只是为了考察,犯不着与他们争什么。再说,季恒还替我结账,何乐而不为?等会儿试过了菜式,看看你说的地方去。” 陈清棠虽知是这么个理,但心里总觉得膈应,被人挑衅也不反击,实在不是他的性子,当然,也不像是她的性子。 姜晚池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意味深长道:“清棠,有时候争一口气,并不是在言语上,而是在别的地方。等乐曲馆子开起来,挣得盆满钵满时,当他们心甘情愿为咱们贡献大把大把的银子时,这才叫狠争一口气。” “耐得寂寞,拥得繁华。” 陈清棠很震撼。她喊他清棠,这是第一次她当面喊他的名。算起来,她比他还小几岁,为何她竟有此觉悟,比他深了不止一二个层次。 他突然觉得,要真能配得上她,他还需努力。就目前来说,他应该还没有什么值得她另眼相看的优势。 陈清棠的耳根略微有些红。 她说的话,他记下了。耐得寂寞,拥得繁华。做人做事,都应如此。 姜晚池见他听进去了,也就点到为止。鸡汤嘛,不见得人人都爱喝。 “对了,你再跟我说说你相中的那个地方,是什么个情况。” “好。” 这边雅间在兴致勃勃地谈着经营计划,而季恒回到那边的雅间去,三个人六只眼齐刷刷地望向他。 季恒一时间有些紧张,拍了两下手,两个姑娘款款走进来。 邢越一见那两位姑娘,脸当场沉下来。一点都没有如了愿的样子。 严世伦暗叹,唉,早知道是这样。宁梓玉也没眼看,怄气有何用,姜大小姐轻轻松松就挡了回来,还不是气死自个儿。 邢越盯着季恒,“不是说贵客?这点银子都出不起?” 季恒却老老实实地道来:“并非银子的事,而是他们一听说咱们想听曲儿,就让姑娘过来了。” 邢越轻轻地“呵”了一声,“敢情本王还得谢他们大方,夸他们识时务?” 季恒都不知要如何作答了。天爷啊,人又是你想要的,给你带来了,你又找茬,这算哪门子的事呢?真难伺候。 邢越端了壶酒,要笑不笑道:“这么会来事,那本王就去会会他们。” 第174章 得,又一次被姜大小姐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了 邢越走到陈清棠跟姜晚池那个雅间,还没进去,就听到陈清棠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而姜晚池在压低声音说着什么,听不真切,像是情人间的呢喃细语。 邢越脸色不虞,用手将门推开,力度大了一些,让里头的人停下了说话声。 陈清棠拧眉看向来者,的确不悦被人打断,但是一想到姜晚池方才的话,他又觉得不必跟这位计较,到时候狠争一口气,呵呵。 姜晚池虽没想过邢越会来踩场,但是他真过来她也不意外。 她不打算作声,这里有陈清棠在呢不是么?就由他们男人跟男人对话去。 陈清棠很默契地站起来,笑脸相迎,“王爷来了。小的敬王爷一杯。” 邢越压下心中怒火,他们这算是什么,夫唱妇随吗?要是不知道的,都当他们是对年轻夫妇了。 “本王扫了陈老板的兴,若知道是陈老板来听曲儿,必定不夺你所好。” 陈清棠心里就呵呵了,故意来抢,现在又故意来讽刺,真个不要脸。既然邢越要玩儿这一手,那就奉陪,谁怕谁了?小时候也不是没争抢过,各自是什么鸟样都清楚不过呢。 于是陈清棠一语双关道:“王爷言重,不过是闲来无事听个小曲儿罢了,哪是什么所好。若说真的心头好,”他故意停顿一下,看了眼旁边的姜晚池,这才继续说:“不是一般人想夺就能夺的。要是能随便夺走的,也就不叫心头好了。” 邢越这口气越发堵得慌,所以陈清棠这小子,竟然当着他的面,毫不避忌地说姜晚池是心头好? 姜晚池不作声是几个意思?她在默认?她竟然默认陈清棠的话? 她是不是觉得,韩延之、唐绍远加向昀、袁谦都不够,还要凑个陈清棠,弄个五福临门才够? 她到底知不知道,羞字怎么写?哪个女子像她一样,今天跟这个街上闲逛,明日跟那个一起听曲? 她还要不要名声了? 邢越气极反笑,“陈老板说得极是。但你的心头好,到底好不好你,是另一回事。” 姜晚池明显感觉到邢越的眼神是冲着她的,但那又如何。今日不想跟他吵,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陈清棠看得出,邢越那眼神一点没遮掩,分明是图着姜晚池的。然而,他退婚了,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说句不好听的,谁来求娶姜大小姐都行,唯独他邢越不行。 陈清棠很自觉地挡在了姜晚池面前,阴隔开邢越的眼神,“王爷,小的先饮为敬,王爷随意。” 待喝完这杯,陈清棠当即表示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姜晚池也跟着起身,只点了下头就当作是跟邢越打过招呼了,她与陈清棠一块走的。 邢越的眼眶又酸胀起来,他们能有什么事,非得这样紧着一起走?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要保持距离? 然而不论他再如何心气不顺,陈清棠跟姜晚池都走远了,没人理会他,仿佛他就是个笑话。 邢越一气,灌完那壶酒,怒气冲冲回到雅间。 “唱,给本王用力唱,唱得本王满意了,带回王府。” 那两位姑娘听了,又是害怕又是羞怯。若不是为生活所迫,谁愿意抛头露面在这儿唱曲儿?说好听了跟那些勾栏院子是不同的,说难听却还是任由别个主宰命运。 若是跟了王爷,哪怕是当个奴婢,都比在这飞仙楼好。于是她们越发用心去唱曲儿,恨不得十八般武艺都用上。 严世伦心想,得,瞧这样子,又一次被姜大小姐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了,都快疯了都。 宁梓玉觉着,姜大小姐这样的,大概是没有男子能驯服。太刚了,太烈了,太飒了,也太美了,降不住,吃不下。 至于季恒,他真的很愁,这要是姑娘真的被王爷带回王府也就罢了,就当为兄弟做了件好事,然而王爷那是真的想带回去吗?根本不是,就是为了出口气,找存在感呢。 这要是真让他带回去,回头他不认了,这可怎么办。人家姑娘也是要脸的。再说了,王府那地方,除了姜大小姐,一般人还真当不了这楚王妃,他算是深有体会。 看看那郡主何等刁蛮,如何地会闹事,进了王府还不得被郡主玩儿残呢。 然后他们仨突然意识到,从前他们都喜欢娇滴滴的美娘子,性情如水,温柔小意,不知何时起,竟然觉得,那些女子一捏就散架,像纸一样,还是像姜大小姐这样的比较有趣,吵个架都能吵出不少玩意儿来,也时刻都元气满满。 天了噜,姜大小姐有毒! 他们都中了姜大小姐的毒! 至于姜晚池,与陈清棠来到隔了两条街的一个铺子。 此处原本是两个门面打通,经营金器玉石,因周转不善,不得不结业。门面是好门面,东西二街的交叉点,不愁客流,地方也充裕,但也因为地方大,寻常的商家吃不下来,光是每年的租子就很压人。 而陈清棠家底甚厚,又在京城的商圈混了几年,要拿下这处门面不算难事。他甚至想一口气买下,如此日后光是租子都能省下许多,且做什么都由自己说了算,完全不会被动。 不过姜晚池却与他说,好饭不怕晚,不必一下套牢,凡事留一线。 陈清棠说,想趁它无人问津时,谈个好价钱,万一真的把经营做起来了,店主必定坐地起价。 “这倒不怕,反过来说,能将它做起来,是你的本事,别人没有,而你有,他就是坐地起价,也怕失去你这尊财神爷是不是?” “多看看准没错,毕竟不是小门面,大的门面要涉及的事务更多,考虑的细节也更多。首先投入进去的,就不要太多,省得拖累自己。” 陈清棠应下了。他跟在姜晚池身后,她每一处都看得很细,走一圈下来,基本的修缮,划分,摆放,连人的安排都给弄得差不多了。 陈清棠拿纸拿笔一一记下,乖得不像话。 姜晚池叮嘱他:“咱们去过了畅乐坊,也去过了飞仙楼,几乎在同小异,那咱们这里就必须跟这些地方不一样,得让进来的人,都觉得银子花得超值。舞台是最重要的,另外前面的摆放的位子,千万不能太多。” “这是为何?放得少了,要演多少场才能回本?” 姜晚池狡黠一笑,“这个定价的问题,得视乎演的是什么。第一场的声势必须要做出来。放的位子多了,跟在外头街上卖唱的有何区别,看是有人看的,但打赏却未必有;既然进来了,就不能跟在街上看卖唱的一样,得少,得精,得享受。” “我给你画个效果图,你找师傅照着做便行。但是有一点,你得跟他们说好,修缮细节不得向外透露半句。” 陈清棠记下了,“还有别的事要吩咐吗?” 姜晚池说:“当然有,细节一定要做好。方才在飞仙楼,你也试吃过那里的菜式,如何?” 陈清棠照实说:“不如何。” “那就对了,所以,在吃食方面,也要别出心裁。当然,不是让你整得跟留仙居一样,毕竟是个听曲的地方,只需要够意思就成。我给你画些个杯子,你去定做百八十个。还有桌椅,也要定做一些。” 在陈清棠看来,姜晚池在纸上画了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他是见都没见过的。 交代完这些之后,她说:“最后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给这馆子取个名儿,要很特别的,很容易记的,最好是很炫的,很炸的,懂吗?” 陈清棠:什么炫的,炸的? 姜晚池捂了捂脸,哎,她的错,人家能懂才怪。 “你想几个,我想几个,咱们从中挑一个。牌匾也要弄得有意思有趣一些。” 陈清棠:“好。” 姜晚池只恨时间不够用,这一看天色,又不早了。“我得先回府了,明日我得去排练,练完会去留仙居,到时候把名儿给定下来。” 陈清棠目送她上了马车,越来越觉得,哪怕跟她待上一整天,也好像眨眼功夫,她在的时候他干劲很足,她这一走,他才觉得累,这是怎么了。 姜晚池一坐上车,累得直打呵欠,因昨晚做噩梦都没睡好,她又忙了这么久,撑不住了。 偏偏连打个盹都有人来打扰,马车突然停下,她被惊醒。 韵竹撩了帘子一角看,回头跟她说:“小姐,王爷在前面,好像是喝多了,挡着咱们的车不让过。” 我艹了。个白斩鸡还能不能干点人事了? 姜晚池气冲冲地下车,正要跟邢越个白斩鸡开战呢,谁知他竟一个趔趄过来,头抵着她的肩,满身酒气,负气地喊:“姜晚池,你没良心。” 第175章 姜大小姐,要不你哄哄王爷 姜晚池差点被邢越撞得往后栽去。他确定不是故意的? 踏马的发什么酒疯! 姜晚池瞪了含风一眼,“还不把他弄走,这众目睽睽之下,他想丢脸,我还要脸的。” 含风赶紧扶好他家主子。方才在飞仙楼,爷的确喝多了,任凭那几个少爷怎么劝都无济于事,更别提什么将人带回王府这一茬了。原本爷就是生闷气,惦念的是姜大小姐,便是天仙来了他都瞧不进眼里去,怎么可能要别的姑娘。 姜晚池不想与醉鬼胡搅蛮缠,正欲转身回车上,谁料那只醉鬼又拉住她的手臂不放,嘴里不停地在说那几句。 “姜晚池,你没有心。” “你说话不算话。” “答应过我的事,你做不到。” 卧草了,你是有大病。姜晚池恨不得让人拿盆冰水兜头给他泼下去,看他还撒不撒酒疯。 她甩不开邢越,这醉鬼的力气大得很,扯得她手臂都疼了。 “含风,你家主子当街调戏女子,你就站在那儿看着?” 含风摸摸鼻子,他能有什么法子,爷憋了这么久,不让爷把气撒出来,必定会出问题。连着两日,爷喝了多少酒他都记不清了。 含风可怜兮兮地跟姜晚池说:“姜大小姐,王爷他内心苦啊。为了让郡主给姜大小姐道歉,王爷连家法都使出来了,若不是宫里来了人把郡主接走了,郡主这会儿已经挨了家法。” “王爷还与郡主说了狠话,说郡主若是还敢冒犯你,不尊重你,以后出了什么事都让郡主自个儿解决。他甚至,甚至跟郡主说……” 姜晚池一时没注意,顺着这话问:“说什么?” 含风道:“王爷跟郡主说,他只想娶姜大小姐为王妃,让郡主牢记,长兄为父,长嫂为母。” 姜晚池嘴角一抽,这话都说得出来,白斩鸡不尴尬? 呵呵,邢燕的长嫂,绝对不会是她。谁踏马愿意当谁当去。 姜晚池面色一凛,“我要回府,你们这么拦着,算什么!” 含风几次想将他家主子拉走,但是拉不动,只能放弃,“姜大小姐,要不你哄哄王爷,你哄哄他,他就放开你了。” 我特么的去哄一个死醉鬼。姜晚池呵呵了。她用力甩,非但甩不开他,甚至还被他拉了过去。 喝醉的邢越变得嚣张跋扈:“人来,把姜晚池送上车,本王要带回王府。” 姜晚池倒抽口凉气,这是当街强抢呢?还有没有王法了? “邢越,你个渣渣,你放开我。” 含风欲哭无泪,这两人都很难缠,当下人的很难办啊。 “姜大小姐,你哄哄爷,不然再闹下去,爷真的会把姜大小姐带回王府的。到时候,就真的没计可施了。” 姜晚池受不了,“你家主子小时候发烧没治好。” 含风尴尬,“王爷喝醉会异常执拗,谁都劝不好。他这回是真的被姜大小姐气到了,这才非要到姜大小姐面前闹事不可。” 姜晚池怒瞪邢越,“你放不放手?” 邢越眼眸猩红,“你休想。” 姜晚池忍无可忍,“你不放手我抽你丫的。” 邢越十分难缠,“你试试。” 姜晚池便一掌呼过去,呼他脸上,“再不放手,我咬死你。” 所有人都被这一巴掌吓到。居然有人敢往王爷的脸上揍,不要命了。含风都不敢作声了,爷要是大开杀戒,他也拦不住啊。 邢越似乎被这一巴掌扇得回过神来,他猛地将姜晚池拦腰一抱,竖着抱起,扛在了肩上,就要往自己的马车上扔。 “啊啊啊!放我下去。”姜晚池脚离了地,一个腾空,天旋地转。踏马的,上次就是这么被白斩鸡掳回王府,这次就是死也不能重蹈覆辙。 她不停地拍打他的背,可他像堵墙一样,怎么都不动。 含风看得着急,韵竹也着急,这可如何是好,小姐的名声要紧啊。 眼看就要被邢越丢到王府的马车上,姜晚池真的急了,她拽着邢越的衣襟,“邢越,你放我下去,有话好说。” 邢越似清醒非清醒,“放了你?放了你,你只会跑得更快,然后与别个一起气本王。本王好话说尽,你又是如何回应本王的?” 妈的,妈的!心胸狭隘的男人,这是跟她算账呢! 可她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含风说让她哄哄白斩鸡,她没得办法,只能试着压低声音,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了一句:“邢越,你说的那些,我都听进去了,只是我脸皮薄,不好意思而已。” 邢越拧着眉,“你说真的?那你为何屡屡气我?” 若是她手里现在有刀,姜晚池真的好想一刀捅死他。偏偏她现在要哄着他:“那我能怎么办?我被人退婚,这种事是个女人都不好受。” 邢越总算平静下来,“我说了,我把退婚书拿回来,我们还跟从前一样。” 一样你个大头鬼!我去你妈哦,好不容易离了这坑,还想我继续跳下去呢? 姜晚池深吸口气,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你弄疼我了,快放我下去。” 邢越将她放下来,还特别细心地用手撑着她的腰,怕她站不稳,“我把退婚书拿回来,好不好?” 当然不好。 可这话姜晚池不敢说,怕刺激白斩鸡。 她只能先来个缓兵之计,像朵小白花一样跟他撒娇,反正他不清醒嘛。 “这谈何容易,我也不想你难做。郡主是你亲妹妹,你总不能不顾她。邢越,我很累了,你让我缓缓行不行,发生了这许多事,我都快撑不住了。” 邢越果然反过来安慰她:“你别怕,我会替你处理这些事。” 姜晚池只差泪眼婆娑看着他了,“我想回府去,好好睡一觉,你也别喝酒了,好吗?” 邢越哪里还有理智,看着她可怜就心软,赶紧放了她,还特别听话地交代含风:“别给本王拿酒了,本王不喝了。” 含风心说,爷,等你清醒后,你会不会想劈死你自个儿?真真是一物降一物,除了姜大小姐,就没有人能治得了您。 要是别人,早就被你当箭耙子了,就姜大小姐毫发无损地离开,你还被她耍得团团转呢。 上了马车后,姜晚池呼出一口浊气,妈呀,差点保不住清白。 “赶紧走,回府去。” 直到平安回到平西侯府,姜晚池才松口气。她决定,以后没事一定要离白斩鸡远一点,这货发起神经来,简直不是人。 累了这一天,她是困得不行了,一倒下就闭眼,要梦周公去。 可半夜里,韵竹突然将她唤醒,说是有位如夫人遣了人来,有急事要见她,时间紧迫,等不到天明了。 如夫人?谁啊? 姜晚池迷迷糊糊地展开那信笺,一看不得了,竟然是位故人。她赶紧从床上跳起来,披好披风,趁着夜色出门去。 第176章 就是当个女流氓都不在话下 从角门出来,自然有黑衣的侍卫等着了,将姜晚池迎上了马车。 马车兜拐了好几圈,终于来到了一处不知名的院子。姜晚池下车来,有人将她带进院子。 当姜晚池见到那位如夫人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她面色红润,肤如凝脂,虽说不是满身金翠,却是绫罗加身,手不离玉,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夫人。 “问大小姐安。” 姜晚池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如……如夫人,别来无恙?” 如夫人把所有下人都屏退,待门一合上,她突然向姜晚池跪下行礼,“大小姐,如柳在这给你请安了。” 姜晚池赶紧将她扶起来,“使不得啊,你如今不比从前了,不能再记住那个名儿了。” 如柳眼睛湿润,难掩心中激动,有许多话想说,但时间紧迫,她不能久留,唯有将重要之事先说了。 “大小姐,如柳这番露重更深才来找你,实在是有要事告之,而平日又不便露面,想来想去,只能委屈大小姐了。” 姜晚池不在意这些礼节,“这有什么。看到你如今的造化,我也算放心了。” 当初如柳被老白莲跟小白莲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她们还要将她卖给人牙子,残忍无比。 如柳求到了她面前,还写下了罪过书,她这才想了一计救如柳。 她特意去请一盏茶的张老板帮忙,将如柳认作妹子,然后从人牙子的手里将如柳截下之后,送去郊外好生调养一段时日,待到如柳养得五六成好了,她出身商户之家的身份也定了下来,改名如娘。 如此,如柳便有了正式的身份,她再以玉佩与柳将军的小儿子柳飞相认,柳飞公子便有了名头,将她纳入门当妾室。 起初,为慎重起见,柳飞只让如柳在外头,当个外室,而如柳也很争气,不争不抢凡事以柳飞为先,将柳飞侍候得顺心顺意,颇得他的宠爱,不多时便与家中长辈提及纳妾之事,如柳的运气也算好,这便入了柳将军府,成了柳飞的第一个妾。 这第一个,总归是不同的。如柳在将军府不是被称姨娘,而是被称为如夫人的,可见柳飞有多宠爱她。 哪怕日后柳飞有正头娘子,如柳只要好好地侍奉着,她的后半辈子就会衣食无忧。以她的身份来说,这已经是鱼跃了几重龙门。 虽则没有声张,也没有行礼仪,一切都只是低调中行进,但是张老板也因此得了柳飞赠送的两个门面,另还有一些良田。 真可谓是双赢。 姜晚池不得不感慨,人这一生,因缘际会,真不知明天的自己会是怎么样的。 如柳先将心中感激的话放下,而是贴着姜晚池的耳边说:“大小姐,我急着来找你,是想告知你,侯爷还得及早做打算。本来夜明珠一事已快结案,但昨儿个将军临时被召进宫里去,回来后与公子谈至夜深。上面恐将此案作为牵制侯爷的把柄。” 姜晚池的心慌乱不已,她的预感没有错。要不怎么说,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原来真的是越安静,事儿越大。 但她同样没想到,把这个至关重要的消息告诉她的,竟然会是如柳。 “你此番出来,会不会惹祸上身?” 如柳摇摇头,“大小姐的恩情,我不能不报。此事说来复杂,约莫也与楚王跟大小姐的婚约有关。大小姐也要多多提防。” 姜晚池只要稍微一想便知道。因为邢越这货跟邢燕说了那些话,邢燕必定会向宫里的姨母告状,而为了彻底碾碎邢越与平西侯府的联姻,上面便会借夜明珠一案向平西侯府施压,到时候侯府落了势,就再也没资格跟楚王府结秦晋之好,楚王妃势必得是秦芳若来当。 想想也合理,秦芳若是狗血文的女主啊,她跟邢越这条线是一定会安排起来的。 只是,他们怎么都不问问她,她根本就不想当楚王妃,送给她当她也不要好吗。就为了门当户对四个字,起杀心,这些权贵特么的真不是人。 姜晚池郑重感谢如柳:“如夫人这番相助,我必铭记在心。只是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报答。” 如柳语重心长道:“像大小姐救我一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相信大小姐定能平安迈过。” 有许多话不便讲,姜晚池点点头,又告诉她:“你在将军府也要保重自己。柳大小姐不拘小节,只是与秦相的千金交好,此人你多留心。柳二小姐却是个冲动又胆小的,你可忍她一次二次,事不过三,她来扰你,你教训之,她就学乖了。” “我晓得了,多谢大小姐提醒。我得回了,大小姐保重。” 二人就此别过,姜晚池又被马车兜转了几圈送回侯府。夜晚安安静静的,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天亮,姜晚池又一次去主院跟她爹请安。这次是真的不能再拖了。 谁知到了主院,姜晚池头一回见她爹没有准备去上早朝。 “爹?你不上朝?” 姜卫似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他摇头与姜晚池说:“晚池,爹想好了,准备告老回乡。” 姜晚池错愕,“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姜卫说:“既是,也不是。关于案子,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然而,爹却听说,近日秦相的千金与郡主一同去了宫里。秦相的千金向来身子羸弱,送到山上去请大师调养,这才回来就去了宫里,爹哪怕是个大老粗,也能想到这里头的事。” 哟嗬,阔以啊。她老子的脑子真好使。 姜晚池索性也跟她爹说:“女儿今日一早过来请安,也正是因为此事。邢燕刁难于我,秦芳若是从头到尾都看着的,但她纵容并唆使邢燕这么做,可见她对楚王妃之位势在必得。” “我们与楚王府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何不趁此机会,远离是非纷扰,过上自在的生活?爹,我支持你这个决定,我也说了,我能养家糊口,你且放心去做。” 姜卫又是好笑又是心酸,他怎么能让晚池养家糊口?她还真拿她自己当男儿使吗?她早晚得嫁人的。 待得姜卫入宫去辞官,姜晚池才出府去。 今日她得抓紧时间跟唐绍远他们排练,完了还得去留仙居,跟陈清棠定下乐曲馆的名字,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呢,赚钱更是迫在眉睫。 谁知都还没去找唐绍远呢,就先遇到了楚王府的车马。 我嘞个去。姜晚池想调头。 邢越却自马车下来,他气色沉沉,一双眸子深深地看着姜晚池,也不作声,就这么神色莫辨地看着。 看她干啥!比谁的眼睛大是不是。 含风觉得自己最倒霉了。昨儿个爷回去后,等酒醒了,突然问他:“本王是不是对姜晚池做了什么?” 含风不敢隐瞒,全说了出来,结果爷听了,神情吓人。 然后罚他去跟度雁练了一晚上的剑,不给停下,度雁这家伙最烦别人扰他睡,没得睡之后,招招式式都狠得要命,搞得他长时间精神集中,天一亮松懈下来才发觉,他快废了。 就这样还被度雁狂揍了一顿,他有苦难言。 然后爷一早就来侯府等着了,那架势就是要逮姜大小姐。 老天保佑,这两人可千万别又闹出事来才好。 姜晚池当看不见邢越,但是这恼人的货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就,很烦。 “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邢越嘲讽道:“本王怕有的人听了跟没听一样,更厉害的是,明明想的是一出,说的却是另一出,什么话都信口拈来,骗人成了本能。” 姜晚池:“……” “那算了。” 邢越气结,他就说这么一句,她就又不理他了。她昨天都骗了他那么多句,他不过说她一句,这都不行? “姜晚池,你说你脸皮薄,你说你不好意思,你说你不想我难做,你还让我别喝酒了,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姜晚池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说呢?” 跟个醉鬼说真话?她脑子又没问题。 邢越气得半死,他索性几个箭步上前,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要我像昨日那样,把你扛回王府你才老实?” 姜晚池今天还真不怵他。一朝天上,一朝地下。昨天她还是平西侯府的大小姐,哪怕她不在意名声,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也要顾及侯府的脸面。 可是今日,她爹去辞官呢,她马上就不是侯府的大小姐了,她很快就只是个寻常的小老百姓,那还顾及个屁的脸面啊。就是作死作死再作死,她也不怕。 反正,只要她能赚钱,只要手里有钱,谁要顾那二两脸皮。 就是当个女流氓都不在话下,有钱还要什么自行车? 姜晚池又重现第一次见邢越时,那嚣张至极的动作,拇指一划,掠过鼻尖,她嗤笑道:“那你来啊,把我扛回去。到时候看看,谁比谁老实。” “当老子好欺负呢,啧。” 第177章 他们是属于……姜老大的。捂脸,好羞哦 邢越被她气得脸都绿了,她这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昨儿个她说的都是假的,趁他半醉不醒,她根本就是骗他。 他恼火又气急败坏,“你当真不怕?” 姜晚池翻了个白眼,“我不怕告诉你,请神容易送神难,你把我扛回王府去,你以为我是那种任人搓圆按扁的人?只怕不到一日,即便你不请我走,也自有人来送我走。” 邢越心生疑惑,她笃定的口吻之下,到底藏着什么。“你这是何意?” 姜晚池懒得与他多说,反正等她爹辞了官后,她跟白斩鸡就是彻底的路人了,老死不相往来。只是,她也不想欠他的,之前他救过她,她会想办法在钱财上面补回。 当务之急,还是要赚银子,赚好多好多的银子。 “我还有事,告辞。” 邢越总觉得她的态度变了,好像什么都无所谓,连颜面都可以不顾,也不知闹的哪一出。 “度雁。” “属下在。” “去查一下平西侯府这几日的动向。” 度雁领命而去。 邢越正欲跟上姜晚池,看她要做什么去,好像天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的样子,谁知道她是不是又约了哪个男的去听曲。 偏在此时,有侍卫来报:“王爷,秦相方才路过见到王爷,特请王爷去闻逸轩一聚。” 秦相? 邢越问:“除了他还有谁?” 答曰:“柳将军也在。” 邢越心里隐隐有了谱,虽不想去,但舅舅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再说,秦聿德这只老狐狸看着心胸宽广,实则不然。那么,表面功夫他还是要做的。 含风知道他家主子的心思这会儿都在姜大小姐身上,“爷,属下找人暗中护着姜大小姐?” 言下之意是盯着姜晚池,好让他知道她都在做些什么。 邢越说不必了。等度雁打探了消息回来再说。 他上了马车,去往闻逸轩。 而姜晚池约了唐绍远、向昀跟袁谦,又来到他们排练的地方。上次让乐器师傅打造乐器已经做出来了,虽然跟她要的效果相去甚远,但是聊胜于无。 这样他们的雄心乐队就更像那么回事了,吉它手,贝斯手,鼓手,外加她这个半吊子主唱,凑合凑合,哈哈。 唐绍远他们几个第一次见吉它跟贝斯这种乐器,说它们长得奇怪,但是抱在手上却很顺手,也十分有感觉,再试了一下,发现音色特别得很,不知姜老大是怎么想到这种东西的。 “来,咱们开始。上次让你们回去自个儿练,有没有练呢?”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都说练了,就是那些个发音太难了。 姜晚池点点头,“那我来抽查咯。唐绍远,你先唱一遍我听听。” 唐绍远向来爱玩,这点曲子难不到他,整首歌唱完了,很不错,就是个别发音还咬字不清。 向昀跟袁谦也来了一遍,他们的调子也都在线,同样有发音的问题。 姜晚池笑了,不说对他们来说挺难的,她第一次唱的时候,比他们差得远了,因为是粤语,粤语,粤语啊!舌头都大了,能不难吗? 练不好像神经病,但是练好了,那就是神了。 “我来纠正一下你们的发音,回去着重练那几个字就行了。” 唐绍远不明白,“老大,你唱就行了,咱们干嘛要唱?” 姜晚池卖着关子,“嘿,这你就不懂了,京城的美人那样多,比天仙美的都能找得出来,听美人唱曲儿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更何况我还是知道自己够不上天仙那个行列的。” “可你们就不一样了,可曾听过贵公子们唱曲儿的?还唱得这么好听,关键是颜值在线啊,这就非常赏心悦目了有没有?不说别人,我自己边听边看,都忍不住想把身上的银子全掏出来,这妥妥的光赚不赔啊。” 唐绍远跟向昀、袁谦一愣,敢情这是把他们当成了小白脸呢?姜老大知不知道,她这副样子,特别像老鸨? “那什么,咱们也不缺这几个钱,要不就算了。” 要是让家里知道他们竟然沦落到,去唱曲儿赚取银子,像那些伶官儿一样,家里不将他们抽死去! 姜晚池一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他们想歪了。 “我去,你们想什么呢?你们是要给人当偶像的,不是当鸭子的,难道还有人能出得起价包了你们不成?真是,想多了。” 鸭子?? 这又是何意? 姜晚池揉着眉心,好愁人啊,这几个小弟弟。 “我可告诉你们,我做的是正经生意,你们别当我是拉皮条的。开什么玩笑了,有好货我自己不上,我还让给别人上,我有这么蠢吗?……啊,不是,我怎么说这个了,我的意思是,总之,你们只能给我好好唱曲儿,别的事想都别想。” 唐绍远老脸一红,向昀眼底泛光,袁谦轻咳两声,大家都很不自然。 那什么,姜老大她说的是真的吗?她真觉得他们好,不会让给别人?好羞耻哦。但是,又好兴奋是怎么回事。 我嘞个去,你们能不能别想歪啊。 同样是人,怎么你们抓取别人的核心意思,就抓取得这么清奇咧? “回神了回神了。你们倒是提醒了我,为防到时候出乱子,我决定给你们定做三个面具去,只露个半脸,这样应该能挡一挡桃花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虽然这与她的初衷有点不一样,可能也会减少了进账,但是,作为兄弟,她还是要护着他们的安全的。 万一就有那些财大气粗的女流氓看上了他们,硬把他们掳去当小相公那可怎么办。 唐绍远还在脸红,向昀也没回神,袁谦心不在焉。 他们都说:“老大你决定就好。”实则他们心里高兴得要命,老大这是吃醋到时候有女子看上他们呢,呵呵。 哪怕有人瞧上他们,他们也不会屈服的,他们是属于……属于姜老大的。捂脸,好羞哦。 姜晚池哪知道他们脑补了这么一出,自个儿取来纸笔画了面具,然后交给韵竹,让她先去买现成的回来,给他们试试。 韵竹瞧了眼三位少爷,这一个个的,眼含春水,哎,没救了。他们是不是脑子有坑?哪怕小姐真的对他们有那,那方面的思想,也不可能三个都收拢了啊。小姐她哪有这么大的胃口。 真是,真是纨绔子弟,别的不见脑子这么灵光,这些靡靡之事,倒差点想出 鼻血来。 “来,咱们正式练一遍。” 因为有了前面的磨合,这一次他们出奇地顺,感觉相当地好,只是乐器上还要加把劲儿,毕竟是第一次加上乐器的配合。 多来了几遍之后,默契全都出来了,姜晚池在副歌部分,全都让他们合音,这样效果会更加震撼,表演也丰满起来。 待韵竹将现成的面具买了回来,姜晚池让他们一个个戴上,天了噜,简直了! 这不戴上面具,是明晃晃的帅,这戴上了面具,就是遐想的帅了。越神秘越让人有想象的空间,也更加吸引人,吊足了胃口,也快把人的魂都吸走啦。 “饿滴个神!我都不知道,你们戴面具这么好看的,比杨过还要帅。得了,就这么着。” 嘿嘿,夸他们帅呢。这仨又想入非非了。 不过姜晚池的时间很紧,她像个没得感情的魔鬼一样,跟他们说:“既然这首主打的没问题了,咱们来弄第二首。同样,我唱几遍,你们跟着学,这首不难,你们回去练一两次就行了。” 没有意见,老大说什么是什么,练到天崩地裂都行。 韵竹捂脸,哎,这些个少爷们,中毒了都。 终于,等排练完,个个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姜晚池问他们有没有想吃的,她作东。 他们三个想吃她做的,可又不舍得她这么累,全都说去留仙居,因为他们觉得,她似乎很喜欢吃留仙居的菜式。 姜晚池也实在没那功夫亲自给他们煮了,“下次我给你们弄好吃的,这次就去留仙居解决。” 正好,她有事跟陈清棠商议。 几个人便去往留仙居,却看到从闻逸轩出来的邢越与秦芳若,这两人走在一块,男的俊女的俏,又都是身份尊贵,怎么瞧怎么般配,仿若从书中走出的金童玉女。 唐绍远他们不屑得很,呵,有的人啊,狗眼看人低,这头退婚那头便与相府扯上关系,真个不要脸。 幸好,他们的姜老大也瞧不上那种狗。 邢越也见到了姜晚池,还有她身旁那几个碍眼的。他微微蹙眉,眼里的不悦一闪而过。 秦芳若看到了,不急不缓说了句:“姜大小姐人缘极好,我从未见有哪位贵女,能让这么多公子少爷与之结伴同行的,走在街上,当真让人侧目。” 第178章 咸鱼有咸鱼的努力,废柴有废柴的奋斗 邢越听了这话,面色阴沉。他怎么会听不出来秦芳若的反讽。 但是,姜晚池也确实,太过明目张胆。 而他也终于知道,她早些时候的态度改变是为何了。度雁打探了消息回来,告知他平西侯今日进宫去,竟然向天家辞官,欲告老还乡。 所以姜晚池如今是再也不必顾及侯府的颜面了。如果说拿了退婚书都不足以保证什么,那么随着平西侯的辞官,那么他与姜晚池之间,就再也没有一丝可能。 所谓门不当,户不对,即便他再如何想要娶她当王妃,也没用了。身份使然,许多事身不由己。 她就是牢牢地抓住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的。她根本不想嫁他,也根本不想当王妃。 邢越仿佛看到,自己的心一点点失去血的颜色,变得越来越灰,直至毫无血色。 度雁说,上面还没给个准话,换言之,平西侯想辞官之事,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达成,他还有机会去阻止。 然而,他忽然就什么也不想做了。如果这是姜晚池想要的,不管他再如何努力,甚至是用计,她都不会向他屈服。哪怕她妥协了,也是假的,根本不是真心的。 也罢,事到如今,听从天意。她也说了,她和他没有缘分,他总是不听,其实道理很简单,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自然就不想嫁他。 只是他高傲到不愿接受,不愿承认。 邢越冷眼看着那边的几个去了留仙居,而后他转过身,换了个方向。 秦芳若挑眉,邢越这是想开了?放弃了?还是看清了姜晚池的为人?或者是,今日她爹爹与柳将军的一番敲打,让他听进去了? 不管何种原因,只要他跟姜晚池没有可能就行。放眼放去,城中除了她,邢越不会再有更好的选择。 从前尚有个白诗蕊明里暗里与她争,如今,白诗蕊都死心了。 秦芳若觉得,她应该感谢姜晚池才是,姜晚池替她清扫了白诗蕊这个障碍。没错,姜晚池的确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但是那又如何,家世背景才情相貌,加之运气,缺一不可。 姜晚池的死穴是家世背景,这点任她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而且,这次连老天都站在她这边,偏偏平西侯府就摊上了夜明珠这样的案子,邢越即便是为了楚王府着想,也不会与侯府牵扯不清的。 秦芳若不禁想到一句诗,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时也,命也。 姜晚池与唐绍远他们三个去留仙居用完膳后,又叮嘱了几个小细节,末了告诉他们:“排演的地方已在准备中,等弄得差不多了,我带你们去看看,你们一定会喜欢。” 他们几个丝毫没想到,老大竟然动作这么快,这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姜晚池弯着手指在计算日子,“算起来也没几日了,这第一炮必须得打响啊,咱们还得更加上心才是。” 一番话说得唐绍远、向昀跟袁谦都突然有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壮志。本来他们就锦衣玉食,无须为任何事情而奋斗,日子便也是那样过。可如今,突然有了期待,突然有了热爱,突然有了想靠自己的热血,这算不算是幡然醒悟了? 就像姜老大时常说的那样,咸鱼有咸鱼的努力,废柴有废柴的奋斗,他们……也有他们的雄心。 如果当真在文武上毫无建树,兴许在这些个地方,也能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姜晚池忍不住畅想了一下,哎妈呀,赚钱的日子,画面真的太美。 她举起杯来,以茶代酒,“我必定不会让兄弟们失望的,你们跟着我,有钱赚,有饭吃,有好日子过!” 呃呃?兄弟? 姜晚池自个儿都说嗨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我等会儿还要去见金主把拔,就不送你们了。明日你们若有时间排练,就让赵力牛来告我一声,若没时间咱们就另约。” 金主把拔又是什么? 姜晚池跟他们简单解释:“就是出资给咱们的大老板,大东家,到时按分成回报给他。” 哦哦,这个意思。 唐绍远他们几个就说:“其实咱们又不是没有银子,何必去找这个金主把拔?” “那能一样吗?你们是什么身份?总不好太过张扬,凡事要顾及家里的。我怎么能让你们又出钱又出力?光这么借你们的人,我都觉得,极对不住你们的娘了。”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心里都在想:你不必借,直接把咱们要走,就对得住俺们的娘了。 姜晚池越想越觉得罪过,“待我得空了,我得亲自给伯母们备上好礼,再设席向她们道谢。” 唐绍远他仨都极高兴,连连点头。 待他们走了,姜晚池交代韵竹,去打听一下三个府上的夫人都爱好些什么,她到时候要备礼的。 时候不早了,她还得跟陈清棠定下乐曲坊的名字,这便去找陈清棠。 陈清棠在店堂后屋理着账,听掌柜的说姜大小姐与友人用完膳,他这才动身去前面。 两人之前也商议过不少事了,礼节上面倒也没那么拘着了,姜晚池以前都喊陈老板,最近会喊“清棠老弟”,陈清棠很无语,提醒她不止一次,他岁数比她大,她应该喊“清棠兄”才是。 “那个,清棠老弟,你昨儿个回去有没有想到好的名儿?” 陈清棠扶额,很认真地喊她:“姜晚池,我比你大,你要么喊兄,要么直喊我的名字。” 姜晚池嘿嘿一笑,在她这儿,他就是小屁孩么,少年人一个,她觉得清棠老弟喊着多顺口啊。 “不说这个,说乐曲坊的名字,你想到了啥?” 陈清棠想了一整晚,没想到什么好听的,主要是他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营生,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感觉。 姜晚池叹了一声,“连你都想不到,我这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就更想不到了。但方才见到了几位权贵,脑子里突然有了三个字,又怕说出来让人想歪,更怕惹上官非。” 陈清棠忙问:“你想到哪三个字?” 姜晚池一字一顿:“青、云、台。” 陈清棠一愣,“倒是个好名字。” 姜晚池不置可否,“我也觉着好听,那个青字又与你的名儿同音,你是老板嘛,多应景不是。奈何青云青云,多指抱负,而咱们这营生,和抱负相差十万八千里了,在有抱负的人看来,分明更像是无所事事,饮酒取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说愁不愁人。” 陈清棠点头,“的确容易让人想歪。” 姜晚池灌了半杯茶水,“你说改一个字如何,碧云台?可这意思就又变了,离愁别绪的,我一听就不想进去了。” 陈清棠笑起来,“原来你也会有这么纠结的时候。” 姜晚池搁下杯子,“就怕改错名,你看一盏茶这名儿,我当时也没想过,它会变得这么旺啊。” 陈清棠索性拍板,“那就一字不改,青云台就青云台。” 姜晚池傻了眼,“你说真的?你就不怕……” “既是你取的名,我就没什么要担心的。青云多开阔,任君去留随意。” 姜晚池心里暖暖的,要是她自己的门面,她才不管这些,但是现在金主把拔都开口支持了,她也没啥好怕的。 “那就它了。你瞧,我还给画了一张牌匾图。” 陈清棠看她献宝似地取出画的图来,字体虽然很怪,不伦不类的,但是胜在飘逸,特别是青云二字,好似随时要飞起来,而那个台字又特别地稳,像是盛住了这青云。 都说字如其人,可不是。你说她飘得无边无际,她很多时候又稳重又谨慎,比之他还要老谋深算;可你说她老成,她又时不时冒出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来,堪比小儿。 莫名的,他觉得姜晚池的可爱之处,也渐渐地显现出来。 第179章 特么的这么会撩,他确定不是个老司机 陈清棠把姜晚池画的张牌匾图妥帖地收起来,“我让人照着这个做。” 姜晚池心满意足了,“谢谢金主把拔。” “金主把拔?” 姜晚池笑道:“就是大东家的意思。你如今是我的大东家啊,可不就是金主把拔吗?” “对了,照着日子算,约莫在下旬可以开业?” 陈清棠有自己的小算盘,“不,赶在中秋之前开业,你觉得如何?” 姜晚池眼睛一亮,“自然再好不过。以中秋佳节做个噱头,一定能引来不少客流。” 想到一块儿去了,那么时间就更加紧了。 但姜晚池觉着,宜早不宜迟。万一明儿个她就成了小老百姓,家里杂事一压下来,样样离不开银子支出,总得有个进项才是。 “那你今日还过去吗?”陈清棠问她。 姜晚池想了想说:“我今儿暂且不去了,我回府得好好想想怎么做计划。还有些演出的物件要准备,明儿个也得抓紧排演。” 陈清棠听她这么一说,当真觉得,给姜晚池二成的盈利的确划算。他从未见过如此女子,拼起来比汉子还要像个汉子。 他也要学着她身上那股拼劲才是。 陈清棠说要让车马送她回去,姜晚池说不必,她说正好慢慢走回去,一则是消食,再则是捋捋思路。 反正她今日带了好几个侍卫出门的,有人护着。 姜晚池正要离开,陈清棠喊住她:“我让后厨留了一屉姜汁糕,你让韵竹记得拿。” “唉呀,这阵子忙,我都快忘了这个的滋味。那就谢谢清棠老弟了。” 陈清棠无语,算了,不纠正她了,她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反正喊的都是他。 离开留仙居,姜晚池慢慢地往侯府走。还不到黄昏,但天边已然染了一丝晚霞,微风拂来,惬意无比。 似乎好久都没有过这样静静的时刻了。 上次她经过陶玩店,买了一对福娃娃,姨娘见了喜欢得紧,她便送给姨娘了。也不知姨娘肚子里的,是男宝还是女宝,照着她爹跟姨娘的基因,宝宝必定好看。 就是不知道等宝宝落地,侯府还在不在。不过不管如何,添人口都是喜事,大不了到时候她自己出银子,办两桌酒,把唐绍远、向昀跟袁谦也请过来,大伙热闹热闹。 这次又经过陶玩店,姜晚池没忍住又走进去,逛了一圈,相中了一对矮胖矮胖的宽口瓶子,与其说是瓶,不如说是宽口杯子,往里头插一根枝叶啥的,特别有禅意。 姜晚池摸着那对瓶子,虽然做工不算太精致,颜色也不鲜,但胜在有韵味,她便买了下来。 老板见她专看些不精致的小玩艺儿,忙给她介绍别的东西,可姜晚池别的都看不上,倒是看上了角落里都积了灰的一个莲藕摆设。 这莲藕摆设比那对杯子更为粗糙,莲藕身上连颜色都没上,倒是跟藕相像了个八九成,浑然天成。 莲藕的中间挖了空,像条小舟,里面是一对鸳鸯,这个玩意儿也挺讨巧的。 老板偷偷捂脸,这件玩意儿是他那小儿学艺不精,随便捏着玩儿的,因实在粗糙,他都不好上色,懒得费那个劲儿。 没想到居然有人看上那玩意儿。 姜晚池笑着问老板,那摆件多少银子。 老板都不好意思了,随便开了个价儿,就当是卖块泥巴。 然而,这位客人竟然连讨价都不曾,直接便拿下了。 老板傻了眼,取出来去了灰,又跟她说,货件既出,不予退换。 姜晚池摸着那个莲藕摆件,笑着说:“这小玩意儿寓意真好,佳偶天成,我不会退换的。” 唉哟喂,还有这么个说法啊?这客人也太有意思了。 姜晚池让韵竹拿好那两样东西,付了银子就走了。 不多时,有身着锦衣的公子上门来,老板心想贵客来了,赶紧上前招待。 未料到那贵客竟问:“方才来的那位姑娘,买了何物?” 老板噎了一下,看到这位公子身后有侍卫,可见不是寻常人,立马报上:“那位姑娘,买了一对瓶子,还有一个摆件。” 邢越朝含风递个眼神,含风将银子递上,跟老板说:“咱们要的,也跟那位姑娘买的一样。” 老板傻了,那对瓶子倒是还有,只那莲藕摆件,是他小儿胡闹乱捏的啊,就只有一件。 邢越见老板取出了瓶子,然后干愣着,他没了耐性,“怎么?” 老板不得不说:“那莲藕摆件,只有一件,乃小的幼子闹着玩捏出来的,偏巧让那位姑娘看上了。” 邢越拧了下眉,“莲藕摆件?她都说什么了?” 老板依样照葫芦说:“那姑娘说莲藕摆件寓意真好,佳偶天成,她就,就买下了。” 佳偶天成。邢越的脸微微变色,但仅一瞬又恢复常态。 含风惯会看主子眼色,交代老板说:“那就当是定金,请老板照着那个佳偶天成的摆件,再做个一模一样的。” 话音落,也不等老板回应,贵公子就踏出了店门。 老板完全懵了,这年头真是什么怪事都有。一个破摆件儿,竟然还能叫佳偶天成,竟然还能赚到比别的摆件更多的银子。 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早就把这莲藕摆件忘到天涯海角去了,也不知他还不捏不捏得出来,呜。 邢越出了陶玩店,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姜晚池。说好不做什么,听从天意的,然而他还是这么跟了一段路。 他自己也不知眼下在做什么,大概是在犯糊涂。 今日舅舅与秦相在闻逸轩的一番话,都是有意对他说的。但,他听是听了,没听进心里去。娶谁不娶谁,从前是无所谓,如今却成了他求而不得的刺痛。 任他怎么想,当初都不会想到,他会对一个女子用情至此,那个人还是他曾经觉得,最不可能的人。 她几乎一言一行全都在他的准则之外,与他南辕北辙,甚至对他不屑一顾。 可他,还是陷了进去。 那个佳偶天成的摆件,应是很得她喜欢。可是谁才会与她佳偶天成?若是别人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忍不住,做出些什么事来。 宁他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他啊!他性子就是如此,他会不会一手将她的良缘掐断,进而毁之,非得促成自己的良缘? 他极有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来,毕竟他连入宫请旨的事都想过了。 邢越眸光沉沉,思绪万千,如剪不乱理还乱的绳结。 姜晚池哪里知道,身后还跟着个邢越。 路过书坊时,竟然又被老板喊住:“姜大小姐,许久未见你路过了,小的受人所托,有书要交至你手上。今儿总算看到你了。” 老板转身去取出几册书来,交给姜晚池,“这是东篱先生托小的,将书交给姜大小姐。” 姜晚池低头一看,竟是书生传奇的最终回,也就是这几册话本,终于构成了一整套的书生传奇。 她难掩激动,“我还以为得有阵子才最终回呢,没想到这么快。” 老板也不知该怎么说,“姜大小姐回去看过便知。东篱先生没交代别的,小的也不好多说。” 姜晚池觉得老板话里有话,再一看书生传奇摆放的地方,还是之前那些,根本没有添上最终回。 “怎么没有这最新的话本?” 老板这才说:“小的猜测,东篱先生想让姜大小姐先看。过后再将最终回补上。” 姜晚池还以为韩延之让她一睹为快,给他些建议呢,匆匆揭开了看了几眼。没料到竟然在书的首页上看到韩延之亲笔写下的字:姜大小姐,此书生传奇原本早该补上最终回,然而余私心想让尔第一个看到,也想让尔知,书生之结局,乃余心向往之。 这是什么意思?姜晚池又揭了最后面看,这一看不得了,她脸都红了。 便是见过世面如她,也禁不住心旌荡漾啊。这韩延之,可太会了。特么的这么会撩,他确定不是个老司机? 不行了,得赶紧带回去看,万一叫人看到,她脸都不知往哪儿搁。 “韵,韵竹,咱们赶紧回府去。” 韵竹有些怀疑地看着她家小姐。天大的事小姐都没有过结巴的,今儿就看几页话本,竟然脸红了,还结巴了。 那话本里头,不会有啥不该有的。 姜晚池揣紧了书行色匆匆,身后不远处的邢越却拧紧了眉。 “去看看怎么回事。” 第180章 爷为了姜大小姐做到了这一步 含风去前面打探了消息回来,跟他家主子说:“爷,是书坊的老板受人之托,把书交给姜大小姐。” 邢越头一个想到韩延之,毕竟他不止一次见到韩延之在这里与姜晚池碰上。 他吩咐含风:“查到是谁托他送书吗?” 含风道:“是个叫东篱先生的,他写的话本是书生传奇,姜大小姐似乎很喜欢这个话本,每次路过书坊都会买。” 邢越抚着玉扳指,“东篱先生?我想看看,这话本里都写了什么。” 姜晚池方才那一晃而过的脸红,是脸红,他不确定有没有看错。但是她确实是得了几册书之后,便行色匆匆地回府去,好似特别兴奋,也特别迫不及待的样子。 含风去替他家王爷买了书生传奇,回来说还没有最终回。 邢越淡淡地“嗯”了一声,怀疑地望了眼姜晚池离开的方向,须臾又将眼神放回这些话本上。 “回王府。” 待回了王府,他翻起了那些话本来。凭心而论,写得倒还不错,至少比别的那些痴男怨女的话本写得好,且立意也好。 难怪姜晚池这么喜欢。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像她这样的,会看些市井趣闻之类的,谁知她竟看起了这么儒雅的话本来。 东篱先生,这个名字,取得也有意思。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再将话本里的一些描述往韩延之身上套,邢越有七成能肯定,所谓的东篱先生,就是韩延之本人。 邢越抿紧唇,将话本扔到案上。照这么推算的话,姜晚池与韩延之的接触,可真不少。 光是买话本,看话本,他们就有那样多的话题,而这些他全都不知道。 这书生传奇,更像是韩延之与姜晚池之间的某种传递,就像那种凭诗会意一样的,他们是凭这个话本来互相传话。 邢越很难不去想到一个词,私通。这根本就是他们私通的证据。 然而,他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管他们。韩延之未婚,姜晚池未嫁,大不了是大胆了些,失了些体统罢了,却远不到那种程度。 可他就如同喝了百斤的醋一样,酸到不能自己。 凭什么韩延之就能得她另眼相看? 听含风打探回来的消息说,她起初都不知道东篱先生是谁,就已对话本有了兴趣。大概是后来二人碰上了,才知道有过一见之缘,就是雅晴会的那次。 邢越一手按在宣纸上,郁结难抒,一下将宣纸抓皱,捏成一团。 到底意难平。 人,是他先遇上的。婚约,也是他先定下的。 可为什么,如今竟是韩延之,样样压他一头,且有着越来越与姜晚池契合的趋势? 邢越猛地想到,如若平西侯辞官这事成了,姜晚池就真的成了寻常女子,那么她与韩延之,再也没有任何阻隔,他们甚至般配得,如同天造地设。 当初,他还想着,论家世论背景,姜晚池怎么也不会嫁韩延之,可如今,当所有事都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他才真正意识到,有些事真的不能任他左右。 譬如缘分。譬如当时放的孔明灯。 韩延之在孔明灯上写的是:吃饱喝足,众生欢喜。 姜晚池在孔明灯上写的是:人美暴富,天下太平。 当时都说他们写的挺配,且他们也很有默契,就像认识了很久很久,站在一起没有一丝违和。 邢越深吸口气,想平复下来,心却越来越乱。他又去翻那个荷包,他从姜晚池手上硬要过来的荷包。 原本这只荷包,是她和韩延之一人一只,是他瞧不过眼,花了心思硬要了过来。可是有什么用,荷包是要过来了,可他们的人,还是看起来如同一双一对。 这到底是什么该死的缘分? 邢越气急攻心,将镇纸等物全扫落地上。他不信。若姜晚池与韩延之有缘分的话,那他算什么? 他邢越只能是过客吗? 绝不!哪怕没有缘分,他也能将缘分创造出来。 邢越盯着那些话本,恨得牙痒痒的。 却在此时,度雁来报:“爷,出事了。有人去逼平西侯的废妾冯氏,让她将侯爷供出,可保她不死并赐她财宝。” 邢越胸口起伏,面色骤然冷下来。那个冯氏,向来与姜晚池不和,她未必不会受唆使,一口咬定与平西侯有关。只要她给了假口供,平西侯府一夕之间便会化为乌有,从天上云变成地上泥。 姜晚池就再也不是侯府千金,那么她与韩延之…… 邢越一下拔了剑。正好,他没处发泄,拿这些个碍眼至极的来练练。 度雁说得对,上面仍未给平西侯准话,那就是还有机会阻止。姜晚池她想当个寻常人与别个双宿双栖?做梦! 他不会再犹豫不决。哪怕她恨他,他也不要放手。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凭什么不能快意而活?凭什么他要忍让?若真有这么一个人,能让他疯能让他痴,能叫他受伤能叫他委屈,他为何要放过? 他必须将她紧紧抓到手里,让她成为自己的,功过是非任由别人评,他自己知道在做什么就好。 “度雁,随本王走一趟。” “是。” “含风,盯紧我今日让你盯的两府。” “是。” 含风与度雁身上全都是肃杀之气。爷还是那位爷。今日秦相与柳将军那番敲打,注定是白费唇舌了。 爷怒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柳将军还是爷的亲舅舅呢,惹急了爷,不一样要被爷盯猎物似地,咬得紧紧的,让柳将军绝无动手之机。 而秦相,与爷非亲非故的,爷就更不必给他脸了,爷表面有多恭顺,背地里就有多悖逆,要么敌不动我不动,要么直接碾压得相府喘不过气来。 然而这些,姜大小姐都不知道,也是难为了爷,在背后做了这许多事,为她得罪了这许多人,却得不到一句好的。 这一夜,有风却无雨,奇怪的是,有风却还是闷热得很,叫人心神不安。 姜晚池睡得很不舒服,起来喝了一杯莲心茶,苦得要命,也没将那燥意压下去。这天气也太奇怪了。 将近天亮时,她才沉沉地睡去。 也是在此时,邢越才回到王府。 度雁跪在他跟前,“属下无能,竟让爷受刺,请爷责罚。” 邢越扯开黑衣,手臂上被划了一口子,所幸剑上无毒。他眼睛都没抬一下,“皮肉之伤罢了。起来,你去歇着。” 度雁不肯起,含风进来也跪下,“属下罪过,未能及时发现相府派出可疑之人。” 邢越抿了抿唇,而后道:“秦聿德这只老狐狸,他的胃口已然养大。区区小事,竟派出了如此多人,可见他有多迫切,想与我楚王府定下姻亲。” 秦聿德这么着急,并非是因为他疼爱的女儿回来了,急着为她定下一门好婚事,而是朝中格局有了变数,他才会急于拉帮结派。 可老狐狸爱怎么算计都行,敢算计到他邢越的头上,那是自取灭亡。 再说,他已认定姜晚池,就不会再想其他人。除了姜晚池,别人也没有那份能耐叫他低头妥协。 度雁跟含风都担心他们主子的伤势,“爷,要不要寻个由头,明日去别院小憩,寻个大夫瞧瞧?” 邢越道:“不必,徒惹人注意罢了。一点小伤,无碍。” 最重要的是,受点小伤,却能换来他想要的结果,很值。 冯氏还算没有昏头,为了她的一双儿女姜芷汀跟姜伯孺,她咬紧了牙关,一概说与侯爷无关,与侯府的任何人都无关,保全了侯府。 那些人想让她永远闭上嘴,死无对证,好在他们去得及时,冯氏的命被留下了,并转移了地方,押后再审。 然而光是这样还不够。为了让上面不考虑姜卫辞官的事,邢越做了第二手安排。 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已在路上,只须等上两日,上面就会收到急报,边塞仍需要侯爷姜卫的协助,绘制胡人要塞的地形图,侯爷正当益壮,怎可辞官! 邢越上完药,倚着榻缓下呼吸来。 含风与度雁都觉着,爷为了姜大小姐做到了这一步,真个把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姜大小姐没道理被蒙在鼓里。 二人对视一眼,爷不让他们说,他们不说就是了。但是,没说不让他们写啊,他们得找个法子,让姜大小姐知道才行。若不是爷,姜家早就成了阶下囚了都,哪怕是姜大小姐以身相许都使得。 天亮,邢越因那伤口处理不及,还是微微发了热。含风与度雁又不能唤宛烟和凝语来伺候,毕竟爷三申五令,这事不得外传。 左思右想之下,可不就是个机会么?姜大小姐必须得上场报一下恩了。 第181章 想抱抱你,想你在我怀里,喊我一声夫君 姜晚池睡醒时,太阳早就晒屁股了。 “韵竹,你怎么不唤我啊?” 韵竹说见她睡得正好,不忍心喊她。姜晚池梳洗后,随便往嘴里塞了点东西,就出府去,要找唐绍远他们排练呢。 谁知马车走到一半停了下来,车夫说是车辘轳坏了。姜晚池索性用走的,反正离得也没多远。 刚拐进另一条街时,突然被两个身影堵住去路。姜晚池吓了一跳,却见是含风跟度雁这两货。 “你们要干嘛?” 不会是白斩鸡又想作妖。她可是带了侍卫的,虽然不一定打得过含风跟度雁,但是多少能顶一阵子的。 侍卫自动上前,一番打斗即将开始。 含风却说:“姜大小姐,小的有要事求您。您先看了这个再说。” 度雁在一旁警惕地盯着那些侍卫,以防他们扑过来。 姜晚池展开了那张纸,里面只有简单的几句话,但表达的意思却很不简单:冯氏遭人逼迫,让其以假口供为害侯府。幸得王爷暗中出手,侯府逃过灭门之劫。然王爷为此被刺,生死未卜。 姜晚池看得心惊胆战,喉咙跟被扼住一样,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老白莲如果真的给了假口供,那么他们全家就真的要被拉去菜市口了。不,也许连菜市口都没来得及去,就被暗中处决了。 那电视上不都那样演的吗,月黑风高,一队人马冲进府中,手起剑落,一个不留,血溅当场,人间炼狱。 她倒抽了口凉气。自如柳给她带了消息之后,她以为自己反应已经够快了,她爹也去辞官了,万万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还要步步紧逼。 最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邢越竟然,他竟然会暗中出手,替他们家挡下了这一劫。 如今他被刺,生死未卜,这可如何是好? 说不慌是假的,姜晚池又害怕又着急,拉着含风问:“邢……你们王爷在哪儿,现下如何?” 含风与度雁交换了个眼神。本来他们没在纸上写“生死未卜”那四个字,但是,既然都找上姜大小姐了,总不能让她拒绝了?干脆添上这几个字,如此她必定会去看爷的。 果然,姜大小姐方才那神情,骗不得人,她是担心爷的。呜呜,爷见了一定很感动。 含风唯恐露馅,脸上很是严肃,“爷在王府,但不让咱们把此事透露出去,连丫环婆子都不给近前伺候,更别提请郎中。是咱们不忍,怕爷有个万一,这才速来找姜大小姐。” 度雁也下足了功夫去演:“爷最不想让姜大小姐知道,然再不让知道的话,就太迟了。” 姜晚池冷汗直流,邢越真的,快不行了吗? 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声音也哑了,“那快带我去看看他。”于情于理,人家救了她,救了她全家,没道理连声谢都不给就让人家赶赴黄泉的。 昨儿个不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这般了?人生无常。 可邢越是狗血文的男主啊,男主不都是从头活到尾的吗,为什么他突然就会遭到下线这样的事? 难不成是作者想把他写死?不然怎么会遭遇横祸? 姜晚池匆匆交代韵竹:“跟赵力牛说,我今日有急事,不去排练了,让他告诉唐绍远他们。” 含风与度雁匆匆将她迎上王府的车马,一路往王府急驰。 姜晚池焦急难安,待车马停在了角门,她马上就要跳下去。 含风跟度雁劝住她,“姜大小姐,委屈你披个披风,系个面纱。” “上回爷贸然将姜大小姐带回王府,惹来许多闲言闲语,为免这次又惹非议,加上爷受伤这事非同小可,委屈姜大小姐了。” 姜晚池接过他们给的披风,又系了面纱,这才下车去。 含风与度雁带着她去了主院,又推开了王爷的寝室,让姜晚池进去。 宛烟跟凝语隔着老远看着这一幕,却瞧不清那女子是谁,私疑爷是不是突然有了宠爱的女子,竟然让含风跟度雁亲自带回王府来,还让进了爷的寝室。 看来那位姜大小姐是真的成过眼云烟了。只是不知这位又是什么来头。 姜晚池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人都快不行了,礼节啥的就丢一边去。她走到邢越的床边,见床上躺着的人很是憔悴,不过,脸色却发红,额上在冒汗,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准备下线的样子。 她压低了声音问含风:“邢越被刺伤了哪里?他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含风道:“爷被刺伤了……”正要说是手臂时,他被度雁撞了一下。奶奶哟,差点就露馅了。 度雁接过他的话:“爷被刺及要害,伤口未及清理,高热不退,药石不灵。” 姜晚池一震,“都这样了,还不给请大夫吗?偷偷把外头的郎中带进来也不行?” 含风也给演上了,“没用的,外头的郎中治不了。姜大小姐,能瞧就多瞧几眼罢,爷最想见的人,也就是您了。” 两人一边摇头一边退出去,把门一关,对视一眼,希望爷待会儿见到姜大小姐不要太惊讶。 含风:“爷会不会弄死我们?” 度雁:“应该会赏赐咱们。” 房里的姜晚池一时不知要如何,只能坐在邢越床边,愣愣地看着他。 “你说这叫什么事?你竟然会走得比我个炮灰还要早,你是得罪了作者还是读者呢?” “不管怎么说,我欠你的都还不清了,只能下辈子还了。可是,下辈子我也不一定遇得上你啊,我这穿书过来的,谁知道下辈子穿到哪儿去。” “你要是早点跟着剧情走,娶了那秦芳若,兴许现在都留后了,也不至于还是个孤家寡人,走得好凄凉的。” “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舍身相救。这怎么说呢,原来当你是个死对头,谁知道你竟然是友军。这下真的要厚葬友军了。” “你放心,你走了之后,我不与邢燕计较了,我凡事都让她三分,不,让她五分。每逢过年过节,我都会给你烧多多的纸元宝,让你在下面也好好当个潇洒王爷,多买几个下人伺候着,再找些个美人给你吹拉弹唱,让你比谁都倍儿有面子。” “哎,邢越,你说这是不是造化弄人呢?你还不到二十,这大好的年龄……” 邢越知道自己在发热,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好像走到了哪个虚幻梦境里,耳边是姜晚池神神叨叨的声音,她说了很多很多,有些他听懂了,有些他听不懂。 但是,她怎么可能会在他身旁?她根本不想见到他。 那么是不是代表,他伤得并不轻,不然怎么会出现如此幻觉? 是不是一睁眼,她就如同镜花水月,根本不在? 邢越用力地闭着眼,他不想睁开,一睁开或许他连她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就这么着,好歹还听出一些她关心他,她担忧他的意味,不至于太心寒。 可他闭着眼好一会儿,又忍不住想见见她,只要一眼也好。要是在梦里,她也许会一直在的,不会这么快就消散。 邢越试着睁开一只眼,朦朦胧胧地看到了一个淡绿的身影,是姜晚池惯会穿的衣裳,是她。 他猛地睁开双眼,见姜晚池正坐在他的床边,并且她一点都没有不耐烦,也没有不屑,更没有厌恶,她就这么神色安娴地坐着,离他这样近。 邢越又是惊又是吓,更多的是狂喜,他坐直了身,要伸手去触她。这是梦吗?如果是的话,他不想醒过来。 姜晚池被邢越这突然睁睁,又突然坐起来吓到。 妈呀,他要是两手伸直的话,她真个以为是僵尸了。 人之将死,还要这样欺负她吗? 两人大眼对小眼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邢越一把攥紧她的手,哑沉着声音开口:“你是真的吗?还是只是入梦?” 呃呃?什么真的假的,什么入梦? 姜晚池只觉邢越的手有些烫,但好像不是含风他们说的高烧哎。她顺手往邢越的额头一搭,探了一下,“应该没到四十度啊。” 邢越整个人一僵,愣着不敢动。她竟然这么温柔地探他的额,这是做梦都不会有的情形,他真怕一有动静,这梦就醒了。 姜晚池喃喃道:“难不成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邢越心下一惊,他只是皮肉伤,怎么会是回光返照呢? 姜晚池以为他当真快不行了,声音都急切了许多,“那个那个,邢越,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还有什么话想交代的,或者想见什么人,我这就替你一一记下。” 邢越:“……” 梦里的她也要这般现实吗,这是盼着他快点死? 反正是在梦里,作不得数,既然她这么问他,他索性也不藏着掖着,敞开了说:“我未了的心愿是你,我想时刻见你,我想与你一起,我想抱抱你,想你在我怀里,喊我一声夫君,行吗?” 第182章 他就要这么占着她,不让她走 姜晚池的嘴巴,成了一个圈,又是尴尬又是无语地看着他。 那什么,兄弟,你这就过分了哈。虽说,虽说你救了我全家,但也不能这么着,这不是趁火打劫吗?她一黄花大闺女,如何能做得出这种事来? 邢越长叹一声,“我就知道,这不可能。不管是不是在梦里,你都不会成全我。” 姜晚池不敢吭声,所以你这是死不瞑目吗,兄弟? 想想他也是真可怜,人都有妻儿老小的,他啥也没有,就只有钱跟权了,这人一去,这些都是虚无,带不走的。 要不,就委屈一下下,帮他完成个心愿? 姜晚池捂了捂脸,“也不是不可以。” 邢越的眼里溢满了狂喜,“你说真的?” 姜晚池都不好看他的眼睛,真的是满满的星光。这回光返照也太厉害了。她说:“你能不能闭上眼睛?我看着你的眼睛,我做不出来,喊不出来。” 邢越当真闭上了眼。 姜晚池的心,像跳到了嗓子眼,她是真的紧张,好像在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可明明,这是替他完成心愿啊,是为善。 但是她有很强烈的罪恶感,分明是在欺骗纯纯的少年。 既然都答应了,硬着头皮也要完成。 姜晚池深吸口气,自己也闭上了眼,手一抓紧邢越的衣领,就飞快就往他怀里挨了挨,然后,几次启齿,都没喊出那个词来,实在是羞得找不着北。 邢越只感觉到一抹柔软钻进自己怀里,鼻子里闯入了她身上的味道,很淡的香,却让他迷醉不已。 他忍不住扣紧她的腰,盈盈一握,好像大点力都能将她的腰掐断似的。他将她按在自己的心口,如果是梦,他真的不愿醒来,管它还有没有明日。 他嗓音又哑了几分,“你喊喊我。” 姜晚池耳朵一热,这实在太磨人,得赶紧喊了完成任务,再这么搂着,要浸猪笼的。 她又吸一口气,这次总算喊了出来:“夫、夫君。” 邢越被她若有似无的气音刺激得满面通红,脖子耳朵也通红,如同旷虚的池,突然被温水注入,又满溢出来,内心的满足无法言喻。 他紧紧搂住她,不愿放手,喜的同时,又有一阵悲从心底涌上来,难以自抑。一滴泪毫无预兆地逃脱眼眶,滑落在她的肩。 姜晚池突然感觉肩上一凉,她有些惊讶,他竟然,哭了吗? 是不甘吗,是有感时日不多,还有太多的事想做没来得及做吗? “你……” 邢越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呢喃:“姜晚池,姜晚池,别走。” 姜晚池以为他下一刻就要登极乐去了,她突然也想拉他一把,看看能不能把他留久一些,这世间多美。 “邢越,你别睡,也别闭眼,我我,我这就找人来给你续命。” 可邢越搂得她很紧,“续命吗?续不续都无所谓了,死了也值了。”只愿长梦不愿醒。 姜晚池:“你可别啊。” “含风、度雁。” 那两人听见姜大小姐喊,赶紧推门进来。然而看到眼前一幕,他们都傻了。那什么,爷跟姜大小姐是抱着的,抱着的! 非礼勿视啊。 姜晚池却着急道:“他刚刚回光返照来着,你们赶紧问问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我让他别睡,也别闭眼,说找人给他续命,他还不要。” 含风跟度雁的眼神都在发虚。 邢越却在见到他们时,突然一个激灵,“你们!” 含风度雁见再也瞒不住,匆匆下跪,“爷饶命啊,属下怕爷无人照料,这才特意去求姜大小姐过来。” 姜晚池傻了眼,什么无人照料?不是来见他最后一面吗? 她愣愣地看着邢越,“你不是被刺了要害,快不行了吗?” 邢越此时也才反应过来,他的好下属都干了些什么事。这么说来,方才不是在梦里,她是真的在他怀里,真的喊他夫君了。 他猛地攥紧姜晚池的手,更加不愿放开,“你心里是有我的,不然你不会来见我最后一面。” 姜晚池:?? 所以这特么都是假的?他没有要嗝屁,他还活得好好的,妥妥的男主,从头活到尾。 得罪作者跟读者的那个人,是她。她被耍了,还被耍得团团转。 姜晚池怒而拂开他,“邢越,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耍着我很好玩是吗?” 含风、度雁:“姜大小姐息怒,是小的瞒着爷去请你的,爷根本不知此事。” 姜晚池气儿都不顺了,胸口好疼,“那你们为何骗我,说他生死未卜?” 含风跟度雁卖起惨来:“姜大小姐试想一下,爷不惨吗?他也就是武功好些,要是再差一点,就不止是被刺一剑这么简单。爷要从那么多人手里突破重围,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让瞒着不让姜大小姐知道,小的觉着,爷太不把自个儿性命当回事了。” 姜晚池想发火,又发不出来,因邢越的确是因为她,因为侯府的事受伤;可是她一想到刚才那些事,就跟吞了苍蝇一样膈应,她真的是,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你们找个朗中给他看看。” 她得走了,再留下去,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可是邢越却不干了,要不是这两个该死的进来打扰,她怎么会翻脸不认人。 他不管,抱也抱过了,夫君也喊过了,她就是他的。再也不会有别人,能让他这么喜欢,这么不能自已了。 “姜晚池,你别走。” 姜晚池捂住耳朵,特么的,还来呢?烦不烦啊。 她的脚正要跨出邢越的房间,却听到身后突然扑通一声。 “姜晚池,我的伤,很痛。” 呃……姜晚池没忍住回头看一眼,只见邢越这货竟然整个摔到床下,含风跟度雁跪在他旁边要扶他,他非不让,就那样捂着手臂看她。 白色的亵衣上,有一滩血印染出来,扩得越来越散开。 原来是伤在手臂。死不了人,不管他就是了。 可是,那滩血也着实渗人。 我特么的。姜晚池暗骂自己一句,心软迟早要玩儿残她。 她转过身去,无奈地去扶邢越,“你还嫌耍我不够是吗?” 邢越猩红着眼看她,“我要你替我包扎。” 说他耍赖也好,说他无耻也罢,他就要这么占着她,不让她走。一放她走,她就再也不来了。 第183章 那你对我,就真的没有一点点的喜欢 姜晚池望着邢越手臂上那印染开的血渍,若是不管他,会不会失血过多而嗝屁? 含风跟度雁见姜大小姐虽扶起爷来,脸色却一点也不好看,唯恐她真的就这么走了,爷岂不是内外皆伤?说不定还会直接葬了他们去。 他们着急了,不停劝说姜晚池:“姜大小姐,爷的伤并不轻,不然也不会发热。求姜大小姐替爷包扎。” “姜大小姐要怪,就怪小的,爷是真的不知此事,更不让小的告诉任何人,是小的瞧着爷太可怜了,这才去找姜大小姐。” “爷连丫环婆子都不让靠近,他的伤都是自个儿处理的,就上了一点药就歇下了,许久未进食了。” 姜晚池一个头两个大,这是在卖惨吗?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骗她说邢越快死掉啊,害她又是抱他,又是喊他夫君,她也要脸的好吗? “我不懂包扎,你们看着办。” 含风跟度雁见姜大小姐一软化,立马将药及纱布拿来,在旁指导她替自家主子上药,包扎。 姜晚池忍不住暗骂,踏马的,真拿她当奴婢使唤了,她对她亲爹都没有这么伺候的。 越想越觉得不爽,她手下一重,打结的时候扯得很紧,邢越轻喘了一声,眉头皱得死紧。 含风看着都觉得疼,“姜大小姐,能不能轻一些?” 姜晚池嗯哼一声,松了一点力,快速打完了结就算包扎完了。 “我得回府了。” 邢越多想让她再留一会儿,最好一直留着别走了。她要是没来过,他也不至于这么急切想见她,可她来过了,他就真的再也受不住一个人待着,尤其是这样受伤的时刻,人总归是脆弱的。 可他现在已经没有借口了,再勉强她留下,她一定会更讨厌他。 含风跟度雁岂会看不出自家主子在想什么,他们也不想姜大小姐走,她这一走,爷必定会更加难过,看都看得出来,他有多惦记着姜大小姐。 说来说去,都怪郡主要不是郡主,就不会有退婚一说,姜大小姐就还是准王妃,爷也不必这么暴躁,这么天天受煎熬。 突然,他们想到了一计,应该可以让姜大小姐再多留一会儿。 含风先说:“姜大小姐能不能教小的做那冰镇果子茶?爷受着伤,没有胃口进食,喝一点果子茶刺激一下胃口,人也舒服一些。” 度雁跟着说:“爷伤了手臂一事,王府里除了咱们,就没有别人知道了,也不好宣扬出去。” “小的即便能伺候爷,但到底是个粗人,就怕越伺候越让爷糟心,更怕让爷的伤势加重。小的恳请姜大小姐留下,就当是看在爷救了侯府上下几十条人命的份上,稍微照料一下爷。” 邢越微垂着头,一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姜晚池,特别像雨天里走丢的小狗勾,等着人领回去,无助得很。 姜晚池还能说什么?侯府上下几十条人命,这事可就大了去。欠钱债好还,欠了人情债,想还都不容易。 然而,男未婚女未嫁,她留在人家王府里头照料,这像什么话?万一传了出去,她那退婚书还作数吗?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婚约的,不想又跳回这个坑里。 邢越见她抿紧了唇,神色毫无动容,他心里一冷,口气也变得幽幽:“罢了,我也知勉强于你,多有不便,你回去罢。我不出这个房门,忍一下也就没事。” 含风跟度雁:“爷,你不出去,只会惹来更多谣言。再者,即便不吃不喝,爷的伤也需换药。” 姜晚池眉心紧锁,他养的这两个侍卫有什么用,伺候换一下药,吃一下饭怎么了,这都做不到吗? 含风和度雁又跪下求她:“姜大小姐,小的不会让您难做,待爷身上的热退下去,小的送您回府。” 姜晚池反问他们:“那万一这热就是不退呢?” 含风偷偷瞄了眼他家主子,很认真地回答姜晚池:“若是不退,小的也送姜大小姐回府去。待,待明日小的再将爷带出府去,如此姜大小姐就不必来王府了,只需在外头就能替爷换药。” 我特么的,邢越不死也被你们两个折腾死好吗?换个药而已,还要专门带他出去,让她给上药,呵呵了。既然都能带出去了,就不能找个郎中看看? 姜晚池烦得一批,“我再留两个时辰,退不退我都必须回府。明日你们既能将王爷带出府,又何必非我不可,直接弄个朗中给王爷诊治就是了。” 嗷,说得太多,说脱了。 邢越暗瞪含风一眼。不过,她能多留两个时辰,他自然也高兴。 “去取些吃食来,本王饿了。”其实是怕她饿着,她喜欢的姜汁糕,王府里的厨师也会做,还做得极好,是他特意让人带厨师去御膳房学的。 含风跟度雁赶紧退下去,爷这会儿最想跟姜大小姐单独一块儿,他们懂的。 房门一闭,姜晚池又尴尬了。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在一个男子的房间里,还坐在人家的床上,像什么话。 她迅速地站到很远去,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邢越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然而这房间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再说哪怕她站得再远,不也还是在他的房里头? 他可不愿意她离他这样远,好不容易才有此机会,他岂能错过。 姜晚池告诉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静静地待上两个时辰就解放了,忍忍就过去了。 但是邢越却有满腹的话想对她说。 “姜晚池,你方才是真的担心我会死吗?” “嗯。”你一死,我罪孽可深重了。我不杀伯乐,伯乐却因我而死,怎么说都很无辜。 邢越听了,心里温温热热的,他再问:“那你对我,就真的没有一点点的喜欢?” 姜晚池说:“不想骗你,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 邢越语气沉重,心也沉重,“为何?是因为我高傲?我性情冷漠?我之前瞧不上你?” 哎哟喂,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哈。可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姜晚池道:“喜欢是一种感觉,不是说因为什么,反而很多时候都是没有理由的,就是纯粹的喜爱,在一起很快乐,很满足,并且愿意为他做很多事,不计后果,不求回报。” 邢越心里苦涩难当,“那你,可有遇到喜欢的人了?”他屏着呼吸,突然很害怕她说有。 姜晚池倒是干脆,“目前没有。” 邢越放下心中大石。不喜欢他,也不喜欢别人,这样也好,至少他不必担心她很快会嫁作人妇。 “若是你一直遇不到,你会考虑与我结个伴一块生活吗?”邢越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如此卑微的一天。 姜晚池却笑起来,好似他说了天大的笑话般,“这怎么可能呢?王爷你也清楚,你不是一般人,纵使你不娶,还能拒绝上面为你赐婚吗?即便上面没有为你赐婚,难道你就不考虑王府的前程了?” 邢越此刻怪她过分清醒。哪有这样的女子,时时刻刻将家世背景想得比什么都清楚,哪怕是这个理,她就不能暂时地忽略? 他说:“若这些都不成问题呢?你会考虑吗?” 姜晚池淡淡地说:“此一时彼一时,就眼下而言,我并没有看到与王爷有何默契,勉强在一起,也只会徒添怨怼。” 邢越觉得自己的伤口好像又深了一些,不然为何如此锐痛?“姜晚池,你到底要的是什么?若我给不了你,别人只能更给不了。” “不,此言差矣。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就连十个手指都有长短。我要的,我说了你也未必懂。” 难道我会跟你说,我要的是尊重?在男权的世界里,你懂个屁的尊重女性。 但是同样为人,不知为何,韩延之却好像真的懂她要什么。昨天她带回去的书生传奇最终回,她看了,说不感动是假的。 韩延之说书生的结局就像他向往的结局,那结局是,书生终于取得功名,这是十年寒窗苦取得的成就,是所有学子最期盼的收获,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书生却并未留恋,他当场取下了状元的冠帽,却携手了他倾慕的人,自此过上仙侣般的生活。 有人不解,问这是为何,也有嘲笑,说他为情痴傻,书生却说,若茫茫人世得一人知我心,便胜人间无数。 又有人问,既如此又何必科考,徒留虚名,书生答,科考只为给自己一个交代,若非自我实现,岂知自己最想要的是何物,岂敢放手去求人间理想。 姜晚池为他的胸襟和格局折服。有人富贵险中求,有人只为自由故,更有人高处不胜寒,要的是什么,得到了什么,既是命中定数,也是人定胜天。 韩延之,竟然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就很神奇。 难怪韩延之会将这最终回,先给她看。或许这不是最理想的,最符合大众化的结局,却必定是她最懂的结局。 姜晚池会心一笑,扭头跟邢越说:“王爷,最要紧心意相通。” 莫名的,邢越一颗心拧了起来。她的笑里没有他,也不是为了他。 第184章 是她毁了人家白斩鸡的清白,她有罪 邢越胸口闷得很,恰此时,含风送来吃食。 姜晚池闻见了香味,方觉得饿。这一道道菜,看起来十分精致,还有一碟子姜汁糕,看得她直犯馋。 邢越让她试试,她没客气,这个夹了一箸,那个吃一勺,味道好到舌头都快吞进去。 “果然是贵胄人家,王爷你家的厨子真厉害。” “那你多吃些。”邢越见她欣喜,心想王府总算有一点让她喜欢之处。 姜晚池对食物没有抵抗力,“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她大口吃起来,说这些菜比留仙居的出品还要好,要是她家厨子能做这些菜,她可以十天不上街去。 邢越不禁想了想那画面,若不是发生了太多事,或许她已成王府里的女主人,这里不就是她的家了?她想吃的话,只要说一声,厨子什么都能给她做,她愿意上街就上街去,不想上街就在王府里,每日等他回来更好。 越是想象,他才发现,他竟然如此寂寞。偌大的王府,他竟然一个人住了这么久,日子平淡似水,没有多少生趣,更无任何惊喜。 姜晚池见他吃着吃着就发起呆来,“你怎么才吃这么点儿?” 邢越放下筷子,“没有胃口。” 姜晚池望了一眼那些菜,“可是都很好吃啊。难怪你见天的去味香阁吃,可能那里更适合你的口味。” 并不是。而是王府里没有一块用膳的人。即便是出去,有了一起用膳的人,那心情也截然不同。 至少跟眼前不同。 眼前,哪怕自己不吃,看着她吃,心情也十分怡然。 姜晚池吃得饱饱的,很是满足。美食真的很治愈了。 吃了人家的嘴软,她总不能不问邢越的伤,“你这伤,大概要几天才能好?” 邢越却误会她想迫不及待地离开,他闷着声说:“应该得不短时日。” 姜晚池托着腮道:“我寻思着,这么着也不是法子。王爷你明日还是出府去,我给你找个郎中,就用我的名义,查也只查到我的身上,保证你受伤的事不会泄露。” 邢越挑眉,她说以她的名义?她这是在替他着想?“你如何能保证?” 姜晚池眨眨眼,狡黠地说:“这还不简单,我作卖艺女子装扮,以纱巾挡面,请个郎中来为我亲哥诊治剑伤,就说是练剑时不小心刺的,然后将床幔全部落下,只露出你的手臂便成。” “如何?这完全说得通?” 邢越觉得她的脑子转得的确够快,卖艺的人时常有个外伤不足为奇,不会引人怀疑。 他应下了:“好。” 姜晚池点点头,“那我便寻个不太好的客栈,要委屈你一下了。行走江湖嘛,总不能住太好的地方。你再让含风给你换件普通衣裳就成。” “如此我就先回府了,你还是让含风或度雁在你旁边盯一下,不知夜里会不会又发热。” 邢越闷不作声,这还不到两个时辰呢,她就要走了?且还是大白天,她就说到了夜里去,她若真的担心,又岂会这么快离开。 姜晚池不傻,看得出他情绪不佳,想想也是,闷在房间里出不去,换谁都无聊。 “王爷,你那些个貌美的婢子呢?叫来给你解解闷?大不了搬个屏风来,挡一下你这伤,让她们在屏风外头给你唱唱小曲儿?” 邢越怒气顿生,“姜晚池,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姜晚池无辜得很,“这年头,权贵不都这样吗?我上次在王府见的那个,就很漂亮啊,男人嘛,我懂。” 邢越气得很,她到底懂什么。她是不是以为,他每日里头就只会干些纨绔的事,风花雪月,别的什么都不会了? 姜晚池见他不答,心想难不成是已经没了新鲜感? 她又提议:“那要不,我去飞仙楼给你找上次那两位姑娘来?你不是挺喜欢她们的?” 邢越气极攻心,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连飞仙楼的姑娘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上次光记得她与陈清棠一块听曲儿,还一块走,她理都没理过他,他生闷气说让姑娘唱曲,唱得好带回王府,然而,他根本就不会那样做。 他从头到尾就只看到她,只想让她也看到他,看不到别人,他哪里会把别人带回王府。 邢越终于忍不住为自己辩驳:“姜晚池,我并不喜欢飞仙楼的姑娘,我的婢子也只做婢子的事。我未娶妻,不会先有妾,外室就更不必提。若说真做过什么于礼不合之事,唯有两件,一是在客栈,与你共处一室且衣衫不整;二是方才,我以为自己在梦中,向你求好,抱你让你喊我夫君。” 姜晚池的脸,红得跟煮熟的虾一样。卧了个大槽的,两件事都与她有关,是她毁了人家白斩鸡的清白,她有罪。 但是,他能不能别提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提的事,就很丢脸好吗? 第一次交手她表现尚且说得过去,这第二次嘛,她全程就被他吊打,特么的,她连夫君都喊出来了,真的好烦。 “你你你,别说了。” 邢越的脸也有些不自然,但是他就是要提,于情于理,他想负责任有什么不对吗? “姜晚池,像你我如此这般,早就摘不干净,扯不清楚了,哪怕说出去别人也不信你我之间并没什么。” 姜晚池恨不得捂住他的嘴,“所以我让你别说啊。这种事有什么好到处说的。分明就是一场误会,过了就过了,不必记着。” 邢越很认真道:“不,我要记着,记一辈子。你管不了我。” 我艹了。 姜晚池又恼又羞,“我,我得走了。哼。” 邢越:“……”哦,说不过他,害羞了,就遁了。也行,至少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反应。 或迟或早,他一定将她娶回来当王妃,让她情真意切地喊他夫君,到时看她还能逃到哪里去。 “含风。” “属下在。” 邢越反复叮嘱:“送姜大小姐回府,仔细有人跟着,顾好她的安危。” “是。” “度雁。” “在。” 邢越让他去打赏厨子,“另外让厨子多学几个菜式,换着做。” 含风跟度雁都在想,看来这次把姜大小姐请来是请对了,他们的准王妃也不是毫无着落的嘛。 姜晚池走了好一会儿,邢越仿佛还是觉得,房间里头隐隐有她身上的香,想到她挨在他怀里那一瞬的柔软,和她那若有似无的气音,最让他激动的是那一声夫君,这些像蜜糖般涌进他的心里,足够他回味许久。 他躺下,闭目养神,明日出府去,还是能见到她,这一剑不算白捱。含风度雁这两个心腹也没有白白培养,这次他们的确干得很好。 正要沉沉睡去时,房门外有了一丝声响。 邢越向来敏锐,立即睁开眼,“谁?” 婢子凝雨的声音传来:“爷,凝雨见您昨儿个到今儿都没出过房门,可是精神倦怠?奴婢给爷泡茶可好?” 邢越冷不防想到姜晚池那句“王爷,你那些个貌美的婢子呢”,她还说她上次在王府见的那个就很漂亮,说的就是凝雨? 他突然觉得,凝雨煞是会来事儿,偏偏每次都当着姜晚池在的时候,像这会儿,若不是姜晚池走了,她来这么一句,难免姜晚池又会挤眉弄眼地看他,说“男人嘛,我懂”。 邢越的脾气一下上来,“以后本王不喊,谁也不许上前打扰。不管是你,还是宛烟,或是别个,贸然上前聒噪者,去后院当杂役。” 凝雨万万没想到,她不过关心爷一句,竟得到这样的惩罚,顿时委屈得眼睛都红了。是不是因为偷偷送到王府来的那位姑娘,爷才会这样的? 那位到底是谁? 邢越重新闭上眼,语气很不耐:“还不滚?” 凝雨速速离去。 度雁听说爷对凝雨发脾气一事,心想不好,他这才刚走开,凝雨就自作主张上前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不正好撞上爷给她立规矩了。 要怪就怪她自个儿不懂事,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会儿爷哪会需要婢子伺候,她分明就是自作聪明。这下好了,她跟宛烟以后都不必这么会来事儿了。 还是姜大小姐厉害,不不,准王妃厉害。他是不是以后得多多讨好准王妃,日子就能过得红红火火的了,嘻嘻。 第二日,姜晚池带着韵竹出府去,马车行至一处巷子,姜晚池换了卖艺人的衣裳,戴了面纱,从巷子拐出,寻了一处不打眼的客栈。 韵竹去给含风通口信,不多时邢越也到了这处客栈。 门一关上,姜晚池就问他:“你的伤怎么样了,昨晚可有发热?” 邢越本想说不碍事,又担心她不紧着他了,便说伤口还疼。 姜晚池显然是担心的,“那看样子伤口很深啊,难怪昨天那么大一滩血。” 邢越有些心虚,实则是他摔下床后压着手臂,才出了那么多血的,原本血都给止住了。他不否认他就是想用苦肉计留着她。 姜晚池道:“那你赶紧躺下,我这就请郎中来。” 邢越听她吩咐,乖乖地躺下,任她将床幔放下,此时的她,真的特别像贤惠的娘子,一直担心他的伤势。 “你别走。” 姜晚池一顿,“我能走哪里去?做戏做全套啊,你现在演我亲哥呢。” 邢越:“……”亲哥!! 第185章 姜晚池连一个妾都不如,还想当王妃娘娘吗 他不想演亲哥,演她郎君行不? 姜晚池吩咐道:“等会儿郎中来了,你把手臂伸出来即可。” 她特意让韵竹去寻个经验老到的郎中,没等一会儿,郎中就过来了。 姜晚池神色自然道:“大夫,劳烦你看看我兄长身上的伤,练剑时一个不小心刺的,流了很多血,昨儿个还发了低热。” 老郎中不疑有它,拆了邢越手臂上包扎的纱布,查看了伤口。 姜晚池问:“如何?” 老郎中说:“这伤刺得有点深,料理不及才会发低热,但好在敷了这止血的药粉,无大碍。再开几剂药服用,配合药粉外涂,别碰水,要忌口。待伤口愈合,再养段时间就行。” 姜晚池听了放下心来。本想让老朗中再开点调养之类的药,转念一想,白斩鸡的王府里头,什么名贵的东东没有?哪怕是他敷的这个药粉,必定都是上乘的,功效可见一斑。 且等伤口愈合也要时间,到时她自己去库房里找找,把补气血的那些补品给白斩鸡送过去,权当是一番心意了。 只是欠下的人情债越来越多,不知要怎样还才能还得清。 待郎中走了,邢越掀起床幔从床上起来,见姜晚池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什么,他慢慢走过去,轻咳一声说:“我的伤无大碍,你可放心了。” “嗯。但也还是要仔细养着,若王爷真的不便让王府的婆子丫环近前侍候,不如用我的贴身婢子,伺候到王爷的伤口愈合为止。” 邢越哪里想要别个伺候,不过是借此机会与她多相处罢了。 他说:“不必,横竖就这几日行动不便,不碍事。” 姜晚池其实有些不懂,王府里他的贴身婢子不算自己人吗,还得捂得这么严严实实的,是真的谨慎还是怕其他? 他不愿意让婢子伺候那就算了。 姜晚池道:“那王爷今天都有什么安排?要不要找严少爷,宁世子他们聚聚?反正都出府了。” 邢越反而问她:“那你呢,今日有何安排?” 姜晚池先是看一眼他的手臂才说:“若王爷这里暂时不需要人看着,我的确有事要忙。” “你在忙什么?”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总不能告诉他,她如今是个打工人,她要忙的事情可多了。忙乐队排练,忙青云台的开业,大大小小,繁琐细碎,脚都快不沾地了。 姜晚池简而言之:“王爷,我在忙些女人的事,不便告诉你。” 邢越便不再问。“那你明日,来此处方便吗?” 姜晚池:呃??来这里?干嘛? 邢越的脸色微微不自然,难道他要直截了当跟她说,让她来看看他的伤?她都不会担心他吗? 姜晚池好像想到了什么,“哦,我来这里当然没问题,不过王爷还是待在王府里养伤比较好。” 邢越一听这话,脸不禁拉长。她就是不愿意见他。 姜晚池却没看到他的脸色,只给他分析道:“毕竟王府里头干净清幽,王爷你瞧这客栈,先不说打扫得如何,每日里头来来往往那样多人,王爷的伤口又要换药,万一感染了就不好。再说这里非常嘈杂,也不利于休息养伤。” 竟是这么个理,她还是担心他的伤的。邢越心里滑过一丝清甜。但他一点也不想在王府里头待着。 “你说,我到别院去住个几日如何?”这样她总能去看他了? 姜晚池没想太多,她说:“挺好的。” 邢越的心情变得更好,“别院里什么都好,就是人少得很,你若得空,可否带些梅子茶来?” 她没空啊大哥。不过,人家都这么开口了,她总不好拒绝。 “行,包在我身上。不就是梅子茶,管够。” 邢越得了她保证,终于肯先行一步去别院。 含风跟度雁见爷这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心想好事近了,爷只需要再加把劲儿,没准就成了。 姜晚池送走邢越,松一口气,她得抓紧时间去排练了,若不然真赶不及在中秋节前弄出大阵仗来。 她连身上的衣裳都来不及换,就这么上了马车,一边吩咐赵力牛去告诉唐绍远他们一声。 马车行至拐弯处,因姜晚池在车上,早就将系面的纱取下来,这会儿却被人眼尖地瞧到。 秦芳若正与几位世家小姐在德兴茶庄品着茗,从二楼往下望,见那马车里一掠而过的身影,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才车上的人,是姜晚池吗?可她身上怎么穿着卖艺人的衣裳? 秦芳若打发身边的婢女去看看。 那婢女回来贴着她耳边小声说:“是平西侯府的姜大小姐没错。她方才去了客栈,还请了郎中。” 秦芳若起了疑心,“去客栈请郎中?怎么回事?” 婢女回道:“客栈的老板说,是替她兄长请的郎中,好像是手受伤了。” 秦芳若冷笑,“她姜家哪里来的兄长?再说要偷偷摸摸在客栈里请郎中,必定是见不了人的事。难怪换了卖艺人的衣裳,好掩人耳目。” “你再去问问,她那所谓的兄长是怎么样的,我可真想知道,她都无耻成什么样了。” 邢越,你要是知道,你看上眼的女子,竟是这般货色,你还会怨我做得绝吗?不是我瞧不上小家小户来的,而是像姜晚池这种从低处上来的,她自然会眼馋许多东西,也受不了一星半点的诱惑,眼皮子极浅。 瞧,这不偷偷摸摸地与人私会来了。若不是私会,又凭何做到如此地步。 秦芳若都没了品茗的心思,等婢女打探消息回来告诉她,姜晚池与个男子共处一室,约莫是个玉面郎官,相貌不俗,只不过那男子已经走了。 果然啊。秦芳若嗤笑。邢越还拿她与姜晚池这种货色比较,真真是侮辱她。 既然姜晚池自己作死,那也怪不了她,她只管请大伙看一出好戏便是。如今街头巷尾不都称颂姜大小姐女中豪杰吗,等到姜晚池的真面目露出来,不知会引起如何的轰动。 秦芳若安排下去,让人紧跟着姜晚池的车马。 当秦芳若知道她去的地方是唐绍远的别院时,她心想,看来客栈那个玉面郎官,也多半是唐绍远了。 说不定她还不止与唐绍远有染,可能连那向昀、袁谦都有暧昧,要不然那几人会这么维护她? 晚些时候,去盯守的人回来报,唐绍远、向昀跟袁谦都去了那个别院,然后里头噼哩啪啦地响,不知是何事。 秦芳若光是听着都替姜晚池羞耻。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货色,她就一点都不嫌脏? 也罢,她何必替姜晚池羞耻。 秦芳若暗中交代下去:“这事,按我吩咐的做……” 刚交代完,恰好旁边的世家小姐扭过头来跟她说:“秦姐姐,你瞧,那位来了。长得还真是绝色,难怪这么受宠。” 秦芳若将目光对上来者,来者朝她们微微欠身,态度恭顺,神情温婉。 倒是个懂事儿的。秦芳若忍不住拿她来与姜晚池比较。真比起来,姜晚池那样的,连一个妾都不如,还想当王妃娘娘吗? 到底是谁给她的底气,以为只要狐媚着男人,就能坐到自己想坐的位子上去? 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姜晚池被钉在耻辱架上的样子,若是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姜晚池恐怕连个妾都当不了。 秦芳若心情大好,朝来者漾出个温和的笑来,“不必拘紧,来了就好好地玩儿。” “是。” 几位世家小姐都将目光放在来者身上,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你们听说了吗,那位乡下千金最近风头可劲了。” 秦芳若端着茶的手停顿一下。 有人不屑,“风头劲又有什么用,自被王爷退婚之后,她早就成了笑柄呢。你瞧,像咱们聚在一块儿品茗,鉴赏,诗词会,有谁请她来?” “可不是,请她来,她也不懂啊,呵呵。” “就算她懂,她也只有光看着的从份儿。就说秦姐姐手上这一串碧玺,就顶她一整个人了,她身上有超过五十两的首饰么?”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许多,秦芳若一句都没说,那位刚来的也是一声不吭。 秦芳若便有意问她:“妹妹知道我们在说谁吗?” 旁边有人笑着抢答:“她肯定是不知的,瞧她的玉镯子便知,公子对她有多好了,而那位,恐怕连个赝品都戴不起。” 大家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这种名门小姐的聚会,更多的是攀比,输人不输阵,谁身上会没有一两件拿得出手的东西。 其中又以秦芳若身上的东西最华贵。偏偏人家端的是不知道物件的价格,只知道得此一件,硬是压了那些个小姐一头。 而且,她穿着向来简单大方,但是这些个世家小姐都研究过的,素的不一定就是便宜的,秦芳若命好,她身上的那些料子,都是她们用银子都买不来的,这差距就出来了。 秦芳若被她们恭维着,有些意兴阑珊。此刻突然很想让姜晚池也在场,若是她也在的话,还不知道场面会有多么精彩。 她一边把玩着那串碧玺,一边状似无意说道:“说起来,我还是觉得姜大小姐深藏不露的,她不会不懂这些,估计就是低调。” 这么一提,就有人跃跃欲试,不怀好意了,“那要不,咱们下次也把她请过来?” 她们都想看热闹,然而个个都不想跟那个乡下千金沾上关系,降低了格调。正好,不是来了位新人么,就让她去请人好了。 “那个,好妹妹,咱们在中秋节前有个茶话会呢,到时候有许多好玩儿的,新人都须完成一个任务,那就是继续带新,你去把姜大小姐请过来呗。” 新来的微微一愣,估计是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应下:“我尽量试试。”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各怀鬼胎,都在等着这场茶话会看姜晚池的笑话。 然而谁也不知道,有些事,歪打正着,人算不如天算。 第186章 你要是真的想,我们也不是不可以…… 而姜晚池在远离是非的别院里,跟唐绍远他们排练得热火朝天。 她管唐绍远的这个别院叫排练室,事实上也是,可是外头盯守的人却把这事传得离谱。 唐绍远的侍卫进来禀报给主子听:“外头那盯梢的,是跟着姜大小姐车马来的,已查明,是秦相府的侍卫。” 秦相府,哦豁! 姜晚池呷了口茶,秦芳若这人做什么偏生要跟她过不去呢?是因为上次那事,还是因为邢越? 真踏马好笑,井水不犯河水,她都没跟姓秦的计较,姓秦的倒是来挑事了。 姜晚池闲闲地问:“都传了些什么话?想必不会多好听。” 唐绍远的侍卫说到这个可生气了,姜大小姐这么好的人,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竟然编排她,还说她在客栈跟人私会,私会的人正是他们家的少爷,兴许有染的还有向大少,袁二少,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侍卫如实说了一番,唐绍远气得不行,向昀跟袁谦也是,三个人立马站起来,要出去抓住那盯梢的往死里揍。 姜晚池喊住他们:“别冲动,姓秦的派人来盯梢,就肯定有后着。咱们先看看她要做什么,见招拆招便是。” 向昀怒骂:“真个不能忍,思想竟龌龊至此。那秦小姐可真是我见过的,最表里不一的女人了。” 袁谦也骂:“从前只觉得三姑六婆那张嘴恶心,如今一对比姓秦的,三姑六婆的嘴跟蜜一样。” “谁说不是呢,姓秦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像她老子一样。从前我爹说过,我还没听进去,这会儿想起来,真是什么样的老子教出什么样的女儿。”唐绍远忽而觉得他家老头看人真准。 姜晚池本来心情可好了,刚又练了两首曲子,最有感觉的时候,突然发现了有人来盯梢,然后又在背后将她说成这种银乱世道的女子,真踏马影响心情。 那秦芳若也真是有猫饼的,是不是她自己太过饥渴,才会把人也想得跟她一样饥渴? 说她姜晚池去客栈私会男子还不够,还来唐绍远的别院乱搞,而且是一对三,踏马的,她姜晚池要是有这么好的肾,早给那些肾病患者开学堂去了,然后弄个啥的护肾药,强肾膏之类的,他好我也好,肯定赚大发了好。 要是卖到宫里去,没准皇上都要喊她一声师尊大人了。 等着,这仇不报非女子。 姜晚池也算是想通了,原本不想与女主为敌的,唯恐自己没有金手指斗不过,但是她不斗,人家主动来斗啊,横死竖死都要死,干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就来啊,看看谁踏马笑到最后。 反正她不跟秦芳若争男主,她只跟秦芳若争公道,就不信连天理都帮秦芳若。 姜晚池把赵力牛喊来,叮嘱他:“等会儿你把外头那个盯梢的跟紧了,哪怕他去茅厕你也跟着上,打听完他要做什么之后,速速报给我听。你要是怕来不及,就报给唐公子,向公子跟袁公子的人听,一定要用最快速度。” 赵力牛帮着大小姐办了几件差事之后,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一样,如今办起事来干脆又利落,可好使了。 他说:“是,奴才一定跟着他上完茅厕。” 呃……这就,很有味道了。 其实赵力牛没说的是,敢害我家大小姐,我看那人是嫌命长了,上完茅厕让他出不来才是正道。 姜晚池安排好了,就又将注意力放回排练上面,“咱们接着练。” 待练完了第三首曲子,取得消息的侍卫就回来了。 “少爷,赵力牛探到消息了,秦小姐那边竟然让人分别去咱们国公府,还有向少爷跟袁少爷家里,专门给夫人们报信儿,说少爷们正在这别院,跟人秽乱私通,夫人们这会儿都气极了,带着人赶过来呢。”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俱是一个头两个大,踏马的,秦芳若真是好阴毒的女人,说什么不好,说他们跟人秽乱私通,这不是害他们的名声嘛。 姜晚池总算是看出点门道来了,“这秦芳若的心眼,呵呵,跟芝麻一样小。谁说她大度来着,她分明还记着,上次咱们四个要求邢燕跟柳玉双当面道歉的事呢,索性这次她连我们四个的名声一同毁了。” 唐绍远气得想踹人,“我可还未娶妻呢,她竟这般编排我。” 向昀捏拳,“我也一样,连个相好的都没有,哪来的私通。” 袁谦面红脖子赤,“把我当什么了,老子是那种下流的人吗?” 姜晚池可算是体会到,男人记仇起来是什么样儿了。秦芳若这脑残,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们三头熊但凡有点经验,也不至于这么生气了,偏偏他们比蒸馏水还要纯,比纸还要白,哪里受得了被人这么说。 还有他们的娘,十几年来都等不到有姑娘上门找她们的儿,这一时之间说他们的儿跟人私通,想想都能明白那心情有多糟糕。 姜晚池极力安抚他们:“等会儿你们就跪在那儿,别作声,由我来说。也怪我,没注意好分寸,平白让你们遭这罪。” 唐绍远咬咬牙,“哪里是遭罪,” 向昀脸红红,“你要是真的想,” 袁谦舔舔唇,“我们也不是不可以……” 姜晚池差点被刺激得鼻血都喷出来,呃?这么猛的吗? 你们,你们城会玩儿,我老了,跟不上节奏了,腰会断的,腿会折的,会下不了床的……不是,她到底在想些什么,那些儿童不宜是这时候想的吗,好唾弃自己哦! 侍卫突然叫了一声:“夫人们来了。” 姜晚池正了正脸色,“你们跪着,我去迎伯母她们。记得,什么也别说,由我来说。” 他们三头熊很认真地跪下,然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兄弟们,你们可真厉害,这样的机会也能把握,呵呵。 你不也一样,好意思说我,谁比谁会装了。 卖惨是,还让不让人活了?没用,老大可是谁都心疼。 …… 姜晚池一推开别院的门,对上了外头三位夫人六只眼睛。 三位夫人齐齐看向别院门后的女子,惊讶得很,“姜大小姐!” 姜晚池尴尬地笑笑,“正是小女。夫人们,害你们来这一趟,是我的罪过。且听我把事情一一道来,真个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三位夫人进了别院,把家丁奴仆都挡在外头。 其实心里打着小九九,要是自家儿子真的跟姜大小姐有什么,那是相当滴好办,直接去平西侯府提亲就是了,择个最快的吉日,把事情办一办,就等着抱孙儿去了,嘿嘿。 要说姜大小姐那命格,她们可是偷偷地找人算过的,宜室宜家,旺夫益子呢,什么乡下不乡下来的,一点不重要,只要能看家,能管好相公儿子,这就是一个妥妥的贤妻。 乡下来的办事还利索呢,没看她多有主意不是,寻常人欺负不了,还特别会打理家事,这不比那些只会吟诗作对的世家小姐强? 再说姜大小姐这气色,这身材,一看就是元气够够的,又不干瘪,那啥,那八月十五圆圆翘翘的,必定好生养,呵呵。 夫人们进去,刚要问是怎么回事,却看到自家不成材的儿子跪在那儿,乖得跟条狗一样。 这可真是稀奇了,平常在家里,都是少爷作派,也就是在姜大小姐跟前,才会这么听话。 姜晚池跟三位夫人说:“实则是我借了三位少爷过来,一起排练唱曲儿呢。并没有那些污秽之事。夫人,少爷们品性纯良,天资聪颖,他们断不会做出有辱家风门风之事来。而小女家父乃行伍之人,家风严明,小女岂敢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夫人勿要听信谗言,错怪少爷们。” 竟是这么回事。就,有点失望。 国公夫人没死心,攥着姜晚池的手问:“我不信绍远,但我信姜大小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觉着,我家绍远如何啊?” 唐绍远跟他娘对上眼色,娘,你好会! 那还用说,我等你个死小子行动,我都抱不动孙子了。 向昀他娘跟袁谦他娘可不落于人后。 “姜大小姐,向昀他爹早就说了,只要你点头,咱们向家的门随时给你开。” “小池,袁谦他虽然不咋的,但是袁家男人从来没有妾,绝无后院之争。” 姜晚池惊恐:!! 夫人们,你们认真的吗?这剧本好像有点歪啊,不是应该来捉拿那个害了你们家儿子名声的女子吗?怎的,变成了相亲大会抢人现场了? “那,那个,夫人们,你们听我说,” 三位夫人挤着上前,“不必说了,你挑一个。” 姜晚池:“我,我一个都不挑,我全要行不行?” 夫人们吓到:“啊?三个都要?” 姜晚池:“哎,不是那个意思,是这么着……” 第187章 既然人家把脸递上来,她打就是了,嘿嘿 姜晚池让唐绍远、向昀跟袁谦他们仨先到外头去,然后跟三位夫人细说了好一会儿,这才将事情解释通透。 “夫人们,虽然我年纪比他们都小,但是相处起来,感觉他们都像我弟弟一样,我心里早已经将他们当为义弟,试问我如何能将他们当为婚配的对象呢?” “再说,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不愿伤害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反而我想作为姐姐去保护他们,看着他们,他们从未小瞧过我,总是信任我,同样,我也不会辜负他们。夫妻都有反目成仇的,我与他们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义姐义弟岂不比夫妻更好?” 三位夫人听了姜晚池这么说,也不好再劝。都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但是姜大小姐这份义气,还是叫她们动容。 从前他们三个有多遭人嫌弃,如今他们就有多招那些贵女们的喜欢。以貌取人是常态,何曾有像姜大小姐这样以真心结交的? 照她这么说,的确当义姐义弟比当那夫妻更合适。也算是他们之间的缘分了。 姜晚池见她们都有所松动,顺便也就将想说的话一并说了:“夫人们,当父母的总想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然而不是所有的孩子都适合走仕途,与其逼着他们上进,不如在别的方面发掘他们的才能,两相得宜,皆大欢喜。” “像他们三个,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在许多人眼里都很平庸,但是至少他们在我的眼里,却是顶顶有趣的。你们别看他们只会吃喝玩乐,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正气得很,而且他们并不是真的不学无术,不思进取。他们比那些油头垢面,只会乱来的纨绔子弟好太多了,说起来,他们就是爱玩了些,可是这样的年龄,不爱玩还是少年人吗?” “最近,我与三位少爷组了一个乐队,乐队就是一块唱曲儿的人结成的队伍,我发现他们在这方面非常有天赋,因为想在中秋节前做第一场演出,我们这才不停排练的。” “耽搁了少爷们的课业,我深感抱歉,原就想登门道歉来着,夫人们既来了,我索性就把话照实与夫人们交代了。请夫人们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待到登台那日,我请夫人们去看表演,夫人们一定不会失望,甚至会对少爷们有新的认识。” 唐绍远他娘首先想到的是那些歌姬,她摇头说:“那我的儿可不就成了戏子了?这可不成。” 姜晚池摇头,“非也,他们不是夫人们想的那种戏班子。他们是全民偶像,是所有人都会喜欢,都会崇拜的人。夫人们若不信,到时候来看便知道。” 夫人们还是挺担心的,要是家里的老爷知道儿子非但不干正事,还倒腾起了唱曲我,可能腿都会打断。 姜晚池知道她们担忧的是什么,正因为他们的出身,有太多不能低头的理由,也有许多事不能去做,相反,为了担起家里的责任,他们还要去做些不想做的事。 但是,她一点也不想留下遗憾。 她恳求夫人们:“夫人们,我在此郑重答应你们,若看了第一场之后,你们还是坚持让他们走回原来的路,我们这个乐队就解散,我也绝不会再打扰他们。” 三位夫人想了想,眼下不排练都排练了这么久,要是揪他们回家去,指不定还闹出什么事来,索性让他们玩去,好不好的再另说。 她们答应了。 姜晚池总算松口气。那么,秦芳若这笔账,也该跟她们仔细说说了。 “这次传谣之人,别有居心,想毁了少爷们的名声,更想看我们丢脸。但她这样做,非但一点用都没有,反而显得她极其龌龊。” 夫人们问:“你知道是谁传的谣言?” 姜晚池笃定地说:“知道。正是秦相的千金秦芳若。上次她与郡主、柳将军府的二小姐在畅乐坊遇到我们,竟然用糕点来嘲弄我们四个,被我们狠狠地打脸回去,后来虽然肯道歉,心却是不服的,这不,她就报复来了。” “竟有这样的事!” 姜晚池把韵竹唤进来,问赵力牛回来了没,说是回来了,姜晚池便让赵力牛进来。 “你方才跟着盯梢的人到过哪里,听到什么,一一给夫人们禀报。” 赵力牛说盯梢的人先是鬼鬼祟祟地去了德兴茶庄,在那里给他的主子秦小姐汇报情况,汇报完之后秦小姐交代了他,他就去街上找人写了好几份东西,分别去了少爷们的家里,从后门将这些东西塞进去,让夫人们知道。 “德兴茶庄,我想起来了。”向昀她娘咬咬牙,“今儿她们世家小姐在那里有个聚会呢。不成想,秦相的千金竟然在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袁谦他娘也很不齿这种勾当,“她是疯了吗,损人不利己的事,她难道不知道,乱传这种话,结果有多严重?” 唐绍远他娘真恨不得打死个小妖精去,“我家老爷对那秦相本就没有好感,没想到秦相教出来的女儿也是如此,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是当我吃素的不成?老娘踹她老子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哩。” 三位夫人都很气愤,“这种事姜大小姐你不必出面了,都交给我们就好。” 姜晚池小心地提醒她们道:“这秦小姐年纪虽小,却是八面玲珑,表面完全指摘不出什么来,夫人们一定要提防。” 三位夫人都说自有办法教训她。 恰在此时,韵竹进来,将一封邀请函拿给姜晚池,“小姐,方才府里的人收到了这个函,说是挺急的,等小姐的回复。” 姜晚池打开一看,竟然是邀请她中秋去茶话会呢,这种场合一看就跟雅晴会一样,不安好心,她才不想去。 然而再看底下的落款,邀请人竟然是如夫人,她瞬间就收回了主意。这必须得去啊,就算不为了正面刚秦芳若,也得给如夫人争口气。 姜晚池便将那邀请函给三位夫人看,笑着道:“夫人们,这事还是得我自个儿来,秦小姐找上门来了。” “茶话会?呵呵,真把她能的。以为区区一个茶话会就能把人捏在手心里?” “她是当人没见过还是没去过茶话会?” “姜大小姐尽管去,咱们给你做胆。” 姜晚池也有底气,因为挑事的人是秦芳若,既然人家把脸递上来让她打,她打就是了,嘿嘿。 “夫人们不必为了我特意去这茶话会,想也知道,无甚有趣,都是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不过是借机想让我下不来台,看我笑话而已。但是她可能不太清楚,上次在雅晴会这种招数就已经来过一遍了,我没道理不奉陪。” 三位夫人都觉得,姜晚池这女娃着实太不容易了。上次雅晴会,别人组队都是往最好的挑,而她组队,组的全是她们的儿子这种没人要的,幸好她争气,带着他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给了那些人一记狠狠的耳光。 上次她们都不知道她的底细,没给到她支持;这次她们哪怕不去,也会在后头盯着,给她撑腰的。 一个不知深浅自以为能把人捏在股掌间的黄毛丫头,也配与她们为敌。 夫人们打好主意,便与姜晚池说:“那咱们就不过去了,姜大小姐仔细着,拼得过就拼,拼不过也没事,只当去玩儿就好。” 姜晚池心说,玩儿的确是要玩儿的,就看怎么玩儿更有趣。 到时候那么多人在呢,秦小姐光想着让别人丢脸,怎么不想想,万一丢脸的人成了她自己,这玩笑可就不好笑了。 这时间的安排正好,十三参加茶话会,十四青云台开业,真真是好戏连台,瓜都吃不过来啊。 姜晚池让韵竹去回复一声,确认会参加茶话会。 三位夫人走之前,又叮嘱了自家儿子一番,让他们多多照顾姜大小姐,别总是让人欺负她,唐绍远他们这才知道老大要参加茶话会的事,他们全都表示,要护送老大过去,那些个搞事情的,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姜晚池好笑极了,“这可是女子茶话会,你们哪怕跟着去,也进不去啊。就跟你们男子的酒会一样的,谁会带女子进场啊。” “那,要不咱们乔装成女的?” 呕,那就真的太娘了。还是别了。 姜晚池让他们打住,“我自己去完全没问题,你们也趁这机会好好地喝个小酒,跟兄弟们聚一下啥的,放松一下。十四那日就是登台的日子了,就当缓解一下紧张。” “咱们又不紧张。” 姜晚池看破不说破,本来是不紧张的,但是她邀请了他们的娘呢,他们肯定想证明给他们的娘看,他们也是有闪光之处的。 “今日就先不练了。我得去看看表演的地方。明日若是不出意外,我带你们去看看那个场子。” 唐绍远他们也知道她忙,自己三个开小灶练。 姜晚池先去了留仙居与陈清棠汇合,这才一起过去青云台。进门只觉得跟她想象中的样子,分毫不差,可见陈清棠有多用心在把持细节。 她又去后台看了看,只见妆台都备好了,还有两大箱戏服,全是新的,料子还好。 她摸着那些戏服道:“陈老板做事,真叫人放心。冲着这个,我都不会叫陈老板你亏本的。” 陈清棠难得说了句笑话:“亏不了,要是真的亏了,姜老板你嫁给我便一切抵消。” “啧啧,今儿心情这么好?难不成有什么好消息?” 陈清棠摸摸鼻子,“瞒不过你。的确是有好消息。我有一位老相识,乃业州巨贾之子,来京商谈要务,正好十三抵达,十四约我共叙。” 姜晚池来了兴趣,“哦?巨贾!陈老板的意思是,让我们豁尽全力,不必客气。” 陈清棠:“是这么个意思,但是你可以文雅一点,不能明晃晃地说要敲人竹竿啊。” 姜晚池捏着帕子装了一下,“懂了,我应该说,公子你随意打赏点就好,一百几十不多,碎银铜板不少。” 陈清棠:“……”算你狠! 第188章 实则爷就是想见你,你咋不懂呢姜大小姐 姜晚池说完自己都笑了,不过诚如陈清棠所说,这的确是个大好消息。巨贾之子呢,那出手肯定不凡。 这第一场,必须得开门红啊,后面才能场场火爆。不过她也有信心就是了。 姜晚池又细看了舞台,这是重中之重,一点小细节都不容忽视。但是让她发愁的是,舞台的灯光肯定会大打折扣的,因为没有这么多高科技的东东啊,全都只能靠油灯,哪里能呈现出该有的效果来。 欠缺的部分,只能靠人手操作了。 姜晚池让陈清棠找二十个人,充当场务的角色,要么掌灯,要么拉幕帘子,必要的时候还要合一下声的,但是合声的部分只能押后再说了,至少现在是来不及了。 “桌椅都定好了吗?吃食的部分,我也要跟你过一遍。” 陈清棠说桌椅明日就能搬过来,因为要得急,特意寻了不少木匠连日开工的,付了大价钱。 姜晚池捂脸,陈老板出手阔绰。不过做大事的都是这样,事有轻重缓急,没有出项哪有进项。 吃食的部分姜晚池特意花多了些时间给陈清棠讲,酒是必不可少的,助兴嘛,但也必须有一些适合女客用的花茶,果茶之类,点心方面那些啥糕啥饼的,都不必太多,重要的是煎炸之物,有滋有味,图一个爽。 “用留仙居余下的食材发挥便可,炸点鸡块,腌些鸭脖,再弄些卤水豆腐,鹅肾之类的,鱼皮也可沾些粉弄得酥酥脆脆的,至于女客,果子得摆放拼盘,果茶可加冰块儿,不要盛在碗里,盛在我让你定做的杯里。” 陈清棠又一次化身不停写写写,记记记的小书童,先生说什么他写什么记什么,恨不得有两个脑子。 “第一场邀请的宾客,须好好过一遍,不必请太多,邀请十余人便可,其他都须凭银子买了票才能进场。” 姜晚池突然想到,她要请几位夫人来看的,特意交代陈清棠:“给我留几个位子,女客,一定要有纱幔,隔开与别个的距离。” 交代完这些,姜晚池觉得还缺了些什么,“是了,我得趁眼下有些空闲,去买些摆件,挂画才行,这墙上太空了,没啥感觉。” 陈清棠知道食肆的陈设,但对这乐曲馆子还是一窍不通,他放下手里的笔,“那我与你一同去。” 实则他想看看,她是从哪里入手的,又是如何采买的,既是观摩,能多学就多学点,这里头全是学问啊。 姜晚池自己一个也确实拿不了那么多东西,韵竹已被她打发去做那冰镇果茶了,做好了先带过去给白斩鸡,不然等她忙完,都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那走,要买的东西挺多的。” 陈清棠便跟在姜晚池后头,当个小跟班。 姜晚池先去那家陶玩店,因跟老板买过两次东西,她能砍价。 陈清棠还以为她会看上那些个葫芦啊,银鲤啊之类的摆件,毕竟寓意好,做生意嘛,谁不想红红火火?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专去角落旮旯里头翻,淘一些没人要的玩意儿。 而且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物件,有些四不像看着像牛又像马,又有犀角又有尖齿,寻常人都挺嫌弃的,她却二话不说跟老板砍价。 老板已经见识过这位奇怪的客人的需求,能让利的自然都让,毕竟摆着又卖不出去。 还有,这些依然是他那个小儿乱捏的,他好想哭,竟然真有人买。 没一会儿就淘了五六样摆件,竟然才花一件大葫芦摆件的价钱。陈清棠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姜晚池又去画坊挑画,那些个文雅清幽的,她全都看不上,看上的都是些很特立独行的画,更像是三岁的娃儿乱画的毛线圈,一团团一簇簇的,看不真切,就是颜色也多得很。 这些画作不过才几文钱一张,陈清棠又怀疑自己的眼睛不好使了。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最让他惊奇的是,她竟然还去买了两把没用的匕首,一般不是做这个的,哪个店里会挂这种东西,特别伤财,可她却反其道而行,买了匕首还让人家老板送些皮套子啥的。 陈清棠以为这些就够摸不着头脑了,她竟然又跑到了木作坊里去,捡了人家不要的木方,跟手指长短那样的,捡了十几条,还有些半臂长短,一掌之宽的;她连木屑都捡了一麻袋子,最后付给人家银子,人家都不好意思要。 “你这是买的什么东西?” 姜晚池头也不回,“你别问,问我也不告诉你。肯定是有用的。” 最后她连麻绳都要了几捆,有粗的有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打井呢。 把这些都拎回了青云台,陈清棠都还没回神呢,一回头就见姜晚池给做上劳作了。 她把那木条钉在墙上,竟然成了架子,然后摆上陶泥摆件,别说,还挺有趣的。 但是她那双手,不是用来做刺绣的吗?她怎么拿锤子还会钉板子? 姜晚池嘿嘿一笑,“乡下人么,盖个鸡窝,修个棚架啥的,要是不会才遭人笑。” 哦,有道理。可是你这乡下人也太强了?什么工匠的活儿你会干,什么泥工的活儿你也会干,连这张贴木屑,编麻绳你都会,一年到头得省多少银子? “姜老板,敢问你还有啥不会的?” 姜晚池忙得很呢,头都没抬就说:“好说好说,这裁衣做鞋我就不会,实在太难,还有勾花做棉絮这些,七窍通了六窍,十个手指头一碰针就跟冻僵似的……” 陈清棠:!! 不过会挣银子这一样,就能顶人家十样,老天还是不公平。 陈清棠学着她的样子,把木条钉在墙上当架子,摆上了摆件,墙上顿时变得好看多了。虽然这件摆件怪怪的,但是配上了那些全都很怪的画作,木屑,麻绳,匕首,反而一点都不怪了。 那两把匕首,姜晚池将它们套上了皮套子,然后交叉着固定在墙上,非但没有肃杀之气,反而还添了些不羁的意味,像哪个剑客刀客偶尔偷个闲,喝个酒,懒洋洋的感觉。 麻绳被剪成了许多条,挂在顶上垂落下来,粗犷之气顿显,但是那些木屑又减轻了这种粗犷,像温柔的沙子贴在墙上,两者相得益彰。 最绝的是那些个手指般长短的小木条,姜晚池将它们从高到矮排了一列,用细绳子将它们半固定,用手推第一根高的,它往后摔,一整排个挨个地倒下去,挺好玩儿的。 姜晚池弄完这些,累得不行,“我回去再想想有啥,明儿个再来弄。对了,我明儿带人来这里走个场子,方便?” 陈清棠知道约莫是唐绍远、向昀跟袁谦他们几个,他说没问题,她看着办就行。 “那我得先回府了,这段时日有劳清棠老弟你了,忙前忙后的,我只能帮这一点点忙。” 陈清棠心想,可这从头到尾几乎都是你的主张,算起来我才是那个只帮一点点忙的。 “回去歇着罢,别累坏了。” 姜晚池的确觉得挺累,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没办法,这年头赚点钱哪有说很容易的?打工人打工魂,冲啊。 她也实在是走不动了,上了陈清棠给她安排的车马,回到侯府门口竟然见到含风在等着。 “姜大小姐。” 姜晚池:“你怎么在这儿?韵竹不是把冰镇果茶给你家王爷送过去了?” 含风道:“茶是送过去了,但是爷让小的来问姜大小姐明日过不过去,爷说无聊着,想找个人说说话。” 姜晚池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合着她过去陪聊?可是她也没什么话好跟白斩鸡聊的啊。 “找严少爷,宁世子和季少爷去,我这连书都没读过几本的人,能聊什么?连吹都吹不出来。” 含风硬着头皮说:“姜大小姐不是看了很多话本吗,可以给爷说说话本啊。”实则爷就是想见你,你咋不懂呢姜大小姐。 姜晚池:麻了,我又不是说书的,叫我讲故事,自己看去不就行了,各种话本任君选择。 但是这话她不能说,白斩鸡是因为平西侯府受的伤,她要厚道,厚道! “那个,含风,我明日有些忙……我忙完就过去,给王爷带些有趣的话本,他也能解解闷。” 含风不住点头,“如此甚好。爷平常也会练字,姜大小姐要跟爷一块儿写字吗?” 不了不了,上学又不是没写够,这都毕业多少年了,还写!给条活路成吗! 你家王爷的爱好真够高雅的,恕我这学渣不配,不配! 姜晚池便打着呵欠进家门去了。 含风折回别院给他家主子报告:“姜大小姐说明儿个来,还要给爷带些有趣的话本,让爷解闷。” 邢越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她就是嘴硬,其实还是记挂他的伤势的。 “让王府的厨子做些精致的吃食,做好了你带过来。” “是。” “明日再去买些话本来。” “是。” 哎,爷从前都不看这玩意儿的,为了姜大小姐,为了找话题,这也太用心了。 第189章 轮也该轮到她姜晚池嗑瓜子看好戏了不是 姜晚池这一夜睡得特别好,第二日醒来神清气爽,又是一个拼搏的日子。 今天的安排是先去青云台,再弄一下陈设啥的,完了去排练,把唐绍远他们仨带去青云台瞅一眼,最后再去别院探望伤员白斩鸡。 算下来任务也很多,不轻松呐。 不过总比闲着无事强,谁会嫌银子少呢? 用过早食后,姜晚池便出发去青云台。昨儿个一番陈设之后,这“酒”终于有点该有的模样了,她瞧着也顺眼。 她逛了两圈,把需要的物件交代韵竹去买,自己继续动手,用细麻绳将淘来的小玩意儿一圈圈地绕起来,随意摆放着。 恰这时,陈清棠来了,原来是定做的桌椅、瓷器杯子等物件送过来了。 那些桌椅一摆上,整个青云台截然不同起来,姜晚池之前还给陈清棠画了图纸,在边上有一圈较高的桌子,那是充当台的,摆好之后,她将那些小玩意儿陈设在台上,感觉就出来了。 陈清棠之前觉得怪,但这会儿只觉得哪里都顺眼,也说不出哪里好,但是看着特别有成就感,他已经在期待开业那日的盛况。 姜晚池也热血沸腾起来,有种看着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的感觉。 “宾客的名单都拟好了吗?” 陈清棠说拟好了,把名单取出来让姜晚池看。这些个宾客他想了一晚,照着姜晚池的意思,太高高在上的不行,太富庶的不行,太木讷的不行,太会挑事的也不行。 一层层地挑选之后,剩下的也就那些个公子哥儿了。 若不是邢越那几个跟姜晚池又起冲突,那几个倒是不错的人选。 姜晚池看完了名单,似笑非笑地说:“清棠老弟,你其实与严公子,宁世子和季少爷他们,都认识且还算知根知底的?” 陈清棠没瞒着她,说是。陈家上面几辈人也是出身官宦,他自小就认识那几个了,且还挺熟的。只是陈家既然经商,总不好与他们几个走得太近,这才减少了来往。 但私底下还是有什么说什么,从未以官或商的身份说事。他们拎得很清。 姜晚池好整以暇,“那你怎么不把那几个邀过来凑凑热闹?他们这几人,可是生招牌啊,出手又阔绰,没道理不支持一下你的开业大典啊。” 陈清棠真拿她没办法,“我的确想请来着,又恐他们与你或唐公子他们起纷争。” 姜晚池很笃定地说:“那倒不会,放心把他们请来助兴。哦,对了,最好不要请王爷。” 陈清棠:“呃?” 姜晚池随便找了个借口,“你知道的,我与郡主有嫌隙,王爷一来,万一又添什么传言,岂不是又生事?” 陈清棠不疑有它,“行,那就不请王爷。” 安排妥了之后,姜晚池便离开青云台去排练了。唐绍远、向昀跟袁谦几个早就到了,练了有一阵子,见她来了,忙问是不是今日去看表演的地方。 姜晚池看他们兴致勃勃,心想反正都要带他们去看看的,索性早些过去,干脆在那里排练个几次试试感觉。 “走,这就带你们过去。” 姜晚池独自坐一驾马车,唐绍远他们三个一驾,还有一驾马车是放乐器的,齐齐往青云台驶去。 因还未悬挂牌匾,唐绍远他们到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但是一进去,才知道别有洞天。这地方,只消一眼他们便永远忘不了,太震撼了。 跟他们见过的所有好玩的,有趣的地方完全不一样。这里的舞台,这里的陈设,这里的小玩意儿,全都在他们的想象之外,撞击在他们心上,别提多让人振奋。 唐绍远从未见识过这样的乐曲坊子,而他到时还会上台做表演,禁不住心中一阵澎湃,“老大,这是你安排的?” 姜晚池还挺自豪的,“如何?满意不?” 向昀跟袁谦不住点头,“不能再满意了。这地方可取了店名?” 姜晚池道:“取了,只不过,你们未必会喜欢。倒是你们的娘,可能会很喜欢那个名儿。” “叫什么?” “青云台。” 的确,他们的娘会很喜欢这店名。但她们一进来看到这青云台,不知会不会晕过去。 姜晚池让他们全都站到台上去,“来,试试感觉。把乐器也弄上去。” 她给他们都摆好了位置,“排练一个试试,看看这效果如何。” “好。” 他们唱了最熟悉的那首主打,其实也不知算不算是主打,是姜晚池选的歌,她只是觉着歌词比较少,又很上口,加之音乐又很有律动感,非常好带动气氛,这才选的。 当奏乐响起,当姜晚池唱出第一个音时,她就知道,肯定会成功。不说别的,这舞台最初设计的时候,就是按回声的效果来修建的,陈清棠也花了大价钱,才终于呈现出这样的效果来。 台上的他们玩儿得淋漓尽致,最后一个音节响起后,他们久久都还沉浸在那氛围里,出不来。 唐绍远说:“这实在,太好了。” 向昀跟袁谦也是头一回这么激动,这么感动,眼眶都微微湿润了,“让人情不自禁就陷进去了,太神奇。” 姜晚池也像打了鸡血一样,“所以,到了登台那日,咱们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咱们来点士气鼓鼓劲。” 他们四个的手伸出来,一只搭在一只上面,用力一按,喊了一声。努力都想得到回报,虽然还不知道回报有多少,但是此刻,他们已经没有遗憾。 “离开业也没几天了,这几天就不必练得那么用力了,保护好嗓子跟你们的手,养好精神。衣裳我都定好了,整整三套呢,过两日就送过来,到时候你们试试,一定要把最俊的那一面呈现出来。”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这会儿都特别有信心,“那老大你得多定两套,你是咱们中间唯一的点缀,可不得像天仙下凡一样。” “个屁,京城中的美人还少吗?穿什么都一样,重点不是我,是你们。” 姜晚池带他们去了后台,那里的妆台都摆着了,一应的戏具也都齐全,可见陈清棠这金主把拔超级给力。 她从面具里挑了三个,给唐绍远、向昀跟袁谦戴上,虽然比不上她让韵竹去定做的那几个,但是这几个也不差。 主要是唐绍远他们三个,个头本来就不矮,一瘦下来优势就出来了,把那些华美的衣裳撑了起来,加上本来就是高门子弟,那身气质是怎么都不会差的,这面具一戴上,撩人得很,越发引得人想一探面具之后他们的真实长相。 姜晚池都忍不住感叹:“夫人们也太会生了,怎么的就把你们生得如此之俊?” 唐绍远他们几个都悄悄红了脸。之前所有人都笑他们像熊,又粗又笨重,就姜老大一个夸他们的娘会生,把他们生得好。 “来,你们自己瞧瞧。” 他们三人往镜子看一眼,戴上面具之后,那感觉真的跟平常不同,就,挺好看的,反正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听老大的准没错。 姜晚池又去挑挑拣拣面具,一边说着:“我原本打算纱巾遮面,但是如今看来,系纱巾反而是拖了你们的后腿,我也得找一个面具才行,咱们是一个乐队的。” 左选右选都觉得这些面具太温柔了,她还是让韵竹去定做一个,顺便,再定做一套黑色的缎质衣裳,在袖边镶红,这样才能将飒爽呈现出来。 唱摇滚哎,怎么能穿得像个小仙女呢?要穿也得换首歌才能穿啊。 台型方面力求做到精致,才能让人耳目一新。至于那些个又长又拖地的戏服,就一边去,都是老掉牙的玩意儿了,各大乐曲坊都有的,就不要弄出来了,没有意思。 姜晚池又跟他们定下了最终要表演的曲目,一共五首,快的慢的都有,但最主要的还是很燃的快歌,毕竟他们要挣银子么,慢的只能充当调节,给听众一个缓冲,然后高朝迭起,让听众停不下来,才是他们要的效果。 “今日就练到这儿,回去你们多喝些润燥的汤,健身也不能落下,保持体型。” “是。” 第二个任务也完成了。即便她用了最快的速度,但也还是不早了。 说好要去探望伤员的,姜晚池这便离开青云台,正要去邢越的别院。 赵力牛在此时来汇报:“大小姐,三位夫人出手了。她们让秦小姐那个专门打探消息的侍卫回去传话,说她们想在茶话会上给你颜色瞧瞧,秦小姐信以为真了,特意交代了筹备茶话会的人,到时候别拦着三位夫人,不必邀请函也让她们进德兴茶庄。” 姜晚池笑得狡黠,秦芳若这厮真是失算了。本来想着借刀杀人呢,谁知道反过来被夫人们摆了一道。 那就只管看着,到阴历十三那日,会有些什么好戏上台。 那些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高门贵女,总想看她的笑话,每次老让她当主角多没瘾,总要让些机会给别人嘛,不然多不好意思。 轮也该轮到她姜晚池嗑瓜子看好戏了不是。 第190章 没有长肉,正好够一臂圈着,不多不少 姜晚池吩咐赵力牛盯紧些,有什么动静来报给她。 好,要去看伤员了。马车往楚王的别院驶去。离别院还有段距离呢,含风就上前来接应了。 含风可是等了许久,姜大小姐要再不来,爷的脸都快比墨汁还黑了。 姜晚池下了马车,把一些话本取下来给含风,“这些话本我也不知道王爷看不看,权当给他解个闷。” 含风笑着说:“看的看的,爷最爱看话本了。” 姜晚池:??白斩鸡最爱看话本?真的假的? 含风都有点接不下去,实则爷看了两册就扔在一旁了,一点也不感兴趣。反而是又看起了那几册书生传奇来。 但是奇怪的是,你说爷爱看,他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像跟谁置气似的;可你说他不爱看,他又是老是翻啊翻的,别的都不看,只看书生传奇。 爷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含风将姜晚池迎进去,“姜大小姐要用些果子糕点吗?” 姜晚池经他一说,是有些饿了,“有的话来一些。劳烦了。” 含风便去端果盘,姜晚池自己走进那小亭院,见邢越坐在树下的石凳,翻着书,但是神色微微有些不耐烦,也不知那书怎么他了。 她的脚步已经放得很轻了,但还是被他发觉。 “来了?” 姜晚池:“嗯。王爷在看什么书?” 邢越道:“书生传奇。” 姜晚池:“啊?哦。”竟然在看书生传奇,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到韩延之先给她看的最终回,想到他想对她表达的心意,她的脸便发起烫来,如染上了两朵红云。 邢越没有忽略她脸上的红霞,为何她会脸红?是因为这书,还是因为这写书之人? 他仿若喝了一大口醋,酸不溜秋的,却还是强忍着,问她:“你看到哪儿了?” 姜晚池不好跟他说自己都看完全套了,只说:“我看书就犯困,看到哪儿也记不清了,约莫是书生准备离开村子那里。” 若真看到这里,她又怎么会脸红。 必定是有让她脸红的情节,然而他也差不多翻完了几册,并没有什么悱恻之处,连一点点的暧昧都没有。 难道,是韩延之跟她说了什么?还是说,她看的版本与他的不一样? 韩延之给她写的孤本吗?别人都看不到,只有她看到的孤本? 邢越真的很怀疑。他本来不是多疑之人,但是一碰上姜晚池,以及姜晚池有关的事,他难免会多想,越想就越不是滋味,控制不住自己。 “你觉得这书生传奇如何?” 姜晚池答:“简单,明了,是我能看懂的。而别的,我还没到看懂的程度。” 邢越不信。从前他觉得她认字不多,见识太少,但如今他若还是这么认为的话,连他自己都鄙视自己。 诚然,她是从乡下来不错,但是她比之他们,阅历却一点都不少,在为人处事之上,甚至可说圆滑世故。都说人情练达即文章,若是一个寻常的村妇,又如何能将他们这些高门子弟和贵女教训得头头是道? 她不过是隐藏着罢了。反正她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瞧她,说起来像是不要脸,实则是内心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哪怕与那么多人博弈,哪怕那么多人不放过她,她也泰然处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她没受他的影响,可他却在不知不觉间,越陷越深,连自己都不知为何,疯魔了一般,很想时时刻刻见着她,知道她在做什么,想让她围绕着自己,不想她眼里看到别人。 邢越阖上了书,“我觉得书生传奇过于美好。这世间哪有什么付出过,便有收获?若真有,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这话说得没毛病,姜晚池是认同的。努力重要,选择比努力更重要。而且时运有时担当的角色,比前面两者还重。偏偏时运这东西,是最不好说的,收不收获的只能排第二,首先得自己努力过不后悔,不留遗憾才是真。 但是,人总要有些美好的想象的,万一就成了呢?现实都够残酷了,在书里找些安慰未尝不可。 她笑着道:“王爷的话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邢越定定看着她,“姜晚池,你不是不懂,你是故意装不懂。” 姜晚池应他四个字:“难得糊涂。” 邢越还能说什么。每次与感情擦边的话,她都不想与他谈。谈了也是以争执结尾,或者不了了之,他根本奈何不了她。 含风端来了果盘子,姜晚池问邢越:“王爷今日感觉如何?伤口还疼吗?” “再休养个几日就没事。” 姜晚池听了高兴,“那敢情好,中秋佳节你可与亲朋好友轻酌几杯,一同赏月了。” 邢越本来就觉得这伤无大碍,此时听她提起中秋,心头一热,“你还想看花灯吗?” 呃……不看比较好,中秋不都与至亲一起过?她和他,应该也没那理由一起看花灯。 姜晚池道:“中秋王爷应该很忙。宫里的花灯应是最好看的。” 邢越敛下眸子,“好看,却也无甚意思。”他时不时想起,七夕那夜的灯,和灯下的人,竟像梦一场。 姜晚池装死不说话。郡主在宫里过,他也必定会去宫里过,好看不好看的,都必须去,有没有意思也轮不到她评价。 她只要跟她爹、她姨娘、她妹妹、弟弟一块过就好啦。团团圆圆嘛。 邢越突然唤她:“姜晚池。” “嗯?” “你说中秋之夜我若诚心拜月,会不会有心想事成之时?” 姜晚池也听过人说拜月,但是她觉得这些都不过是图个心里安慰,成或不成,谁知道呢。 “王爷若诚心的话,兴许会。” 邢越似自嘲,又像笑话她,“你真不会安慰人。哪怕骗骗我也好。” 姜晚池:“……”那不是你说的嘛,这些都是安慰自己。 邢越收起这话题不再提,“试一下这桃酥,厨子新学的。” 姜晚池对吃的最有兴趣,捏了一块桃酥吃起来,“软硬适中,也不太甜,正好。” 邢越给她倒了茶,她接过的时候太急,手一下覆在他的手上也没注意。 他却是微微勾唇,看着她的手搭在自己之上,仿佛自然得本该如此。“喜欢吗?” 姜晚池一个劲点头,“喜欢,这味道很好。” 邢越说:“我也喜欢。”但是他说的喜欢,跟她说的喜欢,不是同一件事。 他一连给她倒了几杯茶,任她揩足了油也不提醒,怀揣着自己的欢喜,看她的眸子里盛满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见她吃得满足,他也高兴得很,“王府的厨子不光会做这个,还有别的,你多试几样。” “那我不客气了。”姜晚池又捏了块桂花糕。 人家用筷子夹的,她是直接上手,要搁从前,邢越只会拧眉说她村妇,毫无仪态,不识规矩;可眼下却觉得,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突然笑着来一句:“你这样吃,肉都长哪里去了?” 姜晚池一愣,噎着了,不停地咳。麻了,好尴尬。 邢越自然伸手去给她顺背,“怎么突然噎着?你不喜欢长肉?长肉又不见得是坏事。” 他不说还好,一说姜晚池咳得更厉害,气都喘不匀了。谁特么喜欢长肉了,又不是猪,长那么多肉干什么,等着被人宰么? 姜晚池狠剜他一眼,你不许说,你闭嘴。 邢越觉得她这样别有乐趣,他凑近了她压低声音说:“别多想,你正好,不多不少。” 姜晚池:??什么叫正好,不多不少?说什么呢? 邢越起了坏心思,故意逗她,“正好够一臂圈着,不多不少。” “你你你……”麻了个逼。 姜晚池满面通红,想到自己干过的蠢事,欲哭无泪。她当时应该趁他病拿他命的,给他一个痛快,也好过现在被他提起这事。 邢越耳根也有些烫。但他说的是真的,他还记得她的腰,盈盈一握,还记得她身上很淡的香,还有她羞怯地喊他的嗓音。 她虽然看起来娇小,但是他知道她不瘦。就这样就好,她怎么样都好。 姜晚池吃不下了,这社死现场,真的磨人。 “王爷既然无大碍,我先回府了。” 她站起来准备走了,回去得好好秤一下,看看她是不是长肥了,哎。 邢越见她要走,赶紧拉她的袖子,“我不说了。你再留一会儿。” 可是,她留不下去啊,一想到那蠢事,她面对不了他。 邢越这时才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想起那日的事,不好意思了?那你就当我那时危在旦夕,你不过是在完成我的心愿而已。这么想会不会好点?” 姜晚池:“……”宽面条泪。大哥,问题是那时你根本就不是危在旦夕,根本就不是好吗? 邢越又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可姜晚池,若我在梦中都不能畅所欲言,求我想求的,要我想要的,我会压抑至死。我不讳言,我想要你,做梦都想让你成为楚王妃。” 姜晚池觉得自己的脸快要滴血了,“你,你别说了。” “好,我不说了。你再留一会儿,至少,等脸没那么红再走。否则,容易惹人想歪。” 姜晚池:“……” 你还是人吗,邢越。你个钢铁直男,让你别说,别说,你倒越说越上头是。能想歪什么?还不许人脸红了是? 姜晚池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理他了,大步往外走。 然而,真的就像白斩鸡说的那样,先是别院外头的两个婢子,一瞅到她的脸就别开眼,脸上还起了红云;然后是两个侍卫,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啥也不知道,其实都懂”的样子;最明显的是婆子的反应,虽垂下了眼,却跟王婆一样,好像色眯眯的“我是过来的人”的模样! 我踏马的,我真是,姜晚池没了法子,又回到别院去。 手一摊,别扭着脸不看邢越,“拿冰块来。” 第191章 秦芳若唯独不能碰姜晚池一根汗毛 邢越难得看姜晚池害羞的模样,自然不愿这么快就放她走。 “你再吹会儿风,喝点果子茶。” 姜晚池呶了一下嘴,一口灌了半杯茶,畅快。 邢越又问:“明日还来吗?” 姜晚池照实说:“我这两日实在忙,就不过来了。中秋之前会来一趟,给王爷送个中秋礼。” 邢越一半是失望,一半是期待。也罢,她不是那种闲得下来的性子,要她过来别院陪他干坐着,的确会叫她无聊。 但比起王府,至少她愿意来这里,这已经是不错的进展了。 然则她不提邢燕那些事,不代表她不在意。上次邢燕打她的那一巴掌,让她切实地与他划清了界限,这界限如今也还在。 邢越心里闷闷的。 姜晚池告辞之后,他问含风:“姜大小姐近来在忙何事?” 含风道:“姜大小姐近来与国公府的唐少爷他们来往得密切,也见过留仙居的陈少爷几次,另外,秦小姐的茶话会,也邀请了姜大小姐,听说姜大小姐答应会出席。” 秦芳若办的茶话会?邢越拧起眉来,“什么时候?” “八月十三,在德兴茶庄。” 姜晚池会对茶话会有兴趣吗?她与那些世家小姐们从来没有交集,就这么聚在一起,能说些什么? 秦芳若是何居心?上次在清溪茶馆,他已敲打过她,让她勿自以为是,显然她没听进去。 她做什么他不管,唯独不能碰姜晚池一根汗毛,如若不是,休怪他不顾与她认识了十几年的情谊。 他好不容易才让姜晚池不再与他针锋相对,如被秦芳若再使横手,挑起事端,再来一次矛盾的话,只怕他下次真的死在姜晚池面前,姜晚池也不会眨一下眼。 邢越不由叮嘱含风:“盯紧些。” “还有,不能让郡主去。” 若邢燕也在的话,只会被秦芳若当提线木偶,他不想看邢燕那蠢样,也不会让她再对姜晚池动手。 含风知道爷是放心不下姜大小姐,怕秦小姐整出点什么事来。但是讲真,姜大小姐这性子,吃亏的人恐怕会是秦小姐。上次在清溪茶馆不就是例子?姜大小姐大杀四方,郡主她们可一点好处也没讨着,反惹了一身的膻,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来这茶话会啊,姜大小姐根本不在怕的。 姜晚池离开了邢越的别院回府后,特意去库房里翻了翻,名贵的药材是有一些,但是中秋给人送药材,好怪啊。 总不能送几个月饼加果子,这些邢越那里多的是,比她府里的还要好。 左思右想之下,姜晚池觉着还是送些高雅的玩意儿,含风不是说他喜欢练字?那就送支名贵的毛笔,或者墨砚啥的,这总够意思了。 然则她也不知道去哪儿买这些,再说她也不懂啊。 可愁人了。 夜里,姜晚池躺下去之前,还念了一嘴明儿个去书坊问问老板去,肯定多少都有涉猎的。 韵竹不解,“小姐还要买话本吗?” “不是话本,是买笔或墨砚。太名贵的买不起,没名气的又送不出手。” 韵竹很自然就接过话,“奴婢之前在留仙居,见到有好些贵人都喜一昙居士的笔墨,听说最贵的十两,便宜的一两银子即可,因那一昙居士不以笔墨营生,若遇有缘人还会赠送之,颇受文人旅客的喜欢。” 姜晚池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这个一昙居士上哪儿找去?” 韵竹说:“这可难倒奴婢了,居士的笔墨极少,都须靠抢的,如今都炒到了二十两银子往上了,还是一笔难求。” 姜晚池:“噢,那还是白搭了。”看来要送礼给白斩鸡也不容易呐。 韵竹给她家小姐想办法,“明儿个奴婢再去打听打听,兴许有那专买下来挣银子的转手客呢。” “好,你打听一下。” 第二日韵竹还真的给姜晚池打听出来,说是一昙居士前阵子来过京城,因银子不够付给客栈老板,便留下了一笔一墨,是一对来着,不拆分,客栈老板只当是寻常之物,想都没想就卖给了一个老秀才。 “那老秀才呢?” 韵竹细声地在姜晚池耳边说了两句。 姜晚池蹙着眉,“绕了一圈,还是得花大价钱啊。而且,还少不了一番纷争,只怕到时必定暗潮汹涌了。” 韵竹问:“那小姐还要那一笔一墨吗?” 姜晚池想了想说:“我是最怕麻烦的,但若是有机会的话,去争一下也无妨,没准就落到我这咸鱼的手里了呢。” 她又去翻了下她的小金库,银子还是不多,扣除了跟陈清棠合资开青云台的银子,只剩那么点儿了。 可是白斩鸡这人情,能还一点是一点,于是她咬咬牙,很肉疼地拿出二十两银子来,“要是超过这个数,我就不要了。” 韵竹:“……”小姐你是认真的吗?恐怕到了那地方,这二十两都上不了台面啊。 但是小姐真的很心疼银子,她看着都觉得小姐好可怜。 好在,中秋要来了,她爹给家里人发了点过节的银子,姜晚池揣着银子,感动得想哭,正好解了燃眉之急啊。 以后挣了大钱,一定要孝敬她爹,太不容易了。 姜卫见她傻愣愣地坐着,忽而问她:“晚池,爹听说有人邀你去茶话会?” “是的,八月十三那天茶话会。” 姜卫便说:“那你可有合适的衣裳跟头面?若没有的话,尽管去支取银子,出了门,可不能减损咱们侯府的体面。” 姜晚池很想对她爹说,不管她打扮得如何美,都超不过别人去,那又何必将银子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不过眼下她也正需要银子,衣裳首饰那些就算了,先揣着以备急需。 姜晚池谢过她老子,便去支取了一百两。钱要用在刀刃上,这一百两,她一定会好生翻出几番来。 转眼八月十三这日,韵竹一早将小姐唤起来,特意给梳了华美的发髻,换上橘粉色镶了金边的衣裙,还熏得香香的,害姜晚池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韵竹,差不多行了啊,我鼻子都难受了。” 韵竹只恨不得将所有贵的都堆到她家小姐身上去,输人不输阵。 姜晚池却卸下那些多余的,只戴了一串紫色珠子的手串,衬得她手腕皓白似雪。 “走,早些去,免得当了人家眼里压轴的笑话。” 韵竹不懂小姐话里的意思,但是小姐肯定是心里有分寸的。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去往德兴茶庄,却没留意到后面有架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第193章 谁还不是个可爱的小绿茶了 如夫人顺着姜晚池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拍得秦芳若那根木簪子的小姐,好不得意地将木簪子插到发髻中,偏偏她身上穿金戴银,头上却弄根木的,不伦不类,衬得那张脸更木了。 如夫人也没忍住,笑了。这可太滑稽了。 秦芳若除了捐出这根木簪子,还捐了一串玉珠子项链,起拍价是五两银子。 姜晚池瞅了那链子几眼,严重怀疑这德兴茶庄在低买高卖,赚取中间差价。要不这种链子,哪里值五两银子了? 难道秦芳若戴过的链子就比别人香? 偏偏许多世家小姐一个劲儿在那说,这么好的链子起拍价才五两,这可太合算了,还说什么秦芳若人美心善,仗义疏财。 真的笑死隔壁村的狗去。 姜晚池静静地看着秦芳若在那儿演,她敢打包票,这德兴茶庄要不是跟秦芳若有某种关系,她的头削下来当凳子坐都行。 依她看,那掌柜的凡事偷偷看秦芳若的脸色再行事,秦芳若若不是老板,也是半个东家。 都暴露了好吗,还装! 拍卖了一圈的物件,终于到了姜晚池的那件紫色珠串。 起拍价二两银子。 好些个小姐有意无意地说,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这样一串珠子竟比秦芳若的木簪起拍价还高。 姜晚池暗笑,秦芳若一手导的好戏开始了。 怎么,故意提高了起拍价,为她树敌?然后等没有人愿意拍她的手串,秦芳若再站出来,打着做善事的幌子用高价拍下手串,明着像是给她台阶下,实则是讽刺她,根本没人愿意与她结交。 这种段位的绿茶啊,姜晚池也不是没见过。是以,她一点都不尴尬。没有人愿意拍下这手串更好,她自己再拍回来更好,花的银子还少呢。 她又不在意这些蠢货们说她的坏话,要真算起来,她的手串不比秦芳若那根木头强?呵呵。 掌柜的连续喊了两遍:“有人愿意要这串紫玉手串吗?起拍价只需二两银子。” 大堂里安静如鸡,大家都不作声,都在等着看姜晚池的笑话。没有人愿意拍的话,姜晚池要是自己拍回去,那可真的是丢脸。这会成为世家圈的笑柄,也会被排挤的。 姜晚池闲闲地又喝了一口茶,一点不受影响。等掌柜的喊到第三次时,她再出手不迟。 掌柜的正欲喊第三遍,此时竟然有人举了手,“五两银子。” 众家小姐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位新来的如夫人。这位是柳飞公子的宠妾,听说宠爱的程度,就像对待正头娘子一般,出个门奴仆随从一群,谁都不敢给脸色瞧的。 然而这如夫人是不是傻的,大伙都不拍姜晚池的手串,她出什么头呢?她知不知道姜晚池是什么人? 姜晚池也着实没料到,如夫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替她做脸。她朝如夫人比了个眼色,意思是大可不必这么做。 如柳心中有数,神色如常,就连柳玉双不停给她打眼色她也不理。她知道这个茶话会是故意针对大小姐,别人针对也就罢了,她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反正她是个新来的,她完全可以装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那么拍下一串手串又有什么奇怪呢? 旁边有人开始劝她:“如夫人,你能看得出那紫玉手串是什么来头吗?” 如夫人淡笑着说:“妾才疏学浅,看不出来。但公子素喜紫色,这手串瞧着是个吉祥之物,买回去摆着叫公子高兴高兴也好。” 掌柜的见有人出价五两,按着规矩喊:“五两银子,还有别家小姐添价吗?” 场上又没了声音。 “那么五两银子的紫玉手串就归……” 掌柜的话没说完,有人喊了一声:“等等。” 姜晚池勾了勾唇,秦绿茶压轴出场了,怒刷存在感呢。 众家小姐看到秦芳若站了起来,突然表示:“我出价二十两。” 大家都不解,这手串有什么特别的,竟引得秦小姐这样重视。 秦芳若声音婉转清脆道:“姜大小姐是第一次来我们茶话会,为表对她的欢迎,这手串我要了。” 呵呵,这话不说出来还好,一说出来就是明晃晃对姜晚池的同情怜悯了。 大家不由对秦芳若更加服气,说她的气度好,举止高雅。 姜晚池哪里会不知道,这只是秦芳若的第一步呢,用高价拍下她捐的东西,若是后头她拍下的物件高不出秦芳若这二十两,那么就是她的不懂事了,人家都给足了你面子,你还不知回报,可不就是不懂礼数。 然而你以为拍下的物件高于二十两,这些女人就不会说闲话了吗?她们只会说她姜晚池输不起,气度小,没那么大的头非要戴那么大的帽,打肿脸充胖子。 秦芳若说的做的这一出,实则是将她置于两难境地,不管她做什么,那都是错,都会被人瞧不起。 真是会诛心。高段位绿茶啊。 可是她姜晚池也不是吃素的。比茶言茶语,她怎么可能输?谁还不是个可爱的小绿茶了? 掌柜的正要敲下小木锤,宣布这串紫玉手串归秦芳若时,姜晚池这才轻唤出来:“慢着!” 大家听到作声的是姜晚池,全都将目光怼准了她。 姜晚池闲闲地说:“第一次来茶话会,没想到秦小姐与众家小姐都是这么有善心的人,我岂可不表示一二?这串紫玉手串跟着我虽不久,但着实有些渊源,就当我舍不得割爱,一口价,五十两。”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五十两!就这么一串破东西。这乡下千金果真是,呵呵,傻得可爱,为了跟人斗气,出五十两买回自己戴的手串,笑死人了。 秦芳若点点头,“我本想出价六十两,但既然姜大小姐说舍不得割爱,我便还是让这手串归还于你。请!” 姜晚池也不气恼,“多谢秦小姐成全。” 紫玉手串又回到了姜晚池的手里,而她因为这五十两,引来的关注可不少,全都是笑话她的,想必很快就传遍整个家世圈。 却在此时,又有人喊了出来。 “且慢!” 第194章 绿茶姐姐,任你段位再高,你都少算了一样东西 所有人被这一声且慢吊起了好奇心,不会还有傻子要拍这见鬼的紫玉手串? 姜晚池也有些惊诧,她以为就她自个儿识货呢。可别出来个什么人跟她抢这手串啊。她可是很喜欢这手串的。 有婢子从屏风后面走出,这婢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她对掌柜的道:“我家夫人出价一百两,要这串紫玉手串。” 所有人都倒抽口凉气。一百两!这是什么事儿?一百两能买几百串这种破东西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夫人,竟然这么大的口气,而且竟然不拍别的,只拍姜晚池的破手串。 掌柜的看了几眼秦芳若,秦芳若心中也震撼,但脸上没表现出来。她自然知道,是那三位夫人之一。 但是她们不是想教训姜晚池吗?为何竟花了这样大的价钱拍下姜晚池的手串?难不成是为了羞辱姜晚池? 她有些摸不准夫人们的用意,却也不敢贸然得罪三位夫人,只给掌柜的一个眼神,让他该如何还如何。 出价这么高,自然没有别个愿意再添价了。哪怕是姜晚池,也不想为了这手串出价高于一百两去。 哎呀,到底是谁这么有眼光呢?她突然很想知道。 掌柜的敲下了小木锤,这串紫玉手串终于有了新主子,也拍出了这场茶话会的最高价来。后面即便有再贵重的物件,也不太可能高于一百两去。 原本就是小打小闹,自然不比那些真正的鉴赏会,那些都是成千上万银子地拍下去,跟小姐们的茶话会不是一回事。 那婢子小心地捧着手串,却没有走到屏风后头去,而是直直地走向了姜晚池。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这婢子的身上,想看她做什么。 然后大家看到,那婢子微微躬身,将那手串呈给姜晚池,恭顺地说:“我家夫人说了,这手串合该只有姜大小姐才配得起,请姜大小姐笑纳。” 啊啊啊啊!众家小姐全都羡慕得不行。 这到底是哪家的夫人,竟然会花重价拍下姜晚池的手串,却又送给了姜晚池,这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连姜晚池自己,都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她笑着道:“这不太好,夫人拍下这手串,便是夫人的。” 那婢子却说:“我家夫人说了,姜大小姐是真正的善心人,这手串是极其名贵的紫牙乌,是茶话会中最贵的物件,也是最能体现姜大小姐品性的物件,是个宝贝,一百两拍下来是物有所值。“ “夫人她特意将此物送给姜大小姐,既是对姜大小姐的欣赏,又能筹得善款,一举两得。请姜大小姐笑纳。” 众家小姐此时才知道,那手串竟然是个宝贝。那么,姜晚池竟然将这么贵重之物捐了出来,她们捐出去的都是些小玩意儿,突然觉得脸被打得好疼。 那位夫人的话,更是让人羞得抬不起头来。 秦芳若万万没想到,由她主导的茶话会,竟然会替姜晚池作了嫁衣。此时方觉得失算。 她捐出的那串项链,本以为是茶话会最贵重之物,却没想到,姜晚池的手串超过了她。 早知如此,她应该将价值上百两的首饰取出来。这下可好,被讽得抬不起头来。只有姜晚池一个是真正割爱,别人都成了陪衬。 秦芳若深吸口气,勉强撑住脸色。 而姜晚池推托不掉,只好重新戴上了手串。这手串其实是她淘回来的,自然算不得太贵。当时只想着给自己长长脸,毕竟有些场合,还是要几样东西充当门面的,但是如今值这一百两也确实叫她高兴,说明她眼光好着呢。 这个插曲一度让拍卖中止,好一会儿才得以继续下去。 姜晚池左等右等,总算等到了一昙居士那一笔一墨。不过起拍价当真不高,才五两银子。 姜晚池很想出手,但是眼下,她成了众家小姐的眼中钉,要是她出价六两,没准旁边的,旁边的旁边的,马上就加价加到十几二十两去。 她只能拜托如夫人,让她先打个头阵,等会儿差不多了她再来个最后出价。 原本一昙居士的笔和墨也算是很火的物件,然而方才那一出,太过精彩,以至于众家小姐对这一笔一墨都不太提得起兴趣来。 如夫人加了两回价,一回是加到八两,一回是加到十二两,待到那笔和墨被加到十五两时,就差不多没有小姐再加价了。 姜晚池这时才果断地出手,也不敢多加,怕引起大家注意,只敢加一两,报了十六两。 偏偏秦芳若这该死的绿茶,就是不让她好过,竟然一下子把价格加到了二十两去,摆明了要和她争。 姜晚池冷嗤,女主很了不起是吗?特么的,搞事情呢?信不信老子等会儿锤死你? 秦芳若上回失利,这回说什么都不会放弃,她一定要从姜晚池手里抢下这一笔一墨,若不然,大伙都当姜晚池才是正主了。 姜晚池也缓缓往上再加一两,“二十一两。” 秦芳若笑了笑,“三十两。” 姜晚池轻轻地“嗯”一声,“三十一两。”不管秦芳若报多少,她都在对方的基础上加一两。 众家小姐都纳了闷了,你说你没银子,这一下就捐出上百两的贵重手串,还一下喊出五十两都不带眨眼的;可这会儿,又一两一两地加,加到何时去?这到底是缺银子还是不缺银子? 最不解的是,一个乡下来的,又正好摊上侯府这事,这侯府小姐的位子坐得半稳半不稳,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些,有银子都未必买得到的贵重之物? 众家小姐不禁在猜,难不成是之前与楚王定下婚约时,楚王送的?还是说,被退婚后,楚王给的补偿?或者是,最近跟她走得颇近的几位公子少爷相赠? 不管是怎么得来的,都叫人羡慕嫉妒恨。 眨眼间,一昙居士的一笔一墨被加到了五十两。 大伙以为姜晚池还是温温吞吞地报五十一两,谁知她突然来了个大价钱:“八十两。” 秦芳若拧了拧眉,这个价早已超出了一昙居士的物件所卖得的最高价,平心而论,不该再继续追,横竖只是一笔一墨而已,哪怕是收藏,也不值这价。 但是,她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输给姜晚池。 于是秦芳若喊:“九十两。” 姜晚池面色从容,一手捧茶,一手揭盖,“九十八两。” 秦芳若暗道,想骗我往上加那二两银子凑个一百两吗?其心可诛。我还偏不往上加了,若真用一百两拍下这一笔一墨,成了笑话的就是我。 她学着男子作了个揖,“看来姜大小姐是势在必得,君子有成人之美,姜小姐请!” 本以为会看到姜晚池气得铁青的脸,毕竟两人在过招,谁都在博弈对方的心思,以取得这压制性的胜利。 谁知,姜晚池竟是笑颜如花,也同样抱拳豪爽道:“承让承让!” 绿茶姐姐,任你段位再高,你都少算了一样东西。呵呵。 第195章 到头来只看到姜晚池是如何地威风 姜晚池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原本还在想,一两一两地磨掉秦芳若的耐心,试探秦芳若的底在哪儿,但看到秦芳若这么不依不饶地压制她,这么下去,一昙居士的物件必定会落入秦芳若的手里。 与其再跟秦芳若蹉磨,她不如来一招釜底抽薪,直接将价格提了三十两,如此高价,哪怕秦芳若再想赌气,也难免会多想两下。 当秦芳若追到了九十两时,她故意往上加到九十八两,以那二两银子博弈秦芳若的心思。果然,秦芳若没有继续追了。 像秦芳若这么清高的人,必定会觉得,用一百两拍下原本最多只值三十两的东西,是个笑话,是以秦芳若很果断地放弃了,并且以为她姜晚池中了计。 然而秦芳若根本想不到的是,这东西是她特意用来送给邢越的,不说上百两,哪怕是上千两都使得,只因邢越对侯府有恩。 别小看这小小的一笔一墨,与其送些金银财帛,这样的礼于骄傲的人而言,才是精神上的巨大满足。 再者,原本只值个几两的东西,因一昙居士的名被扯高到二三十两,这本就不得了,如今她再下一城,在这茶话会上将这东西拉拔到近百两的高价,这传出去谁不会讶异? 且还是借了秦芳若的名狠狠打了一波广告,摆明了告诉大家,她姜晚池为了得到一昙居士这一笔一墨,不惜银子与秦芳若抢了半天,最后终于高价拿下,这一笔一墨还是寻常之物吗? 退一万步讲,即便所有人笑话她姜晚池是个傻子,到了邢越那里,他非但不会觉得她傻,反而觉得此一笔一墨十分难得,这不正好代表了她的诚意和谢意吗? 单看这一百两花得很不值,可是从人情和送礼上来讲,就花得极其划算了。 姜晚池高兴地接过那一笔一墨,让韵竹拿好了。 这趟来茶话会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再留下去也没甚意思,不如提早离席的好,反正与这些个装腔作势的世家小姐们,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于是姜晚池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也懒得管那些个小姐们在背后说她什么。 刚出了德兴茶庄,正要上马车之际,却听见背后有人喊她。 回头一看,竟是秦芳若。 哦豁,有人不乐意了,非得追出来找不痛快呢。 姜晚池虚笑着,“秦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秦芳若的确是心里很不服气,姜晚池拍得那一笔一墨,是不是还自以为得了宝贝?不如等她来教教姜晚池,此物到底值多少。 “姜大小姐不多坐一会儿吗?众家小姐对你都很好奇,很想与你多聊几句。”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秦芳若这绿茶真是够够的。 姜晚池也不恼,“我也想与大家多聊一会儿,奈何家中有事,拍得想要之物,就得赶紧回去。” 比绿茶是,她没有在怕的,这是特意告诉秦芳若,这一笔一墨是她的想要之物,而不是赌气之物。 秦芳若心下暗念,这个姜晚池果真有心机,这话都是说给她听的。 可那又如何,花近百两拍个不值钱的玩意儿,就是傻。 秦芳若浅浅地道:“方才是我的不是,得给姜大小姐道句抱歉,若知道这一笔一墨是姜大小姐想要之物,我说什么也不会与姜大小姐争的,如此你便不必花上这么多银子才拿下。” 呵呵,简直绿茶到家。 想刺激老子?姓秦的你功夫还不到家呢。既然你要我不痛快,我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那就比比看,看谁会更难受,更生气。 你自个送上门来让我锤的,别怪我喽。 姜晚池直接出了杀手锏,“秦小姐别这么说,做善事嘛,多多益善。再说,这一笔一墨不说花近百两,便是上千两我也得拿下,有位故人对此物尤其喜爱,而我又答应过要送他中秋之礼,可他又瞧不上那些金啊玉啊的,我唯有将此物送与他了。” 故人!这个词的含义就深了。 是什么样的故人,竟会不喜金银玉宝,喜欢文房四宝?若说是读书人,也不见得完全视钱财如粪土,只有本身就见多了钱财的人,才会不当一回事。 以姜晚池这种来京城不过一年的乡下千金,能有什么富贵故人?而且,所谓故人,现在的联系并不多了,但从前的关系还是不浅的。 符合这些条件的,就只有一个人了。邢越。 秦芳若制止自己去乱猜,可是人就是这样,越不让自己想,就越会乱想。 偏偏姜晚池还模棱两可地说道:“说起来,这位故人,秦小姐应该比我还要熟的……早知道,我应该先问过秦小姐再准备这中秋之礼。也罢,买都买了,还是给他送去。我先走一步了,秦小姐留步。” 姜晚池上了马车,马车很快就走了。 秦芳若看着那走远的马车,心里头很不是个滋味。姜晚池是不是要给邢越送中秋礼去?邢越他什么时候喜欢一昙居士的物件的?她怎么不知道? 掌柜的让人来喊秦芳若,里头还需要她主持大局,秦芳若只能压下心中疑云,先进去。 刚坐下,忽然有人来报,留仙居的膳食送来了。 秦芳若首先看向掌柜的,掌柜的也是一脸懵,他可没有定留仙居的膳食啊。只定了城中一家很出名的点心,让众家小姐食用。 谁知一问,那留仙居的人竟然报了姜晚池的名字,说是姜大小姐第一次参加这茶话会,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众家小姐们都震惊了,那些被呈上来的美食,样样精致,色香味俱全,且不止一道两道,而是整整十八道,每道五份,拢共九十盘。这些少说也得几百两银子了。 这大手笔,便是参加真正的拍卖会都说得过去。那个姜晚池到底是不是个乡下人了?一个乡下人,竟比她们都有钱。 秦芳若也大受刺激。所以她又输了吗?姜晚池借这一场茶话会,打了她三次脸。 原本这茶话会,她才是正主,如今倒弄得,姜晚池像个主人家,豪爽好客,让人想指摘她都觉得是自个儿的错。 秦芳若捏紧了帕子,她遇到对手了。这姜晚池,不管从正面,侧面,反面,都将面子做足了,真真是八面玲珑。 她已经没有了心思再继续待下去,不过是强撑着面子而已。 殊不知,茶话会结束后,还有“惊喜”在等着她。 毫无意外,整场茶话会拍得最高价的,当属姜晚池那串手串,拍得一百两;然后就是一昙居士那一笔一墨,拍得九十八两,不管捐出之物最贵重的,还是拍价最高的,都与姜晚池有关,姜晚池真可谓出尽了风头。 这还不算姜晚池身上失传的金缕绣艺,还有她的手串拍出高价,最后又被赠送回她手里,加上留仙居那几百银的膳食,便是秦芳若向来在世家小姐中间享尽名声的人,都不如一个姜晚池来得出名。 原想看姜晚池笑话的那些人,到头来只看到姜晚池是如何地威风。本以为被楚王退婚后,姜晚池会灰溜溜地出现在人前,万万没想到,打脸了众人。 秦芳若心情跟雨天一样,茶话会散了之后,连掌柜的跟她汇报数目她都不想听。 恰此时,有婢子上前来告之,三位夫人要见她。 秦芳若不得不提起精神来,三位夫人是贵客,轻易不能得罪。她屏退了所有人,将三位夫人请来,又特意让人上最好的茶。 先是国公唐夫人开了腔:“秦小姐办的这场茶话会,有意思极了。” 秦芳若放低了姿态,“夫人喊我芳若就行。让夫人见笑了,不过众家小姐聚在一起,顺便筹点善款罢了。” 向夫人故意问:“筹得了多少?我看那姜大小姐不简单,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顶十个。” 秦芳若只觉脸上无光。但是,这三位夫人的来意也耐人寻味得很,她们真的是来教训姜晚池的吗? 袁夫人嗓音虽软,话里的意思一点也不软,“秦小姐,我本以为你会与姜大小姐抢到底的,是不是觉得上百两银子买那一笔一墨太不合算?” 秦芳若本就耿耿于怀这个,现在又被提了一遍,难堪异常。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那一笔一墨是不是姜晚池用来送给邢越的。如果是的话,不说一百两,就是一千两她都不会让给姜晚池。 她就是再蠢,现在也能确定了,三位夫人不是来教训姜晚池的,而是来看她笑话的。枉她做了这么多事,到头来竟被三位夫人耍弄。 “三位夫人,芳若不知哪里得罪了,是不是有何误会?不妨提点芳若一二。” 唐夫人轻哼一声,“秦小姐自己做过的事都会忘记吗?不是你请咱们来,借咱们的手打姜大小姐的脸吗?” 向夫人接过话,“秦小姐真是好计谋,想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人弄得下不来台,更甚者想让人日后都没法在世家小姐圈里混儿,高招啊。” 袁夫人来个总结:“可是,你功夫不到家,格局也太小,白白替人抬了轿子,损了自己,这滋味不好受?” 秦芳若何曾被长辈如此当面责斥,她整张脸都红了,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到最后只能辩白:“夫人们真的误会芳若了,芳若并不是这样的人。” 哪知三位夫人俱是嗤笑,“那你是什么样的人?”这话的意思像在说,你是什么样的人咱们会看不出来吗? 秦芳若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是尊敬得很,“芳若不过想请姜大小姐一聚罢了。” “还有那么多世家小姐等着你邀请呢,你非要邀请姜大小姐来,事前也没跟人家说有拍卖一事,这是什么居心?最好笑的是,还让那些小姐问人家,手串是什么来头,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乡井妇人,既无礼又市侩,眼皮子极浅!” “竟然报个二两银子的起拍价,一堆的蠢货不识金镶玉也就罢了,那掌柜也这么没见过世面?当真服了。” “可不是,一根木头拍出二十两全都当宝,真正的宝物起拍价二两,个顶个的眼珠子被泥给糊了,硬是看不见天上掉宝。” 秦芳若一个云英未嫁的,哪里有三位夫人的嘴皮子利索?她一下白了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晚池到底给三位夫人灌了什么迷汤?她们的儿子被灌了迷汤也就罢了,为何连她们都这样? 唐夫人算是看穿了这位当朝的贵女,从前还在想,要是自己有个女儿像秦芳若多好,呵呵了,好在祖宗保佑,没有这样的女儿。 “秦小姐,害人终害己。这个教训足够让你好好记住了。” 向夫人不是第一次见秦芳若,那时远远地望上一眼,只觉好看得不行,听说秉性也极佳,如今才知道,哪里佳了? “秦小姐,你呢,要坏我儿的名声也得有根有据,我若查清了也决不姑息,但你不止害我儿的名声,还要连累人家姜大小姐的名声,这可就不能忍了。大家都是女子,你就没想过,万一害得人家要自尽,你的罪过有多大?” 袁夫人这是头一回与秦芳若打照脸,讲真,要不是在茶话会从头听到尾,她都不会想得到,这秦小姐竟然是这种人。 “秦小姐,你这是何必呢?你身份尊贵,又是城中才貌最佳的女子,于情于理都没道理去害人家姜大小姐啊。再加上,楚王都跟姜大小姐退婚了,难不成你还嫉妒着,非得将人逼上绝路才肯罢休?” 这最后的一句,彻底让秦芳若撑不住了。为何都这么想她?难不成姜晚池就没有城府,没有心机了? “夫人们,芳若自问对得起良心,不是你们口中这种不择手段的妒妇。” 三位夫人:“呵呵,你不是就好。也别怪我们丑话说在前,若再有下次,只怕你秦相千金这张脸皮,都能给你彻底撕去。不信你就试试。” “什么玩意啊,不就一丞相,还能上天去不成,呸!” “本来我们极注重形象的,如今弄得还要跟你说这些,有损形象。” 三位夫人警告完了,大摇大摆地走了。留在秦芳若在那儿凌乱,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秦芳若闭了闭眼,眼角有泪水溢出。她用手帕揩去,唤来贴身婢子。 “去查一下,姜晚池去了哪里。” 她想知道那个横亘在心头的问题,答案究竟是什么。 第196章 楚王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知道的 而姜晚池对茶话会散场后的事情,一无所知。还有留仙居送来的那价值几百两银子的膳食,也不是出自她之手。 她哪里想得到,夫人们竟然这么大手笔,让她直接出名了。 韵竹问她:“小姐要先回府吗?” 姜晚池道:“不必,直接去王爷的别院。”既然一昙居士的东西拍下了,就给邢越送过去呗,中秋礼嘛。 等她到了别院,含风早已先一步回来,早就将姜大小姐在茶话会上发生的事,给他家主子交代了一遍。 但是含风特意没说姜大小姐拍下了何物,只说花了大价钱。因他在德兴茶庄外面听到姜大小姐与秦小姐说的话,他直觉姜大小姐要将那物送与王爷,那就还是给王爷留个惊喜罢。 果然,没多久姜大小姐就来了。 含风心说,今儿爷的心情一定格外好。唉呀呀,真替爷高兴。这可是姜大小姐头一回花大价钱给爷送礼呢。 姜晚池揣着一昙居士那一笔一墨进去,见邢越在书房里练笔,正正好啊。 她取出东西来,放在邢越的案上,“王爷看看此物喜欢否,我给你准备的一点中秋礼物,不成敬意。” 邢越听含风说她在茶话会上花了大价钱,还以为她拍了喜爱的珠串簪花之类,万没想到竟然是一笔一墨,且还是送给他的。 他自然惊喜,“这是一昙居士的物件?” “正是。我实在想不出它好在哪儿,但人人都说它好,那它必然是好。王爷不是在练笔吗,试一试这笔如何。” 邢越便用这墨砚磨了墨,又用这笔蘸了墨,在纸上落下两字,一昙。 “果然是一昙居士,好墨好笔。” 姜晚池是不懂这些,他说好就行,“总算没送错东西。” 邢越难掩心中激动,听说这一笔一墨花了她近百两,高于平常近五倍之多,她竟也舍得。 “怎么想到,要送此物给我?” 姜晚池很自然地说:“因为别的你都有,送了也白送。” 邢越:“……”是这么个理。 他再写了几个字之后,突然就不舍得再用了。 “可用膳了?” 姜晚池说还没,她拍完东西就过来了,想着等会儿回府随便吃点,再去库房里翻一翻,找几份礼物给三位夫人送去。这些人情往来,必不可少。 虽说等她老子辞官了之后,这些关系也仰仗不上了,但是唐绍远、向昀跟袁谦是真的对她好,他们的母上对她也很好,她想略表心意。 邢越听她说没用膳,让人将吃食端上来,还准备了一壶桃花酿。“你试一下这酒,不会醉人,香气四溢。” 姜晚池只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酒香,邢越给她斟了一杯,她喝下去只觉满嘴芬芳。 突然想到邢越身上有伤这回事,“王爷还是别喝了,养伤要紧。” 邢越说不碍事。他多想与她小酌一杯,就他们俩,没有别人。 姜晚池说谨慎些好,哪怕是中秋佳节那月饼,最好都别吃,戒一下口等他伤好了,再吃不迟。 邢越此时真有种被她惦记的错觉。 “姜晚池,你想要什么?我也想给你送中秋礼。” 姜晚池一愣,“不必了。”她着实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只要那些碍眼的人别来惹她就好。 邢越心中早已有主意,“你等我一下。” 他吩咐含风回王府一趟,从他的寝室里找一样东西,找到后立即送过来。 姜晚池喝了几杯桃花酿,又吃了些菜,肚子已有几分饱,正准备告辞回府时,邢越却让她留步。 “还有事吗?” 邢越点头,目光略深,“有一样东西想给你。” 含风的动作快得很,快去快回,将一个上了年头的木匣子小心地交到他家主子手里。 邢越将这匣子塞到姜晚池手里,“这是我的回礼,你回去再打开看。” 姜晚池觉得手中的匣子不算轻,光看做工就不简单,连匣子都有重量,可见里面盛放之物也并非寻常的东西。 她嘴里应道:“好”,然后出奇不意转过身去,立马打开匣子一睹为快。 妈哎,竟然是一只通体透绿的翡翠手镯,那水头润得,都不必亲自上手就知道此物就一个字,贵。 回礼回这么贵的东西,简直是她那九十八两的几倍了,她哪敢要啊。 姜晚池吓得合上匣子,回身一个猛塞,将匣子还给邢越,“王爷,这东西太贵重,我不能收。你要真的想回礼,就送方才那壶桃花酿给我。” 邢越被她气笑,还有人嫌礼太贵的? “你若不收,就把它扔了,我既送出就断然没有收回来的理由。” 姜晚池才不中招呢,“那你自己扔了它,我可不能干这事。我就是再蠢,也知道这东西值钱,送给我不是硌着它了?很罪过啊。” 她还往后退了一大步,跟那匣子保持距离,“王爷,我这人天生粗糙,你别为难我了。” “那个,我得回府了。先祝王爷中秋愉快,人月两圆了。” 她说罢都不等邢越回应,直接提着裙摆就走了。 邢越叹气。这手镯是他母妃留下的,不跟她说是怕她拒绝不肯要,谁知道她会这么狡黠,一看到手镯立马就逃了,哪来这么谨慎的女人,既不吃亏,也不受人示好。 还祝他中秋愉快,人月两圆呢,他不被她气死已经很好。 也不知这手镯什么时候才能送出去,更不知会不会正好戴在她手上,想想就挺愁怅。 不过,今日还是有所获的。想到姜晚池送他的那一笔一墨,的确是花了心思的,比之前在山上送他的那平安扣还要来得有意思,他就欣喜得很。 那平安扣因他暴怒时,曾摔过一次,从中裂开,好不容易才修整回来,不细看的话看不出裂痕来,但是他自己知道,那平安扣怎么也不可能跟原来的一样了,他还挺懊悔的,早知不该拿那物出气。 如今姜晚池送了他这笔墨,自当好好珍藏着。以后就是再生气,也绝不能朝它下手。 邢越回头看到那一桌饭菜,既然她喜欢桃花酿,他就送她桃花酿。 “含风,等会儿把别院里的桃花酿全部送去平西侯府。” “是。” 邢越又想起一事来,“度雁可在?” “在的。” “那事进展如何了?” 度雁说:“如王爷所料,侯爷迈过了槛儿。” 邢越彻底放下心来,“那就给侯爷备厚礼,贺他逢凶化吉。” 姜晚池回到侯府,突然觉得气氛很不一般,心想难道是因为快到中秋了,大家都喜气洋洋的? 可是她爹显然也很兴奋啊,这不太可能是因为过节? 姜晚池走进去,她爹见她回来了,“来,晚池,爹的好女儿。” 姜晚池:?? 爹你别吓我,咋个回事啊。 姜卫跟众人道:“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因夜明珠一案,连日来咱们府里都舒展不开,人心惶惶,今日终于结案了,此案被判定与咱们府上无关,而爹也解除了悬在头上的那一把刀,加上边关来了急报,需要爹绘制那胡人的要塞地形图,上面非但不责怪爹与夜明珠一案的牵扯,反倒还赏了许多东西。” “喜欢什么你们自己挑,人人都有。” 姜晚池看着那一大箱东西,奇珍异宝都有,样样都是贵重之物。我的天啊,没想到迎风翻盘了。 她老子前世到底是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有这样的造化?去辞个官,居然没辞成,反而还因祸得福了。 恰在此时,外头来报,楚王府送来了贺礼。 姜卫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只怕有些事,楚王还是出了手的,若不然不会进展如此神速,他们平西侯府也得以化解了威胁。 楚王对晚池,还是不愿放弃吗? 等看到了贺礼,姜晚池也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邢越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他真的与她爹的事无关吗? 还有那十来壶桃花酿,来者说明了是中秋之礼,她知道是邢越特意让送来给她的,突然就觉着,好不容易送个九十八两的礼给他,这不,全都给打回来了,那不等于她啥也没送,还白赚了吗? 别人不知道内里乾坤,姜卫跟晚池父女却是门儿清。 姜卫轻咳一声,“晚池,你随爹来书房。” 待书房的门一关上,姜卫就说:“你是不是瞒了爹什么?” 姜晚池说:“没有。” 姜卫知道她不愿意说,只问她:“那王爷为何送来贺礼?按理说,即便是爹的同僚,也没有这么快得到消息的。” 姜晚池道:“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卫突然语重心长,“晚池,楚王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知道的。若不是诚心想娶你,他何必管平西侯府死活?再者,若他是心胸狭隘之人,在此关头,只会踩上几脚,不会雪中送炭。” 姜晚池被他说得,心里有些烦。她何曾不知道咯?都说人情债难还,难不成她真要把自己卖了,嫁给白斩鸡报恩? 光想想都觉得可怕。那是一辈子的事哇,没有感情基础,谈何在一起生活? 不行不行,报恩可以,绝对不能嫁给邢越。 姜卫知道她抵触嫁给楚王,然则如此下去,结果不还是一样吗?楚王的确是没有逼他们,但是温水煮青蛙,总有一天,晚池除了嫁进王府当楚王妃,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晚池,你须得好好想清楚。楚王他不是一般人,即便配公主,他也配得起。他如今尚且有耐性,有诚心与你一步一步来,待他日他觉得太耗心力了,突然想收网了,你也就成了他网中逃不掉的猎物。” “爹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将你最不想要的结果先告诉你,让你好好去想下一步怎么做。” 道理姜晚池都懂,只是,她以为她明确拒绝说不嫁,就谁也逼不了她的。然而权贵也分等级,像邢越那个等级,与她爹这个等级,中间大概相差十个唐绍远,也就是说,一旦邢越想做点什么她还是没办法拒绝的。 虽然,邢越也说不会逼她,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像之前他让邢燕给她道歉那样,最后还不是被邢燕闹出一场戏来? 而且,即便不是邢越,也会是别人。只要是压得过她爹这个等级的,随便来一个人,她依旧没有选择的权利。 譬如秦相,譬如柳贵妃,还有那九五之尊…… 所以这些东西都是说不准的。只要她一日没婚配,就多一分不确定。 姜晚池猛地想到,她与邢燕的过节,与秦芳若的过节,与柳玉双的过节,若是她们三个背后的势力拧成了一股,她还能有之前几次的好气运躲得过吗? 姜晚池突然一颤。 是她想得过于简单了。这些个与她为敌的人,难道不会从她的婚配下手吗?事实上,她们要下手可太容易了。 姜晚池问她爹:“眼下应该还没有人,针对性很明显地说要与咱们府结亲家?” 姜卫听得出她的意思,说:“暂时还没有。但爹这次躲过一劫,指不定哪天就会有人上门提亲了。” 姜晚池深吸口气,“看来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如果她不想嫁给邢越,不想嫁给那些指定给她的臭鱼烂虾,任由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操纵,还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要么就是尽早确定了婚娶的对象,要么是真的凤冠霞帔,才能躲得过去。然而真走到了这一步,她的自由又怎么办? 姜卫都有点心疼了,“晚池,爹不会任由你嫁那些不愿意的人。” 姜晚池却是心平气和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许多事爹也无能为力不是。还是爹提醒了我,有些事啊,还得及早做准备才是。不管是我,还是云染,哪怕是还小的仲孺,都该提前考虑着。” “咱们不能打无准备的仗。” 姜卫试着问:“那么,唐公子,向公子跟袁公子,你都没有结亲的意思吗?” 姜晚池不由笑了,“他们于我,就跟仲孺一样,像弟弟,我结不下去。” 姜卫:“……” 姜晚池看她爹彻底无语的样子,笑道:“等我忙过了中秋,我会好好想这些事的,爹也勿要过于担心。若真的有臭鱼烂虾来提亲,我就先托病,托不过去了,再想别的法子。” 姜卫:“别的什么法子?” 姜晚池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会有办法的。” 她先忙完明日青云台的登台表演,等赚了一波银子之后,再好好想个策子。 只是没想到,有些变化竟来得如此之快,快得她差点跟不上节奏,哦豁! 第197章 青云台太火爆了,会不会又跟姜大小姐有关 姜晚池八月十四这天一早就让韵竹唤醒她,梳洗更衣后,她又检查了一遍该准备的东西,都齐全了,这才准备出府,直接去青云台与大家汇合。 陈清棠身为老板,自然是早早就到了青云台,只见他玉冠束发,着一身银灰色祥云纹衣裳,衬得面色如玉,清隽出尘。 姜晚池都有些看呆了,要不是知道今儿青云台开业,她会以为他今儿当新郎官儿呢。 “恭喜陈老板开业,大展鸿图啊!” 陈清棠人逢喜事精神爽,也笑着回姜晚池:“同喜同喜。” 姜晚池没忍住打趣他:“陈老板要是平常也这么整,那些小姐姐们得将留仙居的大门给踏平了。你还愁没生意吗?” 陈清棠对于她这张嘴说出来的话,如今可算是习惯了,面不改色气不喘。但人都喜欢听好话,她这么恭维他,可见她有多喜欢容貌俊逸的男子,莫怪乎她身旁的人,一个个的俱是貌比潘安。 有人啊,就好这一口,也不怕人笑她不害臊。 晚些时候,唐绍远、向昀跟袁谦也都来了,一个赛一个的俊,直看得姜晚池眼睛都转不过来。 “韵竹,我不行了,赶紧给我来点冰水。” 韵竹:“小姐,喝冰水可太寒凉了。” 姜晚池:“不喝我躁啊,你看他们一个个的,跟男模一样,等会儿我鼻血都得流下来。” 韵竹:“……” 小姐,什么叫男模?还有,你那眼神能矜持一些吗?好像那啥啊,老鸨!不知道的以为这青云台做的是不正经的营生。 吉时到,陈清棠亲自揭开了牌匾上的布,飞龙舞凤的“青云台”三个字,在阳光底下特别惹眼。 锣鼓喧天,喜气洋洋,陈清棠带着大伙一块烧香拜神,引得长街上人人侧目,都以为陈老板又开了一家食肆,但是细看又不像。 大家纷纷好奇,都问这青云台是不是吃饭的馆子,掌柜的却说不是,这青云台是戏曲坊,欢迎街坊邻居们得了空都过来坐坐,听听曲儿。 这可奇了怪了,陈老板竟然开起了戏曲坊来,难不成要跟那飞仙楼打擂台不成?就像他的留仙居,一直跟味香阁竞争来着。 有些好事的就问,陈老板这青云台比之飞仙楼如何。 陈清棠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飞仙楼有飞仙楼的妙,青云台有青云台的好。二者完全不同,想知道的街坊们,不如亲自来体验一下便知道。” “开业首月,街坊们都享有优惠,明日起,只需花上一两银子便能进青云台看表演。因今日开业,早几日客人便已排得差不多,只余下十席位子。表演今晚开场,想看的街坊可到掌柜那儿报个名儿,先定下来。” 看热闹的街坊们全都哗然。一两银子!难不成这青云台的表演是镶了金子不成?还是美女如画?竟然要价一两银子那么高,谁看它! 很多人扭头便走,也有那些卯足了心思,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表演的人,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嘛。 大家本以为余下那十席位子,肯定是坐不满的,然而没一会儿功夫,就听见掌柜笑脸盈盈地喊:“今日客满,十五佳节休坊一日,请预定了第二场的客人们十六再来。” 啥?一两银子竟然还供不应求?真的假的? 许多人又驻足了,也不知是不是陈老板在故弄玄虚,然而掌柜手上那些牌子,全都记了名姓的,做假不得。这些个牌子,不说余下这十席满了,连第二场也快要排满了。 就,离谱。 姜晚池喜滋滋地看着那预定的场次,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不错。这饥饿营销啥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很管用嘛。 证明她的思路一开始就没有错,这戏曲坊本就是做中产阶级的生意,有钱的人不说一两银子,就是五两银子也照样会掏,没钱的你白送给他他还得多问你要些别的,众口难调,只有精准定位才能做好经营。 眨眼间,八月十六那场次的表演也预定满了。一两银子虽然相较城中所有戏曲坊来说,进场算是贵的,但是凡事总有第一次,值不值当这一两银子,他们看过便知道。 陈清棠原本预料,第二场次有个五成的预定就很不错了,万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就预定满了,这可真的超出他的预料了。 姜晚池朝他比个眼色,陈清棠知道她有话要说,二人便到青云台的后间去。 姜晚池道:“趁着这个势头,把招牌打得更响亮一些。凡是提前预定了第二场的客人,送果盘或小食一份,另再赠送青云台开业印章一枚。印章只需刻一百枚便成,是为贵客,以后来青云台都打九折。” 陈清棠眼睛一亮,所谓让利,根本就是拉拢,小财不出大财不入,少赚那一点点,维护了固定客源,这招绝。 两人出去,陈清棠当即宣布这项巨大优惠,那些预定了第二场的客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只觉得今儿运气当真不错,天上都要掉馅饼了。 还在观望之中的街坊,有些按捺不住了,问掌柜的第三场次是不是在八月十七。 掌柜的自然看向东家陈清棠,本以为这么好的势头,东家绝对会趁热打铁的,谁知陈清棠跟姜晚池想到一块儿去了,八月十七不开场表演,只有寻常的唱曲儿跟歌舞,进场费不必一两银子,但适逢开业期间,也会送些果茶之类。 哎呀,这下可吊足大家的胃口,到底是什么表演这么厉害,得先预定才能看,而且还不是时常都有得看,演完还得休一天,哪家戏曲坊能这么任性的?就不怕亏本做不下去吗? 偏偏人家陈老板就是淡定得很,一点也不担心。说来也是极有家底,若不然怎会年纪轻轻的,在京城就能经营这样大的门面?还是两家。 青云台的大门两边,都摆满了贵客送来的开业贺礼,众人还想进青云台去一探究竟呢,没想到,陈老板大手一挥,竟然招呼大家去留仙居,说在那里摆了宴席。 行,横竖留仙居的老板也是他,在那里摆宴无可厚非。 想知道青云台有何乾坤的,还得到黄昏过后。 天色渐暗,长街上点起了灯,青云台终于迎来热闹的时刻,宾客络绎不绝,且非富即贵,有那些个无聊的,一个个去数有多少大人物进场,这一数都数不过来。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的娘既是紧张又是兴奋,不是第一次来戏曲坊,却是第一次光顾崽子表演的戏曲坊。第一眼看到青云台那几个字,还挺像那么回事,等训练有素的女使将她们迎了进去后,她们才发现别有洞天。 这青云台跟别的戏曲坊完全不一样,处处细节都是考究,且生动有趣。她们的位置在一处纱帘之后,看向舞台丝毫没有阻挡,清清楚楚的,但是外面的人却看不清楚她们,极具私隐性,是特意为女宾客而设。 女使跟她们说:“请夫人稍候片刻,表演马上开始。夫人想喝些小酒吗?还是花茶?这里也有特别配制的果茶,酸甜可口。” “那就各样都来一些。” 毕竟是崽子表演的地方,有什么都让上一点,多多支持才是。 这边的女宾客翘首以待,那边离舞台不远处的一张圆桌上,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也在等着这场吊足了所有人胃口的表演。 陈清棠给他们发送了邀请贴子时,他们只觉得这青云台跟飞仙楼无异,不过是换个地方喝花酒而已,但是他们认识很久了,这面子还是要给的,便让人送了开业贺礼过来。 谁知送完贺礼的人回去将在场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他们,他们才知道,原来这场表演不是他们认为的表演,也不知陈清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引得人连八月十六那一场表演也预定满了,可见这表演非同一般。 这不,他们在开场前早早就过来了,进来才发现,这地方布置得跟所有戏曲坊都不一样,掌柜的特意将他们安排在这桌,视野极好,一看就是将他们当为上宾。 严世伦看了一圈周围坐下的人,圆桌的居多,但那稍高一点的桌台也坐满了人,互相都不挡着眼线,另外还设了女宾的位子,面面俱到。 他笑着跟季恒说:“比起你飞仙楼如何?” 季恒本来就存着心思来观摩的,这一对比,心里头顿时就不得劲儿了。飞仙楼可是城中首屈一指的戏曲坊,要不然他也不会拿出私己来,入股了飞仙楼,以赚取花红。 可眼下看完了青云台,他快愁死了。陈清棠这货,好好地做他的留仙居不好吗,干嘛要做戏曲坊?这不是抢他饭碗嘛? 季恒长吁短叹:“陈清棠是不给我留活路啊。” 宁梓玉也是第一次见这么特别的戏曲坊,表演虽没开始,他已经觉得,必定会精彩无限。 “季恒,他何止不给你留活路,他也没给我留活路。” 宁梓玉说的是之前留仙居跟味香阁斗的事,但是那次是因为中间夹了个姜大小姐。 姜大小姐!是了!宁梓玉突然一顿,“你们说,这青云台会不会,又跟姜大小姐有关?” 严世伦扇子收了起来,季恒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与姜大小姐有关的话,那代表十之八九赚得盆满钵满。再细看这地方,光是陈清棠,应该整不出来罢。 再者,陈清棠那性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戏曲坊。 严世伦、宁梓玉、季恒猛地想到了不久前,他们在清溪茶馆看的那一出大戏。 “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姜大小姐在畅乐坊受了委屈,然后她就用这方式来报复?”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姜大小姐向来想的都跟一般女子不同,说不定这青云台还有她的投入呢。 季恒这下真的很想哭泣了,“惹她的人是郡主,秦小姐跟那柳小姐,她干嘛要来这一出?以后人都跑来青云台,飞仙楼还留得住客人吗?” 严世伦比较服姜晚池的是,“你们说,她这些点子是从哪儿来的?指哪儿,哪儿发财,一盏茶是这样,留仙居是这样,如今这青云台才开业就势头迅猛,后面更不得了啊。” 宁梓玉一直将目光对着舞台,“说不定真的是财神爷格外青睐于她。我就没见过哪个女子,脑子这么灵的。” 季恒道:“可不是,说她是从乡下来的,谁信?谁会信?乡下要个个都这么灵,我这就去乡下娶一门妻子。” 严世伦跟宁梓玉看向他,“兄弟,认真的吗?” 季恒:“……那也得,长得跟姜大小姐差不多才行。” 严世伦:“呵呵,你这话别让某黑面神听到,少不了削你一顿。” 宁梓玉:“削?这个说法你是学唐绍远他们几个?” 严世伦:“不,我学的是姜大小姐的说法,他们几个也是姜大小姐教出来的。” “卧艹了。” “你这句也是她教的。” 突然有灯暗下去,舞台突然一点点亮起来,表演要开始了。 众人心潮澎湃,来了来了。 也不知这些灯是怎么变幻的,坐的地方暗下去许多,又不至于全部暗,舞台那里好像千万盏华灯照射,满目灿烂。 奏乐突然响起,一声声像是敲击在人的心上,却又不叫人觉得嘈杂,只觉得明快又好听,让人忍不住跟着节拍打。 突然不知哪来的幕布降下,遮挡了舞台全部灯光,众人都弄不清是怎么回事时,幕布又缓缓收起,舞台终于有人了,站了四个人。 站中间的是女子,一身黑衣镶了红边,英姿飒爽,左后、右后跟最后,都是男子,他们的衣裳也俱是英气逼人。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们全都戴上了面具,轻易不让人瞧着真面目,但那面目非常精致,一看就是量着定做的,而且他们每人手上的乐器,都很奇怪,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包括站在中间那女子,手里拿着一支黑色的不知是什么的物件。 奏乐声突然仿若万军抵城,又如大雨倾盆,声势浩大,澎湃激昂,而后渐渐放缓,直至舞台中那三人的乐器响起来。 中间的女子开了嗓,竟不是黄鹂鸣柳,也不像莺转啼啼,而是音域宽广,中气十足,又不失清丽。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 鼓声重击,奏乐同鸣。 “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聚散总有时。”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黑衣女子突然变换了站姿,手向前伸,五指张开又用力收拢,意境引人遐想。“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黑衣女子甩了一次头,竟是利落又干脆,几重和声之下,余韵悠长。 众人何曾见过这样的表演,明明女子就该吟唱那婉转的小曲儿,然而现在众人知道了,女子要是英气起来,哪有男子什么事? “好!好!” 其他人尚在震惊之中,女宾位子上的三位夫人,简直要激动哭了,不顾所有人的侧目,当场安可。 然后,全场沸腾,掌声如雷。 “好,唱得好!再来!” 第198章 他要多沾沾姜大财神身上的财气,可保富贵 因这一曲太过让客人们震撼,不止打赏的多,连带着酒水跟小食也全都跟着进账颇丰,一时之间青云台里气氛火爆,仿若一场惊喜极大的盛宴。 掌柜的让伙计给各位客人派发了一个小棍子,但这小棍子又很是特别,在微暗之处像是带光般,跟随奏乐摇动格外好看。 第一曲唱完,幕布降了下来,大伙可不依了,这表演怎么能就这一点儿呢,都没看过瘾不是。 掌柜的安抚大家,第二曲马上就来,大家只管期待就是,绝对不会才表演这么一点儿。 须臾,幕布又缓缓升起,还是方才那四人,也还是同样的乐器,只是他们全都换了衣裳,中间那女子换了身鹅黄衣裙,配上白色的面具,娇俏俏的,后面那几个男子,也都换了色彩明亮的衣袍,与方才那澎湃激昂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奏乐声起,欢快又轻松,像是林间的小溪,叫人惬意。 黄衣女子一开嗓,清脆脆的嗓音,甜甜的感觉,仿若方才那首澎湃激动的歌儿根本不是出自她的嘴。 这么愉悦的小调儿,在中秋佳节之前听,实在是再合宜不过,叫人忘了烦恼,心情都好起来。 一曲唱罢,大伙还是觉得不过瘾,又是掌声阵阵。 坐在前面那圆桌的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纵是见识再多,也没经历过这样的盛宴,顿时什么飞仙楼,什么画舫全都给抛到脑后。严世伦半阖着眼陶醉不已,宁梓玉跟季恒说:“青云台是真的比你的飞仙楼妙,你回去得加把劲儿了。” 季恒不得不认输,“我若知道有青云台,先前就不费那个劲儿入股飞仙楼了。这简直没法比。” 他们三个情不自禁就将赏银放在了小二举着的盘子上。 而陈清棠亲自陪着的要客,坐在离客人们都较远的地方,屏除了所有嘈杂,自然听得更加享受和惬意。 连着听了两曲,来者忍不住感叹,“清棠,你的青云台实在办得太出色,我甘拜下风。” 陈清棠笑着说:“也是取巧罢了。要说好玩儿的,有趣的,还要数业州城,那是安君你的地盘,我每次去,都觉得自己闯入了极乐,乐不思蜀。” 来者知道这是场面话,他与陈清棠的关系,既是友,也是半个竞争对手,之所以是半个,是因为他们私交甚笃,且他们都认为生意嘛,各凭本事,没有长红的道理,此起彼落才是常态,一家独大难免出大问题。 所以在他们看来,对方跟自己是不相上下的。 但是裴安君却因为这一趟来青云台,改变了看法。他觉得陈清棠比自己谋得深远,且花样技巧多变,经营手法老练圆滑,光看这青云台就知道,不过是开业,单这一场表演,就是别的戏曲坊子的几倍进账,不可谓不厉害。 裴安君忍不住请教:“清棠你是如何想到要做戏曲坊营生的?” 陈清棠心中暗道,我哪里懂得做这个营生,不过是正好有贵人相助罢了。要说厉害,姜大小姐一个顶他十个,可能他加上裴安君,也拼不过她。 “实不相瞒,我之前也没底,不过是刚好赁下这个门面,原想做老本行,谁知太多原因没法做成,正好有位朋友有意与我合作,就改为了做戏曲坊。” 裴安君道:“那你这位朋友一定是位高人。” 陈清棠毫不吝啬盛赞:“的确是位特别的人,想的都跟别人不一样。” 裴安君很是好奇,“哦?不知清棠能不能引荐之。你也清楚,我此次来京所为何事。” 陈清棠略想了一下,“此事我得先问她。” 裴安君:“那就有劳清棠你了。是了,这场表演你是从哪儿寻得这唱曲人和弹奏人的?让人大开眼界。” 陈清棠笑而不语,此事不能为外人道,因为姜晚池叮嘱过,泄露她的身份倒没啥,要是泄露了唐绍远他们几个的身份,她会宰了他。 他只跟裴安君说,机缘巧合罢了。 裴安君便不再问,但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舞台中间那位女子身上。要说业州美女天下享名,但是他现在很好奇,这位舞台中间的女子,不知在面具之后,是怎样的容颜,竟然能唱出这么好听的曲儿,引人遐想。 才刚到京城,就看了一场盛大的表演,他没想到自己竟像个乡下人似的,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 裴安君正想入非非时,第三首曲子来了。跟前面那两首又不一样了,这首曲子听起来不知是哪里的方言,反正他是没听懂,但是丝毫不影响他觉得好听。 他收起了那些心思,认认真真地听起来,沉浸在这难得的盛宴之中。 整场表演终于结束。姜晚池他们的雄心乐队共唱了五曲,当真正落幕了,还有好多客人不愿意离开,非说打赏也行,再来两曲。 因今日开业,请来的宾客都是有闲钱的主,也就不奇怪他们宁愿打赏也不要离开了。 陈清棠领着掌柜的恭恭敬敬地送走每一位客人。 严世伦他们几个临走前,还特意问他,青云台是不是跟姜大小姐有关,陈清棠没回答。 季恒感慨:“你小子的财运不是一般好,要是我知道姜大小姐是财神爷,我当初大耳光抽死我自己,都不会得罪她。” 陈清棠心说,多得你们得罪她,不然她也不会硬扯着我,结个盟对抗味香阁,这一合作,他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么想来,好险啊,差点推开财神爷,白白地丢了发财的机会。 青云台终于打烊。姜晚池跟唐绍远他们在后台稍作休息,这么一场表演下来,也很耗体力的,自然要补充能量,加上赚了这么多银子,为了犒劳自己也必须得撮顿好的。 “你们先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姜晚池去了账房,陈清棠在那做账,她焦急地问:“如何,赚了多少?” 除去酒水小食那些的进账,光是打赏都近百两银子,若算毛利的话,比姜晚池之前作保的纯利五十两还要多。 姜晚池看了眼陈清棠记下的账,乐得眉开眼笑,“嘿,真不枉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排练了这么久,一切都值了。” 陈清棠发了好一会儿呆,这还是第一场表演,往后还有第二场,第三场……他突然有些害怕,不知眼前这一幕是不是自己做梦的场景,万一醒来就没了呢? “陈老板,我今儿出来得急,没带银子,先问你借点银子,我得带兄弟们去吃顿好的。” 陈清棠回神,看着姜晚池的脸,“那个,能不能把我也捎上?” 他要多沾沾姜大财神身上的财气,可保富贵,嗯,没错,就是这样。 第199章 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要为我配什么样的货色 姜晚池仔细看了看陈清棠的脸,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本来一拖三上街就够引人注目的了,如今再加一个,那得把我说成啥样了?你说你们这一个个的,没事长这么帅干嘛呢?” 她二话没说,让陈清棠跟她一块去后台。 “咳咳,那啥,咱们这么大摇大摆地上街的话,难免招人闲话,特别是今晚登台表演之后,很多人会好奇咱们的真实容貌,只怕以后上街吃个饭都不容易。我觉得,咱们还是易个容比较好。” 姜晚池一边说着,拿起了两撇假胡子粘在唐绍远的脸上,唐绍远就变成了大叔。 向昀跟袁谦:“这不是国公爷嘛?” 唐绍远往镜子里一看,仿佛看到上了年纪的样子。 姜晚池笑得肚子疼,这么说来,国公爷年轻那会儿还挺帅的,当然,现在也不差,嘿嘿。 向昀跟袁谦也没能逃过她的手,一个粘了山羊胡子,一个变得白发苍苍。 她自己也弄了个老妪装,这么着,他们几个就是一个老年团了,哪里还见方才台上的半点风采。 陈清棠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大伙都这么整,没道理他这么另类跟他们一块?他拿起一块不知是啥的东西往脸上糊,没一会儿脸黑了一大半。 姜晚池:“兄弟,下手够狠的啊!” 得,他们五个人从青云台走出去,谁能多瞧他们一眼算谁强。 在青云台不远处找了一家酒庄,也没要雅间,他们就这么吃上喝上了。 今儿是真的高兴,青云台一开业就能一炮而红,不管是对陈清棠这老板、姜晚池这半个老板而言,还是对唐绍远、向昀跟袁谦而言,都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盛事。 银子赚到手,都不如那莫大的成就感与满足感来得让人欢欣。 姜晚池抿了一口酒,突然问唐绍远他们三个:“赚银子不容易?” 唐绍远他们三个脸都红了,想起从前的种种,真是羞愧。他们大把大把地花家里的银子,却从没给家里进过账,也没替家里着想过,如今亲身经历过方知,哪有什么是容易的,不过是有人在前面替他们遮风挡雨罢了。 就连这次的表演,也是一样,是姜老大站在他们面前,替他们撑起来,他们才能毫无负担地尽情发挥。 唐绍远举杯,认真地跟姜晚池说:“老大,我敬你。原来不当纨绔,能让人这么满足,这么有趣。” 向昀也有感而发,“别的不说,少了这身膘子肉,的确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袁谦点头称是,“谁说不是呢,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我袁某人竟然也能像个人样了。” 姜晚池一个个地望过去,这几个娃啊,真是感性,“崽子,你们长大了。来,干一个。” “我们要谢谢陈老板给我们机会登台表演,当然,陈老板也要谢谢我们,给了他赚钱的机会。” 陈清棠兴致也高,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想象不到,有朝一日他自己会做起了戏曲坊的营生,也绝对想象不到,会火爆至此。 姜晚池像是为他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让他看到了更加多的可能。 他越来越期待,她还会有什么更好玩的,更有趣的,等着他发现。 五个人一同举杯,今夜月儿胜明夜。 姜晚池不禁叹一句:“活在当下,只争朝夕。” 陈清棠默默地在心里念:活在当下,只争朝夕。 唐绍远跟着念了一遍,向昀跟袁谦都将之当为座右铭,日后,他们可不再是废材了,他们也有人生目标了。 吃完喝完,各自的侍卫护着主子上车马,回府去。明儿个八月十五,都要在家里过节的,青云台也休坊一日。 姜晚池早就安排好了,十五这天在家里好好陪家人。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十五这日,宫里突然来了消息,让平西侯府的姜大小姐进宫去过节。 当姜卫捏着这函时,眉头蹙了老半天没能舒展开来。 姜晚池也错愕了一会儿。 姜卫几番思索,跟姜晚池说:“晚池,爹寻思着,还是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托病不去罢。” 姜晚池轻轻摇头,“逃不过的,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次托病,下次呢?咱们侯府好不容易才躲过一劫,那些暗中筹谋想将爹拉下马的人,这次吃了瘪,哪肯罢休,早晚会有这一出的。只是我没想到,会这样快。” 姜卫真恨不得将那些人一一痛击。他在官场向来中立,从不为哪方阵营站队,也轻易不与他们拉近距离,原因只有一个,明哲保身,保护好他的家人,他的后代。 然而自夜明珠一案之后,许多势力蠢蠢欲动,想趁他落难之际将他拉拢,各种暗示层出不穷,他也全都当不知道。 那些人见他不上钩,索性想让这案子将他一举击沉,让他再也翻不了身。只是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他竟然得了楚王的庇护,平安度过这一关。 既然对他下不了手,自然就会对他的家人动手。而晚池前不久刚被楚王退婚,又与郡主生了过节,这样好的机会,那些人绝不会放过。 这不,趁着十五佳节让晚池到宫里去,明着像是给足了平西侯府面子,暗地里还不是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为晚池配婚。光是用膝盖想都能知道,婚配对象绝对不是什么青年才俊,极有可能是歪瓜裂枣,以折辱晚池来达到压制侯府的目的。 姜卫心头极乱,若是贵妃开口作媒,晚池又要如何躲过? 姜晚池却换了个思路,“早死晚死,一样得死,不如早死早超生的好。与其等着他们将歪心思动到我身上,不如主动出击。” “爹,这次进宫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要为我配什么样的货色。拒婚这事虽然我不做,但也休想我会那么容易就被按头,乖乖听他们的。” 姜卫没办法像她那样看得开,万一真的躲不过,可如何是好?婚事是一辈子的事,谁家的女儿不是宝贝?他怎么能看着晚池受苦? “你有何打算?” 姜晚池定定地望着某一处,“说完全没打算,那不可能。只是兵行险着,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那样做。” 她凑近姜卫的耳边,细声地说了几句。 姜卫瞪大了眼,“不可这么做,风险太大。” 姜晚池道:“若非这般,爹还能想到更好的法子吗?” 姜卫沉默了。 姜晚池又说:“那么爹,咱们父女俩应该来个里应外合。事不宜迟,我进宫去的同时,也请爹替我走一趟。” 姜卫用力点头,“既然你觉得可行,那么爹便替你周全这事。” “好。” 第201章 姜晚池,你不会一直那么好运的 邢燕原以为,会看到姜晚池那村妇。秦芳若同样这么想。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便无法停下来,她们也不想这么对那村妇,然而,若不如此,邢燕就怕她王爷哥哥一个犯浑,立马将村妇娶回王府;而秦芳若自德兴茶庄被村妇抢了风头之后,她无法不去计较,更担心姜晚池成了楚王妃之后,便一切都晚了。 然而眼前被揪出来的女子,竟然不是姜晚池。而是任她们想破了脑袋都不会想到的人,柳将军的庶女,柳玉双的庶妹柳玉真。 柳玉真虽为庶女,却是柳将军府一个特别的存在。只因其母是关外一个部落长的女儿,那部落为求安宁,当年特意用女儿向朝廷示好,皇上没纳入皇宫,却是赐与了柳将军为妾。 柳玉真的母亲过世后,这位柳府最小的千金,便担负着朝廷与母族部落和平的重任,加之她长得如花似玉,五官深邃精致,身段高挑纤细,在府中颇得她爹柳将军的宠爱,甚至连皇后都召过她入宫,可见对其的重视。 那么问题就来了。一个是柳将军出身名门的妻弟的儿子,一个是柳将军庶出却尊贵的女儿,这俩竟然在这宴席上闹出了这么一出秽乱之事来,身为柳将军亲姐姐的柳贵妃要怎么处置? 若是无人知道也就罢了,横竖都是姓柳的一家子的事,关起门来自个儿解决就行;可眼下所有世家小姐都看到了,这事不可能随便揭过。 柳贵妃脸都青了。邢燕瞪大双眼,完全不知为何这样,秦芳若蹙紧眉头,苦苦思索周全之计。 她让婢子去找柳玉双。若按计划,出现在这厢房里的女子,绝对不会是柳玉真,到底出了什么纰漏? 还是说姜晚池太过狡猾?连到了宫里,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还能逃脱。 那么姜晚池眼下又在哪里?这个该死的村妇,她是怎么逃脱的? 大概是秦芳若的念力太强,说曹操,曹操到,她忽然就看到夹在世家小姐们之间的姜晚池。只见姜晚池一脸平静地瞧着眼前的混乱,似乎在看着一场笑话。 秦芳若气得快喘不过气来,又觉得姜晚池看她的目光里全是不屑和轻视,她捏紧了拳。 上次在德兴茶庄,也是这种感觉但不强烈,现在,她连多看姜晚池一眼,都觉得姜晚池会随时走到她面前来,嘲讽她不自量力。 柳玉双终于过来了,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以为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事了,正准备回府去的,毕竟爹只让大姐姐来,没让她来,是郡主表姐偷偷将她带进宫的,只为对付那个可恶的姜晚池。 要不是怕爹发现她溜了出来,她必定要看了姜晚池的下场才走。 然而,当她看到跪在中间那对男女时,她吓得整个人快晕过去。特别是看到她庶妹柳玉真时,她只差没有两眼一翻就倒下去。 为什么跟少楚表哥在一块的人,会是玉真?怎么可能是玉真?要是爹知道玉真出了这种事,爹会不会先将少楚表哥劈死了,然后再将她弄死丢出将军府? 柳玉双被这巨大的打击刺激到,一下跪倒在地,吓得六神无主,喃喃自语:“玉真,你怎么,你怎么会在厢房里?” 柳玉真突然听到柳玉双的话,她含恨看着柳玉双,突然挣脱侍卫,跑到湖边,翻身一跃跳了进去。 “啊!有人跳湖了!” 众家小姐们尖叫的尖叫,遮眼的遮眼,后退的后退,有些胆小的更是吓哭了。 柳贵妃整个人都懵了,反倒是秦芳若还算淡定,“快,救柳小姐要紧。” 两个侍卫跳进湖里救人,自有婆子守在一旁,只等将人救上来后赶紧地用布给包起来,小姐的颜面要紧。 可是颜面再要紧,出了王少爷这档事之后,清白多半是保不住了。 柳贵妃回过神来,柳玉真已经被救上来,听说吐出了很多水,性命是保住了,但是受刺激太大,张嘴就是寻死觅活。 王少楚也被这一幕吓到了,仿若痴呆地跪在那儿,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种事不管搁在谁身上,都膈应死了,也够难受的,关键还发生在宫里,一石激起千层浪,上面责怪下来,柳贵妃自是摘不了责任,柳家、王家的关系也会变得岌岌可危。 没有人会想到,十五佳节竟然出了这样的事,乐极生悲。 柳贵妃让人驱散了众家小姐,她已无暇去管姜晚池,摆在她面前有那么多的问题等着她善后,一着不慎,她就成了千古罪人。 姨母尚且像被抽空了力气般,邢燕这种不经事的高门贵女,自是更加熬不起,她又惊又惧,怕被发现此事她有参与,更怕连累王爷哥哥,连累楚王府。如果可以,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让谁也找不到她。 她不知要怎么向那些人交代,她这次真的闯了大祸。 唯独一个秦芳若在撑着局面,为免柳玉双慌乱中说多错多,她命自己的婢子先行将柳玉双带回去,回的秦府。 而邢燕,她在宫中暂且是安全的,柳贵妃会保住她。 秦芳若揉了下眼旁的穴位,从未想过,自回京以来,她就屡次输给姜晚池。她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明明所有事情都算到位了,可那姜晚池为何有三头六臂,怎么都弄不死? 她的师傅曾夸过她,说她聪慧又懂谋略,可是为什么,她竟会输给一个从乡下来的丫头? 秦芳若在宫门外,挡住了平西侯府的车马。 姜晚池知道秦绿茶会来这么一出,因为秦绿茶有一样别人都没有的“优点”,那就是输了之后,会很认真去找自己的不足,然后不断超越自己。 所以姜晚池一点都不意外秦芳若会跟自己正面刚。 她缓缓下车来,脸上带笑,“秦小姐在这里等我,所为何事?” 秦芳若最看不得姜晚池这副淡然的模样,好像不费一点力气就能将自己苦心经营的全部击碎。 她的语气颇为冰冷,“别装了,你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问你,为何?” 姜晚池差点笑出猪叫,特么的,你秦芳若以为自己是谁啊?我有必要理你吗?你算计我算计不成,还跑到我面前来,问我为什么没有被你算计到,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秦小姐,恕我不清楚你问的是什么,所以没法回答你。” 姜晚池作势要上马车,秦芳若终于没沉得住气,一把攥住姜晚池的衣袖,“姜晚池,你不会一直那么好运的。” 姜晚池甩开她的手,“秦小姐在说什么笑话?比好运的话,谁能比得上秦小姐?我姜晚池有多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说我一直好运?请问好运在哪儿?” 秦芳若很想撕了她的脸,却反而显得自己气度太小。她要是真的跟姜晚池理论其好运在哪儿,那就等于承认那些事她都有经手,真正的不打自招。 她还算有两分理智,一下回过神来。 “姜晚池,有得笑的时候你尽管笑,等你再也笑不出的时候,任你再高傲也会认命。” 姜晚池上了马车,隔着帘子不轻不重地说道:“同样,我也有句话送给秦小姐,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 “再者,我宁愿事后笑得像个傻子,也不会事前笑得像只孔雀。” 第202章 的确是许久不见了,他都要害出相思病来 侯府的马车越驶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秦芳若仍呆呆地望着。她不甘心,她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但是总有一日,她会让姜晚池跪在她面前,亲口认输。 马车上的姜晚池闭着眼歇息,韵竹与小桃都在一旁,她们更多是心疼小姐。没有人知道她们方才是怎么惊险地躲过这劫难的。 那壶解酒汤里,很明显是下了药的,厢房也是一早就安排好的,但是小姐用了障眼法,让那些盯梢的以为,她已经中计。 那阵大风,突然吹灭了一排厢房的灯,实则是为那个不是东西的王少爷安排的,让他有机会潜入小姐的厢房里头,欲行不轨之事。 只要王少爷进了小姐的厢房,不管如何,小姐都会百口莫辩,成了给王少爷下药的人,受尽所有人唾弃,名声尽毁。 若是王少爷肯娶了小姐,那还算是格外开恩的,但是堂堂侯府的大小姐,肯定当不了正妻,他们会让小姐当妾室,折辱小姐的颜面。 若是王少爷一口咬定是小姐的错,那么,小姐将会受到柳贵妃和王家的共同报复,被定下不洁的罪名,侯府也跟着受累,从此抬不起头做人,其结果也跟死了一样。 这样的计谋,比杀了小姐还要狠。韵竹跟小桃都不是小丫头片子,光想想就知道,这里头必定不止一个人在使坏。 若不是小姐提前做了防备,早就落入了陷阱。 韵竹给她家小姐拢了下披风。 姜晚池缓缓睁开眼,她真的累。但是劫后余生,没有什么比眼前还好好地活着,还能有机会做自己更让人高兴。 仅仅一瞬,她就调节好心情了,“韵竹,小桃,这次是你们帮了我大忙,回府后,每人赏五十两。” 辛苦赚来的银子不就是为了花得痛快的么,韵竹跟小桃功不可没,重赏她们是应该的。 韵竹跟小桃都惊呆了,正要推辞,姜晚池却说:“你们跟着我,总遇到这样那样不顺心又危险的事,只赏你们这点钱,还不够给你们定惊,不必推,一定要拿下。” 小桃小声地谢过大小姐,又说:“是大小姐身手敏捷自己躲过的,小桃没帮多少忙。” 那阵大风吹熄了灯时,姜晚池与韵竹拼命从窗户爬了出去,连滚带爬躲到了树丛里,捂着嘴不敢出来。 王少楚潜入厢房,却遍找不到厢房里的人,正欲退出去时,不知怎么的,突然听到厢房的门被打开,有人进来。 灯又被点亮时,其实所有东西都不一样了。 小桃一直混在丫头婆子中间,看得稍微仔细些,她是亲眼看到那柳玉真小姐,自个儿进去厢房的。 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真有女子会愿意跟王少楚那样的浑不吝扯上干系。 她没忍住问了大小姐:“那柳玉真小姐,不知为何偏偏要进小姐之前进的那间厢房,难道是她走错了?” 姜晚池很笃定,“不,她不是走错,她是故意的。” “为何?她是有事要找小姐吗?” 姜晚池摇头,“并不是有事找我,我若猜得没错,她早就知晓了这事与柳玉双有关,她想借这事捞得好处,才会故意这么做。” 韵竹跟小桃都十分不解,这种事还能捞什么好处?名声都被毁了,谁还会娶她呢? 姜晚池认真地给她们解惑:“你们试想一下,她若是走错了厢房的话,她方才被揪出去时,为何一字不提?她完全可以说有人趁她不注意,将她引至那厢房,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只要说一概不知,谁也奈何不了她。” “反正那阵大风吹灭了灯,走错也是极有可能的。而且她又姓柳,只要她稍微解释,柳贵妃会不替她挽回面子吗?” “然而这位柳小姐,比柳玉双聪明多了,她偏生一字不提,甚至在明知会引起轩然大波时,还加了一把柴,让火烧得更旺,她直接去跳湖。一个女子,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跳湖?失了名节,受了委屈,百口莫辩,没了颜面,所有加在一起,她这一跳,反倒比她开口解释有用得多,搁你们,你们会不觉得她可怜吗?” 韵竹跟小桃大受震撼,还真是这样。原本那些世家小姐们都觉得,与王少楚扯到一起必定不是什么好货色,然而那柳小姐跳湖之后,世家小姐们全都转了风向,都觉得柳小姐有莫大的冤屈。 只是,柳小姐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姜晚池不想费那个脑子,“必然是对她有好处,才会冒死这么做。至于具体是什么好处,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有一点,柳贵妃、柳家跟王家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安宁就是了。” “这位柳小姐,凭她一己之力,将坚不可摧的几家关系,戳出了一个洞来,整得鸡犬不宁,也是厉害。只能说,她谋算的东西不简单。” 但这些都与她姜晚池没有关系。她不主动去害人,也不会轻易叫人害。她逃脱了被人算计的一劫,是她的本事;而柳小姐的选择是她自己做的,也与她无关。 韵竹可想问,小姐是不是就这么放过在背后使坏的人,但她又问不出来。这事发生在宫里,个个都大有来头,不放过还能如何? 姜晚池看出韵竹想问的话,她笑着道:“不着急,这阵子有她们担惊受怕的,哪怕是柳贵妃都睡不安稳了。柳玉双更是不好过,只要稍微一逼,就什么事都被逼问出来了,柳家不会放过她,王家更不会放过她。邢燕也就仗着在宫里,暂时不会被柳家清算,但是柳玉双会让她看到,使坏的下场。” “至于秦芳若,这位倒是会好吃好睡,因为她所有心思都转移到怎么弄死我之上,她会日夜钻研的,不必管她。她若来犯我,我就弄得她告爷爷喊奶奶,总之,她的软肋在哪里,交过手之后我略知一二了。” 有些人是很输不起的,譬如秦芳若,对付这种人,你一次二次地打击她,没有用,只会激起她更强的求胜欲。但是如果你掐着她的七寸来打,痛过一次她就知道,以后走路要避着谁了。 秦芳若,嘿嘿,有点意思。 姜晚池撩了帘子望着夜空中的圆月,“赶紧回家,我爹他肯定担心了一整日,还有,我要重谢一个人。虽然今夜躲过了一劫,难保以后总会用上那一计,早做打算总没错。” 回到侯府,果然像姜晚池所说,姜卫领着全家人在等她回来,月饼大家是一块都没碰,连仲孺都不敢随便说话怕说错什么,触了爹的霉头。 好在,大姐姐一回来,全家的心都给放下了。 姜卫让姜晚池去书房,细细问了一番,知道宫里发生的事之后,数度后怕不已,经过沙场的汉子,竟然哽咽了。 姜晚池都不知要怎么劝,“哎,爹,我这不是没事嘛。放心好了,以后都不会有事的。” “爹,今天你去见那个人了吗?” 姜卫说:“见了。如你所料,是个正直有为的好人,爹与他说,是我们自私,可他竟要跪下谢爹,谢我给他这个机会。他还修书一份,签名画押,你看看。” 姜晚池打开那张烫手的纸,看完后只觉得,心情有些沉重。真的是她自私啊,谁知人家竟然愿意做到这样的程度。 她有些后悔,不该动这样的歪心思的。但是今儿入宫去,她也实在没办法了,万一真的中了计,被配给王少楚那种败类,她可能也会跳湖的。 所以她冲动地让她爹姜卫去寻那个人了,问那个人愿不愿意帮她。其实,这跟利用了人家对她的喜欢有何区别,她也是个心机表。 姜晚池心中很闷。她暗暗决定,明天去见人家一面,好好说清楚,她要尽一切机会,弥补人家,以后断不能害了人家。 姜卫仿佛看穿她心中所想,“你明日要去见他?” “是。爹,我觉得我很坏。” 姜卫拍拍她的肩,“是爹没用,让你经历这些诡谲,原本你该嫁意中人,好好相夫教子,衣食无忧。” 父女俩说了一会儿话,而后一家人拜了月,吃了月饼喝了茶,总算是圆满地过了这佳节。 十六一早,姜晚池就醒来。其实她一夜都没睡好,良心不安害的。 她换了身很素的衣裳,系了面纱,出府去了书坊。原本想等书坊开门,再使老板去传个口信,谁料到,她在书坊旁边将将站了一会儿,就看到那个跟她一样,穿着很素的衣裳的人。 姜晚池瞬间脸红,不是羞愧还是别的原因,总之,很复杂的心情,她略略垂着头与来者打招呼:“延之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反而是韩延之神清气爽,虽然他一宿没睡好,激动兴奋害的。他只是猜她今日会来书坊,便一早过来遇她,没想到她也来得这么早。 的确是许久不见了,他都要害出相思病来,但是一想到昨日姜侯爷特意寻他见面,他又觉得,这段日子的煎熬一点都不难受了。 许是祖上保佑,许是上天怜悯,总之,他被这巨大的馅饼砸中了,没道理不好好接着,并珍之重之。 韩延之的脸也微微红了,他轻咳一声,“你,特意来找我?” 若是以前,姜晚池会说是啊,找你有事,可这会儿不知在脸红个什么劲儿,说话也别别扭扭的,“我有话跟延之兄说,不知你方不方便。” 韩延之应得极快:“方便,什么时候都方便。” 两个别扭的人,突然觉得满大街上,哪里都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走着走着,竟走到了青云台。 姜晚池就说:“那咱们去这后面谈。”青云台还没开门呢,后门那儿也清幽,是谈话的好地方。 到了后门,两人目光一对上,又迅速别开,然后同时开口。 “你……” “你……” 第203章 你既然选中了我,那就是我的幸,也是我的命 姜晚池深吸口气,暗骂自己,几岁的人了,说个话都说不直,这有啥好脸红的,不就是见个男人吗。 做好了心理建设,她总算情绪平稳些了,跟韩延之说:“昨日因我被急召入宫,只能拜托我父亲来见你一面。他都与你细说了?你听完之后,真的不会觉得不妥吗?” 韩延之眸光灼灼看着姜晚池,“我唯一觉得不妥之处是,我身份卑微,配不上你,恐会让你被人耻笑。” 姜晚池摇头,认真地问他:“你难道不在意,这是一场利用?” 韩延之说:“哪怕是利用,那也是你肯给我机会。若不是你高看我,也不是谁都被你利用,不是吗?” “再者,比起你说的利用,我更在意的是,你对我的诚意。如果你没将我当成真正的朋友,你不会让侯爷亲自来寻我,并与我说明情况。” “我知道你不想连累任何人,千挑万选之下择了我,也许是因为我独身一人,身后没有家人,没有背景,也许是因为我正好仰慕你,也许是因为我什么都会答应你,或者最直接是因为,我只是个穷书生,不管如何,你既然选中了我,那就是我的幸,也是我的命。” “我不愿你有负担,写下的保证书是为了让你安心,同时也是为了让侯爷安心,更是告诫我自己,他日若不能配得上你,我自当离去,绝不耽误你的幸福。” 姜晚池呼出一口浊气。韩延之这份情义,太重了,重得压在她的心头,沉甸甸的,但同时也叫她感动。 她有什么呢,无非是占着侯府千金这么一个身份罢了,长得也就那样,品德也就那样,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吃喝玩乐样样都爱,韩延之喜欢她什么呢? “其实,你想过没有,等你科考之后,我也许会成为你的障碍。你他日必将平步青云,大有作为。” 韩延之却笑了,“若到那时,我就不必真的求娶你了,多好不是。我可以名正言顺站在你的身旁,要求一个平等的机会,若上天再怜悯一次,也许我们真的能做一对夫妇。” 姜晚池的脸又红了。她以前也不是这么害羞的人啊,不知怎么回事,跟韩延之说这些,总是格外地羞。 说来说去,都是她的罪过。 “韩延之,我昨日在宫廷,险险避过一劫,所以我没有用到这最后的办法。但是不代表,我下一次还能有幸避开。” 韩延之很是担心,“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身旁。你只管去做便是,我能被你需要,便已很好。” 姜晚池的心情,跟那天秤一样,不过时而这头重,时而那头重,就是没法心安理得取得平衡。 于情于理,都是她愧对了韩延之,人家喜欢她,不等于要被她利用来当挡箭牌。 “韩延之,我对不起你。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弥补你。” 韩延之默默地在心里说,我要的不是你的弥补,而是你用真心来回馈。 但是他也知道,这很难。求娶她的人那样多,何德何能轮得到他?所以,能被她利用,于他而言已是最好的时机。 两人短暂地无言之后,还是韩延之先打破僵局,“与其我们在这儿推来攘去地说谁对谁错,不如合一下细节。” 姜晚池摸不着头脑,“什么细节?” 韩延之悄悄脸红,“自然是你我相识相知,最后定下婚约的过程。你不会想临时抱佛脚?” 姜晚池:“啊?哦!也是。要编也得编得像话些。那你有什么想法?” 韩延之娓娓道来:“那次雅晴会上,你我因缘相识,你看中我的诗,我偷偷仰慕于你,因送你手绳的世家少爷太多,你不知要选谁,决定让老天来决定,于是你将手上的绢花抛出去,却砸中了我。” “之后,你我不约而同猜中了灯谜,得到了一双荷包奖赏,放孔明灯时,更是心有灵犀,所求皆同,这便是你我的初识。” 姜晚池眼前便浮现那些美好的画面,这也确实是她跟韩延之的相识,只是她是先看了狗血文才认出他来的,算起来,不是刚认识他呢。 管他的,反正就照着现成的“剧本”这么说就是了。 韩延之继续道:“后来,你我在书坊偶然遇见,我不小心撞掉了你的书,才知道你我喜好一样,再后来,我被人刁难,你救了我,我心存感激,却苦于你有婚约在身,什么也不敢说。” “直到你退婚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对你表示我要娶你,并立下誓言,以功名为聘。这就是我们相知的过程。” 姜晚池:“哇噢,果然是写话本的,一口气都不带喘的。这不是现成的故事嘛?挺好挺好。” 韩延之轻咳一声,“但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在世俗的眼里,我应该是以有意算无心,屡屡跟你偶遇,出现在你眼前,讨你欢喜。” 姜晚池仔细想了想,“那就这么着,再加一点料就是了。先是我去进香的路上,被撞了马车,险些没命,得你相救,我有好感于你,再到我被退婚,你非但不嫌弃,反而坚定表示要娶我,以功名为聘,我当时便决定,不管你他日如何,我都非你不嫁。这就完全说得通了,合情合理。” 韩延之拧了下眉,“你也将我说得太好了。” 姜晚池都不好意思了,“可你确实救过我啊,也算不得说谎。不过,书生传奇咱们就别往外说了,我怕别人嫉妒你,把那话本给封了。” 韩延之忍不住笑了,“那又不是多好的话本,有谁会嫉妒?” “谁说的?我认为好,那就是好。书生传奇的最终回,我觉得没问题,你要交给老板吗?” 韩延之摇头,“我不打算把写给你的最终回,再给别人。我私心想藏着,这样的结局,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便行。” 姜晚池:嗷!这样的吗。 “那你要再写一个结局吗?” “不,就让它这样罢,结局自在人心。老板愿意怎么续写就怎么续写,我知道我要的结局是什么就够了。” 也是够任性的。不过这才是真正的韩延之,他若是为名为利,他大可写些迎合市场的话本,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姜晚池又问起他备考得如何,“我听说那不是一般的难,大概难于上青天了。 ”反正对她这种学渣来说,脑壳很疼。 韩延之说:“再难也走到了这一步,离登顶或许不远了,自当竭尽全力。” 姜晚池:“只能精神上给你鼓劲儿了,我是大字不识几个的。” 韩延之笑着说:“好。”焉知有她鼓劲儿,又有这新的身份加持,他必定直挂云帆济沧海。 他心中一动,忍不住问出来:“那么,姜大小姐如今算是我未婚妻了?” 姜晚池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差点吓出心脏病来。这算不算是调戏她?韩延之,你也有这么坏的时候。 但是没办法,按道理说,他们的确算是一对已被长辈认可的未婚男女。 “是,。”姜晚池那眼睛就是不看他。 韩延之的心情,简直是千树万树梨花开。虽然是假的,虽然是权宜之计,虽然到最后极有可能是一场空,但是此刻,他的欢欣雀跃是真的。 “那么未婚妻,我能要你一样信物吗?” 哎哟喂,这货都会光明正大调侃她了,还当街问她讨要信物呢。 姜晚池瞥他一眼,“读书人也会在意这些吗?我以为你脱俗得很,不重这些身外之物的。” 韩延之揶揄,“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我是读书人,才格外重视这信物。那是凭证,更是媒。见物如见人。” 姜晚池说不过他,突然有种掉进自己挖的坑里的感觉,韩延之这货,其实也有一丢丢腹黑的,装奶狗罢了。 行行,她欠他的,是该给。 她便在袖子里掏了掏,除了一点碎银之外,她啥也没带,还有她今儿这么素着出来,也没有个首饰啥的,哪来的信物。 韩延之笑着看她的局促,心情好得快上天。 “不必如此拘泥,其实信物很简单。你随我来。” 姜晚池不知他要做什么,跟着他从青云台的后门一直走到大街上,又从大街穿过小巷,来到一个奇奇怪怪的小摊前。 韩延之在那小摊吊挂的木制品里,挑了一对小木牌,然后从边上叠放着的纸上,顺手书了四个字。 姜晚池要看他写什么,他掩着纸不让她看。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韩延之显然跟老板很熟,老板还多看了姜晚池两眼,这才开始干活,把韩延之写的字刻在那对小木牌的背面。 姜晚池都看呆了,所谓高手在民间,真是一点没错。只跟食指般大小的木牌,在上面写字都难写,更何况是刻字,而且是照着别人写的字刻,这得多牛逼的技术。 没一会儿,字就刻好了,韩延之把其中一个给姜晚池。 姜晚池这才看到,她的木牌上是两个字“延者”,韩延之的木牌上也是两个字“非晚”。 这都什么鬼跟什么鬼?整不明白,伤脑子。 韩延之也不跟她说明白,只是笑而不语。连起来读,就是延之,非晚池不娶的意思。太直白会吓到她,就这么个意思作为信物就成。 姜晚池要付银子时,那老板怪异地看她一眼,然后对韩延之说:“送给你们的,赶紧走,读书人的酸腐,让我刚吃下去的早食都快吐了。” 呃?这年头,还有赶客的老板?不是,老板你这摊儿得十天半个月才开张一回! 韩延之却笑得更加嘚瑟,拉着姜晚池真就走了,一个铜板也不付。 姜晚池:“……”这都是些什么人! 走出了小巷子,她才意识到,这货一直牵着她的手!卧嘞个大艹,这进度条也太快了。 她匆匆收回自己的手不让他牵,面色有些不自然,“那个,我今日有事要忙,你也赶紧回去罢,你这伴读当得也太闲了。” 韩延之很无辜地说:“我特意与王少爷告了假,并不闲。” 姜晚池:“那,我也得走了。”再不走,也够尴尬的。 韩延之已经很心满意足了,“那我回去了,你要找我,就去书坊。” “知道了。” 韩延之慢慢走远了,姜晚池轻喘口气。不是,她有点不对劲,这心跳,怎么好像有点不正常,就跟在谈恋爱那玩意儿似的? 啧,是不是内分泌失调了?回去得让韵竹给她煮些下火茶才是。 今天也不闲呢,晚上是青云台第二场表演,她得去排练了。 刚转身,突然被人喊住:“姜晚池。” 姜晚池一个激灵,脚下一乱,险些摔了。这声音,是白斩鸡。 她缓缓地回头,果然见到邢越坐在马车上,正沉沉看着她。这眼神,这脸色,她没对他做什么? “王爷,早啊!呵呵。” 邢越一早就被扰了清梦,宫里说出事了,舅舅家柳将军府那边也说出事,他准备先去将军府一趟,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成想一出来,就看到姜晚池,正高兴之际,却见她与一男子穿街过巷,状似亲密。 那人是谁?她又在做什么? 邢越下了马车,走到姜晚池跟前,“是挺早的。你一大早出府来做什么?” 姜晚池有种无所遁形的窘迫,可能是她自己心虚,她虚笑着说:“没做什么,睡不着上街溜达。” 邢越不信她这话,她分明有事在瞒他,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她瞒着他偷汉子般,各种掩饰。 他决定诈她,“我都看见了。你为什么跟他一起?” 姜晚池:!!啊啊啊,被看见了吗?要死了,这光天化日之下,被看到多不好意思,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像是早恋被班主任抓个现行!! 不,不是恋爱!她晕头了都。 “那,那你都看见了,还问这么多做什么!” 姜晚池脸上一红,顶撞了邢越一句就跑了。她也是会害羞的好吗? 邢越气得面色铁青。方才与她一起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就不信,掘地三尺会找不出来! 第204章 也请王爷不必惦记晚池,各自欢喜 邢越顶着一张黑脸重新回到马车上,心思已全然不在将军府的事上。他想的是,这两日姜晚池都做了什么,她今儿一大早就出来,必定不是寻常事。 到了将军府,他暂且将思绪放下。然而才进去,就为里头的大阵仗吃惊。 从未见他舅舅如此气愤,舅母甚至跪在舅舅面前,一个劲儿地磕头认错,旁边是柳玉双,仔细看柳玉双狼狈得很,似被打过。 柳玉涵、柳飞全都跪着求情,唯独一人坐着,却也正在垂泪。那人是柳玉真。 这一家子闹成这样,可见不是小事。 邢越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发现他,还是管家不得不提醒将军说王爷来了。 舅母王氏听说王爷来了,像是看到了如来,“王爷,求你劝劝将军,放过玉双。玉双还小,哪里知道事情的弯弯绕绕,若要认真算起来,那贵妃娘娘、郡主及秦小姐,哪一个不比玉双的罪过大?总不能让我家玉双替她们都扛下来啊!” 邢越眉头一皱,怎的又是这三人?还扯上了姨母?他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语气不由凝重起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舅母王氏推了柳玉双一下,“你把事情完完本本告诉王爷。” 柳玉双煞白了脸,哪里敢说。 柳玉涵站了起来,“我来说罢。王爷请随我来。”到底不是什么好听的事,能私下说就私下说。 邢越与柳玉涵来到偏厅,柳玉涵直接道:“王爷表兄,玉双犯了大错,但此事,绝非她一人的错。昨日十五佳节,姑母宣我们入宫去吃宴,同时也请了平西侯府的姜大小姐,我因身上感了风寒,才没有入宫。谁知竟出了大事。” “照玉双的说法是,她们原想给姜大小姐下套,在她的吃食和酒中下了药,待她不胜酒力到厢房去歇息时,让表兄王少楚潜进去,到时候当着众家小姐的面,让姜大小姐不得不嫁与表兄王少楚。可是,这里头不知出了什么纰漏,姜大小姐竟然躲过了,而厢房里的人,竟然成了玉真。” “当时王少楚一口咬定有人给他下药,待揪出玉真时,玉真受了刺激,一气之下跳湖……此事因众家小姐都知道了,也瞒不过去,姑母被皇后娘娘问责,教训了表兄王少楚一顿,又让人将玉真先送回府。” “玉双是主动交代了事情,爹欲将她打死,娘拼死拦着,想让表兄娶了玉真了事,玉真并不愿,爹也不肯点头。” “此事闹得太大,如今咱们府,王家,都不知要如何收场,皇后娘娘不断向姑母施压,若不能善后,恐全族受累。” 邢越心急如焚。他哪管得了这些人要如何善后,他只知道,姜晚池又受委屈了。若不是她足够聪明,极有可能被王少楚毁了名节的就是她,她还要嫁给那样的货色。 他冷笑一声:“咎由自取。恕我也无能为力。” 他拂袖离去。方才他还对姜晚池摆脸色,他根本不知道她昨日才经历了那样的惊险,躲过了那样的劫难。 邢越的心如有千斤重。为何每次稍微有点好的进展时,这些个碍眼的就会出来捣乱?破坏了他和姜晚池的进展,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得到想要的? 从将军府出来,他一步未缓就上了马车,多一眼都不想看这一家子。这件事里,谁都不无辜。 他姨母、他舅舅、舅母、柳玉双、邢燕、秦芳若,哪怕没进宫去的柳玉涵,还有事件里的王少楚跟柳玉真,一个都跑不掉。 唯独柳飞是真不知情,因柳飞如今有了宠妾,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心思去接触这些阴谋算计。 邢越直接让车马来到平西侯府,他欲亲自拜见侯爷。 姜卫不想见邢越,因昨日晚池进宫险些受害,他对邢越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晚池说的对,不是一路人,那就不要有过多接触。 哪怕他楚王对晚池再有诚意又如何,他毕竟跟柳氏一族牵连颇深,难道他能舍柳家而娶晚池?谁都知道,那不可能。 对比起来,姜卫觉得,那韩延之真真是年轻有为,也有担当,他日必定不是池中物。晚池的眼光真好。 虽说跟韩延之定下婚约是假的,作不得数,但是将来的事情谁知道?韩延之只是少了身份而已,他们姜家又不看重门当户对,他自己不也是从一个乡下汉子爬上来的? 说起来,韩延之也是懂晚池之人,不然不会写下保证书,让他安心。 这样的女婿,他还有什么可操心的?韩延之一点不比楚王之流逊色。 姜卫打定主意不见邢越,让底下人出去说一声,说他不在府。 然而没一会儿,底下人来报,楚王说了,若不让他进来拜见,他可以等。等不到的话,就是硬闯也要进来。 姜卫蹙紧了眉头,楚王这番真是强硬,果真是城中有名的黑面神。 也罢,见一面说清楚也好。他作为晚池的父亲,也该正式表个态。 “请楚王进来罢。” 邢越终于能见姜卫。含风都有点替他家主子委屈,这搁从前,谁敢给爷脸色看?只有爷不想见别人,何曾轮到别人不待见他? 邢越正了正脸色,还未见面他就知道侯爷会说什么,他有心理准备。 但是他没料到的是,侯爷竟会如此直截了当。 姜卫竟说:“想必王爷是知道了昨日宫中发生的事,才特意来姜某府上。姜某是个粗人,有些话可能说得不好听,请王爷多包涵。王爷也知道,晚池来京不过一年,姜某对这个女儿一直愧疚,总想将最好的补偿她,然而天不从人愿。” “姜某想让她高嫁,结果她被退婚;姜某想给她锦衣玉食,谁料她被姜某的妾室冷待了许久;姜某想时刻护她周全,却反过来屡屡让她为家事所累。” “姜某作为晚池父亲,从未尽职尽责过,到今日方明白,凡事强求不得,孩子大了,自有她的路要走,勉强不得。” “王爷多番对姜某示意,你对晚池的诚心,姜某曾经也想你们修得良缘,可是这事,老天不愿意。” “所以,王爷日后不必再来了,姜某已答应晚池,姻缘嫁娶一事,由她自己作主。她无意于王爷,不管是为了性命无虞,还是为了日后打算,她都已决定,绝不嫁入王府,绝不当楚王妃。辜负了王爷的心意,姜某替晚池道一声抱歉,也请王爷不必惦记晚池,各自欢喜。” 邢越只觉被人兜头泼了一身冷水,冰冷至极。明明前几日,她还送他中秋之礼,他还与她一起小酌,到了今日,竟成了绝无可能。 姜晚池当真这么想的?是在发生了昨日那事之后? 怪他没有好好护着她,也怪他一直没有处置好邢燕,柳玉双这些总会坏他事的人。 邢越面色阴沉,语气却放得无比低:“侯爷,不是我不愿放下晚池,实则是除了她,再没有人能叫我愿意娶。” “我会给侯爷,给她一个交代,我还会再来。” 姜卫头一次觉着,这孩子怎么这么倔?都跟他说了,晚池不想嫁他,他却不愿放弃。这可难办了。 但是他又不能明说晚池已经配了别人,因晚池跟他商量过,此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说出。这是一道救命的符。 姜卫只能摇头叹气:“王爷勿要太执着。缘分这事,谁也奈何不过老天。” 邢越不听,他带着一身戾气走的。再不做点什么,他怕再出现一次这样的事,等着他的是无尽的后悔。 含风被他冷肃的神情吓到,“爷要去哪儿?” 邢越眸光深沉,“进宫。” 第205章 你有什么资格去给姜晚池道歉 邢越进宫去拜见他的姨母柳贵妃。柳贵妃正在头疼柳、王两家之事如何善后,听说邢越来了,自是想问问他的意见。 可是她想不到的是,邢越这趟进宫,竟然是来质问的。没错,他眼里竟然连长辈都没有了,也全然无视她贵妃的身份,他竟敢质问她。 邢燕可害怕她王爷哥哥了,一听说他来了,吓得赶紧躲起来。她是听说了柳玉双差点被舅舅打死,要不是舅母拦住,可能人早就没了。她极害怕舅舅会进宫来找她算账。 邢越一进来,就有意往屏风那处看一眼。 邢燕心里一个咯噔,吓得没吓死。 柳贵妃让伺候的人都退下去,她直接便问邢越:“想必你也听说了昨日之事,你觉得让王少楚娶了玉真,再择个两情相悦的说法如何?” 邢越讽刺道:“姨母能从此事看出两情相悦来,果真有一双好慧眼。” 柳贵妃手一抖,摔了茶碗,“邢越,你此话是何意?” 邢越非但无视她生气,反而更来劲儿了,“我夸姨母计谋好,无人能敌,也就是缺了天意,若不然,今日必定遂了愿,解决了你的眼中钉。” 柳贵妃怒火中烧,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邢越是第一个。 “邢越,你别以为我拿不住你。那个姜晚池迷了你的心智,让你连自家人都忘了个干净彻底,我这么做是替你着想,也是替你过世的母妃好好看着你,免得你误入歧途。” 邢越冷着脸,语气寒凉:“姨母做事自有你的理由,又何必拿我过世的母妃来说事?我母妃只教我,做人须正直,而不是使尽一切手段去压制,去踩那些身份不如自己的人。” 猛然之间,他想到了姜晚池。被人压制被人踩的感觉,如此之难受,他开始明白,从前他错得有多离谱。她讨厌他也是有理由的,任是谁都不想当被踩的那一方,只是身份使然,没有办法不承受,不忍受。 柳贵妃指着邢越大骂:“你失心疯了!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邢越也不指望姨母能懂,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面的,“姨母,此番我进宫来,是特意告知姨母,我这辈子,非姜晚池不娶。若娶不到她,我宁可此生独身一人。” 柳贵妃还没反应过来,邢燕就先忍不住了。 她自屏风后头冲出来,“王爷哥哥,你疯了。你独身一人,那谁来为邢家开枝散叶?父王与母妃若泉下有知,一定会斥你不孝。” 邢越嗤笑:“不是还有你吗?咱们邢家这一枝就靠你了。你不是很有想法吗,不管我娶谁不娶谁,你都这么有主张,那还不如我谁都不娶,这样谁都不会被我连累。有你这样的小姑,真是三生有幸。” 邢燕气得红了眼眶,“为了一个姜晚池,你这么说我!你还这么跟姨母说话,可你这番,还不是被人当草芥?她姜晚池心里有你吗?但凡她想嫁你,就不会与这个,与那个纠缠不清。” “她就是一个城府极深的村妇,你为何看不清她真面目?” 邢越狠狠地盯着她,“城府极深?有你们深吗?你还待字闺中,是谁教你使这些龌龊手段的?毁人名节,倒打一耙,胡乱作配,害人一生,邢燕,若这样也算清白的话,那你真的挺清白的。” 柳贵妃听不下去,“够了,邢越!你如果不是来替我们分忧的,那就滚,以后都不必到我跟前来,我也只当没有你这个亲人。” 邢越撩袍下跪,“邢越在此恳求姨母高抬贵手,不要伤害姜晚池。” 柳贵妃跟邢燕看得又是恨又是痛,他竟然为那女人下跪。 邢越却只顾着说完他想说的,“若姨母一意孤行,你会看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这次的事,姨母以为是输在了偶然吗?姨母不妨再想得深些,到底是姜晚池有能耐避过,还是幕后还有别人在操控?” “按理说,她单枪匹马进宫来,你们又都设好了局在等她,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脱,但结果是,她不止逃脱,甚至让姨母你们赔了夫人又折兵,姨母难道不觉得,你想做什么,早已暴露在人前?太过高调对姨母能有什么好处?” 柳贵妃被吓了一跳,她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姜晚池能躲得过去。如今被邢越一席话点醒了。那只有一个可能,姜晚池她能逃得了,不是有多厉害,而是幕后还有操控的人,有人不想姜晚池中计,她就不会中计。 那么玉真跟王少楚这事……还真就像邢越所说,赔了夫人又折兵。 因为柳家,王家,算起来都是一家,如今所有人都看着这两家闹出了大事来,这不等于看着她后院失火吗? 柳贵妃心里那个后悔,她真是小不忍,乱大谋。还想着早早将姜晚池处理了,邢越的婚事便只能跟秦芳若定下来,邢燕也不至于整日为那姜晚池烦心。 万没想到,把自己作死了。 “邢越,那你说说,姨母如今要怎么做?”柳贵妃想找着主心骨。 可是邢越并不给她这个机会,他甚至自己站了起来,“我并不知道姨母该怎么做,我只知道,若姜晚池下一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不光是我,只怕上面也会觉得,此事就是姨母所为。” “毕竟能在宫中生事,女宾的宴席里混进了男客,还是姨母家的人,说出去谁信呢?若不是有人给了权,这种事又怎么可能发生?” 柳贵妃的脸成了猪肝色,“你,你嘲讽我为祸后宫?” 邢越:“重要的不是我嘲讽,而是别人怎么看姨母。邢越在此再恳求,请姨母务必谨记自身身份,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让家族后悔的事。柳玉双的下场,哪怕是死,也说得过去,可是再也不会有人觉得,姨母你深明大义,姨母明白了吗?” “姜晚池她的身份固然不重要,但是姨母须知,兔子惹急了尚且会咬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邢燕已在她那儿吃过大亏,她若是这么容易就被除去,姨母今日还要面对这样的困局吗?” 柳贵妃气得胸口都疼起来,“滚,滚出去。” 邢越又重重地看邢燕一眼,“好自为之,我不收拾你,不是因为你是我至亲妹妹,而是我对你已没了耐性。我早说过,你不知悔改的话,早晚会害死你自己,你没听进去。如今这个教训,你得自己扛着。” “试想一下,若你是柳玉真,你有没有跳湖的勇气?再想一下,若你是姜晚池,你有没有能力去抗争?可你不是她们俩,你只是个没有头脑,只为争一口气的黄毛小儿,当所有人都护不住你的时候,你还剩下什么?” 邢燕委屈大哭,也是害怕的。昨日玉真表妹那一跳,她险些吓晕过去,玉双被舅舅打得快死去,她一整宿都躲在被子里睡不好,怕下一个是自己。 姨母虽说会护着她,可是姨母被皇后娘娘责斥的时候,只有她知道,外表风光的姨母,背后有多谨小慎微,连个宫婢都不如。 她真的很害怕,她想回王府,可王爷哥哥已经不会帮她。 王爷哥哥走了,邢燕偷偷地跟出去,拉住她兄长的袖子,“王爷哥哥,我去给姜晚池道歉,我知道错了。” 邢越甩开她的手,“太迟了。你连柳玉真的事都解决不好,你有什么资格去给姜晚池道歉?” “好好当你的郡主,能过一日是一日。” 邢燕哭得眼泪鼻涕一块流,什么体面也顾不上了。 邢越一气之下,还直接去圣殿,行至一半路程,却被一熟人拦住,“王爷勿冲动。后面多的是机会,要是这次抓不住,也就是真的没了。” 邢越此时才缓和下来,的确是这么回事。此时也不是个好时机,不说能不能成,即便能成,那也是他强硬求来的,姜晚池那女人表面认了又如何,她不会心甘情愿的,那结果还不是一对怨侣。 他要的不是这样。 邢越打住脚步,调头出宫。他要见见那女人方能安心。 第206章 你若信我,我必不负你 马车走了一段,邢越慢慢平息下来,方才差点冲动误事,真应了一句关心则乱。 “度雁。” “属下在。” 邢越的长指按着眼周穴位,“姜晚池现在何处?” 度雁答:“在唐绍远的别院。” 邢越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你说她在哪儿?” 度雁硬着头皮说,姜大小姐在唐少爷的别院,同时还有向少爷、袁少爷在那儿,一起唱曲。 邢越怎么都想不到,她说的有事在忙,竟然是跟那三个人一起唱曲。 “这阵子,她一直在忙这事?” 度雁先前是在留意着姜大小姐的动静,但中途突然另有任务,只能将姜大小姐这边暂且放下,谁知今日回来再想跟上姜大小姐的动向,已经太迟。 谁能料到,短短几日,姜大小姐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而其中最让他震惊的莫过于昨日,姜大小姐被召入宫后,险些中计遇险。 度雁便将这阵子以来姜大小姐的动静一一报与他家主子,先是受邀去德兴茶庄茶话会,再到她在茶话会上狠狠打脸了众家小姐,然后是八月十四陈清棠的青云台开业,姜大小姐既是半个老板,又是表演的人;再之后就是昨日中秋,宫里请姜大小姐参加中秋宴,她险险避过一劫。 这里头还有许多事情他只是略提了一下,要真算起来,姜大小姐比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光是每日的排练,以及为青云台的开业做准备,这些琐事又多又杂,她竟然处理得井井有条。 邢越听完,眉心紧锁,她到底哪里来那么多精力,每日里做这么多事,她不累吗? 若是光为了银子才这般劳心劳力,也说不过去,她完全可以在那些求娶她的人里,随便选一个,都足以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但她一个都没有选,反而是从头到尾靠她自己,哪怕是与陈清棠合作开青云台,她也没有假手于人。 邢越微微叹气,如此要强的女人,她到底要的是什么? 可说她要强,她也不尽然是,譬如秦芳若她们这么刁难她,她完全可以在众人面前让她们下不来台,可她只是自己躲起来,一声不吭,逃过那劫便算了,直至今日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更在意的是,其实昨日她在面对他姨母问的“婚配否”,她完全可以把他拿出来当箭耙子,这样兴许邢燕跟秦芳若她们就不会轻举妄动。可她还是择得干干净净,一句“退婚”将他们的关系推了个彻底。 她难道真的不担心,下次会再遇到这样的事?她万一逃不过,真的被指了婚,又要怎么办。 邢越心绪又乱起来。他说过不会逼她,会帮她,她也从没考虑过让他帮。 真没有一个女人比她更会审时度势了。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他姨母,对邢燕,对秦芳若,都一样。她认为,他跟这些人是同一阵营,所以她半点关系都不想沾上,泾渭分明。 眨眼间,邢越的马车来到唐绍远的别院外。 含风亲自上前与侍卫说明来意,侍卫便进去报了。 姜晚池正与唐绍远他们三个练今晚表演的曲目,比起第一场,这一场略做了些改变,但是同样倾注了他们的心血。赚银子嘛,哪有轻松的道理。 不料这会儿侍卫进来说,楚王来了,就在外面等着,要见姜大小姐。 唐绍远他们三个一下子进入作战模式,“他来做什么?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等我们出去会一会他。” 姜晚池大致能猜到,应是他知道了昨儿个宫里的事,才来找她。 “没事,我出去见他,你们先练着。” 唐绍远几个担心她受欺负,“那邢越不是什么好人,每次都是来找茬的。” 姜晚池捂了捂脸,“倒也不必这么看他,他还是有优点的。” “什么优点?” 姜晚池道:“他的优点是财大气粗。今晚他要是去青云台,咱们能赚更多银子。”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厉害还是你厉害,老大!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担心你自己,还想着赚邢越的银子! 姜晚池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邢越来找她,要么是问责,要么是道歉,也不会有别的什么事了。 她出来后,邢越正好下马车。 姜晚池跟他说:“王爷,我不便带你进去,我们就在边上唠嗑几句。” 邢越随她。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墙角,姜晚池脸色一点没变,真的要跟他唠嗑。 “王爷是知道了昨日宫里发生的事?我先表个态,我没有受到实际伤害,所以并不想追究这次的事。” 实则是,她根本不用追究,从柳贵妃到邢燕、到柳玉双、乃至柳家和王家,都元气大伤,这不比一顿操作猛如虎,实际伤害零点五强吗? 唯独遗憾的是,秦芳若这狗血文里的女主,光环太强,事情闹到这样大,秦芳若还是一点影响都没有,可见心理之强大。 不过她也看开了,毕竟是女主嘛,总要比别的角度厉害的,这笔账她就先给秦芳若记着,哪天不爽了,慢慢算。 眼下还是赚银子更有趣,也更有成就感。就那几个娘儿们斗来斗去的,有什么意思?等有钱了,要什么小狼狗、小奶狗没有,用得着围着男主转?呵呵。 邢越半懂半不懂。她明明就是有仇必报的性子,这次险些被算计把自己的终生搭进去,她如何能不恼?竟然不想追究。 是不是她早有应对之策,根本不屑与这些人去斗? 她到底怎么想的? 邢越难以按捺心中焦灼,“你就不怕,真的被强迫嫁与王少楚那种货色?” 姜晚池一愣,还以为邢越一开口就提邢燕等人呢,结果说的是这个。 她说:“我怕啊,怎么不怕。不过那种歪瓜裂枣也想娶我姜晚池,大概是活腻烦了。显然老天爷也站在我这边。” 邢越没法像她这么看得开,很多事情都是一瞬之间,昨晚随便一个差池,她今日都有可能被按头认下王少楚这种夫婿。 他不知道,若真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会不会立刻提剑去王府,削下王少楚的头来。 “姜晚池,你一再推拒我,我也不会逼你。但如今形势不同之前,你是理智之人,自然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保住你要的自由。” “若你我的婚约还作数,就不会再有人随便拿嫁娶之事来为难于你。你懂吗?” 姜晚池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然而她即便和全天下任何一个男人再定下婚约,也不可能再跟他邢越。 柳贵妃、邢燕、柳玉双之流代表的柳氏一族,还有秦芳若以及她背后的相府,这些势力,她敢轻易触碰吗?她能不深思熟虑吗? 哪怕是她老子,都要避而远之,她一个没踏足过官场、也没看过厚黑学的学渣,连逻辑都整不明白的人,还想跟人家斗法呢? 太为难她自己了。 何必呢?当条咸鱼不好吗,好吃好喝好活着,不比那成天过招舒服? 这次姜晚池没有再避而不谈。她理智且全面地跟邢越再谈起婚约这个问题,颇有些双方会谈的意味。 “王爷,你说的我都懂。可懂归懂,该考虑的事情一点不少。横亘在你我之间的问题,你觉得最根本的是什么?你出身贵胄之家,没道理捋不清这其中的关系。” “你觉得当你我的婚约重新作数之后,我就有了你的倚仗?可换个角度来看,会不会是我的死期来得更快?” “我不是不信王爷,诚然,你有护得住我,护得住我身后娘家之力,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何意义?再说,那些于你而言,是敌吗?倘若是敌,你能毫无恻隐之心,大刀砍下,可那是亲而非敌,你夹在中间,如何两全?” “与其有朝一日要面对断手还是削足的难题,为何一开始不坚定固守阵营?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很多事情没有错对之分,只有立场之别。” 邢越胸口闷得难受,他踏前一步,用力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且执着,“姜晚池,你还不知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若信我,我必不负你,我以性命与我身后的王府担保。” 第207章 她是有意中人的,她想嫁的人是谁 姜晚池被邢越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的手心很灼热,眼神也跟以往不一样,是她从未见过的炙热跟真实,似有什么隐隐要冲出来,拦也拦不住。 什么叫她还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姜晚池想不明白,但她无暇细想更多。既然她已作出选择,要跟韩延之定下一段假的婚约,她就不会再想其他。 就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自保办法,韩延之也是最适合的人选。 姜晚池朝邢越福了福身,“王爷,你回去罢,不要作茧自缚。”在她看来,她和他之间一万个不可能。 这是狗血文决定的,改变不了。 邢越眼眸猩红,握住姜晚池的手仍未松开,“你可知我方才去了哪里?姜晚池,只是信我一回,有这么难吗?” 姜晚池“唉”了一声,“王爷,我只是个俗人,你就当我怂。这是我最后一次与王爷说这些,以后嫁娶之事,就不必再谈了。” 邢越难掩喉中酸楚,“又要与我划清界限?” 姜晚池道:“并非如此,若我真的与王爷划清界限,岂不是狼心狗肺之人?王爷对我姜家有恩,这点永远改变不了。除了嫁娶,只要能报恩,我都在所不辞。” 邢越多想自私一回挟带恩情让她以身相许,临了还是做不出来。只剩下这一点点关系了,他若连这一点都把持不好,日后也就真的与她形同陌路了。 姜晚池把这些话都说清楚之后,感觉轻松多了。她又看了眼邢越的手臂,“对了,还没问王爷,你的伤好些了吗?感觉如何?” 邢越动了一下手臂,“无大碍了。” “那就好。我家里有一坛十全大补酒,等王爷好全了,我使人给王爷送过去,让王爷将失去的气血补回来。” 也不知她爹从哪儿得到这好东西的,正好送给邢越。 邢越苦笑,气血补得回来,心呢,缺了一大口子,如何补? 不管如何,他还是要跟她说,他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愚昧的人,“姜晚池,我已入宫与柳贵妃表态,若她再为难于你,便是为难我。邢燕如今后悔且畏惧,想向你认错,但我拒了她,只因她再没资格站在你面前。” “而柳玉双,如不是她娘拼死拦着,将军约莫会将她打死。柳王两家还未商议出善后的结果来。至于秦芳若,她短时间内不会再轻举妄动。我会差人警告她,让她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姜晚池淡淡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王爷,此事与你无关,我不会把这些算在你头上的。但是也请你不要为我出头,我能保全自己就很好,暂时不会去追究什么。” 说完昨日宫里的事,他们好一阵相顾无言,邢越又不想马上走,他想与她多处一会儿,于是便问起她与唐绍远几个练曲的事。 “你在唐绍远的别院里,不会不方便?” 姜晚池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流言蜚语啥的,她根本不在意。连唐绍远他们三个的母上都没有意见,她哪管得着别人怎么想。 “不会不方便,君子之交坦荡荡,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就行。” 邢越心里挺酸的,她待那三人比待他亲切,就连对待陈清棠,也比对待他更有耐性。 但是到底男女有别,她又是与唐绍远他们一块唱曲,又是跟陈清棠合伙开戏曲坊,天长日久的,难免会积累闲言。 邢越劝道:“人言可畏,你不替自己着想,也替侯爷着想。你毕竟云英未嫁,该恪守的距离还是要恪守。” 姜晚池难得听了他的说教,“谢王爷提醒,这点我倒是在注意了。不过,相较起来,单身不是比嫁了人家更方便一些吗?等真的嫁了人,兴许就没有这么自由了。” 邢越的心又苦涩起来,原来她也不是没想过嫁人的。只是从来不想嫁他。 “你有想过会嫁什么样的人吗?” 姜晚池一个嘴快,直应出声:“有啊,就是……”她突然打了个突,马上住嘴。妈呀,好险,差点就自曝了。 跟韩延之定下的假婚约一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是一道关键时候的救命符。 邢越直觉她早就想过这事,不然不会应答得这么顺,这么自然。所以,她是有意中人的,哪怕不是意中人,至少也是她欣赏的人,能得到她不同的注视。 是谁? 她想嫁的人是谁? 邢越紧锁着眉头,顿时阴沉起来。这阵子她见过的人,不是唐绍远三个,就是陈清棠,去得最多的地方,不是这里,就是青云台。 难不成她在青云台结识了什么人? 邢越特意寻了个借口:“我听说青云台的表演非同一般,若是我能有幸看看的话……” 姜晚池自然而然就接过话:“王爷想看那还不简单,今晚青云台就有表演,我会叫陈清棠给王爷留个最好的位子,等王爷光临。” 试想一下,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那几人都出手阔绰,就更别邢越了。邢越比他们都有钱,嘿嘿,像这种大客户谁会拒绝? 他最好场场表演都捧场,那么青云台就永远不愁进账了。 邢越被姜晚池那财迷样给冲淡了不悦,正好,他去看看到底是谁,把她的眼给迷住了,让她想到了嫁人。 “那我必定要去见识一下。” 姜晚池乐得很,但她根本不知邢越的心思。 邢越告辞后上了马车,走了一段路之后,才交代度雁:“去查一下所有到过青云台的男子。” 度雁:“是。”爷这是怀疑姜大小姐背着他,偷偷有了相好的吗? 应该不会,要真的有,这事哪怕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啊。 邢越又问含风:“姜晚池除了在德兴茶庄的茶话会上拍得那一笔一墨之外,还有没有另外送礼?” 含风据实报之:“有。” 邢越差点跳脚,“嗯?” 含风道:“姜大小姐还给唐绍远、向昀跟袁谦的府上送过中秋礼,都是送给他们的母亲的。” 邢越瞪他一眼,“讲话利索点。”他还以为,姜晚池还偷偷准备了礼物送给别的男人。 度雁很快将到过青云台的男子名册弄到手,上交给邢越。 邢越边翻看边思索,要说这些男子里头,最出色的还要数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姜晚池总不会看上他们之中的谁? 邢越嘲自己想多了,又接着看下去。 等等,有个人是陈清棠亲自接待的,叫裴安君,业州巨贾之子。此人生得玉树临风,在业州就很负盛名,是众家小姐青睐的对象。 难不成,姜晚池相中的就是他? 第209章 他终于知道,姜晚池想嫁的人是谁了 邢越见严世伦他们几个似听进去了,这才作罢。正要斟酒时,忽而想到手臂上的伤,还是忍忍,就当是为了姜晚池的十全大补酒,也得快些痊愈。 严世伦见他拿着酒壶又放下,“怎么?” 宁梓玉也望着他,这酒可是陈年的,他央了他姑父许久,才得这么一壶,不喝可就太可惜了。 邢越淡淡地说:“最近喜喝茶。” 季恒指着那茶道:“可你喝的,是果茶。”说来说去,就是还惦记姜大小姐就对了。 邢越挑眉瞟他一眼,“不行吗?” 行行行,你说啥都行,就咱们几个没有果茶喝!! 哎,不对,青云台就有果茶,而且种类繁多,味道丰富,连炸鸡块什么的,都好吃得很。等会儿就让小厮去预定第三场表演,最近消遣的地方,就它了。 邢越跟他们吃完这一顿,稍作歇息,很快便是黄昏。 他换了身衣裳,没有用车马,慢慢地走去青云台。 还没到青云台大门,就已经热闹非凡,人人都在说之前那场表演有多神奇,有些没定到这场的还问掌柜的,能不能临时添个位子,不行的话站着看也行。 掌柜的笑说实在是安排不下了,人满为患,下次请早。 有人问第三场是不是隔一天,在八月十八,掌柜的回答说东家仍未定下日子,实在是为了不负大家所望,排练也需要些时间。 这么着大家也都理解,要是看来看去都一样,那就没意思了,岂不跟别的歌舞坊一样,没点看头。 邢越是由陈清棠亲自招待的,因姜晚池吩咐了,这位可是财大气粗的,一定要留个最好的位子。 陈清棠自然照着办,还是那句话,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邢越见陈清棠这厮满脸笑容,心中不是个滋味,这厮到底交了什么好运,居然能跟姜晚池这女人合伙,别的不说,光是相处碰面的时间就不少,这正是他缺的。 坐下后不久,表演开始了。 幕布升起,邢越抬眸望向舞台正中,瞳孔突然紧缩。站在中央那女人,不是姜晚池还能是谁! 尽管她戴上了面具,可那身段,那姿态,那嗓音,还有风情,每一样都引人遐想,恨不得揭了她的面具看她的真容。 邢越眼光幽深,像盯着猎物的狼,半点不愿挪开视线。 但他很快便发现,周围那些人的眼光,跟他一样如痴如醉,这让他嫉妒得想让含风度雁将这些人全都丢出去,一个都不许看。 还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仔仔细细地盯着姜晚池的一举手一投足,此人正是裴安君。 邢越黑了脸,这是几个意思?第一场已经来过了,这场还来!这个裴安君意欲何为? “度雁。” “属下在。”度雁低声应道,在喧哗的人群中,无人留意到他的存在。 邢越吩咐他:“盯着角落那人。” “是。” 邢越话音才落,竟然见那裴安君将一张银票放进了打赏的匣子里。 一百两。出手如此阔绰,果然是富商之子。 然而,他以为这一百两就无人能出其右了。天真! 邢越同样捏出一张银票来,塞进了那打赏的匣子里头。 又是一场表演落幕,姜晚池又去看陈清棠做结算。 陈清棠不住地揺头,姜晚池还以为怎么了,“今儿的纯利不高吗?不可能啊!” 陈清棠道:“就是因为太高,我才觉得吓人。” 姜晚池凑过去看,眼睛都快亮瞎了,“三百两!” 比第一场表演还要赚得多,这可太出人意料了。 陈清棠捏着那两张银票说:“猜猜这是谁打赏的。” 姜晚池猜得到,其中之一是邢越,不过一出手就是一百两也太特么吓人了! 那另外一个是谁? 陈清棠给出答案:“裴安君。” 姜晚池:“谁?” 陈清棠正好跟她说起来,他之前提过的旧识,业州那位贼有钱的友人裴安君。 姜晚池恍然大悟,原来是陈清棠的朋友啊,那就难怪了。 陈清棠又继续道:“我没想到,他会再来,这次打赏比上次还要多,大概是真的想与你结交。” 姜晚池觉得这话有些深意,“何谓与我结交?” 陈清棠细细道来。原来裴安君此次来京,是为了谋划自己的营生。家族生意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哪怕日后要交到他手上,也还需一段不短的时日,于是他便想在业州之外,没有裴家生意的地方,开拓自己的事业。 “上次安君问起我,为何突然经营戏曲坊,我说有位友人正需合作,又正好有门面,就顺势而为,他看了表演很感兴趣,说我这位友人一定是高人,问我是否能引荐。” “我瞧着他这意思是,想让你多加指点来着。此前他有些想法,但未成行,这次来京大抵是已经想好了要动手,只缺个军师。” “裴家的底子很丰厚,安君也是个经营的好把式,你若有兴趣,我可引荐。” 陈清棠原以为,姜晚池听完一定会有兴趣,却不料想,她意兴阑珊。 这可怪了,陈清棠想不通,“你不愿与裴安君结交?” 姜晚池边打呵欠边说:“这有什么好结交的?就因为他打赏了一百两?区区一百两,可不是打赏给我的,而是他打赏给舞台上那不知面具底下真容如何的女子的。” 陈清棠何等聪明,立马明白她的意思,“你是指裴安君见色眼开?” 姜晚池嘿嘿一笑,“所有男人都会见色眼开,他又比见色眼开的男人更有野心。” “如何见得?” 姜晚池说:“你细想一番就明白。他明知你是青云台的东家,却打赏你底下的人一百两,这是何意?只为欣赏?难道不是想要这样的人?” “哪怕他没有这个意思,难保收到赏银的人会心花怒放,再来个两三次,你觉得他还有什么人是撬不动的?” 陈清棠整个人一愣,竟然还有这样的! 姜晚池都不好戳破他的单纯,到底是少年啊,孩子,你还太嫩了。 这些套路,玩都玩俗套了,只不过你相信别人是朋友,别人可未必只将你当朋友,也可能是友敌,亦友亦敌! 姜晚池拍拍他的肩膀,“还有,你与他说经营这戏曲坊是顺势而为,他却直让你引荐你的合伙人,这做法,是个朋友都不会如些冒昧唐突的,可见他虽欣赏你,也着实有些眼红你了,想通过你这中间人,找到更多于他有利的人脉和资源。” “若你久经商场,与他互通有无也不是不可,然而眼下来看,你生于京城长于京城,他初来乍到,谁是主谁是宾,一目了然。他想借势就得有借势的姿态,而不是跟你只说三分话,这又想求你又想防你,就太别扭了。” 陈清棠久久说不出话来。一言惊醒梦中人,他还真是不够世故,缺少圆滑,难怪裴安君一抵京首先找他,明明之前在业州也结识了好些京城的朋友。 “那我找个借口拒了他,以后跟他少来往。” 姜晚池道:“你也有自己的判断,我只是觉得,这世道什么人都有,先自保永远没错。” 陈清棠:“是这个道理。” 姜晚池笑笑说:“再说,你是做买卖的,最要不得凭喜好跟人结交,像裴安君这样的友敌是大多数,你也不可能全给拒了。该交往还是得交往,就看你自己怎么揣度了。” 陈清棠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又参透了几百本警世名言,要不是她,他还要走许多弯路。 人都是有憜性的,从前只靠父辈的经验,再慢慢自己摸索,成与不成都是自己一人独力承担,犹如孤军奋战,难免壮烈,如今他却想事事都问姜晚池,有人在身边的感觉太好了。 陈清棠心里便又燃起了之前那簇火,若能娶到姜晚池,让他给出一半身家都使得,他敢肯定,再也不会有人像她一样,将他看透又指他明路! 姜晚池跟他说完话,正要返回后台,那三只熊还在等她一块干饭呢,谁知陈清棠拉了下她的衣袖。 “怎么,你也要去干饭?” 陈清棠星眸闪烁,“姜晚池,你能给我个准话吗?” 姜晚池:“什么准话?” 陈清棠有生意人的直接,也有生意人的婉转,“娶你到底要花多少银子?陈家一半产业再加我一个,成吗?” 姜晚池差点脚下一滑,特,特么的,这货在说什么!! 一半产业有多少哦?姜晚池脑子里排了一长串的零,个个都像鸭蛋那么乖,好想全抱到怀里哇! 可还没等她陶醉够,突然一声巨响,门被踹开,黑面神就在门外。 邢越难掩气愤加妒恨。他终于知道,姜晚池想嫁的人是谁了。 陈、清、棠。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陈清棠竟然如此阴险,用身家来诱姜晚池。 他们都谈到了这一步,是不是很快就得三书六聘准备起亲事来? 邢越光想到她大红嫁衣坐进花轿,要送进陈清棠的家门,他就疼得快呼吸不过来。 姜晚池,你怎么能这样?是你先闯入我的世界,怎么能转身就跑,说嫁就嫁给别人? 邢越一步一步走到姜晚池面前,如同泣血的兽,“你真的要嫁给他?” 第210章 你不止看过,你还碰过,不想负责吗 姜晚池完全懵圈,她什么时候说要嫁给陈清棠了?等等,邢越是不是听到了陈清棠刚才说的话才误会的? 这误会可大了去。 姜晚池正欲开口澄清,谁知这时门外又跑进来几个人,正是唐绍远,向昀跟袁谦这三只熊。 “老大,你要嫁给谁?陈清棠?” 瞬间,唐绍远他们三个的目光跟箭似的射向陈清棠。 陈清棠:“……”四支箭同时飙过来,还是带毒的,这搁谁都有压力。但是,若能真的娶到姜晚池,这点压力算什么! 姜晚池捂了捂脸,吓死人了都。幸好她早有计划,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要嫁的是另有其人。 以韩延之这要啥没啥的身家背景,还不被他们分分钟玩儿残了吗?她得保护好友军啊。 姜晚池再一次坚定了想法,不到时候,坚决不透露一个字。 眼下该澄清的还是要澄清:“我没说要嫁给陈清棠,你们想多了。” 陈清棠好一阵尴尬。不过想想,她没说要嫁给他,同样也没有要嫁给他们几个,谁比谁差了? 唐绍远几个暗自思量,如今他们五个都想娶姜晚池,暂时分不出输赢来,但未来的事,谁会知道,还得加把劲儿才能抱得美人归。 邢越已收敛了方才的情绪波动,又变回喜怒不形于色。只要她说不是,他就还有机会。 不,应该这么说,即便她真的要嫁陈清棠,或者别的谁都好,只要他不允许,她就嫁不了。 这一刻他终于看清,虽说不会逼迫姜晚池,但他根本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他以外的人。姜晚池是他的,他不会放手,死也不会。 邢越淡淡地瞅了眼他的对手们,就凭他们,也想从他手中抢姜晚池?做梦! 还有那个裴安君,要是不知好歹的话,他随时将姓裴的赶出京去,好叫姓裴的碍不了他的眼。 几个人各怀心思,姜晚池却悄悄地往往外面挪着步子。 邢越挑眉,她还知道要避嫌?惹来这么多蜂蝶,她倒是厉害得很。 他突然作声叫住她:“你上哪儿去?” 姜晚池一个噎住,虚虚笑着,“各位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了。”开玩笑,要是打起来,很容易第一个打死她的,那当然三十六计走为上! 唐绍远走上前去,手一搭就搂在她的肩上,“老大,咱们吃好吃的去。” 向昀跟袁谦不落人后,也跟了上去。 陈清棠心说,就许你们借着称兄道弟的便利,跟她多处处?我也可以。 “留仙居新出了两道烤菜,试试吗?” 姜晚池吞咽着口水,“那就,去试试。” 邢越铁青着脸,这一个个的狼子野心,当着他的面尚且如此,他不在的时候也不知会多猖狂。 比不要脸是吗,那他也有杀手锏。 邢越闲闲地道:“姜晚池,我有个忙需要你帮帮。”他特意举了下受伤的那条手臂。 姜晚池一下意会,这是要请大夫复诊还是要换药? 他这伤因为姜家而来,她于情于理都要帮的。于是姜晚池跟另外几人说:“我下次请你们吃好吃的,今儿就先不过去留仙居了,你们多吃点。” !!!她竟然被邢越这老奸巨猾唬弄了过去,唐绍远几人都气得不行。 邢越早预料到姜晚池不会不跟他走,神色自然比他们几个愉悦,还隐隐带着些骄傲,像在蔑视他们。 我去,这邢越简直可恨,要不是怕吓着姜晚池,他们早就揍他了。 姜晚池跟着邢越出去,压低了声音问:“王爷的伤如何了?” 邢越也轻声回答她:“方才有些疼,你替我看看是不是炎症复发了。” “好。”姜晚池不疑有它,与邢越一同坐上了王府的马车。 含风跟度雁嘴角露着姨母笑,爷终于开窍了,不容易啊。 马车上,邢越将手臂抬起,示意姜晚池帮他看。 姜晚池突然意识到,她这要怎么给邢越看看?脱了外衣然后剥了里衣吗?那她岂不是成老色胚了? “呃,王爷,我好像有点不方便。” 邢越却认真看着她,“只是看个伤口,难道你会多想?” 这就是明晃晃的侮辱了哈,她姜晚池还能趁人之危不成? “行,那王爷自己弄一下衣裳。” 邢越三两下扯开外衣,接着是里衣,将他包扎着的手臂露出来。 姜晚池:!!这么豪放的吗? 这人还是白斩鸡吗?第一次在客栈时,他那时好像被她玷污了随时要上吊的样子! 姜晚池小心地拆下纱布,看了眼伤口,恢复得还挺好的,就是伤口深到时候可能会留疤。 她又将纱布包回去,一边说:“你之前给我的雪露霜,我没用过,到时候我让人送回来,这样你就不会留疤了。” 邢越哪里会管手臂留不留疤,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都没转移过。 他似笑非笑地问:“你觉得我身上留疤不好?” 姜晚池没有看到他的促狭,直接就说:“可以不留就不留,那东西又不好看。” 邢越暗笑,“既你在意,我会仔细不留下疤。” 不是,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姜晚池瞄他一眼,发现他根本就是在逗弄她。 气得姜晚池往他手上掐了一记,不过她很注意着他受伤的地方,只掐他手背。 邢越根本不痛不痒,但是按捺不住心里痒,这就像年轻的夫妇在逗乐子。 他嗓音不由哑下去,“我说真的,你在意的话,我一个疤都不会留在身上。” “你还说!这与我何干!”姜晚池撇过脸去。 邢越非要凑近她,也没拉好里衣外衣,任由胸膛半敞着,“这与你大有关系。万一你到时嫌弃,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 这个到时指的是什么时候,什么事,可就真的很有颜色了。 艹,轻率了! 姜晚池怀疑他在开车,但她又没有证据! 她轻咳一声说:“既然你伤口没事,我先回去了。” 邢越一下抓握她的手,长指还摩挲了她的手几下,“你看也看了,难道不该负责?” 姜晚池半天没回过神来!苍天啊,她到底看什么了!明明什么都没看好吗? “你乱讲,我没有看!” 邢越目光灼灼盯着她的眼,“你不止看过,你还碰过。” 姜晚池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要讹她也得有证据。 “我没有,我不是!” 邢越逗她有点上头,“第一次在客栈,你压在我身上,你看了也摸了,第二次在……” 姜晚池一把捂住他的嘴,妈的,给你个喇叭到处宣传好不! “你别说了,我当时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邢越“哦”了一声,“那你的意思是不想负责?” 姜晚池:“没钱没车没房,负责不起!” 邢越:“我有,你负责出人就行。” 我丢,你还是白斩鸡吗?你现在都变油了,你当油鸡去。 姜晚池颇为无奈,“好了,王爷,你皮一下就好。时候真不早了,我得回府了。” 邢越不想放她离开,难得他们之间能有这么好的气氛,他想一直一直让她在自己身边。 “你在青云台唱了这么多首曲,不饿吗?” 姜晚池摸着肚皮,就是饿啊,所以才想快点去找吃的。 邢越用吃的诱她,“带你去个好地方,好吃的特别多。” 没等姜晚池回答,马车就动起来,往护城河的西边走。 等马车停,邢越说:“到了。” 姜晚池跟着他下去,只见一处不大不小的农庄,溪流环绕,萤蛾飞舞,四处还有草的幽香。 农庄的围院里,架着炭炉,上面早就小火烤着一只鸡,两条鱼。 姜晚池闭了闭眼,实在是罪过,这个点大鱼大肉,得胖死啊。可是不吃饱,哪来的力气减肥? 还是吃,不要为难自己了。 她信步过去,搬个小板凳往那炉子前一坐,动作纯熟地弄起烧烤来。 邢越见她如此举动,心下暗叹,这次他终于成功地投她所好了,没翻车。 “你对烤东西很熟。” 姜晚池想说,拜托,现代人烧烤谁不会呢。 “王爷,你没忘记你从前是喊我村妇?!乡下人哪有不懂这个的?” 邢越好一阵羞愧。他是真的长了教训,村妇又如何,他如今还真恨不得自己是个乡下汉,跟她无忧无虑在一起。 “是我太高傲。姜晚池,你如果没被侯爷找到,如今是不是已嫁作人妇?” 姜晚池想了想说:“大概是,乡下女子都嫁得早。” 邢越没忍住问她:“那你当时想没想过嫁给什么人?” 姜晚池心想,她哪知道狗血文里的姜晚池怎么想的,反正她是没想过。 她随口胡绉一通:“嫁个屠户,或者书生。” 邢越拧眉,“为何?” “屠户家有肉吃啊,生活过得不差。书生的话有点学识,生的娃将来也有盼头。” 很实在的想法了,虽只是假设性问题,邢越还是吃醋了。 “那你到京城后,知道自己跟我有婚约,你当时是如何想的?” 姜晚池回得很顺口:“太吓人,这不是乱来嘛,乡下丫头嫁王爷,说书的都不敢这么说!” 邢越嘴角一抽,难道她不该觉得受宠若惊吗?这大好的姻缘,不是谁都有这命撞得上。 若冥冥中有定数,他与她就不该只有眼前这一点缘分,他们的牵绊会越来越深才对。 邢越连月老都不信,只信自己。 “姜晚池,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第211章 就这么放心他连他自己都信不过自己 “打什么赌?”姜晚池顺着邢越的话问,其实心思早就在那烤鸡上。见烤得差不多了,她撕下鸡腿,晾了晾,给邢越。 邢越摇头表示不要,她就自己啃起来,吃得满嘴油,这鸡烤得皮脆肉嫩,吃起来那个满足啊。 邢越见她大口吃着,吃相的确不怎么好看,但畅快也是真的畅快。她是真的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也一直跟他说,他们没有缘分,想来是怕他的身份,束缚了她。 “姜晚池,我赌我们的缘分不仅于此。若真有那天,你能答应我,顺了天意不要再拒绝我,行吗?” 姜晚池咬着鸡腿的嘴停下来,略略想了一下,说:“那我赌我与你没有夫妻缘分。其实该放弃的时候,早下决定才是正道。何苦庸人自扰?” 邢越喉中苦涩,但也笑了出来,“那就尽管看看,谁会赢。我就当你答应了,到那时,即便你再不愿,我也不会放了你。” 姜晚池无语极了。这场赌肯定会是她赢,毕竟她都跟韩延之约好了,没事的时候,自然就维持现状,一旦出个什么事,她就是有婚约的人了。 “你还是吃,闲话少说。” 邢越觉得,既与她说清楚他心中所想,倒也松一口气,后续发展只需盯紧些便是,反正她对唐绍远,陈清棠他们也没有那个意思,他大可一步一步请君入瓮。 想好了以后的打算,他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虽然还有不少问题横亘在他们中间,但只要他的决心够坚定,那些都不是问题。 邢燕迟早得嫁作人妇,大不了让她少回王府,如此见得少了,就不会与姜晚池再生矛盾。 至于姨母那头,他也会跟姨母说个清楚,除了姜晚池,他再不会娶别人,姨母若想逼姜晚池,有他挡在前面。 将军府那边,如今连自家的事都尚未有个定论,就更没空管他的事了,他也不会让姜晚池一个人去面对将军府那些人那些事。 邢越一边想,一边替姜晚池撕下鸡腿,鸡翅,还把烤好的鱼拿下来给姜晚池,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竟像个仆人侍候她,他非但没觉着不适应,长而心里像有甘泉滑过。 “还想吃什么?” 姜晚池边吃边说:“要是有烤红薯就更好了。” 邢越起身往里屋走,当真拿出来几个红薯,细心地给她烤上了。 姜晚池盯着那红薯,别的又不想吃了,只等着红薯烤好。 邢越觉得她这般,像个孩童一样,这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吗? 再想想那几个狂蜂浪蝶,一天到晚围绕在她身边,就挺让人不爽的。 邢越轻哼一声,“做人不能太贪心,以免吃不下,难受的是自己。” 姜晚池哪里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她很自豪地表示:“我吃得下啊,既然吃得下,那当然是什么都试试,多吃点,营养才均衡,身体才好嘛。” 邢越:“……” “你没听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喝?” 姜晚池翻个白眼,“三千只喝一瓢,不是脑子坏了就是胃坏了。你怎么不说,自古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只宠一人?那不是骗人的玩意儿么?说什么情深,炕照上,娃照生,我切!” 邢越听得嘴角要抽,“你很懂?”她到底哪里来这些歪理的?说得这么直白,还知不知道羞了? 姜晚池嘿嘿一笑,“略懂皮毛,略懂皮毛。” 邢越凝视着她,“我不知别人如何,但我若认定了一人,就非她不可,怎么会有二心再对别人有同样的感觉?” “那是你太嫩了,见得世面少!年少只知白月光,哪知还有朱砂痣,呵呵!” 姜晚池一副“你小子懂什么人生”的样子,可把邢越气笑了。 他特意问:“如此我便请教请教姜大师,何谓白月光,何谓朱砂痣?” 姜晚池清了清嗓子说:“那我就给王爷分析分析。” “白月光像水一样又纯净又温柔,朱砂痣如火一般又狂热又刺激,王爷想像一下,当眼前有两位女子,一个柔情似水,一个妖娆似火,只有小孩才会选一个,哪个男人不想两者同时拥有?” “不然你当帝王为何后宫三千?风情各不一样嘛。不然你们男人为何纳妾,还不是贪心!” 邢越认真地看着她,“我不会纳妾。” 姜晚池心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邢越知道她不信,“以后你就知道我会不会了。” 想娶她,光是她一个都如此坎坷了,还纳什么妾!纳妾能有她有意思? 姜晚池才不管他,您老纳不纳妾跟我有毛关系!但是我以后真正嫁的人,是坚决不给纳妾的。 说着话呢,红薯也烤好了,姜晚池口水都要掉下来,邢越又仔细侍候着她,放得没那么烫了,又把皮剥了才给她。 姜晚池接过去,咬了一大口,满嘴香甜,连声说好吃。 含风跟度雁远远看着,这一幕多么感人,爷终于能跟姜大小姐有进展了。虽然他俩被喂了狗粮,但是吃得心甘情愿啊。 姜晚池总算吃饱了,肚皮都快撑破了,一看旁边邢越都没吃多少,尽是她一个人在吃吃吃,哎,罪过。 邢越问她还能走吗,散步消食一下,姜晚池也觉得应该走动走动。 两人沿着农庄外面的小径慢慢地走,清风拂来,月色温柔。 姜晚池觉得惬意无比,问邢越道:“王爷花了多少银子置下这处庄子?” 邢越:“你喜欢吗?想要?” 姜晚池:“喜欢是喜欢,又觉得没必要。不过偶尔来农庄住上几日,的确比京城的生活悠闲自在。” 邢越又逗起她来:“那我告诉你,这农庄不花一文就拿下了。” 姜晚池一个趔趄,“什么?不花一文?” 邢越:“是,你若嫁我,不管农庄还是别院,田产或是私宅,我的都是你的,还花什么银子。” 不远不近的含风跟度雁听了,差点没笑成猪叫,爷,你果真好样的! 姜晚池:“……”你特么拿我寻开心呢! 邢越还越说越来劲儿:“如此你也不必与陈清棠合伙了,你想做什么营生,办什么事,说一声我就能替你解决,你也不必与唐绍远那几个一同唱曲了,你闷了烦了,我在府里给你搭建一个台子,要什么人想怎么耍都行。” 姜晚池:“……”呵呵哒,在我这个穷逼面前显示你有多富,这真的好吗? “王爷,你够了哦,炫富有个度。” 邢越心情好了,“我虽不是你心里想的夫婿人选,但我能慢慢学着迎合你。我总该比屠户比书生强一些的?” 姜晚池老脸都快熟透了,放过她,不想再听了,他还是当回那个黑面神比较好。 “时候真不早了,我得回了。” 邢越唤了声含风,他把车马驾了过来,姜晚池坐了上去。 可能吃得太饱,也可能真的累了,她没一会儿就打起盹来,头随着马车的晃动,点一下又点一下,差点整个身子就趴下。 邢越看不下去,硬是将她的头按在他的肩上,稳住她。 有了支撑后,姜晚池睡得更舒服了,没多久就原形毕露,整个身子柔弱无骨地挨在邢越身上,跟柳条似的。 邢越又是欢喜又是难受。有些事,男人都懂,尤其是身上那女人,还是自己喜欢到骨子里去的,就更是煎熬。 姜晚池这女人,就这么放心他?连他自己都信不过自己,她却在他身旁睡得这么安稳! 邢越阖起了眼,心里默念了一百零一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然而念了跟没念一样,全是废的。 他的定力原来这么不好,但是姜晚池身上真的很香,不是那种脂粉香气,也不是衣裳上的熏香,而是清清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香,不是这么近的距离,都不会闻得见。 邢越感觉到一种隐秘的激动和紧张,心跳加速,肌肉贲张。 正好马车不知擦过了石子还是什么,颠了一下,眼看姜晚池的身子要掉下去,邢越立马捞住她的腰,把她带起来,就这么一不小心嘴唇划过她的脸颊。 滑腻又细嫩的触觉,震得邢越全身哪哪儿都不听使唤了。 就,碰一下,应该没事? 他心中略一犹疑,长指已伸过去,轻轻地划过她的脸。他的耳根已然全红。 好想永远停在这一刻,没有任何人打扰,时光格外温柔,而她就在他身边,触手可及。 要是她真的是他的,那有多好! 邢越顿觉一种幸福将自己包围,不过甜中带涩。怕她醒了,看到他有点坏的小心思,又怕她不知他有多小心翼翼地珍爱她。 “姜晚池,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敞开心胸到我身边来?” 邢越最终仍是忍不住,在她颊边耳后轻轻印了个吻。 再长的路也总会到达终点,马车终于停在平西侯府门前。 邢越轻声去唤她:“姜晚池,醒醒,到了。” 姜晚池睁开眼,一时还弄不清哪里跟哪里,“你怎么在我家?” 邢越勾着唇笑,“你没看清,这不是你家,是我家。” “哦,你家。” 姜晚池突然一个激灵,“你你你,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邢越笑得两眼里全是灿烂星光,“这种事?哪种?” “滚!我是良家妇女,你怎么能随便带我回家?!” 邢越低低地笑出声来,“那你说怎么办,不带都带回来了。” 姜晚池半醒半梦,突然去捂住邢越的嘴,奶凶奶凶地威胁他:“闭嘴,不许跟人说。什么事都没有,我就是来你家借茅厕的。” 邢越点头,轻轻地捏着她的手,“那你借完了吗?借完就该还了,不然侯爷该上来拎你回去教训了。” 姜晚池懵懵的,突然听到她爹的声音,“姜晚池,还不下车?” 卧槽? 第213章 不就是玩点刺激的,姐还从没怕过谁 陈清棠没想到姜晚池这样狠。事实上,经过这几天放出的风声,他这边也有了进展。 第三张告示出来之后,放火的歹人终于按捺不住了。都以为他们之中有人暗地里将青云台的名师之作顺走了,倒卖了高价。他们开始窝里斗,甚至大打出手。 陈清棠顺藤摸瓜,查到起火当夜共两个歹人,这两个歹人的行踪很是可疑,竟然先后去了畅乐坊。 而畅乐坊的管事在入夜后,偷偷去了德兴茶庄,到此,青云台这场大火的真凶终于冒出水面。 陈清棠没想到的是,姜晚池甚至都没有出门,仅仅三天就查出了背后之人。 他又看回姜晚池给他的信儿,上面共十个字:烧我青云台,水淹德兴楼。 德兴茶庄虽不是城中最大的茶商,却是京城中最有名的茶庄,因茶好价实惠而得名,客人络绎不绝。 都知道茶叶最怕遇水,可见姜晚池是真的气着了。 陈清棠不是不恨德兴茶庄那位,然而因这四百两而逞凶斗勇,实在划不来,也不知对长远来说会不会有影响,毕竟他们只是民,而德兴茶庄的背景却是官。 于是他把自己的意见写给姜晚池:莫负气,大局为重。 赵力牛把陈清棠的回复带了回去,姜晚池看完了,脸色平静。 什么事都能忍,唯独不能忍别人将她的心血搅黄!可以瞧不起,但基本的尊重总该有? 秦芳若却连这一点点胸襟都没有,而是下手狠辣,那她也不必客气。不就是玩点刺激的吗,姐还从没怕过谁! 陈清棠跟她说大局为重,意思她都懂,但是秦芳若这次真踩了她的底线。 这次的四百两若不计较,下次就是四千两,四万两,以秦芳若那紧咬不放的性子,会给她活路吗? 与其受制于人,不如主动出击。 还有姜芷汀,休想她会放过。一个一个慢慢收拾。 姜晚池不再让人给陈清棠传信儿,这笔账她决定自己跟秦芳若算。 秦芳若用四百两来教训她,她必让其损失十倍好尝尝哑巴亏的滋味。 姜晚池让赵力牛去打探打探德兴茶庄的消息。一连两日,赵力牛终于探得消息,德兴茶庄有一批茶会在当夜抵京,这批茶是专门供给高门大户的,价格贵得离谱,寻常人轻易喝不上。 姜晚池捏了捏手,机会来了。既然是很重要的茶,那么秦芳若一定不敢掉以轻心,势必会加强防备。 “赵力牛,你今晚这么干……” 姜晚池对赵力牛好一番叮嘱,“记住我说的话,多带点我给你准备的武器。” 赵力牛慎重地点头。 入夜,码头上有一货船刚刚抵岸,押货的人马不少,来接应的人同样不少。 紧张有序的卸货过后,眼看一切都很顺利,却不料想,此时货物后方突然响起了簇簇的声音。 “谁?”德兴茶庄的护卫紧张起来,有人守着前方,有人绕到后面的货物查看起来,然而一无所获。 又是簇簇几声响起,这次护卫们全都戒备起来,更有甚者拔了剑。 结果又是什么都没查到。继续押货前行,可没走上十步,又有声响。 这下护卫们再不敢等闲视之,报了管事的之后,放了烟通知德兴茶庄本部的人来增援。 只一会儿的功夫,便来了十几人增援,个个身壮如牛,严阵以待。 那些异响又出现了,所有护卫迅速反应,这次终于抓到声音的制造者。 原来是几箱的茶叶里,不知什么时候混进了老鼠,方才开箱验茶时,这些老鼠吱吱叫想跳出来,结果引来了猫,猫鼠混战一团,自然有声响。 只是茶叶实在不少,覆盖了它们的声音,才会偶尔听见些许。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护卫们全都放下心来。 谁知就在此时,烟幕又起,德兴茶庄本部出事了。 因派出十几人到码头增援,德兴茶庄本部自然易攻得很,仓库也只剩下几人守着罢了。 那几人尚且不知发生什么事,就有人将仓库顶上的瓦片揭了,先是几勺几勺的水往那缺了瓦的洞口泼下去,淋湿了叠在最上面的茶。 守仓库的人还算警觉,几人马上操上家伙,盖茶叶的盖茶叶,爬屋顶的爬屋顶,然而后面运送货物的小门突然被破开,大桶大桶的水灌了进去…… “来人哪,仓库灌水了!” 可小门很快又被关起来,灌进去的水被堵在里头,泡湿了地面的茶叶,一时之间说是水漫金山寺都不为过。 待众人纷纷加入抢救茶叶的行列时,那些闻风而来的客人们全都大半夜涌到德兴茶庄,说是听说茶早泡了,怕定下的货打了水漂,非让掌柜的先发自己家的货。 霎时德兴茶庄闹得不可开交,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秦芳若更深露重时不得不亲自到德兴茶庄主持大局。 那批贵重的茶叶是保住了,然而仓库这边的茶叶却是损失惨重,泡过水的茶叶没有人会要,掌柜的正在做最后的清算工作。 秦芳若不得不稳住乱作一团的客人,承诺会照价赔给他们银子,另外再送出一批茶叶。 可那些客人都等着这批茶叶营生的,哪里会肯,非让德兴茶庄发货,不然不罢休。 秦芳若与他们做保证,会在五日之内为他们紧急调来茶叶,他们才肯离去。 如此一来损失的茶叶,加上紧急调来的茶叶,再加运送成本,另还有修整仓库的费用,搬茶的费用,加在一起至少得五千两才运作得起来。 掌柜的一边敲算盘一边摇头,心都快痛得流血了,可东家却什么表情都没有,真是奇女子。也可能她家底丰厚,这五千两虽不少她也能拿得出来罢! 秦芳若让掌柜的放下账本先行回去。待所有人都走了,她才恨恨地将杯子用力砸向墙。 好一个姜晚池,她竟敢这么大胆。 足足五千两!要卖多少茶才有此进项?一个眨眼,全打了水漂。 秦芳若咬得下唇快要出血来,她的婢子担心她忧思太过伤了身体,劝着她先回府再想法子。 “此仇不报,我就不叫秦芳若。” 姜晚池,从今日起,你我的仇怨正式结下,有你没我! 秦芳若让人备车,却不是回府去。 第214章 这个女人,真心不好惹! 秦芳若的马车在深夜里驶向楚王府。她也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只想见见邢越,她太难过,也太委屈了。 邢越向来警觉,一有动静就醒来,“何事?” 含风道:“爷,秦小姐有急事欲见你,说是有关姜大小姐的事。” 邢越蹙了下眉,“不见。” 含风便去拒了秦小姐。想来也是,这个时候,她一云英未嫁的女子竟要与爷见面,传出去爷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再说,爷跟姜大小姐刚有进展,怎么也不能叫秦小姐破坏了。 然而,秦芳若却为难起含风来,“你只消与邢越说,若不想姜晚池横尸街头的话,他大可不见我。” 含风心里暗骂,这算什么?威胁吗? 事关姜大小姐的安危,他赶紧去报了他家主子。 邢越难掩气愤,秦芳若想做什么?姜晚池跟她无仇无怨,她敢为难一下,他不会放过她! 他着好衣裳,命人在正厅点亮了灯,奉好了茶,做足了礼数,绝不可有一丝被人非议之处。 秦芳若到底被请进了楚王府,然而却是靠她自个儿威胁才进得来,她心中愤懑难抑。 邢越来了,她站起来,看着他未语先含泪,声音哀切:“阿越,我有事求你。” 邢越不知她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你有事求我,何必拿姜晚池作威胁?” 秦芳若难过得掉泪,“不这样,你怎会见我?阿越,如果我告诉你,我被姜晚池害了,你信我还是信她?” 邢越面无表情,他更担心姜晚池。 “她不会无缘无故害你,必定是你先害她在先。” 秦芳若一颗心全是嫉妒,“邢越,难道我们打小到现在,十几年的交情都比不过一个姜晚池?”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总担心我会摔会受伤,你一直保护我,可如今,因为姜晚池,你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曾,邢越,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秦芳若再也忍不住,边哭边抓着邢越的衣袖,“姜晚池她害了我啊,就在今夜,德兴茶庄被水淹了,茶叶全都不能要了,那些客人全都找上门来,让我赔他们货,五千两啊,这是笔小数吗?” “邢越,你说你为何会看上如此狠毒的女人,她是不是想要我的命?” 邢越挣开她的手,语气颇为平静,“你早该知道,做买卖哪有一帆风顺?如撑不住,就不要硬撑,反之既然你要做,就要负责到底。” “五千两是不少,但你也不是经营德兴茶庄一日二日了,要拿也拿得出来。” 秦芳若彻底傻了眼,他竟然如此冷淡。是,这五千两她的确是拿得出来,可是,那是姜晚池害她损失的银子啊,他就这个反应? “邢越,我来这里只求你一句实话,姜晚池如今敢对我下此重手,以后只怕连我的命都敢拿。你选我还是她?” 邢越:“你当真要听我回答?那我便告诉你,我要她。她不是那种逞凶斗狠的人,你不得罪她,她为何要这么对你?” “秦芳若,你仔细想想,自你从山上休养回来,对姜晚池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些什么事?” “你的气度去哪儿了?你的修为又在哪儿?你不停为难她,非要与她争出个高低来,你不累?” “即便你不觉得累,她却并非这种眼光短浅的人,她做的事与你何干?又碍着你什么了?若非得有个理由,那就是你眼红她,根本就是执念。” 秦芳若被邢越一番话说得又气又恨。难道只有她在不停为难姜晚池吗?明明姜晚池也在刺激她,不是吗? “邢越,是不是为了她,你连日后的前程也不顾了?连楚王府的未来也不管了?” 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姜晚池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将邢越迷成这样? 邢越却跟她说:“你错了。恰恰是因为我对自己负责,我对楚王府负责,我才会非她不可。” “自然,你不是我,我与你也说不清。但有些缘分出现,我不想错过也不会错过。不是她,我要其他人又有何意义?” 秦芳若第一次感受到心死。 “那么,你宁可连贵妃娘娘,柳将军都忤逆吗?他们不会让你娶姜晚池的。” 邢越成竹在胸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话说到此,他开始赶她了,“若没其他事,尽早回府。” 秦芳若垂泪神伤,末了她又咬牙道:“邢越,你会后悔的!” 她大步离开。 邢越却在心里说,不是姜晚池,我才会后悔。 秦芳若离开后,他喊来度雁,“去查一下姜晚池发生了什么事。” 连秦芳若这么高傲的都不顾夜半三更,不顾男女之防找上门来,那必定不是小事。 只是姜晚池,她遇事要什么时候才能来找他?只要她想做的,他都会替她办,秦芳若损失那五千两又算得什么! 度雁打探回来禀告他,先是青云台起了一场大火,而后姜大小姐就开始了她的一招招一式式。 不过奇怪的是,陈清棠并未参与在这事里头,换言之,是姜大小如以一己之力狠剉了秦小姐一顿。 邢越听罢,又是担忧又是好笑,这个女人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点亏都吃不得,狠狠地收拾了得罪她的人,真心不好惹! 连男人都尚且没有她的决断,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使的这些招,说好听叫高明,说难听点也真够损的。 不过,若不是秦芳若先害她,她是不会有这反应的,可见她将青云台看得有多重要。 邢越又有点失落,青云台遭大火一事,她完全可以来找他的,不管是想查真凶,还是想重整青云台,他都能帮她。 可她并没有,全都自己一个消化了,安排了。 邢越交代含风,“明日一早唤醒我。” 含风想问,爷你是不是又要去堵姜大小姐了?不,应该说给姜大小姐送温暖送体贴去。 不过,爷这番心意,姜大小姐会领吗?只怕不会,毕竟姜大小姐连损失几百两都没眨一下眼的。 甚至,教训起秦小姐来,也没手软的。几百两对几千两,女人间的争斗都这么可怕的吗? 而姜晚池,好好的竟然打了好几个喷嚏。 “嗷呜,谁在想姐了?” 第215章 她最爱的是银子,我这还不叫投其所好 姜晚池摸摸鼻子,有点痒。韵竹拿来披风给她披上,“小姐,仔细感了风寒。” 姜晚池却笑道:“难得熬了个夜,不过很值得。赵力牛可回来了?” 韵竹说赵力牛回了,刚才跟她说完事情,准备去换身衣裳。 “不必,让他直接进来罢。穿着女装正好。” 赵力牛进来,脸色还是别扭的,这几日因为替大小姐办事,他穿了好几回女装,这可把他膈应坏了。幸好不负小姐所望,交代的事都办好了。 姜晚池看着他这身女装,“赵力牛,你穿女装还挺好看的。今儿这事你办得不错,来,这是给你的赏银。” 赵力牛接过赏银,竟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他又惊又喜,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跟着小姐果真有肉吃。可这也太多了。 姜晚池只要一想到秦芳若这会儿急得跺脚,她就心情大好。损是损了点,但人不犯她,她不犯人,谁叫秦芳若非要来她面前找存在感。 呵呵,这招调虎离山够秦芳若吃一壶的。 姜晚池见赵力牛傻愣愣地跪在那儿,捏着银票也不说话,可能是冲击力太强了,听说他从前总被别的侍卫笑话,说他白长这么壮,却一点用都没有,如今他却成了替她办事的好手。 她不会亏待真心对她的人。赵力牛很值得。 “别傻着了,这是你该得的。我吩咐你做的事,哪件不危险?好好拿着,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赵力牛有些激动,“是。” 姜晚池又问落梅的事,“你前两日去了山上,师太怎么说?落梅可是好全了?” 赵力牛答:“师太说落梅的伤以后还要注意养着,已没有大碍。” 姜晚池很是高兴,“明日你与我上山一趟,把落梅接回府。我还有一件事要吩咐你办的,过了明日就给你放几天假好好歇着。” 赵力牛:“小的听小姐的吩咐。” 第二日,姜晚池硬撑着起了个早,精神有点不济,不过只要一想到要去接落梅回来,她的心情就高兴得冒泡。 用过早食,姜晚池带上韵竹跟赵力牛出门。 谁知在门口那儿,又见楚王府的车马。邢越又在等她?有什么事吗? 含风上前道:“姜大小姐早。王爷有几句话与姜大小姐说,不知方便与否。” 姜晚池心想在这儿说万一叫她爹看见,又得想多了,不如到前面去。两驾马车前后动起来,到了拐角才停下。 邢越下车,姜晚池也在同一时间下马车。两人就站在马车的中间说话。 邢越问她:“你今日出门办事?” 姜晚池说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邢越见她眼底下有淡淡的乌青,可知昨儿个是熬了夜的,应该是一直在等着秦芳若那边的动向。 而结果也如她所愿,秦芳若被她耍得团团转,损失惨重。 邢越想到此,不由问起她青云台的事,“青云台重整开业,有需要我帮忙之处吗?” 姜晚池愣住,这还是那个白斩鸡邢越吗?什么时候变得乐于助人了? 不过她都有计划,陈清棠那边也有关系跟人脉,暂时不需要帮忙,她说:“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所幸青云台救火及时,没有伤亡,只是损失了些物件罢了。” 这四百两,她会很快就赚回来了的。 邢越想跟她说,有些事她依靠他会比跟陈清棠合作来得更快,可他掂量了一下,这话不好说出口,怕她跟他越行越远。 想哄她真的不容易,送温暖送体贴什么的,在她面前也不存在,毕竟她一个就胜千军万马。 邢越只能寻个蹩脚的理由,“那日我看了青云台的表演,大为震撼,不出意外的话,青云台迟早会成为京城中最大的戏曲坊。季恒尚且知道入股飞仙楼,而我看好青云台,这些就当是我提前与青云台交好的表示。” 他将一个荷包塞到姜晚池手里,正是那个雅晴会上姜晚池得的荷包。 姜晚池捏了下荷包,厚厚鼓鼓的,必定不下几百两银票,她大吃一惊,忙将荷包推了回去。 所谓无功不受禄,她本就欠着邢越的人情,可不敢再欠他的钱债,还起来那叫一个麻烦。 “王爷,这可使不得。” 邢越按着那荷包,“那你就当我借给你。” 如今这年头还有人强迫别人收钱的吗?姜晚池打死不肯收下,“王爷大可不必如此,青云台是损失了几百两,但并不是不能翻身,王爷你这么做,倒叫我以后怎么面对你?” 邢越也有些急,“你总有用得着之处,也并非只有青云台。” 可那也是我的事啊,与你何干?你又不是开借贷公司的,做什么强买强卖呢?姜晚池暗想,这货不会是得罪了上头,快要摊上什么事了,好在她这儿留一手不至于什么都不剩下。 要是这样的话,她更不敢收啊。谁知道有没有那命来用这钱。 她态度坚定,“王爷,我本就欠你,到如今都愁着不知要怎么偿还,可不想再欠你更多了。况且,我虽是个乡下来的,但这几百两我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姜晚池一边说一边后退,脸上像是写着“你快把你的钱拿走,我不要,你别逼我”,她抗拒得很,甚至匆匆跟邢越说一声有急事在身,就钻上马车溜了。 邢越看着走远的马车,还有他手里的荷包,轻叹一声,到底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第一次在客栈见面时,她还顺走了他的荷包,直嚷嚷不用还了,如今他强塞给她,她都不要。 含风跟度雁一旁看着,尴尬得脚趾头都能抠出几驾马车来。爷,你这真的是,未经培训不得上岗。哪有人这么硬塞给心仪的姑娘银子的?搁谁谁不怕啊? 又不是勾栏院的那些女子,一见银子就笑,爷你这样只会吓到姜大小姐。 邢越有些挫败,一回头见含风跟度雁都目瞪口呆,他微微有些恼,“看什么!回府!” 含风:“爷,送礼嘛,得投其所好。” 邢越不认为自己有错,“她最爱的是银子,我这还不叫投其所好?” 含风跟度雁险些晕倒。话糙理不糙,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还是爷懂。可是姜大小姐的反应不是这么说的,分明又怕又嫌弃好吗。 第216章 日行一善,捡到一宝 马车上,姜晚池拍了拍胸脯,可把她给吓坏了,白斩鸡居然要主动借钱给她花,妈啊,真是活久见。 韵竹在旁小声嘀咕:“王爷对小姐真好,知道小姐眼下正需要用银子,都不必开口就送上门来。” 姜晚池一个咯噔,“可能另有所图呢,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韵竹心想,哪怕是另有所图,也是图小姐你嫁给他,还能有别的意思吗?就王爷方才那眼巴巴的望着小姐的模样,明眼人都知道他想什么。 不过小姐不愿意听人说这些,尤其是王爷,还是不提的好。 马车往城外的山寺驶去,到了山脚下,姜晚池下马车,往石阶一步步地走上去,每走一步都在祈祷,愿神明保佑落梅,平安无碍。 如此总算到山上的寺庙,姜晚池见过了师太之后,问了一番落梅的伤势,又感激师太对落梅的照顾,最后添了不少香油钱,这才急着去看落梅。 主仆二人有阵子没见,甫一见面,眼眶都红了。 姜晚池自然想起那次上山,若不是落梅挡在自己跟前,恐怕已凶多吉少。落梅在养伤时,也总在想,不知有没有人好好照顾小姐,毕竟冯姨娘跟二小姐那边处处针对小姐,不得不仔细防着。 两人说了许多的话,连一边用斋食都还在说,姜晚池恨不得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口气告诉落梅,不过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当落梅听说冯姨娘已经把她自个儿作死在大牢里,再也翻不了身时,她说了句苍天有眼。至于二小姐,没了冯姨娘在背后撑腰,如今的日子想想也知道。 姜晚池却与她说:“落梅,这姜芷汀可没那么容易就收起爪牙来,就这几日,她还整出了一番动静来,联合外人,害我损失了几百两银子。所幸没有人受伤。” 落梅一听,这还得了,“小姐,待奴婢回府后,必定时刻盯着二小姐的动静,再不让她有机会伤及小姐。” 姜晚池说:“你跟我想一块儿去了。在此之前,我得好好让你解气才行。她姜芷汀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我不回敬她一二说不过去。” “落梅,你附耳过来。” 主仆二人压低了声音说话,等说完了,斋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姜晚池便吩咐下去,这就下山。 师太来送她们,特意给了每人一个挂着红绳的铜钱,说是保平安。 姜晚池谢过师太,将铜钱塞在腰间,一行人下山去。 行至山腰时,姜晚池觉得脚好像有些不妥,让大家坐下歇会儿。她捏了下脚,突然疼得眉心都皱起来,落梅扶她到一边去,背着众人小心地为她解了鞋袜,这才发现脚上不知何时扭到了,一小块淤青,一动就疼。 落梅心疼地说:“小姐,你不能再走了。奴婢背你下山去。” 姜晚池说:“我哪有那么弱,你这才刚养好,背我下山你还要命吗?行了,扶着我就好。” 落梅就跟韵竹一人扶姜晚池一边,走得格外慢。 才走了不过一小段距离,姜晚池满头大汗,只觉得脚越来越疼,不知撑不撑得到下山。 韵竹道:“奴婢来背小姐,落梅在背后扶着。” 姜晚池本想让赵力牛背着自己,她是一点都不拘泥这男女之别的,奈何落梅跟韵竹在,她们是断不会让赵力牛背她的。 韵竹背得吃力,姜晚池也恨自己,这体重是与日俱增啊,要是身轻如燕那该多好。 走走停停,原来离下山也不远了。 等会儿坐上马车就舒服了,大家都露出了轻松的面容。 却在这时,旁边草丛里一阵异响,赵力牛当即领着侍卫将姜晚池护在中间。 可别又来一出刺杀啥的,姜晚池的心悬了起来,要是再来一次,她绝对小命不保。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她的喊话了,突然一团东西滚出来,滚到了姜晚池的脚下,赵力牛拔剑指向那团东西。 落梅跟韵竹吓得面色惨白,姜晚池也大口喘着气,待仔细一看,是个瘦瘦小小的,绻缩着身子的孩子,身上的衣裳都破了,手上跟腿上还渗着血,脸上也全是血污,可吓人了。 赵力牛不敢大意,踹了他一脚,不见反应,又准备用剑刺,剑都抵在他的喉间,同样不见反应。 几个侍卫便包围着他,赵力牛俯身去探,原来这孩子气息微弱,约莫只有一口气吊着了。 赵力牛道,这孩子来路不明,他们不能救更不能杀,只能通知山上的寺庙,让出家人先吊着他的命。 姜晚池也是这么想的,她最怕麻烦了,万一这孩子是个清白的还好,如果是那背景复杂的,岂不是自讨麻烦。 “赵力牛,让一个侍卫留在此,一个侍卫上山去通知寺庙,我们先行下山。” “是。” 韵竹背着姜晚池正要继续下山,谁知那奄奄一息的孩子突然伸手,一下掐住姜晚池受伤的那脚,痛得她嗷嗷叫,“啊啊啊,你放开。” 赵力牛一脚踹过去,那孩子却用力更甚,姜晚池痛得脸都青了,隐隐听到那孩子喃喃两声:“阿姐,别走。” 她往下瞧了一眼,只看到他眼里的泪,突然有点于心不忍。 “我不走,你能先放开我吗?”再不放,她的脚就要废了。 那孩子像是终于放心下来,松开了姜晚池,但是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不放。 “罢了,今日在山上,兴许是老天给的指示,要我日行一善,是福是祸我都认了。赵力牛,把他抬一边去,给他擦擦脸,拿套衣裳给他换上。” 赵力牛:“大小姐,可是带回府去?这可使不得。” 姜晚池当然知道使不得,“先不带回府,赵力牛,等下山后,你带他寻个客栈,等他醒了,问清楚之后再作安排。眼下只能让他穿女装了。” 落梅从包袱里拿出一套最不引人注意的衣裳来,给了赵力牛。 等赵力牛给这孩子擦过脸又换上衣裳后,竟然是个分外好看的孩子,只是皮肤比较黑而已。 姜晚池是个颜控,这下就更不忍心扔了他,“哎,带上,看看之后是个什么情况。” 这一趟来山上接落梅,没想到还捡了一个孩子。这真是,人生处处是惊喜。不过这孩子也不小了,应该跟落梅差不多,十三四的样子,穿落梅的衣裳都有些短,只不过他很瘦,方才又绻成一团,看起来才觉得小。 终于到了山脚下,姜晚池坐上马车,早就累得不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成想,这无意中捡的孩子,真的捡到了宝。 第217章 不弄死你个小白莲,我岂不是白混的 回到平西侯府,姜晚池特意安排,让落梅藏在一口大箱子里,从后门抬进去。说是上山祈福,这都是给未出生的弟弟求来的吉祥物件,这便无人怀疑那口箱子了。 待到入夜,一切准备就绪,姜晚池带上落梅便偷偷去了抚琴轩。抚琴轩的那些院卫们,都被赵力牛给敲晕了,个个睡得正香。 此时不整姜芷汀更待何时。 姜芷汀正愁得睡不着觉,原以为将姜晚池的动静传给了秦相的女儿秦芳若,自有人替自己教训姜晚池,却不想,那秦相的女儿竟会这般不是人。 秦芳若竟然不自己动手,而是找来畅乐坊的掌事,让那掌事来跟她接头,那掌事找到她,了解姜晚池的动静之后,说是秦小姐暗示了,只要在青云台生出点事情来,姜晚池必定遭殃。 她不疑有它,与那掌事商量好了,找两个人到青云台放一把火,烧不烧得掉青云台是其次,只要能让姜晚池难受就好。那掌事的说,放了火之后,她会联合好几个大的戏曲坊子,放出风声,说青云台做些不干不净的勾当,如此一来,青云台必定没有后路。 哪怕重新开业又如何,这样的名声,还有客人敢去吗。 于是那天夜里,青云台烧了起来,可是她们到底运气不佳,这才刚烧起来就被发现了,扑火及时,一个人都没伤及不说,连青云台里的财物都损失没多少。 畅乐坊的掌事抓紧时机散播流言,她也让芙蓉暗中盯着姜晚池的去向,本以为姜晚池必定会出府去,谁知姜晚池会这么忍得住,硬是拖上了三天才出门。 更让她们始料未及的是,青云台一连三日出了告示,最后一份告示简直是将她们的计划全部打乱。那两个放火的人,都以为对方私下里拿了青云台里的名师之作,一下内讧起来。 这还不止,他们还跑去畅乐坊找管事的加钱,说如今城中人人都盯着,他们太危险了,不加钱说不过去。 那管事的因为畅乐坊得罪几位爷,本就快经营不下去,哪里还有钱给他们,于是来求她,让她先垫付着,待问了秦小姐之后,管事的再还给她。 姜芷汀自然不愿意,一则她手里本就没多少银子,二来她若出这个钱,岂不是告诉所有人,青云台这场火与她有干系? 几番推来推去的,姜芷汀也与那畅乐坊的管事闹上矛盾了,只等着去见秦小姐,让秦小姐解决。 不曾想,秦小姐根本不理她们,说她从来不知道这回事,这意思是,让她们都背了黑锅。 畅乐坊的管事跟姜芷汀这时才如梦初醒,被人利用了,还替人数银子。眼下她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银子也还没给放火的,可他们却已暴露了行迹。 姜芷汀日夜担心,怕被官府找上门,毕竟那陈清棠,是个有本事的,经商多年,手中有人也有关系。 不曾想,一夜之间,竟是那秦小姐先受到报复。听说德兴茶庄半夜里水漫仓库,泡了水的不是茶叶,而是白花花的银子,高达数千两。 听说还有人跑到德兴茶庄去闹事,要是发不出货来,就要拆了德兴茶庄,秦小姐疲于应付,差点被骂死。 姜芷汀听到这些时,更加惶恐难安。她想这些肯定不是姜晚池的手笔,姜晚池再厉害,也不敢弄这一手。 但是陈清棠就不一样了,陈清棠有的是钱,秦小姐的德兴茶庄哪怕堪比留仙居,也比不上整个陈家的产业。 这一仗很显然是秦小姐输了,而且输得还不敢声张。若官府查起来,谁也讨不了好。最关键之处是,陈家就只是经商的,而秦小姐背后是个相爷,一个弄不好,被上面治个以权谋私的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秦小姐也只能吃下这哑巴亏,损失的银子只能自己默默地消化。 姜芷汀此时怕的不是官府了,而是陈清棠,不知他会怎么报复她。 想得怔怔时,芙蓉来提醒她:“小姐,该歇下了。” 姜芷汀有气无力,正要躺下去时,突然一阵风刮过来,芙蓉连窗都关不上,灯也被吹熄了。 漆黑中有个声音幽幽响起,“二小姐,你害得我好惨呐,二小姐,你能睡得着吗?” 姜芷汀被这声音吓到,但她仍强撑着,“是谁?出来!” 窗边出现一团黑影,芙蓉吓得尖叫起来,而后昏了过去。 “二小姐,你还记得我吗?冤有头债有主,我来找你了。是你买凶杀小姐的,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命丧黄泉。” 姜芷汀口中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你走,你走,不是我害你的,是杨卿罗。你找杨卿罗去,是她买凶要杀你小姐的,不是我。” “就是你。我找过杨卿罗了,她根本不想要小姐的命,是你怂恿她这么做的,你才是罪大恶极的人。二小姐,你赔我命。” 姜芷汀死死捂着被子,“滚,你滚!你再靠近,我便用桃木剑刺你。谁叫你要替你家小姐去死,那是姜晚池害你,不是我。” “我家小姐对我极好,不然我也不会以命救她。而你这个毒妇,你连身边的人都毒打,你也命不久矣了。你还记得如柳吗,她马上就来找你偿命了。” 姜芷汀快要呼吸不过来,一个落梅,一个如柳,通通来她索命,她一定会惨死。“不,不!你们都不是我害的,是你们自己的错,怪不了我。要怪就怪姜晚池,是她逼我的。” 姜晚池就躲在她的窗下,听到这些话,真想一剑给小白莲一个痛快。她怎么不怨她娘把她生到这世上来?她不来这个世上,不就没事了? 落梅演得更加用力,姜晚池托起她的脚,她便一下翻进了窗户,离姜芷汀越来越近。 “姜芷汀,今儿是你的末日,有什么话你都交代了罢,如柳也快来了。” 姜芷汀全身打颤,躲在床角里,突然摸到枕头底下一个玉佩,是她娘留给她的,说是在佛寺开过光的,可避邪化煞。 “你别过来,快滚!我有佛光圣物,必打得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落梅听了可气了,这二小姐当真不是人,比妖魔鬼怪都要厉害,都这样了还不求饶。 姜晚池也暗叹,见过贱的,没见过这么贱的,不弄死你个小白莲,我岂不是白混的。 于是,她捏着鼻子,给落梅配了个阴森恐怖的背景音,而落梅则是一步步走向姜芷汀。 “我不怕你的圣物,圣物只对作恶的鬼有用,而我被你害死,连圣都会站在我这边。姜芷汀,你时辰到了!” 姜芷汀抓着玉佩,可是黑影却越来越近,她终于熬不住巨大的恐惧,破音尖叫一声,便倒在床上。 “小姐,她昏过去了。” 姜晚池站起来,“就这,我呸!咱们走,明儿个好好欣赏她发疯的模样。” 第218章 共五份食盒,都是送来给你当零嘴的 因着落梅的回来,姜晚池一个高兴,连青云台那事都没觉着那么难受了,加之前一晚上没睡饱,不巧脚又弄伤,她便顺势给自己放假歇着。 然而睡得正香时,却被吵醒,她的起床气可想而知。一问才知道,姜芷汀天不亮就开始闹,一直闹到爹的院子里去,一会儿说有鬼,一会儿说有脏东西,让爹请道士来做法,烦得爹叫人把她带到祠堂去,让她好好静下心来抄写经书。 偏偏姜芷汀像疯了一样,挣脱了人,跑到宜姝阁来,非要闯进来找姜晚池,是院卫们将她拦住了,又重新丢到祠堂去。 落梅一边伺候她家小姐梳洗,一边说:“二小姐真的跟疯了一样,披头散发,侯爷以为她因冯姨娘的事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还让人唤来郎中,好给二小姐开定惊药。” 姜晚池打个呵欠,“自作孽,不可活。落梅,她眼下还不知你活着,你也不需避着她,等她在祠堂静下心来了,咱们再找个机会过去瞧瞧。” 落梅想,到那时,二小姐岂不是又得疯一回?若是得知自己活着回来,二小姐会不会气得吐血? 本来就是,人呐就不能做亏心事,一旦做了,就算老天不惩罚,自己也过不了良心那一关。 姜晚池趁着吃早食的机会,给落梅跟韵竹重新分工,一个主要在内伺候她,一个在外头跑事,落梅跟韵竹都很满意,可算是各得其所。 “不行,我好困,我得再去睡一会儿。”姜晚池的脚上过药后,她仍提不起精神来,索性又趴回去睡觉。 反正她给自己放两天歇着,哪儿也不去,养足了精神再来重整青云台。 至于秦芳若,她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必定不会善罢干休,只是眼下她分身乏术,得有一阵子不能上蹿下跳了,整个世界清净多了。 有些娃就是这样,非要人教训狠狠地抽打屁股,才肯乖乖地消停,呵呵。 姜晚池快要睡着时,突然想起一件事,“韵竹,你去替我跑一趟,我觉得有个人能请到青云台来做事。” 韵竹应下:“听小姐吩咐。” 姜晚池便交代她:“你去畅乐坊一趟,找那个掌事的,给她两个选择,一坐大牢去,二到青云台做事。” 韵竹不解:“小姐,这畅乐坊的掌事,不止找到放火,甚至串通几家戏曲坊子,一同说青云台的坏话,小姐为何让她到青云台做事,万一她不安好心,那岂不是引狼入室?” 姜晚池给她慢慢分析:“我给她两个选择,实则她只有第二条路可走。她若还想有安生日子过,除了依附我,与秦芳若割席,别无他法。我敢让她到青云台做事,我就不怕她耍阴招。好歹她在这行里摸爬滚打了许多年,青云台正需要这样的人,她也正需要养家糊口的活计,两全其美。” “当然,我并非不计较她之前做的事。所以我会先给她下马威,让她从端盘子开始做起,她要是忍不了,受不住,过不了我的考验,我照样一脚将她踹出去,让她好看。” 韵竹这才明白小姐的用心。突然觉得,小姐的心胸是真的宽广,一般人哪里容得下这样害自己的人,可小姐竟看上了那人身上的技能,为自己所用,这不是谁都想得到也办得到的。 她匆匆出府去办事。 落梅在旁说:“小姐要忧心的事情太多了,都没能好好睡一觉。” 姜晚池浑不在意,“青云台有我的心血,是会下金蛋蛋的母鸡,自然要上心些。落梅,你也别只顾着伺候我了,多歇息一会儿,等会儿拿我的雪露霜去用,不可留下疤痕。” 落梅都不知要如何感激小姐,小姐自己都舍不得用那雪露霜,却让她用,二百两呢。 姜晚池眼睛一阖上,梦周公去了。 陈清棠使人来寻时,落梅自然让人回陈清棠的话,说是小姐太过疲乏,又伤了脚,这两日都在府中歇息,有什么话待小姐好了再说。 陈清棠有一丁点忐忑,不知姜晚池是不是恼了自己。因他劝她以大局为重,先放过秦芳若,可她却没有让他掺合进来,自己一个人就解决了秦芳若。 他越想,越觉得姜晚池对自己失望了,匆匆寻至侯府,落梅出来见他,他对落梅表示,青云台诸事都等她家小姐决定,他从旁辅助。 落梅还以为陈老板有什么重要的话交代呢,竟然是这么一句话,可见陈老板在小姐面前,有多怂。 陈清棠又问:“她的脚怎么受的伤?” 落梅说:“一个不慎扭了,所以哪儿都不便去。” 陈清棠关心得很,“可有上药?我家中有不错的铁打药,等会儿让人取给姜大小姐。” 落梅说已上过药,就不必陈老板再送药来了。 陈清棠想问又不好直接问落梅,他想知道姜晚池是不是气他。 落梅觉着陈老板今儿个格外地不爽快,也不知想干嘛。 姜晚池睡醒一觉起来,神清气爽,落梅跟她说了陈清棠来找的事,姜晚池自然明白陈清棠的意思。 其实他不插手她报复秦芳若的事,那再好不过。青云台是他们俩合伙办的,他们总不能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头。 “小姐,陈老板还让人送来铁打药,你要用吗?” 姜晚池说:“先放着。我有点饿了,想吃姜汁糕。” 落梅忽而神秘一笑,“小姐,那你得先跟奴婢说,想先吃哪一家的?” 姜晚池不解,“什么哪一家的?咱们府里的厨子不就姜家的。” 落梅指了指外间的桌上,“小姐你瞧,这里拢共五份食盒,都说你伤了脚在府里头不便出门,全都是送来给你当零嘴的。” “五份!哪儿来的?” 落梅掰着手指数,“陈老板这份是跟铁打药一块送来的;唐少爷那份是国公府送过来的;向少爷跟袁少爷那份是店家送来的;还有王爷那份,最不得了,是含风跟度雁两大侍卫护送来的,食盒又大又精致,还烫着呢。” 我倒!敢情全京城都知道她爱吃姜汁糕了?不是,我伤个脚又不是伤了嘴巴,这一个个的干嘛呢? 姜晚池托着腮,望着那五个食盒陷入沉思。 还没来得及吃,落梅说赵力牛回来了,有事禀报小姐。 姜晚池想到那个孩子,也不知什么情况了,“让赵力牛进来说。” 第219章 如今她也是有侍卫的人了,嘿嘿 赵力牛进来,跟姜晚池说在外寻了一处客栈安置下那孩子,又请郎中来看,这才发现那孩子身上有多处伤,有些都溃烂了,连郎中都说从未见过伤势这么重的,这孩子能撑这么久真不容易。 郎中开了药后,还嘱咐要好好养着,虽然这孩子体质极好,但到底不是铁打之躯。 赵力牛使人给那孩子煎了内服的药,自己又替他上了药膏,没多久那孩子就醒了。只是不管赵力牛问他什么,他都不肯回答,只说想见大小姐。 赵力牛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便回府来先告知大小姐。 姜晚池也拿不下主意,那孩子来路不明她不好收留,但贸然将他送走,也不知该送到哪儿去,万一他又被人虐待怎么办?她也放心不下啊,到底人心是肉长的。 但她的脚这会儿不方便行走,想出府去客栈还得人背着,索性,她让赵力牛将那孩子先带回府,不过为免麻烦,她交代赵力牛,在那孩子眼前扎一条黑布带,然后多绕几个圈再带回。 赵力牛照着去办了,等带回那孩子后,才将其眼前的黑布带取下来。 姜晚池见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脸也擦过了,五官秀致,鼻骨高挺,且他身形虽瘦一点都不柴,再长个两年,还不知要迷倒多少妹子,若不是皮肤黑,说是哪个高门府第里的公子也有人信。 她轻咳一声问道:“听说你要见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不,那少年答:“我没有名,他们喊我阿奴。” 姜晚池一愣,没有名字,阿奴,且他一身的伤,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才会这般苛刻一个孩子。 “那你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全身是伤,又正好出现在山上?” 阿奴说:“我不知道那个地方,我犯了错,主人要将我下刑,我从地窖里逃出来,听说那山上有寺庙,我想藏身,这才上山躲避。” 姜晚池仔细打量他,似乎想看穿他说的是真是假。 少年却直直望着姜晚池,“我不骗你,你长得像我阿姐。” 姜晚池又问:“你阿姐呢?” 少年垂下眼眸,“她为了拖住主人让我逃,摔下山崖,死了。” 姜晚池:“……”突然不知要怎么问下去,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少年约莫知道她怎么想,“我不会连累你。” 姜晚池叹气,“可你能躲到哪里去?哪怕有人肯收留你,也是在不知你被人追杀的情况下。” 阿奴沉默了,显然他自己也很茫然。 姜晚池也头一次犯了犹豫,“不是我不想收留你,而是我自己的生活,也保证不了平安顺遂。再者,我还有一家子要照顾,万一你的主人追杀到我头上,我家人会遭殃的。” 阿奴突然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人伤害你。” 他的眼神很坚定,不像在说笑,也不像在逞强。 姜晚池也没多想,只随口一问:“可你尚且保证不了自己的安危,你怎么护着我?” 阿奴笃定地说:“我能。我可以当你的影子,你有危险我才会出来。” 影子!!姜晚池突然意识到什么,这小子该不会是暗卫?还是那种权贵培养出来的死士? 她试探着问:“你当我的影子,那你可会剑?” 阿奴说:“会。我还会长枪,飞镖。” 姜晚池的心急促地跳着,“你一人可打多少人?” 阿奴说十数人。姜晚池不信,又问他:“那你觉得方才带你来的人,武力如何?” 赵力牛只能说是侍卫里相对能打的,但是一比起唐绍远那些少年们的护卫,就不能看了,要是比起含风跟度雁来,就像块豆腐般,一碰就碎,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哎。 阿奴说:“方才带我来的人,只能算是最下等的看守。” 卧槽了,听见没有,人家说看守,看守!连侍卫都称不上,只能当个看门的。这多么痛的领悟啊! 姜晚池还记得之前被含风跟度雁随随便便拦了去路,又被随随便便放倒了侍卫,以至于她捱了邢燕的半巴掌,那时候她就在想,只怪自己穷,要是有钱的话,她要找个高手当保镖,不求别的,只要能胜过含风跟度雁就行。 大概是老天听到她的祈祷了,这不给她送来了一个厉害的高手。 “阿奴,若我收留你,你会对我忠心吗?我不必你替我办杀人放火的事,只要护好我的安危,不被人随便欺负就行。” 阿奴拧着眉,“谁欺负你?”他大有替她去教训人的阵势。 姜晚池:“……”不是,咱们对话能在一个点上吗? “我把选择权留给你,若你想留在我身边,就得把你的身世交代得清清楚楚。若你不想,我就送你走。” 阿奴应得飞快:“主人,我想留下。” 姜晚池:呃,喊主人太那什么了,有种养成的,好羞耻的感觉。 “我得想个法子让你留下。就说你是赵力牛的亲戚,名字也得改一改,叫什么好呢?影子影子,就叫阿隐,赵隐,这名字你喜欢吗?” 阿奴对于名字,无所谓有没有,只要有个地方能让他留下就好。眼前长得很像阿姐的人,就是他的新主人了,不知为何,他觉得她一定不会害他。 就当是阿姐在天有灵,让他命不该绝。 姜晚池见他愣愣的也不知在想什么,又问他一遍:“你不喜欢这名字吗?” 阿奴回过神来,“主人,我喜欢这名字。” 姜晚池:“……以后不要喊主人,跟赵力牛一样喊就行。来,告诉我你的身世。” 阿奴一五一十说起来,若是从前,他从不多言,除了阿姐,他对谁都信不过,可是小姐是除了阿姐之外,唯一救他的人,他必定用性命来报答。 姜晚池边听边蹙眉,原本只觉得这娃可怜,听着听着,用可怜都不足以概括了,这身世也太坎坷了,连阿奴自己都不知道父母是谁,从哪里来,还有没有亲人,他唯一的作用就是被培养为一名杀手,只要他的主人有需要,他就要去完成任务。 直到他因为执行任务时,放过了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被他的主人知晓,对他下了重刑,他才明白,有些人天生就不会有怜悯这种东西,而他的命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蝼蚁。 他不想再做蝼蚁,他想堂堂正正地晒太阳,见到光。他开始暗暗想出路逃出去,带上他的阿姐。谁知,竟被同为杀手的师兄告密,阿姐为了让他逃走,引开了主人,最后摔下山崖。 他拖着重伤一路艰难躲避主人的追杀,本想在山上的寺庙藏身,却不料想还不到山上,他就支撑不住倒在草丛里,正好滚落在要下山的小姐跟前。 他以为他会没命,恍惚间却像看到了阿姐。但他又知道,这不是阿姐,只是跟阿姐长得很像的人。 她没有杀他,她还救了他。 如今,她还让他留在身边,给了他名字和身份。以后他也是能见光的人了。 姜晚池左想右想,都觉得阿奴的处境太过凶险。 “你身上可留有什么记号之类的?” 这一问,还真的有。阿奴露出他的后背,在右腰处有一个烙印,图腾有点奇怪,可见阿奴的主人不是一般的人。 姜晚池特意将那图腾记下来,然后跟阿奴说:“为了一劳永逸,我得找个法子让你去掉这个烙印才行。还有,你的模样,也得有些改变才行,我怕你迟早被认出来。” “你先下去歇着,让赵力牛带着你。你身上这处印子,先找布将它包住,千万别让人看到了。” 姜晚池又喊赵力牛进来,跟他说了一番,“以后他就是你的亲戚了,叫赵隐,今年十四,从乡下来,我见他个小机灵,便收他当跑腿的,以后就在我的院子里当差。你带他下去好好歇着,注意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跟人乱嚼舌根。” “奴才晓得。” “去罢。” 等人下去了,姜晚池翻箱倒柜,找出一颗珍珠来,吩咐落梅把珍珠磨成粉,她有用处。 落梅以为小姐磨了珍珠粉要用来敷脸的,特意寻了好的店家,磨得又细又滑,回来交给小姐说:“店家说了,这粉加水,加蜂蜜都能直接上脸,可生肌润肤,长用可保青春常驻。” 姜晚池说知道了。这个不是她用的,是给赵隐用的,他身上那个烙印,一日不除去,就是个威胁。 另外,他的模样不说搁侍卫里出挑,就是搁一群公子少年里,也是出挑的,总不能天天让他戴着脸套,乔装成别的样子? 又不能给他整容,这可真是难倒她了。姜晚池唯一想到的方法是,在他的脸上点一两颗痣,或者加个小胎记什么的,好掩人耳目。 谁也不想在好好的脸上添这种见鬼的东西,但为了活命,没有办法。 除去这些,最让姜晚池兴奋的是,如今她也是有侍卫的人了,嘿嘿。哪天还有谁敢动不动就挡她去路,扇她巴掌,赵隐就是她的超强武器。佛挡杀佛,魔来斩魔。 姜晚池准备吃点东西就好好捋一下青云台重整开业的事,落梅来报,王爷来了。 “他来干嘛?我脚不便,你推了他。” 落梅说:“正是王爷知道小姐伤了脚,才过来看的。” 姜晚池翻个白眼,这么闲的吗? 第220章 当你没得选了,就要低下你高贵的头,认命! 姜晚池总觉得邢越这厮怪怪的,明明他们都说清楚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这厮当时是听进去了,可是突然之间又是要借钱给她重开青云台,又是频频来侯府,这很不对劲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楚王府跟平西侯府又有什么新进展了呢。特别是如今柳、王两家闹僵的关头,邢越非但不去帮着解决这事,反倒是不闻不问,那柳家人能没有意见吗? 这不到头来又是寻她的不痛快! 姜晚池一想到那些牛鬼蛇神就厌烦,忙挥手跟落梅说:“我就不去见他了,你跟他说,大夫让我少走路,我在家歇两日就没事。” 落梅有些怵王爷,主要是王爷黑着个脸的时候,特别恐怖,大概这世上只有小姐能拿得住王爷。 姜晚池还特别交代,“不管他给什么,一应拒了,不能收。” 落梅:“是。” 邢越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姜晚池的婢子出来。落梅小心翼翼地传达了小姐的话给王爷,王爷虽不作声,但好歹脸色也没有黑。 落梅正要进去,邢越朝含风使了个眼色,含风将两瓶药酒拿给落梅,“这是太医院配制的药酒,对消肿止痛有奇效,早晚各涂一遍,很快就痊愈。” 太医院的药酒,落梅眼睛一亮,小姐用这个肯定很快能好。不过,小姐交代了不能收。 她福了福身与王爷说:“王爷,小姐已上过药,她尤其厌恶药酒的味儿,吩咐奴婢,不管什么药都不许再拿进府里去。奴婢在此谢王爷的好意。” 邢越一听便知,姜晚池这女人早料到他要送东西给她,如今竟严防死守,连区区两瓶药酒都不肯收了。 罢了,还能怎么样,她不愿的事情他勉强她也没用。 只不过,他送的她不收,那么同样,别人送的她也不能收。尤其是那个陈清棠,总是借着合作的关系,一天到晚往她跟前蹿,他看了分外不悦。 邢越便问落梅:“听说那陈清棠也送了药过来?可是他的药特别有效?” 话音虽轻飘飘的,却莫名听得人有背脊发凉的感觉。 落梅一愣,王爷这飞醋吃得,也是没谁了。要是不给句好话安抚,恐怕还没完没了呢。 于是落梅赔着笑脸说:“陈老板的药有没有效,小姐根本不清楚,也就是往那一搁,根本没派得上场。” 邢越这才缓和了脸色,放落梅进去。 含风拎着那两瓶药酒,这么好的东西不用,可惜了。看样子爷还有得磨呢,实在是竞争对手太多了,个个都不简单。 邢越低声问度雁:“她的脚伤查过了吗?怎么回事?” 度雁都盯着呢,说是姜大小姐上山去接落梅不小心弄的,没有大碍。 邢越这才放心,“看好姜大小姐,尤其是盯紧些秦芳若那头,有什么异动立即报与我。” “是。” 邢越不得不未雨绸缪,秦芳若损失的那几千两银子不是小事,到今天都还没完全解决得了供应茶叶的问题,待她理顺了这些事,难免不将矛头对准姜晚池。 秦芳若要是能罢休自然最好,要是不能,休怪他不念一起长大的旧情。他不可能让姜晚池出事。 落梅回到里头,跟姜晚池报明了王爷的来意,一个字都没有漏说。 “小姐,看样子王爷是真的关心您。” 姜晚池耸耸肩,关心她的人可多了,她又不能一一去回应。她看了眼自己的脚,有点儿肿,也还好,休了两天就差不多了。 青云台开业不能拖,得赶紧将损失的银子赚回来。另外,她也想趁着秦芳若分身乏术之时,重振声威,不将那个高级绿茶气得吐血她不姓姜。妈的,敢毁她的金蛋蛋,就得有心理准备。 姜晚池铺开纸张,在上面写写画画,又叫来韵竹,跟她细说了一番要采买些什么,去哪里采买,买回来后要怎么弄,这些事特别繁琐,一般人都记不全,得用本子一一记下。 韵竹喜欢在外面跑腿,加上记性不错,很快就将小姐要的东西记下了。这便要出府去采买。 姜晚池喊住她:“先去留仙居一趟,给陈清棠带个话,把我绘制的图给他,让他照着图来定做桌椅、茶具那些就行。” “还有就是,我打算起用畅乐坊的管事,也得先跟陈清棠报备一声,问问他的意见。” 韵竹记下小姐的嘱咐,心想小姐真的好厉害,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倘若青云台只是小姐一个人的,想来也能经营得很好,陈东家反倒像个甩手掌柜了。 待韵竹走了,落梅给小姐泡了花茶,到现在都有点跟不上变化,没想到她在山上养伤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侯府也差点因冯姨娘而出事,小姐也差点被算计与那歪瓜裂枣成婚,想想都后怕不已。 落梅忍不住忧心忡忡,“小姐,万一那贵妃娘娘和郡主、还有柳将军家的计较上来,还要算计小姐可怎么办?这么着还不如顺了王爷,与他重新定下婚约,才可保平安呢。” 姜晚池放下手中的笔,笑道:“傻落梅,你口中的王爷,认真说来也是那一边的,我若跟他重定婚约,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落梅苦着脸,“那怎么办?” 姜晚池在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火柴人,叉着腰好不神气的样子,她自己看了都想笑,没办法,就这画功,只能取悦一下自个儿了。 “就凭那些垃圾也想让我嫁?笑话。放心罢落梅,你小姐我早有应对的主意了。只是不到必要时候,不让别人知道而已。” 落梅听了一喜,“真的?小姐厉害。” “那是。”姜晚池又画了一个火柴人,忽而外头传来声音,说是二小姐求见。 哟嗬,小白莲来了,看来是终于发现自己犯了蠢,上了当。 姜晚池跟落梅对视一眼,然后说:“落梅,你再去屏风后头躲起来,看看她害不害怕。” 落梅只要一想到二小姐曾经要对小姐下杀手,就恨得不行,可惜她人微言轻,也做不了什么,幸好小姐疼她,替她报仇。 “该她受的罪,我会叫她十倍偿还,你只要耐心等着就行,我不会让你的血白流。” “小姐,奴婢晓得。” 落梅去藏好之后,姜晚池才让人把姜芷汀放进来。 姜芷汀一进来就冷嘲热讽:“大姐姐真是好兴致,在这儿作画呢?难道都没听说闹鬼的事?” 姜晚池瞅都不瞅她一眼,“平生不做亏心事,下一句是什么来着,你知道?” 姜芷汀咬了咬牙,“这里只有你我,别装了姜晚池,我知道是你故意作弄我。可那又如何,我不还一样好好的?你若有本事,你倒是为你的婢子报仇啊。” 想刺激她吗?小白莲还不够格。 姜晚池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叉,这才抬头看姜芷汀,“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你有多久没照镜子了?从前都说侯府的二小姐,也是京城一艳,如今再看,言过其实了。这么瞧着,你旁边的芙蓉比你还胜两分。” 姜芷汀又气又恨,她闹了大笑话,还被爹当成了失心疯,险些没被关在院子里,而姜晚池这个贱货,却在府里过着逍遥日子,爹疼姨娘宠,全家上下没有人不听她的,连账本都要经过她的手,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娘如今还在大牢里受苦,竟没有一人帮她,这一家子还是人吗? 姜芷汀的怨,浓得化不开来。若杀人无罪,她头一个要将姜晚池剁了。没有姜晚池,她娘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她也不会活得这般狼狈。 姜晚池见她目露凶光,好像要把自己吞掉,别说,还挺阴森的。看来这小白莲,报复心比老白莲还要强,不得不重新提防了。 打不死的小强就是这么来的。还以为这段日子小白莲学会了低眉顺眼,不曾想,仇恨的种子都给滋生出来,发芽了。再这么任其长下去,指不定出什么事来。 小白莲可是那种要死一块死的性子,不像老白莲,为了长远还能忍辱负重。 姜晚池也正色起来,“怎么,你很不服?你如今还是侯府的二小姐,你得感激我没将你赶至绝路。若是让爹知道,你买凶杀我,你说爹会做什么?反正你脸皮厚,你也无所谓的,可你弟弟姜伯孺就不一样了。” “他如今这个情况,要是没有侯府这屋檐给他遮风挡雨,你说他能活得长久吗?你又不像你娘,能随时护得住他,是。” 姜芷汀恨得想上前撕碎姜晚池,“你休拿伯孺说事,若没有你,我娘,我和伯孺不会是今天的样子。” 姜晚池嗤笑,“你错了,没有我,你娘,你和你弟,最多只能在咱们侯府里横着走,一旦出去不也迟早闯祸?爹能保得住你们一时,可保不住你们一世,你们的下场都是早晚的。” “这叫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姜芷汀,做人呢,要审时度势,你有得选的时候,就要尽情选;当你没得选了,就要低下你高贵的头颅,认命!” “心比天高的结局,多半是命比纸薄,不信你就试试。” 姜芷汀终于忍不住,几步上前用力扫掉姜晚池桌上的东西,然后抓紧了姜晚池的衣襟,“你这个贱货,我跟你拼了。” 第222章 他不想与她到此为止,他贪心,他想要更多 在府中歇了一日,姜晚池试着下地走路,脚已经没那么疼了。不过落梅还是让她少动多休息。 “可我今日要出府呐。”姜晚池有些担心韩延之的情况,决定去看看。 落梅拗不过小姐,找了个壮实的婆子将小姐背出后门,上了马车。 “小姐你要去哪儿?” 姜晚池小声跟她说:“我去看韩延之。” 落梅一惊,这么私下见面不太好?但是小姐向来有分寸,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她才这样焦急。 姜晚池照着昨儿个书里写的地方一路寻过去,好不容易才找着韩延之的住处。赵力牛一直警惕着,就怕出个什么意外。 落梅扶小姐下马车,姜晚池特意在脸上系了纱巾,这才进门去。实则这地方,破落得很,说是门,不过是块掩不住的板子,都长青苔了,一推还发出吱呀的声音,连风都挡不住,何况是挡人。 进去之后,屋子潮湿,只透一点阳光,看得出已经许久没有人住过,荒凉得很。 姜晚池拧紧了眉,想韩延之本来当那王少爷的侍读,不说过得特别好,至少是住得比这里舒服的。 她没敢往里走,到底男女有别,她轻轻地喊了一声:“韩延之?你在吗?” 里面传来几声咳声,然后她听到韩延之说在,再之后,韩延之出来了,不过脚比她还要不利索,走得极慢,脸色白似纸,身上披一件浆洗得很旧的外衣,头发也来不及整束,总之,整个人都很憔悴。 这哪里还是那个清隽的韩延之?姜晚池吓了一跳,这才短短几日,他竟过得这么狼狈。 韩延之心急见她,却在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有多卑微,他瞬间后悔让书坊老板送那本书给她,他不该告诉她近况的。 可是他又怕,万一他再遇到个什么不测,也许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趁着还有一口气在,能见她一面是一面。 姜晚池吃惊地问:“你怎么,怎么成了这样?” 韩延之别过脸去,他太冲动了,真的不该让她来的,徒添伤感。 落梅也被韩延之的模样吓到,这比二小姐那鬼样子还要像鬼样子。他是怎么了? 韩延之默不作声,姜晚池却上前两步,突然看到破旧的桌上放着一沓写满字的纸张,她抓起来看。 韩延之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这些纸上,写满了对王少楚的讽刺,同时也隐隐讽刺了好些高门宅第之间那些勾心斗角,最后害人终害己。 姜晚池看罢,两个感觉。 “韩延之,我知道你是替我报仇,但是你真的不必这么做。那王少楚说到底,跟王家同族,你这么做,骂了王少楚的同时,不也是在骂王家?最后不是连侍读都当不了?值得吗?” “而且,这事说到底,王少楚只是个背锅的,如今柳王两家还没闹出个结果来,你又何必拿自己的前途去做这些?” 韩延之却看着姜晚池道:“若我不做这些,我过不了心里这关。他们欺人太甚,我总要以我的方式,替你取回公道。如今柳王两家的确还没闹出结果来,我给他们添一把柴,让这事烧得更旺,让所有人都耻笑他们,如此他们才会长教训,日后不敢轻易再算计于你。” “我觉得很值。前途不过是个功名,有固然好,没有于我也不遗憾。我本就一个人,就是出了什么事,也不会连累任何人。” “我只是,放不下你。” 韩延之到底大着胆说出了这句话。 落梅在旁听了个清清楚楚。天了,这这这,韩延之他对小姐……难怪,难怪他要做这些事,他真是连性命都豁出去了。 姜晚池脸一红,心也扑通扑通跳得很急。不是说一个人要对你有多么好,才足以令你感动,而是这种我只珍惜你,不管你如何,也不管你回不回应,我先做了你请便的真挚,才叫人破防。 他写的这些东西张贴到四处之后,那威力有多大,她是知道的。他凭着他一人之力,彻底扯下了两大家族的遮羞布,又让宫里那位不好过,这一下得罪了这么多人,他的处境有多险可想而知。 姜晚池就是再硬的心,都忍不住恻隐。真是一个傻子,什么都没有,他学人家逞什么强? “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科考?你怎么能不管不顾?万一日后位极人臣,你现在得后悔个一千一万遍。” 虽是斥责,她的口吻却是带着些心疼的。 韩延之听了,耳根子红起来,“不做这些,我更后悔。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姜晚池唉声叹气,“你是读书人,自然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再忍上一阵子,待你科考之后,不也可以做这样的事?也许到时候,你能做的更多。” “我问你,他们可是将你报考的名取消了?” 她如今最关心这个,按照狗血文的走向,韩延之肯定会平步青云的,要是不能参加考试,那他就废了。 韩延之答:“是。” 姜晚池气得要吐血,“你这身伤,又是怎么来的?” 他说:“我想着反正考不成了,摆个摊替人写文书,但我低估了那些人的势力。” 姜晚池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柳王两大家族,他以为是闹着玩的吗?还想着摆摊呢,再迟些他的命都要没了。 “你真的太不理智了。” “你来京投靠的那个亲戚呢?一点都不帮你?” 韩延之说:“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闻。这是人之常态。” 姜晚池想骂他,骂不出来;想劝他,他却比她还要懂,都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韩延之,那你以后有何打算?就蹲在这一方破屋子里,等着老死吗?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韩延之羞愧难当,“我知道。” 姜晚池又刺激他:“你如今这般,我那权宜之计,还能继续借你的名吗?你糊涂啊。” 韩延之心中一梗,他完全忘了这点。当时在气头上,总觉得要替她出头,却没想得这么长远。如她所说,他如今真成了个没有盼头,等着老死的人,哪里还有可利用的价值?自然他也没了价值,让她借他的名,与他假装定下婚约。 他慌了,心底深处涌上来强烈的懊悔,还有害怕,他不想与她到此为止,他贪心,他想要更多,可是,可是,他还能做什么? “姜大小姐……” 第223章 不是扶也不是搀,而是抱!抱着!! 韩延之的脸色更惨白了,连落梅都看不下去,总觉得他随时就要不行了。 姜晚池头是真的疼,比操心青云台更要操心的是,她要怎么给韩延之把报考的名给弄回去,让他顺利参加考试。 还有,他的生计也成问题。好在他不是一无用处,他还有一肚子的学问,他还能写话本,还能去给有钱人家的小孩子当老师,或者去当个账房先生。 只不过,她得把赵隐弄到他身边来才行,至少得先保住他的命再说其他。 姜晚池的脚站不了多久,她坐在这屋里的唯一一张凳子上,“你好好听我说,我这人没啥同情心,你是为了我才弄成这般,按理说我得负一半责任,然而,你一个读书人,却糊涂到把前途都扔了,我要怎么再信你?” “如今摆在你眼前,有两件要事,第一件,你得继续备考,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把名再报上去,成与不成就看老天了;第二件,备考之余,你得继续写话本,至少要保证你的活计,至于这话本写什么,你可仔细想想再告诉我。” 韩延之听了,心中一颤,她说她没有同情心,可她却替他想好了往后的安排。若不是真心待他,她大可一走了之,哪里会跟他说这些。 他下了决心,决不负她。 姜晚池又看了眼这破屋子,这阵子不冷还好,要是到了天寒地冻,这屋子不冷死他才怪,还考个屁的试。 “换个地方住,银子就当我借给你,需要还的,你自己记账。”她边说着,边让落梅拿出二十两银子来给韩延之。 韩延之受之有愧,然而这节骨眼,他必须听她的,万一她真的再不理他,他做再多又有何意义。 “我会一一记着,他日必定……” 姜晚池打断他:“行了行了,这些话以后少说,等你做到再说。你如今连考不考得了都不知道,就算你报上名了,也未必能金榜题名,你说是不是?” 韩延之点点头,是这么个理。 姜晚池坐在这破屋子里,一时半刻都受不了,太堵心了。韩延之这傻子,当伴读多好啊,连可看的书都多些,哪像这里,备考的所有东西都要自己搞定。 “这附近的屋子都是这么破旧吗?” 韩延之说:“也不是,前面那街的宽敞许多,进光也好,好些书生都是几人合着,一同赁一处屋子备考,既省了银子又能相互督促。” 姜晚池“嗯”了一声,“那你带我去看看,合适的话就租下,不等了。” 韩延之便带姜晚池去看,落梅怕她家小姐的脚走不了那么长的路,硬是要背,姜晚池说走慢些就行。 韩延之这才知道,原来她扭伤了脚。都怪自己莽撞,害得她一顿折腾。 几人走得很慢,赵力牛一直在后面护着。总算走到前街的屋子,韩延之喊了房东来开门。 姜晚池进去,先是对采光很满意,后是对格局满意。这里隔开了里屋外屋,里屋很宽敞,到时候赵隐也在这里睡不成问题。 也还算清静,在外屋看书不会被街上的声音打扰到。 姜晚池便给落梅使个眼色,落梅问了房东价格,房东是个老江湖,一瞧就知道来看屋的是不缺钱的,把价格上涨了一两银子。 韩延之蹙眉,“前几日还不是这个价格。” 房东老头说:“这几日进京的书生多起来了,你不租有的是人租呢,我这已经是这一片儿最好的价格了。” 姜晚池轻笑一声,“老哥哥说的哪里的话?有的是人租你就不会空着这么久了。这么着,一口价,少二两银子,咱们今儿就租下了,老哥哥你今日就能进账,也省得再等别人了。” 房东老头自是不愿,“姑娘,我这是明标价,少一两都不行,别说二两。” 姜晚池也不跟他辩,“一两二两对老哥哥来说,都是等闲。但要是屋里出了一条锦鲤,又正好跃进了龙门,这才是真本事。” “走,咱们再看看别的屋。” 房东老头听这话,难不成是明珠蒙尘?这万一真考出个功名来,莫说他这屋沾了光,他全家都沾光啊。 “哎,等等啊,这么着,老头我也不是不近人情,少算你们一两,马上就搬进来。” 姜晚池却说:“二两银子买一屋子才学,老哥哥觉得不划算吗?” 房东老头绕不出姜晚池的圈子,最后还是成交,老头还让婆子打扫干净,再叫他们搬进来。 姜晚池见住的地方定下来了,也就要走了。 韩延之在她上马车前,忐忑地问:“姜大小姐,那,那之前你说的权宜之计,还作数吗?” 姜晚池看他一眼,“你说呢?” 韩延之的心立马又活过来了,“作数。” 姜晚池坐上马车走了。回去后还得跟赵隐说,让他来这边几天,等韩延之的威胁解除了,再让他回到原位。 好累哦,突然间这么多事情。 正想得出神时,马车突然停下。 落梅撩起帘子问怎么了,赵力牛指了指前面,原来是被人挡了去路呢。 挡路的,是王爷的近侍含风,落梅下意识就是一缩。 含风边行礼边说:“姜大小姐安,王爷有要事请小姐到旁边茶馆细说。” 姜晚池望了眼旁边的茶馆,我嘞个去,竟然又是清溪茶馆,这地方绕不过去了是? 本来不想去的,奈何赵隐不在,赵力牛是肯定打不过含风的,听含风这话的意思是,她不去也得去,那就只好下车,去听听邢越又有什么事要说。 她这一天天的,就没有个停歇的时候,劳碌命呐。 落梅担忧地看了眼她的脚,“小姐,你的脚……” “你扶着我走。” 姜晚池小心地下了车,落梅正要扶着她进茶馆,却在这时,一道人影闪过来,快得让她看不清,然后她家小姐就落入了王爷之手,不是扶也不是搀,而是抱!抱着!! 落梅惊呼一声,“小姐!” 这可是大街上啊,王爷这么对小姐,小姐的名节怎么办? 邢越却冷冷地扫她一眼,落梅顿时像哑了似的,不敢再开口。好可怕,王爷的眼神像要剁人。 姜晚池挣又挣不过,脚又不能灵活走,还能咋的,佛着呗,就当有人伺候自己了。 只是好不容易才跟这厮断开了关系,这么一来,不知又有多少闲话!好在她脸上系着纱巾,只要她打死不认,没人能说是她。 待进了清溪茶馆的雅间,姜晚池才道:“王爷是不是该放我下来了?方才这一路,王爷被人当猴一样看不难受?” 邢越想按捺住愤懑,然而语气到底是泄露了他的不悦,“本王有什么可难受的?是强抢了民女,还是掳劫了别人妻室?” 哦豁,你还有理了!我只是没告诉你而已,你正在对别人的未婚妻不敬。即便是假的,她也是有未婚夫的人。 懒得跟白斩鸡费嘴皮子。 “那么王爷有什么要事跟我细说?” 邢越将她小心放下,只盯着她,不说话,眼神里却全是幽幽的指责。 姜晚池:??我又怎么您老了? 第224章 姜晚池,你是不是看上韩延之了 邢越听度雁报给他,说姜晚池今儿个出府去,他还以为她要去青云台,直到度雁说,她去的不是青云台,而是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地方。 当他听说她脚伤未愈,竟然跑去找韩延之时,他恨不得直接杀过去,先将韩延之劈了,再将她抓回王府关起来,以后哪儿都不许她去。 凭什么?一个韩延之罢了,凭什么让她如此关注?又是去看他,又是给找住的地方,接下来呢,是不是还得替韩延之重新报名,好让韩延之能参加考试? 她为韩延之做这么多,到底是因为什么? 邢越整颗心都是酸的,酸到苦涩,她对韩延之,就是跟对别人不一样,总是格外宽容,格外关心,她自己到底知不知道? 邢越深吸口气,劝自己一定不能跟她起争执,不管什么事,得好好说。严世伦上次已经提醒过他了,韩延之在她面前总是君子之风,温润谦和,他不能被韩延之比下去。 想罢,他问姜晚池:“你的脚伤,都好了?” 姜晚池说:“好一些了,没好全。” “那你还出门到处乱跑?”邢越的嘴巴比脑子快,自然就蹦出了这么一句。 姜晚池一愣,他怎么知道她出门了?不会是跟着她? 邢越暗骂自己没忍住,但他确实很不是滋味,不然也不会拦住她的马车,非要问个清楚。 “你方才去哪儿了?” 姜晚池只说去办事了,没有明说。在她看来,韩延之的事,不必与他提。 可邢越却认为,她有意瞒着他,她根本就是在意韩延之,她完全不关心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计较。 邢越又用那种幽幽的眼神看她。韩延之到底哪里好? 弄得姜晚池很无语,不知这位仁兄又干嘛了。 看来是没什么要事跟她说嘛,那她不如回府去歇着。 姜晚池轻咳一声,“那个,王爷要是没事的话……” 邢越攥着拳,终于失去全部耐性,他的拳头用力按在桌上,他目光深深,语气酸涩难堪,“姜晚池,你是不是看上韩延之了?” 姜晚池:!!他真的跟踪她! 就当她是,不然她也不知要怎么回答了。 于是她沉默。 邢越的眼眶酸胀得很,她不答是什么意思?默认?她怎么可以! “为什么?” 姜晚池又是一阵沉默。这种事还能有原因吗?看上就是看上啊。当然这话她不敢回答,她又不傻,不会看不出邢越就在爆发的边缘,为了小命着想,沉默。 邢越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你是什么时候看上他的?” 姜晚池无语极了,“王爷别问了。”问就是我也不知怎么答你,万一我不小心告诉你,我跟韩延之有婚约啥的,我不是自寻死路吗? 邢越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撕成一片片,血肉模糊,“是不是那次雅晴会?” 他还记得,后面断断续续的,她和韩延之有过碰面,也有过接触,都是他怎么也求不来的。 他们那样有默契,写在孔明灯上的愿望都像是一对的;他们还使用一对一双的荷包,虽然她的那个被他要过来了;他们在书坊谈天说地,那么开怀;他们还一起看书生传奇;他还当众给她题过字;她也曾为救他当众拂自己的意,如今一一想来,这不就是缘分? 邢越头疼欲裂,为什么他要记得这么清楚?他也有自己的骄傲,韩延之比之他,就像鱼目比珍珠,可姜晚池却看上鱼目,不要珍珠。 他做所有的事,都不敌韩延之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迹深。 邢越颇有些破罐子破摔,他嘲讽道:“你脚伤没好就急着去见他,是担心他?他一个大男人,连自己都保不住吗?难道少了你的庇护,他哪天就会被人当街打死?” 姜晚池蹙起眉来,“王爷,你这话过分了。” 邢越笑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在滴血,“嫌本王过分?那韩延之就不过分?仗着王家对他的信任,干出吃里扒外的事来。这不叫失德叫什么?” 姜晚池很不喜欢听这话,“固然他的方式不是那么磊落,但他除了这点能耐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好歹他敢去做,即便会死。他只是想替我出头而已。后果他自负了,这就轮不到别人再对他评头论足。” 邢越差点捏碎手里的酒杯,“替你出头,所以你很感动?这种事也只有愚昧的书生干得出来。真正替你着想,替你谋划,难道不是应该尽其所能站在高位,替你遮风挡雨,护你一世周全?” 姜晚池重重点头,“王爷言之有理,然而人各有命,若是有得选,谁不想权倾天下,富甲一方?穷人有穷人的无奈,有些勇气在你看来好比喘气那般简单,于别人而言却是耗尽所有。” 邢越自嘲地笑了,怨天吗?可分明一开始他与姜晚池是有婚约的,那时他百般嫌弃甚至千方百计想解脱,如今费尽心思却得不到她高看一眼。 “接下来呢,你要事事替他谋划?” 姜晚池倒也不瞒他,“我没那么伟大,也没那么无私。我只是觉得,一个读书人,眼看就要到贡院,却只能望而止步,是很残忍的事。成与不成是另一回事,至少应该去考。我会想办法替他把名重新报上。” 邢越每听她一句,心就扯痛一分,他猜得果然没错,她真的要帮韩延之。 “好个姜晚池,何曾见你这么上心?难怪韩延之当日说要以功名当聘礼娶你。那么你呢,也是这么想的?” 姜晚池打太极,没有正面回答,“将来之事,谁能知道。先解决了眼下的麻烦再说。” 邢越有些恼她的坦白,若她不直接告诉他她的打算有多好,至少那说明了,她还是有些忌讳他的。 “你就不怕,我会为难韩延之,在背后阻止你帮他把名重新报上?” 姜晚池轻呼一口气,“王爷不会这么做。划不来的。韩延之说到底,于你只是无关紧要之人。你既不会为了帮他得罪你的家人,也不会为了害他而多管闲事。其实是王爷根本不屑为之。” 邢越只觉心中苦闷更甚,她都将他看透了,他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姜晚池,韩延之,呵呵。 邢越将酒直接灌下去,辛辣滑过喉咙,心中一片荒芜。 姜晚池也不欲多留,她还有许多事要忙,恨不得一人掰成两个用。她与邢越告辞:“王爷,那我先回府了。” 邢越用力放下酒杯,语气转凉,“真的一句都不问我的伤?” 姜晚池懵了一下,她完全给忘了这一茬,“王爷的伤都好了吗?我家中的十全大补酒已经备好了,今天就让人给王爷送过去?” 邢越想发疯,想发脾气,想问她,十全大补酒有什么用,他要的是她像关心韩延之那样关心他。仅此而已。 他眼眶都红了,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难把持克制。 姜晚池不是毫无所觉的,危险扑面而来,她更觉应赶紧溜。 “王爷,要不你在此处稍等片刻,我使人给你送来。还有我自己让人配的养生泡脚粉,也给王爷送一些来,每天泡一泡,有活血化瘀的功效。” “我,我这就回去给王爷取。” 姜晚池再多一眼都不敢看邢越,趁他不说话,一转身就匆匆出了雅间,连脚痛都顾不上了,保命要紧。 直到上了马车,她才拍着胸脯大口喘气,妈呀,邢越刚才那眼神好恐怖,吓死她了。 第225章 用不了多久了,她要让姜晚池身败名裂 姜晚池缓过神来,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落梅担心不已,也不知王爷跟小姐说了什么,让小姐这般惊惧,她一边给姜晚池顺着后背,一边说:“小姐,等回去奴婢给你泡些安神定惊的茶。” 姜晚池素来不喜欢喝茶,除非有糕点她才勉强多喝些。突然有点馋糕点了,她便跟落梅说:“等会儿绕到东街那边,买些绿豆饼。” 马车便调头去了东街,不过今儿不知街上有什么热闹事,走走停停,不太顺畅。 姜晚池问赵力牛怎么回事,赵力牛小声答:“是德兴茶庄在给客人发货呢,客人从店里挤到了大街上,挡了大半条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姜晚池撩开帘子往外看,只见德兴茶庄一派热闹的景象。但只是表面看起来如此。 实则怎么回事,她和赵力牛比谁都清楚。那些定了茶叶的客人们,都害怕德兴茶庄发不出货来,一天两天地上门盯着,秦芳若的压力可想而知。 不过,到底是有家底的人,秦芳若顶住了重压,能这么快就调来了新的货,也很厉害了。 那些客人们听说茶叶来了,赶紧上门提货,唯恐去得晚了又打水漂。这不,一下子将茶庄里外挤了个水泄不通。 姜晚池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在人群里看到秦芳若的身影。奇怪的是,她并未穿女装,也并未坐马车,而是穿着男装混在提货的人里,因今儿来的人实在太多,也没谁注意到她。 她盯着那一箱箱被客人提走的茶叶,也不知是几个意思。只不过脸色很不好就是了。 姜晚池心想,要是换作自己,肯定也没有好脸色。大几千两呢,说没就没了,肉不痛才怪。 不过谁叫秦芳若自己作孽呢,好好的非要来惹她,这就是教训。 姜晚池正要放下帘子走人,冷不防一道视线越过人群往她这边望过来,正是秦芳若。 她们避无可避地打了照面,一个着男装,一个系纱巾,但互相都知道对方是谁,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是对方化成灰都认得。 秦芳若对姜晚池恨之入骨,等解决了眼下这桩麻烦事,这笔账她会好好跟姜晚池算清楚。 而姜晚池对她,倒没有很深的恨意,只是很看不上,也很不屑。光看秦芳若的眼神便知道,这姐们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那就来,正面刚谁怕谁。反正都得罪了,也不差再来几回。秦芳若是女主又怎样,她现在是彻底放开了心态,来啊,互相伤害啊,看谁能笑到最后。 互相都撂了个很有深意的眼神之后,才挪开视线的。 这时秦芳若身边走过来一位气度不凡的公子,那人身着一身紫色夹银边的衣袍,剑眉星目,鼻若悬胆,气质华贵十足,乍看之下与邢越身上那自带的矜贵相比,都不遑多让。 不知他与秦芳若说了什么,秦芳若神色淡淡地点头,眼神又放在了那些茶叶上。 而后秦芳若指了指姜晚池的方向,那名公子便望过来。 姜晚池下意识放下帘子,直觉告诉她要这么做,她吩咐赵力牛,快些走。那名贵公子是谁,她无意知道,但是有一样她能猜得到,秦芳若调来的这批茶叶,必定与那公子有关。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买下数量这么多的茶叶,且运至京城来,秦芳若的财力哪怕没问题,也得有这样的供应商吃得下她的单子。 那么刚才那位贵公子,必定来头不小。 姜晚池有种预感,秦芳若这茶叶,水挺深的。另外就是,秦芳若方才指了她这边的方向,让那位贵公子看,肯定不是一时兴起的举动。 若她猜得没错的话,那贵公子肯定会找上门来。至于为的是什么事,这就难猜了。 凡事多留几个心眼总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姜晚池交代赵力牛:“最近这几日出入小心些,一旦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立即报与我。” “是。” 而秦芳若那头,那贵公子半眯着眼望着姜晚池远去的马车,眼底划过几丝兴致,但很快隐去,没让秦芳若发现。 秦芳若却有意祸水东引,模棱两可道:“方才那马车里的人,就是如今城中最为大家热议的姜大小姐,关于她身上的传闻,你随便在街上找个人,都能给你说一通。公子也许会感兴趣。” 那贵公子淡淡地应了一句:“敝人认为,还是跟秦小姐的合作更为重要,秦小姐你说呢?” 秦芳若也不说可或不可,“公子初来乍到,可能还不知道咱们这里卧虎藏龙,要说做经营跟合作的话,方才那位姜大小姐可是个中翘楚,或者等公子多探听探听再做决定也不迟。” 那公子微微勾唇,“也好。” 等德兴茶庄打发完所有客人,恢复了平静之后,秦芳若捧起一盏茶来,总算得以安宁。这几日真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在她多方寻求努力之下,好在有人愿意吃下她这笔又大又急的单子,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只不过凡事都是两面的,那人吃得下她的单子,价格上当然丝毫不让步,就这样她还得比预算中多花了三百两银子,作为中间的通融费,那人仅这一次就赚了盆满钵满。 然而没有办法,谁叫求人的是她,这三百两必须得花。 一想到这些都是姜晚池这个贱人害的,她就气得想找人解决姜晚池。 不过不急,就让姜晚池再笑一会儿,用不了多久了,她要让姜晚池身败名裂,走着瞧。 而姜晚池回到侯府,先是让人将十全大补酒,还有一些滋补名品,连着那些泡脚药粉,一块打包好,再差人立即送到清溪茶馆,指定要送到含风的手上。 落梅小心翼翼地问:“小姐,只送这些能平息王爷的怒气吗?要不再送些奇珍古玩什么的,这样王爷就不会为难小姐了。” 姜晚池却说:“可是咱们府里就没有多少奇珍古玩,王府那儿应该也不缺的,送了也是白送。” 落梅还记着王爷扫她的那一眼,真的让人头皮发麻,她说:“那,那以后小姐尽量避着王爷走,太吓人啦。” 不必落梅说,姜晚池也打算这么做。要不说千万别得罪权贵,就是这么个意思,人家的胳膊都比咱的大腿粗,能掰得过吗? 韵竹进来报给姜晚池,说要采买的物件都采买完了,今儿都送到青云台去了,只不过舞台在重新修葺,陈东家让她告诉小姐,最快也得三四日才能修葺完成。 三四日修葺完,再添上新物品,应该也差不多了。不过这几日陈清棠得累着忙着了,要亲自监工嘛。 韵竹还说:“小姐,陈东家问您的脚伤可好了,他希望小姐得空去一趟青云台,他有些细节上的事得与小姐商量。” 姜晚池也要去青云台,不然她放心不下,到底是自己手头的生意,她多花些精力也是应该的。 “那我明日过去,正好我也有些新的想法要跟陈清棠碰一下。”她有信心,重开业的青云台,一定会比之前更加火爆。 落梅泡来了定惊茶,姜晚池就着绿豆饼喝了两杯,她是真的困乏了,往榻上一躺就不想起来。 偏偏在梦里都不能安生,一会儿是韩延之的事,忙得她脚不沾地,结果名是给他重报上了,但不知哪里出错,名字居然错了;一会儿又是邢越那幽幽的眼神,以及在疯狂的边缘不停试探她,她差点就全招出来。 这梦真踏马够累人的,临了还多了秦芳若,她梦见姓秦的联合了那位贵公子,要对她赶尽杀绝,先是封青云台,再是将她和唐绍远他们几个下大狱,说他们有碍风化…… 姜晚池醒过来时,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儿劲儿都提不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梦,什么梦!她就不能一帆风顺呢? 韩延之跟邢越也就罢了,好歹她都能应付,就是那秦芳若跟那名公子联合对她出手,这就有点伤脑筋了。 姜晚池把这梦当为某种指示,宁可信其有。她把赵力牛叫来,吩咐他去查一下那位公子。 要打就打有把握的仗,她得走在秦芳若前面,想秦芳若所想。 姜晚池索性不睡了,梳洗后换了身衣裳,去主院给她爹请安,顺便陪她爹吃个早食。 姜卫刚练完剑,见晚池过来,又是一番稀奇,“有什么事想不通的,这么早就过来给爹请安了?” 姜晚池托着头说:“爹,我没事想不通,就是梦太多了。” 姜卫关心地问:“要寻个郎中调理一下吗?” 姜晚池摆手说不必,她忙起来就会睡得比猪还香了。 这话叫姜卫笑得,“你啊。也别只顾着所有事揽上身,能让人分担的还是要卸下来,哪有女子把自己活成个汉子模样的?” 姜晚池连声说是,给她爹提了韩延之那一茬,“韩延之,为了替我出头,干了些蠢事,这下连报考都被人取消了,我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有什么法子帮他。” 姜卫深感震惊,论说起来,韩延之一介书生,能做到如此,当真是对他家晚池用情至深了,他就是豁出张老脸去,也要帮韩延之重新把名报上去。再者,韩延之这后生,学识渊博,才智过人,是根好苗,没准一考就上去了。 “此事交给爹,你只管放宽心,爹必定叫他进贡院考试。” 第226章 至于是她自己出马,还是借刀杀人,我还在盯着 姜晚池听她爹这么说,多少觉得放松了些。她爹在官场上混不是一两年,总会有些关系的,找个同僚啥的举荐一下,再捐个监生,应该还有机会的。 怕只怕,王家跟柳家那边揪着韩延之不放,非要将他狠狠压制。还有宫里那位,本事更大,手段更多,她若要插手,韩延之是没有机会的。 想到此,姜晚池跟她爹说:“爹尽人事便行,不必勉强。我寻思着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为免再生波折,不如直接找上最可行的人,一鼓作气才是。” 姜卫:“晚池的意思是,找柳家与王家的对头?” 姜晚池道:“正是。但说到底,不是容易办成之事。” 姜卫沉吟片刻说:“的确不易,但还是有那样的人。事不宜迟,爹明日就去拜访那位大人。在此之前,需要你准备点东西。” 姜晚池一下明白过来,她慎重地点点头。用过早食后,她回了院子,把赵隐喊到跟前来。 “阿隐,眼下有件急事,我需要你去办。但你最好先乔装一番。” 姜晚池细细叮嘱了他要办的事,又跟他说从今日起,得先去一个地方,先保护一个叫韩延之的人,等威胁解除了,再让他回来侯府。 赵隐一切都听小姐的吩咐。 姜晚池又问他:“那珍珠粉有用吗?你感觉如何?” 赵隐说他腰上的烙印太深,一时半会儿很难去得掉。姜晚池也知道会是这样,就跟现代一样的,疤痕要是这么容易就能去除,就不会有那么多女人花大价钱做医美项目了。 没得办法了,只能出动她的私房宝贝了。 姜晚池去把她的雪露霜拿出来,不过又取来一个小瓶子,只倒了一点点。这东西珍贵得很,她舍不得啊。 “这叫雪露霜,听说对去疤痕有奇效,我只能给你一点,余下的这些我得留给落梅。你先拿去用着,睡前涂抹一滴就够了。看看效果如何,要是见效,我会想办法再去找。” 赵隐双手接过那瓶子,小姐待他就像阿姐,也只有阿姐会关心他身上的伤和那烙印。 “去,我还有事要忙,你让赵力牛替你乔装,可能得委屈一下,乔装成女子。万事小心,若遇到危险,先护好你自己,再让赵力牛搬救兵。” 赵隐点头,退下去。 姜晚池也该去青云台了,但一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一点也不方便,她去青云台可忙呢,索性换了套轻便的男装,在外面又套上披风,等会儿上了马车再弄掉就行。 落梅与韵竹这次与她一块出行。上了马车,姜晚池把披风一解,舒服多了。落梅手巧,帮她梳了男子发髻,没一会儿功夫,她就成了个清秀的小公子。 韵竹看得有些入神,“小姐这也太俊了。” 姜晚池轻笑一声,“那是,我要是生为男子,不比任何人差,如今想必也讨了十房八房妻妾了。” 落梅无语,提醒她家主子:“小姐,你是女子。”注意措辞。 姜晚池咳了两声,“知道了。哎,女子就这点不好,做什么都不自由。出个门都不方便。” 可韵竹跟落梅已然觉得,小姐比起别的世家千金来,很自由了呢。 首先侯爷就从没限制小姐出府,且还各种疼着小姐,随小姐怎么高兴怎么来;再者小姐也从不拘泥于繁文缛节,与那些个少爷们结交,不也挺好的,闲话固然有之,但是坊间还是称赞和羡慕小姐的多;最后小姐想做的事都能做成,这可比在宅子里弄那些琴棋书画好多了呢。 总之一句话,跟着小姐有肉吃,她们也是祖上积德了,才遇到这么好的主子。 到了青云台,姜晚池一身利落走进去,要不是脚还有点疼,她绝对能走路带风。 陈清棠可算是等到她来,心中那怅然便消失无踪。这几日他总在想,她是不是恼了他,恼了他,或者觉得他怂,担不起事来。 今日一见,他觉得自己想多了,她还跟从前一样,一来就开始忙,根本就没有闲余功夫责怪他。 陈清棠觉得自己的动力又回来了,连着蔫了几日,今日干活都格外卖力。 姜晚池先是看舞台的修葺,加了一些她想到的元素,例如那些灯的变化,还有幕布,她决定要做三层,好加深期待感。 舞台总体没问题了,她又去看陈清棠新定做的桌椅,送来的样板还不错,不过颜色跟她想要的有些出入,她便问陈清棠:“这个颜色好像跟之前的不一样?” 陈清棠说这是新找的店家,做工比之前那家好,只是上色拿不准。 姜晚池哦了一声,敲了几下那木头,又试着坐上去感受一下,“要不你改个样式,我觉得可以比之前那一批做得更舒服些。” 陈清棠把他画的图取给她看,如今他也形成了这个习惯,随手带着纸笔,想到什么就记下来,画一画,获益良多。 “你瞧这个样式可否?” 姜晚池眼前一亮,“这个好,就按你图上画的定做。茶具呢,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陈清棠说茶具还是找之前那家定做,那是全京城最好的作坊了,色泽也比别的多,姜晚池让他看着办。 至于摆设部分,就全是姜晚池的活儿了。她这次还带了两个帮手,落梅跟韵竹,她们也都是手巧的,姜晚池给她们指定了工作。 除了上次的那几样摆件之外,姜晚池还另外用细细的麻绳盘出了许多圆盘来,大小不一,往墙上一贴,感觉就出来了。 这次她还增加了吊饰,就像是现代的灯饰,但都是不能亮的,不过是悬挂着图好看和渲染气氛。 落梅跟韵竹很给力,按照她们主子的安排,做出了很多好看的摆件来,姜晚池也满意到不行。 忙了大半天,姜晚池饿了,跟陈清棠说:“今儿就忙到这儿,我最近路过发现一家斋食店很有意思,我想去尝尝,陈老板要一块儿吗?” 陈清棠正愁找不到机会跟她说说之前的事,当然一口应下。 一行人往斋食店出发,到了之后要了一个小间,不大,韵竹跟落梅坐最边上,中间是姜晚池,陈清棠挨着她手边坐。 这家斋食全靠自己动手,落梅与韵竹也看出陈老板有话要说,两人便去盛些吃的。 陈清棠这才说起来:“德兴茶庄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可怪我?” 姜晚池完全没放在心上,“怪你做什么,你不插手才是正确的,万一我有个什么不测,青云台也有人撑着,不至于全垮了。” “可你一人对付德兴茶庄,我却袖手旁观,我太保守了。” 姜晚池笑说:“不如说是我太冲了。因着前几次与秦芳若的矛盾,我自己咽不下那口气,非要教训她,这才没有告诉你,自己就动手了。” 陈清棠难免担心之后秦芳若的反噬,“她经营德兴茶庄多年,自然有些手段,这次损失如此巨大,恐怕会记恨上你,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 姜晚池也有心理准备,“她早就记恨上我了,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弄她,谁叫她朝青云台下手?我最恨别人糟蹋我的心血,她非来惹,我就给她个下马威。” “她如今解决了供货的难题,想必很快就会拿我开刀,至于是她自己出马,还是借刀杀人,我还在盯着。” 陈清棠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跟她一块出手,如此秦芳若多少也会顾忌他,而不敢明目张胆。 姜晚池却让他看好青云台,至于她,暂时还是安全的。 想到昨日见到的那个贵公子,姜晚池向陈清棠打听,“对了,秦芳若短短几日时间竟然能调来数量如此之巨的茶叶,你可知是哪位大有来头的,能吃得下这样的单子?” 陈清棠缓缓而道:“论茶商的规模,是有几家大头,但若是论运送之快,那就只有一家有此实力。” “是哪家?” 陈清棠看着姜晚池说:“正是我之前与你提过的,业州巨贾裴家。业州虽然离京不近,但是水路尤其畅通,而裴家对水路上的把控及运转,已近乎皇家的速度,一度成为皇商的首选。” “再者,裴家的茶叶经营是老本行,近十年虽然以别的产业为主,这茶叶的经营却从未放下,依旧是盈利的一块肥肉。” 姜晚池恍然大悟。这就难怪了。秦芳若倒是很有商运。在这么危急的关头,竟然碰见了抵京的裴安君。 没错,姜晚池如今能够肯定,她昨天见到的那位公子,就是裴安君。不然以秦芳若的身份,是不可能随随便便任由别人靠近的。再加上那位公子贵气逼人,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气质。 一个秦芳若,一个裴安君,她怎么觉着,这俩搭在一块,绝没好事呢? 陈清棠见她眉心深锁,“怎么?” 姜晚池轻声道:“我昨日见到裴安君了,就在德兴茶庄外面。看来我不找他,他也会找上我。” 陈清棠不解,“为何?” 姜晚池:“只因他……”话才开了个头,突然就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清棠兄,你也在这儿,好巧。” 姜晚池顺着那声音望过去,呵呵,可不就是裴安君。白天莫要讲人,还真的是如此。 既然裴安君在此,她与陈清棠就只能暂停交流,她也不便在此。 “我先回去,下次再与你说。” 陈清棠点点头,“我让人护送你的车马。”经上次她的提点,他也不喜让她与裴安君见面。 可是裴安君却走了进来,似不经意,又似故意,“原来清棠兄约了友人在此。清棠兄不介绍一下这位公子吗?” 他的眼神饶有兴致地打量姜晚池。 第227章 大哥,你害羞个屁咩,这是赚钱的行当 姜晚池只消瞥一眼,就知道这裴安君是故意进来堵她。结不结交的先另说,他这种表面看着随意,实则带着强烈的目的性,她就很不喜欢了。 不过,裴安君生得玉树临风,跟陈清棠站在一块,好比双子星,一个外向,一个内敛,一个风华灼灼,一个冷矜自持,倒也不失为一幅养眼的画。 颜值可以欣赏,但她着实不想与裴安君结交,有些东西靠磁场,此人一看就复杂。 于是姜晚池给陈清棠递个眼色,陈清棠自然站到她跟前,与裴安君说:“这是我店里的人。” 言下之意,没什么好介绍的。 姜晚池朝陈清棠点一下头就出去了,没有再给裴安君眼神。 裴安君拧了下眉,本以为这场合之下,怎么也会互相说上两句的,以后寻得机会再正式结交便好,哪知道,这位姜大小姐竟如此直接,一点也不搭理。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应该也没得罪对方什么? 他问陈清棠:“可是在下太唐突了?那位兄弟是对在下有什么误解吗?” 陈清棠心说,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过嘴上却说:“裴兄不必多想。是了,你的事最近有什么眉目了吗?” 裴安君本不愿多谈进展,但从刚才那位姜大小姐的态度来看,估计也是防着自己,那他不如直接与陈清棠交了底,好套个近乎。 “近两日我还在寻合适的门面,暂时还没有看上的。不过因德兴茶庄仓库被淹一事,我却有幸得了笔大买卖,秦小姐你知道?她要的茶叶量大且急,我把我临近几个县的茶叶都卖与她,也算解了她燃眉之急。” 陈清棠细细咂味他的话。不得不佩服姜晚池看人之准。裴安君从前哪会与他详说这些,眼下不止说了,还带出了秦小姐来。看来也是有些讨好的心思。 依着姜晚池点拨他的意思,与裴安君最好只说三分话,于是陈清棠道:“如此你帮了秦小姐的大忙,想来她也会助你在京城谋事。” 裴安君却说:“清棠兄,实不相瞒,秦小姐虽好,但我更想认识姜大小姐,若你与姜大小姐有渊源,请帮裴某带个话,我是真心想与姜大小姐做个朋友。” 陈清棠这下反应很快,“这我可不敢替她回答,她行事有自己一套准则,我也摸不准。” 裴安君就更不服气,更不甘心了。方才明明都打照面了,那位姜大小姐就是当没看见,难不成她根本不知道他身家几何? 还是说,因他与德兴茶庄做了买卖,她自然就将他归到对方阵营去,不愿搭理? 若说她傲的话,也不至于,他打听过她的事,她连一盏茶那样的小店都交好,没道理会拒绝他这种出身巨贾之家的公子。真是挠破了头都想不明白。 裴安君的性子被激了出来,那个姜晚池越不理他,他还偏要认识她,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其他可能? 想到她清丽的容貌,和那与众不同的性子,裴安君真有些起心动念。 陈清棠见他如此,更是不悦。裴安君以为京城是什么地方?业州城吗?以为这里是任他想如何便如何?他把姜晚池当成什么女人了?简直可笑! 好在姜晚池上次提醒了他,他虽与裴安君认识了些时日,生意上却一直没有关连,如今完全不必费心思去摘干净,真好。 想到此,陈清棠寻了由头,说是店里有事,告辞了。 裴安君眸光略深,京城这地方,真是卧虎藏龙,可比业州有意思多了。 他身旁的人来报:“少爷,秦小姐差人告知,她今日清点不便赴约,望您见谅。” 裴安君嗤笑一声,呵,秦芳若也不是省油的灯,才交易完那笔茶叶的买卖,这就要过河拆桥,划清界限了。那么相比之下,还是姜晚池更直爽,不愿结交就是不愿结交,一点不拖泥带水。这秦芳若,格局小了。 那就只管看看,她们都有什么真本事。这热闹啊,真好看。 而姜晚池离开了斋食店,本想直接回府去歇息,经过书坊时,老板迎了出来,说是许久没见她了,书坊来了些新话本,问她可有兴趣。 姜晚池便进去瞧了瞧,都是些风月本子,痴男怨女一点都不合她的心水,老板还说其中一本是这阵子最火的,每次一出新就被抢购一空,男女皆宜。 姜晚池随手翻了几页,我去,就这?这不就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古人版本嘛!没想到这个梗,放在哪儿都适用,赚女人的钱果真最好赚。 可是在她看来,这种话本有什么好看,看开头就知道结尾,无聊。还是韩延之的书生传奇更好,可是懂得欣赏的人不多,哎,可惜了。 突然,一个疯狂的想法涌上姜晚池的脑子。是了,韩延之那货如今活计都成问题,写点这种俗套的话本又怎么了,至少能赚钱啊。 以他的文笔和功底,没准写得比谁都好,分分钟会大火啊。 姜晚池难掩兴奋,她装作随口一问:“这话本卖得这么好,那写这个的人岂不是发大财了?” 书坊老板说:“岂止发大财,简直跟财神上身了一样,听说不过写了几个月的话本,宅子都换了三进,奴仆越请越多,出入都是八抬大轿的。” 我去,这么牛啤? 姜晚池迅速抄起十本类似的话本,直接去找韩延之。踏马的,这条发财之路,他要是不走必定会后悔得拍大腿。 来到韩延之那宅子,姜晚池不过才进门,赵隐就已站在她跟前,可见反应有多敏捷。 “阿隐,我让你拿的东西,都送去给我爹了吗?” 赵隐答:“小姐,东西已送到侯爷手上。” 姜晚池说:“那就好。你这几日在这里住,需要什么只管跟韩延之说,吃的也不必省着。” 赵隐点点头。 小姐让他把韩延之的文章送去给侯爷,想必是很重要的东西。小姐还让他保护好韩延之,他也会做好的。 姜晚池喊了两声韩延之,他正在读书,听到她来了,书卷一放,脸上溢出温柔笑意。 姜晚池将那些话本往他面前一搁,“你先看看这些话本,这两天酝酿一下,也写一本。” 韩延之翻了翻,脸都红了,“这些是……” 姜晚池脸皮没有他的薄,直接说出来:“就是些情情爱爱,缠绵悱恻的话本。如今这些最好卖了,你要是写的话,肯定比这些人写得好。” 韩延之:“……可,我不会。” 姜晚池:呃??你不会?你是认真的吗?你没谈过对象还能没想象过哦? 她轻哼一声,“算了,不为难你了。那这么着,我来说大纲,你来动笔,这总行了?” 韩延之面红耳赤,“嗯。” 姜晚池好无语,大哥,你害羞个屁咩,这是赚钱的行当,想赚钱就得不要脸。 “那我说了哦,你记一下。故事是这样的,小白花爹嫌娘不爱,又被姐妹陷害,被逼与意中人分开,嫁给一个名声不好的高门世子,本来这世子对小白花一见钟情,却误会她贪图富贵,于是屡屡为难于她,小白花受了很多委屈,然后幡然醒悟,这世上谁也靠不住,她留下了和离书一走了之。” “世子在她走后,发誓要找到她,抓回来狠狠教训她,谁知竟发现小白花根本就是他认为的那种人,世子此时后悔莫及,一找找了大半年才找到小白花,结果小白花不仅不跟他回去,还总是拂他的意,动不动就嘲讽他,说他有病得治……啊,扯远了,说回正题,反正就是小白花不愿意。” “世子不得不对小白花用强,可是小白花已经不是之前的小白花,她竟然又有了未婚夫婿,且那人对她极好,世子气疯了,变成疯批,天天来缠,时刻装死,谁知装着装着,竟成了真,他发现自己不久于人世,便偷偷离开小白花。” “小白花便跟未婚夫婿定下大喜之日,然而迎亲那日,疯批世子又出现了,他竟然得了良药,治好了,来抢亲了,可是这时候,他的妾也跟着来了,大闹小白花的婚礼,以死相逼,不许疯批世子带小白花回去。” “小白花的夫婿恨极疯批世子,想一剑了结他,世子的妾替世子挡了剑,两个男人杀红了眼,都想屠了对方,最后世子赢了,正要杀了小白花夫婿时,世子的妾将小白花推出去,小白花血溅礼堂,世子又疯了,杀了他的妾,报复了许多人,最后抱着小白花消失在雪地里。” 姜晚池都觉得自己厉害,一开始就刹不住啊真是。 “如何,我这故事不错?”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回头一看,韩延之傻了,拎着笔在那儿愣愣地看着她,赵隐面无表情,落梅跟韵竹,一个在抽泣,一个在叹气。 “小姐,这是什么故事啊,这也太惨了,惨到我想给写话本的人送刀片!怎么能让小白花死呢,要死也是那个疯批世子死!呜呜!” 姜晚池:…… 呃,落梅你的三观好正,点赞。 第228章 但凡她这么为他,哪怕只有一点点真心 韩延之有点不知如何落笔,实在是羞赧。总觉得一个男子,写这样的话本,怎么都不够雄心壮志。 姜晚池却一言惊醒梦中人,她说:“你不要觉得这是不好的事,在你活着都成问题时,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脸面真的没那么重要。而且,这是你堂堂正正写出来的,挣的都是良心钱,又不叫你杀人放火,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的确是这么个理。他如今连生计都要她操心,他还谈何将来? 她一个侯府千金,尚且能豁得出去,他一介穷草生,难道脸面比她还矜贵不成? 韩延之咬了咬牙,那就试试写一本,好不好的另说,至少得有个开始,让她看到他的决心。他不是那种空有理想抱负而不会脚踏实地的人。 姜晚池见他总算动了笔,凑过去一看,天爷哦,这位大哥不写则已,一写还挺像那么回事的,男主叫楚寒,女主叫烟翠,闺名翠娘,很有内味儿嘛,果然是个文人,比她说的小白花,疯批世子好得多。 “那个,你还要我重复一遍这故事吗?” 韩延之说不必了,他都记得故事的脉络。 连落梅跟韵竹都说,这故事太惨了,一点都不难记。 其实姜晚池想说,这一点都不虐好不好,比她看过的虐文好太多了,不是有一段时间,流行那啥捐肝挖肾移动血库的虐文嘛,虐死个人去了,她这还是小儿科了。 姜晚池交代道:“那你写完让赵力牛拿给我看看哦。我自己不会写,但我会看。” 她又叮嘱了韩延之要好好备考,不能放弃,这才打道回府。 回来后,她去主院问她爹,韩延之的文章如何,她爹说反正他看着很好,但说到底他也是粗人一个,明日去拜访一位大人,让那位大人看看,行或不行就看韩延之的造化了。 姜晚池心想,若狗血文的大体走向没出问题的话,韩延之是必定行的。今儿她还让他写那些所谓爱情话本,等他日后为官,这一段必定是他最不愿提起的。 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只有过好当下,才有明日。 第二日,姜卫带上韩延之的文章去拜访一位姓温的大人。这位温大人官职虽然不高,往上数三代却是太师,家族与皇亲沾些关系,在朝中是中立派,无人敢拉拢。 本来姜卫与他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姜卫曾救过老王爷,老王爷与温大人是至交,有了这一层,姜卫拜访,温大人自然会接见。 姜卫也不兴虚的那一套,如此这般说明来意,温大人还算直爽,先是问他那位姓韩的书生与他是什么关系,侯爷为何替他跑这一趟。 姜卫掂量一下,直说了:“温大人,实不相瞒,我相中这书生,有意让他当我女婿,然他未经雕磨,性子太直,才会得罪柳王两家,以至连报考都被取消。” 温大人有点兴趣,“侯爷之前不是与我贤兄老楚王定下姻亲吗?” 姜卫感慨道:“原是定了姻亲,可到底无缘,这里头发生不少误会,郡主亲自上门退了我儿的婚约,我寻思着与其再结别的世家,不如亲自替我儿选取本分之人,但求我儿过得平安顺遂足矣。” 温大人说原来是这么回事,难为侯爷一番苦心。这便看起了韩延之作的文章来,谁知越看越觉得此人大有可为,是根好苗子。 “侯爷眼光独到,这位韩书生倒是近年来少有的才学之士。” 姜卫听了大喜,这么说韩延之的确是可造之材,加上他对晚池又诚挚,要是考上去了,到时候晚池配他,不就是最好的选择? “求温大人指教。” 温大人想了想说:“我不瞒侯爷,此事也非我一人能作主,但侯爷请放心,我会举力荐韩延之,侯爷回去候个日,一有音信我会差人告知侯爷。” 姜卫得了温大人这话,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到实处。以温大人和上面的关系,只要有他力荐,那几乎有了七成把握。 看来韩延之也是有考运和贵人运。 姜卫告辞后,回家来要告诉晚池这好消息,但晚池却是波澜不惊,人早就跑出门干自己的事去了,一点都不担心后果。 待得她回家来,姜卫还故意吓唬她,骗她说这事不好办,韩延之估计是没指望了。 谁知她竟然笃定地说:“不可能啊,以他那拔尖拔尖儿的水平,还有看不上他文章的人?要么是少了眼睛,要么是还没睡醒。” 姜卫不知该笑还是该气,有她这么说别人的吗? “那要是真的不成,你有何打算?” 姜晚池看了她爹一眼,“爹你问错了,干嘛问我有何打算,这得问韩延之啊,我哪知他有何打算。不过依着他那一根筋的性子,他肯定会看准机会就上的,今年不行就明年,明年不行就后年,三年不成就五年,五年不成就十年,熬到那些坏人都死光了,他总能去赴考的。” 姜卫忍不住了,笑成猪叫,这是什么做人哲学?熬到坏人死光了,也不失为个好办法。 “你啊,你让爹说你什么好。你要是帮他,你就多上点心。” 姜晚池拇指向内指着她自己,“我还不够上心吗?我连活计都教给他了,怕他备考着饿死他自己,不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吗,我多替他着想啊。” 姜卫顺嘴一问:“那你教给他什么活计了?” 姜晚池有些不好意思,“就那什么,写话本,我让他写些能卖得好的话本,先养活他自己。” 姜卫还能说什么,只能给她竖个大指指了。他这女儿,神了,就没有她不会的。之前在乡下没条件识文断字,如今来京一年,字也练出来了,账也会看了,连话本都能教人写了。 “好,爹不闹你了。今儿爹去拜访温大人,温大人看了韩延之的文章后,说大有可为,他会向上面荐韩延之,让我且等几日。” 姜晚池双手合十,“那真是菩萨保佑啊。爹,你也很厉害嘛,真人不露相。” 姜卫乐呵得不行,父女俩互相恭维一番,“彼此彼此。” 相较姜家这边的喜闻乐见,楚王府此时却暮气沉沉。 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都来了好一会儿,见邢越只坐在那儿,也不知想什么,颇有几分愁云惨淡,他根本看不到他们来了。 宁梓玉小声说:“我感觉这次更不好了,姜大小姐又做了什么让王爷这样?” 季恒指指桌上的好些贵重之物,“听说姜大小姐送了他这些,他怎么反倒更难受的样子?” 严世伦轻轻摇头,“要真不行,不如叫王爷放弃,再这么下去,别说娶媳妇儿,命都快折腾没了。” 宁梓玉跟季恒:“呵呵,那你去叫他放弃,看他听不听。” 严世伦:“……” 含风跟度雁也忧心忡忡,爷自跟姜大小姐在清溪茶馆见之后,就成这般模样了,姜大小姐后来还让人将东西送到茶馆,有十全大补酒,还有人参鹿茸等滋补之物,甚至连泡脚的药粉都不少,他们还以为姜大小姐关心爷呢,原来不是这么回事,倒像是给过这些之后,就彻底告辞再也不见的阵势。 这可惨了,爷是缺这些东西吗?爷缺的是人,是王府的女主人。姜大小姐怎么这么难搞哟,爷都憔悴了不少好吗。 严世伦见邢越还在想心事,不得不轻咳两声:“王爷,不是你喊咱们来吃酒的吗?酒呢?是不是这坛十全大补酒?” 邢越回神,看了眼桌上的酒,淡淡地说:“这些不能用,太补。” 她离开时那个眼神,很明显是怕他,怕他剑走偏锋,怕他无所顾忌,怕他直接就将她带回,不给她任何机会反抗。 她倒是将他的情绪摸得透透的,他任何细小的变化她都看得出来,所以她才会溜得那样快,送东西送得这么着急。 其实他并非不能控制,他只是万千个不甘心,不甘心她与韩延之进展太快,又与他隔着千重万阻。 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她这么市侩,这么拎得清的人,如何会看得上韩延之?并非说韩延之不好,而是他的条件,根本与她不匹配。 门不当户不对,她真的清楚要面对的是什么吗?还是她真的对韩延之那般有信心,相信韩延之科考之后出人头地? 或者该这么说,她太过清楚她要什么,她从前就说过,她乡下来的,找个同样背景的无可厚非,所以韩延之就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吗? 那他呢?他在她眼里,算什么?她从未认真了解他,也没给过他一星半点机会走近她身旁。 韩延之如今这个情况,她还是那么笃定选他吗? 连平西侯都被她支使去寻温大人,特意让其作保,好替韩延之恢复报考之名,她真是用心良苦,思虑周全。 这些事都不能去想,越想越叫人心底荒芜,但凡她这么为他,哪怕只有一点点真心,他都已经乐得腾云驾雾了。 事实证明,同人不同命,有些人输在了出身,输在了起跑,却能后头发力;而像他,出身不凡,样样皆精,又有何用,上天是公平的是,给了他这些,那么在他想要的姜晚池那儿,他就总是要不到,求不得。 邢越用力闭上眼,手指关节捏到发白,“将东西拿下去,不要让我看到。” 第230章 草率了,不该跟你赌的。这不妥妥的我会输嘛 连着几日,姜晚池都在忙青云台重新开业的事,这次为了有个好彩头,她和陈清棠特意去请了大师择日,还在店里摆放了开过佛光的圣物,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三日后开业了。 这天为了试一下舞台的效果,她让唐绍远、向昀、袁谦在青云台排练了一场。这场跟从前不一样,她不再上场,只由唐绍远他们三个上,从选曲开始就花心思,更别提服饰了,都是依照着他们仨的气质定做的,各具特色。 姜晚池坐在舞台底下看,不得不说,选对了人就成功了一半,他们的颜值摆在那儿,哪怕不能唱也能看,可他们唱功也不错,真真是视觉加听觉的双重享受。 只不过到正式表演时,他们要戴上面具的,这也是为了他们着想,挡去一些不必要的打扰。 连着几曲唱罢,姜晚池没有更高的要求了,直说没问题,让唐绍远他们都休息去。 唐绍远从舞台跳下来,问姜晚池的脚伤好了没,向昀跟袁谦也都围过来。 姜晚池说脚完全没事了,还跳了几下给他们看。 唐绍远想到最近有好几家戏曲坊,开始明里暗里地抢客,不由提醒道:“青云台还需加强防护,免得同行眼红,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 向昀也说:“我听说这飞仙楼近日不停推陈出新,揽了不少客人。” 袁谦点点头,“他们家新请来一位姑娘,说是样样了得,长得还好,这有半数客人都是冲着这位姑娘去的。” 姜晚池对推陈出新来了兴趣,“飞仙楼都有什么新招呢?” “除了请来新的姑娘吹拉弹唱,还请来了舞班子,如今也像咱们青云台一样,搭了舞台,一水的姑娘们个个舞艺超群,很是吸引。” 哦豁,厉害了。那季恒不是赚大发了?挺会赶趟的。 不过这倒是给了她启发。唐绍远他们三个虽好,但总是表演一样的节目,难免观众会腻,总要牢牢抓住客人们的眼球才好。 但她又不想像飞仙楼那样,请些姑娘们回来唱跳,总觉得很容易与风月相关,时间一长,也不知会滋生出什么来。 恰在此时,畅乐坊那名管事正好听到他们几个谈话,趁这机会给姜晚池献计:“大小姐何不去外地物色姑娘,请回来后让姑娘们唱当地的小曲儿,跳当地的舞,一准能吸引客人。” 姜晚池淡淡地看这管事一眼,嘴上说着:“是个不错的点子。”实则完全不会考虑。 她先让唐绍远他们几个歇息着,自己让那管事跟她一块去后台。有些话她得亲自说,是提醒也是震慑。 这管事姓林,原本在畅乐坊干得好好的,要不是上次一时脑子发热,听了郡主的话,羞辱了唐绍远几个,也不至于今日到青云台来端盘子。 是个人都会觉得有落差,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怕她不吃不喝,一屋子老小也要吃喝。 加上她听了秦小姐的话,从中搅了趟浑水,青云台的大火追究起来,她的责任逃不了,她是成日里担心哪天就会被下大狱。 于是当青云台让她过来做事时,她一下就应了。 这会儿也不知姜大小姐要与她说些什么。她是很怵这位姜大小姐的,比怵陈东家更甚。 林管事手心里全是汗,眼睛都不敢看姜晚池。 姜晚池却是客气,指着椅子说:“林管事坐,不必拘紧。” 林管事小心翼翼地坐下,“不知大小姐有何指示。” 姜晚池神色自若,“林管事,你如今算得上是青云台一分子,我希望你能竭尽全力替青云台做事,酬劳不必担心,少不了你的。” 林管事表忠心:“大小姐能不计前嫌让小的来青云台,小的感激不尽,绝对不会辜负大小姐。” 姜晚池嗯了一声,“这些表面的话不必说了,我是实在人,不听这些。秦芳若是如何挑衅我,你最清楚。我如今把你请到青云台来,她必定认为我利用你来钳制她。但恰恰相反,我看上你的才能,能为我所用,青云台也正好需要这样的人。” “至于你做过的事,我并不是仁慈不计较,该计较的时候我自然会计较。比起歹毒的人,我更憎恨的是墙头草,你替青云台做事,就要一心一意,若身在曹营心在汉,我虽阻止不了你,却有的是法子叫你从青云台出去之后,再也混不下去。至于那秦芳若怎么想,就不是我考虑的事了。” “你自己掂量清楚。想好了给我答案。前怕狼后怕虎,最终还是没有活路。” 林管事的后背全是汗。姜大小姐虽没明说秦芳若想暗中收买她,却字字犀利无比,仿佛她是一只逃不过如来掌心的猴儿。 她不是不想帮青云台,而是那秦小姐的身份也不一般,她又有把柄握在秦小姐手里,要是不听秦小姐的,怕秦小姐对付她的家人。 可如今姜大小姐也说她不是好欺负的,这一时之间,真真是逼死人。林管事怪只怪自己当时眼力浅,若不巴结任何人,只做自己的份内事,畅乐坊就不会被封,她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横竖她现在都没有活路了,只能选其一。仔细思索过后,她还是想干回老本行,青云台虽然让她从端盘子做起,但至少是她熟悉的戏曲坊,若是去跟那秦小姐,还不知道秦小姐要如何安排她,万一又是干那些放火的事,她就全毁了。 林管事咬咬牙,在姜晚池快走出后台时给了答案:“大小姐,小的全听你吩咐。” 姜晚池像是料到她的选择,“那我看人还是准的。我不会亏待你,眼下你最担心的,莫过于你的家人。待秦芳若找上门来,你尽可跟她说,若你的家人少一根汗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看她会不会继续为难于你。” 林管事一惊,这话也撂得太狠了,万一那秦小姐当真拿她家人开刀怎么办? 姜晚池却笑道:“你以为她丝毫不怕你吗?哪怕是再小的人物,也有其厉害之处,你也别小看了自己。至少你手上也有她的把柄不是?” 林管事恍然大悟,原来姜大小姐是在教她,怎么保护自个儿。秦小姐要是以放火一事威胁她,她也可以反过来举证秦小姐。 “我明白了。多谢大小姐指教。” 姜晚池微微点头,“你也看到了方才青云台的那几位爷,畅乐坊是怎么没的,你要时刻记得。希望你能做好份内之事,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林管事已经栽过一次跟头,哪里还敢不擦亮双眼做人?那几位爷全是不能得罪的权贵,要是她还敢乱来,这次丢的可就是性命了。 姜晚池见敲打和提醒得差不多了,就让林管事这三日里熟悉青云台,有什么要看法也可记下,到时告诉她。 等林管事下去,陈清棠缓缓走进后台,也不知来了多久,估计该听的都听了。 姜晚池还是要与他道一声的:“我起用林管事,你会不会很生气?” 陈清棠一开始是有意见的,毕竟这林管事跟纵火一事有关,他看着她都觉得碍眼,可方才听姜晚池与林管事谈过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何为格局。 都说人情练达即文章,果真如此。他与姜晚池比,还是欠缺了处事的火候。先别管那林管事可不可信,日后又会不会有二心,至少在此之前,姜晚池已经通过招安的方式,让林管事最大限度地替青云台卖命。 这比用银子收买,用暴力威胁可有用得多,省时省力还省心。 陈清棠仿佛又学到了新技能,不禁跟姜晚池说:“我在你身上又学会了一课。” 姜晚池:??兄弟,你说话好深奥,恕我个学渣听不懂。 “对了,最近好几家戏曲坊都开始了抢客大战,你有什么看法?” 陈清棠也正要与姜晚池聊这个,他对青云台重开业很有信心,但是别的戏曲坊也是卯足了劲的,青云台还得有更多吊住客人胃口的东西,才能维护客源。 “我做了一些对比,眼下飞仙楼在引客方面做得最好,咱们是不是也学点精华?” 姜晚池笑了一声,“我可不想学飞仙楼,那都是些吸引男人的玩意儿,只要开了这个头,日后便源源不断地要寻找新的姑娘,我又不是老鸨,干不来选妃这些。” 陈清棠刷的一下脸红了,她这也说得太那什么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完全可以婉转些。 “但你不可否认,男客人出手都很大方,这不是什么坏事。” 姜晚池一下给他否了,“你是没见过女客人的败家。我给你这么说,这千百年来,除了那方面的勾栏院子,这戏曲坊就从来没有人考虑到女客人的喜好,难道这不是商机?” 陈清棠不敢苟同,“有多少女客人愿意出门,又愿意来戏曲坊子的?哪怕她们愿意来,也未必会打赏。” 姜晚池摇着手指,神秘兮兮地笑了,“那我就跟你打个赌。我有个全新的铺排,第一场我赌打赏会超过五十两,而且在女客人的身家都不及男客人的情况下。你敢赌吗?” 陈清棠来了兴致,“那我跟你赌了。先说说,你有什么新的铺排。” 姜晚池正要找纸笔,结果陈清棠比她更快一步,如今他也时时带着纸笔了,就为了学她做笔记,记灵感。 姜晚池:…… 这家伙学得还挺快。 她说:“这事说来话来,也算是我的一点私心。是这么回事……” 待她说完,那纸上也画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陈清棠已经见惯不怪,连她画的小人儿他都能看出是代表的啥了。 当即他一拍大腿,“我草率了,不该跟你赌的。这不妥妥的我会输嘛。” 姜晚池:“这么说你同意了?” 陈清棠只有一句话:“干,必须干!”因为他已经可以预见,青云台重开业的景象会有多火爆了。谁会嫌银子多呢! 第231章 实在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票,爽的 既然陈清棠没有意见,姜晚池也就放手去做了。 不过离开业只有三日了,她不打算第一场就做,而是放在第二场或第三场。毕竟为了打好第一炮,要准备的事情着实很多。 还有在请客人这方面,也要仔细斟酌,首先要请的自然是青云台的忠实粉丝,唐绍远、向昀跟袁谦他们的母上。如今她们可骄傲了,为自己的儿子能有这么一番事业骄傲。 讲真,让他们读书,就是再怎么拼搏也考不出状元榜眼探花来,可是让他们做自己喜欢的事就不一样了,这不做得挺好的,且还能挣银子呢。 姜晚池还没多谢夫人们上次的捧场呢,心里盘算着得请夫人们去泡个脚,做个按摩啥的,咱也弄个茶话会嘛,不,闲聊会,就是唠嗑的,她得给夫人们送点小礼物,再让她们继续关照关照青云台。 想好便去做,姜晚池当即让韵竹去找找,哪儿有景色好又清静的地方,她要亲自招待女宾,最好地方不大不小,既能做点养生泡脚,又能顺便弄上吃喝就更好了。 这可把韵竹给难到了,京城这样的地方不是没有,但是小姐说亲自招待女宾,这必定是大有来头的夫人小姐们,这安危首先排第一,其次还得够隐秘,毕竟是女子,谁爱抛头露面? 韵竹这差事,还得找上赵力牛打探环境才行,时间紧,两个人连饭都没用就去办事了。 陈清棠问姜晚池要不要去留仙居用膳,姜晚池想着还要去一处地方,就给拒了,说是饭什么时候吃都行,先把事情安排好了,才能松懈下来。 陈清棠心说,他这大东家真没用,给她打打下手还差不多。一边想着,他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来,交给姜晚池。 姜晚池看着那厚厚的一沓,“这什么?你捡到钱了?” 陈清棠被逗笑,“的确是捡到钱了,陈家饼业经过你姜财神的指点,可不就是捡到钱了?按照之前咱们说好的,我得从我的分红里取出三成来给你。” 姜晚池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么快就有分红了吗?不是年底才有?” 陈清棠道:“陈家到了年底,事情又多又杂,每年都是这个时候算好去岁的分红,说起来你还亏了,要是到年底算的话,你得到会更多些。” 姜晚池眼睛已经成了星星状,就这样都够她爽好一阵了,咸鱼的要求真的不高好吗? “这里有多少啊?”她接过银票,手都是抖的,实在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票,爽的。 陈清棠逗她,“你回去数数就知道了。” 姜晚池一下子将那些银票揣好,就怕被人打劫了去。妈呀,好兴奋。 “陈清棠,你等会儿借两个保镖给我。” 陈清棠哭笑不得,陈家保镖见过的钱都比她多,她这眼皮子也不像这么浅啊。不过她这模样才像她的岁数,十五六的丫头,而不是老气横秋的姜老板。 姜晚池兴奋完了,这才恢复了往常的脸色,“我得去个地方,先走了。” 陈清棠:…… 这么现实的吗?拿完银子就不理他了。算了,她如今一颗心全放在青云台的开业上面,这于他而言,就是最好的事。 不过他忘了与她说裴安君的事了,想来她也没有兴趣要听的,只是邢越那头,对她却是不肯放手,也不知何时才能到头。 姜晚池揣紧了她的小钱钱,哦不,这些不是小钱钱,是大钱钱,去找韩延之。 皆因她的新铺排与韩延之的话本有关。 她打算排舞台一样将那话本搬到舞台上,如此一来,不止青云台能吸引客人,韩延之的话本也能迅速卖出去,一箭双雕啊。 就是不知道韩延之的手速如何,之前还有些不愿意写的。 姜晚池来到韩延之那处宅子,一推门又是赵隐出现在她跟前,像大变活人似的。 “小姐,你来了。” “阿隐,韩延之在不在啊?” 赵隐指了下里头,“韩大哥在读书。” 哟,这韩延之可以嘛,这才多久,就能让阿隐喊他韩大哥了,嘴皮子利索啊。 姜晚池跟赵隐说:“你帮我喊他出来,我有事找他。” 韩延之听到她的声音,已经自个儿走出来了。 姜晚池一时也顾不上那么多,拉着他坐下,“我来寻你有急事。之间让你写的话本,写多少了?” 韩延之去取出来给她看,写得不多,但是特别引人入胜,这有学问的人就是不同,姜晚池看了眉开眼笑,“唉呀,你写得可太好了。这几日,我准备排这个戏,你得将第一到第五回写出来,抓紧啊,还得找书坊老板先弄个十册八册的。”因为时间太紧了,一下子也出不来那么多册。 韩延之不解,“你要搭戏班子吗?” 姜晚池笑笑说:“差不多。我觉着这个戏,非常有戏。我这么做,一来是为自己挣银子,一来是想你的话本能快些打响名头,多卖出去,如此你的生计就不成问题了,说句不好听的,即便你考完之后名落孙山,也不会为了吃住发愁。” 韩延之心中一颤,她竟想到了这么长远。突然觉得那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得更加发奋,才能报答她。 姜晚池小声地说:“你先写,写完了让阿隐拿给赵力牛,我看过没问题,你再拿去给书坊老板。这话本的名字你取了吗?” 韩延之说:“取了,很简单,叫寒烟翠。” 姜晚池不住点头,“这名字够文艺够清新的,比我取的那什么霸总强制爱好太多了。而且也一目了然,男主叫楚寒,女主叫烟翠,就是他俩的故事。” “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不打扰你写话本。哦,备考你也不能落下。” 韩延之送姜晚池出去,看着她上了马车,目光还恋恋不舍。也不知何时才能与她并肩坐在一起,听她说有趣的事,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笑。 还是先照她的话去做,一边写话本,一边备考。他不能再让她失望了。 姜晚池忙了一圈回到府里,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落梅赶紧给她端来炖好的鸡汤,给她补精气神的。 姜晚池一边喝汤,一边寻思着明日起得物色几个唱戏的了,毕竟有唱戏的基础,举手投足间都会好看许多。只不过台本的话,就很朴素了,全靠他们看完话本自己排,排成什么样就什么样。 毕竟是第一次将这种风月话本搬到舞台上,只要故事有看头,男女主演颜值都在线就行了,别的也不能要求太高。最多给添些背景音乐啊啥的,道具那些能简化就简化,毕竟万事开头难,一口也吃不成胖子。 正想着这些事呢,韵竹跟赵力牛回来了,说选了两个地方,但是都觉得还不够好,打算明日再去寻几个地方。 姜晚池说:“要是真没有的话,我就招呼她们去唐绍远那别院里吃顿饭行了,由我亲自下厨招待她们。礼物花些心思便可。” 韵竹记下小姐的话,突然还有一事想说,但是又怕小姐不爱听,就犹犹豫豫着。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韵竹深吸口气说:“是关于王爷的事。” 姜晚池不怎么想知道邢越的事,“哦,王爷的事啊,那就与我无关了。不听也罢。” “可是却与小姐有关系。” 韵竹把心一横说了起来,说飞仙楼有几个公子少爷被打得极伤,原来竟是得罪了王爷。他们在王爷旁边的雅间,大谈特谈青云台,还起哄其中一位少爷跟青云台那位蒙了面唱曲儿的姑娘,惊扰了王爷,被王爷按意图不轨处置一番。 姜晚池夹了一箸菜送进嘴里,邢越这货脾气有这么差吗?听几句闲话也能动手教训人,不像他啊。 起哄什么的,嘴长在别人身上,何必去理会! 韵竹又说:“那几个公子少爷起哄的,是一位业州来的公子,听说那公子生得玉树临风,大概是看上青云台唱曲儿的姑娘了,才会被那些友人揶揄的。” 姜晚池:“……” 业州来的,玉树临风,那大概率就是裴安君了。呵呵,难怪邢越要整他。这人要不是自大,想必邢越也不会动手。 怎么就不多打几下,多抽几巴掌呢,叫姓裴的知道,在京城这地儿,要时刻夹着尾巴做人,别以为有那几个臭钱就牛逼哄哄的。 “我要是在场就好了,多补几脚,弄死丫的。” 韵竹一惊,小姐得有多狠啊。不过这位业州来的公子,应该不是好人,不然小姐不会是这个反应。 “哦,韵竹,我之前交代了赵力牛,让他查一下这位业州来的,不过赵力牛最近也忙,你要有空的话,你也替我留个心眼,盯一下这个业州来的。他要做什么我不管,要是敢到我面前找存在感,我削死他。” 特别是上次见到他与秦芳若在德兴茶庄外头交接茶叶,她的直觉便告诉她,这两人一旦联合起来,对她极其不利。 她总要有些准备才是。 姜晚池的直觉果真不错,赵力牛第二日就给她打探了消息回来,说裴安君原本约了好几家店老板,谈买店的事,结果突然出现了变数。他大概猜到自己得罪了人,特意跑到德兴茶庄去求见秦芳若。 姜晚池问:“那么这两日呢,裴安君在做什么?” 赵力牛答:“他没有再约任何人,只是上街去逛逛就回客栈。他也约见了陈东家,不过陈东家以店务繁忙推了他。” 姜晚池心说,这姓裴的居然消停了两日,看来是秦芳若与他说了什么。只不过,姓裴的不像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只怕不死心呢,不然怎会约见陈清棠? 看来,她最近防着秦芳若一个还不够,连同这裴安君也得去防着。 正想得入神时,林管事来到了后台,说有事告诉姜晚池。 姜晚池便让赵力牛下去。林管事捏着开业那日第一场表演的客人名单上前,“大小姐,名单里有一人,是小的未曾听过的人。” 第232章 只差明晃晃地告诉她,去找个强有力的夫君 姜晚池的视线顺着林管事的手指看,林管事点着名单上一个叫谭士则的名字。 林管事之前管畅乐坊多年,还是官家背景的呢,见识的大腕跟人物哪里会少,她说未曾听过,那就真的是京城里排不上号的。 “这人是谁请的?问过陈东家吗?” 林管事说问过了,陈清棠那边也说没听过,但是相邻的名字是位富商,是陈清棠请来的,约莫是这位富商带来的朋友。 姜晚池多留了个心眼,“到开业那日,你着重看一下这人。” 林管事:“是。” 姜晚池手头的事情太多,原本打算迟些再分配给林管事一些活儿的,如今不得不提前安排下去。 “我最近要选几个唱戏的人,你若有旧识,可推荐过来,有些基础的也行,不必技艺太了得,长得要讨喜要随和一点,就暂时选三男三女,先按场次结算酬劳,看过表现再决定要不要用青云台的名义长期合作。” 林管事眼前一亮,“是,小的会办好这差事。的确是有几位旧识托小的留意唱戏的活计,因他们原先搭的戏班子倒台后,他们一时之间还没找到新去处。” 姜晚池点点头,“如此也可作为他们的一个过渡。你先选着,差不多了再告诉我。就两天,够吗?” 林管事应道:“足够的,最快明日就能选出来。他们都在京城谋生。” 选人的事情交代了下去,姜晚池顿觉轻松不少。她也好久没到街上去遛达遛达了,这天气渐凉,虽然爹已让人上府来,给每人量身做几身新衣,但她不喜欢那些款式,她喜欢轻便又简单一些的。 姜晚池便带着落梅去旁边的布庄子瞧瞧,走了两圈,才选上一匹湖水蓝的布料,但她仍觉着这颜色过深了,再浅的料子也没了。 姜晚池想换个地方再找,就在这时,有人从布庄外头走进来。 落梅先看见的,一个趔趄差点要摔,姜晚池察觉她的不妥,回头一看,竟是如夫人。落梅刚被接回不久,自然是没见过成了柳飞宠妾的如柳,这一下看到,当然惊讶不已。 姜晚池也不好跟如柳打招呼,毕竟在外头呢,人多眼杂,当互不认识是最好的。 如柳走了过来,摸了下湖水蓝旁边的料子,说了声:“这料子还不错。”说着示意她的婢子拿着尺寸,去让老板裁剪。 趁这个机会,如柳偷偷地往姜晚池手里塞了一团纸。 姜晚池迅速反应过来,将那团纸攥紧塞进衣袖里头去。落梅全程看到,紧张得要命。 待离开了那布庄,落梅才说:“小姐,方才可没把奴婢吓死。她竟然,竟然没死。” 姜晚池感慨道:“她是有大造化的人,能过上这样的生活,无疑她自己是极有主见的,知道自己要什么。” 落梅便深思起来,要是二小姐发现如柳没死,还不知有多震惊呢。光是她回府二小姐都吓成了那样,要是见到如柳还不得疯! “小姐,奴婢见她穿金戴翠,她如今是?” 姜晚池贴着落梅的耳朵告诉她:“如夫人是柳将军的儿子柳飞的侍妾,如今正受宠。” 落梅听完更加惊讶了。柳飞少爷呢,这家世就胜了无数人。 姜晚池回到青云台,找了个角落偷偷地看如柳塞给她的纸团。如柳估计是等了她几日了,才等到这机会给她。 纸上写着,柳王两家表面各让一步,维持着原本的紧密,实则已经彻底闹翻,那王少楚倒是想娶柳玉真,以平息柳将军的震怒,然而柳玉真死也不肯,柳将军也不愿意让她嫁王少楚这种人,索性依着柳玉真的意思,派人护送她回去她娘亲的故乡,让她散散心。 王家原本是落了下风的,因着这柳玉真怎么也不肯让步,如今也彻底跟柳家撕破了脸。而这夹在中间的将军夫人王氏,便左右不是人,以至于她的二女一子都犯起愁来,柳将军甚至把话挑明,若还跟王家那边联系,就不是柳家人。 王氏闹了一场,十几载夫妻险些闹得与柳将军和离。 柳贵妃因为这一出,连四皇子都派出宫来,两边好话说尽,欲重修两家的关系,然而收效甚微。 如柳在最后点明了,她告诉姜晚池这些,是让她提防,提防柳贵妃的报复。柳贵妃的心计手段,非一般人能及。她又提醒姜晚池早些寻得靠山,有了倚仗之人后,柳贵妃再狠辣也要顾及名声。 姜晚池看完了这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情真的一点都不放松,如柳的话只差明晃晃地告诉她,去找个强有力的夫君,最好是邢越,如此她才有对抗柳贵妃的筹码。 可是,她真的不敢,也不想啊。邢越归根到底还不是柳贵妃那边的?他妹邢燕,他舅家柳将军,哪个不是柳贵妃在撑腰?她要是敢选邢越的话,分分钟死得连尸首都找不着。 姜晚池捋了下耳边的碎发,算了,她不是也有了权宜之计?哪怕韩延之什么也没有,也当不了她的靠山,至少她还有自由啊,这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这个货,到底能不能去考试呢?只要他能去考,她就有了一个很厉害的官场朋友不是吗? 到那时,不管是韩延之找借口拒了婚约,或是她寻个机会推了亲事,他们俩都还能继续当朋友的,毕竟有了革命情谊嘛。 哎,这些事以后再想,想多伤脑。 姜晚池继续上街逛去,又添了好几匹料子,反正她现在也是有钱人了,嘿嘿,可以随便买买买了。 她逛完回府去,那些料子已经先一步送到家来了,姜云染在安排时,姜芷汀这小白莲不知抽什么风,非要来抢那匹湖水蓝的料子,说是她皮肤特别敏感,穿别的料子都不行,就要这个,反正爹也说了,每人选自己喜爱的做。 姜云染气得不行,“二姐姐,你眼睛是坏了吗?你往这单子看看,这是大姐姐定的料子,不是爹让人送来的,你抢什么?” 姜芷汀瞄了一眼那单子,轻哼一声,“她定的又如何,若不是爹让她支的银子,她能定这么多料子?还都是最新的样式和花纹。反正我选的是用爹的银子买的料子,又不是她的。” 姜晚池本来都不想理她,缺心眼的蠢货,然而她这嘴脸尤其叫人讨厌,整得人食欲都快没了,不狠狠弄她一回说不过去。 姜晚池便走过去,一拐子将姜芷汀撞开,从她手里夺回那湖水蓝的料子,一边有意无意地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料,抢到了裁出来做衣裳又如何,一披上身还不是那样,难道能美过天仙去?” 姜云染听了觉得好笑,“这料子啊,一看就挑人。大姐姐你用这个料子做衣裳正好,尤其显白。” 姜芷汀听她们在那里一唱一和,气得脸都快歪了。横竖不过一匹料子,从前只有她不要丢给她们的份儿,如今却连这点都要靠抢的,她捏紧了手。 姜晚池,你个贱货,早晚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姜芷汀不再争了,“哦,你们想要就拿去,我选别的。” 瞧,这小白莲又演上了。一天不演她能死。这战斗力这么弱,姜晚池都觉得她不好玩了。 她将那料子塞到姜芷汀手上,“别啊,二妹妹,你就选这个呗,别再祸害别的料子了。你集齐这所有颜色,能召唤神龙呼风唤雨的。咱们来来去去就那一两个颜色,怎么也不及你的。” 姜卫正好回家来,见到这些料子还说怎么跟他定的不一样,姜晚池才说,这是她今儿逛完街定下的,每人都有。 “这么多?”姜卫摸了下料子,竟比他定的还要好些。他笑道:“你定了这么多,到时候缺银子花可别找爹。” 姜晚池哎了一声,“行,不找爹不找爹。我这不是想着大家都多做几身衣裳嘛,不做也能留着啊,到时候咱们府中添了新人口,总会用得上的。” 姜卫经她提醒,“说的是,爹都忘了给你姨娘多定些棉布。” 姜晚池摆摆手,“这些到时候再定,过秋的,过冬的衣裳总要有的,去岁那些款式都旧了,穿出去人家得说咱们侯府不大方了。来,爹你开个头,挑最新的样式做。” 没人理会姜芷汀,她却红着眼看姜晚池在那儿分料子。给她的仍是那湖水蓝的料子,可她觉得,这简直是在抽打她的脸。 同样是侯府小姐,如今她手里能有什么呢,所有的荣光都被姜晚池抢了去,爹从前最不喜家里人铺张浪费,娘给她和伯孺做身新衣都得偷偷藏着做,如今爹却一句斥责姜晚池的话都没有,还夸她孝顺。 姜芷汀越想越恨,回到院子里发了一顿脾气。芙蓉小心伺候着,心里是无奈又着急。主子不得势,她们也同样不好过,没看这院子跟冬日里漏风一样的,又阴又寒嘛,总得想法子才是。 芙蓉的心思便想岔了去,想到今日她去厨房时,听到有个外头办事回来的婆子说了城中的热闹事,她顿起了心思。 “小姐,奴婢有一事不知该提不该提。” 姜芷汀正闷得慌,骂她一句:“那你就闭嘴不提。” 芙蓉把心一横,“小姐,奴婢觉着,小姐在这院中实在是太憋闷了,不如出门去打个转,兜个圈,兴许运气就转来了。” 姜芷汀瞪她,“你这是什么话,嫌我这里养不了你?” 芙蓉吓死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小姐,其实奴婢是听说一事,也不知真与不真,只想给小姐解解闷。” 说着,她看了眼四下无人,偷偷地压低了声音与姜芷汀细细诉来。 姜芷汀起先听得无意,还当是什么稀奇事呢,正要骂芙蓉少见多怪时,却猛地想到,她在这院子里待着,都数不清有多久没出去了,又哪有什么机会可言,还不如像芙蓉说的,出门打个转,兜个圈,这万一就改运了呢? 她的脸突然有些红,呼吸也有些急,但她告诉自己,所谓山不转水转,她没有错。 第233章 奶奶个熊的,听人墙脚可刺激了 青云台终于到重新开业这天。 大概真的是个吉日,姜晚池起来还听见了喜鹊叫,落梅跟韵竹一早就嘴甜地恭喜了她一番,姜晚池也大方,给了她们大红包。完了又让落梅取出空的红包来,她要包一些等会儿到青云台去发,红红火火。 这天来青云台的人特别多,新老客人自不必说,还有许多陈清棠生意场上的友人,比第一次开业还要热闹许多。 第一次开业是看表演的客人才能一窥青云台的全貌,这次早早就打开了大门,把客人迎进去,让大家近距离看青云台的全貌。 这一看不打紧,之前那些一直好奇又没看过表演的人,总算明白为何这青云台能吸引这么多人。 每一处的细节都与别的戏曲坊不一样,舞台又大,摆设又特别有意思,连那些招待客人的吃食都十分讲究。在这样的店里观赏一场淋漓尽致的表演,谁说不是一种享受? 表演依旧安排在黄昏过后开始,可此时已经不停有人想让掌柜的加位,宁愿多加些银子也想一睹为快。 但陈清棠跟姜晚池都早就下了规定,该多少人就多少人进场,绝不多收一位,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不过大家都知道,青云台重开业,这第一场表演肯定别有意义,姜晚池也早有准备,打算来个现场抽奖活跃活跃气氛,也当作送给支持青云台的客人们一些福利。 这个提议得到陈清棠的赞赏,他自己奉献了一百两银子,姜晚池也拿出了五十两来,共设了十个大奖,送青云台专属的玉牌子,而没抽中的客人们也能得到一份小礼品。 这安排只有陈清棠跟姜晚池两个人知道,连掌柜事前都不知道。 黄昏过后,来青云台看热闹的人竟然比白天还要多,这大大超出了姜晚池的预料。 她当即吩咐下去,因来的人太多,宁可入场慢些,也要保证每一位的安危,同时还让陈清棠加派了人手,守着青云台的秩序,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即便安防做得如此严密,也还是有漏网之鱼。 等所有客人都进了场,姜晚池仍然不敢松懈,站在客人们坐的席位后头,盯着场内的状况。 林管事此时过来,贴着姜晚池的耳朵说:“大小姐,你瞧,那位穿藏青色衣裳的公子,就是谭士则。” 姜晚池往边上那一桌望去,目光一凝。竟然是作男装打扮的秦芳若。她是觉得自己这么乔装没人能认出来是?当谁瞎呢?只有电视剧才敢这么演。 换个谭士则的名字混进来,她想做什么? 林管事也觉晦气,这秦芳若不会是想闹事?她可得看紧些才是,于是她细声与姜晚池说:“大小姐,小的带两个人盯着她,以免她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姜晚池却淡定地说:“不必,你盯着她就行。她特意选这么个时候来青云台,估计只是来探探我的虚实,哪怕她想乱来,也得在不露面的时候。因她知道,今日她敢闹事,就定然逃不掉。” 秦芳若这个人,可不是无脑之人,她没做好准备是不会贸然出击的。 林管事便暗中盯着秦芳若去了。 姜晚池瞥了秦芳若几眼,便去后台忙了。本来她已安排好,今天表演的几首曲子,全都是唐绍远他们三个上场,她给他们做好幕后工作就行,但方才陈清棠告诉她,他有几位重要的客人带了女眷,总不能不顾着一二。 于是姜晚池与唐绍远他们三人商量,她临时要上场,看是开场第一首,还是最后一首比较好。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都觉得,让她最后上比较好,免得惹了那些家眷的闲话。 姜晚池想想也是,一般跟着自家大人来听曲儿的,就没有人喜欢自家大人盯着别个女子瞧来瞧去的,她最后上场,说是把曲子送给在场的女眷,还能博得个好印象。 这么一来,好像也要换曲子了。好在她跟唐绍远他们三个平常都有默契,这临时换曲子也能应付得过来。 客人悉数到了,表演准备开始。 四周响起了奏乐,灯被扑灭了一半,再一半,到最后几乎只剩下两盏。 奏乐声突然紧凑,幕布一层层升起,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舞台之上。哗然一声,像锣鼓敲在了心坎上,还没反应过来,奏乐声又变得悠扬起来。这听觉上的变化,可说是振奋又让人紧张,氛围感被渲染得特别到位。 纵是秦芳若先前不以为然,到此刻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安排确实很妙,那些飞仙楼,画舫之流,根本无法并提,青云台犹如天上的月,可望不可及。 秦芳若的内心是震撼的,但她不愿承认这是姜晚池的功力。那个村妇,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定是请了哪路高手指点,才做出了这样的效果来。 悠扬的奏乐让人放松,偏偏当舞台中间那三人唱出了曲子的第一句时,奏乐随之变得激昂,如瀑布倾落,浩浩荡荡。 乐声跟唱曲结合得非常默契,还有舞台中那三人的乐器,许多人见都没见过,根本不知是什么,只知道配合着他们的嗓音,竟然美妙至此。 一曲还没唱罢,客人们就纷纷打赏起来。 秦芳若看到此景,心下暗叹,这敛财可算是敛得明明白白的,然而人家就是愿意给。 还不知一整场表演要唱几首曲子的,光这第一首就打赏了这么多,这青云台吸金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秦芳若突然觉得,她经营的德兴茶庄,就像菜市场那菜摊一样,每日里只挣那点钱还操碎了心。她不由咬了下嘴唇,些许不甘。 这一幕可是被姜晚池看在了眼里。心想这秦芳若果真是来观摩的。她爱怎么看都行,反正她给得了钱买得了票,就是客人。但若是想搞事情的话,呵呵,那得罪了,扔都要将她扔出去,没有任何脸面可给。 姜晚池准备去换表演的服饰了,便跟陈清棠说:“你盯一下,我去准备。” 陈清棠也不敢大意,今日来的客人,有些比第一次开业来的还要矜贵,不能有一点差池。 姜晚池到后台去,迅速换了演出服,落梅跟韵竹一个给她化妆,一个给她梳头,最后面具一戴上,完成。 落梅跟韵竹被唤去帮忙,姜晚池自己留在后台。还有两首曲子才轮到她,她可以凝神聚一下气啥的。 却在这时听到一丝声响,有人走进后台,大概以为后台没有人,竟说起话来。 其实姜晚池就坐在另一道幕布的后头,这个位置的确许多人留意不到。她听见了说话的声音,是一男一女。 女的说:“公子,这玉佩奴家实在不知是不是您的,只能交给掌柜。” 男的硬是要抢那玉佩,“说了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不想我拿你当贼办,就赶紧还来。” 女的不肯给,“你有何证据说是你的?这里的人这样多,也可能是别人的。” 男的有点恼羞成怒,“你若不还,仔细你走不出去。” 女的有些急了,“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青云台,你还敢闹事不成?” 男的:“青云台又如何,若我想,别说闹事,就是封了青云台都不在话下。” 女的欲喊人来救命,男的估计想阻止她,然后不知怎的,突然在争执之后又没声音了。 姜晚池听得那个面红耳赤啊。奶奶个熊的,她竟然听了一出真人版的霸总与灰姑娘相遇记。卧槽了。 显然,这男的跟这女的起了点化学反应,男的最后放话,“我记住你了。” 女的不吭声。 然后不多久,这两人都离开后台了。 姜晚池拍拍胸脯,听人墙脚可刺激了。女的她已经听出来是谁了,小白莲姜芷汀那蠢货。 至于男的是谁,她就真的不知道了。不过从那男的语气来推断,不是一般的人,怎么着也得是邢越这个级别的,再差也差不过唐绍远那个身份去,因为他说封了青云台都不在话下。 呼呼,所以她听了一出小白莲跟外男独处一室,还过从甚密的戏码?这可真是,活久见。 今儿是个好日子没错了,什么妖魔鬼怪都现形,还都让她给抓住了。秦芳若如此,姜芷汀也是如此。 落梅忙完了进来,“小姐,马上到你上场了。” 姜晚池收拾心绪,“好。” 想了想,她又交代了落梅几句:“我方才听到姜芷汀的声音了,也不知她是怎么混进来的,你与韵竹去寻一下,看她在做什么。” 落梅有些惊讶,“她竟然来青云台?不会是看不过眼来捣乱?” 姜晚池心想,那姜芷汀要是想乱来的话,应该早就乱来了,不至于都快唱到最后一首曲子了,还没有动静。 那么她来青云台就不是想捣乱的,可能有别的目的。 “你跟韵竹找个侍卫跟着,寻到她后牢牢盯着,以防她扑到台上引起哄乱。” 落梅便找韵竹去了,今儿说什么都不能叫二小姐毁了,哼。 姜晚池上场前,陈清棠来了一番致谢,还特别说有首曲子要送给客人们的家眷,以后也欢迎他们多多来青云台坐坐。 最后一首曲子,姜晚池上场,与唐绍远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客人们都看燃了,那些女眷们也看得激动又兴奋,场内的气氛燃至了最高点。 这一曲唱罢,众人久久反应不过来,还想接着听。 但是表演到这里就结束了,该抽奖了。客人们没想到还有抽奖,这真是意外之喜。 掌柜的开始给每人派发一个签号,然后由陈清棠当众抽出一支签来。中奖的人拿到玉牌子时,惊喜得不行,这玉牌子可不便宜,可见东家是下足了本的。那些没有抽到玉牌子的客人,也都得到了一支毛笔,皆大欢喜。 秦芳若暗暗记下每个细节,今日来这里果然没错,不然她都不知道,姜晚池这村妇竟有这么花样。 她偷看了眼姜晚池,姜晚池像是看穿她一样,回以微笑。秦芳若赶紧收回视线。 重新开业的第一日,纯利竟然有二百两,也就是说扣除了陈清棠和姜晚池的一百五十两,都还有赚,这可真是个惊人的盈利。 陈清棠跟姜晚池都扬起了同款笑容,好特么高兴啊,日进斗金啊有木有,这么香的日子,还干啥别的去,守着这青云台就行了。 姜晚池掐了下自己的脸,陈清棠问她干嘛,她说:“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原来真不是我做梦,嘿。” 陈清棠笑得不行,“要是你做梦的话,估计不止这二百两。”她个财迷。 姜晚池后知后觉,“是哦,做梦的话那必须得处处金元宝啊,哈哈哈。” 陈清棠:“不过姜老板,你的嘴快要笑裂了,是不是控制一下比较好?” 姜晚池:……直男真特么是话题终结者。 第234章 爹你这姨父笑是什么意思 有了第一日的好进账,姜晚池状态大勇,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回青云台去构思那啥,哦,排戏。 林管事早早就把她的旧识请过来等着了,都是依照大小姐的要求找的。 姜晚池逐一跟他们聊完了之后,觉得没什么问题,这便跟他们定下了第一台戏。 那几人都很高兴,青云台虽是家新开的戏曲坊,却比很多老戏曲坊势头还要猛,如今城中谁不说青云台是个好地方呢? 姜晚池跟他们说:“你们在此熟悉一下,等会儿我让人取了戏本来,咱们再斟酌斟酌。” 说罢,她让韵竹去韩延之那儿取话本稿子,韵竹取回来说,韩延之正好将前几回都写出来了,还想着让赵力牛带给小姐。 姜晚池便细读起来,看完一遍还不过瘾,又看一遍。韩延之写的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她不禁想,要是他不考试了,专门写这个也能行。优秀的人不管做什么都优秀。 她让韵竹等会儿去给韩延之捎个话,前面几回没有问题,可接着写下面的。 姜晚池已经做好打算,等戏排出来了,最好跟那话本一起面市,如此就能互相带起人气来。 她先让那几位戏者看话本,待他们看完后,便开始一点点地排起戏来。 他们本来就有经验,没花多久雏形就出来了,姜晚池一边看一边记,觉得这东西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第二天就这么忙着忙着就快过去了。掌表柜的说许多人都问第二场表演在什么时候,都等不及想看了。 姜晚池问了那几位戏者,他们说要完整地排出来,至少得三到四日,姜晚池便让掌柜的放出消息,四日后才会有第二场表演,但这一场跟第一场不一样,是专门给女客人欣赏的。 掌柜的把这消息传出去,许多人就更好奇了,不知这一场有何特别,竟然只给女客人进场。 掌柜的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里头有什么奥秘,东家不说他不好问。 姜晚池又与陈清棠商量,到时候侍卫的人手还要加派些,毕竟都是女宾,大意不得,如想让她们好好看表演,就得没有后顾之忧。 想了想又觉得可以在吃食上作文章,她拿来纸笔,给陈清棠画了几样小食,“这些都适合女客人吃,多准备些。” “对了,再采买几十个小瓷瓶,我另有用处。” 陈清棠一一记下,让人分头去办。 姜晚池特意寻了一日,邀请唐绍远,向昀跟袁谦的母上出去耍。 三位夫人接到帖子时就很期待了,这日出府去,还打扮了一番,个个瞧着比平日年轻不止一两岁。 韵竹给找的地方,是一处山脚下的庄园,是陈清棠一个富商朋友置下的消遣之地,来之前已安排好一应用度。 姜晚池先带三位夫人逛花园,正是秋凉时节,边踏青边谈天说地,好不惬意。走得累了,在草坪上铺张布,再喊人把她事先准备的吃食拿来,就是现成的野餐。 夫人们食欲大振,连平常不怎么碰的鸡爪子都吃了不少。 姜晚池趁这时跟她们提起,青云台马上就有专为女宾而设的唱戏,这第一场她想请夫人们去观赏。 向夫人向来直爽,“这有啥问题,就是冲着晚池你,我也得去。” 唐夫人也说:“绍远跟我提过了,说只他们几个小子唱,怕看客们无聊,你都安排好新的玩意儿了。” 袁谦他娘想到了之前那场茶话会,跟姜晚池说:“既是女宾,也有可能有些不识相的,不过你且放心,咱们会给你做胆。” 姜晚池好一阵感动,连声道谢,“我自到京城以来,没有年龄适仿的小姐愿与我交朋友,今有三位夫人对我如此照顾,是晚池的福气。” 几位夫人听了,都有些心疼她,要是换成别人,这又是被排挤,又是遭退婚,估计早就撑不住了,也就她还如此乐观强韧。 其实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她对她们的儿子好,她们也就不拿她当外人看。 “以后不知谁有福气能娶你,不旺家业都没道理啊。” 野餐之后姜晚池又带她们去了雅室,里头熏过了香,闻着很是舒服放松,她让夫人们坐下,自然有安排好的女技师进来,在每位夫人脚边摆了沐脚桶。 夫人们泡着脚,后边还有技师给她们捏着肩颈,这感觉不是一般的舒服。 做完这些,姜晚池还要亲自给她们做面膜,夫人们都惊奇不已,起先都不肯做。 姜晚池笑说:“这女人就得保养,保养好了,以后带孙儿出去,别人得以为你们是孙儿的姐姐。” 夫人们便试了一下,待洗完脸一上手摸,果真又滋润又细滑,这可神了。 姜晚池可洗吝啬她的配方,教她们怎么调面膜粉。 这一趟出来耍,夫人们都不想那么早回去了,都让姜晚池以后有空多带她们出来玩儿。 从庄园回城里,府里派人来寻,说侯爷有事让小姐回府。 姜晚池与三位夫人告辞,急着赶回去。 “爹,你有事找我?” 姜卫满面红光,显然是有高兴的事,他把书房的门一关,跟姜晚池说:“爹终于不负你所望,把韩延之的事顺利解决了。” 姜晚池难掩惊喜,“真的?” 姜卫细细道来:“过程虽有些阻碍,但总算把名重报上了,赶得及明年考试。” 原来那位温大人,是当今皇后的一位远亲,温大人看了韩延之的文章后,把他举荐上去,却被柳家和王家以此人私德不好挡了回来。 温大人官职不高,一时也没办法,最后只能举荐给太子太傅。 原也没多少把握,可事情有时就这么巧,太傅看那文章时,太子正巧过来讨教,这师生二人一致认为,韩延之此人不可埋没。 皇后自然有了想法,暗示下去,自有人替韩延之把名报上,一切突然变得顺利,妥了! 于是韩延之在他自己都没多少指望之下,又一次成了应考生。 姜晚池听她老子说完这曲折又顺利的过程,叹一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发生什么。 “爹,让你费心了。” 姜卫捋着胡子笑,“爹费点心倒没什么,晚池你也得加把劲儿啊。” 姜晚池:“??”几个意思? 姜卫有意撮合,但没明说,只跟姜晚池道:“你明日亲自将这消息告诉韩延之,让他好好备考。” 我可等着他取得功名来娶我女儿,我要当那读书人的岳丈,以后姜家也有书香的底韵了。哈哈哈。 姜晚池想说,爹你这姨父笑是什么意思? 第235章 可他不是韩延之,体会不到韩延之的快乐 姜晚池是一路哼着小曲儿回自己院子去的,落梅跟韵竹都感受到她的好心情。 又是出门去耍,又是有好消息,她能不高兴吗?再说最近挣了不少银子,就更没理由亏待自己了。 这么想着,姜晚池吩咐落梅,让她出去弄几个好菜回来,咱们院子好好地撮上一顿。 姜云染正巧过来找她,不解地问:“大姐姐可是有什么好事?” 姜晚池招手让姜云染过来,捏了张银票给她说:“这个给你当私房钱,喜欢买什么就买什么。” 姜云染一看,竟是张一百两的银票,吓得不行,“大姐姐我不能要。” 姜晚池说:“有什么不能要的,给你你就拿着。要不是你管着家里账,我哪里丢得开手去外头?还有姨娘,我在外面忙,都好久没关心过她了,等她过来了,你帮我把银票给她,让她给仲孺买书,再给她肚子里的娃买些要用的物件。” “哦,我让落梅去外面弄几个好菜回来,你把姨娘跟仲孺也喊过来,今天咱们好好吃一顿。” 姜云染应下就去喊人了。 韵竹小声地将抚琴轩那边的情况报给小姐:“那日二小姐央了一位认识的夫人,打扮成那夫人的婢子进的青云台。她在青云台好像遇到麻烦了,跟一位公子约莫发生了口角,那位公子对她好一番打听。这两日二小姐一直让芙蓉打听,青云台何时再有表演,看样子是还想去。” 姜晚池自然想到那天她听到的墙脚。姜芷汀这小白莲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去青云听曲的,那她必定是带着某种目的去的。 明明遇着了麻烦,却还要去青云台,她怎么觉得,这小白莲很不对劲呢? “韵竹,你继续盯着。” 姜晚池觉着,还是要防姜芷汀,尤其是即将到来的第二场表演,都是女宾客,姜芷汀要是混进去,可能会作妖。 想罢她多留了个心眼,决定那天她自己就站在门口边上检票,绝对不能放姜芷汀进来。 哦对了,还有个秦芳若。秦芳若这按兵不动,应该是在憋着什么大招。她得让赵力牛盯着德兴茶庄才是。 一夜好眠,姜晚池这天要去找韩延之,一是跟他说重新把名报上的好消息,二来是看看他写话本的进度。 谁知这去到半途,竟然遇到了邢夫人。邢夫人旁边还有个邢越,姜晚池犹犹豫豫不知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她想起上次在邢越面前,几乎是落荒而逃,说不怕是假的。 这厮是京城有名的黑面神,她又不是活腻烦了。 她在犹豫的时候,邢夫人已经走了过来,“姜大小姐,有阵子没见了。” 姜晚池总不能不跟邢夫人打招呼,这才知道邢夫人带着邢婉回了邢氏的故乡,昨儿个才回京城。 邢夫人还是那个邢夫人,爽朗得很,“姜大小姐有空上侍郎府坐坐,婉儿可想你了。” 姜晚池嘴上应着是,实则多少有些尴尬。眼下她与姓邢的,不好再随意走动。 邢越在旁听着她言不由衷的话,嗤笑:“姜大小姐如此之忙,哪里有空去侍郎府坐坐,二婶你也太为难人。” 邢夫人瞪他一眼,“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姜大小姐去不去,有你什么事?” 邢越撇开脸去,心里不是个滋味。她又要去找韩延之,连男女之防都不顾了,这是有多迫切? 他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侯爷请温大人替韩延之重新把名报上,温大人举荐上去了,但被柳王两家挡了,温大人是求了太子太傅,这事才重新有了转机。韩延之的运气真好,竟然还是把名给重报上了。 姜晚池就是急着把这好消息告诉韩延之? 呵呵,若他是韩延之,他会羞愧至死,一个大男人却处处靠女人,没有姜晚池他早就落魄回乡了,还考什么试。 可他不是韩延之,所以他体会不到韩延之的快乐。邢越恨恨地想。 邢夫人还有些话要与姜晚池说,但碍着王爷在边上,也不好直说。邢夫人便问姜晚池:“那边是一盏茶,听说是你帮忙改的名字?你得空否,咱们也过去坐坐?” 姜晚池说有空,她就是比较怕邢越也在场。 邢夫人看清她的想法,连忙支使邢越去接邢婉,“王爷,你替我送邢婉回侍郎府,我这还有些事要忙。” 邢越不知他二婶要跟姜晚池说什么,既然不想他听,他不听就是了。 等邢越离开,姜晚池呼出一口浊气。邢夫人看出这二人的不妥来,轻叹一句:“好好的竟然变成了这样,造化弄人。” 姜晚池:“……”其实造化好着呢,没弄人。 去了一盏茶,那张老板许久没见姜晚池了,这又是亲自招呼,又是送茶送吃的,姜晚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邢夫人开了个头,“姜大小姐,郡主做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当时要是在京城,哪怕冒着被贵妃娘娘骂死的风险,也要以邢燕婶婶的名义制止她如此胡来。” 姜晚池摇摇头说:“邢夫人,这都过去了。” 邢夫人好一阵感慨,还想着从故乡回来,王爷跟姜大小姐的事也差不多了,少不得她这婶子帮衬着张罗亲事,殊不知,情况竟然急转直下,王爷竟然退婚了。 昨儿个夜里,她家那位跟她说了这阵子的事,她听完心里怪不好受的,直斥责她家那位为什么不看好邢燕,这邢燕也是了侄女啊。 结果她家那位说,贵妃娘娘尚且纵容着,还有谁敢说邢燕,这不是上赶着被贵妃娘娘弄死嘛! 想想也是,他们作为邢越邢燕的叔婶,本就代替不了他们父王母妃,邢越还好,至少在她跟前长大的,愿意听劝,这邢燕却是宫里那位宠着长大的,这刁蛮任性可不就养出来了。 “总之,姜大小姐,咱们邢家对不住你啊。”邢夫人是羞愧难当的,当初他们大哥拉着侯爷结亲,如今退亲的又是他们邢家,把人家姜大小姐当什么了。 姜晚池却不痛不痒,“邢夫人你不必这么说,我都看开了,早忘了。” 邢夫人话音一转,“虽然邢燕做了这些不厚道之事,可你与我又不是不再相见,不必拘着。我听说你准备请女客人看表演?那你怎么没找我呢?我去给你撑场子啊。” 姜晚池一愣,是哦,她都把邢夫人给忘了。其实也不太好叨扰邢夫人。 邢夫人却自来熟得很,“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到时去青云台,我也喜欢看表演呢。” 姜晚池自然欢迎,“邢夫人你不嫌弃就好。” 邢夫人很懂地说:“放心,我不告诉邢越。” 好,好。你高兴就好。姜晚池就把时间跟地点与邢夫人说了。 从一盏茶出来,姜晚池正要去找韩延之,又见邢越等在门口。 邢越又再用那幽幽的眼神望着她不说话,姜晚池一阵无语。 邢婉从马车钻出来,见到姜晚池,喊了一声“姜姐姐”,然后又看看她王爷哥哥,她歪着头问:“为什么王爷哥哥要用薄幸的眼神看姜姐姐?” 姜晚池:“婉儿,薄幸是指男人。” 邢婉:“哦,那为什么王爷哥哥要用被负心的眼神看姜姐姐?” 邢越:没错,就是负心。 姜晚池:…… 第236章 你竟然摸我的手,你胆生毛了 姜晚池都不知要怎么跟邢婉说,这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负心不负心的。 “那个,婉儿,前面新开了一家卖糖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邢婉的注意力被引开,也就没再揪着之前那话问了。 反倒邢越的眼神更是幽怨起来,像浓得人不开的雾,缠绕得紧。姜晚池不敢再看他的脸,匆匆与邢夫人说还有事忙就走了。 邢越冷嗤:“除了逃还会什么。” 邢夫人不赞同地看着他,“王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换我我也得逃。你仔细想想邢燕做的事,难道姜大小姐不逃还等着被她继续刁难?” 邢越听了进去,喃喃道:“婶婶,我会护她。” 邢夫人只差没拿个锤子敲他,“榆木脑袋,你凭什么觉得你护得住她?你又凭什么觉得,她会相信你护着她?” 邢越拧紧了眉,“难道要我在她面前跪下发誓?即便这样,她也未必肯听。” 邢夫人想点化他:“王爷,这点你不如你家叔叔。你家叔叔当年为了娶我,宁愿被族里除名,宁愿此生不当邢家人,宁愿当个上门赘婿,腊月寒冬他跪了一路,时至今日风湿仍时不时来犯……知易行难,你做不到说再多都是枉然。” 邢越脸色很是难看,他还是参透不了,但他隐隐觉得,这些也正是姜晚池不肯信他的症结所在。 “婶婶……” 邢夫人打断他:“我说得再多,也是我的感受,王爷你必须亲自去领悟,你才懂得,成亲的意义。” 邢婉买了糖回来,听她娘好像跟王爷哥哥在说姜姐姐,又好像不是,这些大人们真难懂。 姜晚池去找韩延之,突然想作弄一下他,“韩延之,你可能得回乡下去了,报不上名。” 韩延之一愣,神情没见多少不悦跟哀伤,就是看她的时候格外地不舍,好像这辈子都要化成这一眼似的。 姜晚池真是受不了这些奇奇怪怪的男人们,白斩鸡如此,韩延之也如此,放过她。 “行了行了,你别看我了,我骗你的。你准备明年考试。” 韩延之从失落到狂喜,也就一瞬间。方才他是真的体会到,那种从此再也见不到她,与她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的绝望感。 好像天地间都变了颜色。 他还想说,若不行,他明年再报名,明年不行的话,就后年再报,总会报得上的,哪怕到时她成了人妇,他也只求远远看她一眼。 韩延之慢慢地挪近姜晚池,他知道不该如此,但是他忍不住了。他飞快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然后松开,再装作无事地退开去。 姜晚池:“……”卧槽,这算不算非礼?韩延之你个读书人,你竟然摸我的手,你胆生毛了? 没有人留意到韩延之的小动作,姜晚池的脸有些烫,微风拂来,非但没有吹散烫热,反而有些痒痒的怎么回事。 姜晚池轻咳一声,“你的话本写多少了?” 韩延之取来给她看,好家伙,竟然又写了好几回,而且质量都是上乘。这人是属八爪鱼的不成?写得又快又好,她完全不用担心后续嘛。 姜晚池把自己的安排与他说了,“我正要排这个戏,到时候戏与话本一同面市,你觉得如何?” 韩延之自然是没有意见,“你忙得过来吗?” 姜晚池:“还行。” 其实韩延之是想问,你这么忙,还有时间过来吗?这话当然问不出口。 “那你继续写着,我不打扰你了。”姜晚池说完就要走了。 韩延之又是甜又是酸,她这样忙,能抽空来已经很好了。 姜晚池走出去,见到赵隐,顺口便问他:“阿隐,那雪露霜你用着如何?可有起色?” 赵隐点点头,“身上的印子有淡了的迹象,每日也还在用珍珠粉。” 姜晚池感到欣慰,贵是贵,好歹有用,“你坚持用,直到把印子去除。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赵隐说好得七七八八了。 姜晚池忆起要替他添个胎记的事,“我最近几日许多事要忙,忙过这几日我就请人替你做个假的胎记。胭脂我已嘱咐落梅跟韵竹多家去对比了。” “小姐,这太让你费心。刺青不疼的。” 姜晚池光想想都打颤,现代那纹身都吓人,何况古人是一刀刀刻的,干什么非要跟自己的身体发肤过不去! “好好的脸,你还想刺青!你不疼,我想想都疼。快别想了,我宁愿让你戴着面具。” 交代了赵隐一番,姜晚池才去青云台。 第一场戏已经排得差不多了,她坐在底下看着看着,居然能投入进去,也是神了。凭着她多年看过狗血文的经验,这戏绝逼得火啊,不火她对不起她为了看文流下的狗流泪。 姜晚池问了那几个戏者,要不要增添点道具戏服啥的,他们给了一些建议,姜晚池没打算省着,直接让掌柜去采买了。 那么大的后台,不放这些岂不是浪费了。而且都能循环使用的,不亏。 眨眼就到了第二场表演的日子。因早就说过,本场只招待女宾客,男的一概不让进,许多人都觉着新鲜,虽不能入内,还是来看热闹了。 姜晚池自己杵在门口边上当检票,她今天是绝对不放进任何一只苍蝇。特别是小白莲啊,秦芳若啊这样的苍蝇。 但不代表,这两只苍蝇不来,就能保证一切顺利。这两个的心眼之多,是跟整本狗血文的女主女配成正比的。 等全部客人都进了场,姜晚池亲自去招待唐、向、袁三位夫人,还有邢夫人,今儿她们就是她的助阵女神。 招待得差不多,她就将林管事喊来,让林管事看夫人们有什么需要,随时给她们服务。 而姜晚池自己,却从青云台的后门出去,绕到前面,然后走进了对面的酒肆。她特意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青云台。就当她小人之心,她不可能不做几手准备,因为她直觉,今晚还是会有幺蛾子。 看看会是哪只苍蝇出来闹事。她苍蝇拍都给准备好了,一出现必将它拍残了不可。 酒肆里喝酒的人三三两两,大约热闹都跑到青云台里去了,这附近也没多少嘈杂的地方。 姜晚池算着时间,大概是第一场戏过半了,正是最好看的地方,应该差不多了。 就在此时,突然有一丝烟袅袅地升起,姜晚池凝神盯着,来了来了,苍蝇来了! 第237章 为什么她这么奸诈的样子,都这么好看呢好特么喜欢。 姜晚池盯着那一丝可疑的烟,它不远不近就在青云台边上的巷子里冒起,须臾间就慢慢地变浓起来。 一看这手法,就不可能是小白莲。因为小白莲没有这样的脑子,她沉不住气。 那么就只有秦芳若了。这位厉害的女主啊,是一天不给她找事浑身不舒服。而且上次两人交手之后,秦芳若损失了几千两,就憋着这口气放大招了。 之所以选择今日闹事,是因为来青云台看表演的女宾客里,有高门宅第的夫人跟小姐,她们如果出事,青云台必定要承担严重的后果,而她姜晚池更是摘不清关系,也许直接就被弄到大牢里去,翻身不了。 呵呵,秦芳若还挺有心计。 只是啊,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这场表演如此重要,姜晚池怎么会一点防护措施都不做?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不说古人如何,就是现代的影院这些公众地方,也最强调安全问题,就怕发生各种灾害,包括人为的踩踏事件。 秦芳若的这几缕烟,她若没猜错的话,秦芳若是想制造火灾恐慌,好打青云台一个措手不及,让里头的人发生混乱,到时候不管火灾是真是假,混乱之下必出事端。 姜晚池捧着杯子,抿了一口酒。她猜啊,秦芳若这会儿也坐在青云台对面的某个地方,看着青云台,欣赏她自己设下的这个高明的局。 可惜秦芳若不知道,青云台的大门有陈清棠的人重守着,后门有赵力牛跟赵隐守着,她还向她爹借了十几个侍卫过来,左右两个角门还有她特意跟唐绍远、向昀跟袁谦借来的人盯着,因为夫人们就在里面,这些人守在外面也合情合理。 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那些苍蝇自投罗网。 秦芳若以为自己能算计,怎么不想想她姜晚池也是吃不得亏的性子呢? 那一缕烟才刚刚变浓,就被弄没了,一阵风过来,直接消散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姜晚池放下酒杯,唉呀呀,是该收网喽。她付了银子,下楼,朝方才起烟的巷子走去。 这边是向昀跟袁谦的人在把守,见了她赶紧跟她说:“姜大小姐,方才抓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在放烟,二位少爷已将那两人拎去后巷了。” 姜晚池不能更满意了,连声说好,还取了碎银给他们,“等守完这场表演,跟弟兄们拿去买酒吃。” 那侍卫不敢拿,姜晚池说她会跟二位少爷说的,侍卫们也就收下了。 姜晚池走到后巷去,赵力牛跟赵隐带着人看风,中间是向昀跟袁谦,此时他们面前绑着两个人,那两人的嘴还被堵上了。 “你们若不老实招来,今儿走不出这后巷。” 那两人不停摇头,但完全没有屈服的意思。 姜晚池问:“他们是不是一边放烟,一边准备大喊着火?” 向昀:“你怎么知道?” 袁谦:“被我们的人发现,立刻堵住了嘴,不然惊扰了里头的人,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姜晚池心说,秦芳若的狠辣就在此处。因青云台曾经被火烧过,本就留有阴影,这第二次又是着火,以后大家都会认为,此处不吉利,渐渐的谁还会来青云台消遣? 特别是这次表演只供女宾客,再大胆的女子听到着火了,都会害怕,那恐慌的效果更难以想象。 姜晚池想到这里,目光如箭般射向那二人。 “你们不交代,我也知道背后是谁指使的。放烟不算什么,故意喊着火才最可恶。你们可知里面都是些什么人?一旦出个好歹,不说你们没命,就是你们全家加在一起都不够杀的。” “今儿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你当我姜晚池一个女流之辈好欺负。你们俩商量着,我只对付一个,另一个回去禀报你们的主人,她的这些手段,都是老娘玩儿剩下的,别到老娘面前来丢脸。” 那二人大惊,面对几个老爷们他们完全不怕,大不了一死。可是面对这个姜大小姐,他们没来由就怵起来。 因为他们完全没想过,一个大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叫人脊背发凉。而且,她说她只对付一个,那么另一个就是全程看着施刑的过程?是这个意思吗?这也太不人道了,真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姜晚池没给他们太多时间,“商量好了吗?谁来?” 那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应话。也不知道这姜大小姐有些什么手段,光想都觉得可怕。 然而,姜大小姐已经没了耐性,“没商量好?还是谁也不敢出这个头?那你们也不过如此,既然这么爱惜小命,何必要做那脏污的勾当?” “我不管你们商没商量好,来人,给他们眼前系上带子。取匕首来。我匕首扔到谁,谁留下。” 那二人脸都白了,差点吓昏过去。黑色的布带已经拎上来,分别绑在他们眼前,周围变得一片漆黑。 这看不到更叫人从心底生出恐惧,他们开始呜呜呜地叫着。 姜晚池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被分开拎一边去。她狡黠一笑,拿着匕首把玩了一下,然后猛地将匕首刺到一个布包里,发出声音。 向昀跟袁谦反应过来,姜老大真的好聪明,好奸诈。但是为什么她这么奸诈的样子,都这么好看呢?好特么喜欢。 向昀还捂着嘴装出了闷哼的痛苦叫声,“呃呃……”那个尾音拖得尤其长,尤其吓人。 被遮着眼的那二人,都以为对方被匕首刺中了,又听到了痛苦的哀鸣,他们一边庆幸不是自己,一边又害怕得要死,不知对方要遭受什么劫难。 姜晚池此时故意问:“招不招?不招的话,我再陪你好好玩儿。” 向昀又捂着嘴痛苦地发声:“呃呃。” “还不招吗?行。来人,拿盐跟冰块来,给我边捅刀子边下盐,再敷冰块。” 那二人明明什么都没遭受,却被这吓人的声效弄得快死过去,心理崩了。 姜晚池趁势让侍卫将他们分别带下去,这个时候逐个击破,就不信还不招。 “好好的非要老娘玩儿这一手!” 向昀跟袁谦围过来,姜晚池突然觉得,他们看她的眼神好像灼热了许多,这……不是被吓到了? 第238章 打脸怎么打才最有感觉,这个姜晚池最懂了 姜晚池问向昀跟袁谦:“你们干嘛呢?被我吓着啦?” 向昀:“没,怎么可能被老大吓着?”他的脸有些发烫,也就是夜色掩去了,看不到。 袁谦:“老大,趁着表演还没完,咱们去吃酒罢。”他也不知为何,心有点痒,想跟老大多待一会儿。 姜晚池摇头,“我得进去看看,你们的娘都还在里头呢,我得问问她们喜不喜欢看这表演。” 向昀跟袁谦摸摸鼻子,想说他们的娘最想看的是她。 姜晚池又回到青云台去,此时表演已接近尾声,但位子上的观众们看得依旧投入,一片安静。 她悄悄地望向每张桌子旁边打赏的箱子,也不知这一场能收到多少赏银。 终于,表演结束了,寒烟翠的第一场戏落幕。掌声响了好久,许多夫人小姐们还没回过神来,得知后面的戏还在排,她们都跟掌柜的先预定第二场。 没一会儿的功夫,第二场也预定满了。 陈清棠对这结果早有预料,毕竟姜老板出手就没有过失误。 此时,姜晚池让他提前采买的小瓷瓶派上了用场,每个瓶子都是作为礼品送给客人们的,瓶子的底部印了寒烟翠三个字,纪念青云台的第一场戏。 礼物虽小,也是一番心意,夫人小姐们也都高兴。 姜晚池在此时上台,手上拿了一册话本,正式告知大家,若大家觉得这戏还不错的话,也可去书坊买《寒烟翠》的话本用以收藏,戏与话本都是一致的。 原来还有相应的话本,反正花不上几个钱,自然要买来看的。 于是第二日便出现了书坊里《寒烟翠》供不应求的场景,书坊老板许多年没有过这样的大运了,直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加急出更多话本,一边让人去与韩延之反馈,说都等着接下来的故事发展呢,书坊可以先付他全额报酬,别的条件都好说,怕他把这话本卖给别的书坊。 韩延之一夜之间,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的境遇。从没想过他写的话本,也能有这样的收入,而这些都是姜晚池带给他的。 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不止给他找到活计,还让他咸鱼翻身了,从此都不必担忧衣食柴米,只要静下心备考就行。 她之前为了顾及他的脸面,说是借他银子,那银子要还的,如今他就能还,然而说到底也还是她在帮他。 韩延之大为触动,写起话本来更加顺畅连贯,几乎是下笔如有神,一个字都不必改。 姜晚池却暂时没有时间过来,因为她还有事情在忙。一来是跟陈清棠结算第一场戏的盈利,二来还有那两个想闹事的人要处理。 陈清棠算完了账,虽然事先想过,进账会很可观,可他完全没想过会可观到让他吓到的地步。竟然比重开业那日男客人打赏得还要多,夫人小姐们出手都不带犹豫的。 他现在相信姜晚池的话了,那是他真没见过女人花起钱来的样子。不是她们不愿花钱,而是没有让她们心甘情愿掏钱的地方。 好,他愿赌服输,姜老板是真财神无异了。 陈清棠都有些不愿回留仙居了,没开青云台之前,他认为他这辈子最出彩之处,就是经营留仙居,但是有了青云台之后,留仙居都不香了。 青云台就像个巨大的宝藏盆,等着他不停去挖掘。 不过他很清楚,若是没有姜晚池,这青云台可不会是这样的。 姜晚池看到账本上的数,心里也很激动,总算没白费功夫。又一想,韩延之的话本应该也卖得挺好,这样他的生计就有着落了。 眼下,她得好好跟某些苍蝇算账了。 一次二次的敢到她青云台来找存在感,不弄死丫的说不过去。 姜晚池便揣上了她的钱袋子,跟陈清棠说:“你有空没,有空就一块去德兴茶庄玩玩儿。” 陈清棠没由来的心里一紧,只怕是姜老板要出手了。以前他是不怎么沾这些事的,哪怕他也深谙这生意场上的暗斗,可如今,只要是姜老板想做的事,他全都想去了解,最好跟在她旁边,哪怕打下手都成。 “有空的,需要我也揣上钱袋子吗?”别的可能他不如她,但是在银子方面,他能给她当武器使,爱怎么砸怎么砸。 姜晚池点点头,“陈老板越来越识相了,知道我要做什么。” 陈清棠觉得自己怪不要脸的,这估计是跟着姜晚池多了,脸皮也厚了。打脸怎么打才最有感觉,这个姜晚池最懂了,去德兴茶庄哪能不多带银子。 他们俩这便出发了,青云台的大东家跟二东家呢,自然不能就那点派头,他们还带十个八个人一块去的。 再说秦芳若自派那两个人去办事,有去无回头之后,她便知道他们是凶多吉少了。那时她坐在青云台对面的一个小店,紧紧盯着那冒起的烟,等着一场好戏降临。 谁知没一会儿,那烟就没了,而后平静得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当时咬紧了唇,万般不敢相信,她算好的局,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姜晚池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秦芳若回去后,加派了许多人日夜守着德兴茶庄,怕上次水淹仓库的事又再发生,她可再也支撑不了几千两的损失了。 为防着姜晚池来捣乱,她还交代了掌柜的,若是青云台的人来寻,便说她不在。避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她哪能想到,姜晚池不仅来德兴茶庄了,甚至还带上了陈清棠,还有一堆人,自走进茶庄就引来侧目。 掌柜的一看是青云台的陈东家,让人去后面报给东家听,让东家先回去。 姜晚池笑着上前,“掌柜的,把你们最贵的茶拿出来。” 掌柜的不敢得罪,拿了最贵的茶来,一番介绍,还讨好般泡给陈东家跟姜大小姐试喝。 姜晚池却连试都不试一口,突然将茶杯打翻,吓到茶庄里所有人。 “就这样的茶也好意思说最好,要价竟然还这么贵,你们怎么不去抢?” 掌柜的一哆嗦,好话说尽,说这茶卖了这么久,是业内认为最好的,业内知名的茶行,没十家也有八家的茶是从德兴茶庄进的,若不是最好,他们也不会进。 姜晚池狡黠道:“是吗?听你这么说,德兴茶庄岂不是独断了大半个茶叶市场?竟然强买强卖,只能说好,不能说不好,连价都是由你们定的?” 掌柜的冷汗都下来了,姜大小姐的嘴皮子,他真的怕了。 说多错多,掌柜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姜晚池话音一转,“独断就独断,关键是茶好不欺客也行,但你们这干的,都是什么乌龟王八的好事?听说你们之前的茶叶被水泡了?所以急着涨价,好先割一波韭菜回本?” 掌柜的忙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们没涨价。” 姜晚池税利道:“没有吗?那这茶叶明显不是同一档次,如今竟以次充好,不是暗暗涨价是什么?没人敢说你们,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了。来啊,诸位,你们都是品茶高手,都坐下来品一品,看看这是不是跟以前一样档次的茶。” 掌柜的眼睛都快掉下来,还以为这十人八人是随从,哪知道竟是,竟是行家啊!这可怎么办! 第239章 今儿她就表演表演何谓泼妇给秦芳若看 姜晚池跟陈清棠对视一眼,瞧这掌柜的这么慌,看来这德兴茶庄在解决了供货问题后,也不是没有猫腻的。 原本他们只想诈一下德兴茶庄,来闹个场好给秦芳若一个警告,谁能料到秦芳若竟然怂得不敢出面,只由掌柜的出来接待。 他们带来的这十个人,也并非是品茶高手,充其量只是爱喝茶的人罢了,随口说几句可以,要是论茶的话可远远达不到行家的水准。 结果就这样,就让掌柜的慌得一逼了。 真是笑死隔壁的狗。这叫什么,做贼心虚。 姜晚池让那十人都坐下,开始一一品起茶来,掌柜的忙给一伙计打眼色,意思是让这伙计去告诉东家,眼下这情况他是招架不住了。 要说这茶叶最好,那是相较而言,但姜大小姐不知哪儿来的火眼金睛,竟然一下看出来这不是同一个档次的茶叶。实则最好的那批就在仓库里被水淹了,他们也没有办法。 东家跟业州的商人裴公子讨了个人情,终于才将供给客人的茶叶补上,但是他们都清楚,裴公子紧急调来的这批茶叶,跟他们先前的那批不是一个档次。裴 公子的茶叶应是囤了有些时日,外表看起来无异,泡起来得十分注意,若不然口感还是有微弱的差别。 本来这点差别,客人不提的话也就皆大欢喜,可眼下姜大小姐带来了这么多人品茶,这消息一旦传出去,还不知那些客人要怎么闹,以后谁还敢跟他们德兴茶庄买茶啊? 掌柜的冷汗都出来了,他一边应付着这些人,一边等着东家过来周旋。 姜晚池哪会看不出来他的紧张,她偏偏要让秦芳若吃个教训,如此秦芳若才知道她不好惹。 “诸位品尝过后,如何?” 那十人都是得了姜晚池的嘱咐的,有说这茶叶的确不是之前那个档次,有的说入口就能品出来,这茶略涩;还有的说就这茶,实在担不起那样昂贵的价格,说什么的都有,七嘴八舌。 姜晚池一拍桌子,问掌柜的:“怎么,还不让你们东家出来解释解释?” 陈清棠也很生气,“我留仙居也进了德兴茶庄的茶叶,虽然数量不多,但都是进的最贵的茶,你们这样欺客,以次充好,实在有损我留仙居的声誉。” 掌柜的想将陈清棠请到内室去好好谈,至少先把陈老板稳住。 然而,陈老板直接一句话砸下来:“不必说了,你德兴茶庄要赔偿我的损失。这批茶我不要了,你给我退了罢。另外我再讨要一成的损失费。” 掌柜的差点晕过去,这怎么能成?万一开了这个头,别的客人也上门来要求退货,他们茶庄还要做生意吗? 可眼下,陈老板跟姜大小姐来势汹汹,他还能如何? 那小伙计回来了,掌柜的问他东家可是来了,小伙计说东家来了,就在内室,请姜大小姐进去一谈。 姜晚池才不想进去跟秦芳若谈,她坐着没动,“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她不出来,我不罢休,看谁耗得过谁。” 要比无赖她姜晚池奉陪到底。 秦芳若只能出来,一看这阵势,她又有些后悔,早知不该来的,就让掌柜的处理。这显然是姜晚池在逼她。 可是已经晚了,姜晚池将一杯茶端到她跟前,“秦小姐是不是自己都没试过这茶?来,你喝喝看,这茶配得上这价格吗?” 秦芳若知道她要报复,非常直接问她:“姜大小姐向来爽快,你也不必做戏,你想怎么着?” “做戏?”姜晚池笑了,“我可是诚心来买茶的,谁知道你竟卖这样的茶给我,你是瞧不起我呢,还是觉得我品尝不出来?” 秦芳若剜她一眼,“姜晚池,你少在我这里闹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姜晚池似笑非笑,“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是你。我让你品一下这茶,你是不是想多了?” 秦芳若正欲开口,谁知一整杯茶朝她泼过来。这样的侮辱,是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过的,她恨不得让人把姜晚池抓起来。 姜晚池却爽快多了,要真算起来,这么泼她都便宜她了。个高等绿茶,一天到晚没安好心。 今儿她就表演表演何谓泼妇给秦芳若看。 能动手都懒得与她多说,毕竟秦芳若这种人,不揪着暴打一顿会让自己憋屈。 姜晚池丢下那杯子,“秦小姐,这茶好喝吗?给你面子的时候,你要赶紧接着,别等到大家都没了耐性,吃亏的人是你。” “几千两银子都不够你买个教训吗?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生事,还自以为高明,你是觉得全京城都是你姓秦的一个在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给足了你面子,你却想刀刀致我的命,那就只管看看,老天会帮谁。别怪我狠话说在前,你有胆子弄青云台,我就有那狠劲儿毁你德兴茶庄,你大可试试。” “我听人说你身子骨弱,像你这样的娇花,还是好好养在宅子里,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你也知道我是从乡下来的,杀鸡宰猪这些我都会,万一下手没个轻重,弄折了你这朵娇花就不好了。” 秦芳若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她堂堂一个相府千金,竟被一个村妇给羞辱了。然而这事,却不能惊动爹,朝堂之上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也怕有个好歹,只能自个儿消化。 姜晚池撂完了狠话之后,甚至凑近了秦芳若。 秦芳若心下一惊,还以为姜晚池要朝自己动手,她的脸一下白了,往后面退。 姜晚池却笑了,“我要动手也不是现在。只是想告诉你,你找的人不错,嘴挺硬的,但是我依然有法子撬开他们的口。全招了。” 秦芳若勉强撑着,她早猜到凶多吉少,在那烟突然没了之后,她就有这预感了。只是没想到,姜晚池这个贱人,竟这般可怕。 她要怎么做才能将姜晚池这该死的村妇除去?她真的好恨。从小到大没试过这般恨一个人。 姜晚池给了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笑,就转身走了。 陈清棠自然跟上她,带着那十人离开德兴茶庄。 掌柜的哭丧着脸,“东家,这可如何是好?约莫不到明日,就会有大批客人上门退货。” 秦芳若心有余悸,就刚才姜晚池靠近的那一下,她真的吓得心都快掉出来了。银子是重要,德兴茶庄也重要,可如今更重要的是,她要除掉姜晚池,毁了姜晚池,不叫姜晚池有活路。 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不知是不是太过动气,秦芳若脸色一白,眼前一黑就昏过去。 姜晚池跟陈清棠还没走远呢,就听到茶庄里在大喊,然后听说秦芳若昏了,姜晚池直接翻了个白眼。 就这?几句话都能让秦芳若气晕,这心眼是有多小? 陈清棠感慨:“姜老板,这是杀疯了?” 姜晚池:“嗯,杀疯了。” 第240章 她非但不怕,反而还先哭上了,恶人先告状 有了姜晚池这一出大闹德兴茶庄之后,后面的事就跟多米诺一样,来退茶叶及索要赔偿的客人达半数之多。剩下的那些不退货的,都是因为茶叶已卖了出去才作罢。 德兴茶庄真是衰上加衰,刚过了劫又来一劫,赔了几千两银子还没到头,别说翻身,如今能撑住都很难。 秦芳若气急攻心之下,一病不起。掌柜的天天被客人闹得没了脾气,要不是看在做了许多年还有些感情,他早就甩手不干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是再也瞒不住的,丞相秦聿德心疼爱女,这好不容易才让爱女调养好了身子回京,这才多少时间,竟然又犯上病了。一问之下,才知道竟然发生了这许多事,一件件一桩桩都指向了平西侯府的千金姜晚池。 虽则这里头,芳若也做偏差了,但是那姜卫的女儿却咄咄逼人,这不是打他秦聿德的脸面吗? 秦聿德交代下去,让账房支出一千两银子,又嘱咐了一个亲信去处理德兴茶庄的事,不再让秦芳若回茶庄去,只让她留在家中好好调养。 秦芳若醒来见到她爹爹,一下明白过来,本想说些什么,可委屈先行,眼泪崩不住一颗颗往下掉。 秦聿德没责备她,只说:“你向来思虑周全,操持有度,这次回来后,怎的如此冲动?是因为楚王?” 秦芳若被说中了心事,含泪点头。 秦聿德安抚她:“邢越他除了与我相府联姻,还能有什么选择?横竖不过一道圣旨的事,芳若,你不必着急的。” 秦芳若摇摇头,“爹爹,你不懂。邢越已完全被那姜晚池迷住,他根本不想娶我。” 秦聿德好生劝她:“这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他只能听从。爹听闻郡主已替他退了平西侯府的亲事,那么他如今的亲事就必定会由天家来决定。以邢越的身份,他就是配个公主都说得过去,然则天家只有一位公主,还不到九岁,天家自然舍不得。除上之外,你觉得还有谁配得上他的身份。” 道理她都懂,但是邢越这人,向来有自己的脾气,她怕圣旨都拿捏不住他。她从小就想嫁给他,不想到了此时才愿望落空。 秦聿德看穿她的心思,“芳若,你是不是忘了还有贵妃娘娘?有她在,楚王的亲事准能落在你头上。” “要是你不放心,爹过阵子找个时机与天家提起,只要天家赐婚,那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秦芳若心下稍宽,但愿如此。 说完了她的婚配的事,秦聿德自然要问那姜晚池的事。“爹听说平西侯府那位姜大小姐,在你面前很是嚣张?你为何不与爹说?” 秦芳若脸色微变,“爹爹,姜晚池这个人,女儿不想提。也不知她给那些夫人们灌了什么迷汤,个个都被她蒙蔽,女儿自是不敢与爹说,朝堂的事哪有那么容易。” 秦聿德道:“你是说国公夫人那几位?那几位固然不能得罪,但是芳若,你也是爹的掌上明珠,没道理任那姜晚池欺侮了去。姜卫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走大运的乡下汉子,算得了什么。” 秦芳若还是摇头,“爹爹,算了罢,女儿不想再与那姜晚池过招了。德兴茶庄已经够女儿烦的了。” 实则她是害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惹急了姜晚池这疯婆子,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丢了面子的还是自己。 秦聿德自是不肯罢手,但他没跟秦芳若说。让她躺下之后,他便出府去,直接杀到平西侯府。 姜卫听说秦相来见,赶紧整了衣裳出去迎接。但是一看秦相这面色,他就明白,只怕是来算账的。 然则他不知有哪里得罪了秦相。 秦聿德开门见山与姜卫道:“侯爷,本相来只问你一件事,贵府大小姐可在?她为何要那般羞辱本相的女儿?” 晚池怎么了?晚池从来不会主动欺负谁,除非有人踩着她的底线,她才会动手的。 姜卫便着人去喊大小姐。 姜晚池这会儿正要去青云台,听说丞相来了,她爹让她过去。 她一声嗤笑,秦芳若的家长来找她了。可是那又如何,别以为这样她就会害怕。只不过对方到底是百官之首,为免她爹难做,装疯卖傻一下总要的。 姜晚池到了正堂,给秦聿德施了礼,秦聿德一双眸子上下打量她,还以为乡下来的不会长得如何,没想到姜卫这女儿,竟半点不像乡下人,长得还不错。 “姜大小姐可是与本相的女儿有误会? 如果有的话,把误会说清了就好,如果没有,姜大小姐就不能那样欺负人。” 姜晚池拧着眉说;“误会?我与令千金没有丝毫误会啊。我们都是来真的,连虚话都不讲。” “你!”秦聿德气得胡子都卷了,这姜晚池的嘴皮子,竟然如此不铙人。可见是个泼辣的主。这点倒是能看出她是乡下来的,没有任何掩饰。 秦聿德顺了顺胡子,又接着道:“姜大小姐,不知你有没听过一句话,冤家宜解不宜结。芳若如有得罪冒犯之处,本相替她向你道不是;而你动不动就舞刀弄枪,你是想逼死她吗?” 姜晚池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丞相大人有所不知,我根本不知自己哪里得罪冒犯了秦小姐,她才是屡屡逼我的人。我一直忍着,就是怕事情捅到了丞相大人你面前,大家都难做。” 秦聿德不成想,姜卫这女儿竟是一点都不怵他,他都说得这么直白了,她非但不怕,反而还先哭上了,恶人先告状。 “丞相大人,你在这里,我给你磕头了。我一个乡下来京的丫头,难免缺了些教化,但我绝不是有意的,也根本不想与秦小姐为敌,望丞相大人知道。”边说着她就要跪下。 秦聿德当然不能让她下跪,这岂不是落人口实,就像是以大欺小,他特意来侯府找事一样。 姜晚池拿帕子拭了下脸,是秦聿德不让她跪的哦,那她就顺着台阶下,不跪了。 “对了,丞相大人,秦小姐如今还好?我细细思量了一番,我的确是太冲动了,就不该心思太直,去了德兴茶庄,害得所有人都知道德兴茶庄以次充好,我真是该死。” 秦聿德险些没气得口吐白沫,“……” 第241章 求娶我女儿的竟然这样多,都考虑不过来 姜晚池做出深刻反省自己的模样,然后又言辞恳切,“丞相大人,我买过德兴茶庄的茶,它的信誉一直很好,我真的不忍心看它因为要渡难关而将就。我想,所有爱茶之人,都会跟我有同样想法。” 秦聿德气不可遏,好一张利嘴。若不是知道她都做过了什么,谁会相信她在这番说辞之前,又是水淹德兴茶庄仓库,又是带人到德兴茶庄闹事,以至于如今德兴茶庄元气大伤。 这个姜晚池,脸皮之厚,加上腹黑,简直将厚黑学发挥到极致。姜卫大老粗一个,怎么会有这样刁钻的女儿?难怪芳若屡次被她得逞,如今还害了病。 秦聿德本想上门来敲打警告,结果该警告的没警告到,反而处处受制于姜晚池,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他皮笑肉不笑道:“侯爷好福气,姜大小姐八面玲珑。” 这反话谁还能听不出来,但姜卫眼见自己都不必出手,晚池就将这个秦老鬼怼得七窍生烟,不禁在想,晚池要是男孩,到了朝堂,这秦老鬼也只有让道的份。 平常只有秦老鬼说别人的份儿,今日他被一个晚辈明着恭敬,暗地嘲讽,这滋味必定不好受。 姜卫脸色平静,也学着秦聿德那样,应下这所谓的恭维,他说:“丞相谬赞,晚池跟秦小姐比起来,相差太远。” 姜晚池可想笑了,她爹才不是任人捏圆按扁的人呢。秦聿德上门来替秦芳若讨说法,以为她爹不会护着她呢? 谁还不是爹的小宝贝了? 姜卫可不愿秦老鬼继续在这儿阴阳怪气地说晚池,他直接让姜晚池下去,“见过丞相大人,把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下次再也不能如此冲动。去将道德经抄个一百遍。” 姜晚池接收到她爹给的信号,这便高高兴兴地福了福身就退下。她爹真的好给力。 秦聿德半眯着眸子,总不能把她叫住,跟她对质她做过的事。芳若说到底也留了把柄在她手上。 只能以后再找机会,叫这姜晚池吃不完兜着走。 姜卫心里都明白了,这秦聿德的女儿肯定是得罪了晚池,晚池才会那么大阵仗杀到她的茶庄去,给她教训。 既是这样,秦聿德又有什么脸过来讨要说法?他的女儿是人,别人的女儿就能任由欺负了? 想到此,姜卫的脸冷了一下。秦聿德有什么可以冲着他姜卫来,若敢伤害晚池,他姜卫也不是那畏缩怕事的草包。 姜卫深看一眼秦聿德,“丞相应该还有别的话要对姜某说?” 秦聿德有意刺激姜卫,“本相听闻姜大小姐从前是与楚王定了亲的?” 姜卫心下暗道,秦老鬼在小辈面前讨不了好,就想嘲讽他? 可是他家晚池这么好,哪家不抢着求娶?便是楚王府退亲又如何?他们姜家还不稀罕了。 姜卫坦荡地说:“从前是定了亲,但托郡主的福,又退亲了。为着这事,王爷不止一次来求本侯,说他的心意未变,让本侯劝晚池回心转意。他是想娶,然晚池心意已决,她并不想嫁。” 来啊,看谁受的伤害大! 秦聿德还以为能羞辱姜卫,不料竟听到这样话。真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这姜卫比姜晚池更不要脸。 但倘若这姜卫说的是真的,也就难怪芳若会一直芒刺在背。邢越竟被一个村妇迷了心,可笑! 秦聿德四两拨千金道:“既然他们无缘,也就不必勉强。本相与王爷素来交好,他的亲事本相还是能说得上一二句的。” 姜卫心中冷笑,这秦老鬼在他跟前说这话,不就是警告他,让他不要自作多情么?更直白的意思是,王爷迟早是会跟秦家成为一家人的,让他们姜家少纠缠。 姜卫真是被他恶心了一脸,用晚池的话来说,叫“你算哪根葱呢”。 这么牛,怎么不到王爷面前去说,反而来平西侯府找存在! 于是姜卫也有些不留情面地说:“丞相既能说得一二,不如多劝劝王爷。本侯是劝不动王爷了,他似乎认定了晚池,就不肯再考虑别人。” “不过这些事又哪里说得清,像我们家晚池,本侯也从没想过,求娶她的人竟然这样多,都考虑不过来。” 你不是炫耀你跟楚王的关系好吗,那我就炫耀我的女儿有多优秀。谁怕谁了!他的晚池才不会输。 另外,还有些话要说在前的,别以为你是百官之首就可以践踏别人的孩子。 姜卫又道:“诚如晚池所说,她从乡下来京是缺少了教化,但她向来有分寸,不知秦小姐与她发生了什么误解,以至于她这般冲动。” “她是认准理的人,小打小闹她从未让本侯操心过,但不代表本侯不疼惜她,若谁想从她身上讨要好处,拿她不当回事,欺她从乡下来,本侯绝不放过。” 姜卫特意看秦聿德一眼,若有所指,“在爱惜女儿这方面,本侯要向丞相学习。” 秦聿德默不作声。这姜卫倒是出乎他意料,态度竟如此强硬。 这样的人,在官场尤难拉拢,上次平西侯府差点被拉下马,就是因为他太过中立的缘故。 若不是姜卫走运,平西侯府早就没了,哪里轮到他在自己面前叫嚣? 尽管走着瞧,姓姜的不会一直这么走运。 两人都看着对方,眼神底下全是刀光剑影。 只一会儿,秦聿德又恢复那惯常的平和神情,“今日多有叨扰,秦某告辞。” 姜卫连送也不送,等于告诉他,你早走早好。 等秦聿德离开,姜晚池才从外头进来。 “爹,那只老狐狸要是再不走,我准备给他奉茶,我茶都准备好了。” 姜卫问:“是什么茶?” 姜晚池嘿嘿一笑,“自然是他女儿的好茶。不让他试试说不过去。老狐狸如此不要脸,我不使劲抽他的脸,当我们侯府好欺负。” 姜卫仔细问了姜晚池,那秦小姐都做了什么,姜晚池一一道来,姜卫听得火冒三丈,后面听晚池说已狠狠教训了秦芳若,他又觉得十分之畅快。 “晚池,这秦聿德不是省油的灯,你这番羞辱秦芳若,他必定不会善罢干休。” 姜晚池经过今日秦聿德的来访,也算是知道此人的心胸狭窄外加阴险。 有哪个当老子的,明知自己的崽做错了,却怨别人害他的崽不能得逞的? 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这秦聿德船是别想撑了,那肚子跟鸡肠一样大。 呵呵,像这样的老狐狸,谁要落入他手里,准死没活路。 这也提醒了她,万事留一手,不为自己也为家里。 姜晚池与她爹说:“秦芳若有把柄在我手,暂时不敢乱来,但难保她暗戳戳做些小动作来膈应我。真正要防的人是她老子秦聿德,不管是我还是爹,我们府中上下都得防。” 姜卫深以为然。 姜晚池跟她爹小声说了几句:“要想真的防他,咱也不是没有法子,就是笋了一点,先给爹作个参考,有个万一能应应急……” 第242章 这感觉就像是,圈子不同,不必强融 姜卫听完,脸色很是不自然,他看着姜晚池道:“这岂不是让爹说谎?” 姜晚池老神在在,“也不能完全说是谎言。都说达则兼济天下,等我有这个能力,自然会想做那样的事。” “再说,爹你觉得秦聿德就不会先下手为强了吗?他为了报复我,不也要使奸诈?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不对付我,我们自然就不需做到那一步。” 姜卫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他又问起韩延之的事,“你亲自与他说重新报上名,他有何反应?” 呃,韩延之的反应,呵呵了,她不就作弄了他一下吗,他竟然摸她的手。 姜晚池道:“个憨书生还能有什么反应,兴奋激动,努力备考。” 姜卫挑眉,“就没与你说别的?” 姜晚池:??还能说别的什么吗? 姜卫轻咳一声,看样子是韩延之太内敛了。这不是大好的机会向晚池表达爱慕之情吗? 不过,小辈的事就由他们去。眼下也不急,加上晚池有她自己的主张,沉迷于挣银子,再过不久,她必定比整个侯府还要富有。 姜卫光想想就觉得又自豪又心酸。有女儿如此,是他的福气,可若不是他这当爹的没本事,她又何须这般起早贪黑挣银子。 姜晚池见她爹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这老头,近来越发让人难懂了。 “爹,没其他事的话,我得出府去了,近日忙了些,难免照顾不到家里,给爹告一声不是。” 姜卫挥挥手,“去罢。也别太劳累,没事就早些回府歇着,爹让厨房给你弄炖品补补身子。” “是。” 姜晚池便出门去了。青云台到目前为止的两场表演,叫好又叫座,如今是城中热话,街头巷尾不是在说雄心乐队,就是在聊寒烟翠,这不,话本卖了一批又一批,书坊也跟着水涨船高。 越是这样,越要将后面的表演做好,得让客人觉得这银子花得值。 姜晚池刚坐下看寒烟翠的第二场戏,一边圈下要点,等会儿与他们再斟酌斟酌,这时候林管事跟她说,有客人来访。 “是谁?” 林管事道:“季恒季公子。” 咦?季恒?八竿子打不着,他来找她?姜晚池稍微想了下,她猜季恒是为了飞仙楼而来找她的。 上次她与陈清棠去飞仙楼考察体验,不是偶遇白斩鸡吗,就是这季恒从中调解的,她当时就猜季恒应是飞仙楼的股东。 其实于公于私都不必见的,但季恒算是同行,加上他的身份,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姜晚池与林管事道:“那你告诉他,在对面的茶楼稍等片刻。” 林管事有些讶异,她还以为大小姐不会见季公子的。 姜晚池看穿她在想什么,淡淡地说:“人在江湖,总要考虑下四周的。若是我自己,当然不见最好。” 林管事恍然大悟,是这么个理。难怪大小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因为不管青云台如何火爆,大小姐始终没有端着,该如何还是如何。 姜晚池也等于告诉了季恒她的态度,因她并没有在青云台招待他,也就是说,作为同行,她没什么能跟他聊的,看在相识的份上,倒可以在茶楼一见。 季恒是聪明人,哪能不懂。但他着实需要点化,这才硬着头皮来请教。也不是初涉商场了,但说起来,好像样样都不顺,没能玩儿出他想要的花样来。 虽则家里也不缺他那点钱,他每日里闲着一直到老到死,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有点不甘心。 猛地想到唐绍远、向昀跟袁谦那几人,他们之前是那样,如今也都有了方向,叫人羡慕。 季恒想得出神,姜晚池来了也没发觉。 “季公子?” 季恒回过神来,忙站起来作揖,“姜大小姐安。请坐。” 简单两句开场白后,季恒直道明来意:“相信姜大小姐一定能猜到,我来见你的原因。飞仙楼近日遇到瓶颈,我个人也有些不得劲,不知该继续还是止损,所以来求教姜大小姐。” 姜晚池拧了下眉,她又不是咨询顾问,哪里指导得了别人?光自己的事情就满满当当的,恨不得一日有十三个时辰可供她使用。 她客气地说:“季公子肯定也是多番考量才当这飞仙楼的东家,既如此,定然比我更清楚眼下的情形,该如何决定,恕我给不了季公子意见。” 季恒笑道:“不怕姜大小姐取笑,我初想着飞仙楼名气在外,如何也吃不了亏,这才入股,但没想到,这里头的学问多着,与姜大小姐的青云台一比,飞仙楼根本上不了台面。” 姜晚池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各有各的好。” 季恒心知她是不肯指点他了,不由试探她,“这样,姜大小姐,你就当我是一般的友人,没道理见着朋友陷于泥沼而不帮?你帮了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消息。” 姜晚池轻飘飘地扫他一眼,“不必了。我不想开这样的头,免得日后你总拿重要的消息来套我。季公子回。” 季恒见她变了脸,非但没生气,反而更加佩服。够强硬,也拎得清,难怪能成事。 “姜大小姐好气魄。不管如何,我都要提醒你,小心秦芳若。” 姜晚池默不作声,而后离开茶楼。小心秦芳若,她不是一直在提防吗?这季恒也是有意思,跑到她跟前来求教,却又自己提醒她要注意。 姜晚池正要回青云台继续她手上的活儿,此时不远处锣鼓喧天,好像是有新开业的店铺。 韵竹告诉她,是一家专做珠宝首饰的门面,叫藏宝阁,门面闪闪亮亮的,吸引了很多街坊。 姜晚池对这些个首饰没啥兴趣,不过韵竹说这开业第一日,尽可去淘一下宝,价格适中就能成交。 这么着去看一看也成,她得给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送个金锁银项圈什么的,如有现成的就不必找人打了。 姜晚池就顺路走了过去,这一看,门面可不得了,又大又宽敞,里头的陈设也很不一般,十分高大上,就跟她在现代走进奢侈品店那感觉一样一样的。 “这瞧着就很贵,我还是不看了。” 韵竹想笑来着,她家小姐就是好玩儿,抠抠的,但是好可爱。 姜晚池才转了身,就被身后一道声音喊住:“姜大小姐不进来看看吗?贵与不贵都是看你的诚心罢了。” 这声音,得,她是没看黄历出门。 姜晚池转过身去,点个头就算是跟此人打过招呼了。本来就怕贵,现在知道是裴安君的店,她就更加不想进去了。 裴安君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正要请姜大小姐指教一二,不如看看在下的店,在下也想有财神光顾。” 裴安君是长得很帅没错,但是姜晚池一点都不觉得她有必要跟他多说话。这感觉就像是,圈子不同,不必强融。 对,就是这么回事。 姜晚池装傻充愣,“你是?哦,我记起来了,你一定是南街口那位黄公子对不对?之前不是说开一家卖花鸟鱼虫的门面吗,黄公子这跨度有点大啊。不过没事,也准能发财。祝你生意兴隆啊。” 裴安君:“……”这姜大小姐是多敷衍?开花鸟鱼虫的店都说得出来,这是故意的吗?他不过想结交她,就这么简单,她为何屡屡给他脸色? 他耐着性子道:“姜大小姐,在下不是南街口的黄公子,在下是业州来的裴安君,之前在斋食店见过一面的,当时陈清棠也在,姜大小姐有印象吗?” 姜晚池点点头,“原来是裴公子啊,我就说怎么如此面熟。” 可下一句,她依旧是:“那就祝裴公子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啊。再会再会。” 说罢就转身走了。 裴安君拧紧了眉,他是不是哪里不妥帖了?是他长得丑还是太吓人? “丁掌柜,我长得如何?” 丁掌柜半天摸不着头脑,“东家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啊。” 裴安君口气不善,“那为何刚才那位姜大小姐一见我就跑?” 丁掌柜:“也许,可能,约莫是她眼睛不好使?” 裴安君狠狠瞪他一眼。姜晚池的眼睛不好使,能将留仙居、一盏茶、青云台个个弄得风生水起? 外加将传承了多年的味香阁整得差点关门大吉,听说最后要不是她发了慈悲,留了一条生路给味香阁,这味香阁的牌匾都要消失在京城了。偏偏就是这条生路,把味香阁又给从垃圾堆里捡回来了,一时半会儿关不了张。 噢,还有,德兴茶庄的事,也得算上。几千两银子的损失,直教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更别提后来的大闹茶庄,致使了退货潮,秦芳若病到现在都没缓过来。而他也因提供的这批茶叶被嘲。 裴安君越想越难平,如何才能叫这个姜晚池高看他藏宝阁一眼?他就不信,她进来看过之后还会是那淡定自若的神情。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挡得住珠宝首饰的诱惑。 裴安君回到店内,亲自招呼起客人来。直到有个着浅青色衣裙的姑娘进了店门,他的眸子忽而一亮。 他有法子了,这次必定让姜晚池亲自来找他,看她还如何傲气! 第243章 真的就这么凑巧还是背后有些什么内幕 姜晚池连藏宝阁都没踏进去一步就走,韵竹不解,也不知是不是触小姐的霉头了,那位姓裴的东家定是惹了小姐不快。 “小姐,韵竹以后也不去那家藏宝阁。” 姜晚池缓缓跟她说:“韵竹,我不去那店,是不想跟裴安君结交。你不一样,要是有需要又刚好能淘到宝贝,逛逛也无妨。” 韵竹更纳闷了,小姐做事向来有她自己那一套,她不想与那个叫裴安君的结交,就肯定是裴安君人品不好,她怎么能去这种人的店里买东西呢。信不过信不过。小姐的眼光最好了,她相信小姐。 但是她又确实很想问问小姐,那裴安君长得不比唐公子他们差,也不比陈东家逊色,甚至能与王爷那边的人诸如严少爷,宁世子他们几个媲美,怎么小姐独独是对他没有好脸色。 韵竹想不明白,“小姐,奴婢想问……” 姜晚池知道她想什么,“你想问我为何不与那裴安君结交?其实没别的,就是一种趋吉避凶的直觉,自他第一次与陈清棠说,想让陈清棠引荐相识,我的感觉就不对劲。” “第一次见此人,虽然他长得玉树临风,浑身贵气,但是他看我的眼神,让我不舒服,那不是一种纯粹的感觉,而是有所图,且是大有所图,就跟狼惦记着某块肉想随时一口叼下来,试问我如何敢与他结交。” 韵竹仔细想了想,方才那裴安君看小姐的眼神,的确是格外地亮,好像见到了什么奇珍异宝一样,小姐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她不禁打了个冷颤。以后还是避着裴安君的好。 姜晚池边说边走,快走到青云台,却见对面那茶楼的门口,几个人正往她这边望来。 方才她与季恒就是在这茶楼见面,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不止季恒在,严世伦跟宁梓玉也在,这仨都在,邢越自然少不了。此刻他就站在三人中间,眸光沉沉地望着姜晚池。 姜晚池:呃……这个队形,也是男团没错了。 她瞥了两眼就收回眼神了,青云台还有那么多活儿等着她呢。 而茶楼这边,这几人等姜晚池进了青云台,才接着说话。 宁梓玉:“我听说秦聿德那老狐狸没送拜帖就直接去了平西侯府,出来的时候气冲冲的。” 严世伦:“约莫是在侯爷那儿受了气?侯爷疼爱姜大小姐可不逊于他疼秦芳若。” 季恒:“我怎么觉得,未必是侯爷给他气受?姜大小姐才是那个厉害的主。这不,我才见过她,想着让她指点指点,她却……” 话没说完,邢越一记冷冷的眼神杀过来,“你找她?什么时候?方才见过她?” 季恒吓得都不敢说了,“就,就方才路过,没想太多就进了青云台拜访姜大小姐,但她没在青云台见我,而是让我来了这边,她态度明显得很。” 邢越挑眉,“嗯?” 季恒心跳都漏了两拍,“姜大小姐并未搭理我,真真是惜字如金,没两句就打发我了。” 严世伦跟宁梓玉都笑得不行,“那不应该吗?你是飞仙楼的半个老板,人家是青云台的半个东家,你居然找上门去,不拿水泼你算你走运了。” 邢越也能想象到姜晚池疏离的样子,这才脸色好上一些。 季恒又道:“我说可以告诉她一个重要的消息,她说不想开这个头,不过我还是让她小心秦芳若了。” 邢越轻笑一声,提防秦芳若这事,姜晚池用得着别人提醒?她向来有仇必报,秦芳若总使些小动作膈应她,她不恼才怪。继上次她让德兴茶庄损失了几千两之后,这次大闹茶庄后,又引发了一大波退货,德兴茶庄要不是经营了多年,有稳固的根基,只怕要支撑不住。 不然秦聿德也不会上门去讨说法。 严世伦总觉得王爷这一声轻笑,含义可深了。季恒也是昏了头,竟然去青云台见姜大小姐,问的还是飞仙楼的事,就很离谱。 宁梓玉直说:“季恒,我看你还是及时止损,这飞仙楼没什么意思。” 季恒:“你之前还说新来的姑娘美若天仙来着。” 宁梓玉摊手,“那又如何?青云台一场表演,让夫人小姐们如痴如醉,你那里的姑娘再美,也没用。再说,这才是第一场,都等着看后面的表演呢。连话本都卖断了,叫什么来着?” 严世伦道:“叫寒烟翠。” 宁梓玉:“对对,寒烟翠,我母上如今天天叫人去书坊排队,等着买话本。她从前根本不看,可知这寒烟翠有多吸引人。” 季恒同款叹气,“我老娘也是,还叫家里给她去青云台预定寒烟翠第二场,她不想错过。” 严世伦:“看来姜大小姐一出手,大家都疯魔了,别的戏曲坊根本没活路。” 季恒:“所以我才提醒她小心秦芳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秦芳若最拿手的不就是借势?” 宁梓玉:“那我还是买姜大小姐会碾压她。毕竟姜大小姐从不按牌理出牌,没人能想到她下一步做什么,秦芳若这可不如她。” 邢越凉凉的嗓音响起,“你们拿她下注?” “呃……”倒也不是不行,就是王爷你在,咱们不好意思罢了。 邢越警告地看他们一眼,意思是你们是不想要命了。 严世伦他们仨只能作罢了心思。只是季恒还是很苦恼,这还没开始干一番大事业,就面临困境,他可能命里缺运势,啥也干不成,连人家姜大小姐一个跑腿的婢女都不如,哎。 他们几个准备去酒肆吃酒,度雁突然来报,秦相与柳将军到了王府,求见王爷。 邢越想也不想就拒了,“让他们等着,过会儿回去跟他们说,我不回王府。” 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王爷夺笋啊。那两人也是活该。 姜晚池哪里知道这些,她忙完了青云台的事,记着她爹交代家里给炖了补品,便想着早些家去歇着。 许久没试过这么早就回家来,姜晚池还特意给姜云染跟姜仲孺带了糖糕,结果竟听到姜云染在偷偷地哭。 姜晚池第一反应是,小白莲又欺负云染了,“云染,那姜芷汀是不是又给你气受了?” 姜云染吓了一跳,没想到被大姐姐碰个正着,她本来不想惊动大姐姐的,这下掉泪掉得更凶。 她呜咽着说,不是姜芷汀欺负她,而是她今日不小心犯了件错事,以至于不知该如何解决,这才哭的。 姜晚池问她:“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害怕成这样?” 姜云染取出一样东西,泪眼婆娑地说:“大姐姐,就是这样东西。” 姜晚池仔细地看了那物,终于看到了几个关键的刻字。 她当即明白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难怪云染会哭,事关白花花的银子,而且不在少数。她细细地问姜云染事发的经过。 原来今日姜云染出府去采买,也是听说新开了家藏宝阁,这第一日价格适中就能成交,便进去看看。 谁知当时藏宝阁里的人太多,她一个转身时,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玉牌子,偏偏那玉牌子是藏宝阁的镇店之宝,不管玉质,水头跟雕工都是上乘,且藏宝阁只此一件,要价千两。 姜云染被请到内室去,本以为百两她还能跟大姐姐借一点,凑足了数赔偿,谁知东家竟说那玉牌子价值千两,她当场就吓白了脸。 玉牌子是从中间断开的,是无论如何也修补不回的,东家还算仁慈,告诉她要么赔银子,要么赔同价之物,姜云染早已六神无主,出了藏宝阁就跑回家,躲着偷偷哭起来。 姜晚池盯着那玉牌子,它刻着藏宝阁三个字,想不认都不行。只恨这时代没有监控这种东西,不然还能看个究竟。 姜云染哭得眼睛都肿了,“大姐姐,我不知道要怎么赔,就是卖了我都赔不起这玉牌子。” 姜晚池都心疼死了,人的价格跟一块玉牌子比,可悲。 她安抚着姜云染,“这不是还有你姐姐我呢,咱们一块想办法解决。实在没办法了,我们赔他银子就是了。” “哪有那么多银子!我也不敢问爹要。” 姜晚池想说,她手头如今有几百两银子,再问爹要一些,然后去陈清棠那里结算一下前面两场表演的提成,怎么也能凑出来。 就算凑不出来,她也可问陈清棠借,问唐绍远他们借,怎么都不会是绝路。 但是,她如今有个强烈的直觉,云染打碎了藏宝阁的镇店之宝,真的就这么凑巧吗?还是说,背后有些什么内幕? 姜晚池问得很仔细:“云染,你当时是怎么打碎的?打碎之后,那店里的人有没有为难于你?” 姜云染道:“我记得我很小心地躲着,就怕自己碰到这些贵重之物,可是不知怎么的,一个转身就听到玉牌子落地,碎了。店里的掌柜跟东家也都听见了,但他们没责备我,只是请我到后面去谈。” 姜晚池又问:“谁跟你谈?” 姜云染:“藏宝阁的东家与我谈的,他倒是和善,也很年轻。那掌柜的看起来比他还要生气的模样。” 姜晚池点点头,没再问了。裴安君亲自跟云染谈,她怎么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第244章 我就当买下来给你砸着玩儿了 为了谨慎起见,姜晚池让韵竹去请一位鉴玉师傅回来,她想知道这所谓的镇店之宝,是不是真的这么贵重。 韵竹白天才听小姐说过,这藏宝阁的裴安君对她有所图,她不想与之结交;现在就听到了三小姐在藏宝阁出事,韵竹当即对那裴安君唾骂起来。 定是使了横手的,小姐说的没错,那裴安君真的是狼。 韵竹决定找个经验老到的鉴玉师,既是帮三小姐,也是为了自家小姐。 姜晚池跟姜云染说:“先用膳,不必着急。” 姜云染哪里吃得下去,“大姐姐,我吃不下。” 姜晚池说:“好歹等这玉鉴定出来是不是个宝贝,你再着急不迟。” 韵竹终于请了位师傅回来,姜晚池将那玉牌子摊在师傅面前,让师傅替她鉴定。 一番鉴定之后,得出结论,玉是好玉,雕刻也好,但约莫只值八百两。这已是天价了,要是再有比这高出去的价,那必定不是此玉。 姜云染傻了眼,敢情她都白哭泣了? 姜晚池也能确定了,这根本就是有人耍了一出好计谋,想以这玉来逼她现身,逼她亲自上门去处理呢。 可是啊,越是这样,姜晚池越不会去藏宝阁。她最烦这些心机了,裴安君却非要给她使这招,是觉得她真的会拿着玉牌子上门去呢? 他倒是自以为是棵葱。如意算盘打得极响,一来是想着她上门去讨人情以赔少一点;二来是想着她知道了这玉的真价格,上门去讨说法。 不管哪一种,都少不了她出面去找他,他甚至可以晾她一次两次,以报她不想与他结交之仇。 呵呵,她不会着了他的道的。 姜晚池拿了碎银给鉴玉师,又让韵竹送出去。 姜云染气得捶胸口,“我竟然被骗了,那东家还说此玉值二千两,哪怕是收个成本,都要一千五百两,竟多诓我七百两去。” 姜晚池道:“不然什么叫无奸不商?” “云染,你要记住,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就像这玉牌子,瞧着很好,却根本就值不了那么多钱。也跟有些人一样,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 姜云染听了她大姐姐的教导,“说的极是,但我一下被他的天价蒙住了,什么反应都不会做了。” “那么,大姐姐,这八百两我要问爹借去吗?” 姜晚池摇头,“你跟爹借,怎么不跟你大姐姐我借呢?一块玉牌子而已,我就当买下来给你砸着玩儿了,还值得我妹子痛哭流涕!” 姜云染羞愧得脸都红了,“可是大姐姐,这是八百两,不是八十两,买玉牌子来砸着玩儿,也太败家了。” 姜晚池嘿嘿一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自有打算。那藏宝阁竟跟我来这一手,我得让他们尝尝,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滋味。” 姜云染问她大姐姐要怎么做。 姜晚池压低了声音与她说,姜云染听着听着都入了迷。原本是忧心忡忡,这会儿听大姐姐安排着这些事,她竟然听得激动起来。 她要慢慢学习起来,光会管账还不够,要像大姐姐一样会处事,才会不怕这世道的豺狼虎豹。 姐妹俩聊了许久,聊完了让落梅直接端来补品,姐妹俩一块吃,再用了些糕点,就差不多填饱肚子了。 “养足精神,明日就看你发挥了。云染,你能做到。” 姜云染慎重地点头。 第二日,姜云染揣上她大姐姐给的五百两银票,就过去藏宝阁了。 裴安君原以为来的会是姜晚池,没想到竟然不是。 这姜云染与她差远了,很容易就拿捏住,他都不怎么想亲自接待,又想万一她与姜晚池说了呢,姜晚池人没来,不代表没给姜云染支招。 于是他还是亲自接待了。 姜云染嗓音轻柔,跟姜晚池的元气满满不一样,她向来都是性子柔和,甚至是怯懦。 “裴老板,昨儿个我拿碎了玉牌子回去,我家人都知道了。” 这个开场白,裴安君自己提取了四个字“家人知道”,他心中一震,姜晚池果然给她妹妹支招了。 有反应就好,如今主动权在他手上,不怕她不亲自上门来求他。哪怕不是求他,是来骂他,那也得她亲自走一趟,她还傲气什么呢。 裴安君正想入非非,不料姜云染来了个转折,“我不是不愿意赔偿,但是我需要看到这玉牌子的价值凭证。说它光是成本就值一千五百两,总得有个证明或文书,像藏宝阁这么大的门面,一定会有官府加盖了印的凭证,请裴老板取来我一看,如此我才好拿银子与你,就当我买下这玉牌子。” 裴安君一愣。凭证有是有,但是价格是他故意骗姜云染的,那凭证上清晰写着价值最高只能是八百两。 姜晚池果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他的死穴。 他笑着与姜云染说:“凭证是有的,但姜小姐要知道,敝人在京城开这样的门面,不可能不把各项开支都摊到这价值里。这玉牌子裸价是八百两,然而得算上门面、人工、加上鉴定本身也是一笔银子,林林总总下来,还是要一千五百两。” 姜云染心里可鄙视了。这个姓裴的果真狡诈,好在大姐姐也让人鉴定出来了,就是八百两没错。 大姐姐还说,如此就能跟他砍价。 姜云染条理清晰道:“裴老板,你要把各项开支都摊到这玉牌子里,我能理解,但你总不能一下子狂吃七百两罢?难不成你其他的首饰都是成本价卖给客人,唯独是这玉牌子才要承担起七百两的开支?那你挺会看菜吃饭,看人下碟。” 裴安君暗暗吃惊,没想到姜晚池一点拨,这姜云染也能变得如此锐利,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姜小姐,话不是这么说。还有一样你没算,比如这玉牌子遇到了你,我可卖一千五百两就到头了,但万一遇到了世家公子或高门小姐呢,我未必不能卖出二千两甚至更多。因这玉牌子被你打碎了,我才没有卖出二千两甚至更多的机会。” 姜云染多想一巴掌抽过去,算计她的钱就算了,还如此之不要脸,难怪大姐姐说,不必多与他们谈,成就成,不成就直接丢下五百两,说明日会将余款一并送上。 大姐姐今日一早就出门了,拿着那碎了的玉牌子出门的,她不知道大姐姐要做什么,但是结果绝对会是藏宝阁不愿意看到的。她只管等着看他们后悔的模样就好。 姜云染便不再恋战,“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裴老板的算术应该是神仙教的,挺神。那我今日先付贵店五百两,余下的明日一并结清,还请裴老板找出凭证与我。” 裴安君又一交惊呆,怎么才刚开了个头,姜云染就鸣金收兵了?这又是弄的哪一出,他渐渐都看不懂了。 他表面仁慈,实则嘲讽,“姜小姐要是手头紧,可多缓几日再赔,不急于一时。” 姜云染很想翻白眼。装什么呢,大姐姐一早就看穿你了。 她说:“那可不成,我家人说了,该赔多少就是多少,少一个子儿都不成。裴老板,你给开个收条。这是五百两,你数一下。” 说罢姜云染豪爽地将五百两拿出来,一下按压在桌上,大有这钱根本不叫钱,跟纸差不多的派头。 第245章 碎的,也能赚一波大的 裴安君不动声色看着姜云染的动作,在判断她是来真的还是弄虚的。 五百两于她一个侯府小姐而言,拿出手并不难,只是那打碎了的玉牌子,要价一千五百两,哪怕是姜晚池也不一定一下拿得出,更何况姜云染。 他可是打听过了,姜云染过得比姜晚池还不如的,难道实则不是这样? 还有姜晚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不可能真的赔一千五百两,她不是这种任人搓圆按扁的性子。 裴安君拧着眉,姜云染不耐烦地又昨他一遍,问他拿凭证,还有让他写收条。 裴安君有点接不下去,谁知姜云染又来一句:“怎么,裴老板现下是不想将玉牌子卖与我吗?可是我家人说了,既是我打碎的,说明这玉牌子与我有缘,都说碎碎平安,哪怕是我买回去砸着玩,也不能不拿下这玉牌子。” 裴安君狠狠地一愣,还有这种说法,竟这般大口气,看来这姜晚池手中的确不差银子。 被这么刺激了一下,他让掌柜的去准备了姜云染要的东西。 姜云染看过没有问题,将那五百两银票推过去,还笑着道:“如此等明日余款一结,这玉牌子就是我的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裴安君想破了脑袋都不知姜晚池想做什么,姜云染昨日得知玉牌子的价格时,吓得快昏了,今日居然乐得跟淘到了宝贝一样,恨不得马上结了余款,这里头到底有何猫腻? 然而姜云染拿上东西就走了,没再说其他话,裴安君看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自然派人去跟着姜云染。 赵力牛一直在暗处护着三小姐呢,大小姐果然料事如神,这藏宝阁的人跟着三小姐,盯得可紧了。 姜云染只当不清楚,一直逛一直逛,又去东街比对布料,又到西市采买药材,忙了一整日,最后才慢悠悠地去了一家当铺。 那藏宝阁的人跟到这里才终于提神,看来这姜三小姐也不是那么神气的,瞧着都想找当铺接手那碎了的玉牌子,可见在店里那一番举止都是蒙人的,虚张声势罢了。 姜云染不止去一家当铺,而是去了好几家,那藏宝阁的人也跟着去,华灯初上才回到藏宝阁,跟东家一一汇报。 裴安君听完,一颗心算是放下了。还以为她有什么招,原来是找当铺,一千五百两银子还是有压力的,他只管等着,明日姜云染要是拿不出余款来,他就直接让姜晚池滚来见他。 可裴安君又哪里晓得,这不过是姜晚池的掩眼法罢了。 她一早的确是出了门,去了两个地方,一个是韩延之那里,一处是不大的玉作坊。 这两个地方都跟那碎了的玉牌子有关,她打算用它来赚一波大的。 韩延之听完她的计划,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主要是她的眼光从来不会错,他相信她。 而那个玉作坊,则是照着她的要求,先画出了图纸,她又修改了很多细节,最后才定了图样。 姜晚池让那玉作坊先以最便宜的边角料在今日将样板做出来,不要求细节,只求个大致就行,她付了他们双倍的工费,两个时辰就能来取。 而后,她回了青云台,在两个时辰内看了寒烟翠的第二场表演,又改了些地方,再跟唐绍远他们几个排练了一次。 时间差不多了,她带上韵竹去玉作坊取那定做的玉饰,小作坊的工也就那样,但是胜在单子少,动作快,多给些银子还能按足客人的要求去做。 姜晚池点了头,韵竹便签收了那玉饰。 回到青云台去,姜晚池让韵竹作了男装打扮,并问她:“等会儿要去的地方是世珍号,紧张吗?” 韵竹说有些紧张,毕竟是头一回正儿八经地谈生意,她怕应付不来,坏了小姐的计划。 姜晚池让她放轻松,“只要想着,这笔大生意怎么都能拿得下,你就不会紧张了。” “照我教你的去谈,不会有问题,放心。且你一直在外面跑,也该知道,这是个锻炼的好机会,以后我还有许多事要交由你独立去办,锻炼出来就是你的本事了,谁也抢不走。” 韵竹也觉得是这么个理,没人想一辈子只当个跑腿的,日子总要越过越有盼头才是。 她深吸口气,告诉她家小姐:“奴婢一定不负小姐重托。” 姜晚池:“嗯,去。我到时在外头等你,就不进去了。” 主仆二人便一同去了世珍号。这是整个京城第二大的珠宝玉器行。为何不选最大那家? 那是因为长居第二的人,才会永远有将第一打败的动力和冲劲。 韵竹进去后,先是逛了一圈,然后找到掌柜的,笑着道:“世珍号样样都好,就是样式太少。” 掌柜的问她想要什么样式的,韵竹大致说了下,掌柜的给她推荐了几款,但是都不如意。 韵竹趁机提起:“我听闻你们的镇店之宝是一对玉鸳鸯,不知可否一看?” 镇店之宝自然轻易不外示,掌柜的还需请示东家。等东家出来,见到要看镇店之宝的,居然见位年轻的公子,微微愕然。 韵竹也不废话,“若不方便就算了。” 东家详细问了一番,才知道这年轻公子竟是来比对,然后定样做玉饰的,他有些不愿取出镇店之宝。 韵竹道:“我手中有一物,如果贵店的玉鸳鸯能比我这物好,我愿将这笔大单交由贵店来做。” “但我猜,贵店不一定能胜任,毕竟之前从未有人做过,算是开了先河。” 那东家一听,不服气了,“敝人经营世珍号多年,还未曾见过不能做的珍宝,小兄弟不如说说看,是什么单子。” 韵竹胸有成竹地说:“那我就与老板你斟酌斟酌。你知道寒烟翠吗?” 那东家说:“如今有谁不知寒烟翠?小兄弟想说什么?” “实不相瞒,我正是为了定做寒烟翠里的一样玉饰而来。这玉饰是这样的……” 韵竹娓娓道来,那东家听完,神色古怪。见过人来样定做的,没见过人因为一个话本而想定做玉饰的。 但是怎么说呢,寒烟翠如今街知巷闻,光是书坊就赚得盆满钵满,要是把里面的玉饰做出来,岂不是也跟着喝上口汤了? 东家又打量起这小兄弟来,“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他怀疑这位就是寒烟翠的作者东篱先生。 韵竹心想,这东家果然起心动念了,难怪小姐说怎么都会谈得下来。 她越发有了底气,与那东家说:“我并非东篱先生。因一些原因,不能与东家细说我的身份,但能告诉东家的是,我与东篱先生有些渊源,你可唤我小竹。” “寒烟翠的第二场表演还未定下是哪日,若在表演之日过后再来定做这玉饰,就太迟了,也免不了一番恶争,故而在下想提前准备。” “然则东家你也清楚,如今说到寒烟翠,总有许多打着它旗号招摇撞骗的,为了声誉,我也不敢寻那一般的珠宝玉器行合作。”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合作的店,镇店之宝须是玉饰,且还比我手中的玉好,多番比对之下,才来世珍号的。” 世珍号的东家听完,半信半疑,“小竹兄弟如何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这东篱先生也没人见过。” 韵竹笃定地说:“许多人说认识东篱先生,却什么都拿不出来。我却有他手写的书稿。” 说罢她取出韩延之话本的草稿来,“在下不能透露太多,因寒烟翠最新的几回还没送到书坊去,故东家只能看两行。” 世珍号的东家就仔细记下了头两行,想着到时就知真与假。 韵竹收回草稿,“那么,接下来我得跟东家你谈谈,定做玉饰一事。你若信咱们就往下谈,若不信就到此为止。” 世珍号的东家想拼一把,便直接问她:“小竹兄弟,这笔单子若我世珍号想独家揽下,你要多少定金?” 韵竹不慌不忙道:“不多不少,一千两定金。还能让东家先看样板。” “一千两!呵呵,小竹兄弟未免要得太高。” 韵竹笑笑,“寒烟翠的玉饰,在唯一的店才有得卖,哪怕卖最低等的边角料,也不过百份就回本,要是用水头足的上乘玉质来做,东家想想,卖出几份能盈利?不必我多提。贵店的人气自然水涨船高,顺便还催旺别的珍宝成交。” “当然,生意都是有风险的,东家若想再思虑一二,也属正常。而在下的选择也不止一家。” 世珍号的东家有些犹豫,一千两银子太多了,但是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也怕日后后悔。 “这么着,你与我签个文书,若没这担保人,我也难办。” 韵竹说:“这是自然,谁也不想当这冤大头。” 东家问她担保人是谁,韵竹道:“青云台。” 世珍号东家眼睛都发青光了,不早说!差点就与财神擦肩而过了。好险好险! 青云台还用提么!便是他们这一千两没了,找陈清棠要,以他的家底,区区一千两又算得了什么!找他们世珍号合作都是给足了脸面好么! 第246章 裴老板的反应,怎么像是没见过钱一样 世珍号的东家在听完青云台作保后,态度骤变,唯恐这位小竹兄弟去找别的珠宝玉器行合作,他非但立马同意交付一千两定金,且为表诚意,更是提议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将寒烟翠的玉饰定做跟分成也一并谈下。 韵竹记着小姐的叮嘱,谈下定金已足够,其余得等实物做出来才能继续谈。 于是她与这东家说:“这只是第一步,能合作与否,还得最后看成品。” 她将小姐在那小作坊做的样板拿出来,跟世珍号的东家说:“此为样板,请东家做成三个档次,其一能让所有人都买得起,虽是边角碎料,雕工要保证。其二适合高门小姐们收藏把玩,尺寸略大,玉质更好。这第三自然就跟你的镇店之宝一样,珍稀罕见。” 世珍号的东家见到那样板,是一对玉牌子,其实是一只玉牌子,从中间裂开,才成一对。巧妙的地方在于它保持了固有的裂痕,合起来相当自然,作为眷侣之间的信物尤其合适,且好看。 韵竹道:“裂开的东西本来很不吉利,但是能重新合起来也不失为一种缘分。主要是寒烟翠这话本里,此信物非常重要,也很有意义。若能把它做好,盈利不是问题。” 世珍号的东家接过样板,心中有数。此番财神眷顾,他得好好把握时机,于是他问韵竹:“小竹兄弟何时来看成品?” 韵竹反问:“东家最快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世珍号的东家是一刻都等不及,他已计划好,这次从选料到成品,都必须他自个儿来,拼上最好的手艺,也要拿下这笔买卖。 他说:“最快两日可出成品。” 韵竹心想,这老板还挺有诚意,两日很快了。 “那就两日后,在下过来看成品。” 互相约好了时间,又签下了担保,那东家当即拿了一千两银票给韵竹,韵竹也签了收条。 看到白花花的银票时,韵竹终于安心了,她完成了小姐交代的任务。 从世珍号出来,她长呼出一口气。 姜晚池一直在外头等着她,见她如释重负的模样,就知道成了。 “如何?整个过程下来,是不是很流畅?” 韵竹道:“起先奴婢心里没底,慢慢地见那东家的反应都如预料,就没那么害怕了。” 姜晚池给她竖了大拇指,说这第一步跨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顺。 主仆二人没再去青云台,而是打道回府。 韵竹将那一千两银票交给姜晚池,姜晚池也很激动。 虽然这些明日就要赔给裴安君那鸟人,但不妨碍她此刻的心花怒放。 也用不了多久了,等世珍号的成品做出来,若无意外,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到时候,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进账,那才是最快乐的时候。 姜云染忙了一天终于回来,见到她大姐姐还挺紧张,怕那一千两余款没有着落。 姜晚池拿着新鲜到手的银票给她瞧,“明日你尽可拿着它来砸那姓裴的,叫他满肚子坏水!” 姜云染眼睛都亮了,大姐姐真的太神了,一千两就这么到手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多花了七百两买块碎的玉牌子,很膈应。 “大姐姐,那这碎了的玉牌子也要做成寒烟翠里的玉饰吗?” 姜晚池道:“不必,这可以拿来做成任何你想做的样子。你要是想玩儿得更狠一些,大可等到合适的时机,给那姓裴的露一手,感谢他赐了你发财的机会。” 姜云染一听,想象到那姓裴的吃瘪的模样,心里一阵爽快。今日她按照大姐姐的吩咐,去了很多地方最后才去当铺,意在混淆藏宝阁那些人的视线,好让他们更加得意。 其实是给大姐姐争取时间,来真正地解决那碎了的玉牌子。 姜云染看着那一千两银票,还是很内疚,“让大姐姐操心了,我真没用。” 姜晚池拍拍她的肩膀,“要真的追究的话,还是我害了你。那个姓裴的不安好心,屡次想结交于我,我不愿意,他才将心思动到你身上,不然也不会平白无故多诓七百两银子,就是想挫我的锐气,让我反过来求他。” 姜云染听了可生气,“这种人真不入流。枉他长得那一副谪仙模样,竟是妖魔。” 姜晚池听了,深深点头,“我总觉得,他那副脸皮底下,是深不可测的心机,得敬而远之。” 姜云染:“大姐姐的感觉很对。以后我要避着那个地方走才是。” 姜晚池坏心地想,谁避着谁还不一定呢,姓裴的是业州来的,京城人才济济,他想在此站稳脚跟,谈何容易。说不定被人挤一挤,就经营不下去了,这种事向来不少。 不过那些都与她无关了,只要姓裴的别不长眼,到她跟前来找存在感就好。 论作妖,她姜晚池认第二都没人敢称第一。 想罢她与姜云染说:“你明日去将这一千两给他,大可狠狠地刺激他。咱们以后赚的可不止这一千五百两。” “是。” 第二日,姜云染起了个大早,特意选在藏宝阁开门的当口进去。 掌柜的见她来了,赶紧去报给东家听。 裴安君一派潇洒地走出来,约莫是觉得她拿不出一千两来,到时还得大姐姐过来求他,他那笑容都多了不少。 “姜小姐安。” 姜云染是瞧都不想多瞧他一眼,她直接就拿出一千两银票来,“这是余款,请裴老板当面清点。” 这一下,可震住了裴安君。昨日这姜云染不是去了好几家当铺?也没见哪家成的,那这一千两是怎么来的?姜晚池给的?平西侯给的? 姜晚池就什么反应都没有?明知他多要七百两银子也不吭声? 姜云染见裴安君一下没了笑,眼里全是怀疑,她狠狠刺激他道:“裴老板的反应,怎么像是没见过钱一样?还是说,觉得我拿不出来?” “可惜叫你失望了。虽然我也很不愿意花这么多钱买块废物回去,但是我大姐姐说了,就当买回去给我砸着玩儿的。” “就这么买走了贵店的镇店之宝,还得多谢裴老板割爱。” “若无问题,请裴老板写清交收,我这还赶着回去继续砸着玩儿。” 裴安君彻底说不出话来。姜晚池说买回去给姜云染砸着玩儿!一千五百两的玉牌子,砸着玩儿! 这的确是姜晚池的口气,狂妄又丝毫不将人放在眼里。 裴安君震撼之余,还想探听更多,“姜大小姐真是豪爽,她没说点别的吗?譬如这玉牌子真正的价格。” 姜云染看穿他的心思,都这样了还想试探大姐姐的态度,呵呵,以后有他好受的,只管给她们等着! 姜云染便扯了个嘲讽的笑,“裴老板想说什么?我大姐姐知道价格当如何?不知道又当如何?不是说了吗,买回去给我砸着玩儿的,多少钱都无所谓。” “裴老板是觉得,我大姐姐会叫这一千五百两吓住还是怎么着?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还能跟裴老板你一般见识不成?” 裴安君讪讪地抿上唇,不再多说什么,就是这心里,特别不安,好像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姜云染拿上结清余款的收条,终于这事要翻篇了。 姓裴的,这一刻起,你的噩梦要来了! 第247章 哦多克!清棠老弟你学坏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两日后,韵竹又一次来到世珍号,那东家果真将玉牌子的成品做出来了。按照要求,将这玉牌子共做成了三个档次,共三对。 最便宜的要价一两银子,其做工却一点都不差,这个价格说是三两银子都没问题;中间档次要价二十两银子,一对玉牌子合起来有半只手掌那样大;而最贵的那一对,东家暂时还拿不定价格,需要跟韵竹商量。 韵竹这次到世珍号,特意带了个随从,这随从不是别人,正是她家小姐姜晚池。 姜晚池对这成品极为满意,世珍号果然是传承了多年的老字号,这手工简直绝了。她突然都有点心疼老板了,这么好的手工,最便宜的竟然才一两银子,太香了。 她暗暗给韵竹比了几个手势,韵竹明白了,跟世珍号的东家说:“这最便宜的只要一两银子实属太委屈老板你了。这么着,二两银子。中间档次你可将它做得再精致些,要价五十两。而这最好的一对,东家暂时只能做五对,每对要价八百两。” 世珍号的东家纵是见过了大场面,也为这小竹兄弟的话震惊。这可太惊人了,要价这样高,有人买吗? 姜晚池看出他想什么,给了韵竹一个眼神,韵竹笑着对那东家说:“东家只需等上几日,就知道行情如何了。今日在下看过了成品,没有问题,那么以后,寒烟翠的玉牌子就指定世珍号来打造了。” 世珍号的东家一阵惊喜,连声多谢。 关于细节还有许多要谈,他也不敢拖太久,先问了小竹兄弟分成的事。原以为他们要价怎么也不会低于一半盈利,但在他看来,材料与做工等等成本都是世珍号出,他们不过是当个中间人罢了,若要一半的盈利,算起来这笔买卖世珍号还是赚得不多。 谁知道,小竹兄弟竟然说:“我们要四成的利,东家你意下如何?” 世珍号的东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只要四成的利吗?这真的是极大的利好啊。不会有什么陷阱? 姜晚池看着他的脸一阵阵地变颜色,觉得好笑。难不成韵竹长得很唯利是图?做生意嘛,自然是长做长有,谁想只做一锤子买卖? 四成就已经很赚了,她不过是画了个图样,又没啥贡献,世珍号要承担的最多,其次是韩延之,他写话本又要动脑又要动手,给他二成是要的。 韵竹与那东家说:“实则这四成的利里头,要分二成给东篱先生,他写寒烟翠的话本,也不容易。” 世珍号的东家这才反应过来。这么说,对方还是实诚人,他世珍号稳稳地占了六成的利,这笔买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再者,有青云台作保,如虎添翼,强强联合。 他立马应下了:“敝人没有问题。” 韵竹点点头,从她的“随从”那儿取来契约给世珍号的东家看,“这是一式三份的契约,东家可看看。我们只有一个要求,为了东篱先生的声誉着想,世珍珍号不得随意打造这玉牌子,每批所做的量,得三方一致通过才可实行。” 世珍号的东家觉得没问题,不由为对方的谨慎惊叹。这一条例,等于最大限度框死了世珍号的权限。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大家都懂得,物以为稀为贵,要是突然供大于求,只会自取灭亡。 再有就是,他其实想着有一就有二,万一寒烟翠的话本里以后还出现金饰,银饰之类的,他也想承包下来,那自然就得好好表现,如此长做长有。 双方都签了契约,至于东篱先生的那份契约,韵竹跟东家说签完后自会带来给他。 “那么咱们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多多指教。” 世珍号的东家心里高兴,“小竹兄弟以后喊我老哥就行。对了,这玉牌子今日就得开做?” 韵竹点头,“今日便开做。第一批先做一百件,二两银子的八十件,五十两的十五件,八百两的只做五件。老哥你算算货期和成品的时间。” 世珍号的东家拈了几下手指道:“如今我世珍号共计十个大师傅,二十个小工,四十个杂役,再加上我及我的家人,全部一起动工的话,约莫要八到九日。” 姜晚池又给韵竹递了个眼色,韵竹便与那东家道:“若能七日做成最好。若不能的话,可减一些量。” “老哥你看这么着行不行,五十两的做十件即可,其余不变。” 世珍号的东家应承下来,“就这么办。七日我必定交给你满意的货。” “好嘞。那咱们就把这数量写下来,按上指印。我还有其他事要忙,这几日会时不时过来,老哥你就辛苦辛苦这几日。” 有大钱挣谁还怕辛苦?怕的是劳而不获。 韵竹叮嘱完东家切记保密,这才拿上契约走了。 回到青云台,姜晚池跟韵竹总结了一番她方才做得好的地方,唯一的不足是因为头一回谈经营,略显底气不足,等经验上来就好了。 可把韵竹心里给美的。跑腿能跑成她这样的,也是独一份了,她几生修来的福气才能遇到小姐这样的贵人。 主仆二人都很高兴,毕竟是个大买卖,没有人会嫌银子硌手。 陈清棠一进后台,就看到姜晚池那灿若星辰的笑,心下漏跳了一拍。不好,感觉患了心疾似的,一见她就时不时这样,早晚得归西。 “什么事这样高兴。” 姜晚池没告诉他,反正几天后,他也会知道的。除了挣银子之外,她更高兴的是,可以狠狠地扇裴安君的脸。有些自命不凡的人,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没关系,她会教裴安君怎么做人。 陈清棠问她,寒烟翠第二场差不多排好了,准备安排什么时候表演。 姜晚池说:“等排好还得两日的,不急。先把雄心乐队的表演安排上。明日就可预定表演了,三日后表演。这次我想玩儿点新花样。” 陈清棠很是期待,姜晚池自己一定不知道,当她说想玩儿点新花样的时候,那飞扬的神色,叫人移不开眼。 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什么新花样?” 姜晚池笑着看他,“自然是多宠宠粉。” 陈清棠:“呃?宠粉?” 姜晚池:“那么多支持青云台跟雄心乐队的人,总要回馈他们些什么的。三日后的表演,我打算这么着,让唐绍远他们抽一位当日或近日生辰的客人,让其上台,一起合唱,再现场问他想听什么,送给他。” “而别的客人,就作为一起替他庆祝生辰的朋友了。我会让人准备一个小小的吹蜡烛许愿的仪式,一起分享这快乐。” 陈清棠光是听着都觉得有意思,“那如果没有当日生辰或近日生辰的客人呢?” 姜晚池狡黠一笑,“那就你上啊,陈老板。你不就是最好的揽客招牌吗?你记得那日穿得英俊潇洒些,没有人上就你了。” 陈清棠一阵脸红。她这是在调戏他吗?这轻佻的语气,他怎么听着就是那个意思。 “姜老板,我上的话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姜晚池:“什么?” 陈清棠理所当然道:“你要上台唱给我听,就你一个人唱。” 呃呃?“我唱给你听?” 陈清棠笑得如春风拂来,“不行吗?记得穿得华丽精美些,没有人上就我了。” 卧……槽? 哦多克!清棠老弟你学坏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第248章 面对这几个不省心的,好想敲死一个是一个 结果三日后雄心乐队的表演,却出现了姜晚池意想不到的社死现场。 她提前已经跟唐绍远他们几个商量好了,今日这场表演,会临时插一些好玩的花样,这么做能调动现场的气氛,让表演来得更精彩,也更叫人高兴。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还特意换了新定做的衣裳,个个都器宇轩昂,即便戴着面具都无损半分帅气。 看得姜晚池差点流口水,宝,你们也太优秀了,这男团她太可了。就她这么刁的眼睛都这样了,更别提那些慕名而来的女客人们。 这一场表演同样是座无虚席。表演到一半时,唐绍远突然跟台下的众人说,今天来玩个好玩儿的,请今日生辰的客人上台来。 等了一会儿没见有客人上台,唐绍远又换了说法,请明日或三日内生辰的客人上台。 此时坐在东边那张圆桌的几人,便有些轻微的哄笑声。 季恒作为怂恿兄弟几个一起来青云台“学习观摩”的人,反应得贼快,他看向邢越道:“王爷,你明日生辰,快上台去。” 邢越眉梢都不抬一下,根本没那意思想上台。 宁梓玉跟严世伦见他意兴阑珊,不由劝他:“王爷,既然来消遣,就要好好玩儿,上去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邢越总算瞥了眼台上那几人,“他们还能对本王做什么。” 季恒心里一万个好奇,他太想知道青云台是哪儿来的这么多花样的,一下子就说漏了嘴,“兴许是姜大小姐特意安排的,毕竟除了她,谁也玩儿不出这些来了。” 严世伦跟宁梓玉齐刷刷地瞪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的竟然提姜大小姐。季恒想扇自己的嘴。 邢越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季恒这话不无道理,她向来多主意,不然怎么能将这些胃口刁钻的客人牢牢掌在手里? 他挑了挑眉,终于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台上走。 唐绍远他们见果真有人上台,这下可以放心了。要是陈清棠那家伙上,姜老大得一个人唱给他听,呵呵,他倒想得美。 然而等那位客人走到稍微明亮处,唐绍远、向昀跟袁谦才看仔细,不是别人,竟然是楚王邢越。他们脸色变得铁青。 开什么玩笑,竟然是他!这可比陈清棠那厮更加叫人膈应。 唐绍远他们三个对视了一眼,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坚决不许这货荼毒他们姜老大。 邢越上台去,他今日着一袭紫衣银袍,衬得人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引得台下许多小姐们红了脸。 唐绍远他们决定速战速决,“想问问这位客人想听什么曲呢?若我们会的,可以为你送上,当作为你庆生辰的小小礼物。” 邢越正欲说不必时,猛地眼尖瞧到了台下一抹鹅黄衣角,那不是姜晚池还能是谁。然而她旁边站着陈清棠,两人不知在私语些什么,站得很近,脸上还都带着笑,默契非同一般。 他看得眼睛发热,凭什么他一人在黯然神伤,她却在逍遥快活?还有陈清棠,他又凭什么成日在她面前蹿,吸取她的注意? 邢越一恼,话便说出口来:“上次表演,你们乐队不是有位姑娘?我想听那位姑娘唱曲子。随便什么都行。”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恨不得围攻他,将他一顿胖揍。这人想搞事情是不是?居然想得跟陈清棠一样美,让姜老大一人围着他转。 台下的陈清棠也听到了邢越的话,一阵酸气涌到喉咙。邢越凭什么让姜晚池唱给他听?这明明是他要求在先的,姜晚洗要唱也是唱给他听好吗。 姜晚池:…… 台下大家都在等,姜晚池有种搬起石子砸自己脚的感觉。这白斩鸡就不能干点好事? 木有办法了,放出去的话就是哭死也得做到。姜晚池赶紧去了后台,披了件袍子,面具一戴,就从幕布后走出来。 台下众人见此一幕,全都沸腾了,都在鼓掌。 姜晚池脾气特好地问:“那这位客人,你想听什么?” 邢越见她果真应他所求,脸色舒缓许多。他可没想到,这趟被季恒拉着来青云台还能有此收获。 他看着她的双眼说:“只要是你唱的,什么都可以。” 姜晚池清了清嗓子,“那好,下面这首曲子,送给这位客人。” 她正要开嗓,谁知此时被人打断:“慢着。” 只见陈清棠缓缓走上台,“明日便是我生辰。你也送我一首曲子。” 话音落,邢越的目光与他杠上,大有一触即发的阵势。 姜晚池:“……”卧了个大槽,不是要干架?那这两位能不能出门右拐,别挡着她做生意啊。 偏偏在这会儿,唐绍远他们几个同样不消停,“我们后天过生辰。” 向昀:“凑个热闹。” 袁谦:“也想听曲。” 姜晚池:!!你们,你们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邢越阴恻恻的眼神逐一扫过他们,若不是在青云台,要顾及姜晚池的面子,他早就让含风度雁把这几个碍眼的打断腿扔出去。 姜晚池一个人在台上,面对这几个不省心的主,特么的,真的好想手上有铁榔头,逐一敲过去,敲死一个是一个。 可是台下还有那么多观众在等着,她不能退缩,硬着头皮也要解决这一波社死现场。 姜晚池深吸口气,“行,几位能撞在一起过生辰,也是缘分。那我就给几位一块唱得了。这首曲子,祝你们生辰快乐,心想事成。” 她自己打着节拍,然后唱起来:“……十个男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姐妹们跳出来,就算甜言蜜语把他骗过来,好好爱,不再让他离开。” 五个快要干起架来的男人:…… 邢越喜怒不显,心里地记着她那句“还有一个人人爱”,也不知她说的是谁,但是韩延之此时不在这儿,她会不会说的就是韩延之?? 陈清棠打死也不会将自己搁在七个傻八个呆里头,充其量有点坏而已,至于人人爱的那个,不存在的,呵呵。 唐绍远想的是,傻也好呆也好,姜老大想他如何,他就能如何。 向昀:甜言蜜语啥的,不必老大来,我就能对她说。 袁谦:就我一个留意到,姜老大没提到乖的那个吗? 姜晚池的曲子唱完了,她给掌柜的打了个眼色,掌柜的上台说,今日这么高兴,青云台决定给各位送上一份糕点,就当作齐齐为寿星们贺生辰。 林管事和几个人将糕点一一送出来,送到每位客人手上。 此时灯灭了一些,只剩下几盏烛火,掌柜的说,这是一个小小的许愿仪式,大家可对着烛火和手里的糕点,许下心愿。 客人们全都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又意外又惊喜,全都闭上双眼许愿。 姜晚池睨了眼台上的这五个主,用他们才听得到的声音说:“还不许愿?干瞪什么眼!” 这五个才乖乖地闭上眼许愿,姜晚池趁此机会准备下台,却冷不防被一只大掌牢牢扣住,她还没反应过来,那只大掌就松开了她。 特么的,是谁在趁机吃她豆腐?看又看不清,哪怕她想弄死丫的也没得办法。气死了,这几个不是人。 青云台的这一场表演,又掀起一阵狂潮,打赏也水涨船高起来。 姜晚池看着那盈利,心想,牺牲点色相总算有收获。但是下次再也不这么搞了,她太难了。 赶紧回府去歇着,外头坏人太多了。 等马车停在侯府门前,她下来才发现,那谁,穿紫衣银袍的那个,竟然快她一步在门口等着了。 姜晚池:“王爷有什么事吗?” 邢越一步步走近她,“我许了愿。我的心愿是你。” 第249章 为她大开杀戒,就因为一只烧鸡 姜晚池就不说话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对,不如装聋作哑。 邢越知道,她不想回答的,惯来会晾着,任由别人自讨没趣。但是他还是想将他想的告诉她。 “你当初是不是没看过我的八字帖?所以你才会不知道,明日是我生辰。”邢越觉得自己可笑,之前还认为她这村妇算计他,结果人家从没正眼瞧过他。 姜晚池想说,明知道不可能作数的婚约,谁还花时间记别人的生辰八字,这不吃饱撑着吗! 她不过想玩儿些新花样,多挣些银子罢了,谁会想到这五个渣渣一块来荼毒她。 邢越细细看着她的脸,之前他为何会觉得不顺眼?为什么现在觉得顺眼了,又磨难重重。 他轻叹一声,似真非假地说:“你的恩人过生辰,你没有一点表示吗?” 姜晚池总算有反应了。提到恩人这一茬,她的确要有所表示的。白斩鸡别的不说,在关键时刻出手,是她该感激铭谢一辈子的事。 “那么恩人,我送你几壶酒如何?” 邢越摇头,“不必了,你上次已送过十全大补酒。” 姜晚池想了想又说:“不送酒,那么送你茶如何?” 邢越还是摇头,“也不必,王府的茶够多了,喝不完。” 那还真不知送他什么了,他什么都不缺啊。 左想右想之下,姜晚池这才想到,不如给他做点吃的,譬如白斩鸡啊,酱油鸡啊,烤鸡啊,反正她都会做,以表心意。 “那我送你一只,王爷觉得如何?” 邢越的脸色可以用难看来形容。想到当初她画了一只鸡来讽刺他,如今竟然还要给他送只鸡庆贺生辰,她是真的这么讨厌他吗? 姜晚池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想歪了,“王爷,此鸡非彼鸡啊。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嘛。你喜欢吃什么鸡,我都会弄,弄好了给你送到王府去,正好让你招呼朋友佐酒。” 邢越又是想笑,又是好气,送一只鸡,也就她才能想到这样的点子。 可是他突然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她本性就是这样欢脱,若她提出要给他送什么文雅玩赏之物,那倒显得她敷衍了事。 好歹送他一只鸡,是她亲手烹饪,也是花了心思的。 罢了,这样的烟火气,他以后想要也要不到,她愿意为他花心思已经足够。 于是邢越说:“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这么不挑嘴吗?那行,给他整一只烧,佐酒特别有滋有味。 姜晚池便说:“那我明日做好了,让人送到王府去。” 邢越应了声“嗯”,见她的眸子亮得如同星,他竟也期待起来。今年的生辰,总算也有了不一样的地方。 第二日,姜晚池一早起来,去厨房选了两只鸡,打算烤一只送到王府去,一只烤了自己吃。 鸡要烤得好,离不开火候跟味道的调配,姜晚池全程自个儿来,过水,沥干,抹香料,翻烤,忙了大半日,直到那香味飘得大老远都闻见。 姜卫听下人说大小姐一早就在厨房忙活,还稀罕得亲自去了厨房看热闹。 问了落梅才知道,原来是楚王生辰,晚池打算烤只鸡送到王府去。姜卫暗想,幸亏他没直接问晚池,差点表错情,以为这烧鸡是她给韩延之做的。 不过落梅也说了,晚池之所以亲自动手,全是因为感念王爷对他们侯府有恩,与其送些虚有其表的,不如送些实在的以表诚意。 姜卫此时就更觉得,晚池是个朴实孩子,未必多贤淑端庄,但她日后必定能料理好全家,是个当家主母的好料子。 闻着那香,他都馋了。他的女儿,以后谁娶了谁有天大的福气。 姜晚池总算做好了烧鸡,放着沥油呢,稍待上一会儿,就能包上油纸,搁在食盒里送去王府了。 落梅咽了好几下口水,小姐这手艺,绝了。 韵竹说起她生辰时吃长寿面,姜晚池想着反正也顺手,就给煮了一碗面,不过怕送到王府面都糊了,她特意用两个食盒装的,一个放煮好沥了水的面,一个放汤底,想吃的时候只需要把汤底热一下,把面丢进去一搅,就成了,还最大限度还原了味道。 落梅利落地将烧鸡和面都装好了,交给赵力牛。 “小姐,你不写几个字放里头吗?” 姜晚池一脸懵,“要写什么?不必,就送过去行了。” 给含风或度雁都行,其他人也不敢随意碰王爷的吃食? 赵力牛按照小姐的吩咐,将烧鸡和面送到了楚王府。含风出来接的,爷可是一早就交代他了,说姜大小姐会让人送东西来。 含风将东西提到了主院去,刚跟他家主子报过,严公子那几位就过来了。 邢越只来得及瞧一眼烧鸡,就让含风把盖子盖回去了。他可没那么大方,舍不得将这鸡拿出来与严世伦这几个分享。 他们都是狼,吃肉可不少,就这么一只烧鸡可不够抢的。 倒是那长寿面,谁也不能跟他抢,当着他们的面吃也无妨。 于是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几个进来时,就看到嘴刁的邢越在吃面,他吃得还挺滋味的,嗦嗦地响,惹得他们突然也好想吃面。 邢越挑眉看他们一眼,“怎么,你们又不是今儿生辰,也想吃长寿面不成?” 严世伦的眼神向来比另外两个货的好,他一眼瞅出来这面不一样,“王爷吃面,什么时候加过葱花?这面肯定不是王府的厨子煮的。” 宁梓玉跟季恒来了兴致,“那是谁煮的?总不会是郡主?” 今天王爷生辰,郡主是必定会回王府的,但是她那样的金枝玉叶,估计糖跟盐都分不清,就别想煮面了。 邢越不作声,继续吃他的面,一直吃到干干净净才停下筷子。 好过分,竟然连葱花都吃得一颗不剩,看这上头的模样,肯定是那谁。 一瞬间,兄弟们都心照不宣了。嘿嘿,看来有人今儿过生辰,心情贼好啊。姜大小姐竟然亲自煮了面送过来,羡慕不来,羡慕不来! 严世伦打趣一句:“王爷,口水记得擦一擦。” 兄弟们都笑了,邢越一记杀人的目光瞪他。 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都带了自己珍藏的好酒过来,宁梓玉也早早就让味香阁准备了丰盛的菜肴,等会儿就给送过来。 恰在这时,邢燕回来了。 “王爷哥哥生辰,看我今日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她拍一拍手,自有人送进来十数道菜,全部出自御膳房。 严世伦他们都觉得今日赚了,沾了王爷的光,都吃上御膳了。 邢越也难得地问了邢燕的近况,只是没说上几句,邢燕竟然自作聪明道:“王爷哥哥,我还请了一位朋友来替你庆贺,这样我也有个伴儿。” 说着把人请了进来,竟然是病了好几日的秦芳若。 邢越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其他人都不说话。邢燕却非要当这恶心人的臭媒人,拉着秦芳若坐下。 “王爷哥哥,芳若姐姐还给你准备了礼物。连我都不准看呢。” 邢燕特意把秦芳若送给她哥哥的礼盒,放到里面去。一转身,竟然看到一个大食盒,揭开盖子一看,竟是一只烧鸡。 这烧鸡怎么放在这里了,应该放外面席间才是。 邢燕随口喊了个婢子,让她把这烧鸡端出去。 那婢子不敢,说这是一早别人送来的,王爷让含风放在这里。 邢燕起了疑心,问她这是谁送来的。 那婢子答:“听说是平西侯府送来的。” 邢燕目光变冷,一只烧鸡,还能跟她送来的御膳比吗?她看了眼自己的婢子,紫瑶会意,拎起那食盒,猛地松手,食盒落地,烧鸡滚了出来。就这样邢燕还不解气,抓起一只花瓶来,扯掉了花,将瓶里的水泼在烧鸡上。 方才说是侯府送烧鸡来的婢女,垂头一声不敢吭。 邢燕警告她:“你知道该如何答话。” “是。” 晚些时候,见个个都吃得差不多了,邢越这才想着把他的烧鸡取出来一尝味道。他也喝了好些酒,脸上微醺。 含风进去拿烧鸡时,一看,坏了。烧鸡竟然自己滚了出来,还成了落汤鸡。他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只怕爷要生怒。 他也不好不报,出去寻个借口便使得爷进来。 邢越看到那一幕时,果然开始有了愠气。他也没唤人收拾,就这么出去,与严世伦他们几个喝完吃完,再让含风将他们送出王府。 人都清空了,只剩下邢燕时,邢越才发起怒来。 “邢燕,你动过我东西了?” 邢燕心头一惊,打死不认。 邢越都懒得与她多说,“度雁。” “属下在。” 邢越的嗓音又凉又沉,“把人揪出来。” 度雁一手扯过邢燕旁边的紫瑶,又将另一个婢子拎了过来,他脚下一踹,两个婢女哪里熬得住,全都跪了下来。 邢燕心惊胆战,想说什么,可王爷哥哥太恐怖了。 邢越神色愈冷,“十个板子,少一下都不行。” 紫瑶吓得面色惨白,“郡主,郡主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另一个婢子全身颤抖,“王爷饶命,宛烟知错,再也不敢了。” 邢燕攥紧了手帕,吓得心都快掉了,那个婢子竟然是宛烟,是王爷哥哥近前的婢子,都伺候多少年了。她记得还有个凝雨的,这两个是别的婢子没法比的。 紫瑶也伺候了她许多年,可王爷哥哥情面都不讲,人就被拖下去了。 这一夜,从哀切的嚎叫到渐渐息下去的响声,吓得邢燕脸无血色。她从没想过,在王爷哥哥生辰的这天,他会气得大开杀戒。 而令他这般的人,是姜晚池。就因为一只烧鸡。 第250章 只想让她多留一会儿,再多留一会儿 邢燕觉得委屈,不过是一只烧鸡,王爷哥哥有必要吗?虽则他没有对她如何,可他让人打紫瑶十个板子,这等于在狠狠扇她的脸。 紫瑶和那宛烟,身轻如燕,又哪里能顶得住十个板子?王爷哥哥这一番,等于告诉所有人,谁再敢伸长手碰他的东西,这就是下场。 邢燕偷偷地喊来含风,让他暗地里使个法子,把紫瑶那十个板子轻轻走个过场就行,可含风却告诉她,不敢违背王爷的命令,王爷已经交代,十个板子少一下都不行,紫瑶跟宛烟就必须捱足十个板子。 邢燕都不敢去想结果。 等两个婢子被打完板子,邢燕着人去看紫瑶,那人看完回来告诉她,紫瑶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吊着,还不知撑不撑得过今夜。 邢燕听得毛骨悚然,这毕竟是因为她才遭打板子,她让人赶紧给紫瑶喂一颗提气的丹药,捱过今夜再说。 至于那个宛烟,倒是比紫瑶身子骨强一些,还能断断续续地说两句话。是凝雨把她带下去的,又给喂了汤药。 邢燕长舒一口气,好在没出人命。但是王爷哥哥都多少年没发过这样的脾气了,更别说罚打板子。 姜晚池那个女人,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汤,不过送来一只破烧鸡,王爷哥哥却宝贝得不行。 邢燕走到书房门口,正要敲门进去,书房的门却在此时被从里打开,邢越迈了出来,神色冷然。 邢燕吓了一跳,硬着头皮道:“王爷哥哥如果想吃烧鸡的话,我让人再买回来。” 邢越嗓音寒凉,“不必。你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宫,省得贵妃娘娘惦记。” 邢燕咬了咬唇,“王爷哥哥,今儿你生辰,我是特意回来替你庆贺的。咱们兄妹俩都好久没坐一块儿聊聊天了。” 邢越冷笑,“你也知道是我生辰?为何非要在我生辰生事?你是少骂一顿都不行?” “我也没什么要跟你聊的,你早点走罢。” 邢燕差点控制不住又要说姜晚池的不是。但一看到王爷哥哥的脸,她就什么都不敢再说。 邢越大步往前走,似带着些焦急。 邢燕不知他要去哪儿去,只知道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又将事情搞砸了。 邢越上了马车,含风问他要去哪里,他几乎冲口而出去找姜晚池。可去找姜晚池又如何,她都送了他一只烧鸡,是他自己倒霉没吃得上。 他与含风道:“去别院罢。” 可含风自然看出他在想什么,在去别院之前,先到了平西侯府。 邢越半真半假地责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含风早就想好借口,“爷,总不能不还人家食盒。” 的确是这样。有道理。 含风便拎着食盒上前,说是要交给赵力牛的。 赵力牛出来接过食盒,含风看了食盒一眼,先与赵力牛说感谢姜大小姐的好意,王爷甚是欢喜,然后压低了声音偷偷与赵力牛说,王爷为了这只烧鸡,怒得将两个婢子各打十大板,差点弄出人命。 赵力牛被吓到,忙问怎么回事,含风简短地说了一番来龙去脉,还不住叹气,王爷眼下还是很生气,不知回到王府会不会再教训那两个婢子,他都多少年没试过这样大动肝火了。 含风说完,来了一句:“我得送我家王爷去别院缓口气了,告辞。” 赵力牛进去后,与姜晚池禀明情况:“大小姐,那含风说王爷本来很是欢喜,连朋友来了都舍不得将烧鸡拿出来一块享用,谁知有两个婢子大意,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食盒,烧鸡不能吃了,王爷大动肝火,让人各打她们十大板子,险些弄出人命来。” 姜晚池听得直皱眉头,“怎么还闹出了打板子的事来?” 赵力牛答:“含风说王爷一口都没吃上,心情郁郁,这会儿去别院缓口气呢唯恐王爷在气头上,再教训那两婢子。” 姜晚池捂了捂脸,好凶残的白斩鸡。就为了一只烧鸡,至于吗? 她唤来落梅,“你去看看厨房那只烧鸡送到主院了没,要是还没,让厨子弄半只打包到食盒里。” 只能给她爹留半只鸡了,下次再做两只全家一块吃。 落梅照她吩咐去办,很快便打包好半只烧鸡。 姜晚池让赵力牛把这半只烧鸡给王爷送去,但是赵力牛不知道那别院在哪里,姜晚池依稀记得在哪儿,便说:“算了,我走一趟,你跟我来。” 到了邢越那处别院,赵力牛将食盒交给侍卫,说是平西侯府送来的,等着人通报去。 姜晚池招了招手,让赵力牛回来,食盒放在门口就行,可以回去了。 邢越刚刚让人取来酒,就听到含风大声报:“爷,平西侯府又给您送来食盒了。” 邢越微愣,立马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阔步往外走,果真见到有驾马车调了头,正欲走。 他心急上前一拦,“既然来了,怎么走得这样急?” 马车里头的姜晚池听到邢越的声音,心想这货动作还挺快。 她撩起帘子往外看,“王爷,再不吃的话,你生辰都要过了。进去罢,我府里还有事,得回了。” 邢越定定望着她,瞬间心里涌过许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想让她多留一会儿,再多留一会儿。 “不能喝杯酒,再走吗?就一杯。” 姜晚池说不上来这个感觉,就是很突然的一下,觉得邢越此时此刻好像有点可怜,又有点弱小无助。 拒绝的话她有点说不出口,特别是他这么幽幽地看着她的时候,好像她再不施以援手,他就会蔫了一样。 “好,那小的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晚池下了马车,随邢越一同进去。 含风见到姜大小姐终于进来,差点没感动到涕流,真不枉他将爷说成那十恶不赦的狗逼样儿,不这样姜大小姐还未必会来。 他赶紧吩咐下去,不说留着伺候的人在旁,就连只活的苍蝇都不给飞进来扰了他们爷的兴致。 这才是他们爷过生辰的正确方式,嗯。 邢越给姜晚池斟了一杯酒,“桃花酿,你喝过的。” 姜晚池闻了一下,笑说:“这酒真好。但也不可贪杯。” 邢越目光灼灼,意随心动,“酒是不可贪杯,但如果心想贪杯,怎么办?” 第251章 从未对谁如此上心,你伤得我好深 姜晚池也难得认真劝了句:“那是因为还不够痛。” 邢越一时哑口无言。还不够痛吗,可他为什么近来总提不起劲来,像患了重伤寒般,只要一想到她,心里就是荒芜。 姜晚池知道他听进去了,也就点到为止。 她举起杯来,“王爷今日生辰,敬你一杯,祝王爷平安顺遂。” 邢越自嘲地笑了笑,“但愿如此。”他又怎会想到,遇到一个姜晚池,竟叫他尝过百种滋味。顺遂大概是不可能了。 喝过了酒,姜晚池顺口说起这烧鸡,“我本来做了两只,一只留给家里人吃,听说王爷一口都没吃上,就匀了半只过来。你尝一下。” 邢越正要去夹,姜晚池说:“不必用筷子,直接下手。”她三下五除二掰了鸡腿递给他,“这么吃更香。” 邢越也就不计较那些了,接过鸡腿吃起来,只觉满嘴酥香,味道比外面买的还要好。 “如何?” 邢越说很好,不禁又埋怨起邢燕来,她若不生事,姜晚池之前送的那只烧鸡就还好好的。 姜晚池听他说不错,嘿嘿一笑,“以后我就是专卖这烧鸡当营生,都不怕饿死了。” 邢越一愣,这女人的脑子倒是转得快。他就没见过这么会挣银子的女人。其实不提她已是侯府千金,哪怕如今随便找个宦官子弟嫁了,也不愁吃穿,不知她为何要这么累,非得自己挣银子。 “你为何这么执着于挣钱?” 姜晚池半真半假地说:“因为我穷啊。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我爹那一官半职说到底也不牢靠,万一有个大浪扑过来,没点储蓄那不全家一块完蛋?” 邢越此时又觉得她想得挺远,还知道居安思危。但她怎么不多想想,找个强有力的靠山,不比她自己抛头露面更好? 但这个问题,他不好再跟她针锋相对。人各有志,她就是不愿意与他结亲,不愿意被束缚,说再多也没用。 “姜晚池,如果我不是王爷身份,只是一般的官家子,你是不是会考虑我?”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她穿进这狗血文里,开局就已经遇到王爷的他了啊。 于是她直接说:“我不知道。很多事情都是要看天意的。天意如此,不可违。” 反正她与他这笔账,算得清算不清,也这样了,以后就这么着就是了,不必再过多纠结。 姜晚池觉得,这世上有趣的事可多了去,想那么多干嘛。 “王爷,今朝有酒今朝醉啊。” 邢越又斟了酒,的确,多说无益,不如好好喝上几杯。“那你再陪我喝几杯,方才在王府,我虽与世伦他们几个喝过,但也闹了一场,到底不畅快,根本不像过生辰。” 姜晚池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他这脾气很要不得,“一只烧鸡而已,王爷也太跟自己过不去了。何必整得自己生辰都不愉快。” 她一边说着,一边也满上酒,与邢越说着话的功夫,又喝了两杯。 邢越好久没试过开怀畅饮,原以为今日也会郁郁地度过,哪知道她来了,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知不觉他就喝多了,半只烧鸡都没吃完,他就头重脚轻起来,眼里除了姜晚池,还是姜晚池,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的理智渐渐抽离,望着姜晚池喃喃而语:“别走,你别走。一直陪我喝下去。” 姜晚池:“……”醉猫来了! 邢越不停说着什么,突然变得失落伤心起来,“姜晚池,你为何要这么对本王?为什么?本王哪里不好了,你眼里只有韩延之。你对唐绍远,对陈清棠他们都比对本王好……” 姜晚池:“……”兄弟,别乱讲,我一黄花大闺女,我还要脸的。 邢越说得上头,竟然不依不饶起来,“姜晚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本王拿真心对你,你完全看不见。本王从未对谁如此上心,你连多看一眼都不肯,你,你伤得我好深。” 姜晚池:!!老铁,我求你别再说了,我真没欺负你,我发誓我没有。 邢越猛地揪住她的手臂,欲将她抱进怀里,“本王不管,就要你嫁给我当王妃,别人都不要,谁都不要,就要你一个。” “含风,含风!” 姜晚池不知这位仁兄发起酒疯来竟是这样的,他喊含风来也好,她可搞不定他,还是让含风来把他弄走。万一叫人听到他的疯言疯语,她可怎么做人。 含风听到他家爷呼喊他,立马出现。这一看不得了,祖宗哟,爷竟然喝醉了。这是喝了多少酒。 姜晚池趁势摆脱邢越的纠缠,“含风,快扶王爷去歇着,他醉得很厉害。” 刚要走,却被邢越恶狠狠地抓住,是真的跟抓小鸡一样抓住她。这还不止,邢越竟然跟含风说:“去,把东西都拿来。” 含风懵圈得很,“爷,拿什么?” 邢越打了个酒嗝,“拿聘礼的单子来,给王妃看,王妃还要什么只管往上头添,添到她满意为止。本王要全京城都知道,姜晚池是我王妃,谁都不许再惦记。” 踏马的好想死,让她死了。为什么她此时此刻要在这里面对一只醉猫! 含风却是哭笑不得,爷这也太较真了,都说酒后吐真言,可见有多想把姜大小姐娶回王府。 就是这进展真的很磋磨,也不知爷何时才能得偿所愿。 姜晚池都不敢直视邢越,很想端个盘子把他给敲晕了,让他别再哔哔了。 邢越嘴里不住喊着:“拿给王妃看,快点。” 含风一边稳住他一边答:“王妃在看了,已经在看了。” 邢越这才肯稍微消停,“那她满意吗?她还想要什么,添了什么东西?” 含风这伺候的功力也不一般,张口就来:“王妃很满意,侯爷也很满意。” 邢越笑得像个孩子一样,“满意就好,满意就不许再躲了,到了日子就得嫁给我,就得行礼,就得进我王府的门,不能后悔。” 姜晚池:“……”呵呵,嫁你个大头鬼! 邢越头一垂,不知是撑不住了,还是真的放心下来了,总之他就这么睡了过去,不再闹了。 含风将他扶起,一边对姜晚池道:“姜大小姐,实在是抱歉,请您见谅。爷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了,这段时日总是闷闷不乐,心里压着事,憋着气,把他自己都给折腾瘦了。” “其实那只烧鸡,不是婢子不小心打翻的,而是郡主听说烧鸡是平西侯府送的,她故意让人打翻的,王爷都舍不得吃那烧鸡,竟被郡主一下子糟蹋了,王爷这才发了大怒,罚那两个婢子各领十板。” 姜晚池这才知道,原来事情是这样的。邢燕这搅屎棍,除非不出现,一出现准没好事,邢越总不能拿她来出气,自然就拿那两个婢子出气了。 “我知道了,那这剩下的烧鸡,你还是让人给他收起来放着,等会儿醒了不知还吃不吃。我先回府了。” 含风心里还是挺感谢姜大小姐来这一趟,至少爷的高兴作不了假。 姜晚池出了别院,上了马车,吹了会儿风,酒气也吹散了不少。想到邢越方才那些胡言乱语,她又觉得好笑。 白斩鸡醉了之后,跟他平常的样子判若两人,有种反差萌。他要是清醒之后,知道自己曾经这么不着调,估计会很没面子。 好在那些话,除了含风,没有别人听到,若不然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王妃她是不稀罕当了,当个富婆还差不多,继续挣她的银子去,多香啊。 马车快要到侯府时,赵力牛说前面那一段要修整,马车只能走后门了,姜晚池也没在意。 只是等马车停稳她下来后,竟然眼尖地看到了姜芷汀刚从后门进去的身影。好家伙,这小白莲竟然作了小厮打扮,也不知暗地里在捣鼓些什么。 姜晚池回到院子,把韵竹唤来,交给她一个任务,让她探听探听姜芷汀都在做什么。 韵竹记下了,又跟她家主子说:“小姐,奴婢今儿打听到一家胭脂水粉店,那老板娘是个惯会调香制粉的,她说她能调出轻易抹不掉的胭脂来,能做到胎痣的效果。” 姜晚池一听,高兴道:“如此甚好,明日你与我一块去韩延之那儿,带上赵隐去那店里试试。” 韩延之已经重新报上了名,赵隐这事就不能拖了,怎么也得给他来点儿伪装,过安生日子。 第二日,姜晚池带上韵竹去韩延之那里,韩延之一早就在晨读,晨读完他会写一会儿话本,因思路很顺,他这都写到了第三场表演的内容去了。 姜晚池被他这个进度感动了,尤其一想到世珍号正在马不停蹄地做那玉牌子,等第二场表演一结束,玉牌子就同步开售,那个红红火火啊,她是真的做梦都得笑成猪叫。 “韩延之,那契约你签了没?”姜晚池说的是一式三份,跟世珍号的契约。 韩延之说已经签了,他表示完全没想过,连话本里写的东西,也有变成实物的一日,并且还能挣钱。 姜晚池也不知要怎么跟他说这叫周边,反正都是效应来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写了这么多,先歇个两日,还有,不能影响备考啊。” 韩延之自然听她的嘱咐,“我不会辜负你。” 姜晚池说:“如此我先带赵隐去办点事。你把契约给韵竹就行。” 带上赵隐,她们去了韵竹说的那家胭脂水粉店,门面只一点点大,韵竹早就 打过招呼,老板娘让他们都进去内室。 当老板娘知道竟是赵隐需要在脸上做个假的胎痣时,她都惊呆了。“这么好的一张脸,真的要做个假胎痣吗?” 姜晚池说是,又与赵隐说:“阿隐,你放心,这胭脂不是真的弄不掉,只是需要些特制的粉才能搓掉罢了。” 赵隐没半点表情,反正他听小姐的安排就是。他从来不在意这张脸如何,能静静地活着就是他最大的奢望了。 他坐了下来,任由老板娘给他调胭脂,突然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下意识颤了一下,面色难看。 姜晚池清楚看到他变了脸色,赶紧先让那老板娘出去。 “阿隐,怎么了?” 第252章 姐姐我就看她们俩不顺眼,卖谁都不卖她们 姜晚池还以为他是不习惯这胭脂水粉的味道,“是不是闻不习惯?要不等会儿再弄,你先歇一会儿?” 赵隐摇摇头,“小姐,我听到那人的声音了。” 姜晚池一愣,有些惊惧不定地问:“你是说,你听见你那从前的主人的声音了?” 赵隐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姜晚池心跳忽然加速,这么说,阿隐的处境极为危险,他从前的主人竟然就在京城,就在人群里,可能随便一个不起眼的人,就是那个穷凶极恶的魔鬼。 姜晚池自己也怕得要死,可一想到阿隐身上的伤,想到他从前过的日子,她就觉得,这娃真的不能再走回过往的路。 “别怕,等那个胎痣做好了,你就是另外一个人了。身上那个烙印,一定能去除的。” 赵隐不知道他会不会被那个主子寻到,如若寻到,他就是拼死也要一搏,他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但是有些反应已经刻进了骨髓里,哪怕他在极力克制自己,他额上依然出了冷汗,而且一颗颗地往下掉。 姜晚池没忍住去握他的手,“阿隐,不用怕。我会想办法找更多的雪露霜。” 赵隐紧紧地回握她,就像握着阿姐的手。小姐的手虽小,却很暖,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从她的手传过来,他好像真的没那么惶恐不安了。 只是,他不得不作好心理准备,如果有个万一,他一定不能拖累小姐。 姜晚池静静地任他握着手,过了一会儿问他:“好些否?我让老板娘进来?” 赵隐点点头。 姜晚池便喊老板娘进来,她自己站在一旁看,只见那老板娘用了几种粉勾兑在一块,然后用细细的笔在赵隐的耳后至脖子处,画了约莫两个拇指大小的,不规则的形状,再用调好的胭脂涂上去,纱布抹掉表面那层,效果就出来了。 真的就跟胎痣一样,一个暗红色的斑块,乍看还挺吓人的,白白影响了这么好的一张俊脸。 姜晚池轻叹一声,好在是假的。阿隐这小子还说在脸上划一刀,或者搞刺青什么的,这得多暴殄天物。 眼下只能先这么着,再让他少晒点太阳,皮肤变白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从前的影子了。 姜晚池问老板娘有何需要注意的地方,老板娘说这胭脂能防水,但几日就得来补一次色,要是不方便来,她能调制好了胭脂,让他们带回去,自己上色。 “如此甚好。”姜晚池递了个眼色给韵竹,韵竹便拿了银子给老板娘,还特意叮嘱了,不得外传。 姜晚池送赵隐回韩延之那里,“你再在这里住个两日,待我让别的侍卫过来了,你就能随赵力牛回府。” 赵隐跪下,“小姐对阿隐这么好,阿隐不知如何报答。” 姜晚池说:“这就叫对你好啊?你如今又不是吃得比人好,住得比人好,还生生地被我毁了你的脸。” 赵隐道:“可阿隐能留下这条命,都是小姐救的。” “好了你快起来,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不也是有所图?救你是因为你这一身功夫,正好能护着我。我也不知我为何那么衰,总遇到那半路被偷袭的事,我需要保镖。” 赵隐:“阿隐以后绝不叫小姐受半点伤。” 姜晚池觉着自己也有些过分,人到底还是个孩子,她就要人家当她保镖。可她又实在没有别的人能用,那些妖魔鬼怪啥的,她总要提防着。 她又嘱咐了赵隐几句,这才跟韵竹离开。 “去青云台换身衣裳,咱们去世珍号看看,也不知那些玉牌子做得如何了。” 韵竹是真的佩服她家小姐的精力,好像永远不知道累似的,关键是事情这样多,一桩接一桩,也没见小姐糊涂过啊,她都能处理得好好的。 主仆二人作了男子装扮,去了世珍号,刘东家亲自将做好的部分玉牌子拿出来给韵竹看。 “小竹兄弟你验收一下。” 韵竹一边看一边留意着她家小姐的脸色,直到小姐给了她比划个过关的手势,她才与刘东家道:“刘哥,就这么做,只要这料子跟做工有保证,这些玉牌子必定不愁卖。” 她又拿出其中一份契约来,交给刘东家,“这是东篱先生签好的契约,你可收好。” 刘东家如今是日夜赶工,他有点迫不及待想知道,这玉牌子做出来后,是不是真的像小竹兄弟说的那样,行情大火。 韵竹也不便打扰他,正要与她家小姐回青云台,此时却听世珍号的伙计来报与刘东家,说是京城新开的那家藏宝阁的裴老板来了。 姜晚池几不可见地拧了拧眉。 刘东家正是忙的时候,且那裴老板还是同行呢,他就有些不想理会,“裴老板来咱们这儿做什么?探听行情?” 伙计说裴老板说了,有事与东家商议。 刘东家可不想见他,同行见同行,难免坏的多过好的。加上他与那裴老板又不熟,还能有什么可谈的。 “让他等着,说我暂时没空。” 姜晚池给韵竹一个眼神,韵竹自然与刘东家道:“刘哥要多多注意这批货,在开售前,最好什么都不要透露给同行,免得横生枝节。” 刘东家说:“这我当然清楚。且我听说那裴老板是业州来的富商之子,他那藏宝阁肯定比我这世珍号的宝贝多,也不知他过来想做什么。” 韵竹表示赞同,“不管他想做什么,刘哥你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说罢,韵竹就带着她的“随从”,从世珍号的后门先行离开了。姜晚池只要一想到裴安君暗算了云染,就特不待见这种阴险小人。 不过横竖再两日,姓裴的就会知道,坑她姜晚池的钱,也得他有那个命花。他一定会后悔的。一千五百两,看着的确是天价,但是对比起寒烟翠这玉牌子的大买卖,到底不足挂齿。 两日后,世珍号将第一批玉牌子悉数打造出来,正好为期七日。 同一日,寒烟翠的第二场戏在青云台如火如荼地开幕,夫人小姐们看过无不说好,打赏之余还追着问第三场何时上演。 林管事哪怕是做这一行不少时日,也没见过如此盛况,心下不由震惊,枉她经营畅乐坊这么久,都不如青云台的一场戏。如今她都说不清,她到这青云台来做事,是她的幸还是她的不幸。 总之,她深切体会到什么叫活到老,学到老。 戏才落幕,书坊的话本就被一抢而空,老板忙得脚不沾地,却也头一回觉得祖坟是冒了青烟,才会行此大运。 突然,不知是谁先发现的,话本里出现的玉牌子,在世珍号有得卖,那个样式就跟描述里的一模一样。 这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人慕名去世珍号,要不是世珍号是京城有名的商行,甚是宽敞,一定叫客人们挤得水泄不通。 二两银子的玉牌子做工已属精致,这五十两的就更不必提了,哪怕是买了回去珍藏,或是赠予都是极体面的,唯独这最贵的玉牌子,大家都没见过,因要价实在太高昂,店里轻易不展示出来。 然而越是这样,越吊足了人胃口。有那豪气的夫人小姐,特意去世珍号只为一睹那最贵的玉牌子。听说整个店只有五件,也不知什么人才买得起。 可是不到半日光景,竟然传出消息,那最贵的玉牌子已卖出四件,仅仅剩下了唯一的一件,东家一度不舍得割爱。 有知情的人探听得知,原来那玉牌子并不用上千银子,东家给出了八百两的诚意价格,有夫人一眼就相中了,一连要了两件。第三件是被城中一位大小姐拿下的,第四件是东家特意给一位特别的客人留的,于是这最后一件就被炒得超出了一千两银子。 这下可引得好些观望中的人蠢蠢欲动起来,哪怕是八百两,一千两都非要买了不可。 刘东家接待完这家的夫人,又到那家的小姐,全都是冲着这唯一的一件宝贝而来,然而他却不能卖。小竹兄弟提前给他支过招了,这一件留着当镇店之宝也好过卖出去。 他想了想,的确是这个理,放在店里即便很多人买不起,也想来打个转看一看,对于吸引客人而言,是一道极好的利物。 于是他便托辞称,最后那一件,得留给他女儿当嫁妆的,夫人小姐们要是想要的话,不如买那五十两的。结果她们还不依了,五十两的能跟八百两的相比吗?银子不是问题,她们只要那玉牌子。 刘东家差点头都大了,不过仍然能撑住不卖。 直到来了两位非同一般的客人,一位自称是郡主的人,一位说是相府的人。彼时韵竹跟她家小姐就混在人群里,看得津津有味。 姜晚池跟韵竹说:“呵呵,邢燕跟秦芳若还真是不落人后。可是怎么办呢,姐姐我就看她们俩不顺眼。你去与刘东家说,卖谁都不卖给她们。” 韵竹险些吓得站不稳,那可是郡主跟秦小姐啊,刘东家能顶得住压力吗? 姜晚池却笃定得很,“去,刘东家会有办法的。总之,就是不卖给她们。” 刘东家还真的依足了韵竹的话去做。无它,他也不是第一日出来混的,这俩金枝玉叶,他随便卖给一位,都会得罪另一位,那还不如都不卖。 邢燕跟秦芳若俱没想到,那仅剩一件的玉牌子,她们都没买到手。也不知世珍号的老板何以那般硬气。 刘东家一连拒了好多世家和富商,说不怕是假的,他偷偷去问韵竹,韵竹也不知她家主子打着什么主意,只能回刘东家一句“缘分未到”。 就在刘东家越发惴惴不安时,姜晚池眼尖地瞧到有个俊俏的公子出现在世珍号外头,但并未进去,只让随从进去。 她赶紧交代韵竹:“去,快跟刘东家说,最后一件玉牌子的主人来了,往上提个一二百两卖出去。” 韵竹咋舌,匆匆去告诉刘东家。 姜晚池狡黠一笑,嘿嘿,她原本也没想到这一出的,只是刚好这么巧,让她碰上个天时,地利,人合,这就不能怪她了。 这台戏是越来越热闹了。 第253章 好好做人,千万别小看女人 不到两日,世珍号的第一批玉牌子竟然一售而空,便是这样,也还有许多没买到的人到世珍号来问,有些还想预定。 刘东家可不敢私下接这种预定的单子,一则是契约规定了,得三方一致通过,再者他不能因为这点蝇头小利而影响了合作关系。 如今他是彻底看到了这合作有多吸引,真真是财神爷上门,挡都挡不住的财运亨通。 刘东家依照契约的分成方式,拿出四成盈利来给韵竹,“小竹兄弟,这是扣除了成本之后,你与东篱先生所得的进账。” 韵竹算了一下,发现刘东家多给了一百两,她当即退了回去,“刘哥,这数目可不对。” 刘东家笑眯眯道:“这一百两就当我自个儿孝敬你与东篱先生的。世珍号从没有过这样的盛况,我得好好感谢你与东篱先生。” 韵竹可不接受,“该多少就多少,再说之前我已领了你一千两银子的定金。” 刘东家只觉得那一千两给得值,不过辛苦七日,做出来的玉牌子不到两日就卖完了,这样好的事情上哪儿找去?他得牢牢拽住财神爷的袖子才是。 “小竹兄弟,好听的话我老刘不会说,只一句,全赖你,我老刘才体会到什么叫日进斗金,请小竹兄弟日后多多提携。” 韵竹还是不肯收,“刘哥,你这样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世珍号也是有实力,才会有今日。为了以后的合作,请刘哥把这一百两收回去罢。” 刘东家这才收了回去,不过却硬是送了好几样玉饰,说是不收就见外了。 韵竹在她家小姐点头之后才敢收下的。 离开世珍号,韵竹跟她家小姐说:“小姐,奴婢都吓到了,竟然这么多银子。” 姜晚池也很激动,她嘱咐韵竹,等会儿让赵力牛护送着把韩延之该得的,给他送过去。 她的小金库啊,又慢慢地涨回来了,嘿嘿。 相较世珍号的红红火火,藏宝阁这两日开门开了个寂寞。人都往世珍号跑了,哪怕他们藏宝阁摆出再多好看的宝贝,给出再好的价格,都没有人稀罕。 如今谁不想拥有寒烟翠里头的玉牌子?便是最低档的只值二两银子的玉牌子,也成了炫耀的谈资。 藏宝阁的掌柜与裴安君汇报:“东家,那世珍号做的玉牌子也不过如此,哪里比得过咱们?要不,咱们也顺势打造一批更好的玉牌子?” 裴安君紧蹙眉头,死死盯着自己手里那价值二两银子的玉牌子,这是店里的伙计特意去世珍号买来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总得了解对手的行情。 可这一了解,他顿时有股火气从心底冒出,无法排解。这玉牌子根本就是在他藏宝阁做的玉牌子上变化而来。 只要仔细想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姜晚池果真是姜晚池,她不声不响,使了一招声东击西,不仅挣了一波大的,且还狠狠地教训了他。 那一千五百两,的确是天价不错,然而她却用那碎了的玉牌子,重新打出了一张好牌,世珍号照着这个势头,不止卖出的玉牌子挣钱,且还带旺了店里的生意,这是多少店家做梦都求不来的好事。 裴安君向来不后悔自己做的任何决定,可这次他不得不承认,他太轻敌,也太草率,最要不得的是冲动。要不是逼姜晚池主动来向他示好,就不会有姜云染打碎玉牌子一说,就更不会发展到,他藏宝阁为世珍号做嫁衣的地步。 如今再想回过头来,诚心诚意向姜晚池道歉赔不是,已经来不及。他总以为她不过一介女流,便是再厉害又如何,可事实狠狠地打了他的脸,姜晚池她就是有那底气,不想与他结交就不结交,他还奈何不了她。 裴安君捏了捏眉心,掌柜的还在与他说:“那最贵的玉牌子,也没有咱们的镇店之宝好,他们只敢要价八百两。” 八百两。裴安君自嘲地笑了。可不就是八百两么。他设局让姜云染打碎的那枚玉牌子,就是价值八百两。 这意思已经足够明白了,姜晚池每个细节都在提醒他,好好做人,千万别小看女人。 裴安君重重叹气,心头更是沉重。要不还是去求一求陈清棠,哪怕姜晚池不想见他,他也能托陈清棠从中道一声歉。 他当即吩咐掌柜,“去拿店里那枚玉如意来,我有用处。” 玉如意跟那玉牌子一样,同样是八百两,他想用来当赔礼。 他特意去了留仙居,再去青云台也没意思,姜晚池不会见他的。 裴安君见着了陈清棠,开门见山道:“清棠,我有一事想拜托你。前几日我得罪了姜大小姐,这里有一玉如意,想送给她当赔礼,但你也知道,她一点都不待见我,只能托你当个中间人了。” 陈清棠一眼看到那玉如意并非寻常之物,心想这裴安君可能得罪姜晚池得罪狠了,才会将这么贵重的东西拿来当赔礼。 又一想,世珍号近日卖玉牌子都卖断市了,这兴许又是姜晚池的手笔,那么,会不会就跟裴安君得罪她有关? 陈清棠不好应下,“我可与她提,但我不能担保她会收下。” 裴安君也实在没了法子,“她不收,我也勉强不了她。但还是请你替我告诉她一声,我是诚意想要与她道不是。” 陈清棠心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姜晚池看人还是挺准的,她说不想结交裴安君,这才几日呢,裴安君就得罪她了。 看来他以后也得疏远了这号人才是。 裴安君心事重重地离开留仙居,回到藏宝阁,还是很不得劲儿,捏着那二两银子的玉牌子把玩,一时什么心思都没有。 而陈清棠到青云台与姜晚池转达了裴安君的意思,姜晚池连看都不看那玉如意一眼,就说:“他早干嘛去了。算计我没事,算计我家里人,我不弄死丫的,怎么出来混?” 陈清棠被她这粗犷的豪言豪语吓到,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裴安君竟然干了这等子下三滥的事,难怪她气成这样。 “那么如今,你可解气了?” 姜晚池道:“一般般,还行。” 陈清棠:……短短几日时间挣这么多,发财发得跟猪头一样,你好意思说一般般,还行? 姜晚池轻哼一声,“今日你盯着青云台,我有事出去一趟。” 陈清棠:“有什么事吗?” 姜晚池狡黠地眨眨眼,“嘿嘿,我得凡尔赛去。” ??烦什么,烦耳塞? 第254章 这乡下千金,实则过得堪比皇家公主了 姜晚池让韵竹打听过了,今日秦芳若与几位官家小姐在昶春院小聚,看样子又有许多八卦跟是非可聊了。 秦芳若一病数日,好不容易才痊愈,姜晚池本来不想去刺激她的,可是秦芳若从来没打消过暗算她的念头,她又何必当那善人。 索性卯足了劲好好玩儿。 落梅知道她要到昶春院去,要给她更衣梳头,姜晚池却摆手说不必了,穿什么梳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她们都没有的东西,嘿嘿。 到了昶春院,姜晚池也不急,在秦芳若那个雅间外面喝了一盏茶,吃了几样小点,这才唤来掌柜,点了昶春院最贵的几个菜式,让送到雅间里去。 秦芳若在雅间里,听着几家小姐说寒烟翠的玉牌子,她们都买了五十两的那个,但是一直打听不到是哪家夫人跟小姐买了八百两的玉牌子。 “秦姐姐听说没,有位夫人一出手就是俩,得一千六百两银子呢,也不知是谁出手这般阔绰。” 秦芳若只知道,那世珍号并没有卖她面子,最后剩下的玉牌子都不肯卖与她,且她还听说了,邢燕也派人去买,同样没拿下。 不过有点蹊跷的是,在她们之后,那唯一的玉牌子就卖出去了。听她派去的 人说,是位俊俏的公子派人买的,世珍号的东家连借口都不曾,就直接卖与那公子了,而且是高价卖出的,一千两银子。 那位公子也非寻常人,竟然眼睛都不眨就付清了银子。八百两的玉牌子,只因剩下最后一枚,就这么坐地起价了二百两,那人也不恼。 秦芳若对那公子的身份好奇得很,她一度以为是邢越,但是依据描述,那人并不是邢越,也不是城中那几个出手不凡的主。 众家小姐也在纷纷说着那最贵的玉牌子花落何处,却在此时,昶春院的人送来了十几样菜式,说是外面有位姑娘请的客。 秦芳若跟那些官家小姐们都想知道,是谁突然请客。 掌柜的说姑娘就在外头呢,秦芳若便让人去请那位姑娘进来一见。 门就在这会儿被推开,来者端着一张盈盈笑脸踏进来,“许久不见,问候各位小姐们安。” 竟然是姜晚池,那位乡下千金。 这个雅间里的人自然都不待见姜晚池,秦芳若见了她脸色更是不好。 姜晚池才不理她们怎么想,反正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再说她就故意来凡尔赛的,她们越不开心,她才越开心。 “我正巧在这里用膳,听说各位小姐在此处小聚,便让人给大家送点好吃的来,反正今日高兴。” 那些个官家小姐全都当没听见她的话,都想冷着她。 可姜晚池下一句直接就是,“听说大家都很好奇那寒烟翠的玉牌子花落谁家,这我倒是知道一个。” 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谁料到姜晚池这不要脸的竟会说:“刚好有一个就是我。这八百两的玉牌子,当真不一样,不管是水头,还是雕工,一摸便知有没有,甚得我心。” 秦芳若的脸顿时变青,其他小姐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姜晚池这个乡下千金在说什么?她买到了那八百两的玉牌子?她是怎么买到的? 而且这不是八两跟八十两,八百两她能这么爽快拿出来?骗人的。 姜晚池知道她们不信,她让落梅掏出个盒子来,她小心地打开,然后跟表演魔术似的,拿出来翻转着,又不让那些个官家小姐们瞧个仔细。 众人只觉得一道碧绿闪过,快得她们根本没看清,那碧绿又被放回盒子里,锁了起来。 一时间雅间里没人说话。这姜晚池不但买下了那玉牌子,还随身带着,这是有多嚣张,不怕被人抢了去? 虽然这波炫耀真的很俗,可是她们不得不承认,她们还挺羡慕的。姜晚池一个乡下来的千金,要是她爹不宠着,她又哪来的银子能买下这八百两的宝贝? 那平西侯可不止她一个女儿,之前那姜芷汀可是如珠如宝地宠着的,这姜晚池一接回京城,那位也失宠了,真真是命。 姜晚池才没空看她们变了颜色的脸,反正她的目的达到了,之前这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官家小姐们,全都不鸟她,她虽然不在乎,但是能近距离地碾压一波她们,这感觉很爽啊。 而像秦芳若这种人,自命清高,总觉得她自己才是特别的,总想着只要她出手,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今日,由她姜晚池说了算。 姜晚池又来第二波凡尔赛,“一般人我不让她们看,你们要是想看的话,来我家找我玩儿啊。不必下帖子,我爹说了,我的客人自己看着办。” “哦,对了,你们要是来,我给你们看看别的小玩意儿,我觉得比这玉牌子还要精致些。” “今日我还有事,就不多聊了。等你们找我玩儿哦!” 临走时,她还要大声地嘱咐落梅:“怎么才送小姐们这几个菜?都不够塞牙缝的,赶紧让掌柜的多上几个。” 落梅:“是,小姐。不过这昶春院来来去去就这几个菜式,多上几个就不香了。” 姜晚池:“这样哦,那算了。” 雅间的门终于又被合起来。此时那些小姐们才反应过来,方才姜晚池在说什么?她说她还有别的小玩意儿,比那玉牌子还贵重,是这个意思? 还说就这几个菜??这叫来来去去就这几个菜? 所以说,姜晚池这乡下千金,看着不咋的,实则人家过得都堪比皇家的公主了,要什么她爹给什么,可着劲儿地哄着宠着,连秦相爷这么疼秦姐姐的,恐怕都要甘拜下风了。 就更别提那唐绍远、向昀跟袁谦,成天地护着她,跟她玩儿了。同人不同命,都不知道姜晚池这八字是怎么生的。 秦芳若暗暗捏紧了拳头。好个姜晚池,她是故意上门来挑衅的。如今大家都有了对比,她秦芳若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再一想,之前德兴茶庄损失的那些银子,秦芳若的心口又疼了起来。爹爹让她勿要忧思太多,可她面对这样样不如她,却样样都排在她前面的姜晚池,又如如何能静下心来? 秦芳若再没了心思跟众家小姐们聚,寻个由头就回了府。她越想越是不甘,交代下去,让好好查一下姜晚池那玉牌子是怎么买到手的。她就不信,姜晚池有那么大的能耐,能买到玉牌子。 平西侯府,姜晚池正啃着大鸡腿呢,赵力牛有事要报。 “大小姐,方才那几人的底细已查清,是丞相府的人。他们暗地里在查大小姐手中的玉牌子来历。这会儿在世珍号摸着底呢。” 姜晚池猜得不错,以秦芳若这多疑的性子,必定会有这一遭。既然秦芳若想知道,那就让她知道。只不过,秦芳若知道的,必须是她姜晚池放出去的风声。 “韵竹,你去交代世表号的刘东家一声,若有人来探听究竟,得这么说……” 姜晚池细细地吩咐过韵竹,韵竹匆匆去办。 她又跟赵力牛说:“盯好这些人,该让他们知道的,你睁只眼闭只眼。” 赵力牛:“是。” “我已问爹借了几名侍卫,明日就去韩延之那里暗中护着他,你明天把赵隐喊回来,以后就有人跟你一起分担着办差事了。” 赵力牛想到赵隐那小子的武功,心里好是羡慕,小姐让赵隐回来也好,如此他便能向赵隐多学几招了。 姜晚池吩咐完这些事,继续啃她的大鸡腿。很快啊,就有一场超级狗血的戏要上演了,她可得好好储备着能量,也登登场去唱一段。 第255章 做出那种勾当来,你以为她有多冰清玉洁 两日后,邢燕从宫里回王府,带了好些东西想跟她王爷哥哥赔不是,然而邢越反应很淡,甚至还借口有要事,连王府都不回。 邢燕敢怒不敢言,那日紫瑶领了十板子之后,差点命都没了,她一声都不敢吭,唯恐更加惹怒王爷哥哥,然后回了宫里去。 这两日紫瑶用了汤药,命是保住了,但没个十天半个月也下不了床,最可怕的是,紫瑶被吓出了心病,以后能不能服侍她还另说。 是以这两日都是别的婢子在伺候邢燕,她用得极不顺手,却又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回趟王府,王爷哥哥又不理她,邢燕除了去侍郎府看一下叔叔婶婶,跟邢婉玩一会儿,也就只能去寻柳玉涵姐妹跟秦芳若了。 玉涵表姐不知近来在忙什么,总是不在将军府,玉双自上次的事之后,被舅舅打得只剩半条命,再也不敢造次,一直躲在将军府不敢外出。邢燕能找的人,就秦芳若一个了。 去了丞相府,正好看到秦姐姐在做刺绣,邢燕也顺手拿起针线绣起来。 秦芳若在绣一丛竹子,翠绿翠绿的格外好看,邢燕看着那图样,忙问秦芳若是不是给王爷哥哥绣的。 秦芳若苦笑,“我怎么能给他绣?燕儿你是真的不知还是装作不知?邢越如今与我,已是陌路人。” 邢燕满不在乎道:“秦姐姐,别说这样的话。便是我姨母,我舅舅,还有丞相大人,都默认了你与我王爷哥哥婚配的事,除了你还有谁能当得了这楚王妃?” 秦芳若轻蹙着眉,“邢越不是这么想的。他想娶的人不是我。” 邢燕却说:“他只是一时被迷了心智罢了,以后总会想通的。秦姐姐你有空也多点去与我王爷哥哥接触,就跟咱们小时候一样,他不一样护着你比护着我多?” 秦芳若叹气,“到底跟小时候不同了。” “好了,不说我了。燕儿,你最近是不是挺高兴的?我可听说了,寒烟翠的最后一只玉牌子被一位神秘的公子高价买走了。最后那玉牌子是不是到了你这儿?” 邢燕瞪大了眼,“这话何解?我可是派了人去那世珍号,那老板都不肯卖与我。什么神秘的公子,什么到了我这儿?” 秦芳若假装惊讶,“这么说,你没有拿到那玉牌子?” 邢燕更不懂了,“我怎么会拿到玉牌子?” 秦芳若状似说漏嘴,“可是买走那玉牌子的不是别人,而是四……你怎么会没拿到玉牌子?是不是你出来了,没见着他?唉呀,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兴许人家想找个特别的时候送给你。” 邢燕可算是听出来了。她一阵心花怒放,秦姐姐是说,那最后的玉牌子被四皇子表哥买走了?可是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秦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芳若连连摆手,“这个,这个我也是听人说的。不是说世珍号的东家死活不肯卖吗,还是那位公子出了高价,又很有诚意,东家最后才肯割爱。我寻思着,既然不是城中那几位,那自然就是非同一般的人了。” “恰好听玉涵说,前阵子那事情,不是多得四……在中间安抚两边嘛?那除了他,大概也没别人拿得下玉牌子了。” 邢燕轻咬着下唇,可是她昨儿个才见了表哥啊,表哥什么都没跟她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姨母在,他才没说。不过他最近都极少跟她说话,她还以为他有许多事情要忙呢。 “秦姐姐,你说他会不会是要送给姨母的?” 秦芳若见邢燕如此,心下暗道,燕儿,你也别怪我狠,实则这都是姜晚池那贱人的错。若不是姜贱人心术不正,四皇子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立马将邢燕往既定的方向上引,“那寒烟翠的玉牌子,怎么可能送长辈呢?那是有情人的信物。不送给你,也没别人了。” 邢燕听了可高兴,那她等着便是了。 秦芳若偷偷给婢子打了手势,她的婢子突然冲进来着急地道:“不好了小姐。方才奴婢到街上去买小姐要的丝线,竟然看见,看见……” 邢燕抬眸看她,“看见什么了,这么慌神。” 那婢子答:“奴婢看到,姜大小姐手里有一块寒烟翠的玉牌子,那玉牌子翠绿得很,看过的人都说,那八百两花得很值,看着就跟上千两一样。” 邢燕一听,眉头都皱起来,“姜晚池这贱人竟然买得到寒烟翠的玉牌子?怎么可能!她这么有钱的吗?那是八百两!” 秦芳若的婢子又答:“姜大小姐好像没将那八百两放在眼里,她还说这最后的一只落到她手里,真是想都想不到。” 最后一只!最后一只! 邢燕听到这话,跟竖起了刺的刺猬般,“说清楚,什么叫这最后一只落她手里?” 那婢子跪下道:“郡主,奴婢不知。” 秦芳若劝着邢燕,“可能听错了,不然怎么可能是最后一只。那最后一只明明是被四……买走的。” 邢燕心里极不安,难不成,难不成表哥买下那玉牌子,并不是给她的?那么姜晚池手里那只,又是从哪里来的? 秦芳若明着安抚她,实则不停在递刀子,“燕儿,说不定姜晚池在撒谎,她手里那只根本不是玉牌子。你也知道,有些人向来虚荣,改不掉那乡下来的寒酸。” 邢燕没了心思继续待下去,她心里有事就必须去弄清楚。 “秦姐姐,我改日再来看你。先回王府了。” 一回到王府,邢燕就差人去查姜晚池那玉牌子的来历。查回来的结果,说那玉牌子是别人送的。 邢燕险些喘不过气来,“再去查。查一下表哥这两日在何处。” 等那人回来汇报,说四皇子出现过在世珍号的门口,然后派了人进去买玉牌子,还多花了两百银子,拢共一千两才买下玉牌子。 然后四皇子去了一处茶楼,有人看到他与一名小厮在茶楼。 邢燕深吸口气才问:“那小厮是谁?查了吗?” “听说那小厮姓姜,从青云台过去的。” 邢燕再也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她二话不说,带上人就要杀去青云台。 姜晚池,你个贱人。你祸害我王爷哥哥不成,如今还想将手伸到了我表哥的身上,我绝不饶你。 邢燕怒气冲冲,踏出王府时一个不慎撞到邢越她也没停下。 邢越半眯着眸子,喝了她一声:“你又想做什么?” 邢燕咬牙切齿望着她兄长,“王爷哥哥,你知道姜晚池都做了什么好事吗?她竟然勾引表哥,她如今是连楚王妃的身份都不放在眼里了,她想当皇子妃。” 邢越目光陡然变了,“混账东西,胡说八道!” 邢燕吃吃地笑起来,“你还不信吗?她都敢在青云贸然做出那种勾当来,你还以为她有多冰清玉洁?” 邢越再也听不下去,一巴掌扫过去,邢燕半边脸都红肿起来。 “邢越,你打我?你真的打我?”邢燕仿若疯了一样,狠狠地盯着她兄长。 邢越并未觉得愧疚,他只恨这一巴掌打得太迟,以至于她做出许多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别再让我听到你一派胡言。” 邢燕咬得唇都出了血,“邢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是你的亲人,她姜晚池算什么?她见一个逢迎一个,将男人们耍得团团转,妄想攀那最高的枝,你却当她是宝。得亏没娶进王府,若不然,你就是全天下最可怜最没用最窝囊的废物!” 邢越的目光似两束利箭射向她,要不是她,他今时今日早已把姜晚池娶进府来。 “邢燕,你若敢动她一下,休怪我不讲情面。” 邢燕目露凶光,“我要杀了她!” 第257章 这傻白不甜,还真以为自己是颗葱了 邢越与邢燕又一次不欢而散。以邢燕的脾气,她必定不会善罢干休,邢越不得不防着她。 “度雁。” “属下在。” 邢越目光略深,看了眼青云台的方向,“看好姜大小姐。郡主若有什么动静,立即报与我。” “是。” 邢越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件什么事,这会儿终于想起来,“含风,我那日在别院喝多了,可有与姜大小姐胡言乱语?” 含风打了个突,那啥,爷你怎么忽然记起这个事情来?你直接掀过这一页不行么?你胡言乱语的可多了去。 “呃……” 邢越见含风支支吾吾,眼神一凛,“怎么,我都说了什么?” 含风摸摸鼻子,将他那日的醉言醉语全给复述了一遍,一个字都不带漏的,说完后他特意站得远远的,就怕爷一掌劈过来,能要了他的小命。 邢越印象中,自己好像几百年没喝醉过了,不成想生辰那日,姜晚池一来,他就没了防备,竟然喝得上头,竟然还说了这么多醉话。 他问含风:“姜大小姐是什么反应?” 含风道:“姜大小姐只说爷喝多了,让属下扶爷去歇着,别的什么都没说。不过看样子很是理解爷,不见她恼。” 邢越淡淡地瞅了他一眼。姜晚池不恼?她当然不恼,她能跟他个醉鬼计较什么!他说的都是他的真心话,她肯定不当回事。她太聪明也太狡黠。 罢了罢了,不说都说了,唐突也唐突了,得罪也得罪了,还能怎么着。不过想到那日她特意又给他送来半只烧鸡,他还是难掩激动与愉悦。 就这么一点点甜头都让他时不时回味,他忍不住在想,若她真心对一个人,那个人不知道有多幸运。 真的不能再想这事,徒添心酸罢了。反正她对韩延之,就是比对他好。 韩延之一旦考取功名,那就真的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如今写的话本寒烟翠,卖断了市,甚至连话本里的玉牌子,都被打造了出来,同样被一抢而空,不说他一夜之间成了富贵之人,但至少在京城是站稳了脚,往后要是稳住不出差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大的作为。 姜晚池是他的贵人不错,他对姜晚池也同样上心,他们俩看起来,就像是郎有情妾有意…… 邢越想得头都疼了,可又无处解忧。 该用的法子都用了,她还是不为所动,他又不屑于用那些不磊落的手段去打击韩延之,眼下也只能过一天是一天。只要她一日没婚配,他就安慰自己还有机会。 含风问:“爷,要回王府吗?” 邢越不想回王府去,不想见到邢燕,于是去找严世伦他们几个。 而姜晚池让韵竹盯着姜芷汀的动静,总算在两日后,又见姜芷汀化作小厮打扮出府去。 姜晚池带上人,直接去了楚王府找邢燕。 邢燕听底下的人来传,还不想见姜晚池,姜晚池也没理她,留了个条儿就走了。 邢燕看了那个条儿,才知道姜晚池来找她是要去茶楼堵人,邢燕的心忽而跳得像鼓擂。她连衣裳都不换,让匆匆安排了马车就出王府,追着姜晚池去了。 到了茶楼,姜晚池像是预料到她会追赶上来,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郡主,你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能抓到什么现行?跟我来,我可让你看个清楚明白。” 邢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姜晚池扯着手臂一拽,特意走了茶楼的后门。从后门进去,她们静悄悄地上了楼,靠近了某个雅间。 邢燕是第一回做这种事情,不由紧张。 姜晚池却死死拽着她的手,警告她不要作声,免得打草惊蛇。 不知为何,面对姜晚池的强势,邢燕觉得自己此时像只鹌鹑。 雅间里的人到底身份不一般,雅间的四处都是侍卫把守,邢燕一眼就看到了某个熟悉的侍卫,正是四皇子的近侍,此时作了寻常人的打扮。 她的心不由一坠,真的是表哥。知道他的行踪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他的近侍在此处,又是另一种心情。 姜晚池压低了声音与邢燕说:“只能站在这里看了,你想贴着门是不可能的。等他们出来,你便看到是谁跟谁。” 邢燕咬着下唇,无所适从。她竟然会干这种事情,就像来捉奸的正室,然而她却连跟表哥定亲都不曾。 雅间里头的人,到底是谁?她真的一千一万个想知道。但她又怕自己忍不住,会冲动坏事。 她不知要怎么做,难道真的去质问表哥吗?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且还将表哥的身份宣扬出去,姨母定然会少不了她一顿排头。 姜晚池一眼看穿她所想,“你还是老实些罢,明知自己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 邢燕很不甘心,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所有的体面都离不开姨母,她的确不能对表哥如何。 可是表哥怎么能这么对她?姨母一直说,他们俩以后是要成亲的。 姜晚池压低了声音:“啧,男人!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邢燕:“……” 她们等了好久,久到姜晚池都快要睡着了,雅间里头的人还没出来。邢燕的脸色更是变了又变。 姜晚池都替她难受,但是没办法,人总要被社会毒打过,才知道要学乖。邢燕么,老是跟她对着干,她不安排这么一出,邢燕这傻白不甜,还真以为自己是颗葱了。 姜晚池又在想,要是自己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这自古以来,捉奸这种事,都是对女人极大的伤害,有这功夫,不如多做几张面膜,来多几下平板支撑,自己活得美美的,不比被男人气死来得好? 最后她终于得出结论,嗯,她姜晚池是不会遇到这种事的。作为她姜晚池的男人,别说有胆子往外发展,就是想一下都是种罪过,不守男德是要被她弄死的。 再说,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她会积极地换一个来爱的,阿门。这日子如此美好。 姜晚池想入非非的时候,那雅间的门总算打开了。 回神了回神了,见证奇迹的时候来了。啊不,见证奸那什么银那什么的时刻来了。 有侍卫进去,然后有个小厮被护送着出来。那小厮不是别人,正是姜芷汀。连这身小厮衣裳都掩不住她的肤白貌美,弱质纤纤,那双水眸更是惹人疼惜。 邢燕整个身子开始发抖,她不住地呼气,吸气,姜晚池都怕她一时受不住刺激,就这么心肌梗塞挂掉。 待那小厮被送走,雅间里的人才出来,他凌厉的眸子往这边的方向扫过来。 邢燕还算知道要躲,迅速躲在柱子后面,大气不敢喘一下,直到雅间的人离开,她才如被抽了气的气球般,一下歇了菜。 姜晚池打了个呵欠,这场狗血的戏终于看完了。 “那什么,你看清楚是谁了?” “记住你跟我的打赌,什么时候缓过来了,得履行你输了的惩罚。” 她最后看邢燕一眼,没有怜悯,只有笑话,然后扬长而去。 第258章 哦吼,个高级绿茶又来找虐了。 姜晚池从茶楼出来,急着回侯府去。有些事情啊,得趁势。 她特意抄了近路回侯府,一回到就立马吩咐管家,所有的门从此刻起,只能进不能出,因她发现少了一样贵重之物,得抄检全府。 管家哪敢不听,匆匆去办。 姜晚池又让赵力牛跟赵隐,一个守着后门,一个着重盯着抚琴轩,以防有人偷溜。 府中的气氛暗暗发生了变化,直到姜卫回来,姜晚池才与她爹细细商议。 “爹,有件大事你须得做好心理准备,事关平西侯府的声誉,还请爹要赶紧下决定。” 姜卫被她这一说,也紧张起来,“是什么事?” 姜晚池严肃道:“姜芷汀与外男私会,今日被我与郡主抓了个现行。”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以至于姜卫都消化不过来,“等等,芷汀与外男私会?你又为何与郡主一起抓个现行?” 姜晚池语气凝重,“这正是我要告诉爹最严重之处,姜芷汀私会的不是别人,而是当朝四皇子。且今日不是第一次了,应该有好些天了。” 姜卫几欲站不稳。枉他姜卫为官,清白正直,不曾想,前有冯氏涉夜明珠一案,差点害得全府陪葬;现有女儿姜芷汀不顾名节,竟然做出狐媚朝中皇子的事来,这比冯氏的案子更为可怕,全府上下数十条人命顷刻之间能说没就没。 姜晚池能理解她老子的不容易,所以姜芷汀这小白莲,就是隐患,多留一日你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唯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要么全府上下一起死,要么爹只能与姜芷汀断绝关系,趁着郡主还未来得及将此事报与贵妃娘娘,还请爹速速决定。” 姜卫又哪里会不知道宫里那位娘娘的厉害,便是皇后都要让那位三分。这样的丑事要是捅到那位的跟前,芷汀绝对活不成,他们姜家的下场也难以预料。 “晚池,你是怎么发现的?” 姜晚池照实说了:“起初我在青云台的后台,听到芷汀的声音,当时她应是第一次与那位交集,我没放在心上。直到几日前,我回府从后门进,发现芷汀作了小厮打扮,我才让人盯着她。” “这之后,她一直在府中,直到郡主来青云台质问我,说我勾引四皇子,我气不过,才会想着抓现行这一出。万没想到,抓到的人竟然是芷汀。” 姜卫大受打击,“糊涂的东西,竟然拿自己的清白来赌。四皇子是什么人,她也敢这般大胆。难道还真以为富贵险中求不成?这只会为她引来杀身之祸。” 姜晚池点头说是,“然则芷汀并不这样想。也许那四皇子对她也有真心,若真论起来,纳她为妾侍也不是不可,只这贵妃娘娘,定然不会同意。再者,若芷汀真的嫁给皇子做妾,那咱们侯府也势必得依附贵妃娘娘一族,哪怕爹到时再中立,也难免被划入柳氏的阵营。” 姜卫不可谓不头疼,“前朝和后宫,向来密不可分,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向来不愿你们嫁给权贵,便是怕有朝一日保全不了你们。老楚王当时执意与我定下姻亲,那也是因为老楚王向来不偏帮哪一方,我才敢应下这亲事。” “后来郡主来退婚,我虽面上不好看,遭人笑话,实则没了这门亲事,我甚觉大幸。即便楚王对你再好,那郡主也是柳贵妃看着长大的,以后必定会嫁作皇子妃,爹害怕你被她们拿捏,更怕你被牵涉进她们的阵营,而无路可退。” “你倒是心思通透,如今这些于你再不是问题,我很放心。只没想到,芷汀会犯下这样的错,且还不止一回。如今叫我如何保她?” 姜晚池望了眼外头的天色,全黑了。“爹,该做的决定还得早做。你想救芷汀,就得先与她断绝关系。她没了身后的侯府作保,贵妃娘娘还不一定会杀她。” 姜卫如同醍醐灌顶。如今芷汀成了人质,是贵妃娘娘威胁他们侯府的利器,一个不慎,真的满盘皆输。 “人来,把二小姐喊到祠堂。” 姜晚池知道,爹要来真的了。总算要解决这朵小白莲了。她最怕的不是邢燕把这事告知柳贵妃,而是怕秦芳若拿住了这事,给她甚至是平西侯府来个灭顶之灾。她必须赶在秦芳若之前,就把姜芷汀解决个彻底。 姜芷汀突然被喊到祠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然而等她到了祠堂,看到姜晚池时,她便明白,等待她的将是一场没有人能解救她的劫数。 姜卫奉了香,又跪拜了之后,这才转过身来面对姜芷汀,他怒目圆睁,语气严厉,“姜芷汀,你可知错?” 姜芷汀连跪都不跪,“爹,我何错之有?” 姜卫:“你私会外男此为第一错;你不顾侯府声誉,狐媚皇子,此为第二错;你一错再错,不知悔改,此为第三错。你告诉我,你想如何解决?” 姜芷汀冷笑,“爹,我不过想为自己谋个好去路,这算是错吗?你们不顾我娘的死活,我哪怕有一丝机会,都会往上攀,救我娘于水火。” 姜卫很是失望,“若能救,我不会坐视不理。你娘的事,牵涉太多,即便是四皇子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你懂吗?” 姜芷汀口气甚硬,“不,你们根本不想救她。四皇子好歹会打声招呼,让她在里头不至于吃那么多苦。” 姜卫再也忍不住,一个巴掌呼过去,直打得姜芷汀脸都歪向一边,嘴角有血渗出,“无知的蠢货。柳氏一族恨不得逼她应下一切,好陷我于不义,好让我归顺那边,到底是谁在暗中打了招呼,你知道个屁。” 姜卫已经许久不曾讲这样的粗话。他本就是个大老粗,在军营时管的又是大老粗,还是当了侯之后,才注意着言辞。眼下他是忍也忍不了,为何同样是他姜卫的女儿,晚池就事事从大局出发,姜芷汀却处处计较小人利益。 “我不与你计较,你连脸皮都不要了,我也奈何不了你。向祖宗叩三个响头,此后你再不是我姜卫的女儿,去留自便。” 姜芷汀瞪大了眼,她怎么都想不到,将她从小捧在手心里的爹,竟会跟她断绝关系。 她恨恨地望向姜晚池,“是你做的,全是你指使的。姜晚池,你个贱货,你见不得我好,你让爹与我断绝关系,没了侯府小姐的身份,四皇子便不会娶我,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住口!”姜卫又掴了她一巴掌。 姜晚池用可怜的目光瞅着她,“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吗?四皇子要真想纳你为妾,又何需与你偷偷摸摸,掩人耳目?你何曾见他召过你入宫?你见他时何曾以侯府小姐自居?你只是穿着小厮的衣裳,他就真的当你是他养的小厮,懂了吗?” “皇子妃你就别想了,邢燕是从小就在宫里长大的,柳贵妃也不会让四皇子娶别人为妃。你想当个良妾,同样不行。你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子,你连堂堂正正的机会都没有,他连收你当外室都不会,你信不信?” “既然外室都不是,你还能有什么身份?要我说得更难听吗?” 姜芷汀死死握着拳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什么身份?妓吗?四皇子把她当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妓子吗?因她比妓子更好,好歹是个清白的官家庶女,是吗? 她不信,不信她辛苦谋划来的一切会打水漂,她就是怕四皇子会当她是轻易得到之人,才费尽心思迷惑他,将他迷得再也离不了她,这段时日每隔个两三日便要见她,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她不信她姜芷汀的命运会如此不堪,她不过给自己铺一条路,有什么错! “既然爹不认我,我走便是。从今以后,我再不是平西侯府的人,哪怕死也死得远远的,不会死在平西侯府的门口。” 姜卫闭上了眼。到了此时,她依然不知悔改,他还能劝她什么? 到底是做不到那般狠心,他还是让账房给足了姜芷汀银子,还找了两个人暗中护她安危,婆子与婢子,也一并不少她的,让她带走。 养大的女儿,竟是这般与他分离,说不伤心是假的。姜卫那番苦心,却是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幸得阮姨娘一直在旁,温柔地劝着,若实在不行,日后再找个由头,给她换个身份,偷偷安置在外头,养她一辈子又如何,眼下只是必须拿出个态度来,好让宫里那位不至于杀了她泄愤。 姜卫更觉得,人活一世,不到最后都不知道谁对自己最好。如晚池,如阮氏,都是在紧要关头,把他当至亲。 姜芷汀当夜就离开了侯府,似乎打定了主意从此恩断义绝。 姜晚池解决了这一茬,总算睡了个好觉。 翌日,她才出府准备去青云台,一出来果然见到了秦芳若,来者那强装镇定实则看好戏想鼓掌的得意劲儿,还是叫姜晚池看出来了。 哦吼,个高级绿茶又来找虐了。 行,一次满足她三个愿望。 第259章 这样的戏码,可以多来几出,她还没看过瘾 姜晚池大方地上前打招呼:“秦小姐一早在我家门前,有什么要事吗?” 秦芳若昨儿个才知道邢燕去茶楼的事,也才知道跟四皇子私会的人,竟然不是姜晚池,而是姜芷汀。 说实话,她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因她之前得到消息,姜晚池才是那个狐媚四皇子的人,她还想借邢燕之手,好彻底解决了姜晚池。 可姜芷汀的出现,破坏了她的计划。但无妨,只要是她姜家人,那么姜晚池依旧大难临头。惹了四皇子,柳贵妃绝不会让姜家人有好日子过。 是以,她一大早就过来平西侯府,她按捺不住想看姜晚池的笑话。之前几次交手,姜晚池有多嚣张,如今就有多可怜。 秦芳若连场面话都不说,一开口便是:“姜晚池,你还能睡得着,也是本事。” 姜晚池突然凑近她的脸看,“秦小姐睡得不太好,黑眼圈都跟墨汁一样黑了。托你的福,我睡得还不错。” 秦芳若后退一步,“你也不必跟我打马虎眼,我来这里你也知道是什么事。姜芷汀干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你们姜家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便是你姜晚池,以后嫁不嫁得出去也难说。” 姜晚池嗤笑,“秦小姐又不是干媒人这行的,你管我嫁不嫁得出去。你不如管好你自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敢娶你的必须有颗强心脏,不然谁受得了。” 秦芳若脸色涨红,这是她的痛处,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及。 姜晚池非但提了,而且还嫌不够,“秦小姐口口声声说姜芷汀干出了伤风败俗的事,她姜芷汀做的事跟我,跟我们姜家有什么关系?” “忘了告诉你,她已经不是我们姜家的人,说来我还得感谢秦小姐,要不是你,我怎么会一举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以后她姜芷汀是死是活,秦小姐可千万别告诉我,我没那闲功夫理会。” 秦芳若千万个没想到,仅仅一夜之间,姜芷汀就已被逐出了家门。要是这样的话,便是邢燕,便是柳贵妃想追究,又有什么意义?姜芷汀已经成了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人,连弄死她都嫌麻烦。 好个姜晚池,做事竟然这般老辣,还有平西侯,竟然也会事事顺着姜晚池,连另一个女儿都能说不认就不认。 姜晚池见秦芳若那五彩纷呈的脸色,心里一阵好笑,“秦小姐想不到也正常,毕竟我们姜家是清白人家,哪像有些人家,明知错的是自家人,还非要上门去追讨责任,贻笑大方。” 这话等于明晃晃地嘲讽秦芳若,还有她爹秦聿德跑到平西侯府来敲打警告的事。 秦芳若忍无可忍,“姜晚池,你别太过分。你以为这样就能保住你们全家了?” 姜晚池直直刚上她,一点没有退缩,“不然呢?你还想做什么?从中怂恿郡主来找我的麻烦?还是上报柳贵妃,让她来对付整个平西侯府?你秦芳若算计得挺好的,可是你得想想后果。” “一旦我和我平西侯府出个什么意外,我能连脸面都豁出去,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日被人笑话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秦芳若可不一样,时至今日依旧还享有好名声,你也不想一朝沦落到被人耻笑的境地?” “姜芷汀是死是活,那都是她自找的。但我们平西侯府可不一样,若有人敢让我们背锅,我也能叫他们吃不完兜着走。秦芳若你想好了再动手不迟,你算计我的账,我还没跟你算,还有之前那柳氏王氏的丑事,你觉得你能摘得干净?” 秦芳若狠狠地瞪她,“姜晚池,你说的这些与我何干?” 姜晚池笑了,“怎么就没关系了?中秋之夜在宫中,你跟邢燕、柳玉双都做足了准备,别以为柳玉双一人背了锅,你们就完全跟那事没关系。柳氏王氏出了这样的事,不敢惦记邢燕的错,难道还能不记恨上你一笔?遮羞布一日没扯下,你就还是清高孤傲的秦小姐,等那遮羞布被扯下了,还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还有,你这人怎么老想着欺骗你自个儿啊?四皇子怎么会出现在青云台,而且是出现在后台,你别告诉我,这跟你完全没关系。” “秦芳若,为了扳倒我,你都谋划了多久呢?事情也的确如你所愿,只是我姜晚池没那么蠢,你想套住我的同时,不是被姜芷汀套住了?” 秦芳若倒抽口凉气。姜晚池是怎么知道的?没错,是她特意让人在四皇子跟前说了好些话,将他引至了青云台,特别是将他引去了后台,让他见着姜晚池。 四皇子这人,向来心高气傲,她在他面前说姜晚池有多能耐,有多拒人于千里,这不,四皇子起了兴趣,一心想拿下姜晚池。 只是谁也想不到,姜芷汀的胡乱插入,将事情引至另一方向。四皇子当时必定也错认了人,以为姜芷汀是姜晚池,不然解释不通为何姜芷汀会出现在后台。 真是好大一出狗血,秦芳若自以为是那个扯着风筝线的人,殊不知,她算计了个寂寞,为求上位的姜芷汀反过来将她一军。 姜晚池觉得这样的戏码,可以多来几出,她还没看过瘾的。 “秦芳若,你说要是贵妃娘娘知道,你连四皇子都敢算计,她会怎么对付你呢?” 姜晚池的声音很轻很轻,可听在秦芳若的耳里,却有如山海般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又是棋差一着,她输给了姜晚池。为何这个贱人能屡屡这般好运? 姜晚池似笑非笑瞟了她一眼,“以后别想一出是一出,还跑到我面前来显摆,我对这种想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的东西,向来不手软,直打到它再也叫不出来为止。记住了。” “哦,对了,郡主应该跟你说了,她与我打赌的事。你说,是谁害得她这么惨,非得要跪拜我喊我姑奶奶呢?真是的,要死自个儿死啊,别连累别人。” 说罢,姜晚池上了马车,走了。 秦芳若仿若深秋落叶,抖成了筛子。 马车上,落梅小声道:“这秦小姐真是越来越过分,若说从前是嫉妒小姐与王爷定下婚约犹能理解,如今小姐与王爷都没了婚约,她何必这样害人!” 韵竹也算是看透了这些高门贵女间的暗斗,“越是心气儿高的人,越是轻易不会罢休,除非把人碾落成地下泥。” “真可怕。” 姜晚池也夸张地应了句:“是啊,阔怕。” 落梅跟韵竹:“……”就没见小姐你怕过谁。 差不多到青云台,姜晚池的马车前被人挡了去路,竟是楚王府的人,说是郡主有请她到王府一趟。 姜晚池冷笑,“没见过赌输了的人,还这么会摆架子的。楚王府我是不会去的,她要么滚到我面前来,要么我把事情从街头说到街尾去。” 落梅跟韵竹都觉得,小姐好狠一女的。郡主上次已被人从街头到巷尾议不是了,再来一回那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 姜晚池一步不让,邢燕虽气,也莫可奈何,再拖下去又怕她真的做出什么事来,于是还是央了她王爷哥哥,陪她一块到青云台去。 邢越本不想理她,但他想见姜晚池,这才以陪她道歉的名义一块去。 姜晚池刚看完韩延之让人送来的新稿子,构思着第三场戏,便听林管事说王爷与郡主来了。 “噢,终于还是认清了事实,肯妥协了。林管事,泡一壶上好的茶来,郡主要亲自奉茶给我喝,嘿嘿。” 第260章 姜晚池,你想说的是什么 邢越跟在邢燕身后,去了后台,只见姜晚池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她今儿着了水绿色衣裙,衬得肌肤如雪,一双眸子好比星辰,亮得叫人沉溺其中。 他的心不由漏跳一拍,然后又像有什么不断地涌上来,身上有点热,手心也发起烫来。是不是有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以前见她,只觉她容貌尚可,也没有到倾城的地步,如今见她,说不出哪里美,就是除了她再也看不见别人。 姜晚池慵懒地倚靠着,手托着脸颊,眼底含笑,“郡主来了?那便开始,我还有许多事要忙。” 邢燕手足无措起来。姜晚池这语气这做派,让她有种感觉,像是最上不得台的戏子般,任由别人评头论足。 姜晚池见她不动,“嗯?郡主是忘了吗?需要我再提醒一遍?” 邢燕深吸口气,“不必了,我都记得。” 林管事此时泡了茶上来,邢燕拎了杯子,倒了茶,亲手端过去给姜晚池,“是我错了,不该冤枉你是那种人。” 姜晚池恶劣地问:“哪种?” 邢燕说不出口,“就,就那种狐媚子。” 姜晚池点点头,“噢。其实我也会,只是没遇到我想狐媚的。” 林管事差点脚下一滑,落梅跟韵竹都张大了嘴巴,连邢燕都愣住了,完全没想过姜晚池会说这样的话。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唯独邢越挑高了眉,脑子里不由出现那不该出现的画面。也不知她会如何个狐媚,但一定叫人撑不住把命都给她。 姜晚池见他们的反应都挺好笑的,她真是太不应该了,吓着人。 “郡主你继续。” 邢燕回神,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她可从来没有对谁这般屈辱过的,还要磕头,姜晚池这要求委实刁难她。 姜晚池:“郡主?你是不是该……” 邢燕的脸白得难看,几番挣扎,还是做不到向姜晚池下跪。 直到她看了一眼她兄长。邢越可一点没偏帮她,仿佛在说再拖下去只会更难看,不如一鼓作气的好。 邢燕自知今日这一遭是躲不过了,咬紧了牙关,闭着眼跪下来,便是如此,她的冷汗都出来了。 太难堪了,她居然向姜晚池下跪。 姜晚池却笑着看她,“挺好。不过还有两个步骤没做。” 邢燕心里的悲愤快要将她淹没,可是没有人会帮她。她垂下头,很艰难才磕了三下。 姜晚池:“嗯,你应该说什么?” 邢燕眼泪都浸湿了眼角,却不得不说:“姑奶奶,我错了。” 姜晚池:哇哦,够猛的。 林管事:好,好吓人。大小姐竟然能让郡主下跪并喊姑奶奶。 韵竹跟落梅: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们绝对不信这是真的。 邢越:邢燕的确该受点教训,姜晚池只让喊姑奶奶,不让你喊祖宗你就偷着乐。 该做的都做了,姜晚池也不能不让人家起来,“行了,这事就翻篇了。郡主以后切勿受人蒙骗,害人害己。” 邢燕的牙都快要咬碎,她告诉自己,记下这个教训,有朝一日,她要从姜晚池身上全部讨回来。 可眼下,她什么都不能做。明明可以向姜晚池发难,说她们姜家教出姜芷汀那样的女儿来,她都不敢声张。 同时她还拿不定主意,不知要不要告诉姨母。姨母若知道这事,虽然姜芷汀必死无疑,姜家也跟着落难,然而姨母必定也会责怪她,怨她惹事生非,这毕竟是丑事,事关表哥的名声,所有知道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昨儿个她偷偷将这事告诉了秦姐姐,让秦姐姐替她想想主意,谁知秦姐姐竟然主张,这事必须让姨母知道,好叫姜晚池从此再也嚣张不了。 她回了王府后,不知怎的,突然想到姜晚池对她说的话,说她背后的大军师,根本就是借刀杀人,她一想到秦姐姐是借她之手来弄死姜晚池,她的后背就凉沁沁的。 秦姐姐真的是这种人吗?她偷偷地让人看着秦姐姐的举动,发现秦姐姐一早就去了平西侯府,秦姐姐跟姜晚池的对话,她一字不漏全听到了,心下更是害怕。 她好像从来都不理解秦姐姐。姜晚池说秦姐姐故意设的局,是为引起四皇子表哥对姜晚池的注意,只是被姜芷汀横插了一脚。 秦姐姐明知道她与表哥的关系,竟然还在背后做这样的事,秦姐姐真的把她当姐妹看吗? 邢燕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觉得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这边的,全都是对她有企图的人,没有人对她是真心的。 这么屈辱着向姜晚池叩了三个响头又喊了姑奶奶之后,她匆匆离开。 姜晚池一大早只开了三成火力,就连挫秦芳若跟邢燕,那心情自然美妙,差点忍不住哼起小曲儿来。 不过,这邢越还搁在这儿,想干嘛呢? “王爷还有事吗?” 邢越:“……”没事都不能来找她是?那他找她的事可多了。 他轻咳一声,“上次在别院,” 等等,别院!这些事就不要让人听到了,免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姜晚池赶紧让林管事下去,又让落梅跟韵竹去做事,直到后台空了,才清了清嗓子。 她跟邢越说:“王爷,在别院的事,就不必提了。那什么,你也不想让人误会。” 邢越却很好意思地道:“误会什么?误会我与你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认真论起来,也不是没有。” 我嘞个去,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就这么不喜欢听呢。 姜晚池眉毛都要打结了,“王爷,话别乱说,什么事都没有。” 邢越不喜欢她与他划清界限的样子,“你我都知道,有些事越了矩。只是不提罢了。不然依照礼法,你非我不嫁,我非你不娶。” 姜晚池可真想拿块布塞住他的嘴,“你今日来青云台,是故意与我说这些?” 邢越也只是逗逗她,可不想真的惹她生气,他轻笑一声说:“非也,我陪邢燕来道歉,只是为了见你。顺便告诉你,那日我生辰喝醉,所说的却非醉话,乃我心里所想。” 姜晚池又装死。 邢越哪会不知她想什么,“你听也听过了,我也没必要瞒你。不管你对韩延之如何,对陈清棠如何,或者对唐绍远那几个如何,你未嫁我未娶,我就还有机会。” “可我已经……”姜晚池差点一个不留神,说她已经跟韩延之定了亲。好在话在嘴边,给忍住了。 邢越挑眉,她已经什么?她想说什么?为何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姜晚池,你想说的是什么?” 姜晚池望天望地就是不看他,“没什么,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与你没有缘分,当不了这楚王妃,这是天意。” 邢越起了疑心,不,不是这句,肯定不是这句。姜晚池必定有事情瞒着他,而且是大事。 第261章 然而他家女儿晚池,跟个渣女似的 姜晚池怕自己多说多错,找了个借口就忙去了,等于赶客,不再让邢越多留青云台。 邢越出了青云台之后,眉心紧蹙,眸光沉沉,一时半会儿没有头绪,但是心里总觉得这件事不是小事。 “度雁,去查一下,近日来韩延之的动静,还有陈清棠,唐绍远那几个也一并查了。” 度雁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爷,这是?” 邢越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姜晚池没说出口的话,必定是会让他极度在意的事。 “查完立即禀报。” “是。” 不管是什么事,他总会查到的。只是姜晚池不像别的女子,她太有主意,太有主见,他怕的是等他查到了,却赶不上她做事的速度。 “含风,盯紧青云台。” 含风一愣,爷这是彻底要严防死守了,不让姜大小姐有任何机会向别处发展。简单来说,就是不让别的狗子近姜大小姐的身。嗯,这招严格来说,也不是不行,就是很废侍卫啊。 得,为了爷的幸福,他们再累点又如何。爷要是再娶不上王妃,他们走出去也被笑话啊。 总听某某某说,自家的主子娶了妻之后,夫人会格外关照近侍,要是有好的姑娘,也会给近侍们撮合着成家。 爷自个儿都是单身狗,他们就,就更别想了,呜呜。这年头,娶门媳妇咋就那么难? 邢越边寻思着边走,路过世珍号时,见好多人在排队,也不知里头有什么可看的。 忽然听某个姑娘说,定做的寒烟翠的玉牌子都排到了下个月去,早知道就不省那二两银子,早些买如今就不用排队了。 另一个姑娘说,谁会想到那玉牌子火成这样,之前二两银子还觉得挺贵,现今觉着,那根本就不贵,连最贵的八百两的玉牌子都被一扫而空,二两银子算得了什么。 两个姑娘说着说着,又在猜谁买了那最贵的玉牌子,居然猜到了姜晚池的身上。 “必定有一位是平西侯府的姜大小姐,她如今不仅是城中世家公子求娶的对象,还是夫人们眼里的好媳妇人选。” “这是为何啊?之前不都说她是乡下来的,都嫌弃她身上那股子寒酸气吗?” “从前是这么说的,可是自从她被那楚王府退亲之后,桃花运一下就旺起来了。夫人们都爱她性子豪爽不扭捏,而且说是八字命格极好,谁娶谁旺,夫人们都抢着想要她呢。” “难怪,难怪她身边的人也跟着走运,看看留仙居的陈老板,这都发财发得没话说了。” “可不是。说起来,那楚王府真是看走眼了,没了姜大小姐这福星,这不,王爷至今未娶,郡主也至今未嫁。” …… 邢越听得心火上升,想找人来练剑。他突然在想,若姜晚池手里有那八百两的玉牌子,会是谁赠与的? 最有可能的是人是陈清棠,毕竟财力在这,而且与姜晚池合作了那么多回,挣银子挣得快成财神了。 其次就是唐绍远那三个,他们要想买下这玉牌子,也根本不成问题,最要紧的是,他们的母上,全都对姜晚池一个态度,那就是恨不得当天就给办婚礼娶进门来。 最后就是韩延之了,别看他一个穷书生手中没几个钱,如今他凭着寒烟翠,也成了最会挣钱的写书人,寒烟翠的玉牌子极有可能他都不必花钱,就能弄到手里,要送给姜晚池也是轻而易举。 这么一猜测,竟然这几个人,人人都有可能。邢越心火更盛了。 他不由大步踏进世珍号,张嘴就要掌柜的拿出最贵的玉牌子来。 掌柜的一看他不是寻常人,赶紧好生招待着,说那最贵的玉牌子已经卖完了,如果想要的话,需与东家预定,但未必可成,因那玉石上乘,不是时时有,雕刻也需要好些时日。 邢越不想听他赘言,抽出几张银票来,压在柜台上,“就当我预定了,若五日之内赶得出来,再加一百两。” 掌柜的被他的豪气吓到,然则此事还得东家作主,他赶紧去里头请出东家来。 刘东家出来一看,竟是楚王大驾光临,哪里还敢说赶不出来,只是也要对别的客人能交代才好,他婉言与楚王说:“王爷,不是小的不肯卖,而是这玉牌子,从挑选玉石到雕刻成品,七日已是最快。” 邢越轻飘飘地“嗯”了一声,“那就七日。” 说罢他连多余的字都不提一个,转身就走,字据什么的更是不要。 刘东家只觉送走了这尊佛,却并未放松。他回头与小竹兄弟提起这事,说他自己也为难,本来按照契约,是不能私自接下这样的单子的,得三方一致通过才行,然而楚王不是别个,城中还没有人不怕他。 民不与官斗,刘东家可真没办法。 韵竹说这事得与东篱先生谈一下才行,她回头与自家小姐汇报,问小姐是否要接这单子。 姜晚池心说,这白斩鸡也不知发什么神经,突然就要这寒烟翠的玉牌子。难不成也跟那四皇子一样,买这玉牌子来当定情信物的? 要是真的这样,她倒是可以行个顺水人情。 “得了,别接了。这单子要是接下了,还不知得多少人跟他一样,只拿银子来压人,不按规矩办事。” “这么着,我把三小姐的玉牌子拿来,你拿去世珍号加工,做好了给我。我亲自给王爷送过去,能报答一点是一点。” 韵竹便将原来那碎了的玉牌子好生包好,带到世珍号去,让刘东家加工,刘东家一看这物,就知道这才是寒烟翠的原物,后面那些都是在此基础上改进的。 只是一瞧背后,竟然刻着藏宝阁的字,他傻了眼,一时不知藏宝阁与东篱先生的关系。 韵竹看出刘东家的疑惑,这才淡淡几字说了来历:“那藏宝阁不厚道,暗算了人,说这玉牌子价值一千五百两,赔了他之后,东篱先生才决定教训教训他们,把玉牌子写进话本里,然后找一家珠宝玉器行合作。后面的事,老哥你都知道了。” 刘东家没想到背后竟然有这一出,心说好在他当时没把财神爷往外推。那藏宝阁如今必定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一千五百两为世珍号做了嫁衣,真真是眼睛被眼屎糊住了。 刘东家心里下了决定,以后不管什么事,还是与小竹兄弟商量着办才好,切勿一言堂,不然得罪财神爷,前路堪忧啊。 不过一日时间,刘东家就像玉牌子加工做好了,韵竹把玉牌子交给她家小姐。 姜晚池一看,这竟然做得比最贵的那五只还要精致,可见刘东家的手艺绝活。得嘞,她这就给白斩鸡送过去,报报恩。 欠下的太多,给他银子又太庸俗,不给点什么,总欠着人情不知何时才能还清。 正好他想要这玉牌子,正好她手里有。 姜晚池整得挺像那么回事,让她爹下的帖子。自然到时候她跟她爹一块去楚王府。 含风拿到拜帖时,差点以为自个儿眼睛坏了,再一看,真的是平西侯下的,他跟出门捡了金子一样高兴,这下爷不得美死了,平西侯上门呐,可能姜大小姐也一同前往的。 邢越正想着姜晚池那说了一半的话想得出神,冷不防含风来报,说接到了拜帖。 “一概拒了。” 他没那心思见客,再者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 谁知含风竟笑得嘴抽似的,“爷,这帖是平西侯府下的,要拒吗?” 邢越猛地抬眸,“谁下的?” “平西侯府。” 邢越一下夺过来细看,果真是平西侯府下的拜帖。邢越是一刻都不缓,马上回了帖子。也不知是不是姜晚池找他。 仅仅半日不到,姜卫就收到回帖了,他捏在手上,一时无语。这也太迫不及待了,怎么整得好像,他夹在中间替两个小的打掩护似的? 姜晚池却不像她爹那样,只是淡定地说:“哦,回帖了啊?好,那事不宜迟,这就去。” 姜卫:“……”女儿你认真的吗?真不是你俩想见面? 然后姜卫就见识到,他女鹅是真的不认真,居然连件衣裳都不换,妆容也不整,说去就去。 “晚池,你好歹,加串项链什么的。” 姜晚池:“爹,我又不是去相看的,整那些做什么,我送个东西就回来。” 姜卫无语,行。 父女二人到了楚王府,姜卫一下马车就惊呆。跟他家女儿不同的是,人家楚王一身华服,头戴冠玉,早早就在门口恭迎了,整得像是要正式拜见丈人似的。 人一见晚池,那脸色更是作不得假,眼里的温柔满得都快要泻出来了,然而他家女儿晚池,跟个渣女似的,只来那么一句:“咦?王爷你整这一身门面,还挺有内味儿。” 第262章 一男一女,互相赠送,是什么意思 姜卫的嘴角抽了一下,天老爷啊,让他被雷劈了。他家晚池真的是,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邢越眼里只看到她这么个人,她穿什么,妆容如何根本不重要,反正她来了就好。 场面话什么的,自然都由姜卫与邢越说,姜晚池站在她爹身后,只负责跟着进去。 邢越却时不时往后面瞥,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他就是想见她。 姜卫觉得,特么,要是别人这么当他面看他女儿,他早就一剑刺过去了,但这人是楚王,也就罢了,比自己还凶。加上楚王对晚池,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邢越把人迎进了正厅,一边与侯爷说着话,一边看姜晚池,知道她百无聊赖,定是恨不得马上就溜,他故意问她话:“姜大小姐喝什么茶?” 姜晚池发着愣呢,“啊?什么茶都行,王爷不必客气。” 姜卫嘴角又是一抽,晚池你这,你这也太不客气了,像到自己家一样。 邢越宠溺一笑,唤来人,特意给她泡的花茶,又怕她饿,让上了许多糕点,样样精致,往她跟前一摆,果真吸引了她的注意。 姜卫捂了捂脸,那啥,这也做得太明显了,是个活的都看得出,王爷是恨不得将他家女儿长留王府。 要不,他还是找个由头避开一下,再这么待下去,王爷就算嘴上不说,眼神还是明示了,嫌他碍眼。 姜卫便借故要去方便,含风只差没眉开眼笑地带他离开。 这下,正厅里终于只剩下邢越跟姜晚池两人了。 邢越见她吃糕点吃得津津有味,不由问她:“好吃吗?” 姜晚池:“好吃。” 邢越:“好吃那你经常来吃。” 姜晚池:“……”呵呵,她还要脸的呢。 哦,先把正事办了再说。姜晚池用帕子抹了抹嘴,这才说起来:“王爷,实不相瞒,这次来,是有一物要给你。” 有东西要给他?还特意让平西侯下帖子?不是一般的东西? “你可直接给我,为何下拜帖?” 姜晚池突然整得很像那么回事,“那不行,得下帖子才正式。这东西不能随便给。” 邢越更是好奇,“此物很重要?” 姜晚池说:“重不重要我不知道,王爷应该挺想要的。我去世珍号买手串,偶然听说王爷想要寒烟翠的玉牌子?” 邢越没瞒她,“是,我已跟东家预定了。”那玉牌子是送给你的。 谁知,姜晚池突然从她袖子里掏出个布袋来,“那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邢越眼神一敛,她真的有。谁送她的?他打开那布袋子,捏着那一枚玉牌子,实则是断开的两半合成的,十分巧妙,这玉果真好,难怪这么多人抢着要。 姜晚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笑吟吟说:“王爷想要,就给你了。” 邢越神色古怪。她拿别人送给她的玉牌子,转而赠给他?她不觉得膈应吗?可他觉得很膈应。 “怎么想到给我?” 姜晚池理所当然道:“王爷不是想要吗?我正好有,就送给王爷了啊。这玉牌子放在我那儿,我又不会欣赏,也不会戴,还不如给会欣赏的人。王爷就不必花那大把的银子去买了啊。” 邢越喃喃说:“然而我想定此物,也是送给你。” 姜晚池一听,愣住了。等等,这得多绕啊。他定玉牌子想送给她,她以为他想要,把玉牌子加工后给他,所以其实,他们都不想要玉牌子,纯粹一场误会? “王爷不必送给我,我要是想要,早就去世珍号买了。我就是觉得,此物于我而言,没什么特别意义,既然王爷用得上,还不如给王爷做个顺水人情。” 邢越目光微深,“没特别意义?这玉牌子,不是别人送你的?” 姜晚池吓了一跳,“八百两的玉牌子呢,谁会送我这个?哪怕送我,我也不敢随便要啊。” 邢越的心,仿若又活过来,“那你这玉牌子是?” 姜晚池不甚在意道:“这不重要,你甭管是怎么得来的,反正不是抢来的。” 邢越还真没想到,事情是这般,合着他白难受了一回,她手里的玉牌子根本就不是那几人的其中之一送的。 但是要说他完全不在意,那也不是,她会这么正式把这玉牌子送给他,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想用这玉牌子来报答他。若不是想划清界限,她何至于总想着还清人情了事? 邢越的心一半苦涩一半甘,“玉牌子你拿着,我本意也想送给你,没有其他用处。” 姜晚池有些泄气,所以她想还他人情,结果还了个寂寞?给钱,他不缺,再说她也不如他有钱;给人,她又给不起,真个伤脑筋。 可是来都来了,还特意让她爹下的帖子,没道理白跑一趟。 于是姜晚池把那玉牌子一搁,不打算收回去了,“王爷眼下用不上,不代表以后用不上。到底是块好玉,且精致无二,王爷就当收藏把玩了。” 邢越皱着眉,她这话的意思他听得清楚明白,是指他以后有了可以送这玉牌子的人,怎么也用得上。 他自嘲地笑笑,“眼下都用不上,更别说以后。其他人想不想要,与我何干?” 好,说不通。 枉她兴冲冲地来,结果摆了场乌龙。 邢越见她懊恼的样儿,又一想,她好不容易想送点东西给他,还让平西侯下了帖子,这都巴巴地送过来了,他还不领情的话,兴许她以后就再也不搭理他了。 哪怕是为了报答他也好,至少她想到他,不是吗? 总要压一压脾气才行,姜晚池这女人不同别个,她本就想离他离得远远的,最好一点牵扯都没有。 邢越忽而捏起那玉牌子,“的确是块好玉,寓意也好。你真要送我?” 姜晚池:“这还有假?”可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呢,要不是她欠他四条命,她哪会那么大方哦?花一百两都肉痛好吗? 邢越便将那玉牌子收起来,“那我便收下了。但是你送了就不能要回去。” 姜晚池灿然一笑,“都送给王爷了,我也干不出那种事情来。”她抠门是真,但也不至于送出手的东西还给要回来。 邢越笑意深深,“你知道,这玉牌子代表什么?一男一女,互相赠送,是什么意思?” 姜晚池噎住,特么,她现在要回来行吗?她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想着还人情,还人情!不是特么的定情信物。 邢越见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跟平常的精明样完全不同,有些可爱也有些憨,他的手便有点痒,最后还是左右看看,没忍住上手捏了下她的脸。 “本王就当,这是你给的信物了。” 姜晚池:“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邢越饶有兴致地看她,“怎么不是?难道不是你特意送的?难道不是男女间的信物?那你告诉我,你怎么不送别的,却送这样寓意之物?” 姜晚池被说得满面通红,真真是活久见啊。从来只有她怼白斩鸡的份儿,白斩鸡今儿怎么这般犀利了? “我,我有事先走了。王爷不必送了。”说不过他,走还不行吗? 邢越笑出声来,原来姜晚池也有这么怂的时候。他捏紧了手中的玉牌子,这东西的确寓意好。 第264章 你连姜晚池一根脚趾头都比不过 来者一身华服,满头珠翠,一看就是贵妇人的打扮,再说她肤若凝脂,面如春桃,自是美如画中人。 姜芷汀看直了眼,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这人是如柳吗?她从前的婢子如柳,那个已经死去的如柳。 “怎么,二小姐是忘了我吗?也是,二小姐这般矜贵,哪会记得我这种小人物。”如柳边笑着,忽然将一杯热茶朝姜芷汀的腿上泼过去。 姜芷汀倒抽口凉气,她的身子抖得很厉害,她不知道眼前的人要对她做什么。如柳竟然没死,还变成了一个贵妇人,这怎么可能! 如柳缓缓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姜芷汀,我等这一日很久了。在我差点死去时,要不是想着总有一日能报仇,我真的撑不到今时今日。” “好在,老天有眼,没有把我的命取走,反而让我等到了这天。在你眼里,命如蝼蚁的人,今天成了可以取走你性命的人。你想得到吗?” 姜芷汀不停摇头后退,事到如今再后悔也没用。若她早知道如柳会有今日,她必定不敢那样毒打如柳,更不会将如柳卖给人牙子。 如柳一眼看穿姜芷汀的想法,毕竟当了她的婢子那么久,姜芷汀是什么性子她很清楚。 姜芷汀有这样的下场,完全是她的报应。 如柳嘲讽道:“我本不想向你落井下石,然而你不走运,竟然被我遇到,且正好遇到你又在做那恶毒下作之事,我不趁此机会报仇,岂不是对不住我自己?” “姜芷汀,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你还当你自己是从前那个姜二小姐,要多风光有多风光吗?你如今过得比个奴仆都不如。至少别人是清白的,你有什么?” 姜芷汀咬得下唇要出血,却一声不敢吭。她还不知道如柳是什么身份,她不敢得罪如柳。瞧着如柳这身打扮,定是来头不小,她怕再刺激如柳,她今日就要一命呜呼。 “如柳,从前是我做错了,是我对不住你,我可赔你银子,多少都行。我如今已走投无路,求你高抬贵手放了我。” 如柳轻蔑一笑,“放了你?我当初何尝不是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可你放了吗?你跟你娘,从来没把我当人看,动不动就发脾气拿我出气。不如这样,我捅你几刀子,再赔你银子,多少都行。” 姜芷汀差点吓晕过去,她不停磕头,“如柳,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如柳的答案是,狠狠一脚踹了过去,然后用脚踩在姜芷汀的手掌上,还碾了几下。 姜芷汀痛得尖叫,她的手要废了吗,好痛。 如柳等她痛得快要两眼一闭时,才松开脚,“被人肆意践踏的滋味如何?” 姜芷汀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下滑,可她也清楚,今日如柳不会让她毫发无损离开。 如柳欣赏着姜芷汀的惨相,不由又刺激她:“你觉得郡主会放过你吗?柳贵妃会放过你吗?你把主意动到四皇子身上,简直找死。” 姜芷汀震惊地望着如柳,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到底成了哪家的夫人,为何会知晓这些事? 如柳又是冷笑,“你不必揣测我的身份,你多担心担心自己还有没有活路更好。像你这种货色,拿什么来高攀皇子?你不会真的觉得,单凭你自己就能走出一条富贵之路来?” “还是你觉得,男人真的那样笨,被你随便施展几下就迷住?宫里的皇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你如今连家世都没了,你是要进宫去当宫婢吗?” 姜芷汀满腹不甘,她知道很难,可再难也比留在侯府强,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疼惜她,且姜晚池那个贱人,隔三岔五地给她好看,她再不给自己谋出路,就是等死。 如柳却戳破她最后一丝幻想,“你做梦。任你美如天仙,只要有贵妃娘娘在,有郡主在,你就永远见不得光。也许很快,你连日头都看不见了。” 姜芷汀再也受不住呜咽起来,只能喃喃地告诫自己,撑下去就好,撑下去就好。 如柳摇头笑起来,“姜芷汀,看看你如今有多凄惨。自欺欺人若能让你好过些,那你便继续做梦好了。” “从前多清高的姜二小姐啊,没想到也会成了被人践踏的泥尘。你还想着赢姜晚池吗?再不可能了,瞧瞧你如今的模样,哈哈哈!你连她一根脚趾头都比不过。” 姜晚池这几个字,是姜芷汀的心魔,她一下便崩溃。她怎么可能输给姜晚池呢,明明只要再一步,她就能翻身了啊。 可是如柳却说:“你即便能上天去,也比不过她。你做得再多,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傀儡,哪怕你算计成功又如何,你这工具该死的时候就得死。” 姜芷汀疯狂了,“不,不是这样的。” 她还有机会,她不会死。 如柳可怜地看着她,仿佛在说,你都沦落成这样了,还以为自个儿是什么千金之躯吗? 姜芷汀抱头尖叫,可很快就被塞了一块破布。 如柳觉得她没救了,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她走出门去,交代了两个婆子:“留一口气。” “是。”两个婆子进去,一个拿黑布条绑在姜芷汀的眼上,不让她认得四周。 须臾,里面便响起痛苦的啊啊呜呜的声音,没多大一会儿又平息下去。 这日姜晚池没能出府去青云台,因为家里出事了。 她弟弟仲孺每日一早都由侍卫护送着去一个老举人的家中修习,这日竟然连侍卫都跟丢了,府中上下急着去找,不敢告诉阮姨娘,因她肚子已经很大了,怕一个激动出意外,姜晚池焦急得就要去找唐绍远他们帮忙。 偏偏在她刚出门时,有人将仲孺送回来了。虚惊了一场,仲孺一点事没有。 但姜晚池知道那是谁帮了她。要不是如柳,恐怕仲孺还要遭一场祸事。 姜晚池心里念了无数遍阿弥陀佛,安顿好家里的事,就去了一趟布庄。果然一进去,就看到如柳在挑选布料。 跟上次一样,她们假装各自在选料子,实则如柳把纸条塞到了她手里。 姜晚池回了青云台后,才展开那纸条看的。看完她眉头拧得很紧。有些人啊,你给她脸,她还非不要,那么好,对付不要脸的,自有不要脸的法子。 如柳帮了她一次两次,还能说是报恩。可这都不止一次两次了,也许是有事需要她帮忙,不便开这个口,才会先帮了她再求其他。 姜晚池翌日再去布庄,如柳没来,但是她遣了个婆子来取定做的衣裳,那婆子说她家主子临时想要在衣裳上缝个结,身量跟她差不多,请她帮忙一试。 去了内室,那婆子趁她试衣时,塞了一个东西到她袖子里。 姜晚池回府后才拎出那样东西,左看右看想不明白,正巧姜云染过来,跟她闲话了几句,她才一下被点醒,恍然大悟。 第265章 他想歪了去,歪得不能再歪 姜晚池望着如柳给的那个东西,一个石榴形状的瓷摆件,都不足半掌大,做工倒是精细,要不是云染说起姨娘近况来,她都联想不到如柳的心思。 石榴不就是代表多子吗?如柳想孕育孩子了。 看来是柳将军府要为那柳飞少爷相看正头娘子了,不然如柳不会做这打算。虽则她如今得宠,但到底没有好的出身,为了下半辈子着想,总得有个孩子。万一是儿子,她就可以母凭子贵;即便是女儿,她也有了依靠与寄托。 所以,如柳是想请她帮忙吗?可她要怎么帮呢?她又不是大夫,怎么帮如柳? 姜晚池猜测,许是如柳见她府中阮姨娘有了身孕,想沾点喜气接好孕之类的。明儿个还是去一下布庄,看看如柳是怎么个想法。 能帮自然要帮的,如柳救了仲孺呢,若是让那小白莲得手,还不知后果如何。当然,小白莲之所以敢铤而走险,无非也是背后有人在逼她。 那人是谁,姜晚池用膝盖想都想得到。除了邢燕还能是谁。 这笔账她总会跟她们好好算的。眼下要先还了如柳的人情。如柳身在柳将军府,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够意思了,她本可以不理会这种事的,但她还是插手了。 姜晚池又捏着那个石榴摆件玩了几下,感慨女人真的太不容易了。怀孕生子本就是鬼门关走一遭,熬不熬得过去全靠老天。可不生,下半辈子又无依无靠。 想来想去,还是那句话,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多挣点银子才是王道,至少不必倚仗别人。 她又去掂了掂她的小金库,嗯,还行。不过还有大把空间,她还能多挣一些。 想得沉沉睡去,第二天姜晚池起了个大早。 她又去了布庄,等了一会儿才见如柳来。光靠传纸条实在不是个事儿,她索性找个借口就到内室去了。 如柳没一会儿也进来,韵竹守在外面,防着隔墙有耳。 姜晚池小声问她:“昨儿个那小玩意儿,我明白如夫人的心思了。只是我不懂,你有什么需要我相助。” 如柳这才说起来:“本来这事我不该向大小姐启齿,但夫人那边近日在替公子物色正头娘子,若成了,我的处境便很被动。我想怀个孩子,无奈因先前伤了身子,将养了这许久都不见有动静,前些天好不容易问诊了一个老名医,说我这身子并不是完全不能怀孩子,只是需要一味大补之药,把虚寒补起来。” 姜晚池明白了,“你帮了我许多,需要什么尽管提。那大补之药是什么?” 如柳面有难色,“是红参。公子心疼我,然而找遍了各大药行,都难寻到最好的红参,哪怕是宫里也只有皇后娘娘才有。我本已放弃,可那日无意间听到玉涵姐姐说,楚王府有红参,还是楚王前两年到关外去带回来的。” 姜晚池:呃……这,就离谱。 所以她知道为什么如柳看起来这么难了,特么这真是,要她向邢越那厮开口啊。她想吐血了都。 她一千一万个不想开这个口。本来就欠那厮人情,都没还清,好不容易送个玉牌子,还反被他说是定情信物,她怎么好意思去开口问他要红参? 红参这东西又不是寻常之物,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她去问邢越要,邢越要是给,她就欠他更多;邢越要是不给,她又帮不了如柳,这道难题,还不如来个雷把她劈死算了,啊啊啊! 如柳也知道这事情太过为难大小姐,毕竟她被退了婚,却还要巴巴地去问楚王要那贵重之物,传出去还不定要怎么被人说闲话,尤其是郡主本就与大小姐不对付,恐怕知道此事又得起波澜。 但是,她如今也很彷惶,好不容易才有瓦片遮头,她不想再过从前那种被人肆意践踏的日子了,若没有孩子,等公子有了正室后,她的日子要如何过? 她也不敢奢望太多,能生个女孩儿她就很感激上苍了,女孩儿又贴心又不会被正室夫人惦记,最重要的是能让她有个寄托。 如柳咚的一声跪下来,“如柳自知要大小姐帮这个忙,属实委屈了大小姐,若有别的法子,如柳也不会来求大小姐。” 姜晚池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没感激你救了仲孺,你何需这般看轻自己?快快起来。这忙于我而言,是挺难的,难在开口的那一下,但我脸皮厚啊,我只是怕帮不上你,万一楚王府不肯给这红参,我有愧于你。” 如柳闻言很是激动,“只要大小姐肯帮如柳,不管结果如何,如柳都接受。那应该就是天意了。” 姜晚池应下了这事。如柳伸出援手帮她,并不容易,相比之下,她不过是开个口,不要面子罢了,她不应该拒绝。 “那你等我消息,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会到布庄来告知你。若你有事想知会我,也可到青云台去,找我的婢子韵竹,就是在外头守着的那个。” 如柳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大小姐能帮我,我已经很感激,勿要勉强自个儿。郡主向来刁蛮,大小姐还需注意。” 姜晚池说晓得了。 布庄一别,姜晚池回去后直犯头疼。才刚下过帖子,不好又让爹下帖子去楚王府,太多眼睛盯着了。 可让她自个儿去找邢越,她更加不自在,好像跟他有多熟似的。 不找他又不行,红参这么贵重的东西,也只有他能决定给不给。 落梅看她心烦意乱,泡了菊花茶端上来,“小姐,奴婢给按一下头可好?” 姜晚池心不在焉地点头,落梅一边给她按一边说:“五少爷受了些惊吓,但仍瞒着阮姨娘,只说是受了点风寒。” 姜晚池听到这儿,一下便下定了决心。她不能拖,越拖越不想去找邢越,横竖都要折了面子,那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落梅,去给我找套不客气的衣裳来。我要出府一趟。” 落梅寻思着,这“不客气”的衣裳指的是,看起来像母夜叉一样凶巴巴的吗?那小姐还真没有这样的衣裳,充其量只是比较英气的衣裳。 她找出一套稍微暗点颜色的衣裳,样式很简单,结果小姐换上之后,反而比她寻常穿的衣裳更显利落飒爽,仿佛原先就该是这个样子。 姜晚池换完衣裳,又将头上的两样饰品给摘下来,问落梅:“我这样是不是看起来很不客气?” 落梅:“……差,差不多。”其实想说,小姐你这样还挺好看的,没了衣裳跟饰品的衬托,你的脸好像更出尘脱俗了,还挺惹眼的? 姜晚池嗯了一声,阔步出府去了。 她的马车到了楚王府门外,让人通传之后,她便静静等着。 含风出来得很快,亲自迎她进去:“姜大小姐请。” 姜晚池深吸口气下来,含风一看她这装扮,咦?可巧了,爷方才去箭场回来,还没来得及更衣,也是这么一身暗色的装束,这二人说不是天生一对简直没人信。 爷看了一定高兴。 果然,等姜晚池进去,邢越一眼便看到,她居然跟他装束无二致,就像是定做好的夫妇装,他勾唇略带深意看她。 姜晚池只惦记着红参红参红参,哪里会留意到这些,只是觉得邢越这厮的笑,好像在内涵她。 不过,她脸皮厚着,还是直说了:“王爷,小的今日上府叨扰,是想求王爷卖一物与小的,不管多少银子都行。” 邢越听了觉得稀奇,这女人一会儿给他送东西,一会儿求他卖东西,要是以后生活在一块,他必定每日都不无聊。 他饶有兴致地看她,“你想要什么?” 姜晚池都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神,“小的想买王爷的红参。” 邢越轻轻蹙眉,她要红参做什么?那物是补身的极品,且是大补。 他挥手让含风下去,然后走近姜晚池,凑在她耳边问:“你要补身子?可是小日子不顺?” 噗。姜晚池脸红得跟虾一样。你踏马的才小日子不顺,你个点点点。一大男人,你问我姨妈期,我跟你很熟咩?丢。 “我不是。总之你卖不卖?”姜晚池的语气简直有些凶悍。 听在邢越的耳里,倒越发像是那么回事。他忍不住揣测,她是不是身子太虚弱了,才会要红参来调养。听说她以前在乡下,时常食不果腹,日子清贫得很,这样身子能好才怪。 身子不好,小日子不顺,必定会影响以后的……邢越的耳根也有些发烫起来,明知道不该在这时候想歪了去,然而就是歪得不能再歪。 要补,无论如何都得给她补起来。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手指与她的交叉相握,“跟我来。” 姜晚池:!!卧槽,说话归说话,动什么手啊! 邢越将她带到一处厢房里,“在这里等着。” 姜晚池:“我在这干嘛?你又干嘛去?” 邢越很认真地看她,“我让太医来给你把把脉,该怎么补就怎么补。” 姜晚池:“我又没病,把什么脉。” 邢越:“这不是病,但可大可小。” 姜晚池:我特么,你才有那个大病好吗! 第266章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又不想给 姜晚池忍无可忍,到底是什么,才让邢越这厮误会她有那方面的疾病?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撒个谎,“王爷,我需要红参,真的不是给自己用。我姨娘再过些时候就要生了,生孩子等于在鬼门关走一遭,我先备着红参,也是以防万一。” 邢越这才知道自己想多了。都说关心则乱,一碰到她的事,他真容易昏了头。 他轻咳一声说:“其实让太医把把脉也没什么不好,平常多注意调养总没错。” 姜晚池翻了个白眼,“我好着呢,调养什么。”就她这个吃法,荤素搭配不知多均衡。 “不过我听说那红参是王爷从关外带回来的,定然不便宜,王爷卖给我,我可多付一百两银子,当作辛苦费。” 邢越不知该笑还是该气,他眼皮子有那么浅?原本他带回来也只是顺便,那时将最好的两根红参进献给皇上了,他自己留着一根,放在府里,她若不提,他都不记得王府里有红参这回事了。 邢越没多磋磨,直接让含风去将红参取来,放在姜晚池面前。 他语气平淡,仿佛那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你想要,我给你便是。若你姨娘用不上,你自己收着,以防万一。” 咦?竟然这么爽快就给她了?都快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白斩鸡了。 但是无功不受禄,她不能平白无故拿了他给的东西,这像什么话。 姜晚池摇头道:“王爷还是卖与我罢,这东西太贵重了。” 邢越笑了,“你也知道这东西贵重,那你说我要卖你多少银子才合适?卖高了,你未必付得起;卖低了你又觉得我有私心。” 姜晚池一时语塞。她还真的是这么想的。不得不说,邢越这厮还挺会揣测人心。“那要不,我去各大药店探一下价?咱们取个折中的价格交易?” 邢越将那红参往她面前推,“可我不想与你交易。我想要的不是银子。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又不想给,何必多说。” 姜晚池:“……”这么现实,这么庸俗,这么市侩的吗? 邢越看她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口的样子,越发觉得好笑,“怎么,觉得我很恶劣?” 姜晚池心说,你何止恶劣,根本就是渣渣好吗。你要敢提那不该提的,小心我一脚踹过去。 邢越眸光深深,“可这才是我。若不是顾及你感受,我大可跟那些你眼里认为的权贵一样,想要的直接要就是了,反正我要得起。只是我想要你心甘情愿罢了。” 姜晚池只能呵呵一声,别的什么都不敢发表。 邢越点到为止,“拿去,别再提银子。你要真想感激我,不如来点实际的,或者送礼送到我心坎上。” 真特么不要脸的,但是她还得感谢他。呜。 邢越:“不准在心里骂我。” 姜晚池:“……王爷是个大好人,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了。”张口就来的本事,她倒是有,且从来不会退步。 邢越:呵呵,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信你个鬼。 姜晚池带上那红参,正要告辞,又听邢越说:“以后还想要什么,只管来找,不必觉得拉不下脸。” 这么好?姜晚池差点要两眼汪汪了,只不过邢越的下一句又叫她抓狂。 他说:“反正你不是觉得欠我的已经够多了吗,也不差那一两样了。再多又如何。” 姜晚池深吸口气,努力维持着平和的笑脸。不能怒,不能生气,白斩鸡就是这样的,他能给她红参已经很好很好了。 她应道:“王爷大恩大德,小的铭记于心。” 邢越心情十分顺畅,居然还问她:“饿吗?要不要吃糕点?” “不必了,谢王爷。”她哪里吃得下?对着他这么个人,气都气饱了好吗。 待含风送她出王府,姜晚池还是觉得不妥帖,收不收银子是邢越的事,给不给是她的事。她偷偷将一千两银票折成了小三角,装作要绊倒的样子,含风想扶她时,她顺势塞进他袖口里。 反正她给银子了,至于是不是这个价格,等韵竹去探完了再说。要是给少了,她到时候再补给邢越。 等姜晚池的马车走了,含风是返回王府才看到那银票,赶紧报给他家主子听。 邢越见到那张折着的银票,微微一叹,这个女人,不止不吃亏,也不肯轻易占便宜。该说她什么好,他都这样了,她还是紧记着防线,想她多记着他点好也不行吗? “罢了,随她去。” 姜晚池得了红参之后,马上就去了布庄,等上一会儿,又见到那日那个婆子,可见是如柳的心腹了。 但红参这东西,不亲自交到如柳手上,她不放心。那婆子约莫也知道她怎么想的,赶紧离开了布庄。 姜晚池耐心等着,果真等到了如柳。 两人又到内室去,如柳本来不抱希望,却听到姜晚池说:“红参我求到手了,但愿真的对你有用,让你一偿所愿。” 如柳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眼泪涌出来,“大小姐!” 姜晚池将那红参郑重放到她手里,“拿去,这东西是贵重,但都不比你救了仲孺这份善心。” 如柳又再跪下,“大小姐,你是如柳的再世恩人。当初没有大小姐相救,如柳早已没命;如今又得大小姐相助,如柳这辈子活得值了。” 姜晚池说:“你别说这样的话了。你在柳将军府,按他们的立场本该与我为敌才是,但你没有。我知道你不容易。” 如柳磕了几下头,“如柳以后也必定凭良心做人,柳将军府有柳将军府的立场,如柳有如柳的恩人。” 她仔细藏着红参,又与姜晚池说了会儿姜芷汀的惨状,这才离开布庄。 姜晚池本还想找小白莲算账的,听如柳说当日的大仇已报,倒还省了功夫教训小白莲。 小白莲如今的下场,完全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想必小白莲也不甘心当邢燕的傀儡,但照这么发展下去,只有她被邢燕牢牢捏在掌心的份儿。 就像如柳所说,小白莲的好日子已到头了,再无翻身的可能。哪怕是四皇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也不可能为了她,而得罪贵妃娘娘跟邢燕。这是一桩大家都极力盖过的丑事,不认也就不认了,哪有那么多恩情跟怜悯。 姜晚池便连去看她的惨状都省了,只当完全不知道她在哪儿,做了什么。 姜芷汀被如柳的人教训得只剩下一口气,如同当初的如柳。但如柳比她仁慈多了,至少没把她卖给人牙子。 她也不敢再回去那别院,怕邢燕弄死她。 她的婢子芙蓉在把她弄到小客栈之后,便趁她将死索要财物,姜芷汀无力阻止,只能任由她搜刮。其余人见势,也都如此。 不过芙蓉好歹还叫了个外面的老妇,来给她熬药,这才跑路。姜芷汀喝着那比黄连还苦的药,耳边是老妇不停的谩骂,她心如死灰。 一步错,满盘皆输。但她还不想死,她还想留着命,往上爬。 姜芷汀拔了最后一串手链给那老妇,“你去帮我打听件事。” 第267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而姜晚池忙完了如柳嘱托的事,回府去睡了个安稳觉。 醒来之后,她换了身衣裳去看阮姨娘,顺便看看仲孺的情况。阮姨娘的肚子很大了,算算日子,应该是在过年前后生产,府里早就为她请好了稳婆,也准备了一应事务。 姜晚池见阮姨娘的精神不错,步伐也稳得很,从前曾听人说怀男娃娃精神头很足,怀女娃娃嗜睡困乏,也不知真假。不过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总归添了人口,是大喜事,她也特喜欢香香软软的小奶娃。 跟姨娘聊了一会儿,她就去看仲孺了。他受了点惊吓,但还好,以他这年龄来说还算撑得起事。 这事也给了姜晚池一个警醒,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要是再有下一次,可不见得如此好运,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如柳会伸出援手。 姜晚池便与仲孺商量:“爹是行伍出身,仲孺你可想过习武?至少在关键时候能防身,能保护自己,不必惧怕这些别有用心的歹人。” 仲孺认真地点头,“大姐姐,经过这次的事,我也想过了,我想习武,这样就不必叫爹和娘,还有姐姐们担心了。” 姜晚池摸摸他的头,“仲孺长大了,有志气。这样你跟爹提去,让他为你请个师傅,或者到专门习武的地方去,好好修炼。但是有一样,你不能荒废了学业。所谓智勇双全,没有智光有勇也不行。” 仲孺说他明白,家里没有学文的人,他无论如何也要替姜家争口气。 姜晚池真心觉得,这小子是家里最有志气的人了,好好培养必成大事。 除了仲孺之外,云染那儿也得加几个侍卫才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谁知道邢燕跟秦芳若之流,会不会在云染身上打什么主意。即便不是她们,之前裴安君设局那事,也是个教训来着。 姜晚池与姜云染说了这事,她一口答应。因仲孺差点出事,她自然也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者,她手里还握着平西侯府的账本,更应谨慎行事。 “对了,大姐姐,那二姐姐,不,姜芷汀,她真的没有消息了吗?” 姜晚池对她忽然提起小白莲有些讶异,“怎么,你还担心她呢?” 姜云染说:“我只是觉得,枉爹那么疼她,她竟真的狠心离开家去,跟姜家断绝了关系。你说她一个弱女子,带着几个奴仆又能去得了哪里?” 姜晚池嗤笑说:“她可不弱,这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就是跪着她也要走下去。以后啊,咱们在爹面前就不要提她了,免得爹难过。” 姜云染说晓得了。 恰在这时候,小桃办事回来,与姜云染汇报几家布庄的比价。姜晚池也在一边听,姜云染比较倾向于一家叫来顺的布庄,说价格实在,做工虽不是最好的,但也算过得去。 姜晚池问她:“咱们府里需要这么多布吗?怎么都考虑固定供应的店家了?” 姜云染道:“原先并不考虑固定店家,不过姨娘生产后,所需定做的衣裳就多起来了,加之过年需要备的年货,林林总总加起来,今年比往年用量多上不少,定下固定店家,如此能省下一笔开销。” 姜晚池点点头,也是,多一个奶娃娃,用的布就多起来了,娃娃虽小,但他长得快啊,这是必须要的。 “那你看着决定便成。” 姜云染便问小桃:“那来顺布庄的东家可给了咱们最低的价格?” 小桃答:“给了。奴婢对比了几家布庄,发现比最低价的那家还要少一些,东家直言,也就是咱们要得多,别人再没这个价。不过,东家不愿与奴婢多谈,约莫是想等小姐亲自与他谈。” 姜云染神色微微犹豫,最后竟然道:“我还是不去了,你跟他谈。” 姜晚池觉得她有些奇怪,等小桃下去,特意问姜云染:“怎么了,那东家有什么问题不曾?” 姜云染拧了拧眉说:“问题倒是没有,就是,就是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自在。” 姜晚池:“哦?怎么说?” 姜云染:“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总之不太想见着那东家。” 姜晚池便问了个究竟,来顺布庄的东家姓姚,年方二十,听说还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年纪轻轻便经营一家布庄,两家绣坊。 这个年龄,尚未娶亲,姜晚池很自然就想到了该想的方向去,莫不是那姚东家看上了云染不成? 虽然爹什么都不说,但是姜晚池知道,她爹是想将她们都配给读书人这样的家世,可能是爹的一个执念或者遗憾,他自觉读得书少,对文人尤其崇尚。 她这边早就说了要自己来决定,云染的亲事爹应该是有安排的,至少会有优先考虑的人家。 “云染,你先别下结论,待我先探探那家布庄的底。” 姜云染脸红了,“大姐姐,我没想过这些,即便要想,也得你嫁人之后我才会想。如今我只想把咱们府里的账本打理好。” 姜晚池:“我?你可别等我了,有好的人家就得把握。” 说着她把韵竹喊来,让韵竹去跑跑腿,赵力牛从旁协助,毕竟有些事还是男人更方便些。 待韵竹跟赵力牛打探了回来,姜晚池让姜云染也过来一块听听。 “来顺布庄的姚东家,去年曾经谈了一门亲事,但是姚老太太不同意,说对方的属相与她相克,故而这门亲事未成。” 姜晚池道:“这个姚老太太,好像挺厉害?” 韵竹说:“姚老太太出身大户人家,嫁了姚老爷后,与他一块创办了家业,姚家无人敢不听她的。今年姚东家的姐姐,嫁到了外地去,也是姚老太太一手安排的。” 听完姚东家的情况,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除了家里的老太太比较强势之外。 韵竹还说:“姚东家善经营,周边的布庄就没有他家生意好的,连那些大店面,都未必有他的贵客多。” 姜晚池一听这个,来了兴趣,“都是什么贵客?” “都是侍郎府、翰林院这样的,兴许因为这样,他最喜做高门府第的单子。” 姜晚池倒茶的手停顿下来,“哦?” 她随之放下茶壶,微笑着看姜云染,“云染,看来咱们与这来顺布庄,是合作不成了。” 姜云染云里雾里的,“为何?” 第268章 只怕又是杀猪盘,是想把她姜晚池当猪杀 姜晚池重新拿起茶壶,给姜云染倒了杯茶,“云染,你看这茶,太浓了就会伤身体。像咱们这样的,宁可淡了,哪怕它喝着跟白开水一样无味,也比喝浓的好,至少解渴。” 姜云染似懂非懂,“大姐姐,你的意思是,这来顺布庄牵涉了太多高门府第?” 姜晚池点头,“正是。你瞧,韵竹都看出来了,说它比很多大的店更多贵客,这是为何?真的只凭价格实惠吗?我看未必。” “再者,那姚东家如今给咱们让利到最低,是真的让利吗?等他拿下了平西侯府的供应,咱们岂不是成了他的活招牌?就像这侍郎府、翰林院一样,成为他拉拢其他高门府第的理由。如此他让一点利,倒是引来了更多的利。” “若单纯只为利益的话,那还是其次,至少咱们也得了实惠。怕只怕,他不止获利这么简单。做高门府第的单子,一是为名,二是为利,三是图省心,万一他还有第四条,把这些高门府第连起来呢?这是最可怕的,也是咱们最防不住的。” 姜云染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我差点犯了轻率大意的错。” 姜晚池安抚她,“并没有,你从价格跟做工多方面对比过了,你做得很好。不过你并没有相信自己的直觉罢了。你看,你早就察觉那姚东家看你的眼神不一般,但你没有及时去处理,留了个小隐患。” “其实有很多事情,除了历练跟经验之外,到了最后,凭的还是直觉,也可以说是一种本能,本能总不会欺骗自己,你的确感觉到不舒服了,不对劲了,那就是真的有问题了。你不去跟那姚东家谈是对的,这时候不妨多做一步,探探他的底子,看看他背后藏着些什么,如此你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处理起来就会更顺手。” 姜云染一一记下她大姐姐的话,又把小桃招来,详细问了那来顺布庄供应的一些客人,以做个对比。 这一问倒是给问出来了,那来顺布庄的姚东家,只与小桃谈了片面,具体的事宜非等跟姜云染见面了才谈,包括涉及的一些客人,做的一些成品,全都没给小桃交代。 姜云染深呼吸了几下,“真的如同大姐姐所说,此人隐藏颇深。” 姜晚池笑道:“不急,他想隐瞒,难道咱们还不会去查么?你先让小桃去回复他,说你还忙着府里其他事,对比过价格后再看看要不要面谈,趁此机会,咱们探一下它内里究竟。” “韵竹,你跑腿利索,可带一带小桃。另外,让赵力牛盯梢一下那姚东家,盯个两三日就什么都出来了。” 姜云染趁此机会,又与姜晚池说了下府里其他项采买的情况,都没什么问题。 两日后,韵竹跟赵力牛就探到来顺布庄一些不起眼的小细节。譬如那姚东家喜喝茶,几乎每个茶叶行都定了茶,总有人送货到布庄来;又譬如那布庄每日都有货发往外地,也就是姚东家他亲姐姐外嫁之地。 姜晚池听着韵竹跟赵力牛的汇报,眉头皱得很紧。 姜云染惴惴地问:“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姜晚池问赵力牛:“送茶来的茶业行有哪几家?” 赵力牛便说了他看到的几家,几乎是城中那些叫得出名号的,都给来顺布庄送茶来。 姜晚池又问韵竹:“那姚小姐外嫁之地是哪里?来顺布庄每日发往外地的货多吗?” 韵竹答:“姚小姐嫁给业州一个大商户,做瓷器买卖的,如今也开起了布庄来,货量倒是挺大的。” 姜晚池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参不透,她随手捧起茶杯来喝茶,突然一不小心被烫到手,杯子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就这一瞬间,她猛地想到一个关键的点,德兴茶庄。她的心怦怦怦跳得很不安,难道来顺布庄跟德兴茶庄有某种关系? “赵力牛,这两日你有没有看到德兴茶庄的给姚东家送茶?” 赵力牛说没有。 姜晚池打发他赶紧再去盯着,特别留意着德兴茶庄的人送茶去。 她又吩咐韵竹:“你和小桃也看紧一些,看那些发往业州的货都有什么,看个大概就行。” 姜云染都被她大姐姐弄得紧张不已,“大姐姐,这里头有问题吗?” 姜晚池说:“我现在还不敢下断言。再等上两日。你先找别的布庄了解一下情况,这个来顺布庄先放一旁。” “好。” 姜晚池出府去,特意去留仙居找陈清棠,因他今日不在青云台。 陈清棠看她神色有些急,先放下手中的账本,问她:“可是青云台有什么事?” 姜晚池道:“不是青云台的事。我想跟你了解一下业州的情况。” 陈清棠:“怎么回事?” 姜晚池也不瞒他,“这么说,我怀疑有家布庄想套我们平西侯府,它每日都有大量的货发往业州,我之前听你说过,业州十分富庶?应该不缺布料才是。” 陈清棠点点头,“业州本就离盛产棉花之地不远,再者水运畅通,各色染料,绣艺更不比京城差,反而是京城还时不时需从业州进丝绸棉布。” 姜晚池呼出一口浊气,她的直觉又一次发挥了超常的作用。“真真是本末倒置,居然从京城发往业州,说没有点猫腻我都不信。” 陈清棠听她这语气,似乎不是小事,“是哪家布庄?” 姜晚池道:“来顺布庄,东家姓姚,你听说过吗?” 陈清棠略想了想说:“我见过一次这个姚东家,当时他还未掌事,就已十分有头脑,听说他如今把布庄运营得风生水起,许多达官贵人都与他有往来。” 姜晚池嘲讽地笑了。这么有头脑,且有野心的人,怎么会突然就盯上了她家云染?难道只图他们平西侯府那一点点生意不成?还是觉着云染单纯又在掌账本,好下手? 她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只怕又是杀猪盘,想将他们平西侯府诱去当猪,养肥了就宰。说得更难听一点,是想把她姜晚池当猪杀。 再想深些,近来这两件事完全是有关联的。先是小白莲对仲孺下手,后是云染被人盯上,她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被如此这般,偏偏她没事,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有人想用她的家人来达到威胁她的目的? 用膝盖想想都知道,这事必定与小白莲有关,因她在侯府生活多年,对府里的事情十分熟悉,然而执行这些事的,就涉及很多人了,比如邢燕,比如秦芳若。 那个姚东家喜喝茶,那是替他与德兴茶庄的联系打掩护;而发往业州的货,分明又跟一个人有关,业州大户裴家,或者准确点说,直指裴安君。 秦芳若,裴安君,挺好,两个人已经有共识,一块来谋害她。所以说,人啊,不管多低调,总会有些眼红病来找茬。 找茬就找茬,何必伤及无辜呢。云染性子单纯,他们找个人来接近她,诱惑她,等时机成熟,不排除把云染娶了,那么通过云染,平西侯府的大小事不就都掌握在手中了?到时想要她姜晚池死,易如反掌。 姜晚池啧了一声,她还想到一个更为可怕的可能。若是为了私人恩怨,冲她姜晚池来也就罢了,万一是冲整个平西侯府来的,灭顶之灾。 事实上完全有这个可能,不然那来顺布庄怎么全都是做的高门府第的生意,也就是说,他们兴许把这些个府的底子都摸得差不多了。 多么恐怖又惊人的一计。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城府够深的。 姜晚池咬紧了唇,陈清棠从未见过她如此严肃的神情,“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姜晚池回过神来,“暂时没事。那个裴安君,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你且小心防着此人,他绝对不是个只图利的。” 陈清棠:“此话怎解?” 姜晚池说:“一时半会儿说不尽。有句话叫逢人只说三分话,但你见他,说个二分都嫌多。” 陈清棠记下她的话,正要问她回不回青云台,却见她匆匆往外走,说是回府有事。 这绝非小事。他留了个心眼,使人去打探来顺布庄,能帮她自然好,帮不了也多少能替她盯着防着。 第269章 这几个点点点,一个都不能放过 姜晚池回到府里,与姜云染说了好一会儿话,把那来顺布庄的疑点都告诉了她。 姜云染久久没反应过来,“这么说,那姚东家是裴安君的人?” 姜晚池点点头,“我猜是的,不然那姚老太太为何将姚小姐嫁到业州去?再说业州当地根本不缺丝绸布料,可来顺布庄天天都有货发往业州,很明显那些货只是打着布料的幌子,实则里头还不知道是些什么。” “而裴安君能在京城开这么大的店面,经营的还是玉器珠宝这些贵重之物,没有钱财与人脉打底,定然站不稳。所以我猜,不仅姚家,连整个来顺布庄,甚至是绣坊可能都是裴家的,哪怕不是裴家的,也与裴家的生意脱不开关系。” “至于来顺布庄跟德兴茶庄,多半也是在裴安君跟秦芳若合作的基础上,才联系上的。目的很简单,可能是针对我,也可能是针对咱们整个侯府。毕竟我让秦芳若损失了不少银子,也教训了裴安君的藏宝阁。” 姜云染这才理清了所有的关系。倘若大姐姐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就又一次成了那些人眼中没本事、可随意下手的人了。 姜云染气得浑身发抖,“他们实在欺人太甚。一次二次地这么算计人,良心都被狗啃了吗?” 姜晚池也生气,这些个躲在阴沟里,成天不干好事只会害人的渣渣,是觉得她姜晚池脾气太好了吗?踩在了她的底线上,那就休怪她回敬他们。 姜云染从没试过这般愤恨,因这次他们的算计,像恶魔一样,连人的名节清白都不顾,玩弄人心。得亏她一直觉得那姓姚的看她的眼神不对,屡屡避着,若不然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姜云染后怕地问:“大姐姐,那裴安君与秦芳若这般黑心肠,是不是不管我跳不跳进这个圈套,他们都会叫我哑巴吃黄连?” 姜晚池只要想到那些可能,就想狠狠抽死那两个贱人。女孩子的名节何其重要,只要云染与那来顺布庄有了联系,他们就会抓紧一切机会,让云染与那姚东家扯不清关系,到时候为了云染的名声着想,不嫁也得嫁。 她心疼地拍拍云染的手说:“我不会让你搅进他们的浑水里头。更不会让他们得逞。” “云染,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找个借口就回绝了来顺布庄,以后都不要跟那来顺布庄有来往,再便宜的东西咱们都不要,宁可采买贵一些的,起码用着放心。” 姜云染气不过,原来这天底下真有那种人,总喜欢将无辜的人拖下水,“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不。”姜晚池一口回绝,“既然他们敢挑衅我的底线,我总不能不奉陪。损失的那些银子,他们不放在眼里,也不肯收手是,既然这样,我就让他们面子里子一块没了,让他们也试试被人玩弄的滋味。” 姜云染只恨自己没有本事,“大姐姐,我想帮你,但我不知要怎么做。” 姜晚池让她别管,“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其他交给我。你平常也需多留几个心眼,多查查总是没错的。” 姜云染忧心忡忡,“大姐姐你也要小心,他们实在太坏了。” “嗯,我心里有数。” 姜晚池待赵力牛跟韵竹打探了消息回来,仔细一问,果然真的坐实了来顺布庄的猫腻。 那姚东家,这几日去了一趟藏宝阁,说是买首饰给母亲过寿,后又亲自去了德兴茶庄采买茶叶,这两样都没假手于人。 姜晚池心说,还真的打得一手好掩护。什么买首饰跟买茶叶,看样子就是去给那两个贱人汇报近展的。 因为她故意让小桃跟姚东家说云染忙别的事,对比价格再决定亲自去谈,这等于释放出一种信号,让那姚东家以为,拿下云染跟平西侯府的单子,不过是早晚的事,所以姚东家才会亲自去汇报给他的幕后老板裴安君听,再去德兴茶庄说一遍给秦芳若听,毕竟是合作的关系。 这么喜欢作妖是,行,那就只管看看,谁比谁作妖。这几个点点点,一个都不能放过。 姜晚池把小桃招来,特意让小桃临时去给姚东家传个信儿,就说她家小姐明日就要出趟远门,想在出远门前定下供应的布庄,若姚东家得空,今儿黄昏前后可去一趟旺福客栈详谈。 姜云染听得心里怦怦直跳,大姐姐要开始着手教训那些为非作歹的人了吗? 小桃匆匆去传信儿。姜晚池让赵力牛跟韵竹兵分两路做准备,今天誓要那几个贱人尝尝吃黄连的味道。 姚东家本来得了小桃的答复,自觉要拿下姜云染也就这几日的事情,他去了藏宝阁给上头汇报,上头让他再去德兴茶庄说一遍。 这才刚回来布庄,忽然又见到姜云染的婢子来传话,说是姜云染明日要出远门,今天就想谈下布庄的事。 姚东家万万没想到,都不用几日,这姜云染就上钩了。果真是抛出价格一切好说话,涉世未深,呵呵。 他当然要去旺福客栈,只是在去之前,依照规矩,还是得给上头汇报。时间紧迫,他匆匆让人驾马车到藏宝阁去,殊不知,这都落入了赵力牛的眼里。 姚东家从藏宝阁出来时,急着去一趟德兴茶庄。只是马车在快要到德兴茶庄时,就被前面的货物挡住了。 姚东家下了马车走过去,被赵力牛一下放倒。然后赵力牛冒充了姚东家的随从,扶着姚东家,将事先准备好的信,给了德兴茶庄的掌柜。 “这是上头让东家拿给秦小姐的。借问一声茅厕在哪儿?” 掌柜的见姚东家就在此,只当他不舒服才让随从扶着,掌柜的并未多疑就拿给了秦芳若。 而在德兴茶庄外头,姚东家的随从见到一个婢子从德兴茶庄出来,那婢子拿信与他并交代说:“这是秦小姐吩咐让姚东家拿去给上头的,只是姚东家有些头晕,还在那边歇着,让你先给送过去,稍后回头接他。” 婢子指了指德兴茶庄的侧门,姚东家的随从果真见到他家主子被人搀扶着出来,也就没想太多,驾起马车就去了藏宝阁送信。 姚东家一觉醒来,已是黄昏,他突然忆起自己经历了什么,拍着大腿喊了一声糟了。他只知自己被人放倒了,至于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就怕会误事。 他想让人去藏宝阁跟德兴茶庄报一声,然而人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蒙面的汉子挡了去路。 姚东家冷汗都下来了,只能乖乖坐下不敢再动。再看一眼这地方,他根本不知在哪儿。 而在此时,一场好戏准备上演,姜晚池拉着姜云染,坐在旺福客栈的对面,打算好好欣赏。 姜云染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着她大姐从头到尾的安排,不免有些紧张,“大姐姐,这真的能行吗?” 姜晚池嗑着瓜子说:“行不行,等会儿就知道了。” 第270章 都不是蠢货,到头来竟成了局中人 突然,姜晚池的眼睛一亮,“云染你看,这不是来了?” 只见旺福客栈的门口停了一驾马车,下来的那个人一身贵气难挡,惹来街上许多人的侧目,此人不是裴安君还有谁。 姜晚池暗笑,竟自信至此,连掩护都不打一下,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来了,是怕没有知道他叫裴安君?再等一会儿,看他笑不笑出来。 须臾,又一驾马车停下,下来的人是个着浅色衣裙的女子,只是脸上系了纱 巾,看不清面貌。 姜晚池跟姜云染说:“这就是秦芳若。别看她身段弱柳扶风似的,实则是个好强的主,心眼特别多,还贼记仇。” 姜云染惊叹,要不是大姐姐跟她说,她真的看不出来那秦芳若竟然是这般。人不可貌相这话果然没错。 裴安君跟秦芳若都一前一后进去了,姜晚池给姜云染倒了杯茶笑道:“此时他们必定在高兴地想,你被姚东家拿下了,他们正准备去看你的惨状呢,也正好当个人证,到时候你就完全被他们拿捏了。” 姜云染因怒气而脸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是什么后果。好在,大姐姐替她拦下了这劫,如今反过来受此劫的,是裴安君跟秦芳若。 他们不是喜欢算计吗,正好叫他们试试,被人用同样的方式算计,是怎样的感觉。 裴安君上了二楼,推开一间厢房,只看到坐在那里的姚东家,不过姚东家背着他,似乎在看屏风里头的人。 果然成了,这姜云染就是不如姜晚池,随便骗一下就能成事。 裴安君正要喊姚东家一声,此时另一道身影走了进来,竟然是秦芳若。 他们二人看着对方的脸,一时都愣住,然后齐齐反应过来,糟了,坏事了,上当了! 秦芳若要退出去时,门外忽然挤过来一群人,有人往房间里一瞥,看到了裴安君,也看到了一个系着面纱的女子。 有人认出了裴安君,“哎呀,这不是裴老板嘛?” 裴安君上前挡住那些好事者看秦芳若的眼神,秦芳若则吓得脸都白了。幸亏她系了面纱,否则还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然而她的侥幸都还热乎着呢,就被门外不知是谁的一声呼喊打碎了。 “秦老板,原来你与裴老板这么熟啊?早知如此,我就拜托裴老板帮我定下最新的茶了。” 秦芳若如同被点了穴,一动不敢动。 可许多人都听出来她就是德兴茶庄的秦老板了,个个笑得心照不宣,只当撞破了她与裴安君的好事。 “哎哟喂,您们二位也真是,原来茶叶都是一家的,那敢情好,以后咱们定茶叶,直接定业州的不就行?是,裴老板?” 任裴安君平常再巧舌如簧,此时也一个字都吭不出来。不能承认,一承认就等于默认他与秦芳若有私情;可否认也没人相信,他们都共处一室了,说是完全没关系,只会越描越黑。 秦芳若咬紧了唇,她全身都发凉。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只是过来这里,装作看到姜云染与姚东家的私会,然后用这事来逼迫姜云染,好达到牵制姜晚池跟平西侯府的目的,可为何如今她竟成了这局中人? 对了,那封信!裴安君不是安排好了一切吗?他怎么也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也被骗了? 秦芳若慌乱不已,首先想到的是,一定又是姜晚池那个贱人。除了姜晚池,还有谁会这么狠毒,胆敢这般设计她? 裴安君也在同一时间醒悟,是那封信出了问题。只怕他与秦芳若又一次成了姜晚池刀俎上的鱼肉,反过来受她牵制了。 门外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最后被裴安君的随从驱散离开。 裴安君此时只想拿姚东家出气,若不是他出了纰漏,他怎么会又中了姜晚池的计? 他大步过去,一脚就踹在姚东家身上,姚东家一倒,裴安君才看到,姚东家的嘴上塞着布,人已经被点了穴,也就是说只是用个背影来唬弄他们,实则姚东家早早就被控制了。 秦芳若气得胸口一阵阵闷痛。这么好的局,竟然轻轻松松就被姜晚池解了,她如何能好受? 枉她安排和铺垫了这许多,到头来竟将自己困进去。 当时她知道邢燕必定不会放过姜芷汀,便差了人一直盯着邢燕的动静。然后,她的人告诉她,姜芷汀欲加害姜晚池以博得邢燕的信任,留下一条性命。 且姜芷汀还告诉了邢燕,姜晚池的弱点。这个弱点便是,姜晚池她重视家人朋友,若想成事,只要拿她在意的家人开刀就必定能成。 当她知道姜芷汀想利用姜仲孺来威胁姜晚池时,她受到了启发。除了姜仲孺外,不还有个姜云染吗?姜云染生性怯懦,极易控制,通过她,到时不愁没有机会弄死姜晚池。 听说裴安君曾经在姜云染身上踢了硬板,她索性跟裴安君定下了计划,还让裴安君物色一个人,特意接近姜云染。裴安君很快便选定来顺布庄的姚东家。 那姚东家今日还来汇报过,说不出几日,就能有好消息,姜云染一听价格低,就十分心动。 秦芳若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但眼下,一切都泡汤了。 她眼看着裴安君底下的人,将那姚东家的穴解开,又扯了他嘴里的布,姚东家总算能说话。 裴安君怒火中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问你,你是如何被拆穿的?” 姚东家自己也很懵,“那姜云染不可能看得出来,不可能的。若看得出来,她早就推掉这桩合作,不会让她的人来传话。” 裴安君一巴掌呼过去,“废物!你还沾沾自喜,如今却害得大家都被闲话,被人做了局都不知道!” 秦芳若的指甲抠进了掌心中,抠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来。输了便是输了,她与裴安君,都不是蠢货,都以为这次放长线,能钓到大鱼,到头来竟都不如姜晚池的算计。 她深吸口气与裴安君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盖过这事,不能被我爹知道。若我的名声受损,你也活不长。” 裴安君半眯着眼看她,事已至此,即便他能掩住十个人的嘴,难道还能掩得住所有人的嘴? 这事她怪不了他,谁叫姜晚池把他们都看了个透? 秦芳若趁天色暗下来,匆匆离开厢房,离开旺福客栈。 可她完全想不到的是,回到府中,等待她的竟然是她爹的家法。 秦聿德听到他家女儿与一个叫裴安君的,在客栈私会被人撞破后,他大发雷霆,本想用点手段将这消息压下去,谁曾想,根本压不住,连他其他儿女都在怂恿他,一定要正视此事,不然相府会被人耻笑。 秦聿德没有办法,终于请出了家法。他一万个不舍,怕将秦芳若打死了,可除此外还有什么办法能消除别个子女的怨愤? “芳若,你别怪爹。” 秦芳若看到那藤鞭时,头皮都发麻,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看这个东西,更是从没想过有一日,这东西会甩到自己的身上。 “爹,我是被人陷害的。” 秦聿德如何不知她被人陷害,可已经太迟了。他闭着眼,没敢用力,却装作十分用力的样子,一鞭甩了过去。 秦芳若的手臂捱了一鞭,袖子裂开,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子。好痛,这皮开肉绽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她根本撑不住,在秦聿德甩第二鞭时,她面无血色昏了过去。 第272章 就是有她这样的人在,影响了本王的姻缘 姜晚池才坐下歇了会儿,韵竹就又打听了消息回来,说是丞相府那边出大事了,打死了一个婢子,因那婢子气性太烈,嫉妒小姐,是以冒充了小姐的名义与人私会,害得小姐险些以死自证清白。 姜云染气得很,“这才多久,就让人背黑锅了,秦芳若真不要脸。” 姜晚池见惯不怪,“她如此清高,哪受得了让自己的名声沾染上这些?全部推到婢子的身上,她秦芳若就还是那个出尘脱俗的仙女儿。只不过这种做法,也就骗骗自己罢了,该说的闲话哪怕不在她面前提,也在她背后提,挡不住的。” “就方才邢燕来找我算账那语气,可见秦芳若必定不好过。” 韵竹小声道:“奴婢打听了,秦小姐回去领了丞相大人的家法,不过就一鞭就撑不住了,急得丞相请太医。” 姜晚池跟姜云染道:“希望她消停个几日,这副身子我都不好意思对付她。但她这种性子,总是输不起,也挺难为她自己的。” 姜云染说:“那还不是她嫉妒大姐姐你!不过她也真是奇怪得很,那王爷都跟大姐姐你没啥关系了,秦芳若为何还是咄咄逼人?她是闲的么?” “可不就是闲的!” 姐妹二人说了一会儿话,落梅进来报,说王爷来了,就在门口那儿候着小姐。 姜晚池看了眼外头,这天都黑了,邢越跑过来做什么?难不成也跟邢燕一样,跑过来替秦芳若出头? “落梅,你找个借口说我不便出去,不想见他。” 落梅可犯了难,“这……可王爷说了,他来问问你还生不生气,要是还生气,他明儿个就,” “就如何?” “就把秦芳若跟裴安君的事情上奏,成全他们俩。” 卧槽!这么牛啤的吗?要真的这样,那裴安君还不得爽死,白白得了丞相的千金,那秦芳若不得跳河去了,要嫁一个商户。 姜晚池按了下太阳穴,姜云染笑得眼泪都出来,“大姐姐,你就出去一趟给王爷一个准话呗,不然明儿个丞相府就是请再多的太医,都救不了秦芳若了。王爷这招可太狠了。” 行叭,白斩鸡这厮,也不知是不是犯抽了。他妹邢燕来找她的麻烦,他却要将那两个贱人送作堆。 姜晚池便出去,两人就在府门那儿说话,自然得跟聊家常似的,似乎也不怕什么瓜田李下之类的流言。 邢越见她出来,脸色还行,便跟她说:“秦芳若与裴安君的事我都知道了。” 姜晚池:“嗯,然后呢?” 邢越很认真地说:“你还是太仁慈了,何不一次解决?他们俩也称得上男才女貌,神仙眷侣。” 噗!这是邢越说的话?合着她还心慈手软了是吗? 姜晚池都快惊呆了,邢越他没病? 邢越见她怔愣着,要不是顾及着在府门前,他真想捏一下她的脸。“姜晚池,下次这种事,你交给我。不必你亲自安排。” 姜晚池:“可这是我家的事哎。他们想算计云染在前,我不过回敬在后。这跟你又没关系。” 邢越:“怎么没关系?你没看出来秦芳若对本王的意图?就是有她这样的人在,影响了本王的姻缘。” 姜晚池都给听懵了,“不是,那是你跟秦芳若的恩怨,你们自个儿解决,我与你又不是同一战线的。” 邢越笑了,“可在秦芳若看来,你与我就是一体的,不然她何必这么针对你?她觉得你过得不好了,她才有机会。可是她不知道,不管她做什么,你变得如何,我心意都不会变。” 姜晚池眉头皱得死紧,“等等等,王爷你越说越离谱。总之,事情就是现在这样,我做的决定与你无关。” 邢越点点头,“但我来是跟你说,做得好!” 姜晚池想抓狂了都,你特么,我知道我做得好,但雨女无瓜啊。 个煞笔,二百五! “王爷,我还有事,你回罢。” 邢越知道她不耐烦了,还想着来哄人呢,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他收起了笑意,这才开始说明来意:“秦聿德那只老狐狸,不是省油的灯。提醒侯爷多注意,还有你,也要多防备着。秦芳若是他的掌上明珠,如今这般,他定然不会放过你。” 姜晚池点点头,她既然做得出,就想过了后果。“王爷有心,我会注意的。” 邢越还是放心不下,“解决不了的事,你找我,不要逞强。” 找你会更不好解决。姜晚池在心里暗暗说。 邢越又说:“那红参我还留了一根,你若还要的话,就来拿。只给你。” 啊??这……你是搞批发的吗,兄弟? 不过姜晚池还是可耻地脸红了,因那红参她根本就不是给她姨娘的,她骗了他。他居然说还给她,这真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有一丢丢破防的。 “我这能吃能喝,能跑能跳的,用不上红参。” 邢越居然附和她:“嗯,你看起来刚刚好,的确不必用。” 姜晚池的脸烫得跟火似的,什么叫看起来刚刚好,你丫的能解释解释吗?不,你还是别解释了。 邢越想起了什么,很自觉地跟她说:“我也不必用那十全大补酒,你送给我的,都放起来了。估计以后老了,才能用得上。” 姜晚池尴尬得一逼。那不是他受伤么,当时含风不是说得他快死一样,她当然就送那个了。 “哦。”她只能给这么个答复。 不过人家邢越今日好会带话题,竟然跟她说:“补酒不用,烧鸡却是佐酒一绝,你要是得了闲,给我做些,我还想吃。” 这个好说,不就是烧鸡嘛,姜晚池一口应下,“得嘞,烧鸡而已,王爷想吃多少有多少。我看我以后就卖这个,都不愁吃不上饭。” 就是一句玩笑话,可邢越个憨憨却说:“怎么会吃不上饭?我养你,你只管吃。” 姜晚池翻个白眼,得了,她是傻了才会站在这里,跟个钢铁直男说这些。 “王爷,天很黑了,你该回了。” 邢越:“好。你先进去。” 姜晚池也就没客气,一溜烟跑了进去。总觉得邢越今天不对劲,骚话张口就来,奇奇怪怪的。 邢越看着姜晚池进去,都看不到影儿了,才舍得收回视线。 含风摇头,爷是没救了。谁会想到,城中的黑面神,如今变成了这般,被姜大小姐驯得服服贴贴的。 准确点说,姜大小姐应该还没使出三成功力的,这杀伤力真绝了。 邢越正欲回王府,度雁突然急急赶来,“爷,贵妃娘娘让你去一趟宫里。” 邢越眼神深沉,“看样子,又要起波澜。含风度雁,派人暗中看好姜大小姐,不必要的人,就没必要出现了。” “是。” 第273章 邢越,只要你一句话,你到底娶不娶 姜晚池回了院子,脸上的烫热还没完全下去,她用手作扇,扇了几下风,才进去。 姜云染忙问,王爷都说了什么,是不是真的要把那秦芳若跟裴安君凑成一双。 姜晚池说可能,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姜云染总觉着她大姐姐怪怪的,可能王爷真的给她说了什么,再一想这都天黑了,还巴巴地过来说几句话,肯定不是一般的话。 突然她就开窍了,“大姐姐,你有没有觉得,王爷这阵子好像变了个人?从前他都是黑着个脸,好像人人都欠他银子似的,这阵子好像来咱们侯府的次数不少啊。” 姜晚池一个激灵,“有吗?没觉着啊。” 姜云染笑而不言。 姜卫回来后,特意让人来喊晚池去他书房,他有话要问。 姜晚池老老实实地给她爹说了起因经过结果,姜卫听得又震惊又气愤。人心竟然可以恐怖至此,他们家云染根本就没有惹别人,那秦相的女儿,却有如此歹毒的心肠,活该现在遭人非议。 “爹,你要多留意那秦丞相。” 姜卫道:“爹知道。他之前与柳将军就已暗示过我,让我选择立场,但我只当听不明白。如今细想,那来顺布庄若是得手,咱们府中的大小情况岂不是都被掌握?当真大意不得。” 姜晚池也觉得后怕,“幸亏云染觉得不对劲,没有去见那姚东家,不然对咱们侯府来说,真的就是个劫难。” 姜卫叹如今这些人,无孔不入。“晚池,爹给你与云染,多派几个侍卫才行,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姜晚池顺口就提了仲孺的事,“爹,咱们府中,如今就仲孺一根可扶的独苗苗,一定得让他立得起来。不如早些为他找了师傅,让他习武,好继承了爹的衣钵。” 姜卫一愣,这话他能想,却不敢在晚池面前提。毕竟晚池的娘才是他的正室夫人,仲孺再好,也只是庶出。 姜晚池却不觉得这有什么,“爹,难道你想他跟姜伯孺一样,完全废在府里?仲孺也该有个规划才是。再有就是,你想过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吗?若是个男孩儿,爹难道没有别的想法?” 姜卫一下被她点醒,但是,还是那句话,这些事他不能在她跟前提。 “晚池,这些以后再议。” 姜晚池摇头,“姨娘约莫在过年前后就要生了,到那时再想,对她来说不好。不如提前的好。爹你难道还想再娶正妻不成?若没那意思,不如就阮姨娘了,她性情温柔,也就差个家世,你把她扶上来,对仲孺好,对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姜卫有些激动,也有些不敢置信,“晚池你真的这么想?” 姜晚池认真地说:“虽然我不在意嫡出庶出,但是若嫡出的身份能助仲孺,能让咱们侯府往好的方向发展,干嘛不做呢?” 姜卫在外处理事务说一不二,处理家事却是没想过那么多,此时也思索起晚池的话来,仲孺是根好苗子,他也高兴,但庶子的身份再怎么培养,也不可能出得了头,若想有人继承衣钵,这一步就得非走不可。 尤其是他在朝中的立场,一直中立,说不准哪天出个什么事,府中没有嫡子,没有继承人,难免像盘散沙,说散也就散了。 说句不好听的,有了继承人,他要是死于非命,替他报仇也师出有名不是。再者晚池也能替他好好看着仲孺行事,不怕仲孺撑不起来。 姜卫下了决定,“好,此事爹会择日办了。” 姜晚池道:“如此仲孺就更需好好培养才是。眼下丞相那头,肯定会惦记上咱们,我觉得爹还是先做一些准备的好,譬如在府里设些暗室,保障的通道之类,关键时候能保命。” 姜卫也怕自己一顾不上家里,这一屋子女眷,安危就成问题。他也打算听了晚池的话,做起准备来。他本来就是庄稼汉子,忠义是重要,但是活命更重要。两难全时,必须保命,才能有卷土重来的时机。 姜晚池回了院子,把赵隐叫来,“阿隐,有件事除了你,谁也办不了。你知道秦聿德吗?当今丞相,秦芳若的爹。我有种直觉,他快要向我们下手了,此人阴险,难免用些阴招,所以,我得让你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赵隐只关心小姐有没有危险,“那小姐身边谁护着?” 姜晚池说:“赵力牛。除了他也没别人了。或者我自个儿也弄点防身的器具什么的。” 赵隐放心不下,“小姐身边不能没人。赵隐先护小姐要紧。” “可是秦聿德那头,我又着实放心不下。阿隐你先去盯秦聿德,我这边再看看。” 赵隐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小姐,这里头是药粉,若遇危险,你可用它,味道浓呛,也能阻人视线。” 姜晚池接过瓶子,“好。那我再多弄几个小瓶,什么八角茴香花椒粉,我都给备着,越呛越好。” 赵隐:“……” 此时的宫里,柳贵妃毫无睡意,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本该明日才召邢越来,可她忍不了。 “邢越,芳若的事你知道吗?” 邢越假装不知,“微臣不知。” 柳贵妃气他这个冷漠的样子,又拿他没办法,“邢越,对姨母就不必打马虎眼了。你知道的,姨母一直属意你与芳若结亲,如今芳若遭人陷害,你也必须站出来,帮一把才是。” 邢越冷笑,“娘娘想微臣怎么帮?” 柳贵妃直接道出她的打算,“你与芳若,即日成亲,越快越好。如此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邢越跪着不起,“姨母可真替秦小姐着想。难道微臣的名声与清誉就如此不堪,非得娶个名声被败坏了的女子?而且是当正妃。” 柳贵妃直瞪着他,“你!邢越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能如此说芳若,她毕竟与你一块长大,她是什么性子你不清楚?你是被姜晚池迷昏了心智,都看不到好人了。” 邢越却说:“之前姨母不也嫌弃姜晚池的名声不好,才插手我的婚事?怎么如今同样的情况搁秦小姐的身上,这都不是事儿了?” “秦小姐遭人陷害,就要这么多人替她瞒着,帮她同情她;姜晚池遭人陷害,却是理所当然,连我想娶她,都要被重重刁难。姨母可想过,如此区别对待之下,难道不会引来有心人的揣测?” 柳贵妃捂着胸口,大喘了一口气。邢越竟然这般拂逆她,不过叫他与芳若成亲,又不是叫他去死,他有什么不满的? “邢越,姨母只要你一句话,你到底娶不娶芳若?” 第274章 那女人可心狠了,也不知会不会心疼他一下 邢越脸色阴沉,态度坚决,“微臣不愿娶秦小姐,有愧娘娘的嘱托。” 柳贵妃气得将手中戴的珠串砸过去,正中邢越的脸,她却犹觉不够,只恨不得将他打个清醒。 “邢越,你疯了,为了一个姜晚池,你要跟姨母对着干是吗?你是忘了你母妃姓什么吗?” 邢越掷地有声道:“正因为微臣谨记自己的身份,在婚事上才会如此考虑。娘娘试想,微臣若娶了秦小姐为王妃,秦丞相就是微臣的岳父,这没有问题吗?所谓树大招风,娘娘觉得皇上皇后会没有想法吗?” 柳贵妃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道理是这样,可谁又懂得她的苦?邢越若不娶芳若,他们柳氏一族如何强大起来?她又如何能对抗皇后? 上次柳王两家的丑闻,已经叫皇后抓住了机会狠狠地打压了她一番,到这会儿柳氏一族都没缓得过来,再这么下去,她的皇儿哪里还有机会? 柳贵妃不禁对邢越放软了语气,“邢越,若你母妃还在,她必定不会让姨母这般伤神。” 邢越却不客气地戳穿她,“姨母,若微臣的母妃还在,必定不让微臣娶秦小姐为王妃。秦小姐与那裴安君的事,影响颇深,若微臣娶了她,楚王府的名声又当如何?” “且楚王府不止关系到微臣一人,还有邢氏整族,即便微臣愿意妥协,邢氏其他族人呢,他们绝对不会妥协。” 柳贵妃只差吼他了,“只要你肯娶,其他人都不是问题。邢越,你向来想得深远,你真的不清楚娶了芳若代表什么吗?你再对比一下,娶了姜晚池又有什么好处?她能让楚王府兴盛起来吗?她只会拖累楚王府。” 邢越笃定得很,“并非娘娘想的如此。对比而言,族里更倾向于让微臣与平西侯府结亲,族里长辈认为,微臣与姜大小姐各方面都很般配。” 柳贵妃气结,“你休要蒙我,一个乡下来的无知丫头,能配得起你?” 邢越眸光微敛,“臣原先也这般想,然则如今的姜大小姐,早已成为世家们最想求娶的高门小姐。娘娘若不信,可派人打听一下。姜大小姐很好。” 柳贵妃目光开始变得危险。好说歹说邢越就是不肯,油盐不进。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用强的。邢越的父王与母妃都不在了,她这个姨母替他婚配也说得过去。 要怪就怪他生在这样的世家里,能享得了权势富贵,自然也要担起家族任务来。 柳贵妃已做好打算,明儿个把邢越的婶婶,也就是邢侍郎夫人召进宫来。只要说服姓邢的那边,不怕邢越不就范。 “罢了,姨母说不过你,你且回。让邢燕早点来宫里陪姨母,我是再也不想见你这副不孝的样子了。” 邢越跪安退下。一直到出了宫,他的眉头仍未舒展开。他姨母的性子他很清楚,只怕她会想别的法子来逼他就范。如若逼他不成,以姨母的阴狠,她到最后会直接拿姜晚池开刀。 他赌不起,尤其是事关姜晚池的性命。但他也深知,只要他一松口,以后只会越来越退让,直到完全成为别人的傀儡。 他活在世上,不是让别人拿捏的。他父王当年娶的是自己的意中人,母妃嫁的是自己的英雄,没道理到了他这里,就要去迎合家族放弃他想要的。 如果要他娶的人不是姜晚池,那么他不娶也罢,大不了独身一人,反正继承香火还有邢燕,还有邢婉,还有别的邢家人,他要的是自己的自由。 此时此刻,他特别想去见见姜晚池,哪怕是跟她示示弱,博取她的同情,也想跟她说,他拒了贵妃娘娘的命令,他只想娶她。 但那女人可心狠了,也不知会不会心疼他一下。 邢越坐在马车上,闭上眼歇息。后面的每一步都变得不容易起来,但他还是有信心,能给她最好的。 所以,到底怎么样才能娶到姜晚池。他是从没想过,这辈子在婚事上会如此多磨难,想要的要不到。 而此时他念着的那个女人,却无端打了两个喷嚏。 姜晚池拢了一下披风,“哎哟,这天要开始变冷了吗?” 姜云染笑她,“大姐姐从前不说过么,突然打喷嚏兴许是有人在想你。” 姜晚池“啧”了一声,“那想我的人可多了,我如今好歹是半个老板,要给人发银子的,他们可不想着我么。” 姜云染都忍不住吐槽她:“大姐姐,你这么说会被人打的。” 姜晚池让落梅把东西都取进来,“云染,咱们一块装瓶,把这些粉末弄到瓶子里去,必要的时候可防身。” 姜云染看着那满满一桌的粉末,什么都有,全是香料磨的粉,那味道可呛鼻了,“大姐姐这是做什么?” 姜晚池告诉她,这些瓶子随身带着,遇到意外时就抓一把来洒,不弄瞎那些歹徒也呛死他们去。 姜云染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防身之物,也跟她一块装起瓶来。 姜晚池装得差不多就困了,只让落梅给她放两瓶在明日要穿的衣裳里头。 第二日,姜晚池照常去青云台,韵竹要去世珍号与刘东家对接玉牌子的生意,各有各忙。 如今青云台算是彻底打响了名堂,每场表演都供不应求,甚至能些富商还希望邀请雄心乐队回家去表演,多少银子都能商量。但姜晚池回绝了,钱是要赚,也得赚得有命花,搞这么累不是她的初衷。 忙完青云台的事,她正想去留仙居定几桌宴席,打算也犒劳一下员工啥的,搞搞团队建设也很有必要嘛,谁知意外就在这时来临。 马车拐过弯儿的时候,不知磕到了什么,马受了惊突然疯狂起来,边嘶吼边乱窜,姜晚池整个人失去平衡被甩出了马车,撞到了一个摊档的尖角上,手臂被划出一道口子,血染了浅色的衣裳。 “小姐!”落梅大惊。 事发太突然,侍卫们拉住那受惊的马时,姜晚池已经被吓得有点懵了,脑袋一片空白。 第275章 我难道不比他们更应该得你垂怜 幸好离留仙居不远,侍卫们将姜晚池送到了那儿去,先安顿着请大夫来看看。落梅自己都吓得快晕过去,一看小姐都受伤了,她脸都变色了。 陈清棠见到姜晚池的模样时,心里疼得跟被蜇了狠狠的好几下,她向来元气十足的, 这忽然受了惊吓,还受了伤,脸都没有血色了。 “快,去请郎中。” 店里一阵忙碌起来,不知道还以为什么大人物降临,让陈老板这么着急。 姜晚池是在上药的时候,才疼得反应过来的。当时那马窜得这么高,她整个被甩出去,就像过山车一样,吓死她了,她以为就活到那会儿了。 没成想,老天对她还是好的,没让她挂掉。 “哎哟,好疼。”她咧着嘴,手臂上那道口子被划得还挺深的。 陈清棠让那医女放轻点动作,“她疼呢,轻一些,用最好的药。” 姜晚池还知道要反过来劝他,“没事没事,就小伤。” 话音才落,一阵脚步声响起,唐绍远、向昀跟袁谦全都知道她受伤的消息了,这会儿都涌过来留仙居,不亲眼看看她放心不下。 唐绍远一眼看到她手臂上的口子,脸都变黑了,“这谁干的?” 向昀更是要去找那些侍卫问个究竟,“好端端的,在街上发生这样的事,绝对不是意外。” 袁谦的口气也变粗了,“让小爷我知道哪个杀千刀暗算人,弄死丫的。” 姜晚池觉得自己的脸都快没了,她一个女子,这敞着手臂让几个大男人围观了,这叫什么事哟?哎,你们行行好,能不能先出去回避一下,我好歹是个女人啊。 可是那几个人都在气头上,哪里还记得男女之防,个个都扬言要干掉那背后作妖的人。 姜晚池:“那个,我只伤了手臂,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陈清棠不苟同,“今日伤了手臂,说不定明日就是手臂了。此人一定要解决,不然到底是隐患。” 唐绍远同意陈清棠的说法,“说的没错。那条路我都走过多少遍了,就是马儿闭着眼都不会出事的,就是有人搞鬼。” 向昀拧着眉头,“老大,是谁眼红你?咱们去收拾他。” 袁谦已经做好准备了,“也不看看京城是谁在罩,这可真是头一回见这么大胆儿的。” 姜晚池:……你们,你们从前也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我带坏了你们。罪过。 陈清棠关键时候想到来顺布庄那一茬,“是不是裴安君,秦芳若那俩?” 唐绍远他们三个立马燃起熊熊的火焰,“这是怎么回事?” 陈清棠就把他让人盯着来顺布庄的事说了出来,又说了裴安君跟秦芳若想算计姜家三小姐,却反过来自食苦果。 只听得唐绍远他们三个气愤不已,他们眼睛都红了,“人心居然可以丑恶至此。老大,你不必怕他们,咱们替你讨回公道。” 姜晚池赶紧阻止他们,“你们可别啊,我这不是讨了公道吗?再说今儿受伤的事,还没查清楚是谁做的,等有了证据再说。” 陈清棠冷笑,“这还要什么证据,不是那俩,也跟那俩有莫大的关系。” 姜晚池就怕他们冲动,中了别人的招,“反正你们别插手,千万别插手,万一这是别人做的局,你们会惹麻烦上身。” 唐绍远丝毫不在意,“说的好像我很怕他们似的,呵呵。我这就去查,要是跟他们有关,爷爷我弄死他们。” 向昀跟袁谦也跟着唐绍远一块去查。 陈清棠等医女给姜晚池上好药了,让人送医女出去,他的神情也沾了一丝戾气,“我虽不像他们,能用身份去查这事,但我可让他们后悔伤了你。” 姜晚池:“啊?你想干嘛?” 陈清棠沉默不语,也大步出去了。 不是,你们这一个个的,来如风去如风,能不能给个准话,你们要做啥子嘞? 落梅都哭红了眼,“小姐,这要是留下了疤痕可怎么办?小姐给奴婢的雪露霜,奴婢一直没舍得用,也不知够不够抹这伤痕。” 姜晚池安抚她,“给了你就是你的,我这皮糙肉厚的,不碍事。等结了痂,我用珍珠粉就行了,这也不是多深的伤口,放心。” “走,咱们回府去,不然那几个人回来,我就回不去了。” 正说着话呢,门又被打开,有人进来。姜晚池还以为是他们几个呢,谁知竟然是邢越。 姜晚池事发那会儿,度雁反应迅速,一下扯紧了那乱窜的马,不然后果更加严重。只是他没料到,姜晚池摔下去时会撞到摊档,划伤了手臂。 他匆匆报与了自家主子,邢越连停顿都没有,匆匆过来留仙居。 含风与度雁将多余的人带出去,落梅不肯出去,差点被打晕扛走。 姜晚池脑子里嗡的一下,天了,又来一个。 邢越却要看她的手臂,“伤了哪里?” 姜晚池躲了一下,说:“郎中看过了,也上了药,伤口不深无大碍。” 邢越硬是抓住她,不让她躲,撩起了她的衣袖看那包扎好的伤口,轻轻摸了一下包扎的厚度,果真如她所说伤得不深,他才略微放心。 但是这样的意外,更像人为,他不可能完全放心得下,于是跟姜晚池说:“这几日你要去哪里,都让度雁护着。” 姜晚池用怪怪的眼神看他,“不必了,那是你的近侍。”给她用,这多说不过去。什么关系啊这是。 邢越定定看着她,用不可商量的口吻道:“你不用他,那我亲自护你。这样比较好,我也更放心。” 姜晚池:艹了! “王爷你也没有这么闲?” 邢越要笑不笑说:“的确挺闲的,孤家寡人一个,府中没有要操心的事,还不得找点事干干?” 姜晚池怼他:“那你找乐子去啊,再不济去摆摊儿啊,数苍蝇也行,我这儿侍卫已经够人了,不招新了。” 邢越一把攥住她的手,“我没有乐子,我如今唯一的乐子就是找你。” “……”不想说话。 邢越又说:“昨儿个我进了一趟宫,贵妃娘娘让我娶秦芳若,越快越好,以堵住众人的口,抹掉她与裴安君的事。我拒了。” 姜晚池那眼睛一眨一眨的,实在不知给什么反应。“王爷,这是你的事,不必与外人说。”还是赶紧撇清关系的好。 邢越自顾往下说:“我总得让你知道,我的不容易,不是吗?免得你总是心疼那几个人,从来都不知道心疼我一下。” “我的头可能随时会掉,王爷的身份也可能随时不保,这么算起来,我难道不比他们更应该得你垂怜?” 姜晚池:杀了她。听听白斩鸡都说了什么,就,离谱。他以为他在演话剧吗?还是那种我命油我不油天的话剧。 差不多得了。 邢越见她的脸色有深深的不以为然,也觉得这话该到此为止了,不然惹了她反感,得不偿失。 “要回府吗?我送你回去。” “好。”姜晚池这个倒是接受,因为她的马车都报废了,只能乘坐别人的。 只是她没想到,她才刚要起身,突然一下腾空,邢越这厮竟然把她抱起来。 姜晚池:“王爷,你放我下来,我手受伤,又不是腿。” 邢越:……哦,搞错了。 不过抱都抱了,肯放下的是傻子。邢越舔着脸当没听见,“少走点路好得快。” 姜晚池:我圈圈叉叉你个大煞笔,呵呵。你可以再牵强一点。 第276章 那咱们今晚开干干! 邢越看着姜晚池那略微愠怒的脸,手却完全没有要松开的迹象。只是才走出去不到两步,就撞上了刚回来的陈清棠。 陈清棠盯着邢越抱姜晚池那动作,眼底冒出了火苗,“王爷,这是留仙居,不是楚王府,人来人往的,是不是该注意点?王爷不替自己着想,也该替姜大小姐的名声着想。” 邢越一步不肯退让,“本王既做得出,就能承受相应的后果。陈老板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说这是留仙居,哪怕这是大街上,本王也敢这么做。” 陈清棠上前一步,没理邢越,只看姜晚池,“王爷在这么做之前,怎么不问问姜大小姐愿不愿意?便是王爷这般不知轻重,才让姜大小姐遭人闲话。” 眼看两个人就要干起来,姜晚池头都疼了,“王爷,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邢越却不动。 姜晚池挣扎了一下,陈清棠伸出手来帮她,含风却要拦着陈清棠的动作。 恰在此时,唐绍远,向昀跟袁谦也回来了,这下可好,一下子成了修罗场。 唐绍远看清是怎么个情况时,脸都黑了,“邢越,你放开姜老大。” 向昀跟袁谦也齐齐望着邢越,大有他再不松手就围攻他的阵势。 邢越紧紧抱着姜晚池,就是不肯松手,“就凭你们,也配叫本王放手?” 这浓浓的火药味,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姜晚池捂了捂脸,铁子们,能不能给她点面子,不要闹了好吗?她还是个伤员哎,可没那精力去劝架。 可是她又不得又充当这居委大妈,给他们调停,“你们别吵了,吵得我头疼。我自己能走。” 说着,她终于挣开了邢越,自己落地,落梅赶紧来搀扶她。 几个男人的眼神依然不离开她,这诡异的气氛吓得落梅都有些走不稳。 邢越上前一步,“我送你回府。” 唐绍远也不甘人后,“老大,我正好跟你说这次的意外。” 陈清棠自然也不愿当那个被撇下的,“我也有话跟你说。” 姜晚池:“……”放过她,她现在只想休息。 “有什么明日再说,我先回府了。你们都不必送,我自己能行。” 说着她加快了几步,走出留仙居后,赵力牛的马车也到了,她匆匆上去,呼出一口浊气。特么的,那几个真是冤家。 姜晚池一走,那几人的对峙就毫无意义了。 但唐绍远可看不惯邢越,便讽刺道:“有些人啊,也不知哪儿来的脸,神是他,鬼也是他,退亲闹得可大了,这会儿又巴巴地贴上来。” 向昀接过话:“可不是,一天到晚只会给人添麻烦,但凡少些纠缠,姜老大也不至于老被这个害,那个害。” 袁谦也加入讨伐:“最可笑的是,永远摆不平家里的人,一出事又上赶着来献殷勤,早干什么去了。” 陈清棠虽然没加入这个阵营,但不代表他对邢越没有意见,他冷笑一声说:“王爷,请问你与郡主兄妹俩,到底想做什么呢?若是想将人耍弄在手心里,还不如趁早死心,免得遭报应。” 邢越面不改色,只是心里全都记下了他们说的话。若姜晚池这次的意外与邢燕有关,他必定不饶邢燕。 唐绍远最厌恶这种不动声色的人,好像有多了不起似的,用老大的话说,你装逼个毛线! 邢越大步离开留仙居。他让度雁去查了,很快便有答案。 唐绍远几个跟陈清棠一并走进了方才姜晚池疗伤的房间。 “兄弟们什么看法?” 陈清棠有些不自然,他跟他们不是兄弟,只不过在对付伤害姜晚池的人这方面,他们是同一战线。 在大街上出现这样的意外,只要有点关系的,都不难查得出来。更何况,唐绍远、向昀跟袁谦,三个人都有关系网,稍微深入一点就查出来了。 这是秦聿德那只老狐狸在试探姜晚池的底线呢。老狐狸来这么一手,一是为了教训姜晚池做局设计了他女儿秦芳若,二来是看看姜晚池遭遇了这样的意外,会做出什么反应来。 要是姜晚池怒而报复回去,老狐狸就有了理由,必定会用更厉害的手段对付她。 要是姜晚池不敢作声,吃下这个哑巴亏,老狐狸也会更进一步去试探,直到逼她出手为止。 反正不管怎么着,老狐狸都不吃亏,而在这过程中,姜晚池会特别难熬。每走一步都要想许多,想后面的局势。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都很心疼他们家老大,明明是秦芳若挑衅在先,如今秦芳若她老子却拿这当借口,要来整他们家老大,真真是冤屈。 “你们说,老大会不会反击?” 陈清棠笃定地说:“她会。只是不知会怎么反击。”她行事有她自己的一套,他觉得自己像了解她,又像不了解她,猜不到她会怎么做。 唐绍远说:“老大要是反击的话,那老狐狸必定抓紧了机会,我觉得咱们得做点事了。老大不方便出手的,有咱们出手。” 向昀也赞成,“确实是这样。老狐狸是出了名的奸滑,但是他也怕惹出大事。所以,咱们得从长计议。” 袁谦点点头,“像这种人,往大了搞他,不如从小事来膈应他,让他气,又不让他气死,如此才算是真正的报复。” 陈清棠对这几人有了新的认识,难怪姜晚池对他们三个这么好,他们三个的确很为她着想,再对比一下自己,嗯,他知道哪里不足了,以后也得这么来。 “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有绝妙的法子。” 唐绍远三人齐齐看他,“说。” 陈清棠:“秦聿德不是一直在等姜晚池反击吗,咱们让姜晚池不要反击。咱们兵分两路,啊不,兵分四路,你们三个专门给他制造些小麻烦,而我的目标,则是德兴茶庄。”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这哥儿们够笋的,难怪老大这么看得起他,这奸商的脑子就是不一般。 他们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那咱们今晚开干?” “干!” 而姜晚池完全不知道这四个人,已经瞒着她来了一场反击战。 事实上,她回到侯府,人都累得不行了,一躺下就梦周公去了,落梅一直在旁伺候,怕她压着手臂的伤口。 夜黑风高,有人睡得正好,有人却开始开黑。 秦聿德看完秦芳若,回到主院正要就寝,此时一股呛鼻的味道传过来,随之有人来报:“老爷,府里可能遭贼了,侍卫正在加紧搜巡,老爷今夜还是到别的院去歇着好。” 遭贼?秦聿德头一个想到姜晚池要报复他了,他暗暗思量,来得好啊,正愁没有把柄。 他没有听底下人的话去别的院子里歇息,而是就在主院里,只有在暗处布下了人马,只要抓到现成的,不管是不是姜晚池搞的鬼,那都必须是姜晚池的锅。 区区一个黄毛丫头也敢跟他斗,哼,不知死活。 芳若的这笔账,他必定要讨回来。 然而等至三更半夜,还是不见有人来,反而那股呛鼻的味道,时而有,时而无,时而更浓了,时而又仿佛掺进了别的味道,直弄得人犯头疼。 秦聿德快熬不住了,年纪大,本就睡不好,这熬上一熬,神仙都顶不住。 他和衣躺在榻上,未几就闭上了眼。而他布下的人,没有他的吩咐也不敢随便散去,一直在等着抓人。 殊不知,等了个寂寞,不说有歹人来,连只苍蝇都没有。 快到天亮时,不知哪里突然来了一阵巨大的响声,轰的一下,像是天要塌下来了,吓得府里所有人都惶惶。 秦聿德从睡梦中惊醒,忙问抓到人没,答曰根本没有可疑之人。秦聿德可不信,那这些呛鼻的味道又是从哪里来的。他下令严查。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管家来给他报说,后门,后院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多了很多狗的排泄物,所以府里才会这么臭。 其实管家没有跟他家相爷说,那何止是很多,简直都快要成为狗狗的大型茅厕了,这会儿都不知上哪儿去找人来清理,没看到的都以为这份差事不难,看到的都吓死了,跑都来不及。 秦聿德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是这么个原因。他一口气堵上来,又因睡不好差点晕厥,喝了两杯清心降火的茶才缓过气来。 呵呵,不气不气。黄毛丫头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暴跳如雷?想得太简单了。他秦聿德在纵横官场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这点上不得台面的事,都不叫事儿。 想是这么想,但秦聿德还是记仇,又苦于不能拿这个事儿去找姜晚池算账,让他堂堂一个丞相,去说家里的狗屎都是姜晚池扔的,他说不出来。他还要老脸。 秦聿德只能黑着脸给管家下命令,再有这样的事,管家可以卷铺盖走了。 到时候上朝去,秦聿德官服加身,更显脸色憔悴。碰见姜卫时,他破天荒打了声招呼:“平西侯昨晚睡得好?” 姜卫整不明白这老狐狸的意思,平静地说:“还行。丞相大人呢?” 这一问可把秦聿德气得胡子都快翘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这叫睡得好?姜卫就是故意的。 秦聿德下了朝后,还阴恻恻地跟姜卫说:“姜侯还是多教教你那女儿如何做人。” 姜卫盯着秦聿德的背影,晚池昨儿个受伤,难道这事与老狐狸有关?若不然老狐狸怎会说这样的话? 谁的孩子不是自己手心的宝贝,就允许他们姓秦的身娇肉贵? 姜卫当即几个大跨步上前,也回敬秦聿德道:“秦相要想睡得好,有些事情就得做得少。” “你!”秦聿德没想到一个粗人,也敢这么跟他呛声。 偏偏姜卫这话叫一些同僚给听见了,他们都故意朝秦聿德挤眉弄眼,“哎哟,秦大人什么事做得不少啊?哈哈哈。” 姜卫存心说:“你们懂的,大家都懂的。” 同僚都哄笑一堂,秦聿德什么都说不出来。 又到夜深,秦聿德刚入梦乡,突然被一阵吵闹声给弄醒。他气得直斥底下人,“怎么回事?” 底下人俱不敢应。秦聿德披衣而起,原来外头是几个姨娘在吵闹,都说他了藏了个人在主院里,这阵子哪个姨娘的院子都不去。 秦聿德怒气上来,“胡闹!” 他让人将那几个姨娘全部赶走,每个人都扣减月银,几个姨娘哭天喊地,直说他没良心。 说着说着,竟然一个个的都将怨气发泄出来,最后矛头又直指了秦芳若,有个泼一点的甚至要去找秦芳若的霉头,问她到底懂不懂事,娘都死几百年了,还不让别的姨娘沾着好,也不让兄弟姐妹们享一下福得爹的疼爱。 一人带起头,其余人便也有样学样,秦聿德哪会让她们伤着秦芳若,当即发了场脾气,打的打,骂的骂,禁足的禁足,搞到近天亮这闹剧才平息下来。 又是一个不眠夜。 秦聿德一夜间老了许多。想到那几个姨娘,她们虽然不咋的,背后的娘家却是得力的,不然也不会娶回来。他这么弄了一场,后面还得想法子补救回来,劳心伤神。 到了上朝时候,他才站起来就头晕眼花,最后不得不告病,留在府里歇着。 兴许是连着两宿没睡了,他破天荒睡得香甜,一觉起来神清气爽,正好柳将军约他去老地方,也就是竹林园喝两杯,他欣然前往。 柳将军又再提起邢越与芳若的亲事,秦聿德不动声色。 邢越与那姜晚池,根本就是不清不楚,他不愿芳若嫁给邢越,但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尤其那个人的安排,不可能会害芳若,是以他哪怕不愿,也不得不承认,邢越是所有适婚的世家子里,最优秀最配得上芳若的人,便是身份,都已是一般世家子难以企及。 聊完了事,柳将军先回一步,秦聿德图清静多留了一会儿,趁着还有一丝光亮,天还没完全黑才走。 只是,马车刚行至竹林园的出口时,突然有迷烟漫进来,秦聿德捂住鼻子已来不及。 但他有暗卫,所以不太担心。 谁知接下来的事,却大出他所料,直叫他老脸都快要丢尽了,险些寻棵竹子一头撞死去。 第277章 乌龟王八,欠债还钱 秦聿德的暗卫并不少,且都是武功高强,不说护他一个,就是再多五个都没问题,是以秦聿德被那迷烟迷至混沌时,他还是镇定的,甚至还在想,这次应该是姜晚池出手了,只要暗卫们拿住她的人,把柄就有了。 然而他到底想得太简单了。 此时天色已黑,马车停住,车夫不知去向。有黑衣人上前撩开了帘子,将秦聿德拖下车。 黑衣人一号唐绍远:“那啥,不是说有暗卫的吗?暗卫呢?” 黑衣人二号向昀:“方才我的人一路跟过来,的确是有暗卫没错。” 黑衣人三号袁谦:“我的人依计划把暗卫引开去,然而还没出手,那些暗卫就不知所踪了。” 唐绍远:“管他的,反正老狐狸今儿是别想逃了。” 向昀:“爷几个先把他绑起来。” 袁谦:“等等,我的人来信儿了。” 他回身接信儿,拆开一看,然后跟唐绍远、向昀说:“那些暗卫全部被放倒了,就在竹林深处。” 三个人全都惊讶不已。 他们三个早就有了全盘计划,向昀跟踪,袁谦引开暗卫,而唐绍远最后将秦聿德抓到手上。如今竟然顺利得不像话,那些暗卫也不知是被谁放倒的,只能说秦聿德这老狐狸得罪了不少人,连老天都不放过他。 “甭管是谁了,只当是帮咱们的。”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并不假手于人,他们将秦聿德五花大绑起来,本想将他吊在树上,但又怕这老狐狸撑不到天明就挂掉,到时候麻烦可大了。他们只想教教训他,可不想要他的老命。 最后他们将秦聿德绑在一棵竹子上,把他的上衣脱掉,在他的背后写了几个字:乌龟王八。 唐绍远还嫌不够,在那字底下还给画了只乌龟,生动形象。 向昀跟袁谦都笑得不行,仿佛又回到哥几个的小时候,那会儿看谁不顺眼,就喜欢玩儿这一手,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把这招用到当朝丞相身上。 “你们说他明儿个被人发现时,会不会很热闹?” “热不热闹的不知道,反正他这张脸肯定很精彩。” “应该不会冷死?” 他们又给生了火,离秦聿德不远不近,烘着他的身子,给他保持热度。 “得嘞,哥几个走。” 三个黑衣人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欣赏了一番才离去。 在他们离开后,有黑衣人从林子深处出来,竟是赵隐。他看着秦聿德的惨状,特别是那只乌龟画像时,到底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些暗卫全是他放倒的。小姐让他盯着秦聿德,他照做了,只是没想到秦聿德竟然这般狡猾,竟然让马儿受惊,害小姐受伤,无论如何他不能放过秦聿德。 于是他一路跟着秦聿德,在这竹林园就是个动手的好机会,他果断出手,引开了那些暗卫,然后将他们放倒。当他想抓秦聿德时,却发现有一波人也在行动,他以为是秦聿德的人,匆匆隐藏起来。 却不料想,那一波人也是冲着秦聿德而来的,很明显是仇家。赵隐看着那波人到处寻找秦聿德的暗卫,还有三个黑衣人把秦聿德绑了。 赵隐还以为那几人要秦聿德的命,却不料想,只是用这么另类的方式,狠狠折辱了秦聿德。 是他伤害了小姐,他本该教训他的,但如今这么看着,好像这个方式也不错。 赵隐想了想,去找了朱色的笔来,也依照秦聿德背后那乌龟的样式,在他的左右脸上,各画了一只。 然后在秦聿德的身上,写下四个大红的字:欠债还钱。 如此一来,都只会以为,此人是欠了债才会被人绑在树上。至于他会不会走运到被人认出丞相的身份来,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赵隐在走之前,加了点柴,现在他不想让这秦聿德冻死了,他得让秦聿德被人笑死。 天亮,秦聿德是被冷醒的。他还以为自己在府里,可浑身不得动弹,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树上,四周都是竹子。 原来他上身连件衣裳都没有,甚至被人写了字。秦聿德又是恼又是气,怕被人看见,又怕一直没人他早晚会撑不住。 他不得不放声大喊:“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救命啊!” 他的暗卫都到哪儿去了,为何会让他遭受这样的劫难?该死的姜晚池,必定是这黄毛丫头。这笔账,他一定要跟她算。 秦聿德等了许久,一直等到丞相府的人来竹林园寻他。一同来的,自然还有柳将军的人,因为他一夜未回丞相府,家里自然有人去问柳将军,柳将军就派人一块来寻了。 于是秦聿德这狼狈的一面,被尽收眼底。他从没想过,他会丢脸至此。 管家甚至都不敢看他家老爷,前面写着欠债还钱,后面写着乌龟王八,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柳将军府的人也很尴尬。丞相大人是欠了谁的债没还,才会被人如此对待?太狠了,要不是发现得快,岂不是得冻死在这竹林里头? 秦聿德咬着牙承受这些目光,回了丞相府后,第一件事就想去平西侯府找茬。 管家跪在地上,跟他家老爷说,若这么贸然前去,不说能不能拿住别人,这事传出去只会惹来更难听的话。 秦聿德的理智渐渐回笼。幸好没有去。难道他要跟人说,他被光着上身绑在树上?这真是奇耻大辱。 他下了令,所有人都要禁言,不许提竹林园的事,一丁点儿也不许提。 可不知怎的,稍晚的时候,街上还是有了流言。大家都在说,今儿有个达官贵人被发现绑在竹林园,身上衣服都没了,很是渗人。 流言越传越烈,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说那达官贵人是干了不人道的事,才被人如此对待。 秦聿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此时才彻底明白,别说算账了,他能等到这一波流言被遗忘就已经很好了。若他有个什么动静,保不齐就是不打自招了,所有人都会知道,那个被绑在竹林园的人,就是他。 气急攻心之下,秦聿德感了风寒,这下是真的病来如山倒 第278章 老大,咱们不笋。笋的人是陈清棠 姜晚池哪里知道这些,落梅跟韵竹都在说这个流言时,她顺口问了一句,觉得那被绑在竹林园的人,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人的,真的惨。 直到她去了青云台,准备跟唐绍远、向昀、袁谦排练新曲子时,见他们三个一个比一个困乏,也不知干什么去了,心思一直不在排练上,时不时还在偷笑,简直有毛病。 “你们怎么回事?”姜晚池忍无可忍了。 唐绍远立马正色说:“我昨儿个没睡好,姑母来家里了,拉着我说长说短。” 向昀跟袁谦都瞪他,哎哟喂,哥儿们你可真会张嘴就来啊上,什么姑母都搬出来了,厉害。 姜晚池不信他,但是又找不出问题来,她转而问另外两个:“那你们又怎么回事?” 向昀说:“我昨儿个吃坏肚子了,拉了一夜,腿都没力气了,老大老大,你没发现我脸都白了嘛?” 唐绍远跟袁谦瞪他,特么的,还跟老大撒娇,有你这样的吗?什么拉肚子的借口都出来了,你行你真行。 姜晚池不得不关切地问他:“那你找郎中了没?可吃了药?要是还不行的话,先回去歇着,今儿就不练了。” 向昀可暖心了,“老大,我没事,我能接着练。” 姜晚池又看向袁谦,“那你呢,时不时偷笑,是家里有喜事了?” 袁谦揉揉眼睛,“也算是,昨儿个喜鹊在我房间外头搭了窝,叫了一宿,我本想一窝给它们端了,我娘偏不让,说喜鹊叫是好兆头,保不齐我很快就有好消息了,我就这么被吵了一宿。老大,你康康我的黑眼圈,是不是贼难看,讨不到媳妇怎么办?” 姜晚池:“……” 唐绍远跟向昀都想弄死丫的,就他会扯,喜鹊搭窝都能说一通,而且还扯到娶媳妇上面去,这暗示的意味够够的。 姜晚池安抚了一句:“长了黑眼圈也还是帅的,不会娶不到媳妇儿。要不你们先歇一会儿?” 三个人都说好,然后他们在姜老大看不到的地方,你捶我,我踹你,全都鄙视对方的借口。 姜晚池总觉得他们几个太奇怪,她去了后台,刚喝了几杯茶,想起赵隐在盯着秦聿德这事,就把赵隐唤来问问。 赵隐如实跟小姐说了一些事,只隐去了自己的那一段。当姜晚池知道那几个人都做了什么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乌龟王八,欠债还钱,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姜晚池把唐绍远他们三个叫到后台来,一开口便问:“你们玩儿得还高兴吗?”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姜老大是怎么知道的? “行了,你们别想瞒我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有这么好玩儿的事,为什么不喊我?” 唐绍远他们几个:“咦?” 姜晚池一想到秦聿德那老狐狸气得跳脚的样子,就觉得浑身舒畅,“干得好啊。我都不知道你们这么笋。” 三只熊齐齐道:“老大,咱们不笋。笋的人是陈清棠。” 姜晚池:??这还能和陈清棠有关?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此时一致对外,有些人就是拿来挡枪的,“陈清棠最笋了,是他教咱们这么做的。还有更笋的,他自己干了。” 姜晚池特别想知道,这都不叫最笋,还有更笋的,陈清棠都做了什么。 恰这时,陈清棠忙完留仙居的事情,过来青云台核对账本,这才到后台,就明显感觉到大伙看他的目光不对劲。 哦,不用问了,这几个人肯定把他卖了。 姜晚池要笑不笑地问:“陈老板,听说你都兼职当起了军师来?” 陈清棠先是问她的伤如何,一派谦谦公子的模样,要不是唐绍远他们几个跟他合谋过,差点就信了他的邪。 “这军师我是不敢当,没有权势的人,也就只能献策了。” 唐绍远:“呵呵,哥你可别客气,你先前不是这么说的。” 向昀:“清棠兄,你说咱们一起开干,你垫后的。” 袁谦:“哥哥就别谦虚了,咱们都知道你的实力。” 陈清棠嘴角都快抽了,呵呵,三个人一起来围攻他,就怕他在姜晚池面前抢了风头。既这样,他不抢风头还说不过去了。老弟们,让你们看看啥叫王者。 他干脆认下,“没错,的确是我与他们商议怎么反击秦聿德。总不能让你白白受伤。你不便出手,还有咱们呢。他们不便出手,还有我呢。” “秦聿德有权有势,按理说我撼动不了他,然而再小的蚂蚁也有溃长堤的能力,兄弟们要做的只是下下他的脸面,让他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滋味,而我要做的,却是尽力去伤他的根本,让他后继无力。” 唐绍远、向昀跟袁谦都听呆了。踏马的,小丑原来是我们自己。这陈清棠果然是经商的,就这嘴皮子,他们练个三年五载都未必成。 老大,你康康我们,康康我们啊。 然而姜晚池此时却在沉思,她明白了陈清棠的意思。在某些方面,他与她的确有共同的默契,都认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秦聿德的权势已经决定了他随时有碾压他们的能力,若想制胜,就不得不走那一步,那就是堵了他的钱财来源,没了银子支撑,他便是再有权也难行。 姜晚池微微一笑,弯月般的眉眼璀璨夺目,“那么你想怎么做?” 陈清棠只给出了四个字:“德兴茶庄。” 姜晚池的笑意更深,“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唐绍远几个看得眼睛都发红了,喂喂,你们能不能顾及一下在场的别人?这里还有活的好吗? 不许不带咱们玩儿。 几个人硬是打了岔:“老大,有什么是咱们能做的,你只管吩咐,保证叫那德兴茶庄开不到明日。” 噗!你们这几个流氓,土匪!斯文一点行吗,咱们是文明人。 陈清棠摇了摇头说:“就你们仨这头脑,还是别掺合的好。在一边看着罢,哥哥我自有计划。” 卧了个大槽,你还真当你是颗蒜了。 陈清棠与姜晚池道:“眼下正是好时机,秦芳若受流言之扰,避门不出,这情况至少得有一阵子;而秦聿德被昨日那事刺激到,他连上朝都没了力气,更何况是打理德兴茶庄。如此,德兴茶庄就暂时没了掌事的人。” 姜晚池接着他的话说:“先施以小利,再诱之大利,不怕他们不入局。待时机成熟,一锅端。” 陈清棠:“正是。如今只缺一个契机。” 姜晚池收起了笑,眼神笃定,“契机嘛,没有的话,就得自己制造。” 第279章 她要这只老妖怪千年道行一朝丧。等着瞧 陈清棠一下领悟,“甚妙。” 姜晚池本来不想这么快对德兴茶庄下手,然而唐绍远他们几个对秦聿德做了这样的事,难保秦聿德不会卯足了劲反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只是她所有安排都有了,就是缺个得力的人去做。 “我还在留意合适的人选,不是自己人我信不过。” 陈清棠略想了下,“我倒是有个人选,你不妨见一见,看看合不合适。” 姜晚池眼睛亮了,“你说说这人的情况。” 陈清棠便说起来,他在晋城有个远房表弟,叫陆兆文,本来家中殷实,前几个月因得罪了地方上的人,遭逢巨变,近日要到京城来投靠他,说愿意从低做起,管吃管住就行。 此举虽说是来投靠,实则更像来避难。因晋城离此处甚远,他要是改名换姓,的确能躲过一劫,加之陈清棠在此处的人脉,多少能护着他。 姜晚池听说之后,提了两点:“他先前家中殷实,真的愿意从低做起吗?另外,他若是那聪明人,我也不可交托给他。” 陈清棠明白她的意思,聪明的人难免会有自己的想法,万一阳奉阴违,功亏一篑。但他这位表弟的人品,他还是能做担保的。 “等他来了,你可见一见他,再试一试他。” 姜晚池:“也好。”德兴茶庄在京城经营了这么久,早就不仅仅是个茶庄这么简单,要想扳倒它,不是易事。所以这人选尤其重要,她要的是听话的,忠诚的人,宁可笨一些慢慢地教,总好过精明过头。 说完德兴茶庄的事,她不由又问起秦聿德这老狐狸的情况来。“他被你们几个这么涮了一遍,有什么反应?” 唐绍远不屑道:“他还能有什么反应,越是要脸的人,被人整得面子里子都没了,除了病倒还能如何?” 向昀也听底下人来报过了,他说:“听说这次还病得不轻,连上朝都去不了,可见他有多在意他的颜面。” 袁谦倒是想到另一茬,“不过外面传的流言,说他不止后背画了乌龟,前胸还写了字的,好像是欠债还钱,也不知是谁干的。” 姜晚池都给听懵了,“敢情还有别人参与了这事?” 唐绍远索性给她招认了,“肯定是他的仇家。咱们几个还算给他脸了,只在他后背画了乌龟,在他胸前写字的人,更狠。” 向昀跟袁谦都看向陈清棠,“不是你?” 陈清棠还是那句话,“我无权无势,我也没有侍卫,哪里敢这么大胆?想必此人是真的恨极了秦聿德。” 姜晚池按着太阳穴,这真是意料之外。“你们仔细被他拿到证据反咬一口。” 唐绍远说:“不会,因咱们想动手时,才发现他的那些暗卫全部被放倒了,可见是武功极高的人。” 武功极高吗?姜晚池的心急促地跳了一下,难道是…… 她从青云台回府后,把赵隐给唤来。 “阿隐,有件事你要老实告诉我。对付秦聿德的暗卫,在秦聿德的前胸写字的,是不是你?” 赵隐跪下,“是。” 姜晚池大吃一惊,“秦聿德的暗卫,你一个人全部对付得了?” 赵隐:“是。” 姜晚池震撼得说不出话来。老实说,她知道赵隐厉害,但她完全没想到,会厉害成这样。这到底得有多深厚的功力才能做到。 “下次不许你再如此冒险了,万一你被他们所伤,得不偿失。” 赵隐没敢告诉小姐,从前遇到的,比这还要惊险万分,这些暗卫不算太难对付。那秦聿德敢对小姐动手,他本来就该要了秦聿德的老命,要不是担心牵连到小姐,他下手也就眨眼之间。 不过这次他倒是学了一种方式,不必杀人也能叫人屈服的方式。瞧那秦聿德此时不就乖乖地躺在家里,怕出门被笑话。 赵隐还是怕自己一不在,那些意外会叫小姐毫无招架之力,于是恳求小姐,让自个儿回来护着她。 姜晚池其实也害怕来着,再有个下次,她可能小命都不保,可秦聿德那边她又不能不让人盯着。赵力牛的武功,只怕还没靠近就被秦聿德的暗卫给灭了。 这么考虑着,还是保命要紧,她可怕疼了。哪怕这次是轻伤,可包扎伤口也疼啊。 姜晚池便说:“行。不过阿隐,你得答应我,不到非常时候,你不要现身。我怕你被人认出来,引来杀祸。” 赵隐用力点头。 有了赵隐在身边护着,姜晚池总算松口气。她如今只等着陈清棠那个表弟到位,要是合适的话,得马上开始扳倒德兴茶庄的大计,如陈清棠所说,眼下真的机不可失。 谁知这计划还没开始呢,秦聿德那只老狐狸就暗戳戳地来了一波搞事情,这次目标不是姜晚池,是她爹姜卫。 是用膳的时候,姜晚池没看到她爹,一问才知,她爹下朝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似遇到什么难事,姨娘让人端了汤过去他也喝不了两口。 姜晚池安抚阮姨娘,说让厨房熬点白粥,做个配菜,等会儿她送过去顺便问问。 起先姜卫连书房的门都不出,让她回院子去。姜晚池这时就察觉到,必定不是小事,不然她爹不会连她都不见。 姜晚池好生劝了几句,她爹才把门打开让她进去。 “爹是上朝时遇到什么难题了吗?何以将自己这么关着?” 姜卫重重一叹:“晚池,丞相今日没上朝。但他的人明着不说,暗地里却参了爹一本,说爹之前主张的增加军饷完全是不替百姓考虑,爹据理力争,奈何他们人多又极其善辩,皇上虽没直说不加军饷,但已隐隐有那个意思。” “他们文官,一直在朝中,又哪里知道战士们的苦?尤其是寒冬腊月,驻守在边关的人,总要忍受冰寒侵袭,不增加军饷,就连最基本的取暖都做不到,谈何保家卫国?” 姜晚池蹙紧了眉。秦聿德果然是只老狐狸,人在家中病,却指使那些喽罗围攻她爹。爹的立场本就中立,如今又因她的事而被针对上,这次那些老不死的提倡不加军饷,到下次岂不是就要削减军饷了? 以爹的性子,上面要是削减了军饷,他必定用尽一切方法去向皇上争取,要是得当还好,万一撞上皇上心情不好,岂不是连头都给削了? 老狐狸是真的病吗?还能有这么多算计,看来他还挺闲的,不给他找点事情干,他就坐不住是? 姜晚池想了想道:“爹,朝中的事我不懂,但是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说到底军饷一事也是钱银的问题。他们敢这么参你一本,其实也是拿稳了上头的心思,不愿出这个钱,所以你也要从中分析好对策,切勿做出错误的事来。” 姜卫一愣,“晚池此话怎解?难道要爹跟他们同流合污不成?爹也是从底下的兵士过来的,不可能不替他们想。” 姜晚池轻声劝她爹:“爹,你先听我说,别激动。他们就是算准了你的心思,让你去替战士们争取,要是成了他们又没有任何损失,要是不成他们就趁机落井下石,说你身在此位却连这点事都做不了,让那些战士跟你离了心。最可怕的还不是这样。” “最可怕的是,你为了那些战士,自愿拿出自己的俸禄来补贴军饷,一旦你这么做,咱们全家就离杀头不远了。你试想想,谁最想得人心?而你此举,即便不是拉拢人心却也拉拢了,你说谁会最忌讳你?尤其你还领过兵,打过胜仗。” 姜卫恍然大悟,“是皇上。” 姜晚池点点头,“兔死狗烹。爹你如今在京城,就得时刻清醒,就要适应京城这些人的游戏规则,方可为更多战士谋取福利。要是连你都垮了,被安上个莫须有的罪名,就什么都没了。” “当然,咱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你只管与他们虚与委蛇,但切勿争辩得太厉害,以免引来上面的猜忌。” 姜卫的心思被他家女儿完完全全摸透了,他方才还真的在想,万一不加军饷的话,他就拿出银子来补贴,殊不知这不止坑自己,还坑全家。 “秦聿德这老狐狸,他纵横官场多年,果真将这些都玩弄得透透的。” 姜晚池嗤笑,“百官之首又不是谁都能当的。爹只管放心,我已在想法子对付那德兴茶庄,一旦那德兴茶庄再也成不是秦家的钱袋子时,你担心的那些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军饷不也有了?” 姜卫觉得这些事太过凶险,不想姜晚池搅到里头去,“晚池,秦聿德的根基深着,要扳倒德兴茶庄谈何容易,爹不想你有个好歹。” 姜晚池却与他说:“哪怕我什么也不做,他也不会放过我。这就是弱肉强食。” 姜卫想到姜晚池受伤一事,这的确不能忍。“晚池,既如此,爹全力支持你。” 姜晚池:“谢谢爹。你在朝中也要时刻注意,当个闲散侯爷没啥不好的,只要你自个儿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行。” 姜卫说自己一把年纪,反倒没有小辈看得清楚透彻,白活这些年了。 父女俩又说了会儿话,姜卫喝完了粥,吃完了菜,姜晚池又赶着他去看姨娘,说下了朝自然就当以家为重,哪能把朝中事带回家里头来,姜卫表示受教。 姜晚池回了自个儿的院子,越想越觉得秦聿德跟秦芳若这父女俩像蟑螂,打不死的小强。难不成真要把他们的老窝都给端了,他们才能学乖? 秦聿德都这样了,还能唆使人参她爹一本,果然有几下子。但她要这只老妖怪千年道行一朝丧。等着瞧。 姜晚池一宿没睡,在忙一件事情,然后赶在她爹上早朝之前,让赵隐去做一件事情。 赵隐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回来跟姜晚池复命,说全部完成了。 姜卫今日上朝之前,想起了晚池的话,打定主意当个闲散侯爷,哪怕那几个老不死的力主削减军饷,他也要不咸不淡地争,不能太过激动。 谁知今日那几个老不死的,好像突然良心发现一样,不但没提消减军饷,连同昨儿个提倡不必增加军饷的事,也只字不提。 连皇上都问,众卿可有想法,竟是一片沉默,然后几个老不死才慢悠悠地道来,说经过大家的商讨,一致认为应当增加军饷。 姜卫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坏了,竟然听到这样的话。可是那几个老不死可来劲儿了,说得头头是道,说边关的将士们饥寒交迫,他们在京城也须出一份力,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这个提议很快就被定下来,皇上还派柳将军亲自出马,把这消息带下去。 姜卫完全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晚池背着他使了什么法子不成? 下朝后,姜卫正欲匆匆回府问他家女儿怎么回事,却被那几个老不死的拦了去路,他们竟然跟他说:“昨儿个咱们得姜侯提醒,竟懵然不知,得向姜侯赔个不是,咱们差点就大难临头了。” 姜卫:??说什么呢,怎么我每个字都懂,放一起就不懂了? 那几个老不死的还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别的同僚了,才凑在姜卫耳边道:“那柳将军贼不厚道,他明知那谁欠债欠到被人绑在竹林园,拿不出银子来了,这才让咱们几个力主不增加军饷,他竟还眼睁睁看着咱几个往下跳,呵呵,难怪昨日今日俱不表态。” 姜卫这才听懂是怎么回事。之前流言纷纷,说有达官贵人被绑在竹林园,连上衣都没有,身上还题了字,敢情那位达官贵人就是秦聿德。 几个老不死的还在愤愤不平,“今儿还想咱们主张消减军饷?没门儿!敢情坏人都让咱们几个当了,他跟那柳将军,又获名又获利。这是人干的事吗?” 姜卫坚决表示:“不是!” 终于能回府去,他到晚池的院子里去,见着落梅就问她家小姐,落梅回答说:“小姐昨儿个一宿没睡,这会儿在补觉。” 姜卫挑眉,“怎么回事?” 落梅说:“小姐一宿都在写字,也不让奴婢上前伺候,写完了终于没撑住,头挨着案子眼睛一闭就睡了。” 姜卫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让落梅别作声,他进去看一眼。 进去只见晚池的桌子上还有好多纸张,他捡起来看,上面写的相当简单:某秦不要脸,乌龟又王八,欠债被人绑,主张减军饷。 这……真的绝了。 第281章 算尽所有,斗不过天意 青云台后台,姜晚池与陈清棠听着陆兆文的随从汇报,说德兴茶庄原是不作考虑,后听说有意长久合作,就又想与陆兆文磋商,只要能付定金一千两,保证这批茶年前能到晋城,且不收辛苦费。 姜晚池与陈清棠对视一眼,都暗笑在心。德兴茶庄的近况还真的不太理想。自上次水漫仓库损失惨重后,又遭一些大客户退货换茶,加之秦芳若近来不坐阵德兴茶庄,更是每况愈下。 原本在别的城还有个茶会能让德兴茶庄揽一波生意,但陈清棠的门路极广,早早就打通了关系,那茶会的举办方得知了德兴茶庄以次充好,直接便将给德兴茶庄的邀请函撕了,没有请他们过去。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从前门庭若市的德兴茶庄,如今变得门可罗雀,一直在吃老本运转着。 偏偏茶庄都这样了,秦芳若还避门不出,似乎完全不管茶庄的死活。 陈清棠道:“许是她怕流言,索性等流言过去一阵子再出来。” 姜晚池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照理说,这秦芳若不可能这么安静,她对我已极度不满。事出必有妖,我觉得还需时刻防备着。” 陈清棠:“那我让人盯着秦家这对父女。” 姜晚池拧紧了眉,“秦芳若的心思不是一般深沉,她如今避门不出,我猜也是为了隔绝有心人的试探,她应该在憋大招。” “秦聿德如今这般,反而容易对付。” “清棠,你觉得这一千两陆兆文该不该给?” 陈清棠略略想了下,“不给。秦聿德这老狐狸,要是太顺着他难免引来猜疑。” 姜晚池也是这个意思,“那就安排陆兆文与德兴茶庄好好谈价。” 陆兆文是聪明人,很快就与德兴茶庄的掌柜谈了起来,还几次三番谈不拢,最后给出个八百两的定金,说不行就算了。 德兴茶庄的掌柜自然去跟秦聿德说明情况。事实上,德兴茶庄已经好久没有新的客户了,尤其是像这样的大单子,直接就关系到年底的进账,谁都想促成这笔合作。 秦聿德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拿不定主意。风险太大了,可他想要的一千两定金,人家最后也给了个八成,且以后不排除长期合作,过了这村又怕没了这店。 “可仔细查过那客商的底细?” 掌柜的说:“查过了,这位陆姓客商在晋城当地是做木材营生的,因近来木材价格高企,许多人吃不消,他才转而做茶。” “他在晋城还是有点底子的,门面几间,客人也不少,晋城缺茶,又时值年末,因此他才要求这批茶年前到晋城。” 秦聿德听了掌柜的话,稍微放心下来。但他还是不忘让人去报给芳若一声,芳若这些年来,即便是在养着身体时,也不忘打理茶庄,她自是能应对自如。 然后秦聿德得了秦芳若的答复,说这笔买卖可做。 如此,便定了下来,那陆姓客商先付八百两定金,出货五日后,再结一千两,余款待货到晋城后一次付清。 八百两很快到了德兴茶庄的账上,秦聿德心情放松了不少。 他先将这笔账支出来,捐了个五百两用以购置军需物资,真起了个表率作用,得了官家的赞赏。 秦聿德暗暗松了口气。只是德兴茶庄要顶着巨大的压力,给客商出那批货,几乎是掏尽了店里的流动金,又动用了一部分给别的客人预留的货,才凑齐了这批货量。 幸好在五日后,那位陆姓客商很讲信用,真就结了一千两货款。掌柜的二话不说,拿这款项立马去补足了货,就怕耽误了别的客人提货。 姜晚池与陈清棠一直关注着这批货的情况,就让德兴茶庄再多笑个几日。 与此同时,秦芳若的人打听到了接走姜芷汀的人是谁。 秦芳若讥笑,这姜芷汀可真行,照这么发展,她很快就又翻身了,不愁对付不了姜晚池。 既这样,她再加把柴,让火烧得更旺些。 秦芳若吩咐她的人:“去给姜芷汀传个消息。”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话。 “是,小姐。” 秦芳若左右手拿子对弈,今日这一盘厮杀,胜负明显,正中她意。 姜晚池,你且看着,谁会笑到最后。 而姜芷汀凭着一口气吊着几日,在她以为自己快去阎王殿报到时,竟然来了转机。那日,她拔了最后一个手串给那熬药的婆子,让婆子去打听一件事,其实当时她已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不成想,老天垂怜,居然成了。这事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易。她让婆子去打听,近日时常出现在客栈周遭的,有哪些个少爷。 当一个女人落魄到连活着都成问题,名誉清白尊严又值几个钱。美貌与身子就是她最后的赌资,若不赌一把,只能是死路一条。 婆子看那手串值钱,连着打听了几日,总算告诉她,说有一位公子时常与不同的友人在附近的酒肆吃酒,听人唤他佟公子。 姜芷汀又细问了婆子那公子的相貌,断定那是佟怀南。这佟怀南虽不是家里唯一的少爷,却是极为得宠的一位,因他天资聪明,长相也好,时常与些公子哥儿称兄道弟,颇得那些人的推崇。 姜芷汀寻思了一番,与其跟了别个,不如跟佟怀南,好歹是官宦子弟,她仍然有机会翻身。 她撑着身子爬起来,让那婆子替她梳妆一番,再让那婆子无论如何,一定要传话给佟公子,带他来客栈。 那婆子心知肚明,为了钱自然也愿意听姜芷汀,这便用尽浑身解数,终于将那佟怀南带到了客栈来。 姜芷汀一见到佟怀南,也不说话,只是落泪,梨花带雨好不凄美,后才跟佟怀南诉尽她如何仰慕他的痴情。 佟怀南又不是第一次面对女子,自是半信半疑,可姜芷汀这样娇弱,这样豁出去,是个男人都心猿意马。 尤其是姜芷汀说家里已为她安排好亲事,她心中有人,不愿顺从家里的安排,以至于被排挤,被算计,最后被赶出府,又落得被人毒打的结局,若不是只差一口气就归西,她也不会将她的心意说给他知道,了却遗憾。 佟怀南便心软了。他想着反正能救就救她一命,又花不了几个钱,就当平日少吃几壶酒罢了。 他留了一点银子给姜芷汀,让她找个郎中诊治身上的伤。 谁知姜芷汀却推却,说她快不行了,连熬药的婆子都说她白白糟蹋了药。 佟怀南将那婆子叫来,当面给了银子让婆子伺候姜芷汀。未料才两日,婆子竟然又去堵他,说姜芷汀快死了,让他去见一面。 佟怀南便去了客栈,姜芷汀在他怀里哭得几次昏厥,让郎中来看,说她这是心病,并不是完全没得治,心病仍需心药医。 郎中还误以为他是她的夫君,说只要对她好些,心情放开了,病自然好。 佟怀南这可犯了难,留下银子也不行,那婆子说她伺候不了姜芷汀,如今别人连她的闲话都说上了,都说这姑娘必定犯了什么事,才会一人在客栈里等死,连客栈老板都看姜芷汀不顺眼。 最后没办法了,佟怀南只能暂且把姜芷汀带去他兄弟的房子安置。对比客栈而言,这二进的小院,已经很好了。 姜芷汀觉着,再下些功夫,这佟怀南必定会成为她的掌中之物。于是她特意找了一日,在佟怀南过来时,假装不知道,偷偷收拾包袱欲走,还喃喃自语道,要是有来世,就是做个见不得光的人,也要早早遇见他,替他生儿育女,伺候他一辈子。 佟怀南当即恻隐得鼻子发酸,当日便要了她。姜芷汀完全没有推拒,说她将死之人,只想不带遗憾走。 就这样她成了佟怀南的外室,佟怀南觉得这二进的小院都太委屈了她,赁了一处三进的院子,把她安置到里头去,还配了一个婆子一个婢子伺候她。 姜芷汀演着她的温柔小意的外室,实则伺机报复。 这日婆子拿来一封信,说是在门外发现的,姜芷汀拆开来看,里面只有一句话,说姜晚池欲弄死伯孺,将那姜仲孺扶上去。 姜芷汀吓出一身冷汗,又是担心又是着急,差点晕过去。 待她缓过来,她咬得牙咯咯直响。姜晚池不当个人,她爹也要不当人吗?伯孺是他的亲儿子啊,还是长子,他也任由姜晚池这般吗?他心里现在还有她们娘儿仨吗? 姜芷汀悲从中来,更加想要除去姜晚池。 无奈她如今才刚刚成为佟怀南的外室,便是佟怀南再疼她,也不可能为了她而去得罪姜晚池。再说,她是知道的,佟怀南其实也曾对姜晚池有过那种心思,不然当初姜晚池被楚王府退婚后,佟怀南不会下帖子求娶。 还是只能靠自己。要对付姜晚池,如今光靠她自己一个不行,她得找个靠山才是。 邢燕已经与她为敌,那么就只剩下相府千金秦小姐了。 姜芷汀便写了一封信,连着两日都到相府门前徘徊,可还是没有机会把信交给秦芳若。 她听说秦芳若近日闭门不出,说是礼佛,她只能投机一把,花了点银子,买通需到相府讲佛法的道姑,请道姑替她送信给秦芳若。 只要秦芳若看了信,她有把握姜晚池迟早会落入她们的手里。 本来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不料却斗不过天意。 那道姑收了银子就要办事,却在这节骨眼,她师傅让她到柳将军府一趟,为柳府的一位夫人祈福。 道姑没办法,只能先去柳将军府,待祈了福再过来丞相府,把信转交给秦小姐。 然而这一去柳将军府,为那位如夫人祈福,竟出了岔子。 如夫人颇得柳公子宠爱,她又是个诚心礼佛的,想求一个好孕符,道姑替她祈福,又替她求了一道符,加之念诵了许多经文,一通下来早已过了离开的时辰。如夫人特意留她一宿。 未曾料想,如夫人忽而记起还想求一道平安符,来寻道姑,道姑睡得正好,丝毫未觉如夫人至,就这样,搁在一边的道袍和姜芷汀的那封信,就被如夫人看了个正着。 如柳曾服侍姜芷汀多年,哪里会认不出来姜芷汀的字迹。她连客气都不曾,直接拆了信看。不看还好,这一看还得了,姜芷汀竟然要跟秦聿德那位千金,叫秦芳若的联手一起对付大小姐。 如柳气愤不已,实在没想到,她给姜芷汀留了一口气,原想着姜芷汀会知道错,改邪归正,哪料到有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竟然还要做那丧尽天良的事。 对比之下,大小姐为了她,这么难开口都去向楚王求来了红参,而姜芷汀,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害人,明明是姐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大小姐是她恩人,她如何能坐视不管? 她将信收起来,又轻悄悄地走了,像没来过的样子。 道姑醒来找不到那信,知道不好了,也不敢多留就走了。 如柳让人跟着道姑,原来她要去丞相府讲佛法,难怪姜芷汀让她送信。再仔细一打听,这姜芷汀竟然成了佟怀南的外室,难怪又能可着劲儿作妖了。 姜芷汀这人心眼小,对大小姐尚且如此,难免以后上位了,会卷土重来对付她,如柳当下便决定,无论如何也不可让这姜芷汀翻身。 如柳让人打听过了,十五这日,佟怀南的宠妾会去庙里上香。她特意安排了一场戏。 当佟怀南那宠妾上完香要回府时,忽而听到有人嚼舌根,说眼下这做夫人的,都不如当妾的,当妾的又不如那外室,这不,最近见过一个公子的外室,那是真的美若天仙,那公子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 有人便问是谁的外室这么厉害,那人说好像是个姓佟还是姓董的公子,反正不是寻常的贵人。 佟怀南的宠妾听到这儿,心里一个咯噔,想到自己当日是被公子买回去的,莫不是公子又买了外室? 这宠妾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大街上,唐绍远见了可怜欲慷慨解囊,结果却被佟怀南抢在前付了银子,带回去的姑娘。 佟怀南还给她改了名,叫柔娘。开始是可怜她,让她当个婢子,后来就收了她当妾。 柔娘心里有了疙瘩,偷偷地找人跟了佟怀南,结果真的发现他在外头收了外室。那外室与她不同,听说还是高门庶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拿什么与别人比?等公子腻了她,岂不是落得一场空? 柔娘原本只是害怕,但当佟怀南总是出府去,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命运握在自己手里,想过得好有些事就不得不做。 第282章 是觉得她姜晚池属纸老虎还是属乌龟 柔娘当了一些首饰,花了大价钱把佟怀南那个外室的底细给里里外外查了一遍。 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叫姜芷汀的女子,手段有么了得。公子还当这女子百般柔情,却不知她是蛇蝎。 在跟公子之前,这个姜芷汀的名声已经臭了,不然也不会被平西侯府逐出来。有一桩丑事被瞒得很紧,寻常人都不知道。那就是这个姜芷汀,居然狐媚到当朝皇子的身上,这样的城府,这样的胆子,又有哪个能及? 柔娘越想越觉得,要是输给别人也就罢了,输给一个满口谎话的女人,她不服。且她对公子是真心的,那姜芷汀却只是当公子为跳板,有朝一日缓过来了,必定还要作妖的。 她那身伤病,是拜郡主所赐,另外就是如夫人也让人教训了她。试问这姜芷汀要是没有猫腻的话,如夫人又怎么会教训她。 柔娘想当面拆穿姜芷汀,又怕被她反咬一口,最重要的是,公子如今被这女人迷得魂都丢了,她怕跟公子生了嫌隙。 想了一宿都没想出好的法子,柔娘索性不想了。她去给佟夫人请安,把姜芷汀的底细全都与佟夫人说了个遍。 佟夫人虽则瞧不上柔娘,但好歹柔娘是清白的,也只是不起眼的妾罢了,不碍事。 这姜芷汀她之前倒是听说过,平西侯府的二小姐,没想到竟然被逐出了侯府,还牵涉了当朝皇子,如今迷惑她的儿,当了个外室,没事的话还好,要是真个出了什么事,佟家可担当不起。 佟夫人便让柔娘先行回去,又吩咐左右,不许对佟怀南透露柔娘来找过自己的事。她轻车出府,去了儿子藏着外室的地方,终于见着了姜芷汀。 但她没有出面,而是吩咐了底下的人,迅速把姜芷汀的包袱收了,塞给她银子便将她赶走,连同伺候她的婆子与婢子,也一同赶走,不管那姜芷汀如何哭诉,如何哀号,佟夫人的人都不作理会,没一会儿这三进的院子便人去楼空。 佟夫人让人将这地方锁起来,另再派人每日来此处巡一巡,要是那姜芷汀还敢在附近徘徊的话,就不必客气。 收拾完这一通,连半日光景都不用。而佟怀南还被蒙在鼓里。 到佟怀南回了府中,他母亲佟夫人把他喊到跟前,直接让他跪规矩,训斥他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佟怀南不知母亲说的是什么意思,佟夫人便将那姜芷汀的底细都与他说了,佟怀南才如梦初醒,原来他真的被姜芷汀给骗了。 “母亲,儿这就去处置了那贱妇。” 佟夫人喝住他,“不必你动手,娘已经处理完了。佟怀南,我可告诉你,这次的事我替你瞒下了,若再有下次,你自己与你爹交代去,看他打不打死你。像这样贱妇,也就你看得上眼。你没看到,姜家早就与她断绝了关系吗?” 佟怀南自知理亏,一声不吭。颓废了两日,心思又回到了柔娘的身上。柔娘只觉得,这一关闯得好险。幸好佟夫人给力,若不然,如今被这么对付的人,只怕是她了。 那个姜芷汀,真是有多远就该 离多远,太可怕了。 姜芷汀被赶出来之后,一时之间除了找客栈暂时落脚,竟不知到底还能去哪里。 原以为傍上了佟怀南,很快就能翻身,却怎么都想不到是如此结局。姜芷汀心里的悲愤可想而知。如今手里还有一点银子,但总不能只依着这点银子过活啊。她顿觉前路渺茫起来。 而丞相府里头的秦芳若,在让人给姜芷汀消息后,就一直等着姜芷汀有一番动静,却怎么都等不到。她又派人去打听姜芷汀,这时才发现,姜芷汀居然翻车了。 原本她傍上了佟怀南就是个机会,秦芳若也早就想好了下一步,那就是在姜芷汀对付姜晚池的时候,她要给姜芷汀添加柴火,助姜芷汀一臂之力。 可这一切都戛然而止。姜芷汀竟被佟夫人赶了出去,连当个外室都不行。 秦芳若的全盘计划便也只能叫停。 “没用的东西。” 骂归骂,她还是想将姜芷汀这张牌利用起来。一计不成,还有一计,她就不信对付不了姜晚池。 秦芳若把心腹招来:“你去安排,把姜芷汀带来见我,不必她醒着。” 姜芷汀就这么被人潜入室打晕,又被暗中带至丞相府。 当冰凉的水泼在她脸上,她才惊醒,正欲大叫时,突然看到了秦芳若的脸。她不敢置信,先前那般费心都见不着秦芳若,此时秦芳若就在她的面前。 秦芳若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近况很差,也知道你想对付姜晚池,但是恕我直言,你不是她的对手。” 姜芷汀垂头说:“秦小姐,芷汀如今没有退路,只要能对付姜晚池,不管秦小姐让芷汀做什么,芷汀都会去做。” 秦芳若要的就是这句话。姜芷汀这么高傲的人,竟然也会变成这样,果真是人一落魄,什么尊严什么脸面都能豁得出去。 她跟姜芷汀说:“我的确有法子对付姜晚池,但要看你的意愿。她毕竟是你姐姐,不是吗?” 姜芷汀冷笑,“什么姐姐,姜晚池不配当我姐姐。秦小姐,你有什么法子,直说无妨。” 秦芳若捋了下耳边的头发,“姜芷汀,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你输在不够狠,至少比起姜晚池来,你根本还顾及脸面。” “可是姜芷汀,你当别人是家人时,别人可从头到尾都没想过你。你要是再不醒悟,就等着被姜晚池弄死,这是迟早的事。” 姜芷汀紧紧咬着下唇。 秦芳若却不知从哪儿弄出一封信来,扔到姜芷汀手里,“你若想好了,就把这个带到平西侯府去。除了你,再没有别人办得到。” 姜芷汀不解地拆开看,看完倒抽一口凉气。这封信,太吓人了。如果她听秦芳若的话,把信带进平西侯府去,整个侯府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她恨姜晚池,恨姜云染,恨姜仲孺,可她心里还是记挂她爹姜卫的啊。她做不到这种事。 秦芳若仿佛看出了她的挣扎,“姜芷汀,你没有别的机会了。你还想着靠男人一步步得到自己想要的?你觉得靠谱吗?” “成大事者,就要这般。要么你不做,要么你别哭。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再仔细想想。这信我也不收回了,你若做不到就把信烧了。” 姜芷汀犹豫得厉害,她可真怕小命不保。 秦芳若把人唤来,有人拿来黑纱绑在姜芷汀眼前,再把姜芷汀神不知鬼不觉带出丞相府,送回她住的客栈去。 姜芷汀吃又吃不下,睡也睡不着,捏着那封信,总是下不了决定。 有些事不可为,只有零与一的区别;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回不了头。她想见见她爹。 这么多年的父女之情,她不信她爹会真的忍心不救她,不管她死活;如果爹心里还有她这个女儿的话,她坚决不会把秦芳若给的这信留在平西侯府里。 可她到底要失望了。婆子打探了消息回来告诉她,说那姜侯爷给他家少爷请了顶顶好的师傅,专门教他家少爷武功,听说还弄了个简单的拜师宴。 姜芷汀将那封信攥成一团。她爹的意思,她明白了。要扶姜仲孺上位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么伯孺呢,爹就一点都不替伯孺想? 她的眼泪掉得跟珠子似的,娘生死不明,她带了一身的病,伯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到底老天为何要这样对他们? 姜芷汀真的好恨。恨苍天,恨爹的冷漠,恨姜晚池抢了原本属于她的,更恨自己没有大本事。 她的眼泪似怎么也流不尽,等她终于再也流不出眼泪来,她知道某个决定到底要做。 姜芷汀特意在平西侯府左右蹲点,只等她爹姜卫一出现,就堵他。 这日姜卫从别处回来,才下了马车,就有黑影要靠近,他的近侍将人踹得远远远的。 姜卫定睛一看,竟然是姜芷汀。这才多少时候,姜芷汀已经成了这副模样,面黄肌瘦,眼窝深陷,活脱脱像只鬼。 姜芷汀哭着喊了声“爹”,姜卫本不想理,可哪有不心疼孩子的父亲? 他冷着脸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姜芷汀哭着磕头,“爹,芷汀不求其他,只想见见伯孺。见完他,芷汀以后再不出现。” 姜卫差点冲口而出问她要去哪儿,但给忍住了。这样的结果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与人无尤。 姜芷汀膝行过来抱住姜卫的腿,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爹,芷汀知道错了,真的错了。外面的日子好难过活,我身上也好痛,爹,求你怜悯芷汀。” 姜卫撇开脸,可姜芷汀就是不撒手。 姜卫给近侍递了个眼色。 近侍便将姜芷汀拎开,正要丢得远远的,忽然听到侯爷说:“罢了,让她跟我进去。” 姜芷汀终于能进侯府,那熟悉的一草一木一鱼池,叫她险些又潸然泪下。只有离开了侯府的人,才会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好。 她真的去了抚琴轩看姜伯孺,问了他一些话,问是不是姜晚池要对他动手。 姜伯孺说不是,说姜晚池都没来过这里。 姜芷汀冷笑,姜晚池这个心眼贼多的,哪怕不出现,也不代表她是无辜的。不然为何突然之间,那姜仲孺就拜了厉害的师傅,这说明什么,说明爹是真的想让姜仲孺取代伯孺。 姜芷汀跟她亲弟说:“伯孺,你真的要争口气,从此时此刻起,你要警惕姜晚池,也要多多地讨好爹,知道吗?” 姜伯孺哪里听得懂这里头的意思,依旧是那样,像养废了的人。 姜芷汀看完了姜伯孺,又去跪拜她爹,好不凄凉的样子,“爹,是芷汀错了,芷汀不孝,日后不能再陪在爹身旁了,爹要好好保重。” “有大姐姐跟三妹妹在,芷汀去也能去得安心。” 姜卫情绪复杂难言,从身上抓出几张银票来给她,“知道错就要好好做人,别只知道寻死觅活。” 姜芷汀望着那几张银票,眼泪掉得更凶,心里却是不停咒骂,如今是真把她当乞丐还是流浪的? 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你会如此伤我的心。我是你的女儿啊。既然你不顾父女之情,那么我也不想再顾着你的养育之恩了。 一起死。我要整个侯府替我陪葬。 姜芷汀趁着姜卫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将信塞进了旁边书柜的两本书之间。 然后,她双眼一闭,假装昏迷。 姜卫回头一看,姜芷汀竟然昏过去了,他喊人来,把她送到旁边的客房去,又让请郎中给她看。 姜晚池回到府中,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氛,见云染拉长了脸坐在那儿不知想什么,目光哀怨得很。 姜云染见大姐姐回来了,忍不住诉苦:“大姐姐,那姜芷汀,又回来了。爹没忍心,让她进来看姜伯孺,谁知她脸皮这么厚,竟然又留下了。” 姜晚池拧了下眉,“爹让她留的?” 姜云染无奈极了,“可不是!一见她过得惨,又心软了,开始是给银票,见她昏过去,直接就让留下了。” 姜晚池呵呵了一声,这小白莲可真厉害。但是天底下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之前不是硬气得很说离开就离开吗,怎么这会儿在外面待不下去了,又巴巴地跑回来了? 也就能拿捏她爹的心肠,看看府里还有谁欢迎她的? 姜云染可不高兴了,“怎么办啊大姐姐,我可真讨厌她留下,总觉得不会有好事。” 姜晚池按了下太阳穴,小白莲是不是觉得她姜晚池属纸老虎的?还是属乌龟? 她姜晚池的脾气,也没有好到能跟她姐妹情深,连塑料姐妹情都不屑去演,还指望她姜晚池在爹面前,给她留两分薄面吗? 可去她的! 姜晚池跟姜云染道:“我这就去撕了她的面具,看她还怎么哭。” 姜云染:“那我也去,爹要是让她留下的话,我先扇她个狠的。” 姐妹二人来到主院,这还没进去呢,就听到小白莲跟爹说:“爹,是芷汀不好,芷汀让爹难做了,大姐姐和三妹妹要是知道爹让芷汀留下,必定会难过。” 姜卫暂时还不知如何向晚池她们说,但他又不忍赶芷汀走,手心手背都是肉。 姜晚池与姜云染对了个眼色,呵,麻了个逼的,茶言茶语啊这是。 姜晚池一脚踹开门进去,皮笑肉不笑道:“爹一点也不难做,难做的是你,姜芷汀。” 第283章 话都不必多说,想抽就抽你,懂了吗 姜芷汀见姜晚池进来,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然后委屈地喊了声:“大姐姐。” 姜晚池斜睨她一眼,“谁是你姐?咱们府里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姐妹,我怎么不知道?云染你知道吗?” 姜云染义正词严说:“我只知道之前是有的,但跟咱们平西侯府断绝了关系,也就是说,她不再是姜家的人。” 姜卫虽知她们说的是事实,还是难免心里有些不悦,“晚池,云染,别说了。” 姜芷汀一个劲地掉泪,反正她只要可怜就行了,爹就不会把她赶出去。姜晚池跟姜云染越是生气,她留下来的机会就越大。 然而她这如意算盘还是打得太早了,姜晚池可从来不想看她演戏。 “姜芷汀,你要是哭够了,演完了,就该滚了,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再说,你要是真有脸面留在这里,姜家的列祖列宗也不允许。” 姜卫头都疼了,“晚池,是爹看芷汀可怜,才让她留下的。她到底与你们是姐妹。” 姜晚池态度强硬,“姐妹?爹真的确定她心里把我们当人看?爹是想收回之前说过的话,再让姜芷汀回平西侯府吗?哪怕她会连累侯府,爹也认了?” 姜卫不喜她的咄咄逼人,“晚池,爹没说过要这么做,只是暂且让芷汀留下,至少等她好些再说。” 姜晚池呸了一声,“她要是好些,死的就是咱们了。姜芷汀,你爱装可怜博同情是你的事,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跑到我面前来装。你做的那些事,敢不敢让爹知道?” 姜芷汀接过话,“如果大姐姐指的是我被迫当别人的外室,那么我不怕让爹知道。当你连活下去都成问题,名节又算得了什么!” 姜卫狠狠一噎,芷汀竟然当别人的外室。他心脏都快要跳停了。 姜芷汀知道,她爹已经在心疼她,她的惨状会让爹更舍不得将她赶走。 可姜晚池却露出个莫测高深的笑来,“我并不知道你当了别人外室,但我知道,你心气儿高,既然能去当外室,就必定在算计着什么。” “姜芷汀,好些事情我不说,你真以为我在跟你客气是吗?不过是为了让爹不受那么大的刺激罢了。” 姜卫蹙眉,“晚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晚池直对上她爹的眼神,“我的意思是,爹你只看到姜芷汀可怜,何曾想过,被她算计的我们才是真的可怜。先不说之前,就说仲孺为何突然想要习武,那是因为之前的失踪,就跟你的好女儿姜芷汀有关。” “姜芷汀为报复我,在仲孺上学的途中蹲守,想用药迷了仲孺,再用仲孺的安危来逼我就范。幸好仲孺得人所救,被送回来。若不然,爹你觉得咱们还有机会看到仲孺吗?” 姜卫一口气堵得胸口都闷疼起来,“芷汀,你做没做过这样的事?” 姜芷汀死活不认,“大姐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姜晚池走近她,居高临下盯着她,“我看你是在外面太久了,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来告诉你什么叫欲加之罪。”话音落,她一巴掌呼过去,直打得姜芷汀脸都歪了。 姜芷汀耳朵嗡嗡地响,还没缓过来,姜晚池又一巴掌呼到她另一边脸上,同样下足了力气。 姜晚池一边甩着手一边说:“你的脸皮也不厚啊,怎么我的手这么疼呢?所谓欲加之罪,不是我跟你长篇大论说一通道理,而是话都不必多说,想抽就抽你,懂了吗?” 姜芷汀倒抽着凉气,连姜卫都被姜晚池的气势震住了,姜云染更是崇拜得双目放光,大姐姐实在太厉害了。 姜晚池可没给姜芷汀缓过来的机会,她沉着嗓音喊了人来,“把不属于侯府的人丢出去,咱们这里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不是什么脏东西想来就能来,想留就能留。” “是,大小姐。” 姜卫根本插不进话,一方面是晚池的气势完全不逊于他这一家之主;另一方面是芷汀做的事太离谱了,他能可怜她,却不能因为可怜她而伤了别个子女的心。 若像晚池所说,仲孺差点出事是芷汀所为,那么从前还有多少事是芷汀瞒着他的?他不敢想象,就像她娘冯氏那样,背地里那些账,算都算不清。 姜芷汀以为自己能回侯府,这想法还热乎着,没料到被人赶了出去,且这次更狠,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没有任何人给她好脸色。 姜芷汀发出一声嘶吼:“爹,你真的不要芷汀了吗?” 姜卫背过身去,“滚,以后别以姜家人自称,我姜卫没有你这个女儿。” 姜芷汀笑得跟疯了一样,好啊,你们不仁,也怪不得我不义。等着瞧,早晚平西侯府会因他们对她的残忍而遭劫。 姜卫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晚池,芷汀之前是不是干了许多伤害你和云染的事?” 姜晚池没有瞒着,直说道:“是,姜芷汀从来就不想让我们好过。爹要是不信的话,我手里还留有一张罪过书,是姜芷汀从前那婢子如柳亲自写下的,一桩桩一件件,十分清楚明了。那张罪过书若送到府衙去,也是当得真的,只怕姜芷汀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姜卫恍然大悟,此时方知,姜芷汀就跟她娘冯氏一样,总是用装可怜这招来迷惑他,而他差点就犯下大错,把这狼重新招回府里来。 姜晚池让落梅取来那份罪过书,是如柳在求救她之前一一道出并让人记下的,如柳还画了押的,作假不得。 姜卫看完那罪过书,早就气得面色铁青。枉他方才还觉得芷汀可怜,一没了侯府在她身后给她撑腰,就过得如同蔫了的花似的。 “晚池,若不是你关键时刻提醒了爹,爹只会妇人之仁,祸患无穷。” 姜晚池道:“爹实在太容易心软了。我不让姜芷汀回来,也是有原因的。她心思深沉,谁知道她是不是特意回来,干出点损害侯府的事来。” “再说,姜芷汀从小就在侯府生活,她对这里,对爹你,实在再熟悉不过,若她为别人利用,爹可想过有什么后果?” 姜卫倒是没想到这上面去,也许在他心里,芷汀再不懂事,也不可能会伤害他,她充其量只是被宠坏了,有些小任性罢了。 可晚池这么一说,他倒是警惕起来。仲孺何尝不是芷汀的弟弟,她连弟弟都下得去手,更何况是与她断绝了关系的侯府。 防人之心不可无,芷汀这出现也实在有些蹊跷。诚然,她在外头的确过得没法跟在侯府相比,可她今日这番态度,与那日宁可离开家,不当姜家人,也要执迷不悟下去,这一对比,就好比换了个人。 姜卫渐渐也察觉了些不对劲,悄悄吩咐了人去盯着她,以防她再失足。 可她自己都说了,她当了别人的外室。姜卫还是心疼,原本她不该有这样的结局。 “晚池,云染,芷汀已经这样了,你们可千万要好好的,爹再也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我姜卫的女儿,哪怕下嫁,哪怕招婿,也断不能当人外室。” 姜晚池与姜云染都齐齐应下。没有女子想做外室,想当个妾,但总有许多的无奈,以至于没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任由别人主宰。 所以,多挣点银子总是没错的,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银子又不会背叛自己。 把姜芷汀赶了出去,姜晚池还不算完全放心,不过她还要盯着德兴茶庄那一头,家里的事只能让云染多留心。 为防姜芷汀再到爹跟前来唱苦情戏,姜晚池与姜云染商量着,得让爹从根本上把姜芷汀这人当成路人,才不会再轻易中了她的计。 她们特意选了一天,全家斋戒沐浴,去祠堂祭拜列祖列宗,说明了缘由,来了个仪式,正式将姜芷汀的名字从姜家抹去,从此以后,各不相干。 姜卫似也下定了决心,没有一点犹豫,上香祷告,神情肃严。他与列祖列宗说完了姜芷汀的事,又提了将阮氏立为正室的事,从此仲孺便成了嫡子。 阮姨娘完全没想到,她竟然在有生之年还能当个正头夫人,喜极而泣,最要紧的是,她的孩子不再是庶出,而是嫡出,这得是积了多少的阴德才换来这个福祉。 姜晚池就怕她激动,将她扶出祠堂,细声安抚了一番。原本该有许多流程,但阮姨娘身怀六甲,也就只能一切从简。只仲孺成了嫡子这道手续,却是什么都不能省的,还得族里人见证,入谱。 姜卫本想宴请,阮姨娘却谨小慎微起来,她说如今不同以往了,更要事事低调,以免落人口实。不如就自家人一起高兴高兴就是了,若实在想对乡亲们交代,就在过年时,添了人口一起摆个宴,也不算铺张浪费。 姜卫就怕委屈了她,可阮姨娘哪里还知道委屈二字,分明是喜悦更多。 也幸亏没有摆宴,不过二日,朝廷便集齐了大臣们的善款,一部分用于添置军需物品,另有一部分是直拨到军营里去,灵活支配。而添置的这批军需用品,官家还没确定由谁来护送到军营,但呼声最高的人,就是平西侯姜卫。 姜卫下朝后,在家用膳时与大家说起这个消息,姜晚池头一个问:“爹真的要去吗?可这一来一回,怎么也赶不及在姨娘生产前回到京城啊。” 阮姨娘也特别希望他能在府里,不为别的,家里有主心骨在,总归是放心许多,且孩子生出来抱出去,她想他看第一眼。 姜卫何尝不想留京,但护送军资物品是国之大事,他不能拒绝,用得上他之处,他当报国。 姜晚池又问:“难道除了爹,就没别的人选了吗?那柳将军不是也挺能耐的,怎么就没有提他呢?” 姜卫道:“柳将军前些日子才把好消息带到军营去,回程途中感了风寒,还没能上朝。” 姜晚池心里一个咯噔,哟嗬,一个秦聿德,一个柳将军,又偏生那样巧,两个都抱病不能上朝,编剧都不敢这么写。 这要是平常也就算了,偏偏是卡在年关将至,又偏偏是姨娘快要生产的时候,这会儿来缺个男主人,唔,很不正常。 姜晚池试着多了解这事的细节,“爹,这批军需物资是不是特别多?” 姜卫说是,特别是给将士们御寒的衣物,占了大头,不然也不会选有经验的将领护送到前方去。 这么说来,还挺合情合理。但姜晚池不知为何,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这事就跟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似的,可能她太敏感了,但她没办法这么想。 尤其是两只老狐狸都没上朝,这任务落到她爹的头上,听着咋那么玄呢。 “爹,什么时候定下人选?” 姜卫说看官家的意思,约莫这两日便有结果。要是真的由他来护送的话,不能迟于第五日出发。 姜晚池便觉得时间紧迫起来,“爹,你要去的地方,十分寒冷,可咱们家还啥都没给你准备呢,棉大衣,取暖的东西一应没准备。” 姜卫道:“不碍事,从前也是这么急着出发的,除了冷了点,其实路并不难走。” 哪里会不难,要是不难的话,人人都抢着干这活了,还会推给他嘛?最怕的还不是天堑,而是人心,此去千里迢迢,随便在哪个位置设个关卡,就是丢命的事。 “真的没有办法不去吗?” 姜卫也感受到那点离愁别绪,“爹不在家,你替爹看好府中老小,多陪陪家里。” 姜晚池声音都变得浓重起来,“嗯,知道了。” 她一宿没睡好,翌日一早就去了留仙居找陈清棠。 陈清棠难得见她这么早找来,还想打趣个两句,却听到她严肃地说:“清棠,我要见陆兆文。计划需提前。” “发生了什么事?” 姜晚池皱着眉说:“我说不上来,感觉很不好,有种被人虎视眈眈,随时生扑的紧迫感。我能想到的,除了秦聿德这只老狐狸,也没别人了。所以,我得把计划提前,一举毁了这只老狐狸的金饭碗,叫他有那么多空闲天天算计别个!” 第284章 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陈清棠看她眼底下有淡淡的乌青,想必是没睡好。既她想将计划提前,他配合她就是。 他让人把陆兆文唤来,三人聊起了跟德兴茶庄的那桩买卖来。 姜晚池问:“最后的余款可给德兴茶庄结了?” 陆兆文恭恭敬敬地回答:“两日前已结清。加上定金和上次的货款,不多不少正好三千两。” 姜晚池点点头,“德兴茶庄可起疑心?” 陆兆文说:“一切照足了契约行事,德兴茶庄并未起疑。只是咱们买下的这批茶,走了个过场又回到留仙居,陆某担心的是,若存放久了,一则怕人发现,二来也怕保管不好,还需赶紧处理了才是。” 表兄与他说过,与德兴茶庄的交易,只是走个过场罢了,他知道这里头水深着,但他并不仔细过问。倒是对姜大小姐十分好奇,听说她与德兴茶庄结了怨,此举正是她一举拿下德兴茶庄设的局,他却参不透。 花三千两大价钱买下数量巨大的茶,且她还要继续买,这难道不是在让德兴茶庄赚钱么,怎么就是要拿下它了?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但他又打听过了,这位姜大小姐实不简单,她做事从来不按牌理出牌,却每次都出奇制胜,也不知是天时还是地利,或者是她真的料事如神。 听说表兄的留仙居得了她的指点,进账如流水,还有陈家饼业,如今越做越大,谁不称陈清棠点石成金?只有他知道,陈家饼业的兴盛同样离不开这位姜大小姐。 就更别提青云台了,从开业那日到如今,客似云来,来京城的人可以不知道留仙居,却不能不知道青云台,这是最好玩儿,最有趣的消遣之所。 陆兆文从来没见过像财神一样的女子,姜大小姐的事迹叫他震撼异常。因此,他们让他充当晋城的客商,跟德兴茶庄买茶,他照做了,他想知道姜大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次来京城投靠表兄,也是他重新开始的第一步。要是有幸能得到姜大小姐的指点,他必定万分珍惜。 陆兆文本以为他提醒了姜大小姐,得赶紧处理这批茶,她会寻找机会转手倒卖出去,谁知姜大小姐出乎他意料,只问陈清棠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存放。 陈清棠想了想,说他有一处院子,离留仙居不远,如今空着没赁出去,可以再存放一批茶。 姜晚池连想都没想,直接定下来,“那么清棠,那院子能放得下多少,咱们就买多少。我不想再分几次了,这一次,我要吃下德兴茶庄。” 不止陆兆文听了这话被吓到,陈清棠也吓了一跳。他特意提醒姜晚池:“我那院子,三进的,要真的全部存放的话,也不少。” 然而姜晚池只是眯着眼睛笑,“我只怕你的院子不够大,如今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兆文,你这么着,等会儿就去德兴茶庄,说之前那批茶很不错,你想再进一批大货,一万两。若他们拿不出来这么多,至少也请他们凑个八千两的货。” 陈清棠跟陆兆文吓得心脏都快掉出来,“一万两!”她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要是这批茶全部存放着转手不出去,这一万两岂不是打了水漂? 姜晚池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不由安抚他们,“富贵险中求,我有信心用这一万两,再生一万两,你们意下如何?” 陈清棠自然是相信她的,“只是这一万两到底不少,你也未必能拿得出来。” 姜晚池笑了一下,“这是当然,我哪里拿得出来一万两,但我可以借。清棠,我要问你借三千两银子。利息你按市价算。” 陈清棠哪里会跟算利息,“别提这个,倒是见外了。我借你五千两,以我个人名义。” 姜晚池笑得更欢了,“兄弟,够义气。若这五千两我赔了,我就不再回青云台了,以后这青云台就是你自己的。” 结果陈清棠反而说:“赔不了,跟着姜老板,怎样都是赚的。” 陆兆文在一旁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脑子嗡嗡的,只觉得这两人疯了,一万两的买卖,跟玩着似的就这么定下来。好,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乡下来的,瞧瞧人家京城人士,就是阔气。 姜晚池的信心又更足了,她交代陆兆文说:“这次你还跟上次一样,要一万两的货,只愿给二千两的定金,且无论那掌柜的如何劝你,也都不肯退让,要他们老板出来与你谈。到时候意思意思加个五百两,二千五两的定金,出货五日后,再付二千两。余款在货到后一次付清。” 陆兆文惊讶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这也太苛刻了,有人会接这样的单子吗? 姜晚池却老神在在,“姓秦的多疑,你越不肯多付钱,他们才会越相信你是个斤斤计较的客商。你要是一开口就给三千两的定金,他们必定会头一个推掉你的单子。” 陆兆文对她这揣摩人心还是佩服的,“可一万两不是小数目,难道他们也敢冒这样的风险?” 姜晚池直说道:“这就不是咱们要考虑的事了。巨大的利益面前,有人守得住,有人守不住,每个选择都是自己做的,后果也得自己承担。我要的结果是,不管他接不接这笔单子,德兴茶庄都会落入我的手中。” 陆兆文怔愣着,这得多有底气,才能说出这话来。姜大小姐到底凭的是什么? 陈清棠拍拍表弟的肩,“去做罢,万事有咱们顶着。” 陆兆文便匆匆去办。 陈清棠笑说:“他方才都被姜老板你吓傻了。” 姜晚池也笑话他:“难道你没有被我吓到?陈老板还是抠门的,身家都不知几何了,一万两就能叫你吓得掉下巴。” 陈清棠也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不是你常说的吗,小心驶得万年船。” “啧,你这也太小心了。明明就是个挣大钱的好机会。” 姜晚池边说着,边喝了一口茶,这是德兴茶庄买回来的茶,她说:“还不错,就冲这质量,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陈清棠都懵圈了:呃?我不懂,真的不懂,你能指点指点小的吗? 第285章 所谓做戏做全套,她姜晚池布置这些也很累的呢 姜晚池看陈清棠傻乎乎的样子,终于不忍心再卖关子。 “清棠,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契机嘛,没有的话就要自己制造。我又不是钱多得没处放,哪怕是为了扳倒姓秦的,我也不会拿银子来开玩笑,这一下子买下了这么多茶,我不指望它赚钱,难不成我还收藏它们不成?” 陈清棠听出几分意味来,“可之前的三千两,再加这次你说的一万两,这么多的茶,你要卖到哪儿去?光是京城的茶庄就不少,你这风险实在太大。” 姜晚池狡黠一笑,“你觉得卖到哪里去最能赚钱?” 陈清棠在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姜晚池知道他想到了要点,她比了个嘘声,“别说出来,就是那里。我之所以问你还有没有地方存放茶叶,那是因为我真的怕你的地儿太小了,不够装。你要知道,那全是银子啊。” 陈清棠一瞬间也兴奋起来,果然是姜晚池,她从来就不打没准备的仗。“姜老板,你但凡暗示我个两句,我也不至于在你面前丢这么大的人。你尽管买,买多少我都有地儿给你装。” “切,你如今倒是觉得,这一万两不多了?”姜晚池故意笑话他。 陈清棠“嗯”了一声,“这一万两真的不多。姜老板要是有需要的话,我陈某人不说五千两,五万两都借给你,不算利息,也不规定你在限期内还清。” 姜晚池:“呵呵,你倒是想得美。就这一万两的货,他们德兴茶庄都未必凑得出来,你还想有五万两的货。” 陈清棠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万一德兴茶庄起了疑心,不接这单子,你可有应对的法子?” 姜晚池胸有成竹,“放心,他们会接的。不接的话,也不是事儿,最多我再加个两步,他们同样要走进圈子里来。”反正横竖,德兴茶庄都没有退路可走了。 秦芳若这么久没露面,必定在下一盘大棋,这盘大棋是什么,没人知道。但是她姜晚池也不是吃素的,她也在趁这样的机会,一举吃下德兴茶庄。如今看的就是,秦芳若想人之未想还是她姜晚池先行一步。 秦聿德在上次的合作中,已经露了馅儿,那就是他相当的十分的缺钱,不然不会连那八百两的定金都不放过,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也要接下那笔三千两的买卖。 这可给她姜晚池提供了底气。秦聿德得了钱,尝到了甜头,这次就必然还会首选合作,而不会再复盘一次陆兆文的身份跟晋城那边的虚实。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退一万步来讲,秦聿德或秦芳若要去查陆兆文的身份,查这笔买卖的虚实,能查到的,也只是她姜晚池故意放出来的风声。所谓做戏做全套,想要拿下德兴茶庄,细节处就得花心思,她姜晚池布置这些也很累的呢。 而陆兆文得了姜晚池的嘱咐,又去德兴茶庄。 因有过一次合作,且不是小数目的合作,德兴茶庄的掌柜对他格外热情。陆兆文端出客商的做派来,与掌柜的聊了一会儿,又试了几种新茶,听了介绍之后便问起价格来。 掌柜的一一与陆兆文说了,陆兆文沉吟片刻,说价高了。掌柜的一听,心潮澎湃,这显然是又有戏啊。上次那单三千两,相爷都说干得不错,且回款又及时,这样的客商多来十个八个的,他们也就不惧今年没花红了。 于是掌柜的问:“陆爷想要多少?价格也不是不能谈。” 陆兆文比了个一,“我要这个数。” 掌柜的:一千两,那也行,比许多散客好。 他敲着算盘说:“那这样,我给陆爷这个价,别人都没有的。且这都是新茶,没几家茶庄有;哪怕有,也不像咱们茶庄品种齐全,量大还实惠。” 陆兆文两指屈着在茶案上轻敲着,“掌柜的,你这还是价太高了。我要的是这个数。老板可在?不如出来给个实价。” 掌柜的一阵风中凌乱。等,等一下,陆爷说的一,不是一千两,而是一万两?这可真的不是他能决定的价格。他的血液一下从脚底冲至脑子。一万两的大货,一万两啊! “陆爷喝杯茶,且等一等。我这便去请老板来。” 掌柜的动作像阵风,恨不得一下去到丞相府,找东家或相爷来,就怕这好事儿不等人啊。 来到丞相府,秦聿德还以为他要给芳若汇报账目呢,殊不知竟是有桩大买卖等着他决定。 秦聿德挑眉,“大买卖?有多大?” 掌柜的连嗓音都微微发抖了,“一万两。又是上次那个客商,晋城来的陆爷。上次那批茶回去,听他说很不错,他如今打算把这行做大。” 秦聿德捧着书的手也在颤抖,一万两银子,这里还有哪个客人能比他豪气? 难怪掌柜的匆匆赶过来,请他去和那位陆爷谈价格。 秦聿德可不敢大意,唤人去请大小姐,若大小姐不开门,他就亲自过去劝说。 一万两的买卖啊,谁能视而不见? 秦芳若满腹的心思都在算计姜晚池上,哪里肯轻易出来。但她爹很快就来敲门劝说了,说这笔买卖不同别的,价一万两。同样是上次那个晋城的客商来要货,说要是老板不在,谈不了就早些告诉他,他到别的茶庄再看看。 秦芳若一下把门拉开,“爹,这客商的底细都打听了吗?上次那三千两的单子,已是极为冒险。我不建议接这单,爹的意思呢?” 秦聿德听她说不接这单,他可急了。“都查过了,这位陆客商的确在晋城做营生,上次要的那批茶运到晋城反响不错,他这才想着把这一行做大,反正晋城的茶有多贵,是个人都知道。” 秦芳若听出她爹想要与那位陆客商合作,毕竟一万两的单子,真不是随随便便就有人出得起的。 “爹,那么他给多少定金?” 秦聿德一个咯噔,小声道:“给二千两定金。” 秦芳若冷笑,“当咱们是要饭的吗?一万两的大货,只给二千两定金,他可真会打如意算盘。” 秦聿德:“爹也是这么说的。给不到三千两咱们就不管他了。” 说是这么说,秦聿德还是去了一趟德兴茶庄,见着了这位晋城来的陆客商。结果好说歹说,这位都不肯让步,谈到了二千五百两的定金,就再也谈不下去了。 秦聿德谈得够呛,既然定金方面不如预期,便想着让他早早回款,可这位好像老僧入定般,坚持要跟上次一样,出货五日后结二千两,尾款在货到之后一次性结清。 陆兆文见这位秦老板既想吃下这单子,又故意吊着的做派,心里不由对姜大小姐更钦佩。她真的算得极准,说德兴茶庄一定会接的,还真是如此。这不,这秦老板明知自己不肯退让,却还是不断地游说,大概腮帮子都酸了。 再谈下去,成是肯定会成的,但陆兆文突然想试一下这个秦老板的底线在哪儿,不由站起来面色冷硬道:“秦东家好像并没有与在下合作的意愿。” 殊不知这神来一笔,直接就让秦聿德把单子给定下来了,陆兆文自己也没想到。后面的事情突然就变顺,他仿佛大爷一般,等着这位秦老板亲自伺候,到最后,契约也签下了,还约下明日德兴茶庄备足货,他来交付定金。 等陆兆文回去复命时,姜晚池连声说好,“竟然能凑出一万两的货来,可见姓秦的也是个贪心的,想一口吃成一个胖子。” 陆兆文真觉得这世道疯了,若不是自个儿的经历,搁晋城他实在不相信还有这样的事。是他见识太少了吗,还是京城人向来就这么大胆? 陈清棠夸他这神来一笔,促成了整桩交易。姜晚池也说,以后就这么来,谈生意么,没有什么定法,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就是好的谈判。 可陆兆文还是半天摸不着头脑,究竟姜大小姐要如何处理这一万三千两的茶,好想知道,他好想知道啊。 他挠耳抓腮,问他表兄陈清棠:“那个,这些茶?” 陈清棠像个老江湖,“哦,你猜。” 陆兆文:“……” 姜晚池:呵呵,你没比人家聪明多少,真有你的,陈清棠。 第286章 你看,便是本王送到你面前,你都拧着 姜晚池与陆兆文说:“待明日交付了定金,这批货清点完马上运走,这次不必走太远,分批将它们运到陈清棠说的那个院子里去。记住,低调行事。最好一日之内完成,我另有别的事情托付你办。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这批茶要怎么处理了。” 陆兆文记下她的嘱咐,姜晚池便让他早些去歇着,毕竟明日要交接一万两的茶,这个量极大,精神头要足,脑子也要足够清醒。 等陆兆文离开,姜晚池立马取来纸笔,让陈清棠坐下来,“赶紧的,我有两件事要请陈老板帮忙。” 陈清棠早就料到她有安排,这也正是戏眼之处。他二话没说坐下来,看着她在纸上写写涂涂,不得不说,她画的那些东西,真的比小孩儿都不如,但是,他渐渐地也看懂了。 姜晚池指着纸上她画的包装说:“这是那些茶的新包装,因为量太大,清棠你得马上让人做才行,可能要多付些银子,才能在一两日之内赶到出来。待那些茶全部集中到一处之后,你让陆兆文带十几个人一块换上新包装。” 陈清棠一看,姜晚池连新的名称都想好了,竟然就以陆兆文的名字来命名的,叫兆记茶行,而且她还画了好几个包装,有简易粗糙些的,也有上档次的,更有上佳的礼盒装,一看便知道,她要用包装来大作文章。 陈清棠掂量着,今日就去下单,多付些银子,那些人卖他面子,这些个包装两日内应该能赶制出来。而陆兆文带着人同时在换新包装,算着日子两日也差不多了,到时候德兴茶庄的这些茶,就全部变成了兆记茶行的茶。 姜晚池又道:“这些包装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招牌。兆记茶行还得清棠你找人通融一下,到官府备上牒文,如此才能查有此店,且通融了关系之后,到时候卖茶也更方便些。” 陈清棠 想了想,这个也不算难事,有事能使鬼推磨,大概花上两日,不到三日,便能将这个招牌备上案。当然,很多事情都是后面要补的。 通融关系靠的是平日的积累,想他经营留仙居、青云台,还有一些租赁出去的面门,铺子,哪些不需要与官府打好关系? 到时候他亲自带着陆兆文,给他做担保,这兆记茶行就算初步成立了。明面上陆兆文是老板,但幕后的东家是谁,没有人会深究。 陈清棠心中有数,与姜晚池说:“三日内,这兆记茶行便能落成。” 姜晚池对他的门路之广,也是深有体会的,只是要花上多少银子做公关,这就不是她的强项了。 “又得麻烦陈老板了,这两件事一般人都很难在短时间之内办到,更别提都是花大价钱的玩意儿。我这还没开始挣钱呢,就让陈老板先破费了这么多,要是不挣回来,我都没脸儿见陈老板你了。” 陈清棠笑道:“要是挣不回来也好办。” 姜晚池:“怎么说?” 陈清棠嘿嘿一笑,“你嫁给我,便什么都能抵消,我还白讨了一个夫人。” 姜晚池给了他一抹“你不厚道”的笑,“想得美哦你。我姜晚池挣银子挣得好好的,干嘛要嫁人?不嫁不嫁,你另打主意。” 陈清棠略有些想不明白,“你喜欢银子,而我恰好有很多银子,真不考虑?” 姜晚池翻个白眼,“想多了你。”谁有都不如自己有,她才不要被束缚。 姜晚池又跟陈清棠商量了一些关于兆记茶行的细节之后,就打道回府了。 第二日,姜晚池忙了半日青云台的事,然后特意让陈清棠带她去存放茶叶的那个院子。 那院子果真离留仙居不远,非常宽敞,不说那一万两银子的茶,便是再多几千两也同样能存放得下,姜晚池很是满意。 她拉开椅子坐下道:“我就在此等着那批茶运过来,顺便把要办的事情交代给陆兆文。我瞧着你这位表弟,是个大有作为的,你拉一把,他必定能立住。” 陈清棠点头说:“我与他自幼便亲近,他虽远在晋城,我们也时常有书信往来,若不是他性子耿直,一个不慎得罪了当地的人,他的家业到如今必定翻了一番。” 姜晚池听着他这么说,感慨道:“所以说,人这一辈子,会发生点什么还真的无法预料,只能多做储备,居安思危,才不至于被这操蛋的生活的控制。” 陈清棠:“呃?操蛋的生活是什么?” 姜晚池:“……”你就不能抓重点吗? 两人聊了一会儿,陆兆文就领着人分批把茶运送过来了,他思虑得还算挺周全,在装茶的箱子上套了一层麻袋,上面还堆放了些木材啥的,不知道的只以为是木匠上门来做活儿。 姜晚池问:“还有多少批运送完?” 陆兆文说还有三批,约莫黄昏前后就能全部运过来。 “挺好。那等你运完了,我与你说说接下来的安排。哦,你要先歇一歇吗?” 陆兆文说不必,他都安排妥当了,这一批是运送木材,第二批是搬家的物什,第三批是瓷器,第四批是布料,没有人会想到这些东西都是掩人耳目。 姜晚池便在院子里耐心等着,黄昏时候,随着最后一批茶被运送抵达,整个过程到结果都很顺利。 看着屋里堆着满满当当的茶,姜晚池那心情兴奋无比。这就是一万两呐。目前为止,是她这辈子见到的最多的钱了。她要用这一万两,去挣另外一个一万两,还有比这更香的事吗? 陈清棠说:“我看你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茶真的这么香吗?” 姜晚池摇着手指,“香的不是茶,而是银子。银子你懂吗?” 陆兆文坐下休息,姜晚池给他倒了茶,又让韵竹拿出买来的糕点给他吃。 过了一会儿,她才跟陆兆文说接下来的打算:“我与清棠商量过了,近日会开一家茶行,为方便行事,就叫兆记茶行,明面上你是掌柜和老板。明日你可找些人来,把这些茶全部换上兆记茶行的新包装,两日内完成。” 陆兆文又一次震惊,“兆记茶行?我从未做过茶叶营生,只怕担当不了。” 姜晚池笑说:“放心,这里谁又做过茶叶营生了?会卖茶不就行了。再说,开这家茶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卖出这批茶师有出名而已,待这些茶被卖完了,后续要不要再经营,还得再商量。” “不过,陆兄弟你要是有信心的话,倒是可以一试。反正到时候茶行的正规手续全都有了,你也正缺个谋职不是吗?或许可以先试试水,一边做一边学,你清棠表兄是最不差钱的,就当给你打本,投资你这个人了。” 陆兆文彻底说不出话来。还是那个想法,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说开就开一家茶行,说给他试水就给他试水,难道一点都不怕他亏本吗? 陈清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拍拍他肩膀说:“姜大小姐的眼光,从来不会出错,跟着她咱们都有肉吃。你可先作一番考虑,不急着做决定。等这批茶卖完之后,咱们再来商量。” 陆兆文看了好几眼那些堆满了屋子的茶,“所以这些茶,是要卖给谁?” 姜晚池闲闲地说:“卖给水鱼。尤其是出价出得高的水鱼。” 那什么的方言,水鱼的意思就是冤大头,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做生意就是这样的,你不卖别人也会卖,永远都是有需求就有市场。 陆兆文还是听了个寂寞,但他已经学到了不少,姜大小姐这一手姑且能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把德兴茶庄的茶收回来,改头换面,再卖出去,这个经营手法,他从前也听别人说过,但是从来没有观摩过。通常敢玩儿这一手的,都是得依仗天时地利人和的,他如今只想看看,欠的那阵东风,到底是什么,以至于让她这么笃定,一定能挣钱。 姜晚池看时候不早了,就告辞回府去。 但是该来的到底是来了。姜卫今日上朝,皇上已经定下来,让他护送军需用品到落鸦州去,以彰皇恩浩荡。五日后出发。 姜晚池听着这个地名儿,心想肯定是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一问果然就是。 落鸦州顾名思义,连乌鸦都害怕的地方,恶寒且地势险阻,是一道极为有利的阻挡外敌入侵的关门。 之所以选的这个地方,除了那里最需要军需用品外,自然还有皇上的心思,所谓得道多助,这个得道不就是收买人心。连这么险阻的地方皇上都记得,可不就是告诉那些将士,朝廷从来不会亏待他们。 可她爹就惨了,这一路前去,还不知有多少劫难,可能得比唐僧去西天取经还要难。 姜晚池心疼死了都,低声说了一句:“爹,这个落鸦州必定是有心人提议的,让我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弄死他没商量。” 姜卫不怕路途险阻,就怕他不在京城时,他的家人会被盯上,他千万个不放心,尤其是这一屋子的女眷,阮氏又快要生了,他走也走得不安心。 这一夜,姜卫与姜晚池在书房里聊了许久,父女俩都有很多很多的担忧,却一时无法排解,姜晚池甚至在想,她要不要马上去招兵买马,好歹人多势众嘛。 姜卫说会给她留着府兵,另外,还托了温大人照看,除温大人之外,他暂时还找不到别个中立的同僚,能替他看着。 姜晚池心里却暗暗在想,温大人便是再厉害,一旦秦聿德那老狐狸集结了众人一致朝她们家发难,那还不是凶多吉少?唯今之计,必须在爹出发之前,让秦聿德狠狠地吃上一记教训,最好是将他痛击到一下子没法站起来,才能最大限度地保爹的平安。 她也不知这能不能算围魏救赵,但她是坚决不会再给秦聿德留着德兴茶庄了。一旦德兴茶庄没了,也就预示着,秦聿德失去了他的钱袋子,不管他要做点什么,都得掂量着手中的钱,量财而行。 再者,这也是一个震慑,杀鸡儆猴。那些站秦聿德的人,若看到德兴茶庄尚且说倒就倒,他们还敢出头吗?当有了顾忌,就不敢轻举妄动,就不会被秦聿德轻易挑唆。 姜晚池没打算跟她爹说德兴茶庄的事,这几日就让她爹在家里,好好地享一下天伦。 “爹,这几日你就好好陪姨娘,咱们还得给你准备许多出门的东西。” 姜晚池回到院子,喝了点菊花茶才躺下,不过一宿都睡不安稳,她索性起了个大早,打算到存放茶叶那院子去,她要亲眼看着德兴茶庄的那些茶,被换上新标签。 只是才出门,就看到了楚王府的车马,显然是一早就在外头等着了。 邢越下了马车,朝她走过来。这初冷的天气,虽然还不至于冻人,但大清早的寒气还是叫人缩脖子,邢越却穿得单薄,跟秋天一样。 姜晚池看着都觉得冷,要不是她手头上有要事,她必定要窝在被子里头的。 邢越见她这么早就要出门,也不知道加件厚袍子,想把自己的披风给她,才惊觉他自己的披风根本就不厚。 “这么早要上哪儿去?不冷?” 姜晚池:“还行,不是很冷。王爷有什么事吗?” 邢越直截了当与她说:“姜侯很快就要护送军需用品去落鸦州,你有什么想法?” 姜晚池抿了抿唇,“我有什么想法不重要,他必须走。” 邢越眸光略深,“难道你没有想过,侯爷一旦离京意味着什么?” 姜晚池淡淡地说:“那又如何?我又不能阻止他走。” 邢越自嘲地笑了一下,“你是从来没想过找我。可这次不比以往,你必须早做准备。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像是怕她仍倔着,他非说明白不可,特意补了一句:“姜晚池,我可以当你的靠山,又或是外援。” 姜晚池沉默不言。天上没有掉馅饼,所有东西都是付出才能有收获。她哪里敢让邢越当她的靠山?所谓等价交换,她给不起他要的,自然就不敢要他给的。 邢越又是一叹,“你看,便是本王送到你面前,你都拧着。我能走的,也只有跟姜侯一块前往落鸦州这条路了。” 姜晚池的心怦怦怦跳得急促不已,“你在说什么?” 邢越认真地看着她,“你听见了。本王要与你父亲一块护送军需用品到落鸦州。如此你不必担心他在途中有个不测,他也不必担心你们在京城落难。” 姜晚池想让自己冷静一点,但是她发现自己的手开始发抖,她能说出来的话也仅仅两个字,“为何?” 邢越眼底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落寞,“你不懂吗?” 第287章 这女人,你说她没良心吧,她又特别地懂 姜晚池想说什么,但是脑子里有一丝混沌,因为她完全没想过,邢越会与她爹一起护送军需用品到落鸦州去。 她不想知道,这到底是上面的意思,还是邢越自己的意思。然而听方才他的话,更像是他自己主动要去的。 她就不该问出“为何”这两个字,在此时显得特别矫情。可是她根本说不出别的话来。 这一趟去落鸦州路途遥远,且还不知路上会遇到什么事,只要是个人都不想去,但邢越竟然说,他能走的也只有这条路了。 不是她听不懂,而是不想懂。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可他竟然做了。这一刻她的心情,真的很难形容。 姜晚池怔愣地望着他,两人相顾无言。 邢越倒是觉得,她这时候才是最真实的。他忽而勾唇一笑,似是而非地说:“也不完全是为了你,你不必想太多。只是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局面。我与侯爷一起护送军需用品,不管是秦聿德或别人,总会顾忌我的身份,因而不敢轻举妄动,侯爷的安危至少可以保证,就连军需用品也能多上一重保障。” “再者,我与侯爷一起上路,也互相有个关照,若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你们在京城有了难题,我也可以成为侯爷手中的人质,如此哪怕是为了我的性命着想,那些人也不敢随便向你们动手。” “不管怎么算,都能平衡,且皇上也更加放心。我也能借此机会,得到更多我想要的。” 姜晚池深吸口气,突然就很愁怅。她爹的安危是保住了,但总觉得欠邢越的更多了,这要怎么还? 他说不是为了她,这话可能三岁的孩子会相信。若不是为了她,他何需一大早在这里等着,亲自告诉她他的决定? 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做到如此程度,想要什么还需要多说吗? 姜晚池这下真是脑阔子都疼起来,钱债易偿,人情难还。邢越这厮,她突然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了。 “王爷,决定需谨慎。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一路前去,不知路上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值不值得,你何必?” 邢越却不甚在意,“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当然,你若是真的感动,想要报答我那自然更好。” 姜晚池下意识就说:“我能用银子报答你吗?”毕竟欠得太多,她又不是那种厚脸皮的人。 邢越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姜晚池方才一说出口就后悔了,银子这种东西,得给对人。邢越是缺银子的人吗?他是缺人,不,他是缺情少爱。 姜晚池咬了咬嘴唇,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多少都不合适。” 邢越这才缓了恼气,还算有点良心。其实他也不是故意想做些什么来胁迫她,只是想让她安心。她怕的,她担忧的,他都想一一替她摆平。 她看重亲人,他自然也懂得失去至亲的滋味,因而不想她与自己一样,经历那些苦痛。 若这一趟去落鸦州,能让她在京城平平安安的,也不枉他冲动一场。 至于别的,他没想太多。做出这决定,连一刻的时间都不用,却想立刻到她面前,与她说说话,告诉她不必担心。 邢越觉着自己可能得了病,若不然他行事怎会越来越难以捉摸。 但是一见着姜晚池,又好像什么病都没有了。 “出发前,想与你一同喝酒,想再吃一次烧鸡,可否?” 姜晚池心里一个咯噔,然后来了句:“呸呸呸,你说什么呢,不吉利的话不要说。喝酒吃鸡,什么时候都能吃,说什么出发前吃!”好像吃完上路似的,听着都吓人。 邢越先是一愣,后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是,什么时候都能吃,是我说错话了。” 姜晚池心想,人家都这么说了,她总不能没点表示,“王爷若是没别的安排,今晚到我们府上用个便饭。” 邢越眉眼间的得意便挡都挡不住,“我没别的安排。” 姜晚池便又跟他说:“只我家里人多,你不介意就行。那回头见,我还需将手头上的事交代一下。” 邢越哪里会介意,只恨不得跟她家里人全都打成一片才好,这才像自己人。他就站在那儿,看着姜晚池上车,等马车的影儿都没了,他还舍不得走。 直到度雁来报:“王爷,严公子他们都到了。” 邢越这才回王府去。 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全都在等着他,见他这一大早衣裳单薄地出去,回来还跟个没事人一样,都有些羡慕。讲真,这陷入情爱的男人就是不得了,根本就不知道冷字怎么写。 他们也都知道,邢越这次让他们过来,绝对是有要事嘱托。 邢越他一得知平西侯被皇上钦点,护送军需到落鸦州去,他也以历练为由,自动请缨与平西侯一道去落鸦州。当兄弟当了这许多年,他们哪有不知道兄弟是怎么想的。若不是为了姜大小姐,邢越岂会如此上头。 皇上自然是允了的,只还未颁布消息罢了。一旦颁布了消息,可想而知朝中的几大派有多哗然。 但不得不说,虽然此去危险,但邢越这招还是用得极妙,完全平衡了朝中各派的势力,自然也能护住平西侯府的平安。 这番用心良苦,哪怕是块石头也得融化,也不知他何时才能如愿娶得姜大小姐。他们都替他急。 不必说这一大早衣裳单薄出去,定然也是去寻姜大小姐了。瞧着这脸色,应该是有高兴的事,春风满面啊。 严世伦不由打趣道:“王爷这招既讨好了未来岳父,又讨好了姜大小姐,兴许从落鸦州回来,就有喜事了。” 邢越挑了挑眉,岳父?好像听着还不错。 宁梓玉也说:“姜大小姐必定很感动。王爷这番有情有义,没几个能做到啊。” 季恒把温好的酒倒出来,给了邢越一杯,“姜大小姐如今是知道了,除了王爷,再没有人对她如此奋不顾身了。” 邢越笑着喝完这杯,放下杯子道:“她从未矫情,我也从未想过要让她如何。只是想让她安安心心地在京城,不必担惊受怕。” 严世伦他们几个都有些诧异,都这样了,还不能一举把人给娶回王府么?只要这趟去落鸦州顺利,回来便是有功,他想要什么还不手到擒来! “王爷,机不可失啊,时不再来。如此良机,得好好把握。”尤其是对姜大小姐这样的,就得趁早,不然那么多人等着求娶她,她都看花眼了都。 邢越当然知道这是机会,但他不愿勉强姜晚池。还是那句话,他要她的心甘情愿,而不想跟她成为一对怨侣。 不过,姜晚池也不是对他一直那么冷淡的,如今日,她都请他去平西侯府用膳了,对比之前的不理不睬,已经好了太多。 邢越的心跟这酒一样,温温的。“言归正传,我请兄弟几个人来,是有一事请求。” “待我与平西侯离京,少不得那些在暗处之人蠢蠢欲动,请兄弟几个替我略尽绵力,帮忙盯一下平西侯府和姜大小姐。” 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都觉得这位没救了,人不在京城,还特意请他们帮他护住姜大小姐,真有你的,邢越。 他们三个都举了杯,“兄弟的事就是咱们的事,你且安心去落鸦州。” 邢越也举杯,“谢了,兄弟。” 而姜晚池去了存放茶叶的院子,陆兆文已经带着十个人在那儿换包装了。陈清棠特意花了三倍的大价钱,寻了好几处地方,同时做这兆记茶行的包装,一宿过去,第一批新包装也给赶制出来了。 姜晚池自己也动手换起包装来,她也在观察陆兆文他们,按照这个速度,只要所有的包装赶制出来,两日就能全部改头换面。她如今是一点时间都浪费不起,在她爹出发前,她要秦聿德望着德兴茶庄的招牌哭,哼。 忙了大半天,姜晚池就得走了。她可没忘记请了邢越来家里用饭,她还得去采买许多东西,回府去也得准备准备。 路过布庄时,姜晚池想也没想就进去,管老板要最厚的棉衣,老板拿出好些现成的棉衣来,姜晚池比对了一下,只要有适合她爹那身材的,她都要了,还要了好几副棉手套,棉护膝,和那夹了棉絮的单衣。 准备结账时,猛然想到,邢越那厮今儿个一大早,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就等在侯府外头,也不知他去落鸦州的棉衣、袄子那些都准备好了没有。 不管了,反正也是顺便而已,姜晚池就又让老板拿来更多现成的棉衣袄子来,照着大概适合邢越那身形,又买了几身,自然连那手套护膝也都一并给拿了。 采买了这么多,她也还是担心,因为那落鸦州恶寒,靠这些也不知能不能御寒,她索性就跟老板定做起她想要的棉衣来,让老板往夹层里塞进鸭绒、鹅绒,老板不解,她只说这样又轻又方便,因为要这些棉衣又要得急,姜晚池让老板两日内做好,价钱不是问题。 老板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线,这笔大单子虽急,但他完全阔以啊,出手这么阔绰的客人,再来几个。 姜晚池回到侯府,与她爹说了请邢越来家用膳的事,姜卫一听便知道,是为了感激邢越与他一道护送军需用品到落鸦州的事。 姜卫刚得到这个消息时,是不敢相信的。听说还是楚王自动请缨要去的,他难免会想是不是那边的阵营在谋划着什么。 如今听了晚池的话,才知道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楚王也算用心良苦,为了晚池,为了大局,才会把自己当饵,这样的格局和胸襟,不是谁都有的。 姜卫有些惭愧,直问晚池:“只请楚王来府中用膳,是不是太简单了些?” 姜晚池却说:“银子他不缺啊,还能怎么着。爹,这一顿由我亲自下厨,就当提前为你们平安归来庆祝了。” “好。不过咱们家里人多,也不知楚王嫌不嫌弃。” 姜晚池自有她的考虑,“人多总比人少好,难不成只我和他二人喝酒吃鸡?那不是更扯不清了?” 姜卫想想也是这个理。已然没了婚约在身的二人,不便过从甚密。 姜晚池去了厨房,让厨师放假,只留两个婆子给她打下手便是。她也没想着整多难的菜式,都是一些寻常的菜。 许久没下厨做饭了,她都有些手生了。好在她要做的菜里,有几个现代的菜式,做得一般也不怕,反正大家都吃不出来,嘿嘿。 她煮了一锅杂菌煲鸡汤,清蒸一条鱼,烧了茄子,酿了豆腐丸子,做了一盘手撕鸡,盐焗了鸡肾,爆炒猪肝,油焖大虾,蒜香炸了排骨,还有香煎藕饼,整整九菜一汤,十全十美。 邢越如约到来时,与姜卫聊着,左等右等不见姜晚池出来,姜卫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不由与他说:“晚池在厨房里忙活,她说要亲手煮一桌饭菜感谢王爷。” 原来是这样,难怪请他来用膳。这女人,你说她没良心,她这些个方面都特别地懂;你要说她做得周全,她有时又气死人不偿命。 又聊了一会儿,底下人说已摆好饭,请王爷移步到饭厅去。 邢越的座位就在姜卫旁边,姜晚池与他隔着一个姜卫,然后依次是阮姨娘、姜云染、姜仲孺。 九菜一汤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菜香诱人,色泽丰富,邢越都有些看呆了。她一个人做了这么多,不累吗? 姜晚池笑道:“也不知合不合王爷的口味,就都做一些了,王爷尝尝。” 姜卫也让邢越起筷,邢越夹了一箸茄子送进嘴里,当即只觉得味美色鲜,满嘴盈香。然后他又试了好几个菜,每一个都刚刚好,一点都不腻人。 王府的厨子不比任何大厨差,但是为何他在这里会用得特别多,而且吃不够似的? 饭后,姜晚池还让人泡了壶消食茶来,她就坐在她爹旁边,听着邢越与她爹交谈。 邢越有种岁月安好的错觉,仿佛与她一同回娘家,正向岳丈大人请教些为人处事之道。 他都有些不想走了,迟迟不提告辞的话。 时间的确不早了,邢越不得不说告辞,此时姜晚池才说话:“我送王爷。” 邢越的脚步很慢很慢,姜晚池送他到了门口,在他要上马车时,难得地叮嘱了一句:“天气越来越冷,王爷注意保暖。” “好。” 姜晚池欠了欠身,“王爷上车,早些回府歇息。” “好。” 邢越上了马车,却见里头放着厚厚一大包东西,他拆了看,竟是些厚棉衣和袄子,连手套和护膝都备着好几套,样式和做工自是不比王府的,但摸得出来,都是用足了料子的。 难怪她让他注意保暖,这个女人! 邢越只想再下车去,撩起帘子却不见姜晚池的身影,她已经进去了。 哎,罢了。能对他这样,知足。 邢越掂着那厚棉衣,嘴角弯起了明显的弧度。 第288章 我的主要精力还是先砸了德兴茶庄的招牌 邢越回到王府,手里提着那一大包厚棉衣,连边边角角都没让别人碰到,一直到回了寝室才放下。 他当然知道这些不是姜晚池做的,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也做不出来,她能给他买,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邢越将那厚棉衣套到自己身上,居然不宽不窄刚好合身,他又将那棉手套戴上,厚厚的一层,在现在的京城还不算太冷,但在落鸦州应该就正好合适。 有了这些,应该能御寒了。邢越都有点出汗了,还舍不得脱下。也不是姜晚池第一次送他的东西,但就是格外地稀罕,比上次她送他的那个挂墙上的大平安扣还要稀罕。 邢燕推门而进时,正巧看到的就是她王爷哥哥的傻笑。再一看他的身上,穿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又土又俗,哪里还有半分他自带的风度? 邢越见邢燕闯进来,脸上的笑敛去,嗓音变沉:“出去!” 邢燕忽然看到那一大包棉衣袄子,想到了什么,她冲过去指着那包衣物问:“这些都是姜晚池送你的?” 邢越丝毫不想理她,慢条斯理将手套摘下来,叠好了放回去。 邢燕心中很是不悦,“王爷哥哥,你够了!你知道自个儿在做什么吗?你为了姜晚池,可有想过这一路去落鸦州,会有多凶险?” 邢越冷笑,“凶险的不是落鸦州,而是人心。但凡你们少布置一些陷阱,我都感激不尽了。” 邢燕气得将那包衣物甩到地上,“你心里除了姜晚池,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吗?” 邢越目光骤然变冷,“邢燕,我做什么,不做什么,我心里有数,你且管好你自己便是。” “还有,别碰我的东西。” 邢燕的眼泪都被她兄长吼了出来,她知道他要去落鸦州,急着从宫里回王府,结果他竟为了姜晚池送的这包东西,冲她发火! “邢越,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从前你不是这样的,如今你连姨母的话都不听了,你太让人失望了。” 邢越指着门说:“你休要在此鬼哭狼嚎,你从前任性刁蛮但好歹是非分明,再看看如今你做的事,你不觉脸红吗?” “邢燕,你也不是小孩儿了,难道一直要别人告诉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就没有点自己的判断?” “姜晚池到底如何,你扪心自问,你又有哪点是赶得上她的?还有秦芳若,她一直拿你当傻子一样耍,你却拿真心待她,你难道不是脑子进水?” “滚出去,我的事轮不到你插手。你若还当我是你兄长,便只管沉默,你要是不当我兄长,那与我就更没什么好说的。” 邢燕放声大哭,枉她还在想要怎么让皇上收回成命,可她兄长又是怎么对她的? 她气不过一噎一噎地说:“行,你的姜晚池这么重要,你就只管守着她过去,以后也别当我是你妹妹了,我受不起!” “你这趟去落鸦州,是死是活我都只当自己聋了,听不见!如此你满意了!” 邢燕哭着跑出去,邢越面色如常,轻轻地捡起地上那包棉衣,抹去细尘才放好。 邢越又喊来度雁,让他挑出一些人来,待他离京后这些人就专门护着平西侯府。 度雁应下正欲去办,又听他家主子问姜大小姐近日在忙什么。 度雁细细道来:“姜大小姐不到一个月时间,与德兴茶庄连做了两笔大买卖,但并非由她出面,而是透过陈清棠的一位表亲进行。这两批茶表面像运往外地,实则都存放在陈清棠的地方。” 邢越挑眉,“哦?多大的买卖?” 度雁答:“一笔三千两,一笔一万两。” 邢越震惊,数额竟如此之大。姜晚池想做什么?她不是任性之人,一下买了这样多的茶,若不是能卖出去,她不会这般大口气。 她也很少这般反常,一出手就上千上万两。邢越能想到的是,会不会是她感受到了某种危险或威胁,才作出这样的应对之策? 想到此,邢越问:“秦芳若最近又在作什么妖?” 度雁说秦小姐已好些天闭门不出,连德兴茶庄都没去,这两桩买卖俱是由秦聿德做主的。 邢越蹙紧眉头,两人都如此反常,都像在憋着劲下一盘大棋,暂时不知鹿死谁手。可他怎么能让姜晚池出事? “度雁,盯住秦芳若,不许她伤姜大小姐一根汗毛。” 度雁:“是。姜大小姐上次在街上遇袭后,秦聿德家里闹了两回事,之后他在竹林园被绑,敞着上身被写了字,这都是唐少爷,向少爷和袁少爷所为。” “然则有件事很是奇怪,秦聿德的暗卫却不是被几位少爷的人解决,而是在他们出现之前,就已被全部解决。属下暗查此事无一丝线索,唯一可知的是,这些暗卫被解决全出自一人之手。” 只凭一人!邢越深觉此事不一般,如秦聿德这般身份,暗卫的武功自不必说,但这些暗卫都被解决,可见那人武力之深厚。 姜晚池的侍卫里头还没有这么厉害的人。但很显然,也是冲着姜晚池受伤的事而针对秦聿德的。这人到底是谁。 邢越让度雁继续去查。 邢燕却在这更深露重的时刻去找秦芳若,把满腹的委屈说与秦芳若听,言语间全是怨她兄长邢越的冷淡,更有对姜晚池的深深厌恶。 秦芳若不置一词,邢越只怕已对那姜晚池情根深种,旁人的话他又哪里听得进去。姜晚池很得意,那个城府极深的女人,从她见那个女人的第一面开始,便有种宿命感,到了如今,早就水火不容,只是仍维持着一些体面,就像平静的湖面底下,谁也不知波澜几何。 自爹遭遇了那次折辱之后,便在朝廷上有意为难姜卫,只这姜卫实在狡猾,将原本削减军饷一事扭转为增加军饷。 既如此,在朝廷发起为将士捐善款购置军需用品后,爹便再生一计,与众大臣提议由姜卫护送这批军需用品到落鸦州去,只要姜卫上路,这一程便能让整个平西侯府从天堂落入地狱。 所有的计划都已布署好,连那封信都顺利地放进了平西侯府里,只等收网的时刻来临。 却不料想,邢越却主动请缨要一同前往落鸦州。 计划又要重新布署。邢越不是别人,他的身份,关系着邢氏一族,还有他的母族柳氏,若他在路上出了事,光是这两族的影响就很可怕。 然而最难防的还是,万一姜卫察觉不妥,将邢越拿在手上当人质,所有的计划便胎死腹中,他们只能反过来受制于姜卫。 邢越这一招真的好狠。 秦芳若按压着太阳穴,她爹已经与几个同僚暗自布署去了,暂时不知计划如何改动。 邢燕在她这儿哭,秦芳若冷冷地听着,她倒是羡慕邢燕能哭。不管什么事,只要她哭,她的好贵妃姨母便都替她解决了,如此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不是姜晚池出现,她的人生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了。 邢燕哭诉了一会儿也就累了,这一夜宿在秦芳若这里。秦芳若了无睡意,也不知这一盘棋,老天爷会站在哪一边。但愿她所想的皆成。 天亮,又一日到来。姜晚池带上韵竹到存放茶叶的院子,一日一夜过去,已有一半茶叶被贴上了兆记茶行的新标签,且还被细致地分了类,不同的包装代表不同的价格,摆放得井井有条。 姜晚池越发觉得,陆兆文做事妥贴,稳重,完全让人放心。 “明日一早能全部换完包装否?” 陆兆文答:“不需明日一早,估计到二更时候就能全部完成,我看韵竹姑娘的动作也很麻利。” 姜晚池对这结果很满意,“那么兆文,你跟我来,我交代你下一步的安排。” 陆兆文眼睛一亮,总算要知道姜大小姐葫芦里卖什么药了。她先前说把这些茶卖给水鱼,哪条水鱼给的价高,便卖哪条水鱼,他一直参不透。 只听姜大小姐给他说:“明儿个你换一身华贵衣裳,带两个小厮去大弘佛寺,找应天法师。” 陆兆文完全摸不着头脑,“这是为何?” 姜晚池这次没打幌子,直接告诉了他:“能去大弘佛寺找应天法师的,还能有什么人?非富即贵,都是去听佛理的。而应天法师他这么忙,能在这个时候给人讲佛理天道的,又得是什么人,必定是贵中之贵。” “你想想,在此时节,谁不是忙着干最后一波活,准备过冬了,谁会有那闲情逸致去听这些?必定不是咱们这里的人,没有那过年的习俗。但他们又不得不来,因要进贡,同时也要带咱们这里值钱的东西回去,咱们的茶,不卖给他们卖给谁?” 陆兆文震惊得舌头都快掉了,一个音都蹦不出来。所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不过如此了。姜大小姐她是属孙猴子的吗?她怎么就能想到,在初冬时候,关外各部落必须遣人来京面圣进贡,这些人一旦看上了哪家商行的货,来年这些商行都发得跟猪头似的。 物以稀为贵,关外的部落最喜欢什么,必定是茶、丝绸、布料与瓷器,其次还有一些他们没有的珠玉、书籍、陶泥等等。 陆兆文一下子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什么都通了。 姜晚池也就不必多提,只跟他说:“在跑腿跟与人交际方面,韵竹是个天生的活地图,你若有想不明白的,多与韵竹聊聊。这就是我今儿把韵竹带过来的目的。” 陆兆文便朝韵竹作了个揖,“韵竹姑娘多多指教。” 二人便到一处去,一边继续着手上的换包装,一边商量起了明日到大弘佛寺要怎么开始卖掉这些茶。 陈清棠到的时候,见姜晚池自己坐在那儿涂涂写写,而陆兆文跟韵竹已经聊到了不止要卖茶给关外的人,还要卖给他们玉器那方面去了,听得陈清棠都咋舌,心说姜财神带出来的人,也是个厉害的,这不,陆兆文跟那韵竹一块,还真有点金童玉女的样子。 他往姜晚池旁边一坐,“在画什么?” 姜晚池说:“衣服。” 陈清棠往那纸上一看,他滴个乖乖,这叫什么衣服,难看得要命。但是有一样,不管姜财神画的东西有多难看,经过她手的,就没有不发财的,是以他还是认真地请教了,因为他也想沾沾财气。 “姜财神是不是又想到挣钱的点子了?” 姜晚池在那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叉,“应该能挣一点,但不多。这玩意儿只能喝头一口汤,一做出来大家都学费,哦不,都学会了,到后面就挣不到钱了。” 陈清棠:“这是什么?” 姜晚池:“羽绒服。就是衣服夹层里塞白鹅绒,又轻便又保暖,寒冷时节穿这个最好了,要收要放起来也方便。” 陈清棠眼里全是问号,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姜晚池也是昨日去买厚棉衣的时候,灵机一动想到的。反正她都让那布坊老板做几件了,到时候拿出一件来做样板,这里卖不卖得动无所谓,最主要还是卖给严寒地方和关外的人,因为他们气候更冷,更需要这样的神器。 “我只卖个一次性,收个专利费就算了。别的陈老板要是有意的话,我就不费那个神了,你来弄。眼下我的主要精力还是先砸了德兴茶庄的招牌。” 陈清棠:“……”说得这么直白的吗?咱能不能文雅一些?虽然这的确是事实。 他又瞅了两眼姜财神纸上画的玩意儿,这是头一口汤啊,难免心动。 “不知姜财神打算收多少专利费?” 姜晚池伸出一只手掌,“这个数。” 陈清棠“哦”了一声,“可以。”小钱罢了,五千两。 谁知姜晚池给了他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陈老板不要想当然,衣食住行,衣字排头。几千两的话,对得起衣字辈吗?” 她仿佛在笑话他,你礼貌吗? 陈清棠:卧槽!五万两!姜晚池你怎么不去抢? 姜晚池把那鬼画符一样的纸折起来,塞到他手里,“陈老板可以自己先悟一悟去,这羽绒服的样板明儿个就能制出来,到时候你看完了再决定不迟。” 陈清棠:“那你呢?” 姜晚池打了个呵欠,她这几日严重睡眠不足,但是只要过了明日,她就能睡得再甜美不过的觉了。 “我啊,我明日跟在陆兆文和韵竹后头,去大弘佛寺。” 陈清棠:“你放心不下他们?” 姜晚池神秘一笑,“不是,我可太放心他们了。我去不过是做最后一步。” 陈清棠光是看姜财神的这个笑,就知道这位又得有好事发生,她向来不按牌理出牌,兵出奇招。可得罪她的人就惨了。 第289章 放心去干,不会有事,姑奶奶我给你们做胆 翌日,陆兆文按照姜晚池的吩咐,着了一身华服,带上两个小厮与韵竹,一同来到大弘佛寺。姜大小姐只让他临场发挥,说只管放轻松,这笔买卖怎么样都能谈成。 陆兆文与韵竹不知道的是,姜晚池的马车就跟在他们后头,不远不近。 到了大弘佛寺,陆兆文以商户的身份登记入内,说想见一见应天法师,小沙弥告诉他,应天法师正与别的施主讲佛理,只怕今日未必能见他。 陆兆文早就料到这个,他也不急,在佛寺里到处走走,上了香又祈了愿。差不多到时候用斋食,只见两个关外打扮的人来捧斋食,陆兆文便挑这时候与韵竹聊起来,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那二人听见。 “说起来,咱们这批茶,应是年前最好的一批了,也是最后一批,不管是价格还是品质,都很不错,希望来年能卖个好价钱。” “肯定能卖好价。如今京城里头品种最齐全的新茶,全部在咱们这里,就连那德兴茶庄的茶,都未必有咱们兆记茶行的茶多。” “德兴茶庄到底是老字号,他们的茶向来有保证。只是上次水漫了仓库之后,他们的茶就出了问题,还有人上门闹,说他们以次充好,许多老顾客都要求退茶换茶,他们如今更多是做散客的买卖。” “这么大的老字号,按理说不该缺钱啊,我猜应是源头有麻烦,才导致后续供应无力。” “这个咱们就不得而知了。兴许人家有别的财路。就前段时间,我听内行的朋友说,德兴茶庄把原本留给固定客人的茶,全都匀给一个大户了,收了银子回来才速速补货再给固定客人们发。你说这叫什么事,万一补不回来,这不是害人家连年都过不好嘛?” “我也听说这一茬了,这事做得的确不厚道。我听说他们最近又做了一单大买上次那单更厉害,你说这年关将至,他们德兴茶庄还有货发给客人吗?” 那二人一边捧斋饭,一边竖着耳朵听,听完了不知细声说着什么,边说边打量陆兆文与韵竹。 不消一会儿,在陆兆文与韵竹准备走的时候,那二人喊住他们,说他们家公子有意买茶,不知可否到里头一谈。 陆兆文与那二人作揖,“不是咱们有生意不做,而是阁下有所不知,这是年前最后一批茶了,这些货事关来年的生意,因此还请阁下见谅,或许可寻别的茶行合作。” 那二人面面相觑,一个人先进去告诉了主子,一个人留着陆兆文和韵竹。许是听说这是年前的最后一批茶,他们的主人便出来了,是个蓄着胡子的壮硕大汉,亲自与陆兆文说:“听说阁下是茶商,我们从关外来,十分有诚意想买茶,价格方面也好谈,二位何不坐下慢慢聊,成与不成另说。” 陆兆文特意吊了一下嗓子,“关外?那太远了,即便是谈成了,运到阁下的地方去,也得年后了。应该没有人愿意跑这趟生意。” 那大汉抚着胡子说道:“二位不必担心这个,咱们从关外来,本就带着运货的队伍,若谈成了,不必阁下派人运到关外,咱们自己运就行。再者,关外没有过年的习俗,阁下也完全不必担心货要赶在年前到达。” “相反,若能谈成,那就是一次性的交易,互相都很方便,若是这批茶好,来年咱们还会到这里来定货。” 如此一番细说,陆兆文才肯与这位大汉商谈卖茶事宜。 大汉说不知现下方不方便去茶行看看茶,陆兆文说方便是方便,只是这些茶品类众多,都分门别类存放了起来,不如先看一下他今天带在身边的茶。 陆兆文让小厮从车上取来几盒茶,给那大汉看,“这几盒原是我准备拜访应天法师用的,自然不是一般的茶,但也不是最好的茶,只是中等价位,口感却很好,是我茶行里定得最多的茶。” 那大汉左右翻看着礼盒包装,又细细闻着茶叶,光是这中等价位的茶,就比他们那里最好的茶看着还要好,档次都不一样。 陆兆文让韵竹给他冲泡试试,大汉抿了两杯,直问这茶的价格。 陆兆文说不急,又让韵竹给他冲泡了另外几种,这下大汉可是一次过足了瘾,每一种茶都各有千秋,他不禁在想,要是最好最贵的茶那还得了,岂不是能卖出天价去。 “阁下来猜猜这几种茶的价格。咱们兆记茶行,虽说是新茶行,但做这个已经很久了,绝对比一般的茶行价格更实惠。” 大汉被他一唬一唬的,都不敢猜了。陆兆文此时才报出价来,直惊得大汉嘴巴都合不拢。 “这也太贵了。虽然关外的茶少,但不代表我不懂茶,阁下这几种茶都比德兴茶庄的报价高。” 陆兆文笑着说:“是吗?那阁下怎么不去找德兴茶庄买茶?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阁下肯定懂得。我也不说别的,这批茶等过完年我卖出去,得比现在的价格还要高。” 大汉说:“怎么可能!” 陆兆文与他说:“此一时彼一时,这个节骨眼,能卖给你茶的,都是好人家。阁下若不信,可使人到街上去问问,买个几十两还是有的,你要买的多,又想压着价来,你看哪家会卖给你?便是这德兴茶庄,愿意卖给你,也未必有货。我言尽于此,阁下还是再考虑考虑罢。” 大汉似在思考他的话,就在此时,有道声音插了进来。 “陆兄可真巧啊,怎么不在茶行,竟然在这里?” 陆兆文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是姜大小姐嘛,她竟然做了男子打扮。他只好顺着她的话讲:“来这里听听佛理,只是应天法师没空见我。” 姜晚池又道:“陆兄你不厚道啊,我前几日与你买茶,你说最多只能给我百两的货,可你眼下谈的肯定不止百两?” 陆兆文听出来了,姜大小姐要当个托呢。他说:“这不是没谈成么,事实上我真的没有那么多货给你。” 姜晚池“哎”了一声,“陆兄可是觉得我出不起价钱?这么着,要是陆兄能给我发出货来,价格方面我就不谈了,你就按原来那价给。” 那大汉一听,连价格都不谈,这是什么人?他好奇地问:“请问阁下,你想跟这位老板要多少货?” 姜晚池看着他说:“我要得不多,肯定没有阁下你关外要的货多。不然陆兄也不会拒我的单子,老说没有货给我了。” 那关外大汉寻思着,好像是这么个理。 姜晚池又顺着他的话问他:“阁下你跟陆兄要了多少货啊?让我也听听。我们小门小户的营生,也就只要个万八千两的货罢了,难为我跑断了腿,有货的没有那个档次,有那个档次的又没有足够的货,陆兄这里又老是拒我。” 关外大汉差点脚下一滑,胡子都给扯断了。这位仁兄在说什么,要个万八千两的货,这还叫小门小户的营生?就这个量,就这个价钱,还得跑断了腿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茶? 天了,这可太吓人了。他也就一年没来京城而已,怎的这些茶都涨成这样了?去年跟德兴茶庄买茶,可是又好又价格实惠的。 关外大汉脸都变了,问姜晚池:“阁下怎么不去德兴茶庄?那是京城最大的茶庄啊。” 姜晚池笑着说了一通德兴茶庄的好,忽而一个转折:“不是我不跟他们家买茶,而是他们没有那个货量,他们早就把好的货留给价高者了,哪里还轮得到我?再说,他们哪怕现在给我调了货来,我也难免担心不是原来看的那批。我出个万八千两,可能还只是得到千两的品质,那我何必?” 关外大汉一听,竟然是这么回事,可见这德兴茶庄真个不是人干的事。但是,京城人做生意,都有门有道的,万一只听这两家言,他们在骗他个关外的呢? 他特意派了人去德兴茶庄,让快去快回。这边他还在与陆兆文谈着价。 德兴茶庄那边,掌柜的看到去年来定茶的关外的人,还乐了好一阵。结果一听他们报的数量,又有些难色。这可惨了,那批大货已经出给了晋城的陆客商了,眼下关外的人想要货,还真的拿不出这么多来。 但掌柜的又不想拒了这个单子,便问能不能等上日,他找了个借口,说是新茶已经在路上,日就能到。 其实日后到的那批茶,还是给固定客人预定的那批,就这还是很艰难才凑够数的。因原来的那批,已经全部都拨给了陆客商,甚至还外借了一些兄弟茶行的货,才应付得上。 掌柜的当时还担心,这些货全都出给了陆客商,万一别的客人来要怎么办,可相爷却说,到了没办法的时候,只能违约给别的客人赔偿也得先保证了陆客商的那批货。 一万两的单子,这是德兴茶行有史以来最大的单子了,相爷优先这单子也无可厚非,陆客商的回款的确也快,别的客人没法比。 眼下这关外的单子同样不可小觑,掌柜的寻思着,是不是得找一趟东家,像上次水淹了仓库一样,再问业州的裴老板借一批货,既解了燃眉之急,又两家都有银子挣,多好的事。 所以他才冒着险问那关外来的,能不能等上日。要是连同这笔单子也成了,今年的德兴茶庄,就是大大的丰收之年了。 可掌柜的不知道,这都是试探罢了,人家一转头回去就报给了主子,说是德兴茶庄要日才有货。 大汉这还只是让底下人报了个折中的数,就这样还得日,可见兆记茶行的陆老板说话不假,还有来管陆老板要茶的姜老板,也都说的是实话,真个跑断了腿才寻到合适的茶,光是货量就不是每一家茶行都吃得下的。 他也就不想那德兴茶庄了。跟谁买不是买,关键是得有货啊。他又不是在这京城长驻,难不成还得一天天拖下去。早点买完货,早点打道回府,还能多赚一些。 于是大汉跟陆兆文直接挑明:“陆老板,你手头如今能卖与我的货有多少?” 陆兆文不答反问:“阁下想要多少?价格也都合适否?” 大汉瞄了眼姜晚池,心想人家要万八千两都不给货,他还不得往上报?且多要还能把价格往下压一压,哪怕压不了多少,也能争取一些别的东西带回去。 他凑近陆兆文耳边,以防姜晚池听到,小声地说:“如果我要二万两的货呢?” 陆兆文波澜不惊地问:“不是不行,但阁下确定是一次吗?你也知道,关外甚远,货既出手,恕不退换,当然,出货前咱们都三口六面对接清楚,我不坑你蒙你,你也仔细把关。” 大汉也觉得这直来直往可比兜着圈的好,“验过货都没问题后,现银交付。” 陆兆文假装思索再三,“如此,阁下先告诉我想要的档次及数量,我先给阁下配货看看,双方都没问题了,先付定金,再去验货,签完契约,直接交付。” 就这样,不到半日,陆兆文谈下了兆记茶行的第一笔订单。关外大汉也爽快,看过了陆兆文当场给他配比的货单后,便拿出了一千两的定金来,大汉想今儿就去验货。 陆兆文瞅了一眼姜大小姐,她点了点头,他便放心地带上大汉去留仙居,看那批三千两的货。 大汉来到留仙居,还怀疑兆记茶行的仓库怎么藏在这留仙居里头,陆兆文面不红耳不赤地说:“这里仅仅是六千两的货,我肯定不能带人去仓库的,因德兴茶庄仓库被淹一事,如今大货的存放,我们都格外仔细。” “说句老实话,不到出货那天,我们都放心不下,恨不得吃住都跟这些茶在一块,恨不得拿几万两的宅子来存放着,日夜把守。” “余下的货,明儿个阁下去了就能看到。” 关外大汉与他带来的人,开始验起这批货来,他们挑得也真够仔细,硬是给挑出了几十盒他们认为不太好的来,其余的当即就要交付运走。 陆兆文自然高兴,货交到了他们手上,还更省心呢。一看韵竹,也是这个意思。 关外大汉掏出一叠银票来,韵竹细细盘点着,留仙居存放的这批茶共卖出了五千四百八十两银子。 姜晚池还给陆兆文提了个醒,特意让他交代关外大汉,低调行事,免得节外生枝。关外大汉果真谨慎不少,外头的人还以为搬的货是瓷器呢,哪里会想到是茶叶。 剩下那一万多两的货,为安全起见,约在了二更天的时候验货,如此预算到了天明就能全部搬走。 陆兆文唯恐有猫腻,给韵竹递了眼色让她去告诉姜晚池。 姜晚池就在外头,她听说后却一点担心都没有,反而跟韵竹说:“那自然是越快越好,他们都不担心在夜里验货了,咱们还有什么可怕的?放心去干,不会有事,姑奶奶我给你们做胆。” 韵竹偷偷把这话说人陆兆文听,他又一次被姜大小姐的胆量吓到。这要多硬气,多有底气,才敢不把事儿当事? 其实姜晚池也不是一点都不担心的,只不过想着那些货存放在陈清棠的三进院子里,所谓我的地盘我做主,万一那关外的敢闹事,只要把门一锁,来一招关门打狗,再嚣张的狗都怕。 第290章 应了姜晚池那话,狠赚它个一万两 二更时分,关外大汉终于被带到陈清棠存放茶叶那院子。下马车时,他人都快晕了。 陆兆文得了姜大小姐的吩咐,在带关外大汉来这院子时,特意兜了一圈又一圈,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如此弯来绕去,便是记性再好的人都晕头转向,更何况对陌生的关外人来说。 关外大汉进了这院子,终于体会到陆兆文说的,恨不得拿几万两的宅子来存放茶。光看这宅子就不一般,再里面存放的茶,那更是锦上添花。关外大汉忍不住想,这兆记茶行的陆老板身家惊人啊。 身家丰厚是好事,如此才代表这些茶有保证,若是那一般的茶商,反倒还怕出问题。难怪连那位姜老板要的万八千两的货都瞧不上,连德兴茶庄都不放在眼里,看看这里的茶,德兴茶庄哪里能比。 陆兆文只带他看了存放在正厅和偏厅的茶,说道:“桑其那兄,你要的茶都在这儿了,可慢慢验收,等验收好了,签下契约便能运走。” 桑其那便与他带来的人开始逐一验货,验了上百盒时,韵竹捧着两罐茶从后头出来,跟陆兆文说:“东家,陈老板那边指定要二百罐洛西峰,可出否?” 陆兆文沉吟了会儿,“最多只能给他一百盒,这洛西峰买少见少了,还要预留着来年初的货量。” 桑其那眼睛巴巴地盯着韵竹手里那两罐洛西峰,也不知是什么茶这样珍贵,他问陆兆文道:“陆老板,这洛西峰是什么茶?可从来没听说过啊。” 陆兆文取来一罐给他看,“顾名思义,采自洛西山峰的茶,因产量少,味回甘,对人体有莫大的益处而闻名,是咱们茶行最顶级的茶,寻常地方都没有。” 最顶级的茶!桑其那的胃口都被勾起来了,“这对人体有何益处?” 陆兆文揭开那盖子让桑其那闻一下茶香,“此茶在味道上就与别的茶不同,味更清香,老少咸宜。尤其对一些女子而言,不喜那浓茶,此茶的味道正正好。又因此茶长喝有清肝润肺的效用,对男子保健,对女子美颜,故而价格上比别的茶更贵,是送礼及收藏的佳品。” “桑其那兄,你是我兆记茶行的第一个关外客人,为表诚意,我可赠你一罐,再多也没有了。中等档次的茶,倒是可以赠你二十盒,就当作这笔订单的赠品了。” 桑其那收下那罐洛西峰,又是闻又是看,差点就要泡来喝了,想想又舍不得,就只有一罐。 近天亮时,终于验收完那一万多两的货,陆兆文取来契约,互相都签下之后,待交付银子,这批茶就可以装车运走了。 桑其那正欲告辞,忽闻一阵茶香飘过来,他见到陆兆文就在园子里泡着茶,与韵竹说陈老板快要过来了,先泡上一壶让他解解馋。 那应该就是洛西峰了,桑其那赶紧过去蹭了一杯喝,这不喝还好,一喝就知有没有,这顶级的茶就是与别的不一样,再蹭一杯,这次他特意品尝得慢些,回甘更香。 “如何?洛西峰值这个价。”陆兆文笑问桑其那。 桑其那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二万两的茶他能做主,超出了二万两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但物以稀为贵,这茶要是到了他们那儿,卖给贵族,绝对比在京城卖得要贵。哪怕暂时卖不出去,茶也能存放着,一点损失也没有。 他便试探着问陆兆文:“陆老板,这茶的实价多少?” 陆兆文给他比了个数,“我不瞒你,只能卖给你五十盒,还是从别的客人那里匀出来的。多的也没有了。” 桑其那掂量着,咬咬牙道:“五十盒便五十盒,我要了。但价格方面,陆老板还能让多少利?” 陆兆文拨着算盘算起来,“这么着,桑其那兄,我就取个五千八百两,你发我也发,如何?” 桑其那问:“没有赠送了?” 陆兆文很是为难,“茶叶是没得赠送了,因此时到处都缺茶,我只能给你赠些别的,保证你回到关外去,特别满意。” “人来,拿赠品给贵客看看。” 韵竹去把赠品取来,是一对雕工精致的玉如意,她给桑其那介绍说:“这玉出自京城老字号,只得一对,是我们东家的私人珍藏,便是在京城都已炒到很高的价格去,到了关外,你随便报个数都不会有人敢质疑。一对便是半个铺子啊,贵客。” 桑其那眼睛都亮了,他也曾带过玉器回关外,只是这两年带玉的人多了,也就不如卖茶的香。这玉的水头极好,再加上雕工,果真是极品。 他没道理不成交。 签下了契约,清点了银票,装了车,又使人护送着一路去桑其那下榻的地方,直到那些货全都到了桑其那的队伍里头,这便完成了。 就这样,桑其那这一笔单子,拢共成交了二万五千八百两,除头去尾,真的就应了姜晚池那话,狠赚它个一万两。 最最叫人震惊的是,赚这一万两都还有部分的茶剩下,还能再做一单散户买卖,也就是还能有进账。 此时在陈清棠的院子里,天光大亮,太阳直晒进来,大家都恍恍惚惚的,并非因为一宿没睡累的,而是兴奋的。 陈清棠、陆兆文、姜晚池坐在一张圆桌上,品着他们卖剩下的茶,直叹一声人间太值得了。 姜晚池笑道:“兆文,这次得给你记个大功,是以我与陈老板商量过了,这一千两是给你的。” 陆兆文吓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姜大小姐,使不得。我哪里值这个价?若不是有你在旁指点,我也做不成这笔买卖。” “哎,你也别太谦虚,我这点眼光还是有的,该你的就是你的,别拒绝。” 姜晚池当即拿出一千两银票来,给了陆兆文,“以后兆记茶行开不开得下去,咱们再另说。但是我看好你。” 陈清棠便有些吃味儿,他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姜晚池噗哧一声笑出来,“最大的功劳就是你了,没有你,我也干不成这一票大生意。还你五千两,还有别的杂七杂八的费用,包装费、人工费、公关费等等,二千两够吗?” 陈清棠“啧”了一声,“姜财神如今比谁都要豪气,在下都不敢吱声了。” 姜晚池心情明媚,都能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了,她麻利地从银票里数出一沓来,推到陈清棠面前,“这八千八百两,是给陈老板的酬谢,祝陈老板财源滚滚。缺的那二百两,是怕你太骄傲,嘿嘿。” 陈清棠见她眉开眼笑,自己也很欢喜。再没有比这高兴的事了,讨好她的同时,也挣了银子。 还是那句话,跟紧了姜财神有肉吃。 陈清棠:“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姜晚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先睡个好觉,等我醒来,就跟德兴茶庄说拜拜。” 说拜拜?这是什么意思? 姜晚池没给他解释,只跟韵竹说收拾收拾,回府去,她要补觉了。这几天忙着,都没时间好好陪爹,剩下的两天说什么都要好好陪他,那德兴茶庄的招牌,拆了就当送给爹的礼物,看姓秦的父女俩还敢不敢天天算计。 陆兆文见姜大小姐要走了,赶紧上前道:“姜大小姐,在下有一话想对您说。” 姜晚池:“什么话?” 陆兆文似下定了决心,“在下想试试把兆记茶行开起来,算上这一千两,在下只有二千六百两的本钱,求姜大小姐指点。” 姜晚池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作了决定,“既如此,你与陈老板商谈细节罢,我自然是支持的,反正兆记茶行已在官府那备了案,不开白不开,寻个店址,做好计划,一步步走着呗,你也不是没有营生的经验,敢折腾敢拼才是好事,哪怕亏了,也不会睡大街去,不还有你陈表哥收留么。” 陆兆文听罢,信心大增,“我一定会好好干,报答表兄与姜大小姐的知遇之恩。” 姜晚池又打个呵欠,“那你们慢慢谈,我撑不住了。”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这陆兆文一定能把这兆记茶行给开起来。行,只要没有德兴茶庄什么事,她都支持。 揣紧了银票,姜晚池一上马车就打起盹来。 而陆兆文与陈清棠还在谈兆记茶行的事宜,陈清棠问陆兆文:“真决定了?” 陆兆文:“是,我想在京城落地生根。” 陈清棠也愿意拉他一把,“如此你得先解决一件事。” 陆兆文:“是什么事?” 陈清棠眼神笃定,“砸了德兴茶庄的招牌。”哎,他怎么也变得跟姜晚池一样一样的,都忘记了要文雅。 谁知陆兆文也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 陈清棠:!!你小子好会,都知道扒紧姜财神的大腿不放了。 陆兆文摸摸鼻子,“表兄,说真的,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干掉了他们,一来完成了姜大小姐想做的事,二来也恰恰为兆记茶行的成立,省去诸多成本。” 他们的目光一对上,都知道对方有了相同的主意。这可好,都省去了交流的时间,说开干就开干。 姜晚池回到侯府,洗漱后换了身衣裳,这便躺下了,想到那厚厚一沓的银票,她没一会儿就美美地进了梦乡。 一觉醒来,这都快黄昏了。 落梅进来问:“小姐要用膳吗?侯爷特意吩咐了厨房给小姐炖了汤。” “好。”姜晚池摸摸肚子,是挺饿的,她一顿不吃都饿得慌。 落梅又说:“小姐,今儿王爷来了三趟,知道你没睡醒,让别打扰你。他这会儿又来了,在外头等着,小姐要见吗?” 姜晚池心里咯噔的一下,“啥?来了三趟?”我去,这可尴尬了。来了三趟她都在睡,大白天睡得跟猪一样也是没谁了。 人都来了第四趟,不见说不过去啊,再者人好歹也要跟她爹一块结伴去落鸦州,这面子总要给的。 姜晚池便让落梅给她赶紧整一整头发,换身衣裳就出去了。 天色将暗未暗,邢越就站在府门外等着,背影像一棵松,好在他今儿没再穿得那样单薄,厚厚的华袍加身,这才与他的身份相衬。 “王爷。” 邢越一回头,见着姜晚池素净的脸。约莫是来不及,她的发式梳得极为简单,连根珠钗都没戴,尤显出尘脱俗。 虽说不是很近的距离,但他还是闻到了她身上清淡的花香,是沐浴后的气息,王府也备了这种熏香。 “今日都去了哪里?这么累。” 姜晚池肯定不能说她干一番大事去了,只淡淡地说:“跟平常一样,到处逛逛。” 邢越也知她不会对他说实话,但无妨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就行。“我来没别的事,想请你再去上次的农庄坐一会儿,这个时候吃烤的东西特别香。” 姜晚池是挺想去的,但是又怕就她跟他两个人,万一他又再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她不知要怎么应对。 邢越仿佛知道她的顾虑,“你可带上令妹令弟一同去,我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严世伦他们。” 听起来好像不错?这出发前好好放松跟解压,是必须的。 姜晚池才不承认自己嘴馋了,她想吃烧烤。她与邢越说:“那我进去与我爹说一声,带上云染和仲孺一块出来。你让含风带个路。” 邢越听罢,眼神都柔和起来,“不必,你与他们坐我的马车,我骑马在前面走。” 姜晚池想想这样也行,“就是骑马有点冷。” 邢越的目光有点灼热,“不冷,我随身带了手套和护膝。”他边说边将那两样从怀里掏出来。 姜晚池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就觉得那两样东西丑到不忍直视。妈呀,人家穿这么华贵的衣裳,配那两样丑东西,真是,白白拉胯一高富帅。 她的眼光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很小声地说:“王爷还是别用这两样了,一点也不搭。” 邢越完全不在意,他捏紧了那手套跟护膝说:“可是它们用起来很暖。” 姜晚池:“……”到时候你被人笑话,说你乡下土包子你别怨我。 算了算了,她还是另外给他买。他不怕人笑话,她姜晚池也是要脸的,可不想被人说眼光太差。这么丑的东西,她怕虐伤了别人的眼睛。 她一下把邢越手里那两样夺过来,“还是别用了。” 邢越要抢回来,“你送给别人的东西还能要回去?” 姜晚池捂了捂脸,瓮声瓮气地说:“我再送你就是了,这太丑了。” 第291章 想在她的心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邢越以为自己听错了,略略有些激动地问:“你说什么?” 姜晚池望天望地就是不肯再说。 邢越喜出望外,那感觉简直是受宠若惊,她说会再送给他,他都听见了。他根本就不在意丑不丑,只要是她送的他都喜欢。 不过这手套和护膝,他还是不想还回去,他一直记着那种感觉,一上马车便看到她悄悄给他买的厚棉衣和手套护膝,真的很愉悦。 想到此,邢越伸手过去,“你即便要再送我,这两样也得先让我备着过了今晚。天这样黑,除了你我,也没人留意到它们丑不丑,只要暖和就够了。” 姜晚池脸都不知哪往儿搁了,这人真是个死脑筋,都说了太丑,他还要用。 邢越趁她发愣,二话不说把那手套护膝给拿回来,“快进去罢,与侯爷说一声,穿厚一些。” 姜晚池这便进去,先与她爹说邢越请她、云染和仲孺到外头的庄子去玩儿,待她爹说派侍卫护着他们去,她才匆匆跑去拉上云染和仲孺,三人都穿得格外地厚,像包粽子似的。 坐上了邢越的马车,姜云染还有一丝不敢相信,“大姐姐,咱们大晚上的出去玩儿,真的不怕吗?” 姜晚池跟她说:“这有什么,爹派了人护着咱们。我可太馋烧烤了,这天气吃上一口,真的很爽。” 姜仲孺也是头一回大晚上出去玩儿,只觉得刺激又兴奋,“大姐姐,王爷怎么会突然请咱们去庄子玩儿?” 姜云染撞了下他的肩膀,这个问题嘛,大姐姐肯定不会回答的。人家楚王哪里是想请他们,不过是想见见大姐姐,把他们唤上全是为了大姐姐的名声着想。他们是蹭大姐姐的便利去玩儿的。 姜晚池只简单地回了姜仲孺一句:“人多热闹。仲孺待会儿多吃点。” 等到了那庄子,姜晚池发现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早都到了,正在园子里摆着烧烤用的物什,她上前一看,吃的可多的,什么鸡翅、牛肉、排骨、茄子等等都有,当然还有红薯。 她也顾上太多,擦干净了手后就蹲下来,开始架网,再铺上鸡翅,抹上调料,这一阵忙活,没多久就有香气飘出来,她又麻利地给翻了另一面,只见鸡翅烤得金黄金黄的,好不诱人。 严世伦他们几个是第一次见姜大小姐弄这个,这动作,这劲头,看着都想吃了,多少有些体会邢越为何一陷进去就出不来。姜大小姐固然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千金小姐,她身上的烟火气是他们都没有的,但是谁又能不羡慕? 姜晚池将烤好的鸡翅夹起来,又摆上了牛肉和排骨,见他们都愣着站在那儿,呼唤了一声:“哎,你们不吃吗?云染,仲孺,快过来吃,姐姐给你们烤了几个大的。” 姜云染和姜仲孺抹干净手,过去吃起来,满嘴都是香气,这烤鸡翅好吃得舌头都要吞下去。 姜晚池自己也趁空着咬上两口,她这手艺可真绝了,靠这个肯定能张罗起烧烤摊来。 吃着吃着,她还不由吭起了那首最着名的烧烤之歌:“烧鸡翼,我中意吃……” “大姐姐,你在唱什么?” 姜晚池:……哦,忘了你们听不懂粤语。 “就是说我很喜欢吃烤鸡翅的意思。” 邢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终于也有了浓浓的离愁别绪。原来他是这么想时刻见到她。这趟去落鸦州,若是顺利的话,过年前必定能赶得回来,但要是不顺利的话,也有可能再也见不着她。 的确是个拿命来博弈的一盘棋。他有信心能回来,却没有把握她会不会因此而拉近与他的距离。 人都是自私的,他又怎能掩饰他想要她的意图?严世伦他们都说他傻,放着最直接的方式不用,反倒还学那些书生迂腐起来了。可他们又怎知他的困局?姜晚池若是这么容易就动心的人,他又何至于到如今都停滞不前? 他也想找一个突破口,给自己找机会,想在她那里出头,想在她的心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姜晚池都吃了两个鸡翅了,见那四个花样男孩还站着,可可爱爱的,也不知有什么可看的,光看不吃就能饱吗? 她走过来喊他们:“难道你们都上火不成?不能吃烧烤?” 严世伦回过神来,“姜大小姐竟然还有这手绝活儿,咱们都有些看呆了。” 宁梓玉也跟着说:“只知道姜大小姐在别的方面不逊色,完全没想过,这烧烤也能这样熟手。” 季恒已经主动走过去,夹了一只鸡翅吃起来,这味道,绝了。他心想,姜晚池这做生意生意成,干大事大事成,连烧只鸡翅都比别人在行,还能给别人活路吗?这怕不是个天生的旺福旺财命? 要是邢越真的追不上姜大小姐的话,要不他也试试?虽然有那贼心,没那贼胆,但好歹机会均等嘛。 邢越上次已经知道她烤这些很是美味,这次不过是借着这样的机会,多与她相处罢了。 “要喝一点酒吗?” 姜晚池道:“有的话自然更好。” 邢越便亲自给她取来了酒,“没有温过的,怕凉吗?” “不怕,凉的更好。”她自己拿了一小壶,正要喝,邢越也拿了一壶,与她的酒壶碰了一下。 姜晚池顺势就说:“那我提前祝王爷平安归来。” 邢越的眉眼间俱是温柔,“会的。我也会让侯爷顺利归来,到时候,一醉方休。” 这样的承诺实在太重,姜晚池心情有些沉重,又有些说不上来的熨帖,只觉得邢越这厮好像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姜晚池抿了抿唇,到底是顺从心意说出了一句:“王爷,此去一路,万事小心,保护好自己。” 邢越重重点头,心里暗念,因为你,我舍不得把命丢在外面,我还想与你有更多的可期。 姜晚池觉得这气氛有些凝重了,说好了出来放松的,她赶紧转移了话题:“王爷想吃什么,我给你烤。” 邢越摇头,“吃的随意,我想去外头的河边走走,你去吗?” 姜晚池往外头看了一眼,“可是不冷吗?这儿烧烤暖烘烘的,多舒服。” 邢越失笑,“不会冷,我就站一会儿放松一下心情,你若想在这儿烧烤,我自己去也行。” 姜晚池:“……哦,那王爷小心着凉。我在这儿烤东西等你回。” 邢越:!!果然够狠心,他都暗示得这么明白了,她还是要拒绝。 罢了,又不是才认识她,尤记得第一次见面她就已经悍得不行,言语间还多有冒犯他,甚至还说他白送给她,她都不要! 想到这一茬,邢越还是有些幽怨的,“姜晚池,你还记得你我第一次在客栈见面的情形吗?” 姜晚池:咦?这厮想说什么? 邢越提醒她:“你当时顺走了我的荷包,到了如今,是不是该连本带息还给我了?” 姜晚池哪里还记得这些,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时顺都顺走了,哪里有还钱的道理! 只是她如今不比那时候了,她已经是个小富婆了,这点银子洒洒水了。“王爷,我当时顺走了你多少银子来着?我赔给你。” 邢越不过是逗她,哪里知道她这么认真。“你当时还说,咱俩关系谁跟谁,不用还了。所以,就不必还了。只是你需知道,这么顺走一个男子的荷包,你觉得我会怎么想?我会认为,你对我早有企图。” 姜晚池脸都烫了,“我,我呸!这都什么跟什么,简直歪理。” 邢越就喜欢看她窘迫的脸,“你要么现在跟我去河边走走,要么我跟大家说说,咱俩第一次是在哪儿见的面,又都做过了什么。” 卧槽?你还是人吗?我才刚觉着你没那么讨人嫌了,结果你老自己翻车了? 所以这狗屁作者写的狗血文,在邢越这人设上还挺立得住的。这货从头到尾都一样腹黑,时时在线,没有罢过工。 姜晚池便搓着手跟在邢越后头,委屈巴巴地与他一块去外头的河边走走。本以为走在河边很冷,没想到还行,加之月光映照在河面,别有一番风景。 邢越走着走着停下来,姜晚池一个不注意,撞了上去,哎哟一声,“你怎么突然停下来?” “因我想好好看看你。”邢越低头看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撞疼哪儿了?” 姜晚池下意识后退,“没事。” 邢越却将她往自己这边一拽,圈着她细细的手腕不放,他只感觉到想对她说的话,已经满得从心里溢出来,他有些控制不住了,也不想再忍。 姜晚池明显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变得灼热,说不害怕是假的。 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仿佛都在等对方挑破点什么,先说先输。 邢越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只拣了一句他最想知道的问:“姜晚池,若此次我出意外没能回来,你会不会为我流一滴泪?” 姜晚池心下一惊,突然像被蚁啮了一口似的,酸麻地疼,“你说什么呢,怎么会出意外!不会有这个可能。”因为她马上就要秦聿德失去他赖以生存的钱袋子。没了钱财铺路,秦聿德做梦去。 邢越要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不甘心也不死心,“姜晚池你看着我,若我真的回不来,你会偶尔想起还有邢越这个人吗?” 他这辈子都不会想得到,竟有如此卑微的时候。但心系一个人便是如此,有了盔甲,也有了软肋。怕她知道他满腔深情遭嘲弄,又怕她不知他情根深种只为她。 姜晚池的心又是突的一下,像被什么袭中,疼感比方才那一下更明显,连她自己都很愕然,她不该是这种反应。但她确实一想到那个可能,就有些身子发软。 邢越见她什么都不说,只这么看着他,他眼里的光便渐渐地黯下去,“到底是我奢望了。” 姜晚池接过他的话,“是,叫我流眼泪,你真的是想多了。可是邢越,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回来,我不想哭,我不想偶尔才想起有这么个人,我想能见的时候就能见得到。” 这已经是她说过的,最感性的话了,甚至出乎了她自己的意料,且她的眼睛不知何时也微微湿润起来。 邢越眼里的光又再燃起,丁点的火苗一下就烧起来,像要把整个夜空照亮。 “你说的是真心话?” 姜晚池垂下头,“我又不是冷血动物。” 邢越那颗心便跳得如同擂鼓,“姜晚池,有你这句,就够了。你嫁不嫁我,都不重要了。” 姜晚池像打了一场仗般,浑身松懈下来累得很,她颇有些无力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油?你老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你不觉得自己娘吗?个大男人矫情什么!” 邢越:“……”他只差一点就感动得快掉泪了,结果她说他矫情! 果然是姜晚池,打击人从来不手软。 邢越有些自虐地想,这世上大概只有他,被她打击成这样还甘之如饴了? 姜晚池又说:“能回去了没,我还没吃饱的。” 邢越:“……” 他微微叹气,“你跟我来。” 他抓住她手腕,带着她走,走到河边一块大石处停下,姜晚池才看到那石上放着一小束烟花。 “竟然有这个!”她惊喜不已。 邢越点燃了烟花,闪烁的光影里,她的脸美得如同天上的月,皓白无暇。如果可以对月起愿,他只想年年岁岁如此时,佳人在侧当此刻。 姜晚池看着那小小的,又闪耀的烟花感叹:“好美。虽然还没到过年,但已经有内味儿了,邢越你从哪里弄来这东西的?” 邢越就站在她身旁,看着她笑。从哪里弄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与谁一起放烟火。 便是再多的话,都不如静谧。只愿君心似我心,不负此行。 姜晚池没听到邢越回话,扭头一看,一下撞进邢越那双欲说还休的眸子里,她的心猛地一颤。 她滴个娘啊,心跳得有点快,莫不是老树开花要心动了?这感觉很不妙哇。那啥,所以说放烟花什么的,绝对是泡妞必杀技? 第292章 能遇到这样一个人,便是最大的幸事 这样的烟火很难不叫人心动。姜晚池失神了一丢丢,好在肚子饿提醒了她,该回去吃烧烤了。 “王爷,好像是时候回去了?有点冷了。” 邢越也知,今夜能如此已是她的极限了,难得的一刻,她与他之间没有针锋相对,没有挖苦嘲讽,只有这静静的月色,流淌在他们之中。 “回罢。你还想吃什么,我烤给你。” 姜晚池:呃?他烤给她吃?这怎么好意思?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地回到院子里去,此时姜云染跟姜仲孺都吃饱了,严世伦他们几个在喝酒聊天,这样的夜,实在惬意。 邢越坐下,问姜晚池要不要吃烤红薯,姜晚池可喜欢了,不过不必邢越动手,云染告诉她已经给她烤好了放着,拿起来吃就行。 姜晚池吃饱喝足,困意自然上来,一看仲孺这小子都快要睡着了,她便与邢越说:“王爷,我们得回府了,我弟弟熬不得夜。” 邢越起身,送他们上了马车,又要亲自将他们送回去。 姜晚池道:“王爷还是留步罢,方才见你也没吃什么,我爹也派了侍卫护送我们的,你可放心。” 邢越还是让含风度雁一块护送他们回去平西侯府。 等马车走得没影儿了,他才回神。 严世伦打趣道:“王爷这晚可是如愿了?” 宁梓玉也接着他的话说:“姜大小姐看到那烟火,是不是很感动?” 季恒喝着酒也说:“瞧王爷这春风满面,必定是与姜大小姐互诉了衷情。难得有情人啊。” 结果邢越却平静地说:“不算如愿,还是那样。” 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都惊呆了,他们都不信。要是还跟原来那样,邢越的脸色不会这么平静,这分明有好事。 邢越当然不会与他们说,尽管还是那样,可是他已经得到了许多,他很满意了。尤其是姜晚池跟他说的话,他会放在心里一辈子,这一路去落鸦州,他也要时时记着,如此才能争取时间早日回来见她。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如愿的那一天,能让她成为楚王妃,但至少他知道,她对他也不全然都是厌恶的,她说她不是冷血动物,他付出的她都知道,也会感动,当然她也会记得有邢越这个人,曾经出现在她生命里,这就够了。 邢越自己倒酒喝起来,就着这月色,竟然也觉温柔。兴许这一辈子,能遇到这样一个人,便是最大的幸事。 他不由得再三叮嘱严世伦他们三个:“替我看好平西侯府,有劳兄弟们。” 严世伦他们也郑重应下。不过讲真,姜大小姐有多强悍他们是见识过的,秦芳若真的不是姜大小姐的对手。至于秦聿德这只老狐狸,他若敢轻举妄动的话,姜大小姐那强大的护卫团,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护卫团里,光是唐绍远、向昀跟袁谦就已不容忽视,更难得的是,他们的娘,唐夫人、向夫人跟袁夫人,也都是姜大小姐的有力撑腰者,都说女人不好惹,要是惹急了这几位夫人,秦聿德未必讨着好。 在京城再难的事有他们几个抱团,而在去落鸦州的路上,所有事都只能是邢越与平西侯二人定夺,严世伦他们反倒担心他。 “王爷此去落鸦州,事事需谨慎。若遇不妥,可速速给咱们传信儿。” 邢越已作好安排,他从不临时抱佛脚。“放心,我心中有数。” 而姜晚池一路回去都在犯困,连姜云染问她的话都来不及回答。姜云染问她方才与王爷去了哪里,是不是王爷临走前放心不下她,才安排这次去庄子玩儿,好与她说说话。 姜晚池回到府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跟姜云染说明儿个再给她说,撑不住了先睡一觉。 她哪里知道的是,在她又一觉醒来,德兴茶庄都快没了。陈清棠与陆兆文的动作不是一般的快。 姜晚池是在去青云台的路上,路过了德兴茶庄,才知道出事了。德兴茶庄外面聚集了一大群人,她赶紧让韵竹下去打听打听。 韵竹打听回来告诉她,这些都是德兴茶庄定了货的客人,不知他们从哪里听说德兴茶庄把货都提前发给了一个大客户,如今店里已经一点货都不剩了,也就是说,他们定的货都泡汤了,极有可能影响来年的生意。 这消息一散开,他们便全都赶来德兴茶庄问个究竟,掌柜的一开始说没有这回事,渐渐的越来越多客人上门来质问,掌柜的都招架不住了,安抚这个又劝着那个,这些客人便说要提前提货,掌柜的头都大了,说是货都备着呢,再二日就到了,让各位先行回去,就二日时间,货一定都能发给他们。 这些客人都与德兴茶庄合作了不短时间,许多人便回去等消息,横竖就二日,德兴茶庄既然说得出来,那就必定是没问题。 殊不知,又有新的消息传出,说德兴茶庄定的茶在路上遇了事儿,不说二日,可能二十日都未必抵达京城,这批货是肯定发不出来了。 客人们一听这个,又都人心惶惶起来,这回是将德兴茶庄围了个水泄不通,让东家的出来给大伙一个交代。 “我们的货,到底有还是没有,老板也不出来给个答复,这是躲起来了吗?” “难怪那秦老板最近都避门不出了,必定是有猫腻才会如此。” “咱们跟你们德兴茶庄也不是合作头一回了,你们这叫干的什么事啊?这也太不厚道了。在这节骨眼上叫咱们到哪里找货去?” “可不是,我们也是付了定金的,你们德兴茶庄既然收了钱就该留着货,哪有钱也要,货又不给的道理?” “今儿不给个准话,便是告到官府去也使得。” “我不要货了,你们给赔钱。不讲信誉的店,以后再不合作。” 这些客人们七嘴八舌地吵嚷着,有那激动的甚至冲进去,就要到处翻找茶叶。其余人见了,也都效仿,茶庄内外俱是一片混乱。 连掌柜的都被人踩了几脚,他匆匆让人去给秦芳若报信儿,东家再不来,茶庄都快要保不住了。 韵竹在马车上跟姜晚池说:“小姐,咱们快些离开,万一被他们冲撞到可就不好了。” 姜晚池吩咐马车调头,不去青云台了,是留仙居。 到了留仙居,姜晚池找陈清棠,一见他就问:“德兴茶庄那事儿,是你干的?” 陈清棠没否认:“的确是我与兆文所为。所谓打铁须趁热不是吗?再者,这是最好的时机,顺便为兆记茶行铺路。” 姜晚池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你们真是绝绝子。我还想着今日出手,结果你们一夜间就做了这么多。” 陈清棠道:“那德兴茶庄胃口极大,还想着吃下桑其那这个单子,但他们又定不到太多的货,这便计划着向裴安君再借一批货。我若不是有眼线盯着,只怕今日之内裴安君的货一到,德兴茶庄便又能喘上这口气,你想砸掉他的招牌,可没那么容易了。” 姜晚池半眯着眼,她都漏算了裴安君这一茬。还以为裴安君与秦芳若有了那样的流言后,不会再有往来,事实证明,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果然有些事,就得一鼓作气;有些人,你永远不能给她缓过来机会。 姜晚池道:“裴安君的货今日之内就能到,可见也是个巨大的威胁。德兴茶庄倘若出事,我相信他会是第一个想取而代之的。他在业州的本家,本就经营茶叶,他要继续在京城这里做茶的买卖,可太有优势了。” 陈清棠自然也想到这点,这才与陆兆文迅速出手,既杀德兴茶庄一个毫无防备,又杀裴安君一个措手不及。这叫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 姜晚池想到方才在德兴茶庄外头见到的混乱,便问陈清棠:“你猜那裴安君今日会不会仗义一次?” 陈清棠很诚实地回答:“不好说。倘若他们有更大的利益,他必定会再帮德兴茶庄一次。可裴安君这人,经过这几次我的观察,诚如你当初所说,此人真的城府颇深。我猜他一边看着德兴茶庄的形势,一边伺机而动,极有可能趁火打劫,加速德兴茶庄的倒塌。” 姜晚池点点头,“与我所想的一样。那么清棠你是不是已经暗中在拦着裴安君的货了?” 陈清棠见瞒不过她,索性一一说出来:“兆文这会儿领着人,在裴安君郊外的仓库那儿暗守着,只要他有个风吹草动,这批货就会永远停留在郊外,怎么也进不了城来。” 姜晚池漾了一个大大的笑,“好主意。但是还不够。清棠,你得换个人去守着,陆兆文要赶紧回来。” 陈清棠疑惑不解,“这是为何?” 姜晚池提醒他:“你那三进的院子里,还剩了好货的,难道此时不正是给兆记茶行铺路的时候?” 陈清棠恍然大悟。他只想到了德兴茶庄一旦出事,他让陆兆文出现在秦芳跟前,给出巨利,趁势吃下德兴茶庄的店,到时候亲眼看着德兴茶庄换上兆记茶行的招牌,岂不妙哉?最好还顺便接收了原有的客人,省钱省事省精力。 不想姜财神比他还厉害,直接把卖剩下的那些茶拿出来,卖给这些缺茶的客人们,好一下打响兆记茶行的招牌,这招更妙,也很毒了。 陈清棠拱着手说:“还是姜财神想得远。只不过那点货,也不够分啊。” 姜晚池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不卖那些大客,也不卖给散户,有多少菜吃多少饭,一批出完。” 陈清棠仔细想了想,的确该这么办。他找了人赶紧去郊外,好将陆兆文给换回来,卖茶这事可比盯着裴安君的破仓库重要多了。 德兴茶庄的混乱,在秦芳若出现后终于暂时休止了。秦芳若到底做了几年的经营,让客人们一个个来,她都会给他们解决。 有客人想要货的排一边,要想赔偿的排另一边,掌柜的笔就没停下过,一一做着登记。 秦芳若心里埋怨她爹给弄的这一摊事,谈成了一万三千两的单子又有什么用,输掉了信誉,也输掉了人心,他就没想过万一这劫躲不过去,德兴茶庄会有什么结局吗? 赚来的银子还不够赔给客人的。她爹糊涂啊。 可事到如今,便是再多银子都要尽力给赔给客人,否则德兴茶庄就真的没了。 秦芳若咬牙撑着,她不能露出一点怯来,也不能露出不耐来,叫这些客人看到,难保会又闹出什么事来。 “各位,我保证两日后,想要货的都能看到货,想要赔偿的,都能拿回银子。” 秦芳若又尽她所能,给出了一些补偿,譬如送给客人们一点小东西之类的,如此客人们慢慢地也平静了,多少能接受她给出的答复。 客人们一点点慢慢地散去,德兴茶庄安静了下来。 秦芳若的精神塌了下来,气都虚了,她问掌柜:“拢共要赔多少银子?又有多少货在途中?还欠多少?” 掌柜的敲着算盘道:“不要货的客人只是少数,共要赔四千多两银子。其余客人的货都在途中了,两日后能到。仍需多备三千两的货,以便供店里流转。” 秦芳若眉头都打结了,这些货又何尝不是四拼五凑得来的?欠的容易,还起来难。另外这三千两的货,又要到哪里去借?问裴安君吗?她又哪里拉得下脸去? 若为了大局着想,她这脸面还真的不算什么,只是心里万般膈应。 秦芳若为防夜长梦多,还是让掌柜的替她传个口信儿去藏宝阁,“约裴老板谈,没别的路了。” 谁知话音才落,有两位客人去而复返,说是不要货了,只要银子。秦芳若觉得奇怪,这两位方才都是一口就说只要货不要赔偿的。 她欲问清楚,那两位客人却分明是不相信她,只说他们不是大客户,却也不是散户,算来算去损失最大,还是要银子最安心。 秦芳若没办法,只得给他们算了银子,到时赔付。如此又要赔上二千多两银子。 这两位客人一个转头就与兆记茶行成交了,拿到了货心里安定极了,哪怕比德兴茶庄的茶价高出一二百两,但好歹手里有货,来年就不愁。且这兆行茶行的老板隐隐还给他们透露了消息,德兴茶庄的茶,可能再也不是之前那同一批的。 于是说什么的都有,不到两日,也就几个时辰之后,德兴茶庄爆发了成店以为最为惊人的乱子。 第294章 把德兴茶庄的招牌拆下来,砸了。 陆兆文的话一出,秦聿德的脸色陡变。 “陆老板这是在趁火打劫。不说五万两,便是陆老板自己之前也说过,出价三万两,临了竟耍起了滑头来?” 陆兆文丝毫不在意他的讽刺,“所以陆某人才会与秦老板你说,因应时势。彼一时此一时。之前我愿出价三万两,是德兴茶庄的确值这个价,可眼下秦老板你再看看,德兴茶庄已成了什么样?你可到处去问问,有谁还愿意出价高于二万两?” 秦聿德五脏俱焚,可未等他作声,陆兆文又接着说:“秦老板别怪我说话难听,此时即便真有出价高于二万两的,秦老板你也未必敢将德兴茶庄脱手。试问不知根底的买卖,秦老板敢做吗?” 陆兆文的意思很明显,除了将德兴茶庄卖与他,秦聿德再也没有别的选择。在此当下,有哪个同行敢一下接手德兴茶庄这烂摊子?哪怕有,也不是谁都有那本事立即掏出二万两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而城中富商,最有可能接手的也莫过于两人,一个是陈清棠,此人家大业大,身家丰厚,二万两不在话下,只是他与姜晚池有许多牵连,秦聿德怎么可能将德兴茶庄卖给他? 再一个是裴安君,业州富商,本来就做着茶叶经营,又急想在京城稳住根基,接手德兴茶庄再合适不过,偏偏与秦芳若有了那样的流言,即便秦聿德找了个婢子背黑锅,最大程度地保全了秦芳若的清誉,可到底是有影响的,除非他极度不要脸,才会考虑把德兴茶庄卖给裴安君。 摆在眼前的困局,秦聿德比任何人都明白。诚如陆老板所言,他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陆兆文甚至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秦老板,有些决定做早晚做,都要做,不如趁早。二万两已是我能给的最合适的价格了。秦老板与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如来个快刀斩乱麻,再拖下去,兴许连一万两都不值了。” “再说,秦老板手上还剩下一批茶要处理,除非秦老板这批茶也想着亏本,否则还是与德兴茶庄一并出手的好。如此我也能秦老板一个实价,就当作我与秦老板相识一场,略尽绵薄之力。” 秦聿德那心真的像被火烤般难受,千想万想,没想过德兴茶庄会败在自己的手上,而且败得这么凄惨。 可眼前的现实提醒他,还得早做决定,拖下去始终不是办法。 他忍着难受问:“那么陆老板,连同剩下的茶一并收了,出价多少?” 陆兆文道:“二万四千两。” 秦聿德恨不得当场就去了。一万两的茶,他八千两卖给陆兆文,如今还要再损失一千两,若让芳若知道,指不定身体都会熬不住。 陆兆文觉得收网的时候到了,也就不再废话,“秦老板要是还需时间考虑,陆某可明日再来。这次说好了价格就不会再变,秦老板请放心。” 他作势要走,秦聿德再难受也不得不喊住他:“陆老板留步。不必等明日了,成交。”他闭上眼不敢再多看德兴茶庄一眼。 陆兆文办事显然很有一手,让底下人去找来见证人,又当场写了契约,互相按了指印,交接了德兴茶庄的数目,账本,折现的折现,丢弃的丢弃,都算清楚后,陆兆文才付银子。 秦聿德捏着手里那些银票,悲哀得很。德兴茶庄的钥匙便就此交了出去,从此再也不是秦家的产业。 陆兆文还算仁慈,“秦老板还想再看看吗?毕竟是有感情的,我能理解。” 不想他越是这么说,秦聿德越是怕看了受不住,几乎是落荒而逃。 陆兆文攥紧了那串钥匙,当即吩咐:“把德兴茶庄的招牌拆下来,砸了。”这里以后就是兆记茶行了。 当街坊们看到门口那被砸断的招牌,全都震惊了。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德兴茶庄,一度成了城中标志的地方,竟有这般凄凉的一日。 便是同行也没想到,这德兴茶庄竟说倒就倒,实在是吓人。 留仙居里,陆兆文将德兴茶庄的钥匙交到姜晚池手里。 “二万四千两拿下德兴茶庄,秦聿德还撑得住吗?”姜晚池摇晃着手里那串钥匙,总算在她爹出发落鸦州前,彻底摘下了德兴茶庄的招牌,如此在爹一路去落鸦州的路上,姓秦的想要做点什么,也不得不掂量清楚。 德兴茶庄的倾倒,就像一个风向标,警告着所有人,便是秦聿德这样的身份,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陆兆文细细与姜晚池说了秦聿德的反应,秦芳若应该还不知道德兴茶庄已经没了。 姜晚池将那串钥匙交还给陆兆文,“以后那里就是兆记茶行了,既然你连同他们全部的茶也都买下了,便好好安排一番,眼下正是攒客的大好时机。” 陆兆文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姜晚池:“姜大小姐,我想这么着,还是按原来那法子,把这些茶分门别类贴上兆记茶行的标签,能卖多少是多少。新店开业之初,宁可少赚一些,也要把客人留住。” 姜晚池略想了想说:“这想法不错,不过包装的事宜,你可略作改变,不必与之前那批全部一样。至于新店开业,想留住客人,还需你多费点心,做一些开业活动,以此为噱头,先把招牌打起来,让大家记一记。” 陆兆文记下她说的话,“那我仔细想想,回头请姜大小姐指教。” 姜晚池想到她爹就要出发了,也就告了假,连青云台也不去了,在家陪她爹。 阮姨娘已经给收拾好了,姜晚池看到那些厚棉衣厚袄子,突然想起她定做了的羽绒服,赶紧让赵力牛去取回来。 她拿其中一件让她爹试穿,姜卫从没见过这样的衣裳,说它厚,它又松软得很,但是穿在身上没一会儿就暖和了,一点不比那些厚棉衣逊色。 姜晚池跟她爹说,里面塞了鸭绒的,很保暖,且携带也很轻便,若是在路上觉得冷了,穿一件这样的在里面,外头再套一件厚的,多冷都不怕。 姜卫便听她的,把这两件衣裳带上。 到底是出远门,他有许多的不放心,交代姜晚池道:“看好家里,看好姨娘。爹给你们都留了府兵的,若真遇事,一边让人去寻温大人解决,一边让府兵把守咱们府。” “晚池,这是爹的令牌,可调动府兵。你拿好了。” 姜晚池接下令牌,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但愿平平安安的才好,千万不要出事。 姜卫又提起邢越那头,“王爷应该也需要这样的衣裳,你有没有给他也准备?” 姜晚池想说,人家王府里头啥东西没有,厚棉衣都一件顶俩了,冻不死他。不过她还真的定做了他的份,这便让赵力牛给送到楚王府去。 想到这一路不知会不会出意外,她也叮嘱姜卫说:“爹,万一发现不妥,你也不必顾及太多。王爷此趟与你一同前往,他也做了心理准备,到了紧要关头,哪怕是将他拿下扣在手里当人质,他也不会说什么。” 姜卫是真的不希望有那一日。 “晚池,王爷也很不容易。他的身份事关邢氏与柳氏两大家族,他能与我一同去,便是最好的后盾。” 姜晚池点点头,“我晓得。” 姜卫:“那你是不是应该去楚王府给他饯行?想必他也很想在出发前,与你说说话。” 姜晚池不敢跟她爹说,去庄子玩儿那夜,他便把要说的都说了。 姜卫催了两遍,姜晚池没办法,只能去楚王府。 邢越听含风报姜大小姐来了,只差没沐浴更衣迎接了。 他让含风赶紧把人请进来,可姜晚池却只愿意在府外候着,意思是说两句话就走,不便多留。 邢越便连袍子都没披上就出去,见她穿得也不厚,风吹得脸都有点发白了,他上前说:“怎么不进去?这里风大。” 姜晚池道:“临行前,我来看看王爷还有什么需要的,那两件衣裳合身否?需要改动吗?” 邢越说正合身,“若说还有什么需要的,约莫是平安符。你要送给我吗?” 姜晚池怔愣了一下,“平安符真的有用吗?那我现在就去求两道。” 邢越这才说是逗她的,有没有平安符其实没那么重要。“我会争取早日回来,见你。” 姜晚池:“……”能不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了吗? 邢越想到什么,取出他的玉佩来,郑重放在她手里,“我给你留了一些人,这是玉佩,必要时候可拿着它到王府来差遣人,不必担心后头的事,自有人替你解决。” 姜晚池一时语塞,就觉得心里涨涨的,好像有什么涌出来。“那你有没有多带些侍卫去落鸦州?” 邢越道:“有含风度雁跟着我,且这一路上,我也会与侯爷相互关照。你不必忧思。” “好。万事小心。”姜晚池觉着,她在京城肯定不会有事,毕竟手里人多啊。主要还是担忧路上的情况。 邢越万般不舍,还有许多想说的话,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又怕这么看着她,他更不想离开京城。 姜晚池该说的说完了,也就告辞回去。她特意让马车绕到德兴茶庄那边去看一眼,只见硕大的招牌就被扔在门外,从中间断开,一看就是砸断的。 德兴茶庄没了,兆记茶行马上就要开起来了,到底是件有盼头的事。相信陆兆文也会好好地把茶行经营下去。 姜晚池放下帘子,正要让车夫赶回侯府去,却在此时有一驾马车从边上冲过,速度很快,然后马车停稳,有人急着下来。 竟是好阵子没见过的秦芳若。约莫是刚得的消息,秦芳若居然连仪表都顾不,她一下车就走到那断了的招牌旁边,蹲下去,抱着德兴茶庄招牌的一个角,似在哭泣。 讲真,要不是知道这是位高段位绿茶,姜晚池都要可怜她了。真真是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肝肠寸断,好像死了爹似的。 秦芳若抱着断成两块的招牌,还想推门进去里头,只是门锁都换了,她根本就进不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德兴茶庄原来的掌柜把她给扶起来,劝道:“大小姐,回去罢。相爷叮嘱了,不能让你在外头感了风寒的。” 秦芳若吼了出来:“你为何不劝着我爹把茶庄留下来?区区二万多两,就买下德兴茶庄,可知这些年我费了多少心血!如今什么也没了,没了!” 掌柜的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说秦聿德尽力了,“大小姐,当时的情形你是没见着,你要是见着你也会害怕的。” 秦芳若捂着胸口哭,“糊涂啊你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德兴茶庄还在,我们就不怕没机会东山再起。为何要把它卖了!!” 掌柜的婆娘也插话劝着:“大小姐,你能营生一家德兴茶庄,何愁营生不了第二家?说不定往后的日子才是甜的。别再想了,相爷要担心的。” 秦芳若用力地哭了一场,期间几次差点又昏过去,还是掌柜与他婆娘一起把她扶回了马车,不然又得给她掐人中了。 一路回到丞相府,秦芳若就像被人抽走了元神似的,什么劲儿都提不起来,面色苍白,嘴唇无色。 秦聿德见她这样,哪里好受,但德兴茶庄不卖都卖了,说再多也没意义了。 “芳若,你看开一些。不是爹不想保着德兴茶庄,而是德兴茶庄要是还在咱们秦家底下,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秦芳若吃吃地笑着,“爹,你怎么就不想想,没了德兴茶庄,你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运筹帷幄?不说别的,就这次你把姜卫送上了去落鸦州的路,你又要怎么部署?” 秦聿德沉默良久,才悻悻地说:“这次实在太多枝节。便是德兴茶庄没事,我们也不能轻易出手,只因邢越横插了一脚,所有部署都成了空谈。” 秦芳若却不这么想,她就等着姜家落难,等着姜晚池一夜之间失去所有,她哪里能浪费这个机会? 她像个没有灵魂的般,沉着嗓音说:“爹,我们赌不起了。德兴茶庄没了,我们没有太多机会了。如这次不能得手,后头不知要何时才能再有这样的时机。我觉得,还是按原计划做。” “至于邢越,他若我们步调一致,那最好,若不然,他在与不在,问题都不大。” 第296章 姜晚池,你与我之间,必须得是你先死 姜晚池没说等,只是语气坚定地说了四个字:“平安归来。” 邢越郑重地回了她一个“好”字。 众人目送去落鸦州的队伍慢慢离开,有人感慨,有人祈愿,有人暗藏心思。 人群里有个妇人打扮的身影,缩在墙角处,等姜卫跟邢越的身影都望不见了,才缓缓踱步离去。 此人正是姜芷汀。自上次被姜晚池赶出家门之后,她一直躲在暗处,只与秦芳若联系。也是她传信儿给秦芳若,让秦芳若知道,德兴茶庄的关张,全是姜晚池一手酿造。 她知道秦芳若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借她来对付姜晚池,对付整个姜家,但她不在意。她连命都快没了,更谈何前景?秦芳若的目的与她一致,只要姜晚池死了,整个姜家没了,到时候她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 终于等到姜卫出发。她在等着姜家那场浩劫的到来。别怪她心狠,要不是姜晚池如此对她,她也不会做得这么绝。 等着,姜晚池,你与我之间,必须得是你先死。 姜芷汀拿起面纱遮面,如同个老妪般走路,哪怕是细看,也不一定能够发现她就是曾经的侯府二小姐。 姜晚池送走她爹之后,特意回了趟青云台,跟陈清棠做了点时间上的调整。如今她不得不看好家,所以青云台的事情,若非紧急,她会缓一缓再处理。陈清棠也理解,两个人互相迁就着时间。 陆兆文选好日子,在三日后开张兆记茶行,这会儿在紧锣密鼓地将茶分类,又购置了一些新的物什放在店里,开业活动还得让姜晚池给他瞧瞧。 姜晚池觉得问题不大,不过对于开业当日,她还是提醒了陆兆文要多留个心眼,怕秦聿德那边在背后搞事。 到了开业前一天,阮姨娘突然有些不适,姜晚池急急请来郎中,郎中看了之后说没有大碍,是肚子大了顶着肋骨,家里面这才放心下来。 阮姨娘临产的日子也没有多久了,还极有可能提前,按照一些老说法,这个时候正是去胎毒的时候,姜晚池问了郎中,郎中给开了一条方子,说是最好去城中一家老字号药铺采买,那药铺有位妇科圣手,配制的药对于孕产妇、女子都极为管用。 姜晚池想着反正要出门一趟,就顺便去那药铺,给阮姨娘配药,要是合适的话,也给自己和云染配点补血益气的养生茶什么的。 等到了那药铺,姜晚池才进去,竟然遇上了如柳。她是特意来号脉的。 既然碰上了,两人便去了内室,悄悄地说上几句话。 姜晚池记起郎中说这药铺有位妇科圣手,又看到如柳出现在这儿,很自然就想到了怀孕上面去,她小心地问如柳:“可是有好消息了?” 如柳脸一红,“近来是有些不适,但还不确定。为防引来众人的注意,这才到此处来仔细号脉。” 姜晚池听她这么说,也希望她愿望成真。 如柳问她来此做什么,姜晚池说替她姨娘配药,顺便给自己和云染也弄几副养生茶什么的。 如柳一直记着姜晚池帮她取得红参的恩情,难得这次遇上了,自然要表示一番。她从脖颈处解下一条翡翠链子来,塞到姜晚池手里,说道:“大小姐,我出来得匆忙,没带多少银子,这链子就当作是买那红参用的,请大小姐收下。” 姜晚池光瞅一眼就知道这物值钱,“这太贵重了,你快收回去。” 如柳却说:“再贵重,也难买到红参啊,大小姐别再与我客气,我还怕给少了,害大小姐不好做人。还有,这家药铺的大夫与我相熟,待会儿大小姐要什么药,尽可交代。” 言下之意,如柳还要替她付了药钱,这怎么使得。不过姜晚池也没能拗得过如柳,她甚至还吩咐下去,让每样补气血的茶,汤包之类的都给姜晚池取上,滋补品也拿了几盒。 吓得姜晚池赶紧说够了。 各自说完了近况,如柳突然想起姜芷汀的事,细细地与姜晚池说了一番,姜晚池听她说完,也才知道姜芷汀竟然沦落到了如此境地,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如柳竟然帮了她这么多。 如柳说完了姜芷汀的事,再三叮嘱姜晚池:“大小姐,姜芷汀那人城府很深,且有仇必报,大小姐一定要多加留心。她走投无路时,都敢回侯府去博取侯爷的可怜,就没有别的事是干不出来的,且她对大小姐憎恨已久,必定不会就此收手。” “侯爷不在府里,依照姜芷汀的性格,必定会想方设法给你或给府里使绊子,大小姐可派人盯紧她,以防出乱子。” 姜晚池心想如柳都这么交代了,她得重视起来才是。特别那小白莲如今什么身份都没了,也没有倚仗之人,更加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哪怕干出了出格的事也不奇怪。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盯着她也是为了大家都安心。 姜晚池便与如柳说:“如此我得日夜盯紧她才是。” 如柳想了想又道:“楚王与侯爷一同前去,料想不会出问题。但不知是我多心否,丞相近日频频约将军外出。” 姜晚池一下听出了里头的意思来。原本如柳是不该告诉她的,可如柳竟心细到把这事也与她说了,是当真不把她当外人了。 姜晚池也再三交代她:“你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若有了好消息,就不要再管我这里的事了,免得受累。” 如柳说:“当初没有大小姐和我那义兄,就没有今日的如夫人。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大小姐只管放心便是。” 说罢,她号脉去了。姜晚池去了外头配药,配完了药见如柳也出来了,她脸色潮红,一看便知是真的有好消息了。 姜晚池真替她高兴。以如柳的机智,想必在将军府也能好好安顿自己。所以人啊,选了什么路,该如何走,说到底全都赖自己。 回府后,姜晚池特意把赵隐唤到跟前,“阿隐,替我去寻一个人,姜芷汀。明日兆记茶行开业,如果我猜得不错,她必定会在附近出现。若明日她不出现,近日也会在咱们府周边徘徊,你若发现她,切勿打草惊蛇,找个人每天盯紧她,与我汇报。” 赵隐:“是。” 兆记茶行开业这天,格外热闹,因所有人还没从德兴茶庄倒闭的震惊里出来,短短几日这地儿又开业了,还是做茶的生意,只是由德兴茶庄改为了兆记茶行。 好些同行都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厉害,竟然能买下了德兴茶庄;那些外行的只想知道有没有便宜可寻,这开业呢,多少都有招揽客人的让利。 赵隐依照小姐的吩咐,早早就在暗处守着,一直留意着四周。结果真如小姐所说,姜芷汀出现了。而且还不止她一个,连那个秦聿德也出现了,而在不远处,秦聿德的女儿,德兴茶庄的原东家秦芳若,也出现了。 这是所有人都在盯着兆记茶行?还是找机会暗算他家小姐? 赵隐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只要他们敢动,他必先叫他们后悔出现在这里。 第297章 让她们狗咬狗,窝里斗 赵隐本打算亲自盯梢姜芷汀,另外让两个侍卫盯着秦聿德与秦芳若,然而他忽然发现了不妥之处。 姜芷汀是单独出现的,秦聿德也是,只有那秦芳若,是带着人出现的,而且那些人行迹可疑,既瞄准了姜芷汀,也瞄准了兆记茶行。 赵隐暗中跟着那些人一小段路,发现他们居然带了鞭炮,今儿个兆记茶行开业,放鞭炮是少不了的,所以这些人都伪装成了放鞭炮的人,一旦点燃鞭炮,兆记茶行和里头的人,都会出事。 赵隐怒火高涨,小姐就在兆记茶行里面,这个秦芳若当真不是人。更可恶的是,这秦芳若想出这等狠毒的手段,却打定了主意要嫁祸于姜芷汀,来个一石二鸟。 姜芷汀却浑然不知自己被人盯上,还以为自己作了老妪的装扮就没人发现她,殊不知只要再一会儿,她哪怕不被这鞭炮炸死,也会被送进大牢中整死。 赵隐在暗巷里放倒了其中一个伪装放鞭炮的人,然后换了他的外衣,悄悄混进这些人之中,又在鞭炮里动了手脚,等下这些人绝对会点不燃这些鞭炮。 弄完了这些,赵隐消失了,找到真正放鞭炮的人,让他们提前赶过去。 终于,两队放鞭炮的人遇上了,都说对方来抢生意,险些没当街打起来。陆兆文出来摆平,说既然来都来了,不如一块放,钱他会照付,图个兴旺。 姜芷汀本以为躲在暗处能看一出戏,她坚信秦芳若不会善罢干休,而姜晚池也必定会出现在这里,到时候,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呢。却不料想,差点出事的人是她自己。 那两队放鞭炮的都点燃鞭炮,结果其中一队的鞭炮响得不得了,而另一队却怎么都点不燃。 众街坊对那个队指指点点,说他们故意来捣乱,也不知是对头哪一家指使的,专门在人家开业时过来整些不吉利的事。 那个队被人骂得不行,哪里还敢多留,想一走了之,然而却被兆记茶行的掌柜拿住,当着大伙的面大声质问他们:“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要是不供出来,咱们就官府见。今儿是我们这里开业的大好日子,你们却存心来捣乱,有这么歹毒的吗?” 那些人被堵得没办法,只能将这些都推到一个人身上,“咱们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听说姓姜,是什么府的二小姐。” 众人哗然,姓姜的人不少,还是个什么府的二小姐,这要追究起来也不容易。掌柜的自然不会放过这队放鞭炮的人马,“你们随我去官府报案,真真是世风日下。” 然而话音才落,没等兆记茶行的伙计们出来扣住那些放鞭炮的,突然一驾马车冲撞过来,众人受惊只顾着四处躲闪,这一下子就让那些放鞭炮的给逃了,再也抓不回来。 掌柜的跺脚大骂,却也莫可奈何。反倒是东家陆兆文形色平静,还笑说这一场热闹就当是给兆记茶行暖场子了,让街坊们受惊,倒不如都到里面来喝点茶定一下惊。 东家这么一说,颇得众人好感,都说他会做人,于是个个都进去讨口定惊茶喝,一时之间兆记茶行热闹得不能再热闹。 躲在暗处的姜芷汀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方才那些放鞭炮的说,姓姜的,什么府的二小姐,这分明就是在说她。 要不是那驾马车冲撞过来,她就要被当成幕后教唆之人,要被官府捉拿了。 姜芷汀又是怒又是恨,这不必多说,绝对是秦芳若的手笔。倒是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盘。如此一来,既能给姜晚池一个教训,又能顺便铲除了她。秦芳若这个狠毒的贱人,真不是人。 落鸦州一行还未出事,秦芳若就迫不及待想解决她了,说到底是怕她临阵反水,坏了他们想毁了平西侯府的大计。 姜芷汀冷冷一笑,这些个人啊,当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也是她姜芷汀命大,弄不死她的,必定会叫她更强大。等她先解决了姜晚池,她要叫秦芳若死无葬身之地。 姜芷汀左拐右拐,消失在阴暗的巷子里。 赵隐给姜晚池汇报了方才的事,姜晚池来了一句:“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那就让她们狗咬狗,窝里斗。不过阿隐,你还需继续盯着姜芷汀,你看她居然能躲得开秦芳若的眼线,这不是一般的狡猾。” “秦芳若也真拼,听说病得喘气都难受,竟然这么捧场。也是,搁谁都迈不过这道坎,德兴茶庄眨眼就成了兆记茶行,她能不气吗?她今日能到这里来,并且使出毒招,想必已推测出来,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她对我啊,恨之入骨。” “但是没办法,我不先动手拿下德兴茶庄,他们就会先下手弄死我,还有我全家。我爹这落鸦州一行,不就是他们的杰作。如今德兴茶庄没了,他们要是还敢不把人当人,我直接将秦聿德倒挂在城门上!” 赵隐想到秦聿德也出现了,便与姜晚池说:“秦聿德方才也来了,但一直没动静。” 姜晚池蹙了下眉,“老狐狸也来了?竟然没动静,这可不像他。”她猛地记起如柳说的话,说近日秦聿德屡屡约柳将军,难不成与她爹去落鸦州的事有关? 姜晚池的心跳忽然很快,她很是不安,“阿隐,你让别个盯着姜芷汀和秦芳若,你去查秦聿德与柳将军。速去。” “是。” 但愿没什么事才好。爹与邢越已在路上了,说不担心是假的。即便邢越给出了承诺,说他会让她爹好好的回来,可刀剑无眼,并不是说没事就能没事。 姜晚池心神不宁,匆匆回了侯府。如今她是当家的,得确保家人平安。她交代下去,加强了侯府的防备,在阮姨娘的院子外头,还多拨了一批侍卫把守,以求平安。 姜云染看她大姐姐好像有什么心事,便问她怎么了。 姜晚池说爹不在府中,凡事都得留心,特别是姨娘那里,时时离不开人看着,而仲孺也还小,没太多保护自己的经历。 姜云染便说,如此咱们自己也得多加留心,手中时常备着些东西以防万一。 姜晚池被她启发,连声叫好,“云染,你可太聪明了。我之前不是准备了很多又辛又呛的粉末吗,原就是想着防身用的。这样,咱们再看看有什么可以利用起来的,多弄一些,有备无患。” 姜云染点点头,正要去准备,想起一事与她大姐姐说:“姜伯孺那里,自姜芷汀回来看过他后,听婆子说这些日子有些起色,听说爹去落鸦州,他还知道看落鸦州的地形图。” 姜晚池刚喝下去的茶,一下喷了出来。 “云染,你说姜伯孺还知道看落鸦州的地形图?那他看出了什么来?” 姜云染说:“照顾姜伯孺的婆子与我说,他看得可认真了,还说什么,最冷的地方不是落鸦州,而是在什么崖,不冷死也吓死。” 姜晚池忽而眼皮一跳,“云染,你去看看姜伯孺,别让他知道,看他是不是真的有起色。” 姜云染看她大姐的神色,一下领悟了什么,她的心跳也快起来,“大姐姐,我等他那婆子给他熬药就去。” 姐妹俩都心照不宣。 姜晚池起身去了主院,在她爹的书房找到落鸦州的地形图,又看了地志,上面记载最冷的地方叫坠星崖,此处地形险阻,许多人宁可多走许多路,也不愿从此处经过。 姜晚池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时又说不上来,直到赵隐打听了秦聿德的消息回来。 赵隐脸色冷凝,“小姐,那秦聿德与柳将军今日约在一处密所,戒备森严,我寻了几次机会都没能进去,等到有人出来,我便跟了一路。秦聿德竟派人加速前往落鸦州。” 姜晚池大惊。 第298章 他们在下一盘大棋,她也不能太小家子气 姜晚池心中的不安在扩大,秦聿德派人加速前往落鸦州还能有什么事?总不会是协助她爹。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只是没想到,邢越一同前往,也阻挠不了秦聿德这些人。那柳将军,难道连他外甥的性命都不顾? 姜晚池的心彻底地寒了,这就是官场,远比江湖更险恶。 既然知道秦聿德与柳将军都要对她爹不利,她不可能坐以待毙。 姜晚池吩咐赵隐:“阿隐,你再去仔细打探,他们共有多少人,走的哪条路,到底要去落鸦州做什么。哪怕打探不出来,也尽可能把细节告诉我。记住,万万不可惊动他们。” “是。”赵隐又忽忽前去。这不止事关侯爷的安危,还事关整个平西侯府的安危。 姜晚池终于知道自己的眼皮为何狠狠一跳了,她的感觉非常不好。如今就是时刻必争,必须抢在秦聿德他们之前谋好对策,以应对秦聿德这伙人的暗算。 心神不宁的姜晚池,总惦记着这事,赵隐还没打探消息回来,而她也暂时不知要做些什么准备。 落梅把冷了的菊花枸杞茶撤下去,又重新泡了一壶过来,小姐还是愁眉不展。 姜云染从抚琴轩回来,与姜晚池说:“大姐姐,我偷偷去看了,姜伯孺不止是有起色这么简单,我怀疑他已经全好了。他根本没喝那婆子给他熬的药,而是把药给倒了。此外,他不止看落鸦州的地形图,还在地形图上写写画画,神情专注。” 姜晚池脑子里咯噔的一声,“云染,事出必有妖,姜伯孺瞒着我们他痊愈的消息尚且能理解,可他为何连爹都要瞒着呢?这很不对劲。” “我寻思着,是不是姜芷汀上次来跟他说了什么。他看落鸦州的地形图,只是好奇吗?以他这性子,再好奇也不会看这么久,且还在地形图上写写画画。我怕的是,他在暗地里计划着什么,也许,会对爹,会对咱们不利。” 姜云染吓出了一身的汗来,“大姐姐,那该怎么办?” 姜晚池压低了声音交代她:“我会多派些人盯着他那院子,你也让小桃盯紧他的一举一动。还有,我想看看他在地形图上都画了些什么。用膳后,他如果在睡,你寻个得力婆子把那地形图拿来我看。” 姜云染说晓得了。 待姜伯孺睡了之后,有婆子小心地将他那份地形图取出来,交给小桃。 姜晚池看到姜伯孺那份地形图上做了许多记号,一时难以捉摸。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姜伯孺说白了就是一草包,草包在地形图上标记号,这感觉咋那么玄乎呢? 只能照着他标的记号,照搬到另一份地形图上了,慢慢再想。姜晚池一边看,一边快速地在地形图上画圈。 标着标着,她忽然看到一个地方。是了,坠星崖。姜伯孺不是说此处不冷死也吓死,这话的意思是,他也完全知道此处恶寒,且地形险阻,几乎所有人都想绕过去。 可如果绕不过去呢,会怎么样? 姜晚池猛然想通,她顿住了笔。京城去落鸦州很远,而坠星崖卡在全程的三分之一处,过了坠星崖之后,几乎就不再有险阻的地形,可以说后面尽是坦途。 换言之,坠星崖就是一个关卡,如果想生事,那就必须在坠星崖之前,否则后面不再具备地形条件,成事率极低。 姜晚池深吸口气,她扔下笔,让小桃把姜伯孺的地形图悄悄放回去。姜伯孺这个草包,关键时候倒是想了这么一招来混淆视听。可见他早就痊愈了,一直在防备着她们。 他为何在地形图上搞这么多标记,那是因为他担心被人看到这地形图,从而察觉到目的地,这才一通乱画,叫人分不清哪里才是真正的目的地。 可他又实在太草包,都知道在地形图上搞掩护了,却又偏偏多此一举,装得像是对落鸦州好奇的样子,说什么坠星崖才是最冷,他以为越是这么说,就越不会有人怀疑什么,毕竟他是个草包嘛,谁会把他说的话当真。 姜晚池总算明白了,姜伯孺之所以知道爹会出事,那是因为姜芷汀也牵涉其中。不然他不会在姜芷汀来过之后,看起了地形图来。 而姜芷汀之所以知道爹会出事,十之八九是跟秦芳若,秦聿德有了联系,又或者这么说,他们互相利用。 难怪会出现狗咬狗一嘴毛的画面,秦芳若不想姜芷汀拿着她的把柄,于是想利用完姜芷汀之后就把姜芷汀除去;而姜芷汀也想利用秦芳若的势力,报复姜家,但她又知道秦芳若是过河拆桥之人,所以千躲万躲,避开秦芳若的眼线好保全自己。 姜晚池按着太阳穴,好特么头疼。她有多久没有这么烧脑过了,这些人就是不让她好过,不让她全家好过。 想弄死她姜晚池吗?呵呵了。她好不容易才改变了炮灰的命运,挣了这么多银子,这还没开始享受呢,凭什么要当个短命种? 姜晚池一口气连灌了两杯茶,这才缓下紧绷的精神。而赵隐终于回来了,他好不容易才打探到具体消息。 “小姐,秦聿德的人要去的地方不是落鸦州,而是……” 赵隐的话没说完,姜晚池就接上了话:“坠星崖。” 赵隐一愣,小姐竟然知道? 姜晚池看他的反应便知,她猜对了。秦聿德、柳将军一伙,要在坠星崖生事,要么是暗杀她爹,要么是给她爹弄更大的阴谋。 对比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来说,这些个老奸巨滑的人,从来不会给人痛快,反而是要让对手彻底翻不了身,又将对手折辱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如此才能将整个氏族打击得灰飞烟灭。 所以,他们不会暗杀她爹,而是会给她爹谋个罪名,让整个平西侯府就此落入地狱,不得超生。 这也符合秦聿德、秦芳若父女向来的阴狠禀性。 姜晚池突然就有了主意。她从来不是多聪明的人,只知道人家打,她就挡, 可这一次,他们踩在了她的底线上,就是将这些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恨。 既然他们在下一盘大棋,她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不是? 要玩儿就一块玩儿,看看谁能得天意。 姜晚池吩咐赵隐:“去替我做一件事。” 第299章 那封能将整个平西侯府打入阴间的信 姜晚池让赵隐做的事,于他而言实在没有什么难度。但是小姐吩咐了,有两个要求,一是快,二是不许作声。 赵隐全听小姐的,是夜,他动身来到城中某个暗巷,飞身落于一破落的屋顶上,丢了几块瓦片后,他坠落于屋内。 黑暗中,他步履飞快,一下将木板床上的人拖起来,在那人要尖叫作声时,甩过去两个巴掌,用力正好,不至于将人打昏,却也不轻。 只用一条布带就将人捆起来带走,而后来到青云台后面的暗巷,将人推进了狭窄的杂物间里。 赵隐全程没发过一声,而被他打了两巴掌,吓得浑身发抖的姜芷汀,在被丢进了杂物间时,脸上血色都没了,冷汗簇簇。 姜芷汀不知是谁把她抓来,她望着这屋里的杂物,不知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许久,杂物间的门终于被打开,有婆子进来,姜芷汀头皮一紧,她瑟缩在角落里,想求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婆子满脸横肉一看就是那种凶相,但她没有动粗,只拿了纸笔与印台来,搁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姜二小姐应当知道,你跑是跑不了的,少动些心思。要想少遭罪,便将你是如何给平西侯府设下圈套的事写下来,盖个指印就完事。” 姜芷汀心中震惊,“为何要写?” 那婆子笑了笑说:“你如今没有资格问。只管照做便是。你问了我也不知道,我只按照上头的吩咐,来让你完成任务。” 姜芷汀恨恨地盯着那纸与印台,能做出这些事来的人,无非姜晚池与秦芳若。姜晚池之前不就是逼过她娘写下认罪书?这手笔极像是她所为。 然而姜晚池要想从她嘴里知道什么,大可不必这么绕圈子,且姜晚池到如今也不知道姜卫即将在落鸦州出事。 那么只剩下一个人,秦芳若。秦芳若做这样的事也能理解,到时候姜卫出了事,他们为了逃脱给姜卫下圈套的罪责,自然会将这些都推到别人身上,让别人来背锅,而她就是最好的人选。 由她来背锅,一切都顺理成章,她失德被姜卫赶出府,之后怀恨在心,与外人勾结谋害姜卫,谋害姜家,案子破解,不就有了这份认罪书么? 姜芷汀怨恨老天如此不公,到头来秦芳若想要的都能要到,而她的结局,不过是死得痛快一些,又或是死得更惨。 可如今她落入了秦芳若手中,写与不写这认罪书,又有何区别?她千躲万藏,还以为避开了秦芳若的眼线,却没想到,秦芳若不过像是猫逗老鼠般,时机一到, 便来解决她。 姜芷汀不由想到兆记茶行开业时,秦芳若策划的鞭炮事件,当时秦芳若就想把她弄死了的,她还以为自己命大,这不,秦芳若一计不成,又来一计,她哪里命大了,早晚会落入秦芳若手里的。 满脸凶相的婆子见她愣着不动,阴恻恻地说:“姜二小姐还在考虑吗?那你便慢慢地想,希望接下来你不会太痛苦。” 姜芷汀还在想这婆子要怎么教训自己时,忽而听闻外间有了动静,似乎是又有一人被抓住。 那婆子的声音响起:“给我使劲地打。把他嘴里的布拿了,让他叫。” 须臾,拳打脚踢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人的哀嚎声也越来越大,在里间的姜芷汀听得肝胆俱震,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外间的响声仍未停歇,不知那人被怎么对付,忽而尖叫起来,吓破人的胆子去。 婆子喊了停,那人虚弱的声音问:“你们到底是何人?” 婆子说:“你管不着,你只需知道,是你至亲将你害成这样。” 那人突然激动起来,“你们将我姐姐怎么了?” “呵呵,你姐姐都不顾你死活,你还想是多想想自己罢。” 姜芷汀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这个声音是,是伯孺!他们竟然如此残忍,把伯孺抓了来。如她不听他们的,伯孺是不是会死在他们手里? 上次回去,她原以为伯孺还跟之前那样,谁知伯孺已经痊愈了。为了打消姜晚池她们的戒心,她特意让伯孺一直装着,不可在任何人面前露馅儿,这也是保护他的法子。 只要他一天还是平西侯府的少爷,姜晚池便是再恨他,也不敢害他。 而她也与伯孺说好了,待姜卫在落鸦州出事前,她会给伯孺传信儿,让他提前离开侯府,与侯府彻底断了关系,到时候整个平西侯府沦陷,姜晚池她们一个也逃不掉,他们就会大仇得报。 姜芷汀万万没想到,还没等到姜卫出事,他们姐弟俩便先被秦芳若拿在手里,予取予求。 秦芳若要如何对她,她大不了一死就是,可伯孺不一样,伯孺如今已经恢复,他还能有前程,他也是她娘以及她的全部希望了,她不能让伯孺遭受这些。 姜芷汀颤着手去敲打那门,声嘶底里,“放开他,你们放开他!” 然而她越喊,外间的人像是故意般,对姜伯孺动手动得更凶狠,以至姜伯孺彻底失声,连喊都喊不出来,只余下低低的喘气声。 姜芷汀泪流满面,悲痛不已,“你们放过他,只要放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外间的声响终于全部停下。婆子打开门进来,脸上端着假笑,“姜二小姐要早有这等觉悟,也不至于害姜少爷受罪。” 姜芷汀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想让我写认罪书也成,你们放了我弟弟。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死也要找个垫背的。” 婆子又换了一番说法,“姜二小姐何必呢,咱们都是讲信誉的人,你要是配合,咱们这就给姜少爷上药,赔给他一定的银子,并立即送他回去,从此再不寻他的麻烦。” 姜芷汀嘲讽一笑,“我如今落在你们手里,你们讲与不讲信誉,我都奈何不了。叫我如何相信你们?” 婆子取来一纸出城的牒文,“姜少爷应该需要这纸东西。有了它,姜二小姐还不放心吗?” 姜芷汀心中骇然,他们竟然连出城的牒文都拿得到。没错,她与伯孺都极需要这纸东西。但是她若写下认罪书,是不可能走得出城门了,唯有让伯孺平平安安地离开。 她妥协了,与其姐弟俩一块死在这里,不如能走一个是一个。想罢,姜芷汀与那婆子说:“把牒文给我弟弟,我要亲眼看着他出了城门,认罪书才能交给你们,这不过分?” 婆子想了想说:“可以。” 然后在姜芷汀的眼前,她亲手将牒文给了姜伯孺,边跟姜芷汀说:“只要姜二小姐完成任务,这便使人送姜少爷到城门口,绝无二话。” 姜芷汀便开始写起来,写了一半,让婆子遣人送姜伯孺到城门口。 就这么着,姜伯孺一夜间离开了平西侯府,没留只字片语,只凭那出城的牒文,就此告别京城。 姜芷汀撑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她继续写完那后半段认罪书,但是写得很慢很慢,为姜伯孺争取时间,最后是婆子不耐烦了,捏着她的手按了指印。 她以为自己活不过五更了,谁知婆子取走了她写的东西之后,把她往巷子一扔,马车很快就驶得没了踪影。 姜芷汀瘫坐在地,冷得直抖。她还能有翻身的一日吗? 而平西侯府,姜晚池总算拿到了这“含金量”极高的认罪书。待她仔细读完姜芷汀写的这些,她不由得后怕起来。 姜晚池连坐都坐不稳了,她匆匆跑去主院,进了她爹的书房,从姜芷汀交代的书柜的那个地方,翻找出那封能将整个平西侯府打入阴间的信来。 此时她不得不感叹秦芳若的诡计多端,就是这样一件小小的东西,起的关键作用无人能及。 要不是遇到如柳,如柳提醒她多提防姜芷汀,她就不会让赵隐去寻人;要不是顺便查了秦聿德,她就不会知道她爹早晚得出事;要不是云染跟她提了姜伯孺,她也不会看到那标记了的地形图,更不会一下子就扯出这么大的阴谋来。 秦聿德的人已然出发,她怕再不行动的话,就来不及了。她爹和邢越,都极其危险。 姜晚池连夜去了楚王府,使了邢越的玉佩,他留给她的那些人,但愿能赶得及走在秦聿德前面。 为防出意外,她不得不多下一重保障,那就是去找严世伦他们几个,也唯有他们,在救邢越这事上,义字当头。 姜晚池言简意赅:“王爷有难,请各位相助。” 第300章 很想见到她,离她越远,思念越烈 姜晚池在这个时候找上他们,严世伦、宁梓玉与季恒自然明白,那不是一般的事。 他们当即表明态度:“姜大小姐请讲,我们必定竭尽全力。” 姜晚池语速有点快,也不在意他们听不听得清,“秦聿德那一伙准备在落鸦州的途中坠星崖生事,目标是我爹,但我不敢保证王爷不会因此受牵连。秦聿德的人已出发去坠星崖,我使了邢越的玉佩,调了他留下的人加紧赶去营救,为防意外,再请你们施救,帮忙拖住秦聿德的人。” 严世伦很是震惊,“秦聿德一伙,可是包括了柳将军?” 姜晚池:“正是。” 宁梓玉说:“那么柳将军没道理会对王爷动手,他可不敢犯下这样的大罪。” 姜晚池索性把事情都一股脑说了:“我先前也这么认为,然而这次,他们下的这盘棋,非同一般。” “他们事先已在我府中放了伪造的证物,待秦聿德的人到了坠星崖,假装成盗匪,将会与我爹有一番刀剑交缠,然后劫走军需用品。” “我爹自然寡不敌众,军需用品落入他们手中,待我爹请求朝廷支援时,京城这边便会有人举报我爹与盗匪勾结,里应外合策划这出盗劫事件,只要在我府中搜出证物,平西侯府便会沦陷。” “而我爹远在坠星崖,收到消息时,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劫持邢越人质,要么负罪逃跑,不管是哪个选择,他都摘不干净,秦聿德最希望他有第三个选择,那便是主动回京城来交代,只要他回京城,不说平反,整个平西侯府只会一夜之间被下罪问斩。” 姜晚池沉着声音继续道:“秦聿德与柳将军固然不会伤害邢越,但他们会让他暂时管不了我爹的事,也许是给他投药,也许是先将他弄晕,之后再加插个劫持王爷的罪名给我爹,那实在再容易不过。” “而邢越,以他的脾气,要是无所警觉的话,最多也就一点皮外伤;怕只怕他察觉之后,会为了救我爹而硬碰硬,一旦动起刀剑来,秦聿德还会顾及他吗?横竖都有我爹这个替死鬼了。” 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听罢,险些气得直接提刀去将秦聿德这老家伙的头给切了。诚如姜大小姐所说,这盘棋大得吓人,一旦让秦聿德成事,不光平西侯府沦陷,王爷也会有性命之虞。 姜晚池刚看到那封信时,也和他们一样的反应,此时倒是平静下来了。 “我怕时间来不及,如今只能请几位拖一下秦聿德的人,等我们的消息传到了我爹与邢越那里,事情就好办多了。” 严世伦见姜晚池临危不惧,心想她必定有了对策,直接就问她:“姜大小姐想怎么做?” 姜晚池眼神变了,“我的方法很简单,我想给他们来一招关门打狗。得严公子你们配合。” 她把方法一一与严世伦他们几个说了,待他们几个听完,不得不叹一声,惹谁都不能惹女人,特别是姜大小姐。这招也太狠了。 严世伦响应她说:“那咱们几个这就派人去拖着秦聿德的人。” 姜晚池点头,“有劳几位了。这次仰仗你们,我过意不去,报酬方面必定不会少。全当给兄弟们发个辛劳费。若是赶不回来过年,我会再给他们的家属发过节钱。” 这还是严世伦、宁梓玉与季恒第一次听到一个女人这般豪气。相比之下,更显得他们思虑不够周全,他们突然就明白过来,人姜大小姐难怪做一行赚一行,真真是没有一个银子是白赚的。 这一宿注定无眠。 严世伦他们都派了底下得力的人,终于在天亮时分追赶到秦聿德的人。不过他们得了吩咐,做得极其小心。 秦聿德的人走的是水路,他们便特意在船上放了熏香,秦聿德的人哪怕再小心,测过了食物,查过了船上的各个角落,又哪里料到还有熏香这一物。半个时辰后,个个都头昏脑胀,连船夫都手脚发软。 领头的亲自去查找一番,还是没查到可疑之处,大地说这种时节上船,极易感染风寒,且水路湿气又重,难免导致水土不服,于是只能停靠休整半日再出发。 正好是这半日,姜晚池调遣的那批侍卫,已然从陆路超过了秦聿德的人。消息发回姜晚池手上时,她终于能放下心来。 她匆匆又去与严世伦他们几个汇合,让他们可以出发去坠星崖了,秦聿德的人可以交给她了。 严世伦、宁梓玉与季恒只觉头皮一麻,替那些人可怜,落在姜大小姐的手上,呵呵了,恐怖。 姜晚池与他们说:“秦聿德这只老狐狸,十分狡猾难缠,休整半日还不算什么,怕他后面起疑心,还有劳各位时不时给他传个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消息,让他知道,他的人一直走在我爹与王爷之前,必定能如期到达坠星崖。” 严世伦:“哦,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宁梓玉:“这种正经消息,咱们最会传了。” 季恒:“咱们都是正经人士。” 姜晚池:“……”她就说了一句,他们至于这么“正经”吗? 反正有了这几位的相助,她的计划应该算是成功了三分之一,等他们的人全都到了坠星崖,那就是成功了一半。而最后的一半,就看临场发挥了。 希望她爹和邢越能快点收到她传的信儿,警惕起来。她不必他们分心,只要他们都平平安安地迈过这一关卡就好。 姜晚池一夜没合眼,这会儿实在撑不住了,告辞了严世伦他们,就回府去了。 严世伦忽而感慨:“兄弟们,咱们嫂子,好像一个能顶咱们三个。” 宁梓玉飞过来一个眼神,“自信一点,把好像去掉。” 季恒对这感觉深有体会,“别问我,问就是早在飞仙楼被青云台处处压制那会儿,我就后悔了,灰常的后悔。” 呃…… 严世伦跟宁梓玉都笑话他:“你那点银子至于吗?” 季恒差点内牛满面,“我那点银子是不至于,可人家连那点银子都未必出得起,却挣回了十倍百倍之多。搁你们,你们怎么想?” 就,离谱!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严世伦收回思绪,“哎,之前还觉得嫂子配不上王爷,这么看,王爷都有点高攀了。” 宁梓玉附和:“可不是,谁还能配得起姜大小姐!” 季恒:“你们莫不是想死?赶紧干活,别想了,想也不是你们的。” 几个人分头行事,传正经消息的传正经消息,还有督促底下的人尽快赶至坠星崖,更有打通沿路关卡,好实施最大便捷的。 而姜晚池睡了一觉醒来,召来赵隐,问秦聿德的人可是又重新上路了,赵隐说是,他们休整半日后,还加快了速度。 姜晚池冷笑,还在做提前赶到坠星崖给她爹使绊子的美梦呢?得,让他们也经历经历,什么叫半路遇上劫匪。 “阿隐,这几日你也跟着他们,到了入夜,最好是三更时分,你带几个人给他们弄点动静。动静不必弄得太大,隔一会儿来几下,如此来个三四日,你便回来。” “是。” 待赵隐也追上了秦聿德的人那一行,蛰伏在他们的周围,然后按照姜晚池的吩咐,每到入夜,就东击一下,西敲一下,水花时大时小,时有时无,搞得秦聿德的人疑神疑鬼,一开始以为是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而后船上全员戒备,怕是遇上了水匪。 如此几夜之后,他们白日加紧船速赶路,到了夜里又屡屡提防着水匪来犯, 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好些人就乏得眼睛都睁不开来。 领头的也是在强撑,出发前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哪里会想到竟处处是难关,这水路还不比陆路,咬牙撑是撑不住的,再不让弟兄们缓一下,恐怕没赶到坠星崖,他们就成了坠水里的鬼了。 不得已他给丞相汇报了消息,得休整一日。 只是这消息一出了他们的船就被拦截了,很快他们得了丞相的回复,可。 这正儿八经的消息可是出自严世伦几个之手。自然,传到秦聿德那里的消息,就不是休整了,而是已经赶路赶到了某个地方,越来越接近坠星崖。 秦聿德看到这样的消息,无疑是心中窃喜的。却不知道,这才开局呢,就被人掌握了先机。 姜晚池一边顾着她爹那边的情况,还得照看府中上下,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她总在想,要是这一劫过去,她得好好给自己放个假歇息歇息,特么的斗来斗去真不是人干的事,累死了都。 真想让她爹赶紧回来,然后姨娘生完孩子接手府中的大小事,如此她就又能过上咸鱼一般自由的日子了。 所幸,到了第七日,终于又传回了消息,她遣去的那批侍卫,总算与邢越汇合,这也就意味着,她爹拿到了她写的信,也知道了秦聿德欲在坠星崖生事的阴谋。 她在信中已写明,让她爹与邢越换道而行,千万要避开坠星崖。她已安排好,遣去的这批侍卫会守在坠星崖,到时与严世伦他们的人马汇合,里应外合,各自埋伏,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秦聿德的人一到,多路包抄,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此时离坠星崖还有三四日路程的河川县,邢越眉头紧蹙,神色狠厉。当他留给姜晚池的侍卫出现在他眼前,他便知道将有大事。 果然,侍卫禀报,姜大小姐连夜使了玉佩将他们调遣来,一则是给王爷和侯爷传重要消息,二则是加派人手护卫王爷。 邢越却更担心远在京城的姜晚池。她把人手都调来与他,她那边要有个什么事怎么办? 她不止连夜去了楚王府作安排,甚至去找了严世伦他们,还部署了后面所有的事,他很难去想象,她一个人是怎么顶着这些负荷,连夜奔走的。 邢越心情沉重,不由跟姜卫说:“秦聿德一伙,欲在坠星崖生事,事态紧急,难为姜大小姐在短时间里想出这些对策来。侯爷,是我思虑不周,让她累着了。” 姜卫又何尝不心疼他家晚池,一个女儿家,本该在家里人的呵护下无忧无虑地过活,哪怕嫁了人也该是相夫教子,可他家晚池却屡屡面对凶险,但凡少些精神都要被算计得逞,他这当爹的,有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但他又很为他家晚池自豪,不是一般的女子都能如此顾全大局,比之男子毫不逊色,他家女儿巾帼不让须眉。 姜卫捏紧了晚池亲手写给他的信,里头嘱咐他一定要绕过坠星崖,保护好自己,字迹潦草可见她有多担心,害怕赶不及将信送到他手里。 他叹息道:“既晚池已作安排,那就请王爷与我一道,按照晚池所言去做,勿要辜负她一番安排。” 邢越百般滋味在心头,他只知道他很想姜晚池,很想见到她,离她越远,思念越烈,就快要将他吞噬。 就冲她连夜营救这一条,他就恨不得马上回京见她。 情绪翻涌,邢越突地撩袍下跪在姜卫面前。 姜卫一惊,双手扶他,“王爷这是作甚?” 邢越不肯起,态度诚挚虔虔,“求侯爷答允,让姜大小姐嫁与我为妃。邢越在此起誓,此生不负姜晚池。若有违背,天诛地灭,永绝子孙。” 姜卫心中骇然,差点说不出话来。不是不知道邢越的心意,然则此事还得看晚池的意愿,晚池要是不愿,他断不会强迫于她。 “王爷快快请起,此事勿要再提。王爷也知晚池个性,她自由惯了的,无拘无束,不喜别个将意愿强加于她。而我也答应她,婚事全由她自己作主。你要娶她,不该求我,而是让她答允。” 邢越一阵挫败,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死心,心存侥幸,万一她就听了她爹的话呢? 难不成姜晚池手上的红绳,另一头真的不是系在他的手里?让他这般求而不得。可他越来越难克制,他会忍不住想行使王爷的权利,将她变成自己的。 此次落鸦州一行,也是他想让自己沉淀的修行。若这一趟他还是没办法遏制想得到她的心,那么他将不再忍着自己。 邢越如是对自己说。 很快就要到坠星崖,只要历过这一关卡,后面的便是坦途,归期也就变得明朗。可他此时已然想调头回去,紧紧地把姜晚池护在怀里,不许任何人伤她,不让她为任何事担惊受怕,她只要好好在他身旁就够了。 邢越缓缓起身,认真地与姜卫道:“侯爷,回京后我会再求娶姜大小姐,希望侯爷也给我机会,我会做到事事以她为先。” 姜卫可不敢给任何承诺,他家晚池凶起来也很要人命的,伤不起伤不起。 “王爷,咱们可先解决了这次的危机,再谈其他。” 邢越恢复了理智,“好。”他又亲手写了回信,召人来,给姜晚池送回去。 第302章 真以为那封信是罪证 姜晚池这一再刁难,佟毓明的面子下不来,在众人面前可算是失礼到家,他不再多言欲强行入府搜查。 姜晚池从旁边侍卫那拔出剑来,剑尖对准了佟毓明,她双目圆睁,语气冷肃:“今日在此的众人为我平西侯府作证,佟毓明大人空口白牙,无凭无据就要搜我平西侯府,实在欺人太甚。” “倘若搜不出来东西,我平西侯府势必要讨一个公道,佟大人敢负此责吗?” 佟毓明一下被姜晚池的气势压制,险些反应不过来。然而此事早就谋划好了的,不可能会出意外,若是出意外,那秦相也不可能这般笃定,只能说这次姜家必死无疑。 秦聿德为相以来,从来没有哪次是输的,他的对手至今都没落到好下场,因而佟毓明深信不疑。 他当即跟姜晚池说:“姜大小姐何不说,若搜查出罪证的话,你要如何?” 姜晚池气势仍然强势,“若搜查出罪证,我姜晚池当场以死谢罪。佟大人满意吗?” 佟毓明万万没想到,姜晚池的口气这么大,倒是让他骑虎难下了。他也不得不表态:“既姜大小姐这么有把握,我们拭目以待。若当真没搜出罪证来,我佟某人自当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 姜晚池笑了,“有了佟大人这句话就好办了。所有人也都听到了。” 佟毓明终于能进府去搜查,然而边上跟着平西侯府的府兵,就像看守着犯人一样,让他很不得劲儿。 搜查到姜卫的书房时,佟毓明的心一直在急促地跳个不停。因为他知道,在这里必定会搜查出他们想要的东西来。 他的人搜查得不是一般的细致,哪怕是每一页书都没有放过,连那架子底下的砖头也差点要翻过来看,可不知为何,就是没有看到那封重要的信。 佟毓明不信邪,他明明记得秦相与他说过的,就在姜卫的书房里面,只要仔细翻找,必定能找出来。具体位置就在书架上,肯定有一本书里面有。 那些官兵们眼睛都不眨一下,怕看少了什么。翻找了许久,终于他们在其中一本书里,找到了一封信。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 姜晚池看他们这个样子,心中冷笑。这些人啊,连演技都没有,如此直白,像是怕人看出来,他们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但是,他们搜查了这么久才翻出一封信来,就真的以为这封信是那罪证了?就不怕有问题? 也行,既然他们这么高兴,就让他们高兴去。 佟毓明也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了,若不然还不知怎么对秦相交代,更害怕是一场空,中了姜晚池的诡计。 如今终于不用担心了。 佟毓明拿着信就要问责,正欲拆开时却被姜晚池喊了一声“慢”。 “佟大人还是不要拆开的好,这信本来好好的,你要是拆开了,我会怀疑你往里头放了什么。你不如就此交上去,再找人来见证,当面公示。” 佟毓明一想也是这个理,这个姜晚池不是很横吗,那就让她死得更惨一些。他拿着信,也就不拆了,当为重要证物准备上交,还让人请来了重要的见证人,譬如秦聿德。 姜晚池也让人去请来了温大人,爹特意交代过的,有什么事可寻温大人,如今她是不怕秦聿德他们的暗算,不过多找些见证人,让秦聿德、佟毓明一干人等狠狠地吃个教训。 温大人前来时,平西侯府前已聚满了人,唐绍远、向昀跟袁谦必定不会缺席,他们最主要是护着姜晚池;严世伦、宁梓玉与季恒,也都到场,他们不光是因为邢越所托,更是自己也想为姜晚池出一份力。 秦聿德与佟毓明没想到,竟然一下来了这么多人。难道姜晚池还想造反不成?但信已搜到,不怕她不认,一旦示众,坐实了姜卫与劫匪勾结,整个平西侯府都将沦为阶下囚。 佟毓明已经迫不及待,他朗声而道:“今从平西侯府搜出疑似罪证之物,请秦大人、温大人见证。” 秦聿德没什么表情,温大人却担心不已。姜卫出发前曾托他看一下侯府,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生出这样的事来。姜卫的为人,固然不可能做那鸡鸣狗盗之事,可佟毓明从姜卫府中搜出了这样一封信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秦聿德的手段之阴狠可见一斑。 温大人不停在想,有什么法子可以暂时保全姜家一家老小。眼下只能看这是封什么样的信。 佟毓明还故意问姜晚池:“姜大小姐确定要公示?” 姜晚池被他装腔作势的嘴脸恶心到,废话不想与他多说,“佟大人,请。” 佟毓明便在众人的目光下拆开了信,还没读他便看到了往下几行,脸色突地一变。 秦聿德还以为他是被信的内容震撼,示意他赶紧读出来。 温大人心中焦急不已,到底是什么信,让这佟毓明的脸色变成这样? 所有人都在等,姜晚池不耐烦了,“佟大人是看到了什么,竟然不敢读出来。” 佟毓明出了一身的冷汗,不停给秦聿德暗示,这信真的不能读出来,一旦读出来,就…… 可秦聿德哪里看到他的暗示,故意去让温大人读信。 温大人拿过信,一字一字读了起来:“致吾妻、吾儿:当此信被寻到,并且当为罪证时,意味着我极有可能身陷困境,遭人陷害。我之为人,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良心,所做之事无非忠君爱国,我问心无愧,因此不惧有心人的设局陷害。请吾妻吾儿勿要反抗,也勿要替我申冤,让朝廷为难,让同僚为难。人之生死有命,我相信善恶终有报,真相终有一日会显现。” 众人大骇。这封信根本不是什么罪证,相反,更像是平西侯的遗书。信中点明了他会遭人所害,也让妻儿不要反抗,不要申冤,更不要与朝廷为敌,这样的格局和心胸,又岂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 没想到平西侯是如此的大义,诚如他所言,忠君爱国,问心无愧。所有人都不禁为之动容。有那些义愤填膺的,还说要寻出陷害平西侯的人,坚决为侯爷平反。 姜晚池对自家人使了个眼色,阮姨娘当即哀泣起来,她本就大着个肚子,这么一哭,周围的人全都心生怜悯。 姜仲孺还是个孩,自然也哭得不设防。 姜晚池和她妹妹姜云染,一个强忍伤心,一个柔弱悲恸,在场的人无不觉得凄凉。 有那从头看到尾的,便议论起来,对佟毓明指指点点,说这些人尽是不干人事。 秦聿德面色铁青,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封信竟被调了包,换成了这样的一封煽动的信。 姜晚池提剑上前,又一次对准佟毓明,“佟大人,还记得方才说的话吗?若搜不出个究竟来,你要如何负责?” 佟毓明哑了声,连个屁都不敢放。 姜云染作势要拦她姐姐,“爹的信里说了,不要反抗,也不要申冤,姐姐,算了罢。” 姜晚池却大喝一声:“不能这么算了。我爹平西侯心系前方将士,护送军需用品到落鸦州去,而有的人却利用此机,陷害他谋算他,若人人如此,还谈什么公义?哪怕是死,我也要将此事告到皇上面前去。” 温大人在此时站了出来,“姜大小姐所言极是,此事非同小可,本官自当将此事上报朝廷,必定要还平西侯一个公道。” 佟毓明快站不稳了。若上报到天听,他第一个死在前面。他没想过,姜晚池竟然玩得一手好谋略,他从一开始便落入她的局中,越踩越深,他自己却发现不了,还沾沾自喜,以为马上就要立功,好日子就要来了。 他看向了秦相,希望秦相能站出来说句话。 可秦聿德还没完全从这封信的震惊里头出来。如今找不到姜卫勾结贼匪的罪证,却又添一笔陷害姜卫的债,谁还敢出头?谁出头便是对号入座,反默认了这封信里所说,是陷害姜卫的人。 秦聿德头痛不已。坠星崖那边即便是得手了又如何,没了姜卫的罪证,便不能将姜家一家打入地狱,整个计划都被毁了。且往后还得暂且停下了对姜家的攻势,得等到这次的事件完全淡去,才敢重新谋划。 此时,秦聿德的心里两股力量在拉扯,他一边想反正坠星崖那边都得手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姜卫变亡魂,如此整个姜家也就等于垮了下去;他另一边又在想,京城这边的计划不顺,坠星崖那边最好少动姜卫,以免劫匪一事被人细查,漏出破绽来。 秦聿德还不知要拿哪个主意。可就在此时,他的近侍匆匆来报,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丞相,那边出事了。死伤者众,另有人被活擒。” 秦聿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才取得坠星崖传来的捷报不久,说是已经对姜卫动手了,姜卫寡不敌众,他这才让佟毓明来搜查平西侯府的,想一举成事。 可原来这都是假的吗?是姜卫早就识破他的计谋?秦聿德不敢往下想,只觉得眼前多了一片雾霾,让他眼睛都模糊起来。 他没将颓色表现出来,但内心的煎熬,犹如火烤。好一出瞒天过海。他输了,且输得彻彻底底。 秦聿德不敢多留,附和了温大人的话,也说要往上汇报此事,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佟毓明见秦相都走了,他哪里敢多留?也脚步匆匆起来。 旁边的人全都嘲笑他的抱头鼠窜,让他赶紧滚,不然得有一顿群殴。 一场大剧到此落幕,姜晚池大获全胜。 姜仲孺问他姐姐:“他们还会再来寻事吗?” 姜晚池笃定地答:“不会了,谁也不敢来了。” 经此一役,秦聿德这会儿恐怕哭都没有眼泪,秦芳若可能又得重病一场。秦家父女得有好一阵子燃不起来,或许以后都未必燃得起来了。 本来没了德兴茶庄,他们的财物来源就成问题,这次在坠星崖放手一搏,同样是落败,可想而知他们的损失有多大。 现在,秦聿德要反过来担心,那些被活抓的假劫匪,真侍卫,会不会将他供出来。一旦这事由温大人上报,上面牵头要查办,秦聿德的苦头还会接二连三,譬如要极尽手段去撇清干系,又譬如要疏通各种关系,以确保自己的官位。 姜晚池觉得,累了这么久,总算能好好睡一觉了。以后就该静静地看着秦家父女俩的惨状了。 而秦芳若还在等平西侯府落难的消息,却不料想,等来的竟是她爹倒地不起的消息。 秦聿德的脚一踏入自家门槛,人便不支倒地。这一局的失利,不同别的,他的所有把柄都叫人拿住,他不知道哪天就会变得一无所有。 秦芳若被她爹吓到,“爹,你怎么了?” 秦聿德目光有些呆滞,也不知在想什么,忽而叹气,“芳若,别再想邢越了,你寻个比邢越更心悦你的,早些嫁了罢。” 秦芳若听出了不对劲来,心中惴惴不安,“爹,你方才去平西侯府,不是在收网?” 秦聿德哈哈地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芳若,我们输了。坠星崖那边,早就被人识破,那些人死伤者众,还有被活抓的;而京城这边,方才佟毓明搜出来的,也不是姜卫的罪证,而是他扭转乾坤的一封信。” 秦芳若倒抽口凉气,眼前忽然一黑,她死死掐着掌心才没昏过去,“爹,我不懂,明明所有事都安排得妥当,为何会……” 秦聿德也不愿承认,可输了便是输了,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芳若,听爹的话,另寻个人嫁了,好好过日子。别再想邢越,也别再想斗姜晚池了。他们一家子都站在气运之上,咱们应是很难斗得过了。” 秦芳若捂脸低低地哭起来,她想嫁给邢越,这个想法从小时到现在未曾变过,如何不想? 而不斗姜晚池,又如何能让邢越回心转意?只要姜晚池不在了,他必定还是她的。 她不甘心啊。 秦聿德心烦意乱,芳若这倔强的性子,真是像极了那个人,想做就一定要做到。可这世间有些事,总是不遂人愿的,又如何能去掌握? “邢越哪怕娶了你,也不会珍惜你,芳若,你不比任何人逊色,爹不想你过委屈日子。” 秦芳若不听,“我不委屈,我怎么可能委屈?爹,以后的路我自己走,爹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 秦聿德恨不得将她狠打一顿,让她清醒清醒,“你为何如此固执?德兴茶庄已经没了,你还想任性到何时?” “邢越他若是对你有心,早在老楚王未过世时,就会与你定亲,可他没有,你就该明白,他日后也不会再有这想法。” “芳若,不要作茧自缚。除了邢越,还有许多才俊,能与你携手一生。” 秦芳若沉默了许久,到秦聿德以为她听进去时,她反而问他:“爹,那你呢?你心中那人,为何一直放不下?你娶妻纳妾,就能代表你不想她了吗?” 秦聿德大惊,“你在说什么!” 第303章 要么她接纳他,要么他紧紧黏着她不放 秦芳若定定地望着她爹,“爹,其实道理谁都懂,做起来却很难,不是吗?我若能舍下邢越,便早就舍了,不至于到了今日还苦苦挣扎。” 秦聿德沉默了。他不知道芳若是怎么知道的,他只希望她知道得越少越好。世间上许多事,到头来只有两个字,那便是“难解”。 既然劝不动芳若,他也就不劝了。她可以继续仰慕邢越,却不能再与姜晚池斗,如此下去,最受伤的人还是她。 “芳若,此次坠星崖大败,可见姜晚池不仅是个极有城府的人,她还会利用各种关系和人脉,爹不提醒你,你自个儿也清楚,在这点上,你是远不及她。爹看她对邢越根本不上心,你也不必处处想着针对她,各有各的日子要过。” 秦芳若冷哼一声,“爹,难道德兴茶庄没了你不痛心?难道坠星崖一役败了你不气愤?难道你要就此认命?” 秦聿德道:“不是爹想认命,而是时势造英雄,你没发现,咱们越去斗姜晚池,她就越上一层楼?有时候,气运一事不得不信。” 秦芳若还是固执地认为,姜晚池不可能一辈子那么好运。此次落败,她不承认是她不如姜晚池,只是那姜晚池更加狡猾罢了。那封信出了问题,不消说,必定是姜芷汀出了意外。 以姜晚池对姜芷汀的了解,要捉拿姜芷汀简直易如反掌。她只是迟了一步,被姜晚池占了先机,若不然,此次坠星崖的事根本不可能败。 秦芳若知道,事到如今,不能再倚仗她爹了。往后的路,她要自己走,如此才能最大限度保全她爹,保全相府的一切,哪怕她出个什么事,那也只是损失她自己一个。 秦芳若劝她爹好好休息,她那里还有一些银子,可拿出来应急。若是不够的话,她会再想法子。 秦聿德三令五申:“芳若,你不许再与裴安君搅和在一块。你的身份,不是他这种商户配得上的,便是他家财万贯也不行。” 秦芳若嘴上应下,实则另有自己的打算。原本她以为,此次一定能让姜家落难,却不料想,姜家置诸死地而后生,既这样,她改变策略便是。对付姜家有一定的压力,那她的矛头只对准姜晚池便是,她总有落单的时候。 从此刻起,她会盯得姜晚池紧紧的,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不放过。 秦芳若罕见地没有昏倒,反到是秦聿德这一躺下,便久久没缓得过来,太医来了两遍,都说丞相是心疾,身体过度劳损,只怕一时半会儿补不回来,要长久地将养着。 秦芳若又再与裴安君借了银子,作为相应的好处,她把她相熟的姐妹们时不时带去藏宝阁,裴安君也乐得见秦芳若替他促成交易。 而姜晚池自平西侯府无故被搜查一事之后,当真以侯府的名义,书了一份状书,让温大人交与上面。温大人报上去之后,官家也很重视此事,为免寒了那些替朝廷卖命的人的心,下令严查。 佟毓明首当其冲,成为第一个被严查的官员。佟家叫苦连天,势头一落千丈。连佟怀南都不敢再随意上街,行事多有收敛,唯恐一个不慎招来祸事。 这一场风波过去,姜晚池知道她爹跟邢越后面的路一定好走,她也总算能安心地打理她的几门生意了,府中的事暂且由云染在管。 许多人经过这件事后,都对姜晚池赞不绝口,说平西侯府的大小姐,的确是女中豪杰,一下子便多了许多官家夫人来与她结交。 不过她还像原来那样,并不热络于交际之事,反倒对自己的经营越加上心。从她经历的这几桩事里,她越发觉得,唯有银子不会背叛自己。 青云台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陈清棠家的饼业也蒸蒸日上,他按约定拨给姜晚池的分红就不少,再加上世珍号打造的玉牌子,她也有可观的进账,这些让姜晚池的小金库越来越丰盈。 值得一提的是兆记茶行,陆兆文果然没有辜负姜晚池的看好,自兆记茶行开业那日,便积攒了不少客户,陆兆文是越做越上手,短短时间里,已经拢住了之前德兴茶庄的大部分客人,这还没过年呢,开年之后的茶就被定完了。 姜晚池看在眼里,心说陆兆文这个势头,用不了多久,兆记茶行就会在行业内闯出名堂来。 她还有一笔大的收入,来自陈清棠。她把定做的羽绒服给陈清棠看了,轻便又御寒,陈清棠也爽快,没有多说就应下了。姜晚池说只做一次性买卖,他连犹豫都没有,按姜晚池出的价就要交付银子,不过姜晚池说熟人打八折,如此也收了他四万两。 陈清棠的经商头脑自然也不俗,紧赶慢赶出了第一批鹅绒服后,转手卖给了关外的贵族,一件就炒成了天价,他仅仅卖了第一批,就已回本一半。 姜晚池都咋舌,这陈老板可狠了,相当地会宰人啊。偏偏连上天都眷顾陈老板的生意,一夜降雪,冷得不可名状,这第二批鹅绒服便在此时登场,听说卖出了比第一批还要高的价格,成了关外的奢侈品。 陈清棠赚了大钱,自然要请客吃饭。他在留仙居摆了席,请了姜晚池全家,不过阮姨娘的身子越发重了,没有出门。 姜晚池又收到她爹那边的消息,已经顺利将军需用品送至了落鸦州,比计划提前了二日。这也就意味着,回京的日子也会提前。这敢情好,在姨娘生产之前回来,皆大欢喜。 看完了她爹的信,还有一封是邢越那厮写给她的。 姜云染在旁看着,掩嘴偷笑,然后说了一句:“看不出王爷是这么至情至性的人,远在落鸦州还会给大姐姐写信。” 姜晚池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其实邢越这厮也没写什么,不过是写他们一行到了哪里,当地又有什么特色云云,所以看不看他的信,不重要。 姜云染见她大姐姐把信搁一边,并不去拆,便有些好奇地问:“大姐姐怎么不看?” 姜晚池说这信看不看都一样,有空再看。 姜云染却说:“可王爷的人还在外头等着,在等大姐姐回信呢。大姐姐还是尽快看完回两个字,勿要他们难交差。” 姜晚池便拆了信看起来,结果差点吓得胃疼。只见信里是这么写的:我已向侯爷提亲,请求侯爷答应让你与我婚配,你猜侯爷是什么答案?” 这人是不是有病,他是闲的是不是?提什么亲,他又凭什么向她爹提亲?尽不干好事。 他还写道:我回京后会正式再下帖子求娶你。 姜晚池一口茶给喷了出来。这是几个意思?好好的又提这一茬,她是哪里得罪他了?还是他去一趟落鸦州,脑子都被冻傻了? 她现在的日子是不香吗?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她干嘛那么想不开把自己整到婚姻的坟墓里去?我丢。 姜晚池气得不行,给邢越的回信里啥也没写,光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意思是你想得美,趁早死了这条心。 她折好信让落梅拿出去,交给邢越的人。邢越的人这会就出发。 邢越与姜卫往回赶的第四天才收到京城那边的信。邢越是迫不及待拆开来看,当他看到那个大大的叉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姜晚池这女人,就这么不待见他?连个字都不给他写,只画了这样两笔,一看就能想到她不屑的神情。 邢越虽然不意外她的答案,但还是有点心塞。他惦记她的一切,想快点再快一点回到京城见她,她可好,拒绝得干脆。 姜卫见邢越眉头深锁,还以为京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结果邢越把那信递给他看。当姜卫看到自家女儿的回复时,要不是顾忌邢越在,他必定笑得嘴抽筋。 晚池还是那个晚池,凶着呢。 邢越也不怕侯爷笑话,苦笑着说:“她又拒了我。不过没事,我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人。”言下之意,也就是远在他方,他才莫可奈何,等回京之后,他要做什么还是方便的。 姜卫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就很尴尬。他家晚池,活得可潇洒了。这嫁与不嫁,他这当爹的也做不了她的主,是以邢越注定是被晚池吃得死死的。 邢越却是虚心讨教起来:“请问侯爷,姜大小姐是不是更偏好文质彬彬那一类才俊?”他虽没提韩延之,但这意思已经很直白。 姜卫自然也想到了韩延之。又想了想他家晚池的反应,好像还真有那么一丢丢在意韩延之多过邢越。 他有些不确定地说:“大概是。”不然她不会对韩延之格外有耐性。 邢越的心,酸得不成样子。但他可以改啊,她喜欢文质彬彬的,他也可以的。 他又请教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姜晚池的,姜卫有的能答得上来,有的答不上来,总的来说,他觉得这事完全靠天意和缘分,若是邢越与晚池有缘,哪怕互相了解得不多,也总能走到一块儿去,结成夫妇。 姜卫不由叹一声:“王爷,兴许是缘分未至,不必强求。” 邢越可不这样想。若事事都靠缘分,他还能有什么胜算?他在姜晚池那儿,出现得比之韩延之早,进度上却落后于韩延之,这叫他怎么甘心? 更甚者,还有一堆人在虎视眈眈,他一个不注意,随时就被人挤掉,他能不盯紧些吗? 姜卫自己也觉得缘分奇妙,他问邢越:“王爷为何非晚池不可?我记得从前王爷是连婚约都不想遵守的。” 邢越的目光变得深邃,“她很好。见过了她的好,便很难再去看别人。” 姜卫:“……”这听着好像哪里不对啊。如果晚池时不时喊王爷“白斩鸡”、“那厮”、“那货”也叫好的话。 还有,晚池是真的从始至终没有过当王妃的意愿,她连想都没想过的,什么泼天富贵,什么贵胄之家,她说对她来说就是浮云。她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无非柴米油盐酱醋茶,她还不想动那脑子整得太复杂。 呃,王爷的眼光真是奇特。晚池么,的确很“好”。 姜卫试着想象了一下,他家晚池与王爷成亲后的日常,突然一阵恶寒。邢越是王爷,他真的能受得了晚池的无拘无束么?晚池向来有主见,她能受得了事事以夫君为先么? 光是想想就觉得,放过大家,这两人真的不是一路人。 再换人想象一下。晚池与韩延之,邢越与秦芳若,嗯,这搭配正常多了。韩延之性格温文,必定能迁就晚池,且韩延之看晚池的眼神就是无限宠溺,即便晚池对他家暴,嗯,不是,就是打闹一下,他应该也甘之如饴。 邢越配秦芳若更不必说,这俩男才女貌,家世般配,脾气也很对得上,有城府的有城府,腹黑的腹黑,都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主,吵架也必定吵得很有素养。 姜卫回过神来,心想人还是靠对比出来的。难怪晚池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会头一个选择韩延之当她的假未婚夫。 邢越要是知道了,必定会死心的。也不知晚池一直秘而不宣,是不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姜卫摇头,这些情感事啊,已经轮不到他这种老东西来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晚池去。她高兴,她过得好就行了。 天色不早了,且寒冷异常,姜卫便跟邢越道:“王爷早些歇下。” 邢越点头。但他还是无甚睡意,此时身上裹着姜晚池给他买的厚棉衣,手上也戴着手套,腿上绑着护膝,他更加想她。她在做什么呢?睡了还是没睡?会不会想到他? 想罢,他又觉得好笑,那女人,怎么可能想到他。她的日子过得很逍遥。这么久没见了,回去见到她的第一面,要说些什么? 邢越想得有点上头。 所幸,回程加快了速度,他肯定会比原计划的提前回到京城。 姜晚池,等我回去。 这次回去,他再不想忍了,也不会再让她躲。要么她接纳他,要么他紧紧黏着她不放,她选一个。 此时远在京城的姜晚池,突然惊醒,还打了两个喷嚏。 “哎哟喂,怎么突然这么冷了,落梅,快给我加床被子。” 第304章 王爷不是那种面冷心冷的人 邢越与姜卫一行,回程相当顺利,哪怕是绕过了坠星崖多走了路,也还是比原计划提前了三日回到京城。 进宫述职后,皇帝各赏了不少物件,又安抚了姜卫,同时还夸了平西侯大小姐不卑不亢,处事周全。 姜卫一下成了皇帝跟前的红人,惹来多少钦慕的目光。 皇帝许是还有话要交代邢越,让其留下。姜卫便出宫回府。 等姜卫回到府中,家里早已摆好饭,只等着给他洗尘。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吃了饭,最高兴的莫过于阮姨娘,她有预感,再过不了几天就要发动了。 姜晚池问起她爹坠星崖一事可都处理了,姜卫说此事得仔细斟酌。 饭后,姜卫将皇帝奖赏的东西俱分发给家里人,特意将一串红玛瑙给了姜晚池,说她守着家里有功。 姜晚池没要,她小金库里的银子够她买许多想要的东西了,这些首饰都给姨娘和云染就好。 尤其是姨娘,她如今是平西侯夫人了,该有的体面必须得有,姜晚池还觉着爹给得少了。 这么高兴的日子,姜晚池便说:“明日请裁缝来家里一趟,过年了咱们都做几身新衣裳,怎么好看怎么来。” “韵竹,你也把世珍号的人请过来,让他们带上最好看的玉器首饰,我得给府里各人都买一些。” 姜卫听了,觉着自己都不如晚池,他是知道她此举想替阮氏做脸面。 姜晚池安排好这些,又让云染多买些年货,她得备着送人。 正说着话呢,外头来报,楚王邢越就在外头求见。 姜晚池脑子里咯噔一声,邢越来这里想做什么? 那个那个,他不要发疯才好。她想起他之前让人送的那封信,她后来给他回复了一个大大的叉,也不知他看了是不是有了想法。 姜晚池就想溜,但她爹说了,人家王爷这一回来就来拜访,不该不理,再说,去落鸦州一路上,他们都互相关照来着,王爷不是那种面冷心冷的人。 姜晚池还能说啥,只能让人进来了。不过他最好见他们一大家子,可不要跟她单独见面,这样会有闲言。 但是邢越的想法明显到大家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他一进来,眼睛便直勾勾地看着姜晚池,便是姜卫都不好多说他什么。 邢越更是直截了当:“本王有事请教姜大小姐。” 姜晚池:这么不要脸的吗?去了落鸦州回来,好像脸皮厚了。 姜卫:“我有些乏。” 阮姨娘自然跟着去伺候了。 姜云染要打理账本去了,仲孺也正要练字。 姜晚池:……敢情一屋子人就我最闲?不是。 很快便又剩下她与邢越两个。 邢越轻咳一声,笑着看她,“我长得像洪水猛兽吗?为何一见我就躲着?” 姜晚池想说,兄弟,你比洪水猛兽更 厉害,我不躲着能行吗? 邢越又向她靠近一步,突然正色道:“得知我们在路上会有难,当时很怕?” 姜晚池一愣。那时的心情到现在她还记着,什么都怕,怕来不及。所幸,她还有机会,有机会去救他们。 想到此,更是没办法原谅那些躲在阴暗处的人,她问邢越:“听说在坠星崖还拿下了一些人?王爷打算怎么做?” 邢越毫不犹豫,“该如何办就如何办。” 姜晚池:“哪怕有些人与你关系并不一般?” 邢越脸上露出淡淡的嘲讽,“并不一般吗?但他们依然对我下手了。” 姜晚池觉着他也是够可悲的,那些人但凡想深一点,也不至于将他卷进去。 他何尝不是在给那些人机会?可那些人还是选择了忽略他,从而达到目的。 眼下说这个已经毫无意义,不管邢越怎么想,她是绝对不会让秦聿德好过的。 打邢越也不想再谈这些,无非是些恼人的事。他更想谈谈她与他。 “姜晚池,此次出发前我与自己说,若这趟落鸦州之行,并不能让我放弃或者整理好想娶你的想法,那么回来后,我不会再强迫自己。” “在路上,我的确难以自抑,向侯爷提出娶你的意愿,只是侯爷拒了我,说你的亲事由你自己做主。” 姜晚池吓了一跳,妈呀,还好她爹没把她给卖了,若不然她拿什么来拒绝? 她诚实地向邢越表示:“我是当真不想嫁你,也不想嫁别人,我过得很好。” 第305章 那我等到你想嫁,我再娶 邢越已不会被她三言两句打击到,还是那句话,要么她接纳他,要么他紧紧黏着她,直到她愿意为止。 想到此,邢越放缓了声调说:“那我就等到你想嫁,我再娶。我等得起。” 姜晚池:“……你会后悔,一定会。” 邢越态度坚决,“我不会。不信,我们赌赌看。” 姜晚池:“骚年,看你也不是这么冥顽不灵的人,干嘛为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 邢越一愣。一棵树?整个森林?她倒是什么话都敢说。难道她就是这样想的,才迟迟不愿意定下亲事? 而围绕在她身旁的,就有那么多人,说是森林也真的不为过。 邢越的语气不觉拈了酸,“所以你整个森林都想要?就没有一棵树是你最喜欢的?” 姜晚池:“……”这货学得够快的啊。 邢越又说:“罢了,树也好,森林也罢,我有足够的耐性等你。” 把姜晚池都给整无语了,一般这种王公贵胄,不都是妻妾满堂还嫌不够多么,邢越到底图她什么? 邢越见她沉默,知道今儿说到这里就该打住了,往后时日还多着,不怕没机会。既然他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改。 他从怀中取出一颗硕大的珍珠来,给姜晚池,“这是皇上赏赐的南洋珍珠,放在王府也是放着,更适合你用。” 姜晚池不愿拿,邢越硬是塞在她手里,“你也可磨珍珠粉用。要是看不上这颗珍珠,我还有别的,你要看吗?” 姜晚池蹙着眉,“王爷,这样于礼不合。” 邢越丝毫不在意,“合不合由我说了算。你不是也曾说,反正早就于礼不合,再多几次又有何区别?” 竟然说不过这货,白斩鸡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 姜晚池没了法子,只能收下他给的这颗珍珠。 邢越总算满意了,“我得回王府了,你送送我?” 姜晚池:……麻了,我刀呢? 不过最后她还是送邢越出去,一脸的不乐意。 邢越还在逗她,“还板着脸?那下次我也送送你。” 姜晚池嘀咕着,谁要你送! 邢越总算上马车走了。回到王府,却被告知,柳将军已等候多时。 邢越冷笑,该来的不来,倒是有人按捺不住来了。 柳将军一见着邢越,先是道贺,说他顺利完成了护送军需用品的任务,如今皇上都对他青睐有加,往后必定势头强劲。 邢越淡淡地应对着,好像面对陌生人,一点都不像是跟自己的舅说话。 柳将军见势,不得不放下身段,又打起了亲情牌来,提到邢越他母妃。 邢越原本只是不怎么搭理,现在一听柳将军居然还敢提他母妃,当即怒火高涨,言语也不客气起来。 “休要提我母妃。柳将军要是真的敬重她是你姐姐,就不会在此时急着来探本王的口风虚实。” 柳将军被邢越的话吓到,这才表明来意:“邢越,那是你误会了,不管是谁,都从来没想过要伤你,只是做一出戏给姜卫看罢了。” 邢越冷笑,“做戏?那你们可真会安排,不远千里去到坠星崖做戏,其实是做好了两手打算,若我归顺了姜卫,你们便连我也一并除去,反正有姜卫背黑锅,不是吗?” 柳将军的脸色几乎不能看,但事到如今,怎么都不能承认。 “邢越,你怎么把舅舅想成这样的人?便是别个有这种想法,我也不可能有。你是我外甥,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邢越简直听不下去,他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柳将军耳朵都快聋了。 “你们派去的人,除了死伤的,还有被活擒的,你觉得我是废物?会审不出来区区几个毛贼?说是毛贼都高看了他们,毛贼尚且敢做敢当,他们竟拿着清白的身份来假冒盗贼,被拿住又百般推托。” “我还道他们为何这样,原来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主子。” 一番斥责,把柳将军说得脸都没了,想驳斥又惧邢越的神色。 柳将军不得不将他另一位姐姐柳贵妃给搬出来,“邢越,你哪怕不替我想,也得替你姨母想想。若是我们姓柳的出了事,你姨母的处境得有多难?” “更何况,我们这样做,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整个家族?姜卫他的立场,迟早会成为咱们家的敌人,这不过是提前除去敌人罢了。” 邢越觉得他们可悲,他已经懒得再与他多说什么。 “柳将军请回罢,此事太过重大,并不由我做主。皇上已下令严查,除非柳将军想我抗旨,违背皇上的命令。” 柳将军倒抽口凉气,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急着来的啊,结果邢越竟给他脸色看。 “邢越,我不管你是真的不想维护咱们姓柳的,还是在说气话,有些事你比我更清楚,一子错,全盘皆输。你做决定前,好好想仔细了。” 这是在威胁他吗?邢越反过来说柳将军,“你如今最清楚的是秦聿德的近况,你觉着他是输是赢?他老谋深算,到头来又如何?” “不要以为什么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很多意外恰恰就是这样出现。好好看清楚自己的立场,秦聿德尚且不敢再出门,你自恃着有柳贵妃撑腰吗?形势变的时候,你又知道多少?” 柳将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这邢越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将军想问个清楚明白,可邢越已没了耐心,大手一挥就让人走。 “柳将军这阵子还是学学秦聿德的好,在家休养顺便想想以后的路怎么走。你要是觉得秦聿德这境况也挺好的话,那就当我没说。” 柳将军被含风赶了出去,灰溜溜的一脸菜色。 他顺道就去了秦聿德府上,他不信邢越的话,秦聿德怎么可能翻不了身?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可能熬不过这一关。 从前不是还遇到比这更难的事,也没见秦聿德倒下去。 然而当他真的看到秦聿德的样子时,他还是吓到了,这真是,病得剩下一副壳子了。 柳将军要不是亲眼看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秦聿德成了这副样子。难道邢越说的是真的,秦聿德真的起不来了? 他们合作搭配了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秦聿德变成这样。柳将军猛地想到,前不久德兴茶庄没了的事。听说那招牌都被毁了扔在大门边上,路过的人见了莫不觉得凄惨。 那德兴茶庄经营了这许多年,为秦聿德挣来了多少家当,就连他也受益不少。秦聿德有个好女儿秦芳若,这女娃娃比之男子还要聪明上三分,做起经营来也是一绝。 不知怎么回事,这一下子,德兴茶庄就没了,如今那地儿成了兆记茶行,听说生意很好。 柳将军把这事跟坠星崖的事联系起来,隐隐约约地有个猜测,难不成是因为姜卫,那德兴茶庄才没了的?姜卫也有个很不得了的女儿,叫姜晚池,此女诡计多端,听说还曾经让味香阁差点关门大吉,照此来说,她能让德兴茶庄没了,也不奇怪。 若是这么说的话,两件事便能对得上号了。先有姜晚池德兴茶庄没了,再有秦聿德要报复姜卫,非得在坠星崖生事,好一举铲除姜卫全家。只是,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怎么看都不会有意外,偏偏就出了差错。 听说那些人被屠杀得很惨,毕竟是匪遇上了兵,势不两立,姜卫的那些人又全都是行伍出身,所以…… 柳将军都不敢再想下去。 他安慰着秦聿德说:“秦兄,你要赶紧好起来才行,朝中无人与我共饮,很是寂寞。” 秦聿德脸上带笑,却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也特别吓人,就是一副壳,让柳将军很不适应。 “柳兄,你能在这时来看我,已经很不容易。我知道自己的事,可能连年都未必撑得过去。” 柳将军一听,吓出了一身冷汗来。连年都撑不过吗,这得病得有多重?一次坠星崖,就真的要了他的老命吗?可是,他不该是没有办法应对的人啊。 难道邢越说的都是真的,形势已经在转变? 一个姜卫,从前他们都不放在眼里,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姜卫,竟能让秦聿德马失前蹄。姜卫却眼瞅着越爬越高,一家荣宠。 柳将军沉默了。果真是不能太自以为是吗? 从丞相府出来,柳将军特意让马车到街上去兜一圈,路过兆记茶行时,他让马车停下。远远望去,兆记茶行就像当年的德兴茶庄一样客似云来,可德兴茶庄已然成了过去,再不复存在。 柳将军心中感慨,忽而听到有几个客人边走边说,还是兆记茶行的老板实在,茶好茶不好,都会明说,要价也公道,比德兴茶庄那高高在上的嘴脸不知好多少倍。 其中一人还说:“看,越是那目中无人的,越是没有好结果。德兴茶庄最厉害的时候,全城一大半的茶叶都必须从他家要货,到最后还不是招牌都断成两半?人啊,还是多给人留条生路的好,也给自己留活路不是。” 这话让柳将军大为震撼。他仿佛看到,秦聿德的结局就是他的结局。若不是宫里还有位姐姐,他柳将军府又能稳住多久? 可贵妃姐姐也不是能一直受宠的,宫里那就是个吃人的地方,贵妃也能一朝变为失宠的妇人。 柳将军打了个冷颤,觉得脑子里纷纷扰扰的,多了好多事情,他得一一去捋清。 正要让马车回府时,突然被另一驾马车给碰上,柳将军一个不稳,被颠得转了好几个圈,头都晕了,马车才停稳。 他的侍卫怒吼对方的马车,说要是失事对方恐赔不起。 此时柳将军听到一个女子声音,先是赔礼道歉,再是表示,不管多少都愿意赔。 柳将军觉得这女子口气不小,便撩开帘子望过去,“多少都愿意赔?姑娘可是在托大?” 对方却笑说:“是咱们的错,就得认。这个多少,也视乎阁下的伤情。总不能够阁下要价上天,我也当那人傻钱的?” 柳将军觉得这女子口才不一般,再看她长得不俗,尤其是一双眼睛,清净灵动,一看就是冰雪聪明的主,想必是个极有主见的,吃亏不得。 反正自己也没伤着磕着,不过是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但他不说,也没人知道他是柳将军,这事就此揭过。 “算了,我无大碍,姑娘也不必赔了。” 对方作了个揖,“阁下是个好人。” 柳将军的马车调转了方向,却在此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这不是姜大小姐吗?难得遇上,一吃个茶否?” 柳将军虎躯一震,啥,那是姜大小姐?姜卫的女儿姜晚池? 是她?若是的话,那瞧着可比秦芳若还要机灵几分,谈吐也有内容,相貌更不必说了,也就不怪邢越被她迷得丢了三魂五魄。 然而,不是说此女是从乡下接回来的?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乡下千金啊,倒是比别个高门的小姐看着顺眼多了。 便是他家三个女儿,个个容貌妍丽,这姜晚池也还是能称得上美得极有特点。 柳将军便留了个心眼,偷偷地打量着。只见那女子被两位贵妇人围着,她们都邀她一块吃茶,但她并未应允。 待她上马车走了之后,那二位贵妇人还在看着,似十分可惜。 柳将军听到她们在交谈,一个说:“姜大小姐当真不错,要是能替我那不省心的儿求得这一儿媳,我当真要烧高香了。” 另一个说:“你还是省省,如今求娶姜大小姐的人家可多了去,她早就说了,暂不考虑婚事,倒是坦荡,谁也没吊着。” “哎呀,这姜侯爷是上辈子造了福,才有这么好的女娃娃。听说姜大小姐还把她的姨娘给扶了正,亲自把弟弟拉拔成嫡长子。这搁谁做得到?” “我还听说了,她把账本交给庶妹掌着,人侯府也照样和和顺顺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羡慕不来啊。” “确实,大家子就要有像她这样的人,才能管得好” …… 柳将军听了个完完本本,突然就觉得,他们家的几个女儿,除了当娇娇的小姐外,还能做啥?便是到现在,一个的亲事都没能谈得下来,也是愁人。 他回府去,用晚膳时突然说起了姜大小姐,除了儿子来了句“姜大小姐德才俱佳”外,别的都不说话。 柳将军自然想到中秋之夜,贵妃娘娘、邢燕和玉双、秦芳若一起谋算姜晚池的事,结果人姜大小姐愣是一点事没有,反倒让柳家王家闹了个你死我活。 光凭这一点,便知她不是小聪明,而是有谋。 柳将军这一夜似乎看破了许多,久久不能安歇。 而姜家此时正在紧锣密鼓地做准备,阮姨娘这两日肚子坠得难受,说是约莫这几日就发动,大伙都很紧张,也很兴奋。 姜晚池更是推了一应的活计,好专心在家里守着,就等那个新成员的降临了。 这日一早,她特意去祠堂上香,之后又让厨子备些阮姨娘爱吃的小菜,她打算再请个婆子,专门伺候阮姨娘月子,这些钱是怎么都不能省的。 晌午时候,落梅说王爷又来了,原本就在门外候着,叫侯爷给瞧见了,让他进来在偏厅等。 姜晚池捂脸,咋感觉她老子对邢越还挺好的? 她忙完了手头的事才去的偏厅,邢越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就坐在那儿吃茶,看看偏厅的字画,好像在自个儿家里一样,轻松自在得很。 “不知王爷有什么事?” 邢越放下手中的杯盏,来到她面前,语调像是特意纠过了似的,柔和得像棉花,“听说姜夫人会在这几日作动?” 姜晚池说是。 邢越问:“稳婆可都找好了?” 姜晚池说找好了,大夫都寻了两个,随时候命。 邢越笑着点头,“你知道的还挺多。” 姜晚池:我去!在现代,都是找医生生娃的好吗,你个少见多怪的,一边去。 “你有什么事?” 邢越说:“我正好有个嬷嬷,从前专门伺候贵人产子,你若需要,可借给你使。” 咦?这不正好能伺候姨娘做月子,借就是了,反正要付报酬的。 姜晚池便说:“那就有劳王爷借给我使使了,定当重酬。” 邢越却勾着唇,似有所指说:“重酬就免了,是借给你使的,你可多学着,以后用得上。” 姜晚池的脸一下烫起来,特么,这几个意思? 第306章 替哥哥牵一下线也是应当 姜晚池看着邢越那意味深长的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什么叫我以后用得上?我又不干这行。” 邢越故意没说明白,“你这么想,也没错。反正这些事自有人替你操心就行。” 越说越怪,懒得理他。 “那这嬷嬷什么时候能过来?” 邢越说随时可以。 姜晚池便说:“那就让她今儿过来,我好让她看看需要准备些什么,我姨娘也得见见她。” 邢越唤了声含风,含风当即去办。 姜晚池还得与云染对一下账本,年底了,许多账目要结算,云染一个人得忙不过来。 不过见邢越杵在这儿也不像要走的意思,总不能赶客,特别是他正好又帮了她一个忙,借了个嬷嬷给她使呢。 她委婉地问:“王爷还有什么事吗?” 邢越就是想多跟她相处,哪里有什么事,即便是有,他也不想去忙活,交给含风度雁便是。 但他约她出去,她必定不愿,他又不能成日成日地来平西侯府。想到此,邢越便找了个借口,“邢婉说许久没见你了,她的画大有长进,想让你替她看看。” 没错,自家堂妹就是用来当借口的。替哥哥牵一下线也是应当的嘛。 姜晚池听说邢婉想见自己,当然不会拒绝,这小妮子可爱得紧,跟她还挺投缘的。 “那我先写个帖子给邢夫人,明日便去看邢婉。” 邢越心中满意极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趁着这几日有阳光,不是很冷,他想约她出去走走,邢婉就得派上用场。 不过事前不能跟姜晚池说,要是说了,她就不去了。 邢越见好就收,这就告辞了。 晚些时候,含风把嬷嬷带过来了,嬷嬷姓吕,面容和善,说话得体,礼仪周到,一看就是伺候过大户人家,十分有讲究的人。 姜晚池可满意了,带上吕嬷嬷去见阮姨娘,吕嬷嬷仔细问了阮姨娘的状况,完了说估计明后日就要作动,让阮姨娘随时留意着。她自己也会卧在阮姨娘的外间,有什么动静都可使唤她。 阮姨娘听了,说吕嬷嬷真是心细,也为姜晚池的安排感动,她暗自想,不管是仲孺,还是即将出生的这个,都要好好孝敬他们的大姐姐,若没了大姐姐,哪里有他们如今的好日子。 姜晚池又让吕嬷嬷过一遍需要准备的物什,该买的买,该用的用,银子方面不必省着。 忙完了这些事,姜晚池才记得邢越说邢婉想见她的事。她让落梅写了帖子送去邢侍郎府。 落梅回来说邢夫人可高兴了,说明日就蒸上她家小姐爱吃的姜汁糕,等着她家小姐过去。 姜晚池自然也准备了糖给邢婉,还有两匹布料是专门送给邢夫人的,权当提前送年礼了。 第二日,姜晚池如约前往邢侍郎府,邢夫人带着邢婉早就在大门那儿候着了,姜晚池一下马车,这母女二人便热切地过来。 邢婉长高了,小姑娘的脸尖尖的,那五官开始长开了,是个美人胚子没错了。 姜晚池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夸她好看,连头上绑的小揪揪都分外可爱。 邢婉臭美得不行,立即带姜晚池去看她新做的衣裳,像要时装表演秀一样。 “姜姐姐,我给你说,这几件都是王爷哥哥特意让人送我的,你瞧他这眼光,可真白瞎了这上好的料子。” 姜晚池听了,差点笑出眼泪来。邢越这货是钢铁直男没错了,这几个样式连小女孩都嫌弃得紧。 邢婉还吐槽说:“要不是他还送了我许多糖,我都不想收下这些衣裳。这穿出去,小伙伴都得笑我。” 姜晚池要笑不活了,“敢情送你衣裳,还得另送你糖,你才肯勉强收下啊?” 邢婉很神气地点头,“那是王爷哥哥才这样,我对别人可不会呢。姜姐姐,你穿的衣裳就特别好看,我都跟我娘说了,我长大了也要像你这么穿。” 哎麻啊,她这衣裳有什么好看的,都是素色为主,还都是样式极其简单的,因她要时常跑青云台,都以方便为主。 姜晚池说:“可是大家都说我穿得土呢,我从乡下来的,可一直穿不习惯京城里繁复的样式。” 邢婉像个小大人一样,“那是他们都瞎。那些繁复的样式有什么好看的,长得好的穿也就那样,要长得不好的,越穿越丑。你瞧王爷哥哥身上那些繁复的带子,衣袂,比女人还要麻烦,一点都不潇洒。” 卧槽,邢婉是有多嫌弃邢越。 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 姜晚池觉得小姑娘真的很投缘了,超级治愈啊有木有。“那姜姐姐也送几身衣裳给你,要是觉得不好,你就放着不穿,不必勉强。” 邢婉拍着手说那可太好了。 她又取出她的画来,姜晚池记得邢越说邢婉的画大长进,便凑过去一看。 然而,长进什么的,都是浮云。但是也不能说不好,因为邢婉和她一样,最擅长画火柴人,瘦瘦的火柴人,可爱的火柴人。 “姜姐姐你看,我这几幅画是不是特别有意思?我给先生看了,他居然摇头,呵,真是没眼光。” 姜晚池:呃……没错,就是他们没眼光。 邢婉说这几幅画她都舍不得拿给人看呢,她是第一个。 姜晚池指着纸上的火柴人问:“这个小人是准备过年了吗,手舞足蹈的。” 邢婉眼睛亮亮的,“没错,还是姜姐姐懂我。” 好,蒙对了一个。多少快乐的童年,过年就是这么开心的事情。 邢越来了许久,一直偷偷躲着没出去打扰她们。姜晚池能这么高兴,他看着也愉悦。 他与邢婉都说好了,等会儿就会出发,去外头的园子走一走。 果然,邢婉让姜晚池看完了画,突然说想让姜姐姐和她一块去梅园玩儿,那里有好吃的。 姜晚池自然不会拒绝她,邢夫人便差人送她们过去,只是后头一直跟着邢越的马车。 姜晚池许久没出来玩儿了,心情畅快。一眨眼邢婉跑得没影儿了,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不小心被石子绊住,她往后栽去,一双手臂稳稳地接住她。 第307章 你说会不会有一日,我们像寻常夫妇一样 姜晚池回头一看,竟然是邢越。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了,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邢越的手臂扶在她的腰上,丝毫没有要收回去的自觉。 姜晚池重重地咳了一声,“王爷,你的手。” 邢越嘴上应着“哦”,手却没动,还搂在她的腰上,甚至按了一下。 呵呵,你是想占老娘的便宜?谁给你的胆子?姜晚池怒了,一脚踩在他的脚上,邢越这才放开。 这女人,真不好惹。不过他就是喜欢,有什么办法呢。 姜晚池问:“你看到邢婉没?一眨眼不知跑哪儿去了。” 邢越当然知道邢婉在哪儿,可他睁眼说瞎话,“她可能看到小同伴,就去耍了。你不必担心,都有侍卫跟着。” 说是这么说,孩子可容易出意外了。 “我还是去找找。万一玩得疯了摔下水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邢越拉住她,“不会,侍卫盯得很紧。你若不放心,我让含风去跟着。” 不是,你让含风跟着,那含风不是你的侍卫吗?那你在这边干嘛呢? 姜晚池给了邢越一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眼神,您老是不是有问题? 邢越这才与她诚实说道:“我本来就想与你到这梅园走走,奈何你一直躲我,这才让邢婉上场。” 姜晚池下巴都快掉地了,还能这么坑自己妹妹的?邢婉是工具人吗,能被你这么利用? 邢越很笃定地回答:“邢婉很乐意,只要多给她买糖。” 姜晚池捂脸。小姑娘你可太伤我的心了,为了那点糖就把你姜姐姐给卖了,这可还行? 最关键的是,你明明才吐槽着你家王爷哥哥,怎么转眼就把姜姐姐我卖给他了? 姜晚池严肃批评了邢越,“王爷,利用小孩儿可不好。” 邢越一点廉耻之心也没有,谁叫他等了许久才能与她单独一起? “我也知道不好,但你总在拒我。但凡你稍微松懈一点,我也不至于绞尽脑汁,想来想去才只有这个办法。” 所以还怪起她来了是吗?呵呵,好家伙。 邢越还说:“既然来都来了,好好走一走,才算不负这好天气。你说是不是?” 姜晚池望着天边的舒展的云,还是不要跟眼前的美景过不去了。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 她便自己沿着小径走起来。还不到最冷的时候,两边的梅,只有枝桠,即便这样也很有韵味。 邢越走在她身旁,忆起上次在庄子,她说的那些话,还是很触动。一晃眼他从落鸦州回来了,心境又多了些变化,似乎也更能体会相思滋味。 “姜晚池,你说会不会有一日,我们像寻常夫妇一样,走在这梅园,看雪赏梅?” 姜晚池又给了他一个“莫挨老子”的眼神,意思是你想多了,赶紧醒醒。 邢越觉得好笑,她就不能让他做做美梦?若真的有这么一日,他必定紧紧握着她的手,走在这小径上,告诉她,我的心愿已成,这辈子再没什么遗憾。 姜晚池折了一枝梅枝,想着回去插瓶用的,邢越却从她手上抢了去,“好看,给我。” 姜晚池:“……”你不会自己折一枝?非拿我的。 邢越:“邢婉不是说了,我眼光不行。大约这辈子最好的眼光,都用在你身上了。” 姜晚池翻了个白眼,“王爷大概是忘了,从前都喊我村妇?” 听她再提起从前,邢越竟有淡淡的心疼。他也与世俗一样,难怪她一直对他防备,不肯交心。 不禁又想到韩延之,她为何对韩延之另眼相看,皆因韩延之懂她,从不会以世俗的眼光看她。 邢越往姜晚池身前一站,目光里全是悔意,“我错得离谱。是我亲手将你推远。” 姜晚池:……倒也不必一下这么认真,吓死人了都。 她不知要怎么作答,索性不作声。 邢越却是感慨起来。他从没想过,此生最大的考验,就是姜晚池。如今求而不得,也是他活该。 姜晚池不想在这些事里头打转,“不是说出来走走的吗?你还要杵在这儿多久?” 邢越硬生生地收回满腹的怨,乖乖地走在姜晚池身旁,不敢再随意作声,怕破坏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相处。 姜晚池静静地观赏着景,等到梅开,得是怎样一番美景,光想想就很醉人。 两人沿着小径走,从这头到那头,仿佛走过了他们的认识之初,走到了不前不后,不进不退的中间,却怎么都不能携手走到尽头去。 邢越几番想说些什么,都说不出口,姜晚池的心思也全放在景上,无暇多顾。 走得有点累了,姜晚池寻了个亭子进去坐下,她出了汗,像运动了一大圈,还挺舒服的。 “王爷,我差不多得走了。家里姨娘可能随时作动,我不能离开太久。” 邢越自然知道这个,“那你别太操劳,吕嬷嬷十分有经验,让她帮你减轻你手中的活儿。” 姜晚池说晓得了。想到了邢婉,她说:“婉儿也该回去了,到底是小孩子,在外头吹风吹太久不好。” 邢越跟她说含风早已将邢婉送回去,只怕这会儿已经在府里头作妖了,她也是个静不下来的主。 姜晚池想到小妮子的个性,脸上挂笑。 邢越忽而想到大年三十的团年饭,若是从前,他也无甚在意,只是今年,他特别不想在王府里,也不想到他叔婶那儿去,更不想进宫或去舅舅那里,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团年饭。 他想与姜晚池一起痛痛快快,热热闹闹地吃团年饭。他如今脸皮厚得很,大不了被她拒绝,万一她可怜他,突然就同意了呢? 想到此,邢越稍作酝酿便说:“年三十的团年饭,侯府想必很热闹。” 姜晚池露出了姨母笑来,“可不是吗,到时候添了个小人儿,肯定热闹,兴许边吃还得边听哭闹声。” 邢越长吁短叹,“王府就没有这样的好事,想找个人一起吃团年饭难,更别提把酒言欢与守岁。” 姜晚池想到他妹邢燕,那位是贵妃娘娘的宝贝,只怕会在宫里过,邢越可不就只有自己一个吗。 “王爷不进宫吗?或许去侍郎府?” 邢越摇头,“如此就更没必要,倒不如一个在王府里自在了。只是大年三十,一个人也着实百无聊赖。” 他突然目光灼灼看着她问:“姜晚池,我能去侯府蹭个团年饭吗?” 姜晚池可没想到,团年饭这东西还能蹭的。 邢越开了个头,就想为自己多争取争取,“我应该去侯爷面前,亲自请求对吗?” 姜晚池:“……”脸皮还是你厚,这是吃定我爹必定会答应? 邢越都自问自答了起来,“如此我这就去跟侯爷打个商量,拜托他在大年三十那日收留我。” 姜晚池:呵呵,你要脸吗? “这不太好,贵妃娘娘兴许会召王爷进宫,郡主也许会回王府与王爷一同守岁。” 邢越轻笑一声,“姜晚池,你是怕我吃太多吗?你是不是误解了些什么?那你尽可放心,我以侯爷的友人身份去的,这总行了?” “落鸦州一行,好歹我与侯爷有并肩作战,共同扶持的过命情谊,侯爷应该会怜悯我一个人过除夕。” 我嘞个去。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你还问我意见做什么? 姜晚池很假地来一句:“我们家吃喝不及王府,只怕到时怠慢了王爷。” 邢越哪里肯放弃,“我也不是为吃喝,而是图那份热闹,以及多瞧几眼某些人。” 姜晚池,卒。他娘的,白斩鸡你去落鸦州是光练嘴皮了。 第308章 就这么阴鸷地盯着她与韩延之 在梅园逛了一圈,该是时候回去,姜晚池正要上马车,瞧见邢越也要跟着上,她杏眼一瞪,仿佛在说“你还知道什么叫礼吗?” 邢越顿住脚步,没有跟上。 落梅在她家小姐背后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可辛苦了。王爷这副样子若是叫人给看见了,谁敢相信。还是她家小姐威武。 一路慢悠悠回到侯府,邢越似还有话对姜晚池说,姜晚池却三两句打发了他,邢越快要觉得自己成了怨妇。 “那团年饭一事?” 姜晚池要笑不笑地看他,“你不是说当面请求我爹?这我可拿不了主意。” 邢越无语。这女人就不能稍微对他好一点点?她就是不让他过得太顺是。 姜晚池带着落梅匆匆进去,吕嬷嬷让人来报,说阮姨娘方才喝着粥时,突然肚子疼痛起来,开始作动。这会儿她痛得频密,又是第二胎,约莫很快便能生下来。 姜晚池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赶紧去了茂春园。这还没靠近阮姨娘的房间呢,就听到阵阵痛苦的低喘声,听得姜晚池头皮发紧。 她踏进去,只见姨娘额上全是汗,那痛苦声更是叫她心惊胆战。都说分娩是十级阵痛,一个女人这得多大的勇气才会生小孩? 姜晚池握着阮姨娘的手,默默地给她加油鼓劲儿,吕嬷嬷在旁伺候,稳婆丫环那些全都到位候着,都在等那激动人心的一刻。 吕嬷嬷时不时地察看,给阮姨娘说:“夫人万福,开得很快,再一会儿就要迎接小主子了。” 稳婆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打热水的打热水,铺床的铺床,突然,阮姨娘一声嘶叫,眼泪瞬间就飙出来,看得姜晚池大受震撼。 这到了几级的阵痛?是不是快了? 姜晚池自己都不忍看了,额头也开始冒汗。 吕嬷嬷劝她出去,“大小姐,夫人马上要生了,你不便在此,还是出去等消息的好。” 姜晚池又对阮姨娘说了句暖心话:“夫人,咱们全家都在外头等着,你不是一个人。爹也在外头,他比谁都紧张。” 阮姨娘看着娇弱,眼神此时却很坚定,“我晓得,大小姐放心,我没事。” 姜晚池出了房间,与她爹、云染、仲孺等在外头。大家都很紧张,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都在记挂着房间里的阮姨娘。 又是一声嘶叫,有婢子出来,说是夫人要生了。 姜晚池手心都冒汗了,第一次近距离地体会这个事,耳边全是姨娘那痛苦的喘气声,她根本静不下心来。 再看她老子,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了,踱来踱去,说不紧张是假的。按理说他也不是第一次当爹了,竟然还这般纯纯的,可见对姨娘是上了心的。 不知等了多久,婴儿的清脆哭声响彻府际,像是劈开了天地一样。 “生了生了。”大伙都乐起来。 过了一会儿,吕嬷嬷将孩子抱出来给姜卫看,“恭喜侯爷,是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姜仲孺高兴得直拍手,“我有弟弟了。” 姜晚池凑过去看了,皱皱的婴儿,不过瞧着块头挺结实的,暂时看不出像谁更多,就是觉得蛮好看的,姜家的基因果然好。 添了新人口,预示着未来有更多的希望,姜晚池内心的激动无法言表。 这天夜里,姜晚池睁着眼很久很久,人是累的,但是精神是亢奋的,将近天亮才睡过去。 这一觉睡起来,又到了用膳时候。姜晚池急着去看弟弟,在吕嬷嬷的指导下,头一回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团子,心里那个美啊。 她从怀里掏出个大玉坠来,想亲手给弟弟戴上,又不知好不好,最后还是给了阮姨娘。 弟弟的名字十分好取,姜季孺,跟他的性子一样,可让人省心了,连吕嬷嬷都说他乖,不怎么哭闹,知道心疼娘。 姜晚池又问吕嬷嬷,阮姨娘有没有安排好月子餐,答曰都给安排好了的,姜晚池这才放心下来。 平西侯府添丁,连皇上都开口送了金言,更何况那些官员。陆陆续续的便有许多礼物送到侯府来,季孺这小子简直是个福星。 邢越送来了一套羊脂玉,小巧别致,精雕细琢,一看就价值不菲。他借着送礼来的机会,顺口就提了大年三十想蹭团年饭的事,美其名曰想沾一下光,姜卫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离除夕也就几天时间了,姜晚池有许多事情要忙。家里的账本要核算,青云台的账册也要结算,另外还有世珍号的股份盈利,陈家饼业的分红,兆记茶行的进账,等等等等。 可以料想,这是笔大大的收入了,今年真是个丰收年啊。 姜晚池与陈清棠商量了一下,拿出部分银子来,奖赏给青云台的人。上到掌柜,下至帮工,人人都领到了两个大红包,一个是今年末的奖励,另一个是开年的红包提前发放给他们,好让大家都过个安心年。 忙完了这些,姜晚池也累得不行了,青云台开始放年假,元宵过后才营业。 走在大街上,姜晚池还想多买些年货回去,恰巧听到有人喊她。回过头一看,竟然是韩延之。 “你怎么在这儿?” 韩延之许久没见她了,纵是想压抑着什么,却发现太难。他很想姜大小姐。他慢慢走近她,斯文的脸上染了淡淡的红,“听说侯府添了位小公子,姜大小姐多了位弟弟,祝贺你。” 姜晚池眉开眼笑,“谢谢。你这会儿也是上街来买年货吗?” 韩延之道:“反正只我一人,无所谓年不年货。” 姜晚池总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像是踩在人家的伤疤上。韩延之乡下也没有亲人了,再说过完年后,离考试就更近了,所以他留在了京城过年。 “那你过年有什么安排没有?” 韩延之道:“这几日,我摆了摊子替人写春联,一直写到大年三十,过年约莫也是在备考中度过。” 姜晚池想说这可太闷了,难道都没有什么朋友吗?至少比独自一人过年来得好啊。 但她没说出口。韩延之快要考试了,把心思多放在这上面并没有错。 于是她道:“你这么勤奋,一定能金榜题名。”按照狗血文里的剧情,他真的会平步青云,只是到了现在,狗血文因她一个已经崩坏了多处,所以她也不确定韩延之会不会考上。 但以他的才华论,应该也没问题的。 韩延之当然也想金榜题名,他曾说过会以功名为聘求娶她,自当竭尽全力。也不知到了那时,她会不会答应。 他希望他们做一对真正的未婚夫妇,而不是权宜之计。 韩延之暂且把这想法按下去,他从袖口中寻出一枚平安锁来,递给姜晚池,“这是送给令弟的小小礼物。” 姜晚池年看那银锁小小一个可爱得紧,她笑着收下了,“让你破费了。” 韩延之想与她多待一会儿,哪怕什么也不说,也觉得这样的时刻很美。“我近来写得快,话本已经在收尾阶段了。姜大小姐若得空,先替我过一遍把把关。” 姜晚池说择日不如撞日,就怕往后还有许多事情忙。她与韩延之一同去了书坊,书坊老板见到他们,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睛,他可把他们俩当成活财神。 寻个清静角落,姜晚池便开始翻阅起韩延之的话本来。《寒烟翠》的成功,离不开韩延之赋予它的意义。当她看到后面,她不免有些心酸,虽然这故事是她想出来的,可结局什么的她也有想改的冲动。 她问韩延之:“是不是安排个美满团圆的结局更叫人欣喜?” 韩延之摇头,“这世上的许多事,哪有事事尽如人愿的?” 姜晚池想了想说:“也是。那话本的结局就这么着。你写得真够快的,年后必定还要再创新高。” 韩延之能有如今的生活,已经觉得很满意。能中举自然好,中不了的话,他也不必担心有上顿没下顿,更不用害怕流落街头无处可去,他如今凭自己写话本的本事,也能挣上银子了,这是她带给他的幸运。 他本想在除夕那天才把过年的礼物给她,又怕她在除夕太忙,根本无暇理会他,不如趁此时送给她。 韩延之小心翼翼地掏出个布袋子来,推到姜晚池面前,“姜大小姐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姜晚池问他这是什么。 韩延之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她看了便知。 姜晚池打开来看,是一串晶莹的冰珠手串。这样东西放在现代一点也不值钱,就是闹着好玩的水晶手链,可是在这个时代却珍贵异常,甚至一珠难求,并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得到的。 水晶珠子清澈透亮,每一颗都很饱满,戴在手上更显得皮肤白皙光滑。 姜晚池试戴了一下,竟然刚刚好,不松不紧。“韩延之,你从哪里得来此物?这冰珠子很贵的,寻常人都难找。” 韩延之说他近日替人写春联,偶然看到有个关外异族人在卖这个,还说这手链的每一颗珠子都精挑细选,且开过光的,既能保平安,又能保佑她心想事成。 姜晚池数了一下珠子的颗数,共有一十八颗,要是按颗来计算的话,这一整串手链少不了一百两呐。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韩延之按着那手链,不让姜晚池推过来,“是很贵重,可相比姜大小姐带给我的,它什么也不算。请姜大小姐收下,如此我才能安心。” 姜晚池对他说:“韩延之,你当真不必这样。要是木的泥的,哪怕是银的,我都能接受,你有心便好。可这串珠子,它贵得都能上天了。要是搁从前,你敢想吗?” “你不敢想,因为你知道,你不光是买不起,你也不屑买它。可如今,你竟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了,这样很不好。你得记着,银子要用在刀刃上啊。来之不易的日子,你要更珍惜。” 韩延之听了她一番话,羞愧难当。他真是太急了,明知道她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却还用这钱财之物来博取她的欢心。 “我已经买了,总不能自己戴?”他说得羞赧。 姜晚池叹气,“那我跟你买下来。” 韩延之不愿意拿她的银子,只说他以后必定会注意,再也不这么做了,这串手链就当是为他提个醒。 “好叭。”姜晚池这才收下。不过她没有立即戴着,怕损坏。 韩延之看她如此爱惜,心里暖乎乎的。 从书坊出来,姜晚池得家去了,而韩延之还想让她陪着买些年货,他想通了,哪怕只有他一个人,也要好好过这个年,这个意义不一般的年。 韩延之见她没坐马车回府,而是步行,他便走在她一旁,“我送姜大小姐回府。” 姜晚池没拒绝,从这里回家才一点距离,走不上几步路的。 韩延之心中暗暗高兴。两人慢慢地走着,时不时聊上一两句,竟然也很快就到了平西侯府。 他恋恋不舍地望着她的身影,告辞的话无论如何都不想说。 姜晚池道:“那我先进去了。若得空,我会带上韵竹她们一块去你那儿,给你拜年的。” 韩延之:“我等你…们。” 姜晚池转身,却冷不防看到邢越。他黑着一张脸,也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就这么阴鸷地盯着她与韩延之。 第310章 这撮合得也太明显了 转眼到了年三十儿这天,侯府处处洋溢着过年的喜庆,特别是添了小主子后,更让人心神愉悦。 姜晚池难得睡了个懒觉。趁着放假,就得好好休整,来年走更长的路。 起来后,她特意去看了弟弟,香香软软的小团子抱起来把人的心都给萌化了,这人类幼崽啊,太可爱了。 她又问了吕嬷嬷阮姨娘的月子情况,一切都挺好的,看阮姨娘的脸色也很不错。 阮姨娘奶完了小团子交给吕嬷嬷,她拉着姜晚池说了会儿体己话。 “我听侯爷说最近楚王开得频繁,大小姐是怎么想的?” 姜晚池说没有任何想法,他来是他的事。 阮姨娘细声与她道:“王爷是不是变了许多?侯爷总说落鸦州一行,相处过才发现王爷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人。” “相反,他说王爷各方面都足以配得上大小姐,特别是王爷对大小姐的心意,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仍然没变。” 姜晚池笑说:“姨娘你怎么还当起了媒人婆来?是觉得我一直吃家里的饭碍眼么?” 阮姨娘轻轻地拍一下她的手,“你呀,也替你爹想想。他近来总在想你与云染的事,他说了,你们就是一辈子都在府里,都不是事儿,他只是担心,等他老得动不了,没个人在你们身边照顾,他放心不下。” 姜晚池反过来劝阮姨娘:“缘分的事哪里说得清楚。姨娘让爹尽管放心,只要有银子,还愁老来没人照顾吗?” 阮姨娘:“……” 姜晚池笑嘻嘻的,“姨娘你还在月子期间,切勿多思,弟弟也需要你的照顾,你可得养好精神跟身子。” 说了一会儿话,姜晚池就去安排别的事了,她想着这时候能抽个空去一下韩延之那里,送点年货啥的。 正要出府时,落梅来报,王爷来了。 姜晚池:!! 这个点儿就过来了,都没到团年饭的时间。 邢越把准备的礼一一送出去,云染跟仲孺都开心收下。邢越又取出最后一个盒来,“这是给大小姐的。” 姜晚池一愣,他还准备了她的份吗? 她接过盒子一看,是一对精致的陶瓷福娃,矮胖矮胖的,笑容憨憨的特别可爱,同时也很喜庆。 邢越:“喜欢吗?” 姜晚池一手托一只福娃,竟然有一定重量,可见不是那种寻常的泥人,细节也做得很好,不由说道:“这真好看。” 邢越见她喜欢,心里也高兴。送礼能送到姜晚池的心坎上,可不容易。 落梅来问她家小姐,这会儿出不出去,车夫晚些时候就该休假了。 邢越故意问:“姜大小姐这是要出府去?不介意的话可坐我的马车,我也一同去。” 呵呵,想去韩延之那里?那是不可能的。他怎么能让姜晚池跟韩延之一起过除夕。 姜晚池心说,跟你一块去找韩延之,我又不傻,特么你俩要是真的干起架来,殃及我那就惨了。 她只能不去了。反正已交代过韩延之,过了晌午就别等了。 邢越这一来,与姜卫天南地北地聊着,姜晚池时不时给他们俩添点茶,拿点糖瓜子什么的,偶尔也暂时离席去安排别的事。 直到姜卫大手一挥,交代说:“晚池,你带王爷去花园里走走,爹新添的那几尾鱼也让王爷瞧瞧。” 邢越心里还挺美,侯爷总算给他制造机会了。 姜晚池差点翻白眼,这撮合得也太明显了。 她带邢越去花园走走,张灯结彩确实比往日好看,不过她觉得邢越肯定不稀罕这个,楚王府还能缺这些?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鱼池边,姜晚池指着其中几尾鱼,说是她爹新添的,漂亮还是漂亮的,就是很凶,老是抢占地盘。 邢越的心思哪里在看鱼上,分明都是在她这里。 “姜晚池,元宵那日,能不能再与我一起放烟火?” 姜晚池愣了愣,“王爷怎么都想到元宵去了?这不还有许多时候才到嘛?” 邢越意有所指,“我怕不早些问,你又有别的事情忙,或者跟别个一起过了。” 那样的佳节,他不能错过与她一起赏灯放烟火的机会。 姜晚池想了想说:“我暂时还不能给你答案,因我手头还有别的事需要去忙。” 这已经是很好的回答了。邢越还是满意的。 “那倘若你有时间,我来这里接你。” “好。”放烟火这事她可喜欢了。 邢越听到她如此干脆的回答,脸上的笑容渐深。 姜晚池猛地一惊,好像她回答得太实诚了。元宵哎,她竟然后知后觉那是情人节。 哎,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逛了一会儿花园,差不多就到用膳时候。邢越这不是第一次在侯府用饭,然而这一次却让他感触更深。 坐在席间,他忽然就有种自己一下拥有家人的感觉。若往深了想,与陪妻回娘家无异。只是姜晚池还迟迟不愿点头。 姜卫喜获麟儿,兴致高涨,喝了许多酒,邢越也陪着一块喝。 姜晚池提醒了她爹几次,自己喝高了没事,还劝着邢越喝这不合适,人到底是王爷,还得注意些。 可她爹听了一次两次,转头又没了这回事,以至于这顿团年饭下来,他醉醺醺的,还得两个下人扶着回去歇下。 而邢越不知是酒量好还是掩饰得好,他只是面上染了大片红晕,人好像还是清醒的。 姜晚池赶紧让人去煮解酒汤,过了会儿让含风伺候着他喝下去。 “王爷感觉如何?” 邢越睁眼看她,眸底有太多的情意,源源不绝地涌上来,他难抑地喊了声:“晚池。” 姜晚池心里咯噔一声,坏了,瞧这鸟样还是喝高了,得赶紧让他回王府去躺着。 她对含风说:“王爷喝多了,眼下喝了解酒茶,还是回府去歇息更好。” 另一边她又吩咐侍卫,护送王爷回府。 含风正欲扶起他家王爷,结果王爷又哑着声音喊“晚池。” 这么叫一个没出阁的姑娘的名讳,实在是于礼不合,含风都头疼了。 姜晚池怨她那个不靠谱的爹,这办的是什么事啊,竟然敢灌醉当朝王爷,呵呵,嫌命长么? 她又不能说邢越什么,跟醉猫说话等于白说。 她只是顺口应了句:“你喊我干嘛呢?” 谁知邢越竟然接上了话:“喊你跟我回去。” 第311章 各有各的好,大姐姐你比较属意谁 姜晚池斜睨某醉猫一眼,“哦,那走。” 邢越吃吃地笑起来,不知他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醉得糊涂。倒是含风在一旁听得面红脖子粗,姜大小姐的回答也太…太大胆了。 姜晚池仿佛当真要跟邢越回王府似的,又来了一句:“怎么,还不走吗?” 邢越醉眼迷离地喊含风:“回府。” 含风扶稳了他家王爷,姜晚池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一直走到府门,盯着含风把醉猫给扶上马车,她的任务才算完成。 邢越在马车上喃喃地说着什么,姜晚池却挥着手给含风打手势,让他们赶紧走。 含风:“……”姜大小姐这是哄他家主子呢。想想也是,怎么可能真的跟王爷回去。吓死人了都。 姜晚池等王府的马车瞧不见影儿了,这才转身进去。呵呵,谁认真谁就输了。不让醉猫赶紧回去,难不成还留着过年? 姜晚池有点累了,不过她还得守岁。云染跟仲孺也没睡,要一块儿守岁呢。 姐弟三人便嗑着瓜子聊着天,仲孺说王爷送的文集是他一直想要的,云染也说王爷送的刺绣十分精致,二人一致认为,王爷可以当姐夫的备选人之一。 姜晚池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什么叫备选人之一?” 仲孺说:“求娶大姐姐的青年才俊这么多,可不是备选人之一嘛。说起来,各有各的好,大姐姐你比较属意谁?” 云染敲了他一下,“你怎知道各有各的好?” 仲孺侃侃而谈:“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伙伴们都给我说,大姐姐现今是城中最多人求娶的女子了。唐公子俊逸,向少爷英伟,袁少爷俊朗,还有那陈东家少年老成,稳重成熟,王爷更不必说,人中龙凤,哎呀,我都替大姐姐头疼了,这可难选。” 云染乐不可支,“你这小子,知道的还不少。” 仲孺一拍大腿,“我还数漏了一个,那个韩书生,这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俊才,出身虽低,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他还文采斐然,长相不俗,要是考出了功名,那可不得了。” 姜晚池作势要打他,“你是不是太闲了?” 仲孺摆摆手,“大家都在说,我就只能听着了。大姐姐,你到底属意谁嘛?我的小伙伴都问我了。” 姜晚池笑说:“我一个都不属意,我要一直住在家里头,看着仲孺你成亲,看着你生子,哈哈哈。” 仲孺拍起手来,“真的吗?那敢情好,有大姐姐在,特别安心。” “臭小子,到你娶了媳妇儿,就不是这么说了。” 仲孺却跟她说:“我若娶妻,必定得大姐姐认可才作数。大姐姐为咱们家殚精竭虑,我要是连孝敬大姐姐这点自觉都没有,不娶妻也罢。” 姜晚池听得心里暖烘烘的,没忍住搂了仲孺一下,“臭小子,没白疼你。你也得赶紧立起来,咱们姜家才能长盛不衰。” “还有云染,过了年也得慢慢将人生大事考虑起来了,咱家云染,谁能娶到谁有大福气。” 第311章 各有各的好,大姐姐你比较属意谁 姜晚池斜睨某醉猫一眼,“哦,那走。” 邢越吃吃地笑起来,不知他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醉得糊涂。倒是含风在一旁听得面红脖子粗,姜大小姐的回答也太…太大胆了。 姜晚池仿佛当真要跟邢越回王府似的,又来了一句:“怎么,还不走吗?” 邢越醉眼迷离地喊含风:“回府。” 含风扶稳了他家王爷,姜晚池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一直走到府门,盯着含风把醉猫给扶上马车,她的任务才算完成。 邢越在马车上喃喃地说着什么,姜晚池却挥着手给含风打手势,让他们赶紧走。 含风:“……”姜大小姐这是哄他家主子呢。想想也是,怎么可能真的跟王爷回去。吓死人了都。 姜晚池等王府的马车瞧不见影儿了,这才转身进去。呵呵,谁认真谁就输了。不让醉猫赶紧回去,难不成还留着过年? 姜晚池有点累了,不过她还得守岁。云染跟仲孺也没睡,要一块儿守岁呢。 姐弟三人便嗑着瓜子聊着天,仲孺说王爷送的文集是他一直想要的,云染也说王爷送的刺绣十分精致,二人一致认为,王爷可以当姐夫的备选人之一。 姜晚池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什么叫备选人之一?” 仲孺说:“求娶大姐姐的青年才俊这么多,可不是备选人之一嘛。说起来,各有各的好,大姐姐你比较属意谁?” 云染敲了他一下,“你怎知道各有各的好?” 仲孺侃侃而谈:“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伙伴们都给我说,大姐姐现今是城中最多人求娶的女子了。唐公子俊逸,向少爷英伟,袁少爷俊朗,还有那陈东家少年老成,稳重成熟,王爷更不必说,人中龙凤,哎呀,我都替大姐姐头疼了,这可难选。” 云染乐不可支,“你这小子,知道的还不少。” 仲孺一拍大腿,“我还数漏了一个,那个韩书生,这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俊才,出身虽低,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他还文采斐然,长相不俗,要是考出了功名,那可不得了。” 姜晚池作势要打他,“你是不是太闲了?” 仲孺摆摆手,“大家都在说,我就只能听着了。大姐姐,你到底属意谁嘛?我的小伙伴都问我了。” 姜晚池笑说:“我一个都不属意,我要一直住在家里头,看着仲孺你成亲,看着你生子,哈哈哈。” 仲孺拍起手来,“真的吗?那敢情好,有大姐姐在,特别安心。” “臭小子,到你娶了媳妇儿,就不是这么说了。” 仲孺却跟她说:“我若娶妻,必定得大姐姐认可才作数。大姐姐为咱们家殚精竭虑,我要是连孝敬大姐姐这点自觉都没有,不娶妻也罢。” 姜晚池听得心里暖烘烘的,没忍住搂了仲孺一下,“臭小子,没白疼你。你也得赶紧立起来,咱们姜家才能长盛不衰。” “还有云染,过了年也得慢慢将人生大事考虑起来了,咱家云染,谁能娶到谁有大福气。” 第312章 拜托她们原地爆炸吧 姜晚池瞄了眼那些帖子,丝毫不在意,这些里面能有多少是真心的?要么是见财眼开的,要么是道听途说的,管它作甚。 “爹,以后这些帖子你都不必理会。” 姜卫说:“不能不理啊,怕别个都说我姜卫眼高于顶,这么多人愿意当我的贤婿我都挑不出一个来。” 姜晚池捂着嘴笑,“从前可不见这些人这么积极,所以人都是现实的。你只管跟他们说,有大师替我算过了姻缘,实在是不宜早嫁,没瞧见之前还被退亲了么,不如再等等,等到真正的缘分到来罢。” 姜卫一愣,“这么说的话,你就不怕他们在背后议论你,揣测你?” 姜晚池倒是看得开,“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议论也好,揣测也罢,这样不是更好?免得太高调了,惹来诸多麻烦。” 的确是这个理。那秦芳若不就是一直嫉妒晚池?人太优秀的话总会引来眼红病。 姜卫也看开了,晚池自己就能过得很好,能嫁与合适的男子固然好,若没有的话,她愿意怎么过就怎么过。 姜晚池将这沓帖子全数反过来,只差拿来垫桌脚椅脚了。 往后的几天,她也没闲着,开始想青云台新一年的计划,她添加了许多新的元素,到时候再与陈清棠商量一下。 韩延之写的《寒烟翠》已经完成了,尽管挣了不少银子,但没有人是嫌银子多的,以他的才华继续写第二个话本必定也会很火爆,只是他得考试了,实在不应再分神。或许她自己有时间的话,也该试着动手写一下的。 随着话本的完结,世珍号那边的生意势必会滑落,她还得想想法子才是。话本红利不可能吃一辈子,还得推陈出新才是。 而兆记茶行,有陆兆文盯着,眼看着发展势头很不错,只要不出意外的话,来年的生意必定节节攀高。这是姜晚池最无心插柳却成萌的生意了,她之前根本就没想过要搞茶行,正好老天安排了个陆兆文,一下子茶行也开起来了,生意也还不错。 姜晚池在纸上写写画画,老实说她刚穿进狗血文的时候,都没想过会有这么多银子,如今她这条咸鱼可算是过得很不错了,也不求别的了,只要这么保持下去就成。 可别再有那么多小人来作妖才好。小白莲,秦芳若,邢燕之流的,拜托她们原地爆炸。但姜晚池也清楚,这几人要是有这么容易歇菜,这狗血文也不会写得那么长了。所以她还是得警惕。 姜晚池又铺一张纸,还没写东西呢,落梅来报,王爷来了,似有什么急事要与小姐说,才跟侯爷问完安就在偏厅等着小姐了。 大过年的能有什么急事?姜晚池搁下笔,披上了厚披风才出去。今儿有点冷,看样子后面几日也是阴冷天气。 来到偏厅,见邢越又是一身不厚不薄的缎锦,姜晚池寻思着,这人好像特别扛冻。 “王爷过年好啊。不知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邢越自年三十儿后,已有好几天没见她。本想大年初二便来侯府拜年,却忽然有要务,忙得抽不开身,今天匆匆过来,也是因为他马上就要离京办事,若顺利的话,才能赶得及在元宵回来。 第312章 拜托她们原地爆炸吧 姜晚池瞄了眼那些帖子,丝毫不在意,这些里面能有多少是真心的?要么是见财眼开的,要么是道听途说的,管它作甚。 “爹,以后这些帖子你都不必理会。” 姜卫说:“不能不理啊,怕别个都说我姜卫眼高于顶,这么多人愿意当我的贤婿我都挑不出一个来。” 姜晚池捂着嘴笑,“从前可不见这些人这么积极,所以人都是现实的。你只管跟他们说,有大师替我算过了姻缘,实在是不宜早嫁,没瞧见之前还被退亲了么,不如再等等,等到真正的缘分到来罢。” 姜卫一愣,“这么说的话,你就不怕他们在背后议论你,揣测你?” 姜晚池倒是看得开,“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议论也好,揣测也罢,这样不是更好?免得太高调了,惹来诸多麻烦。” 的确是这个理。那秦芳若不就是一直嫉妒晚池?人太优秀的话总会引来眼红病。 姜卫也看开了,晚池自己就能过得很好,能嫁与合适的男子固然好,若没有的话,她愿意怎么过就怎么过。 姜晚池将这沓帖子全数反过来,只差拿来垫桌脚椅脚了。 往后的几天,她也没闲着,开始想青云台新一年的计划,她添加了许多新的元素,到时候再与陈清棠商量一下。 韩延之写的《寒烟翠》已经完成了,尽管挣了不少银子,但没有人是嫌银子多的,以他的才华继续写第二个话本必定也会很火爆,只是他得考试了,实在不应再分神。或许她自己有时间的话,也该试着动手写一下的。 随着话本的完结,世珍号那边的生意势必会滑落,她还得想想法子才是。话本红利不可能吃一辈子,还得推陈出新才是。 而兆记茶行,有陆兆文盯着,眼看着发展势头很不错,只要不出意外的话,来年的生意必定节节攀高。这是姜晚池最无心插柳却成萌的生意了,她之前根本就没想过要搞茶行,正好老天安排了个陆兆文,一下子茶行也开起来了,生意也还不错。 姜晚池在纸上写写画画,老实说她刚穿进狗血文的时候,都没想过会有这么多银子,如今她这条咸鱼可算是过得很不错了,也不求别的了,只要这么保持下去就成。 可别再有那么多小人来作妖才好。小白莲,秦芳若,邢燕之流的,拜托她们原地爆炸。但姜晚池也清楚,这几人要是有这么容易歇菜,这狗血文也不会写得那么长了。所以她还是得警惕。 姜晚池又铺一张纸,还没写东西呢,落梅来报,王爷来了,似有什么急事要与小姐说,才跟侯爷问完安就在偏厅等着小姐了。 大过年的能有什么急事?姜晚池搁下笔,披上了厚披风才出去。今儿有点冷,看样子后面几日也是阴冷天气。 来到偏厅,见邢越又是一身不厚不薄的缎锦,姜晚池寻思着,这人好像特别扛冻。 “王爷过年好啊。不知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邢越自年三十儿后,已有好几天没见她。本想大年初二便来侯府拜年,却忽然有要务,忙得抽不开身,今天匆匆过来,也是因为他马上就要离京办事,若顺利的话,才能赶得及在元宵回来。 第313章 就看裴公子对姜晚池的兴趣有多少了 邢越一走,姜晚池也不想再回屋去了,她想出去逛逛。与她爹说过之后,她便带上落梅、韵竹一块出门了。 街上虽然好些食肆已经开了,但还是冷清得很,究其原因,没过正月十五大伙都不想动,辛苦了一整年自然想多歇一会儿。 这可尴尬了,姜晚池还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结果逛了一圈,都没找着心水的地方,可能最后还得去留仙居。 “算了,这银子啊,还得给陈清棠挣。” 还有两个路口就到留仙居,姜晚池忽然看到一个门面上贴了转让的红纸。她凑上去看,发现这红纸还是刚贴上去的,这上面的字迹都还没有干。 她来了兴趣。这京城的门面,非常难求,没点关系都拿不下来。所谓一铺养三代,转让费自然不会低。 不如问问,要是合适的话,她也搞个门面,以后不管是自己做经营,或者是租赁出去,都挺好。 她正要撕扯下红纸进里去问个大概时,突然旁边来了另一道身影。 “姜大小姐,新春大吉啊。” 姜晚池定睛一看,竟然是裴安君。这个时候在京城看到裴安君,她是有点诧异的。这人不是业州的吗,难道过年都不用回去?家大业大的人,家里不都是讲究规矩的,竟然不回去还留在京城,碍眼。 但是过年么,她也不想摆张臭脸,于是也轻声道回一句:“新春大吉。” 裴安君从知道姜晚池那天开始,就没得到过她的好脸色,今日却是终于不必受着姜晚池的冷脸了,他有些愉悦。 “姜大小姐对这门面有意思?” 姜晚池心说,要是没意思的话,我杵在这里做什么?瞧你那样子,肯定也是对这门面有意思的,呵呵。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入内去,不再与裴安君多话。 裴安君见她如此反应,只觉兴致更高。原本在街上遛达,看到这门面转让,他只想问问看,未必合适的,眼下却生出了必定要拿下这门面的想法。 姜晚池让韵竹上前与店主聊着,她在旁听,并不插嘴。 店主是个五十多的老汉,因年事高才想着转让了门面,以后只享受天伦之乐,含饴弄孙。瞧着人是随和的,开价却并不低,一张口就是五万两。 这店原来是做木件雕刻的,在京城小有名气,是以经营的压力不大,适逢外地考生来京,还能小赚一波。 老汉自己也说了,年后不久就是大考了,他等于将到手的生财机会拱手相让,所以五万两已是实价,少于这个数他就不谈了。 这真是一下子就给堵住了后面的话,韵竹都愣了一下。 裴安君也听到了老汉报价,实话实说,五万两于他而言,不是难事。且这门面在京城,寸土寸金,这报价并不夸张。但他想知道姜晚池是不是也这么想。 姜晚池一直留意着这店的格局,本想趁韵竹与老汉谈的时候,再仔细看看,但老汉先声夺人,她也并不想再给出反应。 红纸才刚贴出来,一下子跟老汉压价,想也知道,他肯定不允的。不如多等些时日,反正这个价格,能立即掏出银子来的人并不多。老汉其实也想试一试水,总得价格合适他才心甘情愿卖的。 那今日就不宜谈这些,看一下盘算一下也就算了。 姜晚池给了韵竹一个眼色,韵竹与那老汉说,回去再想想看,主仆二人便出了店。 裴安君见姜晚池这就走了,略略有些吃惊。按照他对她的了解,放出来的门面,不是该打铁趁热立即谈下来吗?缘何会看几眼就走了? 他也没了心思跟老汉谈,也跟着姜晚池出来了。 “姜大小姐请留步。” 姜晚池顿住脚步,“裴老板有事?” 裴安君没忍住发问:“姜大小姐是觉得这价格太高了?” 姜晚池模棱两可说:“还好。” 裴安君:“那为何不继续与那老汉谈?” 姜晚池淡淡地说:“不想谈。” 裴安君莫可奈何。她就摆明了一副“我就这样,你别问”的样子,他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被她吊着胃口,总觉得不管他再怎么聪明,都看不透姜晚池,越看不透就越想看,都有些魔怔了。 裴安君想到之前那些过节,他也实在应该给姜晚池正式道歉,其实他只是有些气不过她从不正眼瞧他罢了,倒没那么多算计她的心思。 “姜大小姐,裴某自知从前得罪你甚多,一直深感内疚,今日难得碰上,裴某想正式与姜大小姐道歉赔罪,好消除你我间的误会。算起来,你我也算半个同行,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强,若姜大小姐赏脸,裴某这就设宴赔罪,不知姜大小姐得空否?” 姜晚池还是不怎么愿意搭理裴安君。这号人怎么说呢,若只为财的话,也就罢了,但很显然,他根本不止为财。至于别的什么目的,她暂时也看不出来,只是她一直坚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骗自己,她觉得需要防范,那便是此人危险。 她话没有说满,只说:“从前那些,我都不记得了,裴老板也不必太纠结。赔罪什么的,真的大可不必,设宴就更没必要了。澄清了误会就好。” 言下之意,我与你连结交都不曾,还赔什么罪设什么宴?这师出也没有名堂,就别搞那些虚的了,往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你若敢再犯,我也不是吃素的。 裴安君也不是蠢材,姜晚池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就还是停滞不前,一点破冰的意思都没有。他从来没见过如此难缠的女子,说她难驯,她分明也是温和有礼的;但温和之中又带着很强的疏离感。 “姜大小姐……” 姜晚池没等他说完,轻笑一声打断他:“我有事在身,还得家去安排,先行一步,有机会的话再聊。再会。” 话音才落,就利落地转了身,态度很是明显。 裴安君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手中暗暗握拳。他身旁的近侍不满地喊了声:“少爷,她这……” 裴安君抬掌打断近侍的话,“不要多言。回去。” 却在一回头看到了边上的秦芳若,也不知她站在那儿看了多久,此时竟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来,“裴公子向来意气风发,没想到在姜晚池面前是这个模样。” 裴安君挑眉看她,“秦小姐想说什么?” 秦芳若因接连受打击,整个人瘦到有些脱相,一阵风来就能吹跑。前几日她都还需躺在床上,还是今日才能走走。 “我只是想帮帮裴公子。” 裴安君不屑地笑了,“帮我?秦小姐未免太会拿人当借口。到底是帮你自己出气还是帮我,你心知肚明。” 秦芳若也不否认,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戾色,“这可以是两回事,也可以是一回事,就看裴公子对姜晚池的兴趣有多少了。我可看见了,裴公子伏低做小却连她一个眼神都得不到,裴公子甘心吗?” 裴安君:“你也不必在这里试探我,你若有本事,就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秦芳若固然气,但是她已经学会了先忍。忍过了这口气,后面再慢慢算账。 “如果我说,我能帮裴公子得到姜晚池呢?” 第314章 我想做的太多了 而另一头,姜晚池与落梅、韵竹快要走到留仙居。 韵竹小声问她家主子:“小姐,藏宝阁那裴老板定然也对方才的门面有兴趣,却不见他谈价,难不成是想先探咱们的底价?” 姜晚池不置可否,“他不谈价,是不缺银子。至于是不是真的想盘下那店,这不好说。” 韵竹想了想道:“他不谈也好,万一那老汉见想要的人多,坐地起价可不好。” 姜晚池便问韵竹:“那依你看,这门面值多少银子?” 韵竹给她比了四根手指头,事实上她觉得四万两也很难谈得下来,那老汉一看就是不容易退让的人,加之那店的位置也的确好,往来的行人特别多。 姜晚池但笑不语,她心里有个底价,只是现在说出来也没人信,不如再等些时日。 说话间,主仆三人到了留仙居,一进去就见到陈清棠。今儿是留仙居启市第一天,进店都有礼。 陈清棠亲自站在门堂迎客,还给分发红包,是以外头虽然客流不大,但进来留仙居的还算可观。 姜晚池欢喜地接过陈清棠给的红包,嘴甜得不行:“恭喜发财,财源滚滚啊!” 陈清棠被她的财迷样儿逗笑,“这话应该我对姜老板说才是,跟着姜老板有肉吃,新的一年还望姜老板多带带小的一块挣钱。” 这算是商业吹捧么?姜晚池与陈清棠两人边说边坐下,陈清棠说趁着过年,厨子又学了两个新菜式,让姜晚池给尝尝鲜。 等菜上来,姜晚池试过,口味清新怡然,非常适合大众,陈清棠见她评价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姜晚池见他这会儿也不是很忙,便想跟他谈谈青云台接下来的计划,然而这还没开口呢,陈清棠就有话先跟她说了。 “姜财神,我有一事拿不定主意,还想请你帮我参详参详。” 姜晚池问是什么事,陈清棠说他近来总在想一事,留仙居的生意差不多也就这样了,最好的光景他见过了,如今能保持住固定客源,往后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他想拓展新的生意,但吸取了之前的经验,又不好在外面开店,然而在京城又实在不知干点什么行业。开食店已经饱和,他又不想再重来。 姜晚池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我可帮不了你,要么你有很想做的事,要么你知道做什么必定会有赚头。” 陈清棠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如果是你呢,你想做什么?” 姜晚池轻咳一声,嘿嘿,她想做的可多了,就是得慢慢地捋一下,分个主次。 “我想做的太多了,你应该问我,有什么不想做。” 陈清棠默了,他不应该问姜财神的。人家财神的称号不是白来的,听听她咋说的,人说想做的太多了,也就是说除非不做,要做的话,保证有钱挣。 即便是当小丑,也要当个不耻下问的小丑,陈清棠厚着脸皮请教:“那么,姜财神,能不能给小的指点迷津?” 姜晚池:“呃……你陈老板的家业,吃几辈子都吃不完了,还想咋滴?” 第314章 我想做的太多了 而另一头,姜晚池与落梅、韵竹快要走到留仙居。 韵竹小声问她家主子:“小姐,藏宝阁那裴老板定然也对方才的门面有兴趣,却不见他谈价,难不成是想先探咱们的底价?” 姜晚池不置可否,“他不谈价,是不缺银子。至于是不是真的想盘下那店,这不好说。” 韵竹想了想道:“他不谈也好,万一那老汉见想要的人多,坐地起价可不好。” 姜晚池便问韵竹:“那依你看,这门面值多少银子?” 韵竹给她比了四根手指头,事实上她觉得四万两也很难谈得下来,那老汉一看就是不容易退让的人,加之那店的位置也的确好,往来的行人特别多。 姜晚池但笑不语,她心里有个底价,只是现在说出来也没人信,不如再等些时日。 说话间,主仆三人到了留仙居,一进去就见到陈清棠。今儿是留仙居启市第一天,进店都有礼。 陈清棠亲自站在门堂迎客,还给分发红包,是以外头虽然客流不大,但进来留仙居的还算可观。 姜晚池欢喜地接过陈清棠给的红包,嘴甜得不行:“恭喜发财,财源滚滚啊!” 陈清棠被她的财迷样儿逗笑,“这话应该我对姜老板说才是,跟着姜老板有肉吃,新的一年还望姜老板多带带小的一块挣钱。” 这算是商业吹捧么?姜晚池与陈清棠两人边说边坐下,陈清棠说趁着过年,厨子又学了两个新菜式,让姜晚池给尝尝鲜。 等菜上来,姜晚池试过,口味清新怡然,非常适合大众,陈清棠见她评价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姜晚池见他这会儿也不是很忙,便想跟他谈谈青云台接下来的计划,然而这还没开口呢,陈清棠就有话先跟她说了。 “姜财神,我有一事拿不定主意,还想请你帮我参详参详。” 姜晚池问是什么事,陈清棠说他近来总在想一事,留仙居的生意差不多也就这样了,最好的光景他见过了,如今能保持住固定客源,往后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他想拓展新的生意,但吸取了之前的经验,又不好在外面开店,然而在京城又实在不知干点什么行业。开食店已经饱和,他又不想再重来。 姜晚池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我可帮不了你,要么你有很想做的事,要么你知道做什么必定会有赚头。” 陈清棠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如果是你呢,你想做什么?” 姜晚池轻咳一声,嘿嘿,她想做的可多了,就是得慢慢地捋一下,分个主次。 “我想做的太多了,你应该问我,有什么不想做。” 陈清棠默了,他不应该问姜财神的。人家财神的称号不是白来的,听听她咋说的,人说想做的太多了,也就是说除非不做,要做的话,保证有钱挣。 即便是当小丑,也要当个不耻下问的小丑,陈清棠厚着脸皮请教:“那么,姜财神,能不能给小的指点迷津?” 姜晚池:“呃……你陈老板的家业,吃几辈子都吃不完了,还想咋滴?” 第315章 元宵佳节出意外 姜晚池也没想装懂,跟韩延之直说:“你也知道我从前在乡下,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懂写,还是来京城后才识得几个字,这么一大段读起来简直要我的命。” “人都说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搁我这儿是反着来的,我杀牛也只提得起杀鸡的刀,连材都没有。” 大伙听了都笑,韩延之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顺手抓过了几张纸奋笔疾书起来。 待他写完,拿给姜晚池看,“姜大小姐读一下看看。” 姜晚池便重新看起来,这次倒是读得很顺,文章里说的什么意思她也都看明白了,不由感慨道:“这有文化的人就是不同,写得多好啊。” 韩延之也跟着感慨,“是我思虑不周了,文章写出来是让人看的,堆砌太多词藻反而失了阅读的兴致,还应回归本真才是。” 姜晚池说:“那也不是人人都跟我一样没文化,那些阅卷的考官们,必定饱读诗书,不管词藻华丽还是朴实无华,只要言之有物,提出可行的解决之道,应该都能入围。” 韩延之大受震撼,姜大小姐说她没读过多少书,然她看问题的格局就是比一般人大,也十分透彻。 姜晚池看时候不早,得回去了,让韩延之只管好好备考,吃食什么的,可吩咐旁屋那老婆子帮忙准备,付点辛苦费就是。 往后那几日,太阳躲着不出来,天气阴沉得厉害,风也大,姜晚池几乎不出门了,躲在家里取暖,逗娃,一家人围着吃吃喝喝说说话,很是惬意。 到了元宵这天,沉闷的天气忽然放晴,像是为那些有情人额外准备的一样,太阳晒在身上暖和得人大呼舒服。 姜卫早就给三个孩子说了,元宵佳节只管出门去玩儿,侍卫都给他们准备好了,尤其是晚池跟云染。这意思算是很直白了,姜卫特想他家的两个女儿遇上好姻缘呢。 好不好姻缘的另说,主要是想出门去玩儿,逛吃逛吃,姜晚池可兴奋了。 天将将黑,一盏盏精美的灯被点亮,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灯市如昼。大街上行人如织,年轻的男女个个脸上洋溢着纯真而羞涩的笑,那是对美好向往。 姜晚池的目光被那些食摊吸引,仲孺却停在一个面具的小摊上,拔不动腿了。姜晚池给他买了俩,乐得他不停换戴。 “大姐姐,这个面具真好看,你和三姐姐也买一个戴着玩儿。” 姜晚池随手拿了个兔子面具给云染戴上,还挺衬云染的气质。她自己却拿了个其貌不扬的花猫面具,戴起来特别滑稽,惹得仲孺直笑。 云染也说:“大姐姐,这花猫可太不像你了,还是换一个。” 姜晚池不甚在意,“无所谓,这猫多好啊,又胖又圆润,吃好喝足,日子好过啊。” 她就这么戴着花猫面具逛起灯市来。因有了这面具遮脸,她反而更放得开,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玩儿得不亦乐乎。 吃了一圈,姜晚池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再也吃不下了,好撑。 仲孺提议去猜灯谜,姜晚池与姜云染便一块跟着他去。 仲孺一连猜中了好几个灯谜,得了几盏小花灯,云染也猜中两个,就姜晚池觉得自己比较蠢,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索性不猜了,还不如给仲孺打下手,帮他提着小花灯,旁人都以为她是仲孺的奴仆,还说这位少年实在聪明。 猜完了灯谜,姐弟几个走到桥边,往下望去,许多人将愿望写在小灯上,挂在河两岸的树上,远远望去如闪烁的繁星,十分好看。 原本姐弟三人一直走在一块,不知怎么的,竟然被人群给冲散,姜晚池回过头一看,哪里还有云染跟仲孺的身影,她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可千万别出意外才好,今儿元宵佳节,人实在太多了,哪怕是要找,也得花费不少时间。爹给他们派了不少侍卫,赵力牛是跟着仲孺的,赵隐一直在暗中跟着她,如今仲孺跟云染走出了她的视线范围,她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阿隐。” 赵隐听到小姐唤他,来到她跟前。 姜晚池嗓音都有点急起来:“快,去找仲孺和云染,虽然有侍卫,但我不放心。” 赵隐半步不愿离开姜晚池,比起五少爷跟三小姐,他更担心她的安危。 姜晚池却说她这儿还有近十个侍卫,不碍事,她这就下桥去,在猜灯谜的地方等着,让赵隐寻到人赶紧带到那边去,这河边到底是隐患。 赵隐只能依她吩咐去寻人。 姜晚池一步步下桥去,她已经特别注意了,就怕踩空步子,可就在此时,她感觉到背后一股重重的力道把她一推,她反应过来时,尖叫已经冲口而出,身子却直直地往河里栽…… 第315章 元宵佳节出意外 姜晚池也没想装懂,跟韩延之直说:“你也知道我从前在乡下,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懂写,还是来京城后才识得几个字,这么一大段读起来简直要我的命。” “人都说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搁我这儿是反着来的,我杀牛也只提得起杀鸡的刀,连材都没有。” 大伙听了都笑,韩延之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顺手抓过了几张纸奋笔疾书起来。 待他写完,拿给姜晚池看,“姜大小姐读一下看看。” 姜晚池便重新看起来,这次倒是读得很顺,文章里说的什么意思她也都看明白了,不由感慨道:“这有文化的人就是不同,写得多好啊。” 韩延之也跟着感慨,“是我思虑不周了,文章写出来是让人看的,堆砌太多词藻反而失了阅读的兴致,还应回归本真才是。” 姜晚池说:“那也不是人人都跟我一样没文化,那些阅卷的考官们,必定饱读诗书,不管词藻华丽还是朴实无华,只要言之有物,提出可行的解决之道,应该都能入围。” 韩延之大受震撼,姜大小姐说她没读过多少书,然她看问题的格局就是比一般人大,也十分透彻。 姜晚池看时候不早,得回去了,让韩延之只管好好备考,吃食什么的,可吩咐旁屋那老婆子帮忙准备,付点辛苦费就是。 往后那几日,太阳躲着不出来,天气阴沉得厉害,风也大,姜晚池几乎不出门了,躲在家里取暖,逗娃,一家人围着吃吃喝喝说说话,很是惬意。 到了元宵这天,沉闷的天气忽然放晴,像是为那些有情人额外准备的一样,太阳晒在身上暖和得人大呼舒服。 姜卫早就给三个孩子说了,元宵佳节只管出门去玩儿,侍卫都给他们准备好了,尤其是晚池跟云染。这意思算是很直白了,姜卫特想他家的两个女儿遇上好姻缘呢。 好不好姻缘的另说,主要是想出门去玩儿,逛吃逛吃,姜晚池可兴奋了。 天将将黑,一盏盏精美的灯被点亮,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灯市如昼。大街上行人如织,年轻的男女个个脸上洋溢着纯真而羞涩的笑,那是对美好向往。 姜晚池的目光被那些食摊吸引,仲孺却停在一个面具的小摊上,拔不动腿了。姜晚池给他买了俩,乐得他不停换戴。 “大姐姐,这个面具真好看,你和三姐姐也买一个戴着玩儿。” 姜晚池随手拿了个兔子面具给云染戴上,还挺衬云染的气质。她自己却拿了个其貌不扬的花猫面具,戴起来特别滑稽,惹得仲孺直笑。 云染也说:“大姐姐,这花猫可太不像你了,还是换一个。” 姜晚池不甚在意,“无所谓,这猫多好啊,又胖又圆润,吃好喝足,日子好过啊。” 她就这么戴着花猫面具逛起灯市来。因有了这面具遮脸,她反而更放得开,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玩儿得不亦乐乎。 吃了一圈,姜晚池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再也吃不下了,好撑。 仲孺提议去猜灯谜,姜晚池与姜云染便一块跟着他去。 仲孺一连猜中了好几个灯谜,得了几盏小花灯,云染也猜中两个,就姜晚池觉得自己比较蠢,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索性不猜了,还不如给仲孺打下手,帮他提着小花灯,旁人都以为她是仲孺的奴仆,还说这位少年实在聪明。 猜完了灯谜,姐弟几个走到桥边,往下望去,许多人将愿望写在小灯上,挂在河两岸的树上,远远望去如闪烁的繁星,十分好看。 原本姐弟三人一直走在一块,不知怎么的,竟然被人群给冲散,姜晚池回过头一看,哪里还有云染跟仲孺的身影,她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可千万别出意外才好,今儿元宵佳节,人实在太多了,哪怕是要找,也得花费不少时间。爹给他们派了不少侍卫,赵力牛是跟着仲孺的,赵隐一直在暗中跟着她,如今仲孺跟云染走出了她的视线范围,她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阿隐。” 赵隐听到小姐唤他,来到她跟前。 姜晚池嗓音都有点急起来:“快,去找仲孺和云染,虽然有侍卫,但我不放心。” 赵隐半步不愿离开姜晚池,比起五少爷跟三小姐,他更担心她的安危。 姜晚池却说她这儿还有近十个侍卫,不碍事,她这就下桥去,在猜灯谜的地方等着,让赵隐寻到人赶紧带到那边去,这河边到底是隐患。 赵隐只能依她吩咐去寻人。 姜晚池一步步下桥去,她已经特别注意了,就怕踩空步子,可就在此时,她感觉到背后一股重重的力道把她一推,她反应过来时,尖叫已经冲口而出,身子却直直地往河里栽…… 第316章 但是又该死的,幸好他在。 “啊啊啊!”姜晚池已经喊破了音,她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很多画面,巨大的恐惧像只猛兽,瞬间将她吞噬。 她以为这小命要交代在这元宵佳节了。自她穿进了狗血文以来,她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当炮灰的命运呢,原来老天爷跟她开了这么个玩笑,她到底还是炮灰的命。 可是,她真的不想死啊。她死了的话,挣的那些银子怎么办呢?她还有许多大计未来得及实施,她想揣着银子吃香的喝辣的,她还想尝尝当个富婆的滋味…… 来不及了,她真的好后悔,她应该对自己再好些的。姜晚池闭上了眼,身子坠入河之前,她长叹了口气,完蛋了,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得残。 然而,当那冰凉的水刚碰触到她的身子时,突然一张毯子甩了过来,她像被卷肠粉般卷起来,然后被条绳子束捆,一下子被拖了过去。 咦?不用挂了!她真的不用挂了!尽管这毯子把她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但是她还是激动得流眼泪。 从前看电视剧,都说这些武功什么的都很假,五毛钱特效,然而这会儿,就是这五毛钱特效救了她一命,这厉害的武功是真的存在。 姜晚池越哭越大声,眼泪哗哗地流,等她看清是谁把她卷成这样的,她顿时哭到被噎住。 心里头的有很多复杂的思绪飘过,唯独不知怎么说出口。 又是白斩鸡救了她。 邢越用披风将她的头盖住,抱起她来匆匆上了马车,马车疾驰,直到远离了街市才停下。 姜晚池呜呜地哭,总算被摘掉了头上盖的披风,露出那张可怜的小脸。 邢越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他要不是回来的正好,她已摔进河里,且不说名声的事,估计小命都难保。那河曾淹死过人,瞧着不深,水面下却是漩涡。 “知道怕了?” 姜晚池哭得不能自已,何止是怕,快吓出了心脏病好吗,到此时她的心还在跳得没完,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她难受。 邢越是头一回见她如此失控,不能再吓她了,于是顾不上礼节,把她圈在怀里紧紧抱着,“别怕,我在。” 在尼玛啊在,但是又该死的,幸好他在。 姜晚池呼出一大口浊气,还是说不出话来。 邢越清楚感受到她全身在颤抖,他握着她的手,与她对视,“什么事也没有,不必害怕。没有人看到你的脸,更不会有人敢将此事与你联系在一块。谁也不知差点落水的人是谁。” 姜晚池哪里是怕这些,她只是珍惜她的小命好吗。 好半晌,她总算缓过来了,脑子也终于能转动了。很显然这又是一个针对她的局。能使出调虎离山这种招,又刚好切中她的弱点的,要么是小白莲,要么是秦芳若。 姜晚池眼下只想知道,云染和仲孺是不是安好。只要他们都安好,她受的这惊吓慢慢算账也不迟。若他们出事,她这会儿就将小白莲和秦芳若绑到一块,让她们俩比划石头剪刀布,谁输谁死。 第316章 但是又该死的,幸好他在。 “啊啊啊!”姜晚池已经喊破了音,她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很多画面,巨大的恐惧像只猛兽,瞬间将她吞噬。 她以为这小命要交代在这元宵佳节了。自她穿进了狗血文以来,她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当炮灰的命运呢,原来老天爷跟她开了这么个玩笑,她到底还是炮灰的命。 可是,她真的不想死啊。她死了的话,挣的那些银子怎么办呢?她还有许多大计未来得及实施,她想揣着银子吃香的喝辣的,她还想尝尝当个富婆的滋味…… 来不及了,她真的好后悔,她应该对自己再好些的。姜晚池闭上了眼,身子坠入河之前,她长叹了口气,完蛋了,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得残。 然而,当那冰凉的水刚碰触到她的身子时,突然一张毯子甩了过来,她像被卷肠粉般卷起来,然后被条绳子束捆,一下子被拖了过去。 咦?不用挂了!她真的不用挂了!尽管这毯子把她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但是她还是激动得流眼泪。 从前看电视剧,都说这些武功什么的都很假,五毛钱特效,然而这会儿,就是这五毛钱特效救了她一命,这厉害的武功是真的存在。 姜晚池越哭越大声,眼泪哗哗地流,等她看清是谁把她卷成这样的,她顿时哭到被噎住。 心里头的有很多复杂的思绪飘过,唯独不知怎么说出口。 又是白斩鸡救了她。 邢越用披风将她的头盖住,抱起她来匆匆上了马车,马车疾驰,直到远离了街市才停下。 姜晚池呜呜地哭,总算被摘掉了头上盖的披风,露出那张可怜的小脸。 邢越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他要不是回来的正好,她已摔进河里,且不说名声的事,估计小命都难保。那河曾淹死过人,瞧着不深,水面下却是漩涡。 “知道怕了?” 姜晚池哭得不能自已,何止是怕,快吓出了心脏病好吗,到此时她的心还在跳得没完,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她难受。 邢越是头一回见她如此失控,不能再吓她了,于是顾不上礼节,把她圈在怀里紧紧抱着,“别怕,我在。” 在尼玛啊在,但是又该死的,幸好他在。 姜晚池呼出一大口浊气,还是说不出话来。 邢越清楚感受到她全身在颤抖,他握着她的手,与她对视,“什么事也没有,不必害怕。没有人看到你的脸,更不会有人敢将此事与你联系在一块。谁也不知差点落水的人是谁。” 姜晚池哪里是怕这些,她只是珍惜她的小命好吗。 好半晌,她总算缓过来了,脑子也终于能转动了。很显然这又是一个针对她的局。能使出调虎离山这种招,又刚好切中她的弱点的,要么是小白莲,要么是秦芳若。 姜晚池眼下只想知道,云染和仲孺是不是安好。只要他们都安好,她受的这惊吓慢慢算账也不迟。若他们出事,她这会儿就将小白莲和秦芳若绑到一块,让她们俩比划石头剪刀布,谁输谁死。 第317章 你就是担心我就此赖上你,让你甩不掉 邢越将那吊饰拎过去,别在姜晚池的发髻上,素雅清新,十分好看。 “除了你,谁也用不了。因此物是我特意叫人按我选的丝线,绳结样式,熏香味道制作而成。” 姜晚池:“……哦。”我输了。 邢越又让人取来小烟花,“想放吗?我放给你看?” 姜晚池:“好,好。” 事实证明,看着别人玩儿,自己的确很难忍住。她也就看着邢越放了两支烟花,就忍不住伸手了。这玩意儿,谁抵挡得了啊。 姜晚池玩着玩着,也就没了方才那低沉,给治愈了。 这一晃眼,她在邢越的别院留得有点晚了,该回府了。这让人意想不到的元宵节,惊险又难忘,可最后还是以高兴收场,也算是老天的眷顾了。 姜晚池打个呵欠道:“王爷,我得回府了,再晚我家里人得担心了。” 邢越哪怕再不舍,也不能不替她想。他把自己披风披在她身上,“夜里凉,披着。走。” 两人共乘一驾马车,姜晚池是真的累了,昏昏欲睡起来,头一点一点的,都磕到邢越的肩膀了。 邢越轻叹,索性扶着她,让她挨着他睡,想着等到了平西侯府再唤她。 这一路静谧又甜蜜,如果能一直走下去不知有多好。但其实,从别院到平西侯府的路并不远。 邢越放轻了声音唤醒姜晚池,她睡眼惺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人在哪里。 “快进去罢。” 姜晚池点点头,“嗯,那我进去了。你也赶紧回去歇着,都累一天了。” 邢越觉得好笑,也就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她才这样可爱,难得给他说一句软话。 姜晚池下了马车,突然记起有什么还没说,她回头与邢越道:“今日若不是你,我恐怕小命堪忧。欠你的越来越多,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我只能说,若你遇到同样的危险,我必豁出去也要救你。” 邢越眼眶酸胀,鼻头微酸,心情久久难抑。有她这句话,他还有什么可遗憾的?也许,往下走,用不了多久,终能到达他想到的地方,看到想看的风景。 姜晚池一进去,才发现云染跟仲孺都等着自己,爹也在等着自己。 大概是知道她遇到险情,只是不知具体,所以都想问她平安否。 姜晚池赶紧安抚家人:“我没事,好着呢。”这个时候不得不搬出邢越来,才能让他们安心,她撒了个谎,“我就是滑了脚,正好王爷路过,扶住了我。我就与他一同看了花灯,吃了一盏茶才回来。” 姜卫便对大伙说:“晚池没事就好,你们也都去歇下罢。” 大家都累了,不再多言各自回房。姜晚池更是一沾床就梦周公去了。只不过睡到下半夜,她还是做了恶梦,梦见自己从高高的地方坠入河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梦境纷扰得很,不知怎么的,忽然又出现了邢越,把她从水里捞起来,彼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差点就熬不过去了。 邢越竟然对她说,不准死,你要是死的话,我要今夜里所有目睹你落水的人陪葬。 姜晚池一个吓到,尖叫说不要,那么多人呢,怎么能就陪葬呢,她又不是暴君。 然后她就惊醒了,出了一身的汗,气喘吁吁的。 落梅赶紧来给她擦汗更衣,“小姐,要服点安神茶吗?” 姜晚池说好,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头上,摸到了那个吊饰,把它取下来,深嗅了一口。 喝过了安神定惊茶,姜晚池好多了。但是已经没有多少睡意了,她就趴在床上,把玩着那个小吊饰。 别说,这小东西还真是精致,也难得邢越竟然能留意到这女子的饰物。 他说此物是他自己选的丝线,定的绳结样式,挑的熏香味道,让人照着他说的来做,除了她,谁也用不上。姜晚池有一丢丢感动。 那她今晚算不算是跟邢越约了个会?未婚男女,一起放了烟火,观赏了花灯,还喝了酒,说了些羞臊的话,互送定情信物? 呃……好像真的是约会哎。 姜晚池捶了自己一下,她好像真的有点春心动。但是不应该啊,她与邢越是不可能的。王府的规矩多着呢,她如何能适应得了? 她爱自由。她爱挣钱。最最重要的是,她的世界里只有一夫一妻,她不想勉强任何人为她改变,她也不想为任何人改变。 好,想多了,还是睡。 姜晚池躺了下来,冷不防看到挂在不远处架子上的披风,那是邢越的。她突然闹了个脸红。她就这么披着邢越的披风回来,当着她爹的面,当着云染和仲孺的面,他们都会怎么想她? 天了,真的丢人,好想死。她怎么糊涂成这样了,怎么也没人提醒她一声? 看不见看不见,她只当什么都看不见。姜晚池拿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可她还是睡不着啊。 要不起来走走?可这大晚上的,又冷,谁愿意起来? 姜晚池就这么翻来覆去,将近天亮的时候才睡过去。落梅都没敢吵她,小姐遇到那惊吓,要是换作她的话,早就吓死去了。 也幸得王爷出手救了小姐,若不然,后果不堪想象。 她也不敢与侯爷说,怕侯爷担心。这是小姐特意吩咐过的。 原本以为,这事也就这么翻篇了,谁知几个时辰之后,街上竟起了流言,说是姜大小姐在元宵佳节差点失足落水,几乎失了名节,被救起后短暂地消失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府。 这一个多时辰发生了什么,可就众说纷纭了。 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听到发生在自己家的女儿身上,是以姜卫怒不可遏,就要下令去捉拿乱传谣言的人。 姜晚池这会儿刚睡醒,听落梅说了流言的事,她却一点也不着急,只是来到她爹跟前,打消了他让人捉拿传谣人的念头。 她与姜卫是这么说的:“爹,所谓谣言,谁认真谁就输了。越是去阻止,越是在意,越像是跟世人承认坐实了谣言,不理会就好。” 姜卫没有她这么强的心脏,“爹又怎么能让谣言损害你的名声?” 姜晚池轻笑起来,“这点爹大可放心,损害不了。那传谣的人想害我,想让我自乱阵脚,我偏不,我不光要自证清白,我还要反利用这谣言来赚钱,气死那传谣的人。” 姜卫半信半疑,“你真的如此有信心?” 姜晚池胸有成竹,“爹只管放宽心,这根本不是事儿。” 父女二人才说着话,底下人来报,楚王来了,急着求见侯爷。 姜卫意有所指地看着他家女儿,“王爷显然是为了谣言一事而来,你猜他会怎么做?” 姜晚池捂了捂脸,这来得也太快了。要是猜得没错,邢越这厮会跟她爹说,为了防止流言越传越离谱,他会直接应下他就是那个救了她的人。到时,众人也只会想到,曾经有过婚约的男女,不管是出于情还是出于义,他伸出援手救她,无可厚非。 说得最难听的,也不过是他们之间暗通款曲罢了,虽于礼不合,却也并不是伤风败俗之事,反倒是可以理解的。 这个解决方法,完全是出于维护她姜晚池的。 但姜晚池可一点也不想这么解决,到时候她与邢越,就真的越扯越不清了,就别想再有什么自由了。 想到此,姜晚池跟她爹说:“我来与他细说,我自有办法解决。” 姜卫却笑道:“你不如躲起来,听听他是怎么说的。爹也想知道,他对你的诚意有多少。” 姜晚池:!!怎么这么恶劣的?这届老人真难带。 “爹,你老人家听这个来干嘛?他对我诚意与否,跟你有啥关系?” 姜卫也就随口应了一句:“他要是真心实意对你好,没准爹真的能考虑他提亲一事。” 我去!爹你不能这样。这叫卖女儿,很可耻的知道吗。 姜晚池翻了个白眼,“爹,你最好是说着玩的。你别忘了哦,我与韩延之可是有过约定的,虽然那是权宜之计,但不代表我就能随便背弃约定。” 姜卫一噎,是哦,韩延之!他倒把这个后生给忘了。这也是位才俊来着,平步青云不过是迟早的事。哎呀,女儿太优秀了也是有烦恼的,他这老丈人做起选择来就特别困难,真的。 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姜卫一下就把姜晚池推到屏风后头,“你且在这儿待着,爹不喊你出来你别出来。” 姜晚池:纳尼?爹你别玩了好吗! 邢越进来了,姜晚池也就只能躲在屏风后头。 姜卫:“听说王爷有急事见我?” 邢越又是一番掀袍下跪,“想必侯爷听说了关于姜大小姐的谣言,再放任下去,必定中伤姜大小姐。我欲表明身份,乃昨夜救姜大小姐之人,如此谣言便有了原由,姜大小姐的名节也不必受损。求侯爷把姜大小姐许配于我。” 姜晚池猜得一点不错,这人,她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怎么就是这么死脑筋,他就不能换个人娶? 姜卫让他快快请起,“王爷来这一趟,着实叫姜某感动。但晚池已有解决之道,王爷不必将事情揽到自个儿身上。” 邢越拧紧了眉,“她有解决之道?当真?” 姜卫再三保证,“晚池的性子,王爷也知道,她从来不托大。若真的解决不了,她会照实与我说。” 邢越想见见姜晚池,他有点怀疑,那女人猜到他要来,就交代侯爷先拒了他。毕竟她一再强调她不想与他牵扯过多,要不是事出突然,她是坚决一点人情都不想欠他的。 姜卫看穿他的想法,心中暗说这邢越跟晚池二人,也不知是什么冤家,明明互相都了解对方,比之一般人还要有默契,但就是走不到一块去,这叫什么缘? 不禁又有些可惜,可能真的不是对方的良人,不然早都成亲了,何至于拖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有着落。 他还是尊重晚池的想法,让她自己做主。 姜卫便与邢越说:“或许王爷听听晚池是怎么说的。”他让人把邢越请到花园的亭子里去,这会儿阳光蛮好的,在亭子里坐坐很舒服,也很放松。 等邢越到花园去,姜卫让姜晚池出来,“你听见了?他的心思作不得假,你一个风吹草动,他事事想站在你面前去,替你挡着。” 姜晚池:“听见了。”若她是一般的女人,早就感动涕流。可她不是。她来自现代,既然已经看到他们之间互相有壁,又如何强融? 姜卫不可思议,“你就这个反应?” 姜晚池唇一撇,“好,我很感激他。但我还是不想嫁他。” 姜卫:“……”这到底是随了他,还是随了她娘?这也太难打动了。莫不是铁石心肠? 姜晚池欠了欠身,说这就去花园的亭子,与邢越说清楚道明白。 亭子里,邢越终于等到她来。不待他先问,她就先跟他说,谣言一事她有了对策。 邢越着急问:“你打算怎么做?” 姜晚池淡定从容,仿佛谣言里说的不是她一样,“我打算自黑。” 邢越眉心紧锁,“自黑?什么意思?”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王爷只管等上两日就知道了。” 邢越的脸都有些不能看了,“还要等?你可知再两日,流言会变成什么模样?你就没想过以后?被中伤了人品名声,你要如何挽回?” 姜晚池:“……王爷不必激动,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句不好听的,我的人品我的名声,被中伤的还少吗?再多来一次又有什么可怕的?但凡我再弱一点,我早就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可我如今不是活得好好的?我又不在意那些。” “你!”邢越不知是气她,还是气他自己。气她的不当一回事,又气自己对她太过上心,关心则乱,哪里还有半分自如的模样? 姜晚池给他倒了茶,捧给他,“喝口茶润一下喉?其实王爷的做法,对你自己而言一点好处也没有,徒惹人对你有看法罢了。” 邢越心里闷闷的,她也知道他是为了她?他还以为她当真这么没良心,死活不把他当回事。 他口气有点冲,“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如果让全部人误解能换来个王妃,那还是划算的。” 姜晚池:呵呵。你在想屁吃。 邢越直勾勾地望着她,“其实你就是担心我就此赖上你,让你甩也甩不掉,是不是?” 姜晚池:“呃??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我好像没怎么你啊。” 邢越往前一大步,离她特别近,“怎么没有?你仔细想想,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对我做了多少?” 姜晚池差点连鼻血都喷出来,这话说的她好像白女票了他不想负责任似的。 第318章 一个小破剧本竟然能有这个效果,惊呆了 邢越这不依不饶的样子,让姜晚池有一丢丢抵挡不住,这种时候,还是适当认一下怂比较好,反正对于流言,她有对策了,也就不必用邢越那套方法。 想罢,姜晚池放软了态度,“好了好了,就当我有眼不识金镶玉,辜负王爷的好意。但我说真的,王爷耐心等上两日,流言的事我必能处理得妥妥的。” 邢越深吸口气,她不用他帮忙,他不帮就是了。他见不得她名声受损,见不得她遭人非议,才会想到站出来,以一己之力承担。 “倘若你真的解决不了,可去王府找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他又拿出上次那个玉佩来,但姜晚池没有收。 她说上次他去落鸦州,那是不得已才拿他的玉佩充当信物调派人,如今他在京城,玉佩就用不上了。 其实邢越更想将玉佩当作他们之间的某个必然联系,但姜晚池这个精明的,又岂会看不出他的用意。拒绝得倒是快。 姜晚池又让落梅取来一些果脯之类的,装在盒子里给邢越,另外还备了好多礼盒,说这些都是她的一番心意,让邢越带回去。 “我还有事情安排,王爷再坐一会儿,喝几盏茶再回。” 她都不在,他在这里也没意思,于是也就告辞了。回了王府拆开那些礼盒看,的确都是姜晚池的心意,样样不落俗套,他也欣喜。 从前在他跟前伺候的婢子,宛烟和凝雨对那些礼盒挺无语的,根本不是什么贵重之物,那位姜大小姐可真抠门,果真是个乡下千金,什么都不懂。可是王爷竟然当宝贝一样,都不许别人碰,她们也只能在心里暗暗吐槽。 含风跟度雁却是理解的,眼看着王爷跟姜大小姐进展越来越好,说不定今年王爷就能娶上媳妇儿了,王府就得有女主人了,想想就怪激动的。不然外头都说楚王府阳盛阴衰,全是光棍汉,他们也很可怜的好伐。 而姜晚池也开始了她的反击。恰好正月十六,青云台的众人都回来了,她与陈清棠给大伙发了开门红包,又拜了神上了香,祈祷今年的进账更上一层楼。 她对大伙说:“我准备在正月十八开一场戏,当作回馈老主顾的福利,也当作今年的开门第一炮,必须来个开门红,时间虽紧迫,但完全来得及,不知各位有没有信心与我一起干?” 大伙去年领到了心满意足的酬劳,方才又拿到了不错的开门红包,这会儿来活了自然士气高涨,声音都大了许多,齐齐应道:“有信心!” 姜晚池挺满意的,“好,那咱们就开干。” 她取出纸笔来,把这一场戏的梗概给大伙说了,因是开年第一场,是以剧本还是以喜庆为主,这也符合多数人大团圆的情结。 等她跟团队谈完了剧本,半天又过去了,只能明天才排剧了。算起来就只有一天时间准备,是个很大的考验。 但姜晚池信心满满,“这个剧就只安排一场,过时不候。凡到青云台来的客人,都送礼品一份。” 大伙各自记下自己要忙活的部分,力求做到最好。 姜晚池站起来伸个懒腰,忽然林管事凑近她耳边,给她提了一句建议,姜晚池一听,眼睛都亮了,“这提议好,林管事可真有你的。” 林管事掩着嘴笑,其实她也听说了大小姐元宵节的流言,她还在想大小姐要怎么澄清呢,谁知大小姐竟然这么沉得住气,用一场戏来解决,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到的法子。 正月十七这天,姜晚池起了个大早,到了青云台,她开始忙起来。开年的第一场戏,虽然剧本简单,但舞台效果还是很重要的,为此,她交代了韵竹,花了大价钱购置一批新的戏服。新年新气象嘛。 她又亲自跟排剧的那几个角儿,过了一遍剧本,别说,有经验的就是不一样,他们演起来特别自然,姜晚池都不敢相信,一个小破剧本竟然能有这个效果,惊呆了。 她在台下看着看着,又添加了一些元素,大伙演到第三遍时,总算把所有细节都给定下来了。姜晚池这第一位客人鼓掌鼓得可起劲儿了,哎妈呀,可把她自己给感动了,青云台个个都是优等生啊。 掌柜的和林管事已经开始联系老主顾,对外放票。得知正月十八青云台第一场戏正式开演,且这场戏只有唯一的一场,那票没一会儿就被定购完了,快得很。 这天忙到了太阳下山,大伙都走了,姜晚池还在做最后的安排。 陈清棠也没走,看着姜财神跟打了鸡血一样,他也大受鼓舞,活该人家大把大把地赚银子啊,就这拼劲,还能有谁。 “姜财神,你这开年第一场,来势汹汹啊。” 姜晚池给了陈清棠一个眼神,让他自个儿体会,“挣银子,我是认真的。” 陈清棠都服了她,但不得不说,元气满满的姜晚池真的很叫人赏心悦目。 姜晚池把最后一个礼品包好,这才捶着腰收工。其实这些不必她亲手去做,但总觉得,这是一个仪式,也是对客人的一种尊重,她得亲手包好。 “哎哟喂,好久没这么累了,差点就散架了。” 陈清棠让人给她泡了杯参茶,“姜财神悠着点,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 姜晚池:“呵呵,陈老板见笑了,你那身家,才叫我羡慕嫉妒恨。” 互相恭维了一番,姜晚池也实在顶不住了,匆匆回家去,随便吃了点东西,往榻上一倒,就梦周公去了。 正月十八终于来了。又是精神抖擞的一天,姜晚池让落梅给她稍做打扮,衣裳也换了一套新的,粉橘粉橘的,特别提气色,让人眼前一亮。 回到青云台,所有事情都在有序地安排之中,排练的排练,打扫的打扫,后厨也在准备着宾客的吃食,掌柜在核对礼品,林管事在后台检查戏服和一应的道具。 华灯初上,所有宾客如数到位,无一空席。 幕布一揭,好戏上场。 这场戏名为《鸳鸯配》,光听名字就很喜庆,男女老少皆喜欢的那种,虽然俗套,但是卖座也是真的。 本来姜晚池还想与韩延之商量着开年第一场的剧本,谁知元宵夜,她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谣言四起,这反倒让她灵动一机,剧本就自动在脑子里播放了。 她把这故事记下来,跟青云台的大伙一商量,发现还是可行的,这不,多好的机会啊,既能让她澄清,又能赚上一波,完美。 《鸳鸯配》讲的是,某两大户人家定亲以来,陈家少爷与姜家小姐未曾谋面,到了一定年龄,陈家少爷有了意中人,姜家小姐也有了思慕对象,各自都不愿履行这桩亲事,无奈家人反对。 这日元宵,陈家少爷为见意中人上街去,姜家小姐也为思慕对象而出门,两人在桥上擦肩而过,却在此时,有人大喊“姜家小姐落水”,紧接着有人跳下去救人,旁边人大嚷“那是陈家少爷。” 这样的意外,使得桥上的陈家少爷与姜家小姐莫名其妙,他们不知是何回事,明明一个没落水,一个没救人。 原来,暗恋陈家少爷的张家丑女,一不小心落水,她为了自己的清白,竟让婢女大喊是姜家小姐落水;而求爱姜家小姐不成的王二麻子,却故意假冒陈家少爷跳下去救人,想借此行那不轨之事。 而陈家少爷与姜家小姐为了名声,自当去讨个说法,此时才终于与对方碰面,陈家少爷与姜家小姐大受震撼,原来对方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他们早在一年前的元宵佳节相遇,彼此一见钟情,却苦于不知对方名姓。 所谓姻缘一线牵,最终假少爷娶得了假小姐,王二麻子配了张家丑女。陈家少爷与姜家小姐兜兜转转了一圈,缘定终生,皆大欢喜。 眼看这一场戏的高潮部分就要到了,所有观众都紧张得不行,却在此时,巧妙的一幕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掌声瞬间如雷。 第318章 一个小破剧本竟然能有这个效果,惊呆了 邢越这不依不饶的样子,让姜晚池有一丢丢抵挡不住,这种时候,还是适当认一下怂比较好,反正对于流言,她有对策了,也就不必用邢越那套方法。 想罢,姜晚池放软了态度,“好了好了,就当我有眼不识金镶玉,辜负王爷的好意。但我说真的,王爷耐心等上两日,流言的事我必能处理得妥妥的。” 邢越深吸口气,她不用他帮忙,他不帮就是了。他见不得她名声受损,见不得她遭人非议,才会想到站出来,以一己之力承担。 “倘若你真的解决不了,可去王府找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他又拿出上次那个玉佩来,但姜晚池没有收。 她说上次他去落鸦州,那是不得已才拿他的玉佩充当信物调派人,如今他在京城,玉佩就用不上了。 其实邢越更想将玉佩当作他们之间的某个必然联系,但姜晚池这个精明的,又岂会看不出他的用意。拒绝得倒是快。 姜晚池又让落梅取来一些果脯之类的,装在盒子里给邢越,另外还备了好多礼盒,说这些都是她的一番心意,让邢越带回去。 “我还有事情安排,王爷再坐一会儿,喝几盏茶再回。” 她都不在,他在这里也没意思,于是也就告辞了。回了王府拆开那些礼盒看,的确都是姜晚池的心意,样样不落俗套,他也欣喜。 从前在他跟前伺候的婢子,宛烟和凝雨对那些礼盒挺无语的,根本不是什么贵重之物,那位姜大小姐可真抠门,果真是个乡下千金,什么都不懂。可是王爷竟然当宝贝一样,都不许别人碰,她们也只能在心里暗暗吐槽。 含风跟度雁却是理解的,眼看着王爷跟姜大小姐进展越来越好,说不定今年王爷就能娶上媳妇儿了,王府就得有女主人了,想想就怪激动的。不然外头都说楚王府阳盛阴衰,全是光棍汉,他们也很可怜的好伐。 而姜晚池也开始了她的反击。恰好正月十六,青云台的众人都回来了,她与陈清棠给大伙发了开门红包,又拜了神上了香,祈祷今年的进账更上一层楼。 她对大伙说:“我准备在正月十八开一场戏,当作回馈老主顾的福利,也当作今年的开门第一炮,必须来个开门红,时间虽紧迫,但完全来得及,不知各位有没有信心与我一起干?” 大伙去年领到了心满意足的酬劳,方才又拿到了不错的开门红包,这会儿来活了自然士气高涨,声音都大了许多,齐齐应道:“有信心!” 姜晚池挺满意的,“好,那咱们就开干。” 她取出纸笔来,把这一场戏的梗概给大伙说了,因是开年第一场,是以剧本还是以喜庆为主,这也符合多数人大团圆的情结。 等她跟团队谈完了剧本,半天又过去了,只能明天才排剧了。算起来就只有一天时间准备,是个很大的考验。 但姜晚池信心满满,“这个剧就只安排一场,过时不候。凡到青云台来的客人,都送礼品一份。” 大伙各自记下自己要忙活的部分,力求做到最好。 姜晚池站起来伸个懒腰,忽然林管事凑近她耳边,给她提了一句建议,姜晚池一听,眼睛都亮了,“这提议好,林管事可真有你的。” 林管事掩着嘴笑,其实她也听说了大小姐元宵节的流言,她还在想大小姐要怎么澄清呢,谁知大小姐竟然这么沉得住气,用一场戏来解决,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到的法子。 正月十七这天,姜晚池起了个大早,到了青云台,她开始忙起来。开年的第一场戏,虽然剧本简单,但舞台效果还是很重要的,为此,她交代了韵竹,花了大价钱购置一批新的戏服。新年新气象嘛。 她又亲自跟排剧的那几个角儿,过了一遍剧本,别说,有经验的就是不一样,他们演起来特别自然,姜晚池都不敢相信,一个小破剧本竟然能有这个效果,惊呆了。 她在台下看着看着,又添加了一些元素,大伙演到第三遍时,总算把所有细节都给定下来了。姜晚池这第一位客人鼓掌鼓得可起劲儿了,哎妈呀,可把她自己给感动了,青云台个个都是优等生啊。 掌柜的和林管事已经开始联系老主顾,对外放票。得知正月十八青云台第一场戏正式开演,且这场戏只有唯一的一场,那票没一会儿就被定购完了,快得很。 这天忙到了太阳下山,大伙都走了,姜晚池还在做最后的安排。 陈清棠也没走,看着姜财神跟打了鸡血一样,他也大受鼓舞,活该人家大把大把地赚银子啊,就这拼劲,还能有谁。 “姜财神,你这开年第一场,来势汹汹啊。” 姜晚池给了陈清棠一个眼神,让他自个儿体会,“挣银子,我是认真的。” 陈清棠都服了她,但不得不说,元气满满的姜晚池真的很叫人赏心悦目。 姜晚池把最后一个礼品包好,这才捶着腰收工。其实这些不必她亲手去做,但总觉得,这是一个仪式,也是对客人的一种尊重,她得亲手包好。 “哎哟喂,好久没这么累了,差点就散架了。” 陈清棠让人给她泡了杯参茶,“姜财神悠着点,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 姜晚池:“呵呵,陈老板见笑了,你那身家,才叫我羡慕嫉妒恨。” 互相恭维了一番,姜晚池也实在顶不住了,匆匆回家去,随便吃了点东西,往榻上一倒,就梦周公去了。 正月十八终于来了。又是精神抖擞的一天,姜晚池让落梅给她稍做打扮,衣裳也换了一套新的,粉橘粉橘的,特别提气色,让人眼前一亮。 回到青云台,所有事情都在有序地安排之中,排练的排练,打扫的打扫,后厨也在准备着宾客的吃食,掌柜在核对礼品,林管事在后台检查戏服和一应的道具。 华灯初上,所有宾客如数到位,无一空席。 幕布一揭,好戏上场。 这场戏名为《鸳鸯配》,光听名字就很喜庆,男女老少皆喜欢的那种,虽然俗套,但是卖座也是真的。 本来姜晚池还想与韩延之商量着开年第一场的剧本,谁知元宵夜,她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谣言四起,这反倒让她灵动一机,剧本就自动在脑子里播放了。 她把这故事记下来,跟青云台的大伙一商量,发现还是可行的,这不,多好的机会啊,既能让她澄清,又能赚上一波,完美。 《鸳鸯配》讲的是,某两大户人家定亲以来,陈家少爷与姜家小姐未曾谋面,到了一定年龄,陈家少爷有了意中人,姜家小姐也有了思慕对象,各自都不愿履行这桩亲事,无奈家人反对。 这日元宵,陈家少爷为见意中人上街去,姜家小姐也为思慕对象而出门,两人在桥上擦肩而过,却在此时,有人大喊“姜家小姐落水”,紧接着有人跳下去救人,旁边人大嚷“那是陈家少爷。” 这样的意外,使得桥上的陈家少爷与姜家小姐莫名其妙,他们不知是何回事,明明一个没落水,一个没救人。 原来,暗恋陈家少爷的张家丑女,一不小心落水,她为了自己的清白,竟让婢女大喊是姜家小姐落水;而求爱姜家小姐不成的王二麻子,却故意假冒陈家少爷跳下去救人,想借此行那不轨之事。 而陈家少爷与姜家小姐为了名声,自当去讨个说法,此时才终于与对方碰面,陈家少爷与姜家小姐大受震撼,原来对方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他们早在一年前的元宵佳节相遇,彼此一见钟情,却苦于不知对方名姓。 所谓姻缘一线牵,最终假少爷娶得了假小姐,王二麻子配了张家丑女。陈家少爷与姜家小姐兜兜转转了一圈,缘定终生,皆大欢喜。 眼看这一场戏的高潮部分就要到了,所有观众都紧张得不行,却在此时,巧妙的一幕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掌声瞬间如雷。 第319章 她的姻缘线牢牢地牵在他邢越的手上 这巧妙的一幕竟然是,真正的姜大小姐与真正的陈家少爷终于会面了。真正的姜大小姐,竟然是姜晚池;而陈家少爷,竟然是陈清棠。 这真的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妙不可言。观众戏里戏外都得到了满足,真可谓沉浸式的戏如人生。 掌声久久不绝,观众们自然想到最近,那则关于姜大小姐的流言,说她元宵之夜落水呢,被救之后短暂地失踪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府。可现下,姜大小姐等于澄清了这则流言,落水的人并不是她,而是有心人设的局呢。 姜大小姐用一场戏,道出了真相,并且让观众都得到了视觉享受,这点子真是绝了。 宾客们纷纷叫好,台上的姜大小姐有话要说。 她微微一笑,眉目如画,声音清脆,“这场戏是我央求陈老板帮忙,才呈现在大家面前的,说来应该是我感谢大家,让我有机会澄清谣言。” “都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妙不可言,我有幸在这里与大家唠个嗑,而你们也正好看了场微不足道的戏,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陈老板说这场戏是回馈给老主顾的,同时也作为新年之初的献礼,而我也有小小的心意要送给大伙,我决定,今天这一场由我全包了,到时掌柜会将定购的钱还给大家。今日,尽兴就好。” 掌声又雷动起来,青云台的第一场戏,全场火爆。虽然票价全免,可是经不住宾客们打赏啊,正是应了那句话,尽兴就好。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陈清棠作为老板,说是大伙顺便庆个功,于是他们热热闹闹地吃了个简单的席宴,吃食全部由留仙居送过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姜晚池,听陈清棠说,这一场哪怕不赚钱,也赚了极大的人气,更何况,那打赏的银子并不少,早就远超票价所得。 这算不算得道者多助?把个姜晚池给乐的。 她痛痛快快地喝了酒,脸色酡红,分外好看。 庆功宴散了,落梅恐她喝了酒走出去吹到风,吩咐马车到青云台的后门来,只要她家小姐一出去就能上马车。 回到侯府,落梅扶她家小姐下去,赫然见到王爷就等在府门前。 姜晚池喝得微醺,见邢越这会儿在这吹风,她说了他一句:“这大冷天的,以后别等了。有什么白天说。” 邢越虽没去青云台看这场戏,但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果真有对策,短短两日内,非但准备了这场戏,还扭转了众人对她的误解,流言也就不了了之。 她是真的不需要他,这良策,可比他这逞勇强多了,也非常大气周全,悄无声息就打了那传谣人的脸,挽回了她自己的名声。 想到此,邢越难抑激动的心,为她高兴,也为她的聪敏而更加倾慕她。 “今日解决了谣言一事,可高兴了?” 姜晚池笑起来的眉眼,如一弯新月,慑人心魄,她一点没遮掩她的开心,差点就要不醉不归了。 “还得感谢王爷的心意,虽然最后用了我自己的方式。”事实证明,很多时候,自黑也是一种人生的智慧。 邢越被她的笑感染,心里热烘烘的,很想以后都见到她的笑,很想一睁眼就能看到,也不知是不是奢望,但总归他在这条路上走着了。 姜晚池有些乏了,见邢越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想告一声进去歇下,他却喊了一声“慢着。” 姜晚池:?? 邢越从怀里掏出一张游春会的帖子来递给她,“每年游春会都在二月二前后,今年适逢会试,游春会正月二十六便举行,想来这两日侯爷也会拿到帖子,但我心急,取来给你。” 姜晚池接过帖子,金黄的箔纸一看就出于皇家,打开一看,果真是官方举行的游春会,俗称大型相亲大会,只要是官五品以上家里适龄的子女,都必须参加。 姜晚池暗骂了一句卧槽。可以想得到,必须二字有多迫切地点出了官家子女近来婚配的困难。 可是,她真的不想参加这种鬼东西。上次那个什么雅晴会还是晴雅会的,就已经麻烦多多了,这次的游春会比那次更加大型,岂不要命? 姜晚池顿时生了退却之心,到时候称病不去,应该没啥问题。 邢越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不许不去。” 倘若她不去的话,他在那里又有什么意义?他想与她在众人皆见的场合,然后以行动告诉所有人,都别对姜晚池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她的姻缘线牢牢地牵在他邢越的手上。 此举其实很容易得罪姜晚池,一个不慎便会惹她恼怒,兴许还会让她就此不再搭理他。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想要姜晚池,就得从方方面面去考虑,包括早早地就把她圈到自己的势力范围里,以防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使坏。 他虽对自己有信心,但该有的危机感一点不能少。内有官家子唐绍远、向昀和袁谦,对姜晚池虎视眈眈;外有陈清棠、韩延之时常在姜晚池身边打转,这些个人,少看一眼都不行,他如何能放心得下? 索性,在这次的游春会上,暗暗地为自己谋半个身份,虽不是名正言顺,好歹能震慑震慑。 邢越动了这番心思,自然不能跟姜晚池说,只能想着法子让她必须去游春会。到时候,他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纵是皇上见了,也只会以为他们迟早结秦晋,更何况别人。 姜晚池哪里想到这么多,听邢越说不许不去,她还蹙着眉问:“为何不能不去?我病还不行吗?病了还要相亲?这不是为难人嘛?” 邢越差点被她问住,他不得不硬下心来,撒了个小谎说:“你仔细看看这帖子,皇家举办的游春会,万一皇上驾到,你平西侯府却连个小姐少爷都没到,你让侯爷的脸以后往哪儿搁?” 姜晚池倒抽口凉气,“皇上这么忙,还能去这种相亲大会啊?” 邢越轻咳一声,“不然呢?皇上也有儿女,如今几位皇子和公主尚未成婚,游春会的意义非常重大。” 姜晚池脑子昏昏的,事关她爹的仕途,好像真的挺重要的。 “哦,那我晓得了。到时我跟云染都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提前溜走,不能溜的话就把存在感降到最低,混过去就是了。 邢越得了她的答复,这才放心下来。“那日我来接你…们。” 姜晚池突然瞪大了眼睛看他,邢越心虚地后退一步,“怎么?” 她还算存着一丝理智,“我们自己去,你来接的话,反倒麻烦。要是可以,最好在那什么会上,装不认识。” 邢越被她气到一噎,这女人,到底是不是生来克他的?装不认识,那他还去个屁。 但是为了稳住她,他嘴上应着:“嗯,我尽量。”尽量装熟,熟到不能再熟,呵。 第319章 她的姻缘线牢牢地牵在他邢越的手上 这巧妙的一幕竟然是,真正的姜大小姐与真正的陈家少爷终于会面了。真正的姜大小姐,竟然是姜晚池;而陈家少爷,竟然是陈清棠。 这真的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妙不可言。观众戏里戏外都得到了满足,真可谓沉浸式的戏如人生。 掌声久久不绝,观众们自然想到最近,那则关于姜大小姐的流言,说她元宵之夜落水呢,被救之后短暂地失踪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府。可现下,姜大小姐等于澄清了这则流言,落水的人并不是她,而是有心人设的局呢。 姜大小姐用一场戏,道出了真相,并且让观众都得到了视觉享受,这点子真是绝了。 宾客们纷纷叫好,台上的姜大小姐有话要说。 她微微一笑,眉目如画,声音清脆,“这场戏是我央求陈老板帮忙,才呈现在大家面前的,说来应该是我感谢大家,让我有机会澄清谣言。” “都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妙不可言,我有幸在这里与大家唠个嗑,而你们也正好看了场微不足道的戏,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陈老板说这场戏是回馈给老主顾的,同时也作为新年之初的献礼,而我也有小小的心意要送给大伙,我决定,今天这一场由我全包了,到时掌柜会将定购的钱还给大家。今日,尽兴就好。” 掌声又雷动起来,青云台的第一场戏,全场火爆。虽然票价全免,可是经不住宾客们打赏啊,正是应了那句话,尽兴就好。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陈清棠作为老板,说是大伙顺便庆个功,于是他们热热闹闹地吃了个简单的席宴,吃食全部由留仙居送过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姜晚池,听陈清棠说,这一场哪怕不赚钱,也赚了极大的人气,更何况,那打赏的银子并不少,早就远超票价所得。 这算不算得道者多助?把个姜晚池给乐的。 她痛痛快快地喝了酒,脸色酡红,分外好看。 庆功宴散了,落梅恐她喝了酒走出去吹到风,吩咐马车到青云台的后门来,只要她家小姐一出去就能上马车。 回到侯府,落梅扶她家小姐下去,赫然见到王爷就等在府门前。 姜晚池喝得微醺,见邢越这会儿在这吹风,她说了他一句:“这大冷天的,以后别等了。有什么白天说。” 邢越虽没去青云台看这场戏,但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果真有对策,短短两日内,非但准备了这场戏,还扭转了众人对她的误解,流言也就不了了之。 她是真的不需要他,这良策,可比他这逞勇强多了,也非常大气周全,悄无声息就打了那传谣人的脸,挽回了她自己的名声。 想到此,邢越难抑激动的心,为她高兴,也为她的聪敏而更加倾慕她。 “今日解决了谣言一事,可高兴了?” 姜晚池笑起来的眉眼,如一弯新月,慑人心魄,她一点没遮掩她的开心,差点就要不醉不归了。 “还得感谢王爷的心意,虽然最后用了我自己的方式。”事实证明,很多时候,自黑也是一种人生的智慧。 邢越被她的笑感染,心里热烘烘的,很想以后都见到她的笑,很想一睁眼就能看到,也不知是不是奢望,但总归他在这条路上走着了。 姜晚池有些乏了,见邢越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想告一声进去歇下,他却喊了一声“慢着。” 姜晚池:?? 邢越从怀里掏出一张游春会的帖子来递给她,“每年游春会都在二月二前后,今年适逢会试,游春会正月二十六便举行,想来这两日侯爷也会拿到帖子,但我心急,取来给你。” 姜晚池接过帖子,金黄的箔纸一看就出于皇家,打开一看,果真是官方举行的游春会,俗称大型相亲大会,只要是官五品以上家里适龄的子女,都必须参加。 姜晚池暗骂了一句卧槽。可以想得到,必须二字有多迫切地点出了官家子女近来婚配的困难。 可是,她真的不想参加这种鬼东西。上次那个什么雅晴会还是晴雅会的,就已经麻烦多多了,这次的游春会比那次更加大型,岂不要命? 姜晚池顿时生了退却之心,到时候称病不去,应该没啥问题。 邢越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不许不去。” 倘若她不去的话,他在那里又有什么意义?他想与她在众人皆见的场合,然后以行动告诉所有人,都别对姜晚池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她的姻缘线牢牢地牵在他邢越的手上。 此举其实很容易得罪姜晚池,一个不慎便会惹她恼怒,兴许还会让她就此不再搭理他。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想要姜晚池,就得从方方面面去考虑,包括早早地就把她圈到自己的势力范围里,以防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使坏。 他虽对自己有信心,但该有的危机感一点不能少。内有官家子唐绍远、向昀和袁谦,对姜晚池虎视眈眈;外有陈清棠、韩延之时常在姜晚池身边打转,这些个人,少看一眼都不行,他如何能放心得下? 索性,在这次的游春会上,暗暗地为自己谋半个身份,虽不是名正言顺,好歹能震慑震慑。 邢越动了这番心思,自然不能跟姜晚池说,只能想着法子让她必须去游春会。到时候,他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纵是皇上见了,也只会以为他们迟早结秦晋,更何况别人。 姜晚池哪里想到这么多,听邢越说不许不去,她还蹙着眉问:“为何不能不去?我病还不行吗?病了还要相亲?这不是为难人嘛?” 邢越差点被她问住,他不得不硬下心来,撒了个小谎说:“你仔细看看这帖子,皇家举办的游春会,万一皇上驾到,你平西侯府却连个小姐少爷都没到,你让侯爷的脸以后往哪儿搁?” 姜晚池倒抽口凉气,“皇上这么忙,还能去这种相亲大会啊?” 邢越轻咳一声,“不然呢?皇上也有儿女,如今几位皇子和公主尚未成婚,游春会的意义非常重大。” 姜晚池脑子昏昏的,事关她爹的仕途,好像真的挺重要的。 “哦,那我晓得了。到时我跟云染都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提前溜走,不能溜的话就把存在感降到最低,混过去就是了。 邢越得了她的答复,这才放心下来。“那日我来接你…们。” 姜晚池突然瞪大了眼睛看他,邢越心虚地后退一步,“怎么?” 她还算存着一丝理智,“我们自己去,你来接的话,反倒麻烦。要是可以,最好在那什么会上,装不认识。” 邢越被她气到一噎,这女人,到底是不是生来克他的?装不认识,那他还去个屁。 但是为了稳住她,他嘴上应着:“嗯,我尽量。”尽量装熟,熟到不能再熟,呵。 第320章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没有,绝对没有 姜晚池拿着游春会的帖子进去,姜卫一眼看到了,心中谙然,只怕是王爷有心,早早便取来给晚池。 这样也好,王爷亲自送了帖子来,晚池怎么也得参加。这毕竟是皇家举办的大会,他也想晚池跟云染在大会里觅得好姻缘。 不过晚池自己无意在这嫁娶之事上,姜卫觉着,还是将希望放在云染身上更好。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这游春会乃城中大事,你会参加的?” 姜晚池按着太阳穴答:“本来我想托病不去的,但是又怕影响到爹,还是去露个脸,万一点名了也有个交代不是。” 姜卫乐在心里,“嗯,你带着云染去,爹自会给你们备侍卫。但在皇山脚下举办,重重把守,想来安全无虞。” 姜晚池便问她爹:“这种游春会,每年都举办,怎么还有这么多官家子女婚配困难呢?” 姜卫跟她说起来:“那是因为五品以上官员的少爷们占了多数,小姐的人数一年比一年少,哪里配得过来?” 姜晚池差点要呸一声,还不是这些腐朽的男人们,老想着传宗接代,重男轻女,以至于男女比例失衡,这不就出问题了?婚事又讲求的门当户对,五品之下又不愿意考虑,五品之上又没那么多选择,还能怎么着,凉拌呗。 听说前些年这种大会都只允许嫡子女参加,慢慢就演变成所有适龄子女都能参加,可能往后就不设限五品以上官员了,不然哪里来那么多对象。 姜晚池接过落梅给她泡的蜂蜜水,边说道:“爹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到那日我也留意留意,让云染挑个人品相貌俱佳的。” 姜卫想了想,交代晚池说:“爹倒是有个属意的人选,只是担心对方未必看得上咱们家。那是温大人的嫡幼子,性温和,才出众,斯文有礼,与云染的性子极相配,晚池到时可留意一下。” 这温大人自上次愿意替韩延之作保之事,姜晚池就知道此人是个不畏强权的,当然,也得益于他背后有撑腰的。虽则官职不是显要,但在朝中却是无人敢得罪的,是世家大族,也是名门之后。 难怪爹担心对方看不上他们姜家。再者,嫡庶有别,云染是庶女,也不知温家会不会特别在意这个。 姜晚池暗暗记在心中,“爹,我会看着办。咱家云染这么好,我可舍不得她嫁那毛病多多的纨绔子弟,得是真心待她好的人才行,不然我宁可一直养着她,咱们家又不缺钱。” 姜卫险些一口茶喷出来,“晚池,你这想法要不得,要是你们都不嫁,那咱们家成什么了?” 姜晚池吐了吐舌头,“好,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只要云染嫁得好,我给她准备十里红妆都成。” 姜卫舒心了,“这还差不多。” 父女俩又说起仲孺的事,正月二十仲孺就要出门了,得好好珍惜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说到深夜,姜晚池撑不住了,回屋睡下。 而得益于青云台开年的第一场戏《鸳鸯配》,不止澄清了姜晚池落水的谣言,青云台更是水涨船高,宾客们都纷纷问接下来什么时候才有戏看,姜晚池与大伙商量过后,确定了时间,正月二十五继续上演《寒烟翠》。 剧迷剧粉们一听可不得了,这《寒烟翠》在年前就已演到了激动人心的部分,谁不想看个过瘾?宁可先定购了票,就怕到时一售而空看不到啊。 这需求的人太多,青云台不得不一连开三场,这也是极限了,姜晚池也不许大伙为了挣钱而无休止地演,太累了,也会消耗掉激情。可即便这样,这三场的票也都早早就被全部定完,这吸金能力,可不一般,看得同行直羡慕。 这些同行里,就数季恒最伤心了。他要是早知道姜大小姐会张罗出个青云台来,说什么都不入股飞仙楼了,嗷呜。 严世伦跟宁梓玉都安慰他,说没啥大不了的,输给咱们嫂子,不丢人。没错,他们已经私下在喊嫂子了,毕竟最近看邢某人的脸色,春风得意马蹄急啊。 用膝盖想想都知道,邢某人肯定会利用正月二十六游春会,大显身手,想必用不了多久,楚王府就要迎女主人了。 邢越也暗自祈祷,那日可千万要顺顺利利,不出意外才好。他还安排好含风跟度雁,正月二十六那日,所有事情唯姜晚池最重要。 然而,这般计划周全之下,算尽了所有,却漏算了人心。 一场恐怖的阴谋正悄悄酝酿。 正月二十五,青云台又一次火爆全场,大伙都累得不想说话,但是看着那可观的进账,又乐得想上天。 姜晚池多想一连几日就留在青云台,这才是她熟悉的战场,比去那什么游春会可幸福多了。但是没办法,为了她爹的脸面,总要去一趟的。 她便与陈清棠交接好,还嘱咐了林管事,让盯好青云台,她得离开一日。 安排好手头的事,姜晚池回府去,又见邢越等在外头。 “王爷可是有事?” 邢越哪里有什么事,不过是患得患失,总担心她明日不去游春会,于是都这时候了,还是过来提醒她:“明日游春会,早点去,免得人挤人。” 姜晚池:“哦。”其实压根不当回事。 邢越总觉有许多话想交代,又不知从何说起,也许是他心里揣着太多事,也许是兴奋的,因明日过后,她的名字与他的,怎么都扯不清关系了。 姜晚池见他眸光深深站在那儿,好像一堆话要讲的样子,“王爷还有事情要说吗?” 邢越上前一步,嘱咐她:“明儿人很多,别乱跑。虽则三步一侍卫,仍需留个心眼。” 姜晚池重重点头,小心点总是没错的,她也计划好了,除了爹给她的侍卫,她还得带上赵力牛跟赵隐,阿隐的武功最厉害了。 邢越又将自己的玉佩给她,“拿好它,以防万一。”想了想,他怕玉佩也不管用,干脆扯下令牌给她。 姜晚池吓了一跳。白斩鸡的令牌代表什么,她都不敢细想。这可是能号令兵马的信符,她哪里敢要,又凭什么身份拿他的令牌! “不不不,我爹已为我们安排了侍卫,够用了。” 邢越见她推拒,脸色微微不悦,“你在怕什么?” 怕闲言碎语啊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明日那种场合,多少母的盯着你,你不怕惹麻烦,我可怕被那些母的围攻哇。还是低调的好。 姜晚池便又重提:“王爷,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明日的游春会,尽量装不认识。” 邢越气得胸口都闷疼起来,谁跟她说好的?定过亲又退过亲的人,如何装不认识? 他语气不善道:“没用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姜晚池:卧槽?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没有,绝对没有的事!” 她甚至后退了一大步,说什么都不肯要他的令牌。 邢越没法子,只好把玉佩给她,“你不要我的令牌,玉佩总能拿着?万一遇到不便之处,多一重保障不好吗?” 姜晚池这才收下玉佩,但是她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使出这玉佩的。如同上次落鸦州那样的危急情况,才能使用。 看邢越的脸色着实不太好,唯恐他又说出什么话来,姜晚池赶紧说:“我累了一天,得去歇着了,不然明日起不来。” 邢越这才放过她。也罢,过完这一宿就到明日,他再不放心也没几个时辰了,她既答应了会去,就肯定到场。 大不了他派人在此守着便是,有个风吹草动也能提早知道。 他颔首说:“那你记得,明儿一早加件厚披风,皇山脚下有些冷。” 姜晚池乖乖应是,终于能进府去。她松了口气,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邢越这厮好像在监督她?难不成他有任务在身,要亲自盯人去相亲大会?不然他怎么特意来提醒她要去? 她越想越觉得,邢越这货肯定是有任务的。看来明日去游春会还得是少爷公子们居多啊,连邢越这种身份的,都要亲自来盯梢官家的小姐们参加了。 姜晚池可没想那么多,因为在青云台忙活了一天,她都没精力理会明日游春会的事,都是云染和落梅给她安排的,包括衣裳首饰这些,全是她们在准备。 一夜无梦,大早落梅便来唤醒她,洗漱后开始梳妆打扮。 姜晚池看着落梅那阵势,咋舌道:“干嘛整这么隆重?连这手串都出动了。” 落梅一边给自家小姐梳头,一边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今儿全京城能去游春会的千金小姐们,都会使出浑身解数,梳最好的发髻,着最美的衣裙,力求在众人面前美成仙女,总之就一个字,不能输!” 姜晚池惊呆了都。什么一个字,这都三个字了,落梅你好牛。时下的相亲大会都这么卷了吗? 那她这种咸鱼有什么参加的必要?才才不行,貌貌一般,更别提什么蕙质兰心,贤良淑德,充其量去当个陪衬就挺合适的。那么问题来了,她干嘛要整介么漂酿咯? “落梅,你悠着点。”姜晚池还是觉着,得低调。可是落梅说大伙都是这么整的,她要是不整好看些,别人会瞧不起平西侯府,会认为侯府很穷很穷,穷得连小姐们的珠钗衣裳都没有。 姜晚池捂了捂脸,“那也不必把我这手串都拿出来?”这是韩延之送给她的那个手串,冰珠子的那串,这东西在这时代还是值钱的,关键是稀少,万一叫人盯上了,又得内卷起来。 她让韵竹去世珍号问过了,就这么一串冰珠子手串,值一百多两呢,听说好些夫人们都想要,硬生生把价给炒起来了,如今破了二百两大关,非常吓人的价格。 姜晚池摸着这手串,就,离谱。不禁又想骂韩延之。寒门学子有多不容易?他好不容易写个话本挣上银子了,存起来到时候置田置产娶媳妇不香吗,买一个这种价值百两的手串,有个鬼用! 且在她看来,根本就是不值当的玩意儿,哪怕买金买银都比它强。 可在别人眼里却不是这样看的。至少在落梅的眼里,韩先生是真的对小姐没有二话了,宁可自己花不上钱,也要给小姐买最好的,这不是心悦一个人的表现,那什么才是? 姜晚池回过神来,落梅已经给她梳了个很好看的发式,再添上琉璃翠玉,插上步摇,嘿哟,妥妥的白富美啊。没想到她姜晚池稍微倒饬一下,也是能见人的。 “小姐就该时常这般打扮,侯爷一定会夸小姐的。” 姜晚池笑道:“三分人才,七分装扮,我可不想活在美颜里。” 落梅:“美颜?谁还不想要美颜了?别家小姐求都求不来的美貌呢。” 姜晚池:呃……好,此美颜非彼美颜,你说啥就是啥。 出发了,姜晚池才看到,她家妹妹云染也难得隆重,梳妆打扮简直好看得不行。姜卫看着他一双女儿,差点感动到流泪,没想到他姜卫一介农汉出身,他的女儿竟貌若天仙,他敢说,晚池和云染至少能在城中排个前十。 要不是芷汀自己不争气,他姜家的三个女儿,真的绝了。姜卫叹气。 侯府的马车驶向皇山脚下,后面隔着一段距离,跟着邢越特意安排的侍卫,护着她们的安全。 皇山脚下比城中冷一点,毕竟空旷,姐妹俩都披上了厚厚的披风。出示了帖子,她们顺利进去,这会儿人还没有到齐,都是这里一拨,那里一拨,相熟的小圈子聊着共同的话题。 姜晚池懒得去跟那些不熟的人打交道,也不希望她们来打扰她。上次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了,那些名门小姐们根本不待见她,何必自讨没趣呢,不如走走逛逛。 不过没多久,她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才回过身呢,一道小影子就冲向她,抱着她的腰撒起娇来,“姜姐姐,你今儿可美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姜云染被吓到,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大姐姐呢。 姜晚池笑说:“这是邢侍郎的千金,邢婉。婉儿,你今天怎么会过来呢?也准备相看个夫婿不成?” 邢婉跺了跺脚,“不是我要来的,是我娘要来帮忙,非得带着我。” 邢夫人从后头过来,伸出手指点了下邢婉的头,“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我让你自己留在府里,你除了一天到晚给我惹事,还会做什么?家里的糖都让你偷吃完了,你的牙还要不要了?” 邢婉嘟着嘴哼了一声,跑开去玩了,邢夫人在后头喊,让她别乱跑。 邢夫人头疼不已,“婉儿真让我操碎了心。这位是姜大小姐的妹妹,三小姐?” 云染红着脸与邢夫人打招呼,邢夫人那双眼睛岂会看不出,这是个乖妞妞,今儿来除了给邢越这小子制造机会,也想给她娘家亲侄子相看,这不,三小姐瞧着温婉可人,不如引过去互相看看? 邢夫人便与姜晚池道:“大小姐,三小姐是头一回来,我引着她见一见别的夫人。” 姜晚池收到邢夫人的暗示,再往那边的方向瞅了几眼,见有个身穿青白色缎锦的公子,想来就是邢夫人想要引云染去见的人。光看长相眉清目秀,举止文雅,那便让云染去看一下。 她低声交代了云染几句,云染便与邢夫人一道过去了。 姜晚池乐得清闲,准备去溪边走走,突然伸过一只手,往她头上拨。 她警觉地后退,那只手的主人却按住她,嗓音带笑,“别动,头上有花瓣,我替你取下来。” 呸,要你动手动脚。个白斩鸡,就会吓人! 第320章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没有,绝对没有 姜晚池拿着游春会的帖子进去,姜卫一眼看到了,心中谙然,只怕是王爷有心,早早便取来给晚池。 这样也好,王爷亲自送了帖子来,晚池怎么也得参加。这毕竟是皇家举办的大会,他也想晚池跟云染在大会里觅得好姻缘。 不过晚池自己无意在这嫁娶之事上,姜卫觉着,还是将希望放在云染身上更好。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这游春会乃城中大事,你会参加的?” 姜晚池按着太阳穴答:“本来我想托病不去的,但是又怕影响到爹,还是去露个脸,万一点名了也有个交代不是。” 姜卫乐在心里,“嗯,你带着云染去,爹自会给你们备侍卫。但在皇山脚下举办,重重把守,想来安全无虞。” 姜晚池便问她爹:“这种游春会,每年都举办,怎么还有这么多官家子女婚配困难呢?” 姜卫跟她说起来:“那是因为五品以上官员的少爷们占了多数,小姐的人数一年比一年少,哪里配得过来?” 姜晚池差点要呸一声,还不是这些腐朽的男人们,老想着传宗接代,重男轻女,以至于男女比例失衡,这不就出问题了?婚事又讲求的门当户对,五品之下又不愿意考虑,五品之上又没那么多选择,还能怎么着,凉拌呗。 听说前些年这种大会都只允许嫡子女参加,慢慢就演变成所有适龄子女都能参加,可能往后就不设限五品以上官员了,不然哪里来那么多对象。 姜晚池接过落梅给她泡的蜂蜜水,边说道:“爹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到那日我也留意留意,让云染挑个人品相貌俱佳的。” 姜卫想了想,交代晚池说:“爹倒是有个属意的人选,只是担心对方未必看得上咱们家。那是温大人的嫡幼子,性温和,才出众,斯文有礼,与云染的性子极相配,晚池到时可留意一下。” 这温大人自上次愿意替韩延之作保之事,姜晚池就知道此人是个不畏强权的,当然,也得益于他背后有撑腰的。虽则官职不是显要,但在朝中却是无人敢得罪的,是世家大族,也是名门之后。 难怪爹担心对方看不上他们姜家。再者,嫡庶有别,云染是庶女,也不知温家会不会特别在意这个。 姜晚池暗暗记在心中,“爹,我会看着办。咱家云染这么好,我可舍不得她嫁那毛病多多的纨绔子弟,得是真心待她好的人才行,不然我宁可一直养着她,咱们家又不缺钱。” 姜卫险些一口茶喷出来,“晚池,你这想法要不得,要是你们都不嫁,那咱们家成什么了?” 姜晚池吐了吐舌头,“好,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只要云染嫁得好,我给她准备十里红妆都成。” 姜卫舒心了,“这还差不多。” 父女俩又说起仲孺的事,正月二十仲孺就要出门了,得好好珍惜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说到深夜,姜晚池撑不住了,回屋睡下。 而得益于青云台开年的第一场戏《鸳鸯配》,不止澄清了姜晚池落水的谣言,青云台更是水涨船高,宾客们都纷纷问接下来什么时候才有戏看,姜晚池与大伙商量过后,确定了时间,正月二十五继续上演《寒烟翠》。 剧迷剧粉们一听可不得了,这《寒烟翠》在年前就已演到了激动人心的部分,谁不想看个过瘾?宁可先定购了票,就怕到时一售而空看不到啊。 这需求的人太多,青云台不得不一连开三场,这也是极限了,姜晚池也不许大伙为了挣钱而无休止地演,太累了,也会消耗掉激情。可即便这样,这三场的票也都早早就被全部定完,这吸金能力,可不一般,看得同行直羡慕。 这些同行里,就数季恒最伤心了。他要是早知道姜大小姐会张罗出个青云台来,说什么都不入股飞仙楼了,嗷呜。 严世伦跟宁梓玉都安慰他,说没啥大不了的,输给咱们嫂子,不丢人。没错,他们已经私下在喊嫂子了,毕竟最近看邢某人的脸色,春风得意马蹄急啊。 用膝盖想想都知道,邢某人肯定会利用正月二十六游春会,大显身手,想必用不了多久,楚王府就要迎女主人了。 邢越也暗自祈祷,那日可千万要顺顺利利,不出意外才好。他还安排好含风跟度雁,正月二十六那日,所有事情唯姜晚池最重要。 然而,这般计划周全之下,算尽了所有,却漏算了人心。 一场恐怖的阴谋正悄悄酝酿。 正月二十五,青云台又一次火爆全场,大伙都累得不想说话,但是看着那可观的进账,又乐得想上天。 姜晚池多想一连几日就留在青云台,这才是她熟悉的战场,比去那什么游春会可幸福多了。但是没办法,为了她爹的脸面,总要去一趟的。 她便与陈清棠交接好,还嘱咐了林管事,让盯好青云台,她得离开一日。 安排好手头的事,姜晚池回府去,又见邢越等在外头。 “王爷可是有事?” 邢越哪里有什么事,不过是患得患失,总担心她明日不去游春会,于是都这时候了,还是过来提醒她:“明日游春会,早点去,免得人挤人。” 姜晚池:“哦。”其实压根不当回事。 邢越总觉有许多话想交代,又不知从何说起,也许是他心里揣着太多事,也许是兴奋的,因明日过后,她的名字与他的,怎么都扯不清关系了。 姜晚池见他眸光深深站在那儿,好像一堆话要讲的样子,“王爷还有事情要说吗?” 邢越上前一步,嘱咐她:“明儿人很多,别乱跑。虽则三步一侍卫,仍需留个心眼。” 姜晚池重重点头,小心点总是没错的,她也计划好了,除了爹给她的侍卫,她还得带上赵力牛跟赵隐,阿隐的武功最厉害了。 邢越又将自己的玉佩给她,“拿好它,以防万一。”想了想,他怕玉佩也不管用,干脆扯下令牌给她。 姜晚池吓了一跳。白斩鸡的令牌代表什么,她都不敢细想。这可是能号令兵马的信符,她哪里敢要,又凭什么身份拿他的令牌! “不不不,我爹已为我们安排了侍卫,够用了。” 邢越见她推拒,脸色微微不悦,“你在怕什么?” 怕闲言碎语啊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明日那种场合,多少母的盯着你,你不怕惹麻烦,我可怕被那些母的围攻哇。还是低调的好。 姜晚池便又重提:“王爷,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明日的游春会,尽量装不认识。” 邢越气得胸口都闷疼起来,谁跟她说好的?定过亲又退过亲的人,如何装不认识? 他语气不善道:“没用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姜晚池:卧槽?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没有,绝对没有的事!” 她甚至后退了一大步,说什么都不肯要他的令牌。 邢越没法子,只好把玉佩给她,“你不要我的令牌,玉佩总能拿着?万一遇到不便之处,多一重保障不好吗?” 姜晚池这才收下玉佩,但是她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使出这玉佩的。如同上次落鸦州那样的危急情况,才能使用。 看邢越的脸色着实不太好,唯恐他又说出什么话来,姜晚池赶紧说:“我累了一天,得去歇着了,不然明日起不来。” 邢越这才放过她。也罢,过完这一宿就到明日,他再不放心也没几个时辰了,她既答应了会去,就肯定到场。 大不了他派人在此守着便是,有个风吹草动也能提早知道。 他颔首说:“那你记得,明儿一早加件厚披风,皇山脚下有些冷。” 姜晚池乖乖应是,终于能进府去。她松了口气,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邢越这厮好像在监督她?难不成他有任务在身,要亲自盯人去相亲大会?不然他怎么特意来提醒她要去? 她越想越觉得,邢越这货肯定是有任务的。看来明日去游春会还得是少爷公子们居多啊,连邢越这种身份的,都要亲自来盯梢官家的小姐们参加了。 姜晚池可没想那么多,因为在青云台忙活了一天,她都没精力理会明日游春会的事,都是云染和落梅给她安排的,包括衣裳首饰这些,全是她们在准备。 一夜无梦,大早落梅便来唤醒她,洗漱后开始梳妆打扮。 姜晚池看着落梅那阵势,咋舌道:“干嘛整这么隆重?连这手串都出动了。” 落梅一边给自家小姐梳头,一边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今儿全京城能去游春会的千金小姐们,都会使出浑身解数,梳最好的发髻,着最美的衣裙,力求在众人面前美成仙女,总之就一个字,不能输!” 姜晚池惊呆了都。什么一个字,这都三个字了,落梅你好牛。时下的相亲大会都这么卷了吗? 那她这种咸鱼有什么参加的必要?才才不行,貌貌一般,更别提什么蕙质兰心,贤良淑德,充其量去当个陪衬就挺合适的。那么问题来了,她干嘛要整介么漂酿咯? “落梅,你悠着点。”姜晚池还是觉着,得低调。可是落梅说大伙都是这么整的,她要是不整好看些,别人会瞧不起平西侯府,会认为侯府很穷很穷,穷得连小姐们的珠钗衣裳都没有。 姜晚池捂了捂脸,“那也不必把我这手串都拿出来?”这是韩延之送给她的那个手串,冰珠子的那串,这东西在这时代还是值钱的,关键是稀少,万一叫人盯上了,又得内卷起来。 她让韵竹去世珍号问过了,就这么一串冰珠子手串,值一百多两呢,听说好些夫人们都想要,硬生生把价给炒起来了,如今破了二百两大关,非常吓人的价格。 姜晚池摸着这手串,就,离谱。不禁又想骂韩延之。寒门学子有多不容易?他好不容易写个话本挣上银子了,存起来到时候置田置产娶媳妇不香吗,买一个这种价值百两的手串,有个鬼用! 且在她看来,根本就是不值当的玩意儿,哪怕买金买银都比它强。 可在别人眼里却不是这样看的。至少在落梅的眼里,韩先生是真的对小姐没有二话了,宁可自己花不上钱,也要给小姐买最好的,这不是心悦一个人的表现,那什么才是? 姜晚池回过神来,落梅已经给她梳了个很好看的发式,再添上琉璃翠玉,插上步摇,嘿哟,妥妥的白富美啊。没想到她姜晚池稍微倒饬一下,也是能见人的。 “小姐就该时常这般打扮,侯爷一定会夸小姐的。” 姜晚池笑道:“三分人才,七分装扮,我可不想活在美颜里。” 落梅:“美颜?谁还不想要美颜了?别家小姐求都求不来的美貌呢。” 姜晚池:呃……好,此美颜非彼美颜,你说啥就是啥。 出发了,姜晚池才看到,她家妹妹云染也难得隆重,梳妆打扮简直好看得不行。姜卫看着他一双女儿,差点感动到流泪,没想到他姜卫一介农汉出身,他的女儿竟貌若天仙,他敢说,晚池和云染至少能在城中排个前十。 要不是芷汀自己不争气,他姜家的三个女儿,真的绝了。姜卫叹气。 侯府的马车驶向皇山脚下,后面隔着一段距离,跟着邢越特意安排的侍卫,护着她们的安全。 皇山脚下比城中冷一点,毕竟空旷,姐妹俩都披上了厚厚的披风。出示了帖子,她们顺利进去,这会儿人还没有到齐,都是这里一拨,那里一拨,相熟的小圈子聊着共同的话题。 姜晚池懒得去跟那些不熟的人打交道,也不希望她们来打扰她。上次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了,那些名门小姐们根本不待见她,何必自讨没趣呢,不如走走逛逛。 不过没多久,她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才回过身呢,一道小影子就冲向她,抱着她的腰撒起娇来,“姜姐姐,你今儿可美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姜云染被吓到,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大姐姐呢。 姜晚池笑说:“这是邢侍郎的千金,邢婉。婉儿,你今天怎么会过来呢?也准备相看个夫婿不成?” 邢婉跺了跺脚,“不是我要来的,是我娘要来帮忙,非得带着我。” 邢夫人从后头过来,伸出手指点了下邢婉的头,“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我让你自己留在府里,你除了一天到晚给我惹事,还会做什么?家里的糖都让你偷吃完了,你的牙还要不要了?” 邢婉嘟着嘴哼了一声,跑开去玩了,邢夫人在后头喊,让她别乱跑。 邢夫人头疼不已,“婉儿真让我操碎了心。这位是姜大小姐的妹妹,三小姐?” 云染红着脸与邢夫人打招呼,邢夫人那双眼睛岂会看不出,这是个乖妞妞,今儿来除了给邢越这小子制造机会,也想给她娘家亲侄子相看,这不,三小姐瞧着温婉可人,不如引过去互相看看? 邢夫人便与姜晚池道:“大小姐,三小姐是头一回来,我引着她见一见别的夫人。” 姜晚池收到邢夫人的暗示,再往那边的方向瞅了几眼,见有个身穿青白色缎锦的公子,想来就是邢夫人想要引云染去见的人。光看长相眉清目秀,举止文雅,那便让云染去看一下。 她低声交代了云染几句,云染便与邢夫人一道过去了。 姜晚池乐得清闲,准备去溪边走走,突然伸过一只手,往她头上拨。 她警觉地后退,那只手的主人却按住她,嗓音带笑,“别动,头上有花瓣,我替你取下来。” 呸,要你动手动脚。个白斩鸡,就会吓人! 第321章 这感觉似曾相识,也是她最忘不了的恶梦 姜晚池佯装动怒,“王爷,非礼勿动。”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动手动脚的像什么话。 邢越却顾左右而言它,“你难得盛装,不该让这些残落的花瓣扰了你的妆容。” 姜晚池“呵”了一声,“我有婢女的。”言下之意,不必你操心。 邢越收回手,却没拉开跟她的距离,仍是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互相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他是打定主意跟紧她的,不然怎么制造印象,好让众人默认他们是一对? 姜晚池觉得他很奇怪,但她又说不上来,“王爷不是要策马的吗?我瞧着那边都在准备了。” 邢越对那些能有兴趣才怪。唐绍远、向昀跟袁谦那几个,总在寻机会过来黏在姜晚池身旁,要不是他让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拖着那几个,只怕姜晚池这会儿是绝对不会落单的。 想罢,邢越道:“我已来过许多次,策马并没什么乐趣。你知道这皇山脚下哪里最有意思吗?” 姜晚池:“哪里?” 邢越指着不远处的小山坡,“那是秀绵山,它的背面一处天然泉眼,冬暖夏凉,四处形成屏障,格外幽静。想去看看吗?” 姜晚池往他指的地方看,肉眼看着是不远,但是真要到那边去,呵呵了,可能回来都天黑了。 “不想去,爬山这活儿太累。溪边走走就算了。” 邢越:“……”她就不能给个正常人的反应?挣银子的时候也不见她这么懒散。 他卯足了劲要引她过去秀绵山,不想她在这里,惹来那些惊艳的目光。“横竖你在此也是无聊,不如过去走走,没准还能有些收获。去年有人在那里的许愿石起了愿,今年听说愿望成真,事事美满。” 姜晚池将信将疑,“这么神?是不是什么愿望都能许?” 邢越便问她:“你想许什么愿?”其实那块石叫姻缘石,最灵验的当属姻缘。这也是他想与她一同过去的原因之一。从前他不信这些,如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就保佑他姻缘成真了呢。 姜晚池却嘿嘿一笑,两只眼睛像印上了铜钱般,“我许的话,那当然是希望财运亨通,早日暴富。” 邢越的心又被梗了一下。“你的财运还不够亨通吗?如何才算暴富?” 姜晚池不敢苟同他的看法,“做人要有追求,进无止境嘛。我这算什么暴富啊,充其量挣两个零花钱使使,不必伸长了手问家里要罢了。” 邢越感觉自己的心好累。为何他好说歹说,她就是不上钩?他真的,太难了。 但是话都开了头,不能自打嘴巴,就让她把那姻缘石当成许愿石,她开心就好。 “那你可算找对了地方。那许愿石极灵验,只要你诚心。” 姜晚池这才有了兴致,“真的?那我让落梅找找哪儿有香,带把香过去诚心祷告。” 邢越:“……”原本都是带红绳过去系的,就她厉害,带香过去。 但总算,他的目的达到了。两人并肩,缓缓地往秀绵山走去。群山里头,就数这秀绵山坡度小,且环境清幽,邢越早早就作了安排,没让人到此处来,他得确保,没有任何碍眼的人能打扰他和姜晚池。 走了大半程,姜晚池有些累,停了下来,邢越问她要不要坐轿子上去,姜晚池问他还有多久到那许愿石,她也不想去山顶,到那许愿石就成了。 邢越说快了,走得再慢也就不到两刻钟。 姜晚池咬咬牙,“那行,我走上去,总要诚心诚意,才能愿望成真嘛。不坐轿子了,走。” 邢越:财迷!她是掉在钱眼里了?就没见过这么爱银子的女人。 “真走不动的话,我背你。” 姜晚池给了他一记死亡凝视,呵呵,你说谁走不动呢?费点腿脚算什么,这叫磨练,磨练知道吗?天将降大任,啊不,天将降大财于她也,苦其心志不懂吗? 她深吸口气,给自己鼓劲儿,一步步往上爬。不过说实在的,这秀绵山的坡度一点都不陡,走慢一点就是了,不累人。 终于,姜晚池在邢越的带路下,来到了那块许愿石。她痛快地大呼一声,随即让落梅抓出那把香来,她要拜一下。 邢越就这么看着她,虔诚地烧香,虔诚地跪下,虔诚地双手合十,虔诚地起愿,还煞有介事地磕了三个响头。这一套下来,他是神都会被感动。 这女人,该拿她怎么办? 姜晚池许完了愿,心满意足了,回头一看,邢越那厮还直愣愣地站着,也不拜拜,也不许愿。 她喊他一声:“王爷不起愿吗?还是说你已经起过愿了,在等实现?” 邢越无奈,当着她的面从怀里拎出一根红绳来,跪下,双手合十祷告起来,神情专注。 姜晚池再懵圈也知道,他许的愿关于姻缘呢。她想这许愿石肯定灵验,竟然什么愿望都能保佑。 等了一会儿,见邢越还跪拜在那里,也不知在祷告什么,说了这么久都没说完,该不会是连生几个娃都一并祷告了。 等邢越拜完,姜晚池有些好奇,“你许了这么多愿,不怕神明说你贪心啊?” 邢越:“……” “我只许了一个愿。” 姜晚池可不信他,“那你说辣么久?这样比较容易实现是吗?” 邢越似笑非笑说:“我也希望这愿望快点成真。说得久是因为,我不止替自己祷告,还得替别人祷告,有些事只有我一人是做不了的。” 姜晚池:“那你人可真好,还替别人祷告。” 邢越:“……”他还能说什么?她是不是天生在这方面缺根筋?成亲这事,他一个人能做吗?他所求的也不过是,能与她缘定今生,白头偕老。 奈何姜晚池这个拖后腿的,偏偏罔顾他的心,眼里除了银子就是财运,根本看不到他。 姜晚池看了眼天色,“得回去了,不然云染找不到我。” 邢越说:“不去看看那口天然的泉眼吗?” 姜晚池摇头,“不看了,又不能泡温泉,看它做甚。” 邢越很难抑制自己想歪,那口泉泡着的确舒服,“你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行。那旁边有个小别馆,你想泡多久都成。” 谁知姜晚池“啧”了一声,“这荒山野岭的泡温泉,我又不是傻的。赶紧下山,露个脸,点个名就差不多能走人了。”她可还想着青云台的事情,努力搞钱才是她的目标好伐。 邢越哪里舍得就这么放她回去,这不等于没来过?不过,方才他与她并肩走的时候,已经叫很多人瞧见了,她想不认都不行。 眼下只差最后一步了。 跟上次雅晴会一样,此次游春会的最后目的也是相看,因近几年来,参加的公子少爷者众,于是稍微改了规则,由公子少爷们最后将代表自己身份的物件,送给看对眼的高门小姐,倘若小姐接下,就代表也看上对方了,就能进行到下一步。 他的玉佩已在前几日便给了她,等会儿他只消把系着玉佩的绳穗取来,让她拿出他的玉佩来,他当着众人的面系上,这个仪式就算完成了。虽然完成得有些不磊落,但好歹她没拒绝不是吗。 就当他以有心算她无意,他怕的是,他一眨眼,就有别的男子给她送物件,他更怕的是,她会接受。 他不敢赌,他必须紧紧盯着。 邢越便状似无意问起:“姜晚池,我给你的玉佩,带了吗?” 姜晚池以为他要拿回去,便掏出来准备还给他,“喏,给。” 邢越满意了,他没接玉佩,只说:“等会儿到了山下,我找个绳穗把玉佩系上,你替我保管一下,我怕弄丢。” 姜晚池不疑有它,“哦,回去就还你是吗?” 邢越应了一声:“嗯。”其实心里在说,你已经没有机会还给我了,姜晚池。我可以答应你,不进行下一步,但是能与你配成一对的人,只能是我,没有别人。 两人慢慢往山下走,路过邢越说的那口泉时,姜晚池特意驻足看了几眼,远远望过去,还真不错,那泉在山间,呈环抱状,泡温泉的天然屏障都有了,可以想象边泡着温泉边享受这山间美景,有多惬意。 可惜啊,不是享受的时候。 小别馆就在附近,邢越怕她走累了,让她索性坐一会儿再继续走。 姜晚池推辞,一鼓作气下山比较好,不然这一坐就不想起来了。 邢越也依她,准备继续往下走,却在此时,度雁匆匆赶到,神情严肃,他附在邢越耳旁低声道:“爷,出事了。” 不知说了什么,邢越的脸色瞬间变了,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这陡然就变了的气氛,让姜晚池明显感受到非同寻常。 度雁请示他:“爷,眼下需得立即过去,否则……” 邢越放不下姜晚池,但又不得不去解决某件事,他看着她说:“我让含风和侍卫护着你下山。等到了山脚,你等我一会儿,至少等到我拿玉佩。” 姜晚池说:“要不你现在拿回去。” 邢越摇头,“你拿着它有用处。到了山脚下,我会去取。” 姜晚池想问,就不能给含风,让含风交还给你吗,但邢越似乎急着上哪去,也无暇与她多说。 “等我,我就去这山上的寺院一趟,马上就回。你看那里。” 姜晚池顺着邢越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苍翠间露出了一处檐角,她才知道原来山顶还有寺院,这秀绵山本就不高,想来他上去也不远。 邢越嘱咐含风护好姜晚池,这才与度雁调转了方向,急匆匆上山去。 含风道:“姜大小姐,请。” 姜晚池点点头,继续往山下走。 不知是不是山里的凉气太甚,她不自觉紧了紧披风。落梅还问她是不是冷了,把袍子给她,姜晚池摇头说还行。 又走了一会儿,本以为马上就要到山下了,此时含风却喊了停。 “怎么?” 含风拧紧了眉,“此路不对。”他敏锐地拔剑,大喝一声:“保护姜大小姐。” 姜晚池瞳孔一紧,只觉耳边的风噗簇簇地刮过,这个感觉,似曾相识,也是她最忘不了的恶梦。 她的心像是要跳出胸腔,多想这只是一场梦,可她不得不面对,她又一次中了埋伏的现实。 落梅依然像上次那样,走在她身前,将她护住,尽管落梅自己都已经在颤抖。 爹让她带的侍卫,还有赵隐都在,姜晚池告诉自己,会没事的,一定没事。这不还有含风跟邢越留下的侍卫,总能平安度过的。 可是为什么,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含风指挥侍卫上前,并让她的侍卫护送她先离开,赵隐护在她身旁,她感受到风声鹤唳的恐惧。 “走!”随着含风一声大吼,姜晚池都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堆黑衣人蜂涌而上,与含风他们厮杀成一团。 她的侍卫急急护着她下山,赵隐的气息隐忍而充满戾气,似已准备大开杀戒。 她不敢回头,不敢听,不敢看,只知道脚要动,要快点下山,只要下山就好了,就安全了。 可是上天连她这一点祈祷都残忍地剥夺。后面的惨叫声越来越多,她不知道含风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那些侍卫怎么了。 只须臾间,姜晚池不知含风是怎么赶上来的,也护在她的身边,跟赵隐一左一右形成两道坚实的盾牌。 含风:“过了那个碑,就有爷的人在把守。” 姜晚池瞬间觉得,苍天有眼,她一下掏出邢越给的玉佩来,此物能让更多人得救。 可是,悲剧却在一瞬间,背后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希望。 “姜姐姐,救我,救……” 姜晚池头皮紧绷,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她仿若掉入了冰窟,冰冷渗入四肢百骸。 那是婉儿的声音。 姜晚池心碎地回头,眼前的一幕像要剜掉她的心般,让她痛得不能自已。小小的邢婉被头低脚高地倒提着,身上厚厚的袍子早就没了踪影,她衣裳单薄,被风吹得脸都白了,全身在发颤,嘴上还被塞了布,眼睛无神地眨着,像随时就昏迷过去。 那黑衣人又提了提邢婉,小姑娘呜咽一声,不知哪里痛,随后一下呕起来,污秽物跟塞嘴里的布一块吐出,被折腾得奄奄一息。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只要她再往前一步,婉儿就不能活命,他们杀婉儿就跟杀一只鸟般容易。 姜晚池几欲瘫下。这么小的孩子,如何能受得了他们的折磨。她又怎么能承受得了,婉儿因她而没命? 赵隐低声安抚:“小姐,别怕,阿隐在。” 含风与赵隐对视一眼,两人有了最快的决断。赵隐一颗石粒飞过去,不偏不倚打在黑衣人的手上,黑衣人手一松,邢婉掉下来,含风迅速飞扑过去接住。 黑衣人反应过来,“杀!” 两派人马缠斗起来,含风抱着邢婉,赵隐护着姜晚池,几人一道往山下走,此时离那块碑不过几步路。 姜晚池满心以为,她拎出邢越的玉佩来,一切都会到此为止。 然而,老天爷不是每一次都站在她这边,她的幸运也总有不在线的时候。 “楚王玉佩在此,速上山营救。” 跟上次落鸦州那急情不同的是,这一次,姜晚池的话没有人理会。 含风吐了一口血渍,“我含风作证,此为王爷玉佩,速前去营救。” 几个侍卫却面有难色,“抱歉,没有王爷令牌,一应视为无效。” 含风气得一脚踹过去,侍卫倒地,却仍然没有别的动静。 姜晚池自嘲地笑了,什么都明白了。与其在这儿耽误时间,不如靠自己闯出一条路来。 “含风,不必说了,往那边走。” 小路过去,就是邢越刚说的别馆。 含风刚迈腿,赵隐察觉他身后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冲了上来,“小心!” 含风一躲,虽躲过要害,却因抱着邢婉,手臂避无可避被刺了一刀。 赵隐接过邢婉,含风提剑挡在姜晚池面前。“走,快走!后面的人越来越多。” 一行四人,外加抱着邢婉,几个人艰难地拐上小路,身后的侍卫仍在与黑衣人缠斗,刀剑声音未曾停歇。 还没走到别馆,含风以剑撑地,“我快不行,刀上有毒。你们先走,我断后。” “快!” 姜晚池咬得嘴唇出血,连眼泪都不敢流,憋着,脚下愈快。 第321章 这感觉似曾相识,也是她最忘不了的恶梦 姜晚池佯装动怒,“王爷,非礼勿动。”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动手动脚的像什么话。 邢越却顾左右而言它,“你难得盛装,不该让这些残落的花瓣扰了你的妆容。” 姜晚池“呵”了一声,“我有婢女的。”言下之意,不必你操心。 邢越收回手,却没拉开跟她的距离,仍是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互相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他是打定主意跟紧她的,不然怎么制造印象,好让众人默认他们是一对? 姜晚池觉得他很奇怪,但她又说不上来,“王爷不是要策马的吗?我瞧着那边都在准备了。” 邢越对那些能有兴趣才怪。唐绍远、向昀跟袁谦那几个,总在寻机会过来黏在姜晚池身旁,要不是他让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拖着那几个,只怕姜晚池这会儿是绝对不会落单的。 想罢,邢越道:“我已来过许多次,策马并没什么乐趣。你知道这皇山脚下哪里最有意思吗?” 姜晚池:“哪里?” 邢越指着不远处的小山坡,“那是秀绵山,它的背面一处天然泉眼,冬暖夏凉,四处形成屏障,格外幽静。想去看看吗?” 姜晚池往他指的地方看,肉眼看着是不远,但是真要到那边去,呵呵了,可能回来都天黑了。 “不想去,爬山这活儿太累。溪边走走就算了。” 邢越:“……”她就不能给个正常人的反应?挣银子的时候也不见她这么懒散。 他卯足了劲要引她过去秀绵山,不想她在这里,惹来那些惊艳的目光。“横竖你在此也是无聊,不如过去走走,没准还能有些收获。去年有人在那里的许愿石起了愿,今年听说愿望成真,事事美满。” 姜晚池将信将疑,“这么神?是不是什么愿望都能许?” 邢越便问她:“你想许什么愿?”其实那块石叫姻缘石,最灵验的当属姻缘。这也是他想与她一同过去的原因之一。从前他不信这些,如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就保佑他姻缘成真了呢。 姜晚池却嘿嘿一笑,两只眼睛像印上了铜钱般,“我许的话,那当然是希望财运亨通,早日暴富。” 邢越的心又被梗了一下。“你的财运还不够亨通吗?如何才算暴富?” 姜晚池不敢苟同他的看法,“做人要有追求,进无止境嘛。我这算什么暴富啊,充其量挣两个零花钱使使,不必伸长了手问家里要罢了。” 邢越感觉自己的心好累。为何他好说歹说,她就是不上钩?他真的,太难了。 但是话都开了头,不能自打嘴巴,就让她把那姻缘石当成许愿石,她开心就好。 “那你可算找对了地方。那许愿石极灵验,只要你诚心。” 姜晚池这才有了兴致,“真的?那我让落梅找找哪儿有香,带把香过去诚心祷告。” 邢越:“……”原本都是带红绳过去系的,就她厉害,带香过去。 但总算,他的目的达到了。两人并肩,缓缓地往秀绵山走去。群山里头,就数这秀绵山坡度小,且环境清幽,邢越早早就作了安排,没让人到此处来,他得确保,没有任何碍眼的人能打扰他和姜晚池。 走了大半程,姜晚池有些累,停了下来,邢越问她要不要坐轿子上去,姜晚池问他还有多久到那许愿石,她也不想去山顶,到那许愿石就成了。 邢越说快了,走得再慢也就不到两刻钟。 姜晚池咬咬牙,“那行,我走上去,总要诚心诚意,才能愿望成真嘛。不坐轿子了,走。” 邢越:财迷!她是掉在钱眼里了?就没见过这么爱银子的女人。 “真走不动的话,我背你。” 姜晚池给了他一记死亡凝视,呵呵,你说谁走不动呢?费点腿脚算什么,这叫磨练,磨练知道吗?天将降大任,啊不,天将降大财于她也,苦其心志不懂吗? 她深吸口气,给自己鼓劲儿,一步步往上爬。不过说实在的,这秀绵山的坡度一点都不陡,走慢一点就是了,不累人。 终于,姜晚池在邢越的带路下,来到了那块许愿石。她痛快地大呼一声,随即让落梅抓出那把香来,她要拜一下。 邢越就这么看着她,虔诚地烧香,虔诚地跪下,虔诚地双手合十,虔诚地起愿,还煞有介事地磕了三个响头。这一套下来,他是神都会被感动。 这女人,该拿她怎么办? 姜晚池许完了愿,心满意足了,回头一看,邢越那厮还直愣愣地站着,也不拜拜,也不许愿。 她喊他一声:“王爷不起愿吗?还是说你已经起过愿了,在等实现?” 邢越无奈,当着她的面从怀里拎出一根红绳来,跪下,双手合十祷告起来,神情专注。 姜晚池再懵圈也知道,他许的愿关于姻缘呢。她想这许愿石肯定灵验,竟然什么愿望都能保佑。 等了一会儿,见邢越还跪拜在那里,也不知在祷告什么,说了这么久都没说完,该不会是连生几个娃都一并祷告了。 等邢越拜完,姜晚池有些好奇,“你许了这么多愿,不怕神明说你贪心啊?” 邢越:“……” “我只许了一个愿。” 姜晚池可不信他,“那你说辣么久?这样比较容易实现是吗?” 邢越似笑非笑说:“我也希望这愿望快点成真。说得久是因为,我不止替自己祷告,还得替别人祷告,有些事只有我一人是做不了的。” 姜晚池:“那你人可真好,还替别人祷告。” 邢越:“……”他还能说什么?她是不是天生在这方面缺根筋?成亲这事,他一个人能做吗?他所求的也不过是,能与她缘定今生,白头偕老。 奈何姜晚池这个拖后腿的,偏偏罔顾他的心,眼里除了银子就是财运,根本看不到他。 姜晚池看了眼天色,“得回去了,不然云染找不到我。” 邢越说:“不去看看那口天然的泉眼吗?” 姜晚池摇头,“不看了,又不能泡温泉,看它做甚。” 邢越很难抑制自己想歪,那口泉泡着的确舒服,“你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行。那旁边有个小别馆,你想泡多久都成。” 谁知姜晚池“啧”了一声,“这荒山野岭的泡温泉,我又不是傻的。赶紧下山,露个脸,点个名就差不多能走人了。”她可还想着青云台的事情,努力搞钱才是她的目标好伐。 邢越哪里舍得就这么放她回去,这不等于没来过?不过,方才他与她并肩走的时候,已经叫很多人瞧见了,她想不认都不行。 眼下只差最后一步了。 跟上次雅晴会一样,此次游春会的最后目的也是相看,因近几年来,参加的公子少爷者众,于是稍微改了规则,由公子少爷们最后将代表自己身份的物件,送给看对眼的高门小姐,倘若小姐接下,就代表也看上对方了,就能进行到下一步。 他的玉佩已在前几日便给了她,等会儿他只消把系着玉佩的绳穗取来,让她拿出他的玉佩来,他当着众人的面系上,这个仪式就算完成了。虽然完成得有些不磊落,但好歹她没拒绝不是吗。 就当他以有心算她无意,他怕的是,他一眨眼,就有别的男子给她送物件,他更怕的是,她会接受。 他不敢赌,他必须紧紧盯着。 邢越便状似无意问起:“姜晚池,我给你的玉佩,带了吗?” 姜晚池以为他要拿回去,便掏出来准备还给他,“喏,给。” 邢越满意了,他没接玉佩,只说:“等会儿到了山下,我找个绳穗把玉佩系上,你替我保管一下,我怕弄丢。” 姜晚池不疑有它,“哦,回去就还你是吗?” 邢越应了一声:“嗯。”其实心里在说,你已经没有机会还给我了,姜晚池。我可以答应你,不进行下一步,但是能与你配成一对的人,只能是我,没有别人。 两人慢慢往山下走,路过邢越说的那口泉时,姜晚池特意驻足看了几眼,远远望过去,还真不错,那泉在山间,呈环抱状,泡温泉的天然屏障都有了,可以想象边泡着温泉边享受这山间美景,有多惬意。 可惜啊,不是享受的时候。 小别馆就在附近,邢越怕她走累了,让她索性坐一会儿再继续走。 姜晚池推辞,一鼓作气下山比较好,不然这一坐就不想起来了。 邢越也依她,准备继续往下走,却在此时,度雁匆匆赶到,神情严肃,他附在邢越耳旁低声道:“爷,出事了。” 不知说了什么,邢越的脸色瞬间变了,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这陡然就变了的气氛,让姜晚池明显感受到非同寻常。 度雁请示他:“爷,眼下需得立即过去,否则……” 邢越放不下姜晚池,但又不得不去解决某件事,他看着她说:“我让含风和侍卫护着你下山。等到了山脚,你等我一会儿,至少等到我拿玉佩。” 姜晚池说:“要不你现在拿回去。” 邢越摇头,“你拿着它有用处。到了山脚下,我会去取。” 姜晚池想问,就不能给含风,让含风交还给你吗,但邢越似乎急着上哪去,也无暇与她多说。 “等我,我就去这山上的寺院一趟,马上就回。你看那里。” 姜晚池顺着邢越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苍翠间露出了一处檐角,她才知道原来山顶还有寺院,这秀绵山本就不高,想来他上去也不远。 邢越嘱咐含风护好姜晚池,这才与度雁调转了方向,急匆匆上山去。 含风道:“姜大小姐,请。” 姜晚池点点头,继续往山下走。 不知是不是山里的凉气太甚,她不自觉紧了紧披风。落梅还问她是不是冷了,把袍子给她,姜晚池摇头说还行。 又走了一会儿,本以为马上就要到山下了,此时含风却喊了停。 “怎么?” 含风拧紧了眉,“此路不对。”他敏锐地拔剑,大喝一声:“保护姜大小姐。” 姜晚池瞳孔一紧,只觉耳边的风噗簇簇地刮过,这个感觉,似曾相识,也是她最忘不了的恶梦。 她的心像是要跳出胸腔,多想这只是一场梦,可她不得不面对,她又一次中了埋伏的现实。 落梅依然像上次那样,走在她身前,将她护住,尽管落梅自己都已经在颤抖。 爹让她带的侍卫,还有赵隐都在,姜晚池告诉自己,会没事的,一定没事。这不还有含风跟邢越留下的侍卫,总能平安度过的。 可是为什么,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含风指挥侍卫上前,并让她的侍卫护送她先离开,赵隐护在她身旁,她感受到风声鹤唳的恐惧。 “走!”随着含风一声大吼,姜晚池都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堆黑衣人蜂涌而上,与含风他们厮杀成一团。 她的侍卫急急护着她下山,赵隐的气息隐忍而充满戾气,似已准备大开杀戒。 她不敢回头,不敢听,不敢看,只知道脚要动,要快点下山,只要下山就好了,就安全了。 可是上天连她这一点祈祷都残忍地剥夺。后面的惨叫声越来越多,她不知道含风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那些侍卫怎么了。 只须臾间,姜晚池不知含风是怎么赶上来的,也护在她的身边,跟赵隐一左一右形成两道坚实的盾牌。 含风:“过了那个碑,就有爷的人在把守。” 姜晚池瞬间觉得,苍天有眼,她一下掏出邢越给的玉佩来,此物能让更多人得救。 可是,悲剧却在一瞬间,背后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希望。 “姜姐姐,救我,救……” 姜晚池头皮紧绷,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她仿若掉入了冰窟,冰冷渗入四肢百骸。 那是婉儿的声音。 姜晚池心碎地回头,眼前的一幕像要剜掉她的心般,让她痛得不能自已。小小的邢婉被头低脚高地倒提着,身上厚厚的袍子早就没了踪影,她衣裳单薄,被风吹得脸都白了,全身在发颤,嘴上还被塞了布,眼睛无神地眨着,像随时就昏迷过去。 那黑衣人又提了提邢婉,小姑娘呜咽一声,不知哪里痛,随后一下呕起来,污秽物跟塞嘴里的布一块吐出,被折腾得奄奄一息。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只要她再往前一步,婉儿就不能活命,他们杀婉儿就跟杀一只鸟般容易。 姜晚池几欲瘫下。这么小的孩子,如何能受得了他们的折磨。她又怎么能承受得了,婉儿因她而没命? 赵隐低声安抚:“小姐,别怕,阿隐在。” 含风与赵隐对视一眼,两人有了最快的决断。赵隐一颗石粒飞过去,不偏不倚打在黑衣人的手上,黑衣人手一松,邢婉掉下来,含风迅速飞扑过去接住。 黑衣人反应过来,“杀!” 两派人马缠斗起来,含风抱着邢婉,赵隐护着姜晚池,几人一道往山下走,此时离那块碑不过几步路。 姜晚池满心以为,她拎出邢越的玉佩来,一切都会到此为止。 然而,老天爷不是每一次都站在她这边,她的幸运也总有不在线的时候。 “楚王玉佩在此,速上山营救。” 跟上次落鸦州那急情不同的是,这一次,姜晚池的话没有人理会。 含风吐了一口血渍,“我含风作证,此为王爷玉佩,速前去营救。” 几个侍卫却面有难色,“抱歉,没有王爷令牌,一应视为无效。” 含风气得一脚踹过去,侍卫倒地,却仍然没有别的动静。 姜晚池自嘲地笑了,什么都明白了。与其在这儿耽误时间,不如靠自己闯出一条路来。 “含风,不必说了,往那边走。” 小路过去,就是邢越刚说的别馆。 含风刚迈腿,赵隐察觉他身后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冲了上来,“小心!” 含风一躲,虽躲过要害,却因抱着邢婉,手臂避无可避被刺了一刀。 赵隐接过邢婉,含风提剑挡在姜晚池面前。“走,快走!后面的人越来越多。” 一行四人,外加抱着邢婉,几个人艰难地拐上小路,身后的侍卫仍在与黑衣人缠斗,刀剑声音未曾停歇。 还没走到别馆,含风以剑撑地,“我快不行,刀上有毒。你们先走,我断后。” “快!” 姜晚池咬得嘴唇出血,连眼泪都不敢流,憋着,脚下愈快。 第322章 还是那个人,驱赶了她所有的寒意和惊惧 天色愈暗,姜晚池感觉自己身后仿佛有鬼魅,耳边的风如同猛兽出闸,她和落梅互相搀着,呼吸越来越急,赵隐抱着邢婉,这一路走得比任何时候都艰难。 前面就是别馆,姜晚池脑子仍乱如一团麻,进去怕,不进也怕。进退两难,不知何去何从。 是死是活总要搏一场,但在搏斗前,总要有个拿主意的人,否则,他们四个都要死。夜色为危险制造了极好的条件,但姜晚池却要将它扭转为躲避的保护色。 赵隐抱着邢婉就要进别馆,姜晚池一把拉住他,“不能进。我们四个,不能在一块,要分开走。” 落梅与赵隐都急了,“小姐,不可!” 姜晚池闭了闭眼,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但没有时间了,能保一个是一个,能活一个是一个。 赵隐他武功强劲,若是自己单独还可行,但他如今身肩着保护邢婉的重责,要逃很难。更何况是她与落梅,毫无武力。 姜晚池再睁开眼,用那仅剩的理智说:“阿隐,把邢婉抱到那边草丛里去,落梅守着婉儿。阿隐,你与我一道,走另一条路引开那些人。” “落梅仔细躲着,待确定无人,想办法把婉儿拖到那泉边,泉水温热能保你们的命,一定要撑到天亮。” 落梅拼命摇头,“小姐,不能这样,你守着……” 姜晚池用力拍了她一下,“给我硬起来,不准哭。”她把两个小瓷瓶子塞到落梅手里,是她们曾经一块磨的花椒粉,想着遇险时能用,不成想,真有这样一日。 “没时间了,阿隐,我们走。” 她与赵隐头也不回就走。 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是她,所以她用自己为饵,至少能让落梅和婉儿活命。赵隐能护她一阵,如果有个万一,她即便是自己躲不过,赵隐凭着武力也能逃。如此四个能活三个,是最大的幸事。 赵隐轻巧地放下邢婉,落梅蹲了下去,草丛成了一道屏障,她将厚厚的袍子包在邢婉身上,默默流着泪,听着她家小姐与赵隐的脚步远去。 天色黑得如同一张极大的幕布,罩着所有被困的人。 赵隐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几乎是拖着她在走,因为她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可后面的脚步声却越来越多。 今夜,她可能要长眠在这秀绵山了。还好,风景不错。 “阿隐,听小姐的,如到最后拼不过,你定要保自己,然后记着这些人,为我报仇。” 姜晚池的嘱咐在赵隐听来,全身的血液仿若瞬间成冰。他怎么能让她死?是她给了他性命,他就是保不住自己,也要为她拼出一条血路。 然而,姜晚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反掐着他的手,少年的手心烫热,仿佛从不知道冷字怎么写,她想了想,其实自己也是少年人啊。 那就矫情一些,希望自己归来仍是少年。 “阿隐,你若把我当姐,就听我的。当时在山上我救你,也并非出于善念,我只是觉得你武功高强,而我正好需要一个这样的人,给我当保镖,解决我时不时被人羞辱,被人掌掴的困境。” “不管怎么说,我既救了你,就没有再让你把命献出来的理由。即便只有一丝活命的机会,我也不准你放弃。你要记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得青山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不光要报之前待你如奴的仇,还要替我报仇,听清楚了吗?” 赵隐喉咙发紧,他不想听,他要小姐活得好好的。 黑衣人越逼越近,似乎是知道他们已经走投无路,只要再逼一把,他们就会手到擒来。 四五个人渐渐围过来,要将他们困在中间再猎杀。 姜晚池在这一瞬间,竟然生出了两分凶狠来,因为再不搏命就晚了。她不想死,她恨这些人,她要死也得找他们垫背。 赵隐带着她不断后退,然后将她推到一个大石块后头,让她隐藏。而他自己,以石块为支点,一个纵身飞到树上,再以迅雷之姿倒飞下来,剑过之处,倒了五个黑衣人。 姜晚池手里捏紧了唯一的一个小瓷瓶子,必要时候,她可以用这些来拖延一下。还有,对,她还有一根珠钗。 她用力拔下头发上的珠钗,攥在手里,她紧紧地盯着前面那些意图围攻赵隐的黑衣人。 赵隐让她藏身在石块后,就是想给她争取机会逃走,但是她知道,这不可能。因为她听见另一拨脚步声,很显然,那些黑衣人是特意来包抄她的,逃,是逃不出去了。 赵隐一剑一个解决了约莫有十个黑衣人,暂时阻止了那些人继续前进包抄。但不代表,那些人就此罢手。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多而杂,姜晚池恨得牙都痒了,只怨自己没有一点用处,帮不了赵隐。 一张巨网从天而降,姜晚池尖叫出声:“小心头上。” 赵隐突突两剑划破那就要盖到他头上的网,从中飞身而出,手里不知抓了一把什么东西,弹飞过去,打在那些拉网的黑衣人身上,一张网就此铺在了地上,那些人全倒了。 赵隐迅速来到姜晚池身边,“小姐,走。” 然而没迈开几步,咻咻的箭声齐发,要不是姜晚池躲在石块后头,她已经中箭。赵隐以剑挥扫那些射过来的箭,许多箭被挥打到树上。 姜晚池咬紧了牙关,这些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么恨她,是想让她死,还是说,要抓活的,以便狠狠折磨她? 越来越多的箭飞射过来,赵隐哪怕武力再强,能抵挡得住这些箭,也抵挡不了那趁机偷袭的。 姜晚池眼睁睁看着三个黑衣人,支着矛枪逼近,还有一个偷偷绕到了赵隐的侧后方,以刺中他命门为目的。 此时若喊赵隐,他必分神,顾得了前面,顾不了后方,一个人又如何能以一敌多?这不过是骗人的神话和传奇。 姜晚池全身似燃起了烈火,她是贪生怕死之徒,可她不想临到快去见阎王,也这么贪生怕死。人总有一瞬间是想为自己英勇一次,哪怕明知道可能以失败告终,但至少感动了自己。 她再也忍不住,深吸口气,突然攥紧了珠钗冲出去,狠狠地将珠钗刺入那黑衣人的后背,这股劲有多大,她自己不知道,只是听到眼前的黑衣人哀号,然后看着他瞪大了眼睛,身子软下去,倒在她面前。 她怒吼一声,将愤怒迸发出来,一脚将那黑衣人踹翻过来,再使尽全力把珠 钗拔出来。 那些以长矛偷袭的黑衣人顿住,赵隐趁机刺过去,解决了他们。 可同一时间,不知有多少黑衣人又出现,将她和赵隐团团围起来,一步步缩小距离。 姜晚池还能笑出来,反正逃是逃不出生天了,死之前也不能让这些个人好过。 “看来是走不掉了。阿隐,你说我们两个人,跟他们同归于尽,算起来是不是还赚了?” 赵隐罕见地配合她,“是。” 那些黑衣人们谨慎地逼近他们,大概也在揣测他们身上还有什么武器。 姜晚池笑着挑衅他们,“你们来啊,一块上。” 所谓唱空城,便是无中生有。还不到最后时刻,她还能给赵隐争取逃命的机会。 她暗暗捏了把赵隐的手臂,在提示他等会儿赶紧逃。就像她嘱咐过他的那样,留得青山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让他逃,记住这些人,日后再替她报仇雪恨。 黑衣人步步为营,姜晚池装作丝毫不慌的样子,“你们放过他,我可以让你们抓。” 可黑衣人怎么会信她的话,她不过是推了赵隐一下,那些黑衣人的长矛便全部对准了赵隐。 他们是打算一个活口都不留了。虽然早就知道是这结果,可这还是深深刺激了姜晚池。 你们逼我的,一个二个的,都去死。 是时候了,她瞄准了距离,悄悄拔掉了瓷瓶子上的木塞,这里头是气味最呛的几种粉末混合在一起,她要让他们试试滋味。 姜晚池用力一撒,风将那些粉末扬得四处皆是,有些吹进了黑衣人的眼,有些呛进了他们的鼻子…… “阿隐,快走。” 她以为这样能让赵隐逃,而赵隐却比她反应得更快,她拔掉木塞子的那一刻,撒出了粉末之时,他的剑也挥向了那些没被粉末扰到的黑衣人。 而姜晚池,却被他拎起来一甩,甩到了后头的灌木丛里去。 赵隐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一眼都没看过她,可姜晚池知道,他早就带着必死的决心,要拖住那些贼人,为她杀出一条生路。 姜晚池的喉咙仿佛被扼紧,她想呐喊,她想换赵隐,可她眼下能做的,却是不能辜负他的决定,她要逃,她要活命,她要带着他的希望,报仇。 她连滚带爬没命地逃,脚上没力就用爬的,四肢趴在地上,膝盖前行。 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她捂住了嘴,不敢动。 后头的打斗声越来越微弱,黑衣人大吼:“出来,否则杀了他。” 赵隐的声音响起:“不要出来。” 随之而来是刀剑刺肉的声音,伴随一声惨叫,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隐忍而低沉的痛吟,每一声都如同鞭子,狠狠地鞭笞在她的心上,所到之处没有一处好肉。 她的心理防线马上就要崩,她的眼睛已经模糊,赵隐,赵隐! “出来!” 姜晚池在黑暗中咒骂苍天,为何要让好人遭劫,为何要让无辜的人受难,如若她成妖,那也是被世途所逼。 黑衣人开始四处搜寻,姜晚池绝望地想,她应是见不到初升的曙光了。人之将死,才发现有那么多遗憾,可她已然没有机会再重来一遍。 她捏着那根沾满了血的珠钗,来,若被他们找到,她还会以这珠钗夺他们的命,她就是输了命,也不能输魂。 当姜晚池眼前的灌木被拨开时,她的珠钗又再刺进了一个黑衣人的胸膛,这人突着眼睛,手上的剑欲劈向她,姜晚池使劲握住他的剑,手掌仿佛没了知觉,只有黏黏的血。 黑衣人终倒下去,姜晚池也撑不住了,她把剑夺过来,茫然地看着后头逼上来的黑衣人们。 人在极度紧绷的时候,不知是不是会出现幻觉,她好像听到一声马蹄嘶吼,划破了夜空,然后,眼前突然兵荒马乱,黑衣人像活够了时间,是时候被夺走性命,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姜晚池头疼欲裂,目光凝滞,手上的剑依旧紧攥,直到一道身影出现在她面前,那阳春白雪的脸如同照亮黑夜的光,叫她忍不住晃了一下。 “是我,别害怕。” 姜晚池颤抖着唇,几番发不出声来,两行眼泪从眼眶中流中,悲恸难抑。 深色的衣袍被解下包裹在她身上,驱赶了她所有的寒意和惊惧。 “我带你走。” 姜晚池忽然回过神来,“不,赵隐……” 她疯了一样冲过去,只见血肉模糊的赵隐被侍卫抬起来,她甚至不敢去探他的鼻息,她怕是她受不了的结果。 还是那个人,轻轻地安抚她的恐惧,“赵隐不会死。相信我。” 而后,他与过来的大人说:“温大人,此人为平西侯府姜大小姐的侍卫,已探过尚存一丝气息,求大人保他性命。” 温大人颔首,走到姜晚池身边,却是与她旁边的人说:“姜大小姐受了惊吓,可需到别馆去稍作休息再下山?” 姜晚池有许多话想说,但她惊魂未定,说不出来,也问不出来。 还是那个人,替她回答:“她能撑到现在,已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这场灾劫,势必会引来诸多揣测与流言,还请温大人替她周全两句。” 温大人打量了姜晚池几眼,姜卫行伍出身,杀敌奋勇,果然虎父无犬女,姜大小姐遇到这番劫难,不说女子,便是壮汉都未必能熬得住,但她保住了几个人,甚至还撑到了救兵至。 他不由钦佩道:“姜大小姐务必好好保重,是延之察觉了不妥,急求本官派人上山寻找,姜侯已闻讯赶来,想必眼下快上山来。” 姜晚池眼睛都湿润了,“多谢温大人相救。” 温大人点点头,“不必谢,好好歇着,都过去了。今儿原是我奉命被调派来值守此处,好确保游春会举办,未曾想到竟出意外,是我的过错。” 姜晚池听温大人这么说,可不敢责怪他半分,“歹人以有心算无意,即便重重把守,也总能逮住机会作乱,温大人不必自责。” 话音才落,忽而听到姜卫的声音:“我儿可在?” 姜晚池眼泪刹不住,抱住她爹哭起来,父女俩一时抱头痛哭,旁人看了莫不动容。 姜卫把她扶去别馆,姜晚池好半晌才平复下来。 “落梅与婉儿可好?” 韩延之答:“我先于邢夫人找到她们,已由邢夫人安排,秘密送下山去,你可放心。” 姜晚池终于松懈下来,唯今只担心赵隐的伤势。还有,善后的事,也要解决。 父女俩对了个眼色,都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有些事,到了此时,已经不得不面对。 姜晚池小声问韩延之:“你怎么在皇山这里?还察觉我有危险。” 温大人替韩延之回答:“延之与我儿都要参加会试,我便让他们一并来这游春会放松一下。” 韩延之接着说:“我一来便到处寻你,听说你与楚王上了秀绵山,我便作罢。只是温少爷纵马回来,却捡到此物。”他从怀里捏出一颗珠子,正是姜晚池那串冰珠子手串。 姜晚池此时才发现,她的手串不知在何时竟然没戴在手上,掉了。 韩延之说:“我看到此物,感觉很不好,往秀绵山走,又寻到两颗,我怀疑你出了意外,便去寻楚王的人问个明白,然而,他们竟然答,楚王从未上过山。我终于敢断定,你出事了。于是央温少爷带我去寻温大人,这便暗中上山搜寻。” 姜晚池光听着都觉得难,那一路得有多少阻碍。他不说,不代表她不清楚。 “幸得你发现,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不然,我只怕在此山长眠了。” 韩延之没说的是,当他看到她满手是血握着剑的模样,他险些就要跪下去,呼吸都快停了。 姜卫长叹一声,仍是后怕不已。韩延之是个有心的,他还有什么好不放心把晚池交给他? 想到此,他利落地决定,“温大人,有件事请你作证。”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也是保全大家的唯一法子。 第322章 还是那个人,驱赶了她所有的寒意和惊惧 天色愈暗,姜晚池感觉自己身后仿佛有鬼魅,耳边的风如同猛兽出闸,她和落梅互相搀着,呼吸越来越急,赵隐抱着邢婉,这一路走得比任何时候都艰难。 前面就是别馆,姜晚池脑子仍乱如一团麻,进去怕,不进也怕。进退两难,不知何去何从。 是死是活总要搏一场,但在搏斗前,总要有个拿主意的人,否则,他们四个都要死。夜色为危险制造了极好的条件,但姜晚池却要将它扭转为躲避的保护色。 赵隐抱着邢婉就要进别馆,姜晚池一把拉住他,“不能进。我们四个,不能在一块,要分开走。” 落梅与赵隐都急了,“小姐,不可!” 姜晚池闭了闭眼,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但没有时间了,能保一个是一个,能活一个是一个。 赵隐他武功强劲,若是自己单独还可行,但他如今身肩着保护邢婉的重责,要逃很难。更何况是她与落梅,毫无武力。 姜晚池再睁开眼,用那仅剩的理智说:“阿隐,把邢婉抱到那边草丛里去,落梅守着婉儿。阿隐,你与我一道,走另一条路引开那些人。” “落梅仔细躲着,待确定无人,想办法把婉儿拖到那泉边,泉水温热能保你们的命,一定要撑到天亮。” 落梅拼命摇头,“小姐,不能这样,你守着……” 姜晚池用力拍了她一下,“给我硬起来,不准哭。”她把两个小瓷瓶子塞到落梅手里,是她们曾经一块磨的花椒粉,想着遇险时能用,不成想,真有这样一日。 “没时间了,阿隐,我们走。” 她与赵隐头也不回就走。 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是她,所以她用自己为饵,至少能让落梅和婉儿活命。赵隐能护她一阵,如果有个万一,她即便是自己躲不过,赵隐凭着武力也能逃。如此四个能活三个,是最大的幸事。 赵隐轻巧地放下邢婉,落梅蹲了下去,草丛成了一道屏障,她将厚厚的袍子包在邢婉身上,默默流着泪,听着她家小姐与赵隐的脚步远去。 天色黑得如同一张极大的幕布,罩着所有被困的人。 赵隐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几乎是拖着她在走,因为她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可后面的脚步声却越来越多。 今夜,她可能要长眠在这秀绵山了。还好,风景不错。 “阿隐,听小姐的,如到最后拼不过,你定要保自己,然后记着这些人,为我报仇。” 姜晚池的嘱咐在赵隐听来,全身的血液仿若瞬间成冰。他怎么能让她死?是她给了他性命,他就是保不住自己,也要为她拼出一条血路。 然而,姜晚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反掐着他的手,少年的手心烫热,仿佛从不知道冷字怎么写,她想了想,其实自己也是少年人啊。 那就矫情一些,希望自己归来仍是少年。 “阿隐,你若把我当姐,就听我的。当时在山上我救你,也并非出于善念,我只是觉得你武功高强,而我正好需要一个这样的人,给我当保镖,解决我时不时被人羞辱,被人掌掴的困境。” “不管怎么说,我既救了你,就没有再让你把命献出来的理由。即便只有一丝活命的机会,我也不准你放弃。你要记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得青山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不光要报之前待你如奴的仇,还要替我报仇,听清楚了吗?” 赵隐喉咙发紧,他不想听,他要小姐活得好好的。 黑衣人越逼越近,似乎是知道他们已经走投无路,只要再逼一把,他们就会手到擒来。 四五个人渐渐围过来,要将他们困在中间再猎杀。 姜晚池在这一瞬间,竟然生出了两分凶狠来,因为再不搏命就晚了。她不想死,她恨这些人,她要死也得找他们垫背。 赵隐带着她不断后退,然后将她推到一个大石块后头,让她隐藏。而他自己,以石块为支点,一个纵身飞到树上,再以迅雷之姿倒飞下来,剑过之处,倒了五个黑衣人。 姜晚池手里捏紧了唯一的一个小瓷瓶子,必要时候,她可以用这些来拖延一下。还有,对,她还有一根珠钗。 她用力拔下头发上的珠钗,攥在手里,她紧紧地盯着前面那些意图围攻赵隐的黑衣人。 赵隐让她藏身在石块后,就是想给她争取机会逃走,但是她知道,这不可能。因为她听见另一拨脚步声,很显然,那些黑衣人是特意来包抄她的,逃,是逃不出去了。 赵隐一剑一个解决了约莫有十个黑衣人,暂时阻止了那些人继续前进包抄。但不代表,那些人就此罢手。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多而杂,姜晚池恨得牙都痒了,只怨自己没有一点用处,帮不了赵隐。 一张巨网从天而降,姜晚池尖叫出声:“小心头上。” 赵隐突突两剑划破那就要盖到他头上的网,从中飞身而出,手里不知抓了一把什么东西,弹飞过去,打在那些拉网的黑衣人身上,一张网就此铺在了地上,那些人全倒了。 赵隐迅速来到姜晚池身边,“小姐,走。” 然而没迈开几步,咻咻的箭声齐发,要不是姜晚池躲在石块后头,她已经中箭。赵隐以剑挥扫那些射过来的箭,许多箭被挥打到树上。 姜晚池咬紧了牙关,这些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么恨她,是想让她死,还是说,要抓活的,以便狠狠折磨她? 越来越多的箭飞射过来,赵隐哪怕武力再强,能抵挡得住这些箭,也抵挡不了那趁机偷袭的。 姜晚池眼睁睁看着三个黑衣人,支着矛枪逼近,还有一个偷偷绕到了赵隐的侧后方,以刺中他命门为目的。 此时若喊赵隐,他必分神,顾得了前面,顾不了后方,一个人又如何能以一敌多?这不过是骗人的神话和传奇。 姜晚池全身似燃起了烈火,她是贪生怕死之徒,可她不想临到快去见阎王,也这么贪生怕死。人总有一瞬间是想为自己英勇一次,哪怕明知道可能以失败告终,但至少感动了自己。 她再也忍不住,深吸口气,突然攥紧了珠钗冲出去,狠狠地将珠钗刺入那黑衣人的后背,这股劲有多大,她自己不知道,只是听到眼前的黑衣人哀号,然后看着他瞪大了眼睛,身子软下去,倒在她面前。 她怒吼一声,将愤怒迸发出来,一脚将那黑衣人踹翻过来,再使尽全力把珠 钗拔出来。 那些以长矛偷袭的黑衣人顿住,赵隐趁机刺过去,解决了他们。 可同一时间,不知有多少黑衣人又出现,将她和赵隐团团围起来,一步步缩小距离。 姜晚池还能笑出来,反正逃是逃不出生天了,死之前也不能让这些个人好过。 “看来是走不掉了。阿隐,你说我们两个人,跟他们同归于尽,算起来是不是还赚了?” 赵隐罕见地配合她,“是。” 那些黑衣人们谨慎地逼近他们,大概也在揣测他们身上还有什么武器。 姜晚池笑着挑衅他们,“你们来啊,一块上。” 所谓唱空城,便是无中生有。还不到最后时刻,她还能给赵隐争取逃命的机会。 她暗暗捏了把赵隐的手臂,在提示他等会儿赶紧逃。就像她嘱咐过他的那样,留得青山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让他逃,记住这些人,日后再替她报仇雪恨。 黑衣人步步为营,姜晚池装作丝毫不慌的样子,“你们放过他,我可以让你们抓。” 可黑衣人怎么会信她的话,她不过是推了赵隐一下,那些黑衣人的长矛便全部对准了赵隐。 他们是打算一个活口都不留了。虽然早就知道是这结果,可这还是深深刺激了姜晚池。 你们逼我的,一个二个的,都去死。 是时候了,她瞄准了距离,悄悄拔掉了瓷瓶子上的木塞,这里头是气味最呛的几种粉末混合在一起,她要让他们试试滋味。 姜晚池用力一撒,风将那些粉末扬得四处皆是,有些吹进了黑衣人的眼,有些呛进了他们的鼻子…… “阿隐,快走。” 她以为这样能让赵隐逃,而赵隐却比她反应得更快,她拔掉木塞子的那一刻,撒出了粉末之时,他的剑也挥向了那些没被粉末扰到的黑衣人。 而姜晚池,却被他拎起来一甩,甩到了后头的灌木丛里去。 赵隐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一眼都没看过她,可姜晚池知道,他早就带着必死的决心,要拖住那些贼人,为她杀出一条生路。 姜晚池的喉咙仿佛被扼紧,她想呐喊,她想换赵隐,可她眼下能做的,却是不能辜负他的决定,她要逃,她要活命,她要带着他的希望,报仇。 她连滚带爬没命地逃,脚上没力就用爬的,四肢趴在地上,膝盖前行。 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她捂住了嘴,不敢动。 后头的打斗声越来越微弱,黑衣人大吼:“出来,否则杀了他。” 赵隐的声音响起:“不要出来。” 随之而来是刀剑刺肉的声音,伴随一声惨叫,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隐忍而低沉的痛吟,每一声都如同鞭子,狠狠地鞭笞在她的心上,所到之处没有一处好肉。 她的心理防线马上就要崩,她的眼睛已经模糊,赵隐,赵隐! “出来!” 姜晚池在黑暗中咒骂苍天,为何要让好人遭劫,为何要让无辜的人受难,如若她成妖,那也是被世途所逼。 黑衣人开始四处搜寻,姜晚池绝望地想,她应是见不到初升的曙光了。人之将死,才发现有那么多遗憾,可她已然没有机会再重来一遍。 她捏着那根沾满了血的珠钗,来,若被他们找到,她还会以这珠钗夺他们的命,她就是输了命,也不能输魂。 当姜晚池眼前的灌木被拨开时,她的珠钗又再刺进了一个黑衣人的胸膛,这人突着眼睛,手上的剑欲劈向她,姜晚池使劲握住他的剑,手掌仿佛没了知觉,只有黏黏的血。 黑衣人终倒下去,姜晚池也撑不住了,她把剑夺过来,茫然地看着后头逼上来的黑衣人们。 人在极度紧绷的时候,不知是不是会出现幻觉,她好像听到一声马蹄嘶吼,划破了夜空,然后,眼前突然兵荒马乱,黑衣人像活够了时间,是时候被夺走性命,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姜晚池头疼欲裂,目光凝滞,手上的剑依旧紧攥,直到一道身影出现在她面前,那阳春白雪的脸如同照亮黑夜的光,叫她忍不住晃了一下。 “是我,别害怕。” 姜晚池颤抖着唇,几番发不出声来,两行眼泪从眼眶中流中,悲恸难抑。 深色的衣袍被解下包裹在她身上,驱赶了她所有的寒意和惊惧。 “我带你走。” 姜晚池忽然回过神来,“不,赵隐……” 她疯了一样冲过去,只见血肉模糊的赵隐被侍卫抬起来,她甚至不敢去探他的鼻息,她怕是她受不了的结果。 还是那个人,轻轻地安抚她的恐惧,“赵隐不会死。相信我。” 而后,他与过来的大人说:“温大人,此人为平西侯府姜大小姐的侍卫,已探过尚存一丝气息,求大人保他性命。” 温大人颔首,走到姜晚池身边,却是与她旁边的人说:“姜大小姐受了惊吓,可需到别馆去稍作休息再下山?” 姜晚池有许多话想说,但她惊魂未定,说不出来,也问不出来。 还是那个人,替她回答:“她能撑到现在,已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这场灾劫,势必会引来诸多揣测与流言,还请温大人替她周全两句。” 温大人打量了姜晚池几眼,姜卫行伍出身,杀敌奋勇,果然虎父无犬女,姜大小姐遇到这番劫难,不说女子,便是壮汉都未必能熬得住,但她保住了几个人,甚至还撑到了救兵至。 他不由钦佩道:“姜大小姐务必好好保重,是延之察觉了不妥,急求本官派人上山寻找,姜侯已闻讯赶来,想必眼下快上山来。” 姜晚池眼睛都湿润了,“多谢温大人相救。” 温大人点点头,“不必谢,好好歇着,都过去了。今儿原是我奉命被调派来值守此处,好确保游春会举办,未曾想到竟出意外,是我的过错。” 姜晚池听温大人这么说,可不敢责怪他半分,“歹人以有心算无意,即便重重把守,也总能逮住机会作乱,温大人不必自责。” 话音才落,忽而听到姜卫的声音:“我儿可在?” 姜晚池眼泪刹不住,抱住她爹哭起来,父女俩一时抱头痛哭,旁人看了莫不动容。 姜卫把她扶去别馆,姜晚池好半晌才平复下来。 “落梅与婉儿可好?” 韩延之答:“我先于邢夫人找到她们,已由邢夫人安排,秘密送下山去,你可放心。” 姜晚池终于松懈下来,唯今只担心赵隐的伤势。还有,善后的事,也要解决。 父女俩对了个眼色,都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有些事,到了此时,已经不得不面对。 姜晚池小声问韩延之:“你怎么在皇山这里?还察觉我有危险。” 温大人替韩延之回答:“延之与我儿都要参加会试,我便让他们一并来这游春会放松一下。” 韩延之接着说:“我一来便到处寻你,听说你与楚王上了秀绵山,我便作罢。只是温少爷纵马回来,却捡到此物。”他从怀里捏出一颗珠子,正是姜晚池那串冰珠子手串。 姜晚池此时才发现,她的手串不知在何时竟然没戴在手上,掉了。 韩延之说:“我看到此物,感觉很不好,往秀绵山走,又寻到两颗,我怀疑你出了意外,便去寻楚王的人问个明白,然而,他们竟然答,楚王从未上过山。我终于敢断定,你出事了。于是央温少爷带我去寻温大人,这便暗中上山搜寻。” 姜晚池光听着都觉得难,那一路得有多少阻碍。他不说,不代表她不清楚。 “幸得你发现,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不然,我只怕在此山长眠了。” 韩延之没说的是,当他看到她满手是血握着剑的模样,他险些就要跪下去,呼吸都快停了。 姜卫长叹一声,仍是后怕不已。韩延之是个有心的,他还有什么好不放心把晚池交给他? 想到此,他利落地决定,“温大人,有件事请你作证。”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也是保全大家的唯一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