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权臣的娇软白月光》 第一章 重生 柳七娘殁了。 殁于永和六百三十七年腊月十三,辛丑年十月三十。 这件事在京师还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毕竟,柳家柳七娘,当年也算是京师声名赫赫的女子,她后嫁了户部尚书沈桓做夫人,入门几年仍无所出,最后却病殁在高深大院中。 据说柳家人还要沈家给一个说法,可日渐没落的柳家,如何能与显赫的沈家相比?沈家拿话堵了几回柳家,便闭门再不见了。 世人叹红颜多薄命,却又无可奈何。 “大人,柳姑娘,殁了。” 突听得房中有杯子破碎的声音,见少年节骨分明的手里皆是青釉白瓷的茶杯碎片,丝丝缕缕的鲜血从指缝中溢出。 听得黑暗中有一道阴冷的声音:“如何殁的?” 半跪在地上的侍卫额角上低落一滴冷汗,咽了咽口水,恭敬道:“是沈家手笔。” “” 没过几日,沈家夫人庄氏和其女沈知知,在后院儿枯井中被人发现,死无全尸,井壁中皆是被她们挠出来的血痕,尤其可怖。 沈家家主沈芸勃然大怒,与其子沈桓一齐查了许久,此事也毫无头绪。 正当此时,沈家名下所有家产都被洗劫一空,事事连出意外,沈家已是急得焦头烂额。 又是几日后,沈芸仕途之路被人断了去,沈桓在朝中的地位也是摇摇欲坠。 过了半月,沈家败了,因牵扯一桩杀人案,全族被流放岭南,终身不得回京。 众人议论纷纷,说是这沈家定是得罪了大人物,才会沦落到如此凄凉的下场。 半年后,任大理寺卿、太子太傅的梅三郎,突然解甲归田,朝中人皆是不可置信,轮番去劝了许久,任不能使其回心转意。 两年后,在京师郊外的一处风景清幽的山上,有一块墓碑,旁边坐着少年,少年眼角发红,眼中似有晶莹。 见碑上,刻:故人柳寄玉之墓。 一阵风过,风里似乎带着几分呜咽声,十分悲凉。 待重头,孝双亲,觅良人,携手朝天阙。 - 京师入了夏,天儿越发炎热了,早起就见下了点雨,只是将那青石板给打湿了去,暑气却是半分也没减。 茴香手里端着碗酸梅汤,抬手挑开白玉串珠流苏挂帘,朝屋里走去。 过了檀木白玉花鸟插屏,见少女倚在贵妃椅上,便笑着上前:“姑娘,这是小厨房给您做的酸梅汤,解解暑。” 少女不过十三岁,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白生生的似包子样,湿漉漉的杏眼下,还有一颗显眼的红痣。 柳寄玉抬眸瞧了她一眼,懒洋洋道:“你就放这儿罢,等会子我再喝。” 说罢,便又将目光望向别处,思绪千回百转,却是忍不住在心底叹息:究竟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教她重回到十三岁这一年。 茴香哎了一声,依言将手中的瓷碗放在了桌上。 “柳愔愔!” 帘外传来了一道少女活泼的声音。 愔愔是柳寄玉的表字。 挂帘被人挑起又放下,碰撞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柳寄玉抬起头来,坐直了身子,看向来人。 云如眉拉过她的手,脆生生道:“你怎的还在屋子里呆着?府中来客了,姐妹们都去欣荣堂见客了,你快快随我一同去看看。” 柳寄玉看着她,双眸灵动,笑嘻嘻道:“都有谁来了?” 却是穿了鞋跟她一起朝外走去。 拉着自己的姑娘,是姑母的女儿,云如眉。 云如眉牵着她的手,一壁朝外走去,一壁道:“是梅家人,听说梅家的三位哥哥也来了。” 两人走到廊檐下,柳寄玉抬头去望着天上:“这毒日,可真是教人难捱。” 花菱拿着一把油纸伞递给了云如眉:“眉姑娘快拿着罢,遮遮阳。” 云如眉一双杏眼狡黠的转了转,拉着柳寄玉就往外跑:“左右不过几步路,哪里就晒死我了呢。” 花菱愣了愣,看着往外跑去的姑娘们,跺了跺脚,“眉姑娘不怕晒,可莫要带着我家姑娘。” 话落,就忙跟了上去。 - 柳寄玉被她一路拉往欣荣堂,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哎哟我的姑奶奶,怎的不打伞就这般来了,可真真是心疼了我。” 厉嬷嬷是云如眉的奶娘,正拿手绢给她擦汗呢。 柳寄玉一进屋则是笑着扑向坐在上方的柳母,“老祖宗~” 柳母搂着她直叫唤着心肝儿,又拿手帕给她擦了擦汗。 坐在一旁的随氏笑瞪了一眼柳寄玉:“愔愔,还不来见见梅夫人,一点没规矩。” 柳寄玉窝在柳母的怀里,朝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复又埋回了柳母的怀里,只当做没听到随氏的话。 “许久没见到愔愔了,竟是出落得如此乖巧灵动。” 一位夫人看了一眼柳寄玉,转目又看向随氏说道。 这是梅家的夫人,秦氏。 随氏却道:“是越大越调皮了,一点儿没个正形儿。” 话虽如此,眼底却是带着几分宠溺。 见她又看向柳寄玉,道:“愔愔,还不出来给秦夫人行礼?” 柳寄玉自柳母怀中起来,看向秦氏,她行了行礼,脸上笑意愈发深沉,“秦夫人。” 秦氏看了她一眼,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对她十分满意,“愔愔不必见外,唤我秦姨便是了。” 柳寄玉但笑不语,这边云如眉缠着她说话,两个小姑娘便坐在柳母旁边,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柳寄玉一壁同云如眉说话,一壁看向屋中的人。 长辈除了柳母和母亲随氏,就只有秦氏了。 目光扫过随氏身旁,见长姐柳寄鸾朝自己笑了笑,柳寄玉也朝她甜甜的笑着。 那秦氏旁边还坐着一位姑娘,原是那秦氏的女儿,梅家的嫡长女,梅见雪。 “好了,我们几个说说话,你们几个小的自己出去玩罢,看你们也憋得慌。” 随氏发话了,云如眉拉着柳寄玉就要往外跑。 随氏又道:“你们带着梅姑娘一起,可莫要胡闹,尤其是愔愔,可晓得?” 柳寄玉朝她笑:“知道啦!” 说罢,几位姑娘们便说说笑笑朝外走去。 几人一齐行至荷香水榭,柳寄玉正与云如眉说得开怀。 柳寄鸾则是与梅见雪说着话,气氛尤其融洽。 一行四人坐在水榭里,多半是柳寄玉和云如眉在说,两人就是那话匣子,说到尽兴处,还拿手帕掩嘴,咯咯咯的笑作一团。 “何事这般开心?” 见位少年进了水榭来。 为首的少年,是柳寄玉的嫡兄,柳寄渊。 柳寄玉抬头,扫了一眼少年们,笑着喊了一句:“哥哥!” 柳寄渊冲她笑了笑,又朝几位姑娘们颔首致意,与几位少年也都坐了下来。 柳寄玉脑袋靠在云如眉的肩上,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圈在水榭里的人。 突然扫到一人,柳寄玉一下子就放轻了呼吸。 梅家今日来的男客,有嫡出的梅谨言,梅慎行,和庶出梅疏玉。 看着少年清秀的侧脸,柳寄玉心情复杂,上一世,梅疏玉虽是庶出,后来可是成了权倾朝野的大理寺卿、太子太傅,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心思狠厉,手段狠辣,传说他兄长设计害他,他还手刃了自己的兄长。 因着在家排行第三,世人称其梅三郎。 不过,这还不是柳寄玉的重点,重点是,自己在前一段时日,受到了这位的表白。 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当时还未重活,性子十分顽劣,对其恶语相向,当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第二章 未来权臣给她做风筝 “你不过一介庶出,如何配得上我?且我有一日见你杖毙了你的一位婢女,你这等心思狠厉,满心黑暗的小人,是断断配我不起的。” 柳寄玉还记得,她说完这番话,就见少年紧张的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了,一双明亮的双眼也黯淡了去,甚至脸色都白了几分。 想到这儿,柳寄玉就忍不住头疼,她这是做的什么孽。 突然一道锐利的视线看向她,柳寄玉一惊,抬眸望去,见那清秀的少年,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柳寄玉:“!!!” 见她瞪大了双眼望着自己,梅疏玉扯了扯嘴角,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柳寄玉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表情去免面对梅疏玉,总不能太热络罢? 前一阵儿还拒绝了人家,那也不能太冷淡,将人得罪了,将来找自己算账怎么办? 虽然现在已经将人得罪了,但总是可以弥补的的? “一鸣兄,今年秋闱,可有把握?“见梅慎行一脸笑意看向柳寄渊。 一鸣是柳寄渊的表字。 见柳寄渊笑了笑,“不敢口出狂言,只有多加勤奋而已。” 他说完,又转目看向梅疏玉,问,“景初呢?” 景初自然是梅疏玉的表字。 见少年微微一笑,“尽力而为。” 梅家另外两位少年眼底皆是闪过了一丝轻蔑,皆是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柳寄玉则是将他的话上心了,若是没有记错,今年秋闱,梅疏玉定是榜上有名。 柳寄玉拉着柳寄鸾的手,凑近她耳边小声问,“阿姐,梅家今日来干什么的啊?” 柳母与梅家的老夫人是姐妹,所以这两家也是沾亲带故的,也是交往甚密。 柳寄鸾抬手去揉了揉她的花苞头,笑道,“不过是来小住几日,你问这作甚?” 柳寄玉当然是想让梅疏玉快快走啊,可听了柳寄鸾这般说,便扁扁嘴,道,“没什么我就随口问问罢了。” 小丫头明显是有心事,见她不说,柳寄鸾也不刻意去问,笑了笑便再没说话了。 云如眉正与梅见雪说着话,柳寄鸾也参与其中。 柳寄玉实在不想同梅疏玉呆在一块儿,便想着要回院子去,“那我先回院子去了。” “哎,你回院子去做什么?一个人呆着多无聊啊。”云如眉忙叫着她,不让她走。 梅慎行笑着看向柳寄玉,“愔愔妹妹是不是喜欢风筝?你与二哥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届时我做了给你送来。” 柳寄玉若是没有猜错的话,秦氏是想让自己给她做儿媳妇的,这儿子的人选嘛,不是梅谨言,就是梅慎行了。 “不用了,梅二哥哥,我”柳寄玉连忙拒绝他,却想不出啥好的话来。 助攻云如眉上线,“愔愔,你以往的风筝,不都是梅家三哥哥给你做的吗?” 柳寄玉卒。 她额角一跳,心想:能让未来的大理寺卿、太子太傅,给她做风筝吗? 偏生这云如眉穷追不舍:“愔愔,我觉得梅三哥哥的风筝做的很好看,你再寻他给你做一个呗?顺便也给我做一个,好不好?” 柳寄玉心里默默道,不好。何况人家就在旁边坐着的,这样真的好吗? 柳寄玉真的很想拒绝,她前一阵儿才对人家说了那般恶毒的一番话,如今就要人家给自己做风筝了? 突然,少年清冷的声音在水榭响起,“怕是七姑娘嫌弃在下手拙。” 柳寄玉一个激灵,她哪里敢啊!忙道,“不嫌弃,不嫌弃。” 说罢,便想打自己的嘴,这都干了些什么事啊。 “梅三哥哥,我喜欢粉蝶花样儿的风筝,你可不可以给我也做一个啊?”云如眉眼巴巴的看着少年,一脸期待。 少年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转目看向柳寄玉。 柳寄玉眨巴眨巴眼,一双杏眼圆溜溜湿漉漉的,眼正下方的那颗殷红的红痣十分显眼,衬得她越发乖巧了。 少年喉结动了动,面色平静的看着少女,“七姑娘想要什么花样儿的?” 柳寄玉很想说不用了,她觉得她拿着风筝都不敢放,怕是要供起来才心安,但这话她可不敢讲,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说着,“我喜欢鲤鱼样式的。” 少年嗯了一声,垂眸不语。 柳寄玉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多谢三哥哥。” “不谢。” 梅慎行看了一眼梅疏玉,又笑着看向柳寄玉,“三弟做风筝的手艺是很好的,不过,终究与外头做的是天壤之别,愔愔还是仔细着,莫要被诓了去。” 这一番话是在说风筝,实则是在说人。 左右不过说梅疏玉乃庶出,心思不正云云。 柳寄玉小心肝儿颤了颤,心道,你要作死便去,拉我作甚? 柳寄渊却是皱起了眉头,这梅慎行心境也实在狭隘了去,不过一个风筝的事,竟是将矛头转向自己的庶弟。 见他皱眉,梅慎行心里一咯噔,忙道,“我就这般随口一说,也是为了愔愔好。” 柳寄玉在心里撇了撇嘴,转头又与柳寄鸾说起了话来。 “姑娘们,老太太传饭了。”柳母身边的软云来禀。 柳寄鸾拉着柳寄玉站起身来,朝几位姑娘们笑,“走罢。”又朝几位少年颔首微笑,便朝外走去。 柳寄玉往水榭外走,是要路过梅疏玉的,不过小姑娘正与长姐说话,没有看他。 少年只觉鼻尖掠过一阵甜腻的香味,他垂眸看见少女行走间露出来的绣花鞋,鞋头还缀着一颗圆润的白珍珠,真真是又娇又贵。 - 用午膳时,柳寄玉净了手漱了口,便倚在柳母旁去说些怪话逗她乐,给老人家逗得笑意连连。 随氏一壁同秦氏说着话,一壁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小女儿,神色柔和。 柳母见饭菜齐全了,便对着朝几人说道,“你们去吃罢,不用伺候了。” 随氏起身来,笑着看了一眼柳寄鸾,朝她往柳寄玉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柳寄鸾含笑点头。 随氏这才和秦氏往外走去。 屋里就剩一桌老小了,上方坐着柳母,一左一右分别坐着柳寄玉和云如眉,柳寄玉旁边是柳寄鸾,云如眉旁边是梅见雪。 “你个活泼皮儿,何时才能像鸾姐儿这般沉稳,越大越调皮。” 柳母拿食指去戳了戳柳寄玉的脑袋,语气里虽是嫌弃,但面上还是带着宠溺的。 云如眉跟腔,“就是就是,一点不沉稳。” 柳寄玉噘嘴,看了一眼云如眉,拉着柳母的手臂摇啊摇,撒娇道,“祖母~你看!眉眉儿就晓得说我,她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小姑娘声音软糯,语调乖巧,听得柳母的心一下子就融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姐妹都是一个样儿,快莫要说了,吃饭罢,等会子凉了就不好了。” 用完午膳,柳寄玉就感觉有些困了,便同柳母说了会子话,就回渺渺院了。 柳寄玉走在抄手游廊里,只觉困意越发浓烈了,恨不能倒床就睡,眼睛都是半眯着摇摇晃晃往前走着。 花菱跟在她后边儿,却是被廊外的花草吸引去了,只听得一声哎哟把她给叫回神了。 她看去,见前方的小姑娘捂着额头直唤哎哟,而小姑娘身前还站了一人,正垂眸看着她揉额头,这不是那梅三公子吗? 第三章 弥补伤害 花菱吓了一跳,忙几步上了前去,“姑娘我瞧瞧,你别动。” 拉开了小姑娘的手,见额头只是有些泛红,倒也没有什么大碍,花菱拿手掌去给她揉了揉,“姑娘可好些了?” 岂止是好些了,柳寄玉简直吓得瞌睡瞬间都跑了,“我无事。” 见她拂开花菱的手,惴惴不安的看向比她高一个头的梅疏玉,结结巴巴开口,“三三三哥哥,对对不住” 少年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很快便见小姑娘眼里蓄满了泪,摇摇欲坠好似就要掉下来了。 梅疏玉看了她一眼,“无事。” 说罢,便错开了她,目不斜视往前方走去。 只是不理她便就要哭了。 那晚自己的锥心之痛,算什么?念及此处,小姑娘尖锐的话语还印在梅疏玉的心头。 “你不过一介庶出,如何配得上我?且我有一日见你杖毙了你的一位婢女,你这等心思狠厉,满心黑暗的小人,是断断配我不起的。” 自己多年的那份情,究竟是错付了去。 罢了罢了,错付了便错付了,今后只当没有了这份情。 可心里这样想,脑海里却是浮现了小姑娘一双清澈的杏眼,及那眼下的一颗红痣,真真是魔怔了。 少年嗤笑一声,拢在袖中握得紧紧的手,渐渐松开来。 从此以后,各不相干。 突然后来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梅疏玉紧蹙眉头,听得后面那人喊自己。 “三哥哥,三哥哥等等我!” 她还有什么花样儿? 梅疏玉突然站住脚转过身去,却被猛冲过来的小姑娘撞了个满怀,心里被慢慢抽空的地方,一下子就满了。 鼻尖充斥着少女甜腻的香味,怀中是她娇软的身子。 少年眉眼一沉,将怀中少女拎了出来,冷眼看着她,“七姑娘是何用意?那日之话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七姑娘可莫要说是在梦游?” 柳寄玉一愣,刚想说什么,就见少年继续开口。 “我不过一介卑贱庶出,七姑娘还是莫要来寻我了,以免污了你的眼,届时风筝做好了,会遣人送去,告辞。” 松开她的后颈衣领,梅疏玉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直到少年的衣角都消失在转角了,柳寄玉还是站在游廊里发呆。 花菱上前来拉了拉她的衣袖,“姑娘这是做什么呢?梅三公子向来寡言冷情,你这不是上去寻不自在吗?” 柳寄玉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我就是让他莫要做风筝了,怎料他也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为何不让他做了?既然如此,就让他做,姑娘快回院子罢,这毒日当头,小心中了暑气,走罢。” 花菱劝着她回渺渺苑,柳寄玉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转角,转身便朝前走去。 转角处,少年听完了这一对主仆的对话,见他垂眸,嘴角一扯,溢出了几分自嘲。 前方似有人来,他又敛了情绪,提步往前走着。 来人是端着托盘的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姿色不错,见她眼角都带着几分春意,娇娇柔柔的朝少年行礼,声音媚得能滴出水来。 “见过梅三少爷。” 怎料少年看也不看她,直直的朝前走去。 那婢女见此,又羞又恼,见他走远了,朝他背影啐了一口,仿佛这才解气了般。 “呸,不过是个庶出下人,还给他脸了。” 因着柳寄玉向来苦夏,便整日窝在渺渺苑,连院子也不肯出。 这日随氏来寻她。 “阿娘~” 小姑娘在随氏怀里蹭了蹭,搂着随氏的脖子撒娇。 随氏心里好笑,将挂在自己怀中的姑娘拉了下来,去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蛋儿,“这般大了还爱撒娇,真是不知羞。” 柳寄玉窝在随氏怀里,心里只觉满足,上一世她嫁入了沈府,除了成亲时回门一次,就再也没见过柳家人了。 这样想着,柳寄玉鼻子一酸,仿佛就要落泪来,却见她脆生生道:“在阿娘面前,愔愔永远都是孩子,不跟您撒娇,跟谁撒娇去?” 小姑娘娇憨软糯的话语中还带着几分鼻音,随氏以为她哭了,捧着她的脸仔细瞧了瞧。 “阿娘,你干什么呀?” 柳寄玉的下巴在随氏手里蹭了蹭,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就那般看向随氏,一脸不解。 随氏笑了笑,将她搂到自己怀里,“没什么,只是想着,我的愔愔竟是这般大了,大了,就是要嫁人了。” 随氏的话有些惆怅,她是真真舍不得。 柳寄玉一听,却是不依了,“我才不要嫁人,要一辈子守在阿娘身边。” 随氏失笑,“傻愔愔,姑娘长大了,是要嫁人的,怎能一辈子在阿娘身边呢?” 想了想,又问她,“你不是最喜欢你那沈桓哥哥?你前一阵儿还同我说你喜欢他呢。” 柳寄玉险些脱口而出说不喜欢沈桓,好在及时将话咬住了,若是说了,随氏可会起疑心呢。 “可他怎么能和阿娘比啊。” 柳寄玉又是搂着随氏的脖子撒娇,在随氏看不见的地方,她的表情却是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她要怎么做,才能断了她与沈桓的感情? 如今,她与沈桓正是情投意合之时,若是突然生疏,定是会引人生疑,届时此事可能会乱套,剪不断理还乱,此事急不来,需得徐徐图之。 得想个法子 “我听说,你和眉眉儿要梅家那庶出给你们做风筝?”随氏蓦的来了这么一句。 柳寄玉嗯了一声,问,“怎么了阿娘?” 随氏抬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无事,只是突然想起来,你小时候最是爱缠着那个冷着脸的,后来长大了也不知怎么就生疏了,但人家却还是一直对你好的。” 她这么一说,柳寄玉就想起来了,她和梅疏玉,可算是青梅竹马了。 小时候,梅疏玉寡言,性子冷淡,没人亲近他,只有小寄玉喜欢和他一起玩。 后来长大了,柳寄玉嫌他无趣,便不爱同他玩了,但梅疏玉却是一直在对她好的。 每年逢过年、上元节、中秋节、端午节还有她的生日,梅疏玉都会精心备好礼物送给她,倒是柳寄玉自己,却是甚少送什么东西给人家。 想来,梅疏玉对她的感情,就是自小便有的? 这样想着,柳寄玉就觉得自己实在过分,竟是对他说出了那一番话。 她无法想象,梅疏玉怀着紧张、欣喜的心情来同她表白心意,她却对他说出了那一番尖锐刺骨的恶语。 也难怪,平日里对她最是纵容的梅疏玉,如今却对她冷眼相待了,可,即便是如此,他也还是应下了给她做风筝。 柳寄玉只觉心里满是对梅疏玉的亏欠,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弥补对他的伤害。 第四章 沈家 “你这是怎么了?”随氏见她皱着一张脸,便问她。 柳寄玉可怜兮兮的抬眸问她,“阿娘,我以往对梅三哥哥太过分了,我想对他好。” 随氏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食指去点了点她的眉心,“你还好意思说,你向来性子骄纵,对人家爱答不理的,人家给你送了那般多的东西,你也不回个礼,还常常冷眼相对,亏得是个性子好的,换了别人来,定是理也不会理你的,怎么?如今才想明白了?” 柳寄玉被她说得一张脸臊红,只闷闷的点点头,却又急忙问,“阿娘,你说,我要怎么对他好啊?” “那可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随氏不打算插手她的事,只看她如何去解决。 就见小姑娘哦了一声,便窝在随氏的怀里沉思。 - 柳寄玉十三岁的生辰日就要来了。 是在五月廿八,这样算来,也没几日了。 随氏便让她给相好的姑娘们递帖子,让她们来参加生辰宴会。 柳府的竹露小筑里,都坐着柳家和梅家的姑娘公子们,大家坐在一起唠嗑。 “哎,还有牧姐姐你请了没有?” “啊!还有娇娇。” “还有还有” 柳寄玉忍无可忍,拿了一块儿糕点塞进了云如眉口中,瞪了她一眼,“你消停点,到底是我生辰还是你生辰。” “我瞧眉眉儿也是替你操心。”梅见雪笑着看向柳寄玉。 梅谨言也看着她,问,“愔愔想要什么生辰礼?大哥哥买给你。” “或是要什么愿望,二哥哥也可以帮你实现的。”梅慎行也笑眯眯的看向柳寄玉。 柳寄鸾揉了揉少女的脑袋,转头看向两人,笑道,“二位哥哥不必费心,可不要惯着愔愔,她如今倒是越发骄纵了。” 柳寄玉噘了噘嘴,却也没说什么,她以往的确是过分骄纵了些。 云如眉突然叫了了一声,众人都看向她。 “愔愔,你怎么没请沈家的啊?” 柳寄鸾一愣,看向柳寄玉,面上带着几分疑惑。 按理说,这请的第一人,定是沈知知,毕竟在旁人眼中,沈知知同柳寄玉最为交好了。 怕是云如眉也要往后排一排。 毕竟,所有人也是知道,这柳寄玉心悦沈桓。 见她不说话,云如眉眼眸灵动的转了转,笑嘻嘻的勾着柳寄玉的脖子,说道,“我晓得了,你是不是要亲自上门去请她?” 说到沈知知,柳寄玉心里就是满腔的怨恨,她上一世生生病死在沈家,其中就有沈知知的手笔。 亏柳寄玉还拿她当好友。 为什么沈知知要害柳寄玉呢?柳寄玉是上一世快到临死之前才知道的,原来是沈知知爱慕自己的亲哥哥,沈桓。 真真是可笑极了,也是恶心极了。 柳寄玉回过神来,却也不能说要与沈家划清界限,定是会引人生疑的。 “没写吗?那你写上罢。” 少女面色平淡,好似一点没将沈知知放在心上。 云如眉却是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给柳寄玉看得都起了鸡皮疙瘩,“你看我作甚?” “你这人,前一阵儿我见你还挺喜欢和她往来的,怎么今日这语气,倒像是感情淡了去?” 柳寄玉撇撇嘴,满不在乎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嘛,难不成还要轰轰烈烈的啊?” 在场的人听了她这话,皆是笑了起来。 云如眉乐了,“我与你好生说话,你倒是同我插科打诨来了。” 柳寄玉哼了一声,道:“我说的本就是实话,如何能算插科打诨了?” “愔愔如今在看什么书?”梅谨言一脸温和的看着柳寄玉。 柳寄玉颇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个顽劣的,甚少看书,不过看些话本儿。” 她年幼时本就不爱看书,后来嫁去沈府了,倒是日日看书,这才惊觉书中奇妙,便爱不释手了。 柳寄鸾拿食指戳了戳她的脑袋,“我都没好意思说你了,这般大了,族学里也是三天两头不见人。” “那我明日开始就去嘛。”柳寄玉如今重回一世,也是想去上学的。 她此话一出,却是引得屋中人频频侧目。 柳寄玉不解:“你们怎的这般看我?” 云如眉撑着脸望着她,“柳愔愔,你怎的这般奇怪?” 柳寄玉心里正打鼓,嘴上却道:“我如何奇怪了?难不成,想要去上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柳寄鸾笑了笑,“倒也不奇怪,只是你向来不爱看书,今日举动,的确教人惊奇。” 柳寄玉看着她,笑吟吟道:“你们啊,就只当我转性了,也是觉着在院中带着无聊,所以想去族学里看看。” 众人又是笑了起来。 云如眉一手指着她,一手捂着肚子,看来笑得厉害,只听她道:“我说你呢,怎的这般奇怪,后听你说了这后半句,我才晓得,你也没有转性,还是和以前一同模样。” 柳寄鸾也笑她,“你要去便去罢,只是,不许扰了族学里的老师和姐妹,可晓得?” 柳寄玉小鸡啄米般点头,“晓得晓得。” 这样想着,柳寄鸾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族学的教堂开设在后街的院子里,偏生后街里养了许多狗。 这小姑娘又是个及其怕狗的,丫鬟们又靠不住,该如何是好? 柳寄鸾扫过在场的人,心里有了个打算。 “梅三兄弟,我有一事想拜托你,可行?” 梅疏玉抬眸,看向她,淡淡道:“但说无妨。” 柳寄鸾沉吟片刻,后道:“愔愔明日要去族学上学,族学又在后街上,后街有许多狗,愔愔向来怕狗,不知你,能否帮忙送她去族学里?且你们的院子又离得近,又是有感情在的。” 听了她这话,柳寄玉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了,要梅疏玉送她去上学??? “阿姐,我不要!” 柳寄鸾瞪了她一眼:“那你是要一人独战群狗?” 柳寄玉缩了缩脖子,她的确十分尤其非常,怕狗,可她更怕梅疏玉啊 见她这般拒绝,少年眸色一深,没有说话。 见他如此,柳寄鸾便道:“若是觉得为难便罢,我去寻别人也可。” “不为难。” 柳寄玉表情跟见了鬼一样看着少年,那日他不是要同她划清界限吗? 柳寄鸾松了口气,笑道:“如此,那便多谢梅三兄弟了。” “” 少年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第五章 “愔愔,你走过来。” 柳寄玉欲哭无泪,“阿姐我不要” 柳寄鸾揉了揉她的花苞头,瞪了她一眼:“你闭嘴,明日上族学莫要闹,若是让我知道了,定是要罚你的。” 柳寄玉一听,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便扁扁嘴,耷拉着脑袋,哦了一声。 云如眉则是有些幸灾乐祸,“活该哈哈哈哈,你不是自己要去族学的吗?如今怎的这般垂头丧气?” 柳寄玉见她如此,气不打一处来,张牙舞爪的去挠云如眉的痒痒肉,“我让你笑!让你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小丫头就在屋子里闹作一团,屋里都是欢笑声。 梅家谨言慎行兄弟则是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眼,两人交换了眼神,又一齐看向那个平日里被他们忽视的庶弟。 - 翌日,柳寄玉还在睡梦中,就被茴香给从被窝里拉出来了。 “则么早四要干神魔啦”少女闭着眼,口齿含糊的说着话。 茴香正给她穿衣裳,听了她这话,便哭笑不得道:“姑娘是不是忘了,您昨日说的今日要去族学上学的,如今这整个府里都知道了。” 柳寄玉还是浑浑噩噩,没有醒来,只是闭着眼任由茴香收拾。 “姑娘快清醒罢,梅家的三公子已经在外间等着了。” 茴香话落,就见迷迷糊糊的少女突然就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快快快,随意收拾一下就罢了,然后再吩咐人传饭。” “小姐可要问梅三公子早饭?” “问他作甚?不不不,还是快去问,若是没用早饭,就一起备齐全了。” “是。” 柳寄玉看着满桌的早饭,又抬眸去看向对面垂眸的清秀少年,顿时觉得头疼不已。 谁说要和他一起用早饭了? 这样想着,便抬眸使劲儿去瞪了茴香一眼。 茴香摊手,一脸无辜。 柳寄玉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只觉现在如坐针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茴香见他俩都不动筷,便道:“姑娘,三公子,该用早饭了,不然,等会子上学会迟到的。” 柳寄玉想想也是,总之是要吃的,便朝少年笑了笑,谁料少年压根儿没看她,提起筷子便用起早饭来。 柳寄玉觉得很郁闷,这人怎的这般冷淡,一点也不好相处。 可是想到自己要好好对他,柳寄玉就想着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见她贼兮兮的夹了一块肉,放在对面少年的碗中。 少年用饭的动作就僵住了。 柳寄玉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是不是很感动? 在少女一脸期待的眼神中,梅疏玉将碗里的肉,夹在了桌上。 柳寄玉脸上的笑都僵硬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七姑娘还是好好用早饭罢。” 少年语气平淡,继续用着自己的早饭。 柳寄玉则是拿筷子戳了戳碗,随意扒拉了几口便没吃了,就撑着脸发呆。 茴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在干什么? 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渺渺院,柳寄玉走在前面,梅疏玉走在后面。 茴香跟在少女身旁,往后看了一眼少年,又转过头来看向柳寄玉,“姑娘,您早饭也没怎么吃,会不会饿?” 柳寄玉撇撇嘴:“饿啥饿,一点不饿。” 说罢,便一脸郁闷的朝前走着。 少年跟在后面,抬眸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少女。 柳寄玉今日穿的是鹅黄刻丝对襟褙子,杏白挑线裙,梳着花苞头,两边的花苞头上还别着黄蕊白瓣儿的珠花,额前还有几缕齐眉的额发,十分乖巧灵动。 少年拢在袖中的手虚虚握了握,好似要抓住什么似的。 眼见将要过了柳府的西角门,西角门一过,再走几步就到后街了,后街再走几步就到族学了。 可偏偏,出了西角门到族学这一段路,时长有野狗逗留在此。 柳府的小厮也去赶过,但赶走了,没多久又会来了。 柳寄玉抓住茴香的手,一脸紧张,见她转头,苦着脸看着缓步而来的少年,“三哥哥” 梅疏玉看了一眼她,站在西角门门槛处,就能听见街上传来的狗叫声。 “你只管往前走就是了。” 柳寄玉咽了咽口水,看着他,心里却有些虚,万一他怀恨在心,袖手旁观该如何是好? “三哥哥” 少女拉了拉他的衣袖,一双杏眼水涟涟的望着他,眼睛的正下方还有一颗红痣。 少年突然想到,小时候,她十分怕狗,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那时候,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就想着,要保护她一辈子。 如今看来,只怕不是在痴人说梦。 梅疏玉看了她一眼,拂开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提步出了西角门。 “跟在我身后。” 少年声音轻灵,好似要飘散在空中一般。 柳寄玉看着自己被他拂落的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梅疏玉见她没跟上来,蹙着眉头:“还不跟上,你愣着做什么?” “哦,这就来了。” 两人先后出了西角门,走到了后街上。 一出西角门,柳寄玉的神经就紧绷着,时刻关注着周围的情况。 却见少年脚步跨得太大,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看着周边虎视眈眈盯着她的狗,柳寄玉快要哭了,“三哥哥” 少女带着哭腔的话语砸在少年心尖上,梅疏玉的身形一僵,见他转身看去,少女正站在原地,白嫩的小手正紧张的捏着手帕,一脸无措的看着自己。 梅疏玉一脸平静的看着她,“你走过来。” 周围的狗其实就是野得很,但是不会故意咬人,一般来说,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可是柳寄玉不敢,“我我我不敢” 小丫头已经眼眶泛红了,因为那些狗在她脚下围着,她一步也走不了。 柳寄玉是小时候被狗咬过一次,吓过许多次,这才会这般怕狗。 大概是六七岁的样子,柳寄玉被狗咬了躲起来了,当时第一个找到她的,就是梅疏玉。 所以,梅疏玉到现在还记得少女满脸泪水,一脸惊恐的样子,当然,也忘不掉她脚上那个血淋淋的伤口。 但其实,并不是所有的狗都那么可怕。 就比如现在。 梅疏玉冷静的将后街的狗都扫了一圈,发现狗狗们都摇着尾巴亲人,压根没有要攻击人的姿态。 他想让柳寄玉勇敢点。 “愔愔,你走过来。” 柳寄玉一愣,这是他在被恶语伤害后,第一回唤自己的表字,平日里都是生疏的喊的七姑娘。 第六章 族学 柳寄玉咽了咽口水,低头看了一眼,迟疑的看着梅疏玉。 梅疏玉也回望着她,“走过来罢。” 少女抿抿嘴,尝试着往前走了一小步,发现那些狗只是坐在地上看着她,柳寄玉见状,又往前走了几步,除了有两只狗跟着她,其他的狗都坐着看着她。 柳寄玉有些松了口气,作势要朝梅疏玉跑去。 “不能跑,走过来。”少年站在原地,就那般看着她。 柳寄玉放慢了脚步,慢慢走向他。 茴香也怕狗,也是跟着她的脚步,走在她身后。 柳寄玉走到了梅疏玉身前,一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他,“三哥哥,它们真的没有咬我诶!” 少年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她,便转身继续朝族学走去。 柳寄玉小步小步跟在他身后,发现,少年的步伐小了很多,也慢了很多,好似在刻意等着她。 少女偷笑了两下,眉眼弯弯,嘴角是浅浅的梨涡。 走神之际,少女却是哎哟一声,撞上了少年坚挺的后背上。 柳寄玉捂着脑袋皱着一张小脸,使劲儿的揉着脑袋。 “你究竟要走多久才能到族学?”少年转过身来,蹙着眉头看着她。 柳寄玉一下子双眼就被泪水氤氲了,见她鼻子红红的,一双眼还含着泪,可怜巴巴的看着少年。 梅疏玉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淡淡开口:“快走罢,若是快些,就不会迟了。” 柳寄玉哦了一声,揉了揉额角,跟在少年身后。 茴香是要跟着柳寄玉一起进族学里的,梅疏玉却是进不去。 少女站在族学门口,看着少年,脆生生叮嘱道:“三哥哥,等会子放了学,你可要来接我。” 说罢,也不等少年回话,便一蹦一跳的进了族学的门。 茴香朝梅疏玉颔首,转身就要跟进去,谁料少年却是将她叫住了。 “等等。” 茴香一脸好奇的回头。 却见少年从袖中掏出一包糕点,递给了茴香,“她定是会半途嚷饿,你就说是你备着的,可晓得?” 茴香愣愣的点头,将糕点接了过来。 少年见此,便垂眸转身朝另一条道儿走去了。 果不其然,柳寄玉没一会儿就喊饿了,茴香忙将手里的糕点给了她。 柳寄玉拿过糕点,因着是饿的原因,这糕点吃起来也是十分美味的。 “这糕点你何时拿的?竟是这般贴心。” 柳寄玉一壁吃糕点,一壁夸奖着茴香。 茴香动了动嘴,说道:“不是奴婢拿的,是三公子给奴婢的。” “咳咳咳” 少女被呛住了,茴香吓了一跳,赶忙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她。 柳寄玉没说话了,只是默默的吃了糕点,坐着发起呆来。 茴香见又要上学了,便收拾了一下,出了学堂。 柳寄玉却是一直在发呆,就是族学的老师来了,也没见她回过神来。 她一直都很亏欠梅疏玉。 不管是他从小到大给她的照顾,还是他的那一份情。 梅疏玉其实是个很骄傲的人,被恶言拒绝后,也还是愿意来送她上学,究其原因,除了喜欢,再没别的? 可就是这个,这份感情,柳寄玉觉得她这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她不喜欢梅疏玉,只是将他当做哥哥一样的,所以也不能给他回应。 不过现在倒也好,两人举止有度,不过分亲密,也不是十分生疏。 倒真的是像兄妹一般。 她如今想要做的,就是讨好梅疏玉,让他不要记恨她。 “柳寄玉,你来背一下,诗经邶风式微。”老师是一位老者,据说是族学里最严厉的老师了。 突然被点名,柳寄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忙站了起来,支支吾吾的,刚想开口,就被老师呵斥了一顿,“你竟是连这也背不出?” 老者面色微沉,一脸不快。 给柳寄玉吓一跳,见她连忙说道:“背得出,背得出。” 又见她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见她顺利背出,老师的脸色才好了许多,却也没让她坐下,又继续问她:“静女可否?” “可。”柳寄玉点头,“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踌躇。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她背完,见老师面色倒还好,但是和她一齐的同窗,却是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一脸不可思议。 柳寄玉心中微哂,竟是忘了藏拙,她自来不爱看书,如今,却是能背得出这,定是会教人起疑心的。 她确是不会背这些的,不过是上一世,她困在沈府,整日里无所事事,身边只有书,便每日拿着书啃,倒也勉强能算是知文写字。 老师也不为难她,见她背出,便让她坐下了。 坐下后,柳寄玉听了会儿,发现老师讲的都是她熟知的,便又是神游天外了。 - 下学后,柳寄玉第一个就往外跑了出去,茴香忙跟上她,“哎哟,姑娘,你这是跑什么啊?” “三哥哥来了没有?” 少女身姿轻盈,语气轻快,见她站住脚,往族学外的后街上看去,却没有看到少年。 她又一脸失望的转过身去看茴香,“三哥哥不是说好了要来找我吗?” “七姑娘。” 少年平静的声音在柳寄玉头顶响起。 柳寄玉一脸惊喜的转过身去,“三哥哥!” 梅疏玉看了一眼她,嗯了一声,提步就往柳府西角门走去。 柳寄玉笑了笑,朝茴香挤眉弄眼,紧跟在少年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柳府,梅疏玉站住脚,柳寄玉也连忙站住脚,她还差一丁点就撞上了。 见少年转过身来,看着她说道:“你自己回院子罢。” 柳寄玉抬眸望着他,眨眨眼,“三哥哥,那等会子用了午膳后,你送我去族学好不好?” “未初三刻。” 少年扔下这句话,转身就朝一旁的游廊走去。 柳寄玉笑了笑,哼着歌儿往渺渺苑走去了。 少女刚走到渺渺院门口,就见随氏和柳寄鸾正在屋子廊檐下等着她。 柳寄玉下意识的就要转身往外跑。 “柳愔愔,你给我站住。” 柳寄鸾将她喊住了。 柳寄玉苦着脸走上了廊檐,看着她俩,道:“见过母亲,见过阿姐。” 随氏但笑不语,柳寄鸾则是用手指头去戳了戳她脑袋,“看着我们就跑,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柳寄玉捂着脑袋直唤哎哟,忙抱住柳寄鸾的手臂撒娇:“好姐姐,你快莫要说我了,我今日可没闯祸。” 见柳寄鸾还要开口,柳寄玉又道:“快些进去罢,我好饿啊,等会子用了午膳,还得小憩一会儿,然后又要去上学,这么辛苦,你就莫要再说我了。” 第七章 沈家兄妹 母女三人进了屋。 锦苋见她们进屋了,便去吩咐人传饭去了。 随氏拉过小女儿的手,问她:“今日进学怎么样?” 柳寄玉将脑袋靠在随氏的肩上,脆生生道:“挺好的,老师还让我背诗经呢。” “那你可背上来了?”柳寄鸾看着她问。 柳寄玉噘嘴,“本是背不上来的,但是我以前常听阿姐和兄长背了,我便也有些记忆,便顺着记忆给背出来了,好在我运气好,没有出错呢。” 说完,少女还扬了扬眉毛,一脸得意样,引得另外母女俩皆是忍俊不禁。 柳寄鸾抬手去揉了揉她的花苞头,“可不是你运气好,平日里教你好生看看书,让你” “阿姐,你就莫要说我了~” 柳寄玉又是抱着柳寄鸾的胳膊摇啊摇,语调软糯,一双杏眼可怜巴巴的望着柳寄鸾。 “你啊!” 柳寄鸾也不说了,只是笑着瞪了她一眼,眼里盛满了笑意。 想了想,柳寄鸾又问:“你与梅三,相处得怎么样?可有欺负人家?” 还不待柳寄玉说话,柳寄鸾又说:“人家性子和善,又比你长了几岁,不与你计较,你可莫要过火,与他生分了去,我见他虽是庶出,但芯儿是个好的,自小又对你十分好,你可不要做那等白眼狼的事。” 柳寄玉心里默念,她已经是个活生生的白眼狼了,自小受着人家的好,又那般对待人家,实在过分。 “你快莫要说她了,愔愔上回与我说,她知道了自己的错误,要对梅三好呢。”随氏笑着替柳寄玉说话。 柳寄鸾却是一脸惊讶,她看着柳寄玉,问:“你怎的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我我不过是突然一下子想明白了嘛。”柳寄玉一脸别扭。 柳寄鸾了然的笑了笑:“明白就好。” 恰好饭菜都齐全了,母女三人都一齐用起午膳来。 用过午膳后,柳寄玉窝在贵妃榻上,又缠着柳寄鸾给她讲故事,讲着讲着,柳寄鸾看着闭着眼熟睡过去的少女笑了笑,给她盖了薄被,与随氏一同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未初三刻,梅疏玉站在西角门一旁的假山下,听着少女清甜的声音由远至近。 “茴香你快些,三哥哥都等急了。” “也不知三哥哥会不会生气。” 少年扯了扯嘴角,想到自己被拒的那晚,她怎么也不担心那晚他是不是生气了?尽是在这些虚事小事上浪费。 梅疏玉走了出去,站在西角门看着朝他而来的少女。 “三哥哥!” 柳寄玉见他站在那处,好似特别高兴,一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他。 看着她这副模样,梅疏玉心动了动,袖中的手缓缓收紧了。 柳寄玉走近他跟前,问:“三哥哥可是等久了?” 少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他说:“我午后小憩了一会子,就睡过头了。” “不碍事,走罢。”少年看了一眼她嫣红水润的唇瓣,眸色深了几许,却是转身要出西角门。 “七姑娘,七姑娘等等。”有婆子疾来,忙叫住柳寄玉。 柳寄玉认得她,是随氏身边的一个杂役婆子,好似姓苗。 茴香拦在柳寄玉身前,看着那婆子,问:“苗嬷嬷,可是有什么事?” 那婆子看了一眼茴香,撇撇嘴,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柳寄玉,激动的说道:“七姑娘,沈家的夫人来了,好似好似说要议亲哩!夫人让你赶忙过去。” 柳寄玉额角一跳,沈家,好一个沈家。 “姑娘下午还要去进学,这”茴香蹙着眉头,她不喜欢这个婆子。 那婆子哼了一声,“进什么学?快去欣荣堂罢!沈家的人都等着呢。” 想了想,好似觉得这般说不大妥当,便看向梅疏玉,指着他,说道:“让他去学堂给七姑娘告假不就得了?何苦这般!” 见柳寄玉好似在出神,婆子急了,忙拉住她的手:“姑娘快跟老奴走罢!沈家的夫人小姐,还有公子都来了,就差你了!” 说着就要拉着柳寄玉往欣荣堂走去。 突然,柳寄玉感觉到自己另一只手腕被握住了,她回头看去。 见少年抿着嘴看着自己,神色平静,可柳寄玉还是看到了他眼底的惊慌。 “哎哟我的姑奶奶,还在磨蹭什么呢!快快走罢!” 那婆子想来是头一回来传话,有几分得意和激动,语气之间无半分尊敬,只顾着拉着人就走。 柳寄玉蹙眉,给茴香使了个眼色。 茴香点点头,扬手就给了那婆子一个耳光,婆子被打蒙了,拉着柳寄玉的手也松开来,少女往少年的方向趔趄两步,又近了几分。 - 只听得茴香厉声道:“呸,你这婆子,可是不知道尊卑贵贱,七姑娘是老爷夫人的眼珠,岂是你这般对待的?什么沈家?什么叫来议亲了?我们可从没听人提起过,你怕不是老糊涂了,是定亲后方能议亲,如今我家姑娘清清白白,要和谁议亲去?这位是梅家的公子,又是你这老妇能造次的?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还不快滚?教人看了就心烦!” 茴香是柳寄玉身边的大丫鬟,自然也是有几分气势的,那婆子想来是个逞口舌的,议亲两字胡乱就从她嘴里蹦出来了,听了茴香的话,那婆子讪讪的笑了笑,也没有说话,转身便走了去。 少年握住她手腕的手已经松开了。 柳寄玉定了定心神,朝茴香说道:“你跟我一起去欣荣堂,等会子你喊个人去族学替我告假。” “我去。” 少年低沉的声音响起,柳寄玉看了一眼他,却见少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便出了西角门。 柳寄玉一怔,旋即叹了口气,转身便朝欣荣堂走去了。 两人行至欣荣堂外,就听得屋中一阵欢声笑语,柳寄玉垂眸,心中思绪千回百转,提步跨过了门槛,进了欣荣堂。 见她进来,随氏朝她招了招手,“愔愔快给你庄姨行礼。” 柳寄玉抬眸,笑着走向坐在随氏右下方的夫人,行了行礼,“庄夫人好。” 庄氏看着她,心里十分满意,“愔愔是越来越标志了。” 柳寄玉朝她笑了笑,转目看向她身旁站着的一位少女,这就是沈知知了。 她还一脸开心的朝柳寄玉笑着,柳寄玉脸上的笑却是淡了淡,扫了一眼她身边的少年,垂眸走到了随氏身旁。 沈知知有些惊讶,不知同她那般要好的柳寄玉对她怎的这般冷淡的。 见她无措的抬眸去看向一旁的兄长,沈桓轻笑着摇摇头,抬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 一旁,柳寄玉看着这兄妹俩的做派,就觉胃中翻滚恶心得厉害。 一想到等会子自己还要去应付他俩,就觉更是不愿。 第八章 三哥哥...对不住... 随氏一脸怜爱的摸了摸少女的头,温声道:“我们在这说话,你们又觉无趣,便去罢,好生待客。” 说罢,又抬眸朝沈知知和沈桓颔首微笑。 柳寄玉点点头,刚起身来,沈知知就来将她手拉住,柳寄玉垂眸,复又笑着拉着沈知知往外走去了,沈桓跟在她们身后。 “愔愔,才刚,你为何见了我,脸上的笑都淡了几分?可是觉得我碍眼了?” 甫一出欣荣堂,沈知知就甩开柳寄玉的手,一脸愤愤的样子。 柳寄玉哼了一声,“谁让你不来寻我的,你若不想来,不来就是了,恕不奉陪,再会。” 话落,就见她要往另一条路走去。 沈知知一慌,忙将她拉住,“我哪里是不想来,我是来不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诳我的?”柳寄玉甩开她的手,一脸不快。 沈桓见状,适时出声:“愔愔,知知说的是真的,这几日府中内宅事务繁杂,母亲一人分身乏术,知知助着母亲,走不开,这才耽搁了。” 柳寄玉听他说了,面上才缓和了几分。 沈知知眼底掠过一丝阴霾,却见她面上带着几分戏谑,看向柳寄玉,“你好意思说我,你也不来瞧瞧我,即便不来瞧我,也该来瞧瞧我哥。” 柳寄玉蓦的脸红了去,含娇带怯的瞪了一眼她,“你快莫要说了。” 沈知知乐呵呵的挽着她的手臂,往前走着,沈桓跟在她俩身后。 “愔愔,你生辰礼想要什么?我买来送给你?” 柳寄玉状似十分认真的想了想,旋即摇头道:“也不用你费心了,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沈知知却坏笑道:“我晓得了,你可是想要做我嫂嫂?” 柳寄玉一副恼羞的模样,去捏了捏沈知知的脸,“我让你贫,我让你贫,你这张嘴真真是讨厌极了。” 沈知知笑着躲开了她,往沈桓身后躲去,“哥!你看嫂嫂,她这么这样啊!” 沈桓失笑,“知知别闹了。” 柳寄玉却跟着要去捉沈知知,见她抬眸望向沈桓,脆生生道:“桓哥哥,你快让开,让我好生治一治知知,免得她又说些不着调的话。” “怎么不着调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沈知知就躲在沈桓身后,不让柳寄玉捉住她。 沈桓则是一脸无奈的站在原地,任由少女们嬉戏玩闹,眼底的笑意却是越发明盛了。 不远处的桃树底下站着少年,他虽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三人,但眼底却是令人惊骇的暴戾,见他伸出手来,将一旁开出来的桃树枝,硬生生折断了去。 -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渺渺院里一片安静,丫鬟婆子有条不紊的做着手里的事。 里屋,少女坐在窗边,望着天边的那一抹火烧云,思绪陷入了往事。 上一世,梅疏玉也是这些个时日跟她表明心意了,她也是按照命运的轨迹,说了那一番恶言,后她再就没有见过梅疏玉了。 只是从旁人口中知晓的他。 譬如他秋闱中了举人,成了解元,次年又是春闱中了会元,拨得头筹,殿试又成了状元,遂又入仕,先是大理寺的修撰,然后成了大理寺卿,再后来,天子继位立了新太子,他便成为了太子太傅,也是天子身边的红人。 从没听说过他身边有谁。 自始至终,他都是孤身一人。 再后来,后来啊,柳寄玉就魂归西天,再没有后来了。 不过好在,有了重头再来。 想到此处,柳寄玉深呼吸一口气,重头再来,她定不会重蹈覆辙,只愿在父母膝头尽孝。 至于良人,柳寄玉苦笑,随缘罢,有便有,没有便也算了,她也不介意孤寡一生,陪父母一辈子倒也好。 还有梅疏玉,她只想着对他好点,只盼他今后位高权重,莫要对自己记恨在心,也莫要迁怒柳家。 别的,再也不做他想了。 “姑娘,梅家三少爷来了。” 有丫鬟来禀。 柳寄玉转过头去,见挂帘被一双节骨分明的手挑开,一张清俊的脸出现在柳寄玉眼中。 少女就那般望着他,好似出神了。 其实梅疏玉并不能算得上是美男子,顶多算白净清秀的少年,但因着他性子原因,他常常是面无表情一张脸,看上去不好接近的样子。 少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柳寄玉回过神来,望着他,问道:“三哥哥此番来寻我,可有要紧事?” “嗯。” 他就那般嗯了一声。 柳寄玉略微有些讶异,能有什么要紧事?她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真的应了。 想着,她便摆摆手,候在屋内的丫鬟们都退了下去。 “三哥哥请说罢。” 少年沉默,他其实也不知要说什么。 只是想来瞧瞧她,下午在园中看见她与沈家的那般亲近,那沈家的还唤她嫂嫂,他当时就恨不能冲出去。 冲出去做什么呢? 他有什么立场和身份呢? 不过是个卑贱低微的庶出罢了。 柳寄玉见他不说话,又想起自己往日做的种种,起了道歉的心思。 话到了嘴边,却又不敢开口。 挣扎片刻,柳寄玉才吞吞吐吐开了口。 “三哥哥”少女的声音响在耳边,“我对不住”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 梅疏玉突然抬头,眼神十分锐利的看着她,却是淡淡开口:“什么对不住?是拒绝我对不住?还是那一番话对不住?” 柳寄玉被他这样吓着了,眼眶立马泛红,见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不该对你说那番话,你你就莫要生气了好不好?” 少女的话语还带着几分浓重的鼻音,少年咬了咬后槽牙,就轻笑一声,“柳愔愔,你倒是想得开,若是沈桓这般对你,你也会轻易释怀?” 听他这一番话,柳寄玉还不能理解其中原因,片刻后才晓得,他的意思是,被自己心悦之人这番侮辱,谁能轻易释怀。 的确,即便沈桓不再是柳寄玉心悦之人,但无论是谁,只要对她说了这番话,她都不可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甚至记恨那人。 想到这里,柳寄玉仿佛如鲠在喉,她都做了些什么啊,越想越觉得愧疚不已,见她看向对面脸色不太好的少年,低声开口:“我那我做什么,你才会原谅我?” 梅疏玉冷笑一声,看了她一眼,道:“你会不知道?” 柳寄玉知道他的意思,可 “可我只是将你拿做哥哥看待,并无其他情感。” 这倒是意料之中,少年垂眸,“那就不必多言。” 话落,就见他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柳寄玉也站了起来,看着他的背影,问:“三哥哥,你不是有事寻我了?” “无事。” 少年回了她一句,提步便走了出去。 柳寄玉则是一脸疑惑,那他来寻自己作甚? 第九章 那梅三,是不是心悦你?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墙角传来蛐蛐的声音,池塘边还有蛙叫声。 最后一抹红霞也隐没在了群壑间。 这时应当是用晚膳的时辰了。 少年一人走在长长的游廊里,偶过一阵晚风,吹得他宽大的衣袖鼓了起来。 他母亲是农家女,被梅儒远纳入了梅府,成了他众多姨娘中的一位。 小时候的梅疏玉只是比较内向,性子却是良善的。 后来,他生母被主母秦氏让人活活打死,对外却称是病殁,他便变得寡言,再后来,他见了许多高深大院里的腌臜龌龊,被无数人踩在脚下时,他来到柳府。 那日,他坐在角落,那个梳着花苞头的小姑娘就闯进他的世界,她一双眼亮晶晶的,眼下的那颗红痣就印在了他的心尖上。 她拉过他的手,糯着嗓子问他:“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然后,他身后就多了个扎着花苞头跟包子似的小姑娘。 只是这小姑娘,如今不喜他。 - 沈府那日来了一回便同柳府告辞了。 柳寄玉还是每日去族学,梅疏玉也是日日来送她。 除了打招呼几句言语,两人再无过多交流了。 这般过了几日,柳寄玉的生辰就到了。 生辰的前一日傍晚,柳寄玉和云如眉在柳府后花园里的石凳上坐着嗑瓜子,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你一整日虽是在同我说话,但我瞧你总是心不在焉,似乎有心事?如何不能言?”柳寄玉看向云如眉。 云如眉噘了噘嘴,道:“果然,我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且说说。” 云如眉想了想,轻声开口:“那梅三,是不是心悦你?” 柳寄玉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便否认:“你何出此言?” 云如眉素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我也不知,我就觉得,他对你不同。” 柳寄玉不想谁知道她与梅疏玉的事,不为其他,就为保全梅疏玉的面子。 “可能是你猜测的罢,三哥哥只是将我拿做妹妹看待。” 云如眉摇头,“不可能。” 见她又喃喃开口:“他虽是个冷情寡言的,但他对你,似乎有种莫名的关心。” “许是从小一同长大的缘故罢?” 柳寄玉见她还要开口,吓得忙岔开了话题,“明日就是我生辰了,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云如眉睨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说道:“好你个柳愔愔,居然还主动同我要礼物,可是不害臊?” 柳寄玉笑嘻嘻的勾着她的脖子,“哎哟,我俩谁跟谁,何必拘泥这些?你快说来我听听?” “姑娘们,该用晚膳了。” 有丫鬟来禀。 云如眉将她的手拿开,站起身来,斜了一眼柳寄玉,撇撇嘴没说话,却是满脸嫌弃的朝一旁的石径小路走去。 柳寄玉怔了怔,旋即笑着起身来,蹦蹦跳跳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不远处的桃树旁,却是站着一位少年,见他的手扶在一旁的桃枝上,轻轻的摩挲了起来,眼神却是盯着少女娇俏的背影,神色平静。 - 到了柳寄玉生辰这一日,先是晨起时,在枕头底下摸着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后云如眉、柳寄鸾、梅家姐妹、柳家二房、三房的姊妹都携礼前来给她贺生。 “你们来便来,何必这般客气?” 柳寄玉满脸笑意看着她们。 云如眉却是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对着众位姑娘道:“你们瞧她,竟是说得出这一番话来,若是我们只管来人了,她定是不依,将我们好一顿说。” 话落,就见屋内的姑娘们都拿手帕掩嘴,皆是笑了起来。 送完礼后,姑娘们都走了。 柳寄玉一人在屋中,笑着点着礼品。 “姑娘,该用早饭了。”花菱来问。 柳寄玉嗯了一声,“传饭罢。” 用完早膳,柳寄玉就去了随氏的院子。 这时随氏正与梅家秦氏说着话。 “阿娘~” 少女抱着随氏的胳膊撒娇,一脸娇憨的模样,引得随氏和一旁的秦氏笑意连连。 随氏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你去寻姑娘们玩罢,等会子在欣荣堂用午膳,可晓得?” 柳寄玉哎了一声,起身来,朝秦氏颔首微笑,便转身走了出去。 秦氏看着她的背影,笑着看向随氏,道:“如今姑娘大了,你可有打算?” 什么打算,不言而喻。 “我且看她自己罢,需得她自己乐意方可。” - 竹露小筑里,姑娘公子们正坐在一起说笑。 柳寄玉正和梅见雪一起说话。 柳寄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梅见雪是梅家嫡出,乃嫡长女。 同是长女,但才情和待人接物,却是远远不如柳寄鸾的。 柳寄玉记得,梅见雪心里是嫉妒柳寄鸾的,上一世,在柳家低落之际,还出言伤了柳寄鸾。 虽她表面温和无害,实际心里一大箩筐的算计呢。 可要防着她点儿。 “七妹妹,知知怎的没来啊?”柳珠一脸好奇的看向柳寄玉。 柳珠是二房庶出,平日里活泼好动,嘴巴也甜,倒也没人将她忽视了去。 柳寄玉耸耸肩,“我如何得知?总之我是请了她了,她不来,我也没有法子。” 见她垂眸,眼底闪过一丝晦暗,柳珠也是个心口不一的,上一世还背着她,勾引沈桓。 想到这里,柳寄玉在心里嗤笑一声,这沈桓得多大本事,让他亲妹妹和这些个姑娘对他示好,就连自己,也不能幸免。 “我们来迟了,抱歉。” 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 众人看去,见沈桓和沈知知一起走了进来。 沈知知两步做一步走到柳寄玉身前,将礼品扔在她面前,笑嘻嘻的对她说道:“愔愔,生辰吉乐。” 今日正是时候了。 柳寄玉却冷笑一声,“沈姑娘可是尊大佛,我可不敢承受你的祝贺。” 柳寄鸾皱眉,看着柳寄玉,却也没说什么。 沈知知脸色僵了僵,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是我的不是,来迟了,你可是恼我了?” 柳寄玉没有说话,沈知知脸色越发难看了。 旁的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说话,场面便僵硬着。 偏生这柳珠是个蠢笨的,因想着讨好沈知知,便替她解围:“哪里的话,方才,眉眉儿和七妹妹还在提起你呢。” 沈知知看向她,问,“她们说我什么了?” 云如眉向来不喜她,嗤笑一声,道:“说你是尊大佛,需得众人等着盼着,还能说什么?” 她这话踩到了沈知知的尾巴,见她面带怒气,一拂袖,将桌上的生辰礼都扫落在地,带着哭腔看着柳寄玉,“既是如此,是我失礼了,告辞!” 说罢,转身就跑出去了。 沈桓蹙眉,看着柳寄玉,眼里带着几分不赞同,却是朝众人拱拱手,也转身出去了。 第十章 怕惹了小姑子不快呗 “七妹妹!”柳珠一脸焦急。 柳寄玉抬眸,平静的看了她一眼,“五姐姐在恼什么?我可是什么也没说。” 云如眉冷笑一声,说话有些尖锐,“还能恼什么,怕惹了小姑子不快呗。” 看来,云如眉也是晓得柳珠的心思的。 柳珠却是脸色一白,咬咬牙,也没有说话了。 “你们两个,五日后写了二十章大字给我,写得不好,重写。” 柳寄鸾淡淡的看了她俩一眼,又道:“越来越不知分寸礼数了。” 云如眉欲哭无泪,“鸾姐姐” 柳寄玉也想哭,眼巴巴的抬眸看向柳寄鸾。 柳寄鸾却是哼了一声,没理她俩。 柳寄渊笑出声来,看着柳寄玉道:“别看你阿姐是个和善的,凶起来我也不敢惹呢。”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柳寄鸾面带薄红,“我也是迫于无奈,谁叫她们两人实在顽劣。” 云如眉却十分委屈,看着柳寄鸾道:“那沈知知着实不知礼,一则今日是愔愔的生辰来迟不说,二则态度敷衍毫无诚意,三则礼品直接扔在桌上,一点没将我们拿做人看,是她无礼在先的。” 柳寄鸾看着她,无奈道:“她无礼是她的事,你们无礼我可就要管了。” 柳寄玉却是怔着一张小脸发呆,让她写大字,那比登天还难,她写的字怎一个丑,定是糊弄不过去的。 梅见雪看向柳寄玉问:“愔愔怎的了?” “你们莫要理她,她的字,素来丑得不能见人,我且看她如何写完二十张大字。”柳寄鸾看了一眼少女,面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柳寄玉噘了噘嘴,打算寻人来教自己写字,就见她扫过在场的人。 “愔愔,可要二哥来教你?”梅慎行一脸笑意的看着柳寄玉。 柳寄玉愣了愣,她不爱同梅家谨言慎行这兄弟俩接触,因着这两人都是心怀鬼胎。 坐在一旁的梅疏玉却是垂眸,搁在膝上的手缓缓收紧。 “这就不劳烦梅二哥了。” 见她转目望向柳寄渊,眼巴巴的说道:“大哥哥~” 柳寄渊轻笑一声,刚想说话,就听云如眉开口:“哎呀,我见梅三哥哥的字很是不错,愔愔,你去寻梅三哥哥罢。” 柳寄玉:“???” 柳寄玉却是感觉头皮发麻,“这般会不会太麻烦梅三哥哥了” “不麻烦。”少年看着小姑娘的眼神温和。 柳寄渊也点头:“我觉得甚好,景初的字确是优秀,可当得起愔愔老师。” 柳寄玉:可她当不起他的学生啊 云如眉又插嘴道:“且梅三哥哥不是要同愔愔和我做风筝吗?练字休息空闲时刻,还可以看三哥哥做风筝,三哥哥说是不是?” 梅疏玉抬眸,看着云如眉,微微一笑:“自是十分好的。” 柳寄玉想哭了。 云如眉则是笑着看向梅疏玉,“三哥哥给愔愔的生辰礼是什么?” 柳寄玉额角跳了跳,她怎么感觉云如眉是梅疏玉的人? 梅疏玉压根就没有给柳寄玉生辰礼。 见少年回道:“生辰礼还未给愔愔,不急。” 云如眉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柳珍就问她:“眉眉儿,你笑什么呢?” 柳珍素来是个心思单纯的。 云如眉就笑:“我在笑梅三哥哥对愔愔真好。” 柳寄玉忙道:“自是好的,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怎么会不好。” 她特意在兄弟姐妹四字上加重了语气。 此话一出,倒是引得少年多看了她一眼,柳寄玉微哂,却也不好说什么。 “老太太吩咐传饭了,请各位到欣荣堂用午膳。” 见有丫鬟来禀,柳寄鸾便笑道:“走罢,吃饭去。” 云如眉朝柳寄玉挤眉弄眼,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柳寄玉翻了个白眼,她现在真的很想知道云如眉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动不动三句两句将她和梅疏玉拉扯到一起,万一教旁人看出端倪来可如何是好? 少年本就是个要强骄傲的人,若是被旁的人知晓他喜欢柳寄玉还被拒了,那还了得? 用午膳时,沈家兄妹还是在席的,柳寄玉却是对他俩视而不见,对旁人对自己的祝贺倒是尽数接下,对谁都一副甜甜的笑意。 柳寄玉感觉自己脸都快笑僵了。 用完午膳后,柳寄玉陪着几位长辈说了会子话,便闹瞌睡了。 随氏看了心疼,便道:“快回去睡一会子罢。” 柳寄玉哎了一声,同长辈们落落大方的行了礼,转身出了欣荣堂。 “七妹妹。” 柳寄玉听见有人唤自己,便转过身去看,原是三房的嫡出,柳素沅笑着朝她走来。 柳寄玉眉眼弯了弯,“四姐姐。” 柳素沅朝她温柔的笑了笑,将一个白玉匣子给了她,“这几日母亲不适,我也甚少抽开身来,这是我和二位哥哥一同给你的生辰礼,你可莫要介意才好。” “四姐姐哪里的话,如何能说介意二字,多谢哥哥姐姐们费心了。” 柳寄玉收下了生辰礼,对着她笑得十分真诚。 柳家三房是个好的。 柳寄玉在心里叹息,只可惜,上一世的结局不太好,也不知,这一世,命运是否会同上一世的轨迹驶去。 两人说了几句话,便互相道了别,各走各的了。 柳寄玉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她在努力回想上一世发生的事。 思绪却是被人打断了,“愔愔!” 柳寄玉蹙眉,看着朝她走来的沈家兄妹,顿觉头疼不已。 “你今日何苦在那般多的人眼前说我?可是觉得我小家小户,配不得如你的眼了?”沈知知一脸不快,说的话尤其尖锐。 沈家确是比不上柳家。 柳寄玉蓦的就红了眼眶,“沈姑娘还是自重,今日分明是你不对在先,字字句句却是紧逼于我,想来是也不太看重这份情谊。” 沈知知当然不看重她与柳寄玉的情谊,她只看重沈桓。 “愔愔,你莫要误会了,知知为了给你准备生辰礼,已经是愁得许多晚没能睡好觉了,今日一些礼数不得当之处,不过是拿你当做知心的,不拘这些繁文缛节,你就莫要放在心上了。” 沈桓耐着性子同柳寄玉说话。 柳寄玉却是在心里冷笑,即便她与云如眉是一同长大的情谊,两人再亲热无比,也断不会做出这等在大庭广众失礼的事,可见这沈知知有意或是不在意。 第十一章 出身一直是他的心病 柳寄玉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但是神色看上去委屈极了。 沈桓失笑,拉过沈知知的手,又拉过柳寄玉的手,将两人的手叠在一块儿,还将自己的手放在两人手上拍了拍,好声好气道: “你们俩就莫要使性子了,都是十分在意对方的,何苦这般?如今倒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和好如初可否能行?” 沈知知噘噘嘴,道:“我我本就没有生气。” 柳寄玉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很是想把手给抽出来,却又怕引得旁人生疑,还得要做戏给人看,真的是太难了。 柳寄玉刚想说话,余光就见少年沉着眉目走来,拉过她的手,冷声开口:“不是要写字?磨蹭作甚?” 柳寄玉瞬间脱口而出:“啊?好,那走。” 沈桓皱眉,看着梅疏玉拉着柳寄玉的手,有些不快道:“梅三公子还是注意男女有别,可莫要失了礼节。” 柳寄玉很想翻白眼,那他刚才拉她的手,可有注意礼节了? 梅疏玉淡淡的睨了一眼他,道:“沈公子此话,可是觉得自己做得比旁人还好?” 这是在讽刺他。 沈桓没有说话,沈知知倒是看不惯旁的人说沈桓。 何况,这人还是她一直不喜的梅疏玉。 见她黑着脸看向梅疏玉,开口说道:“你是个什么身份?敢对我哥行为置喙?想要训斥谁,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柳寄玉磨了磨后槽牙,她上一世怎的是瞎了眼了没发现,这沈家兄妹怎的这般讨人嫌? 她想了想,刚打算替少年开口,就觉他拉着自己的手,缓缓收紧了。 她心里一沉,果然,出身一直是他的心病。 “你”柳寄玉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少年打断了,见他笑着看着沈桓,“贵府的家风,实在不敢恭维,今日一见,倒也算是开了眼了。” 说完,也不管兄妹两人脸色有多难看,梅疏玉侧头看了一眼呆滞的少女,拉了拉她的手,转身朝一旁的抄手游廊走去。 “三哥哥” 柳寄玉看着少年冷峻的侧脸,小心翼翼的开口。 梅疏玉将她拉到渺渺院,看了她一眼,平静开口:“未正三刻我来寻你。” 柳寄玉还是一脸怔然,寻她?寻她作甚? 少年见她这幅模样,眼底溢出些许细碎的笑意,伸出手去,轻轻的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瓜,淡淡笑道:“不是要练字?便从今日开始罢。” 柳寄玉揉了揉额头,苦着脸道:“今日是我生辰,三哥哥不如放过我一日罢?” “正是今日生辰才如此。” 柳寄玉歪着脑袋看着他,一脸疑惑,这是什么理? 梅疏玉看着她,开口道:“新的一岁,新的开始,你莫要懒,未正三刻可定要起来,若是不然,五日后,我看你如何交差。” 说罢,少年看了她片刻,这才转身朝一旁走去。 拢在袖中的手却是缓缓收紧了。 新的一岁,新的开始。 不管心里思量裁度多久,下定放弃的决心多少回,可理智都在见到她的时候,轰然崩塌。 终是舍不得不愿放手,柳愔愔,我逃不了这段情,那你,注定也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 午后,柳寄玉特意叮嘱了锦苋叫她未正二刻醒来。 只是,未正二刻,锦苋看着撒娇不肯起来的少女,满心都是无奈。 未正三刻了。 梅疏玉蹙眉,提步进了里屋,就见柳寄玉侧身躺在凉席上,还盖着一层薄薄的锦被。 少女乖巧极了,手安静的放在枕边,嫣红的小嘴微张着,纤长浓密的睫毛盖住了那双湿漉漉的杏眼,眼下是那颗显眼的红痣。 梅疏玉站在屋里,就那般看着她,只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脑海里浮现出少女小时候的样子。 那时她性子还未长歪,格外天真娇憨,拉着自己的手,奶声奶气的喊着三哥哥,跟粉团儿似的,又乖又糯。 “梅三公子,请到外间等候,文房四宝皆已备齐全,我这就喊姑娘起来。”锦苋催着他出去,毕竟少女等会子要起身穿衣了,不妥当。 少年嗯了一声,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姑娘,淡淡开口:“再等会子也无妨。” 说罢,便抬手挑开挂帘,出了去。 锦苋看了他背影一眼,扁扁嘴,这梅三公子也实在疏冷了些。 又听少女嘤咛一声,锦苋转过身来,俯身下去,温声道:“姑娘,该起身来了。” 柳寄玉蹙眉,又是软着嗓子撒娇,“我不想起来,好姐姐,你莫要催我了。” 少女声调甜腻,加之屋中寂静,被坐在外间的少年收入耳中,见他眸色一深,复又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可使不得,梅三公子已经等了有些时辰了,姑娘还是快起来罢。”锦苋又催了一遭。 柳寄玉别的没听见,倒是听见了梅三公子几字,见她眼眸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神色还有些惺忪。 锦苋见她睁眼了,便问:“姑娘可要起身来。” 柳寄玉嗯了一声,还有几分不愿。 锦苋失笑,作势要见她扶起来,少女坐了起来,上好的蚕丝锦被滑至腰间。 待梳洗好了后,柳寄玉便出了里屋,到了外间。 “三哥哥,是我不好,让你就等了。” 说罢,少女还打了个哈欠,眼角泌出些许泪花,她拿手帕按了按眼角,还朝少年笑了笑。 梅疏玉看着她,开口说道:“无碍。” 柳寄玉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桌上的文房四宝,噘了噘嘴,却也没说什么。 少年向后靠在椅子上,看着她,说道:“你写一张字,待我瞧瞧。” 柳寄玉有些打不起精神来,应当是午睡睡得深了,如今倒有些精神恍惚,且口中无味,还有轻微的头昏脑涨。 不过虽是这般,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拿笔蘸了蘸墨,提笔写起字来。 少年就坐在一旁,也没看字,只顾着看她了。 过了一会子,梅疏玉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不多时,见他手中端着一个碟子,碟中放着蜜饯。 柳寄玉也恰好写完了一张字,刚将笔搁在砚台上,就见自己身前的桌上多了一碟蜜饯。 她有些欣喜的抬头,见少年面色平静的坐了下来,什么也没说,拿过她写的字,仔细看了起来。 少女眉眼弯弯,拿起蜜饯放入口中,十分满足。 她自小便有这个毛病,午睡起身来,会觉不适,若是得了一些甜腻的糕点或是蜜饯之类的,会好很多。 原来他一直记得啊。 柳寄玉心里暖洋洋的,眼底笑意愈发明盛。 “柳愔愔!” 云如眉兴冲冲的跑了进来,见梅疏玉在此,便越发激动了,“梅三哥哥,风筝可带来了?” 第十二章 “三哥哥...”少女快哭了 梅疏玉正看着柳寄玉写的字,听了云如眉这般问,便道:“我已经做好了,改明儿让小厮送来。” 云如眉哦了一声,她还以为能亲眼看着他做呢,没想到已经做好了。 见她坐了下来,不住的来回打量着柳寄玉和梅疏玉,面上笑意渐盛。 柳寄玉被她看得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瞪了她一眼,道:“你这是作甚?” 云如眉朝她挤眉弄眼,却是不理她的问话,看向少年,问:“三哥哥,可有心悦的女子?” 柳寄玉:“!!!” 梅疏玉放下手里的宣纸,看向柳寄玉,蹙着眉头道:“你年纪不小了,字还是如此糟糕,可见平日里并不在此处下功夫。” 柳寄玉缩了缩脖子,她上一世虽是阅书无数,但从没提笔自己写过字,所以,字还是相当丑的。 少年将手里的宣纸放在桌上,双目清明看向云如眉,平静开口:“有。” 柳寄玉垂眸,眼观鼻鼻观心,只顾吃自己的蜜饯。 “那三哥哥可方便透露透露?”云如眉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梅疏玉轻轻摇头,“怕是不妥。” 云如眉也不失望,笑嘻嘻的瞥了一眼柳寄玉,道:“无妨无妨,即便三哥哥不说,我也晓得是谁了。” 少年但笑不语。 柳寄玉拿着蜜饯的手则是抖了抖。 “你们练字,我就告辞了,等会子晚膳时分见。”云如眉很是识时务的起身来,笑得贼兮兮的,转身出去了。 梅疏玉看了一眼发呆的少女,开口说道:“你重新写一张,我来瞧瞧。” 说罢,便站起身来,走到少女一旁去。 柳寄玉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提笔蘸墨,笔尖落在宣纸上,顿时就晕染开来。 少年蹙眉,“落笔为何迟疑?” 柳寄玉眨眨眼,一脸委屈,没有说话。 屋中十分安静,柳寄玉刚想侧头去看,一道清冷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莫要发呆,认真下笔。” 少女一个哆嗦,这这这 正当此时,拿笔的手就被节骨分明的手给握住了。 柳寄玉惊得险些蹦跶起来。 “三哥哥”少女快哭了,这不符合礼数罢? 梅疏玉神色淡淡,开口道:“仔细看我落笔。” 柳寄玉扁扁嘴,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操纵笔杆。 就见他落笔,那清隽却有些锋利的玉字,就跃然纸上。 柳寄玉一壁在心里感叹,一壁觉得别扭。 下一瞬就见少年放开了她的手。 柳寄玉觉得自己要扭转一下局面,将两人之间的关系说清楚。 “三哥哥,我们” 梅疏玉打断了她的话,开口说道:“你想说的,我都明白。” 柳寄玉眼巴巴的看着他。 “自今日后,我们便以兄妹相称,不做其他。”少年语气平静,道出了这么一句话。 柳寄玉则是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他可是未来的权臣,想要糊弄自己,还不简单? 见她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梅疏玉扯了扯嘴角,又开口:“从小到大,我可有骗过你?” 柳寄玉想了想,还真没有,如此,她便诚实的摇了摇头。 “我向来说一不二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若是不信,你只管瞧着就是。” 少女皱着一张包子脸,她觉得梅疏玉也不至于骗自己,顶多自己多防备防备就是了。 不过,两人若是能以兄妹相称,那也是挺好的。 这样想着,柳寄玉便朝少年笑了笑,“我相信三哥哥。” 梅疏玉嘴角往上扬了几分,遂又看着她说道:“继续写字罢。” -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柳寄玉便与梅疏玉一同前往欣荣堂。 两人并肩走在抄手游廊里。 梅疏玉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她的花苞头,轻声开口:“素日里写字看书要认真,莫要三心二意。” 柳寄玉撇撇嘴,刚说了以兄妹相称,这人就来以兄长的身份来教育自己了。 “知道了。”少女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句。 少年看了她一眼,见她气鼓鼓的一张包子脸,乖巧极了,拢在袖中的手虚虚握了握,想捏怎么办? 罢了,还是忍忍。 用完晚膳,柳寄玉缠着柳母笑嘻嘻的说了许多话,老人家一直搂着她不停的叫心肝儿。 惹得有些人都眼红了,柳珠咬咬牙,凭什么柳寄玉一张嘴就能哄得所有人都喜欢她? 她刚想开口,手就被人拉住了,她转头看去,见幼妹柳珍一脸哀求的看着自己。 柳珠深呼吸一口气,自嘲的笑了笑,便安静的坐着,没有开口的打算了。 “我听说,鸾姐儿让眉眉儿和愔愔写大字了?”柳母笑呵呵的看向柳寄鸾。 柳寄鸾哎了一声,点头笑道:“她俩当众失礼,该罚。” “不知,是失的什么礼?”柳母一手搂着云如眉,一手搂着柳寄玉,脸上笑意就没有断过。 柳寄鸾淡淡笑道:“不过是一些虚礼。” “说来我听听。”柳母是打定主意要问个究竟了。 柳寄玉埋在她怀里,神色平静。 柳寄鸾斟酌了片刻,后缓缓道:“原是沈姑娘与她俩起了争执,我这才罚的。” 坐在一旁的沈知知一脸错愕,关她什么事? “这是怎的了?”随氏追问。 柳寄玉笑着从柳母怀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众人,脆生生道:“无事啦,不过是小打小闹,不碍事的。” 说完,便又将脑袋埋回柳母怀中,引得旁人发笑。 柳母神色慈爱,抬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问:“我可晓得你字丑,你长姐又是个严厉的,你如何蒙混过关?” 她这般说,柳寄玉却是不依了,见她抬起头来,看着柳母说道:“祖母可莫要小瞧,我寻了梅三哥哥给我做老师呢。” 一旁的秦氏听了这话却是眸色一深,见她一脸得体的笑,看向柳寄玉,“愔愔为何让景初做你的老师?” 柳寄玉看着她,只觉心底发寒,秦氏手段非常,可不是一般人能斗得过的,怕是随氏,也斗不过她,可见她城府深到可怕。 少女对着她甜甜一笑,“梅大哥哥和二哥哥学业繁重,我不敢扰了他们,这才寻的三哥哥。” “你这顽猴,可莫要欺负你梅三哥哥,可晓得?” 柳寄玉噘嘴,她才不敢哩! 夏日昼长夜短,此时虽是已经酉初三刻,但天色仍未暗下去,柳寄玉同云如眉插科打诨一会子,又同柳母说了会子话,便起身要走了。 这屋子里,除了云如眉,各个都是腼腆内向的,柳寄玉觉无趣,便同在座长辈行了礼,转身出了欣荣堂。 刚过了拱门,准备从石径小路上去游廊,柳寄玉就见一位温润俊俏的少年正在小路旁含笑看着自己。 是沈桓。 第十三章 “不知沈公子是何用意?” 柳寄玉抿抿嘴,哼了一声,装作看不见他,要从他身旁走去。 “愔愔。”听得一声轻唤,手腕被人拉住。 柳寄玉站住脚,看着他,冷冷道:“不知沈公子是何用意?” 沈桓苦笑,“可还是在怨我今日对你那般?” 柳寄玉作势要甩开他的手,沈桓忙又道:“我我不过是无心之举,知知被宠坏了,所以才会那般,她还比你小上几个月,你可否能原谅了她去?” 柳寄玉在心中冷笑,沈知知被宠坏了?那她呢? 她是当朝首辅的嫡幼女,上有祖母父亲母亲、兄长嫡姐,下有丫鬟婆子拥簇着她,她这是比不过沈知知? 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不显,见她蓦的红了眼眶,“我晓得,在你心里,就你的妹妹最重要,我也只能往后靠一靠,这么多年的情,你也权当看不见。” “哪能如此说,她是妹妹,你是你是我心悦之人,二人如何能作比较?你莫要气了,免得气坏了身子,届时心疼的又是我了。”沈桓说起情话来,倒是一点不虚。 柳寄玉只觉心中恶心得紧。 她不知晓沈桓到底知不知道沈知知心悦他?也不知道上一世她的死,沈桓知不知道沈知知也参与其中。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这一世,不会踏上前路,不会嫁入沈家,也绝不会再与沈家有半分瓜葛。 需得慢慢来,万不可急功近利,若是被人察觉了端倪,可说不清了。 沈桓见她神色缓和,又见她乖巧得紧,心下痒痒,便缓缓凑近了她。 柳寄玉正在出神,突然就见他凑近了自己,吓得忙甩出了一巴掌。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柳寄玉目瞪口呆的看着被自己扇了巴掌的沈桓。 这感觉,也太爽快了罢! 不过又见她忙收敛了表情,一脸心疼的去查看少年那张被自己打过的俊脸。 “桓哥哥,我不是有意的,我看看,你莫要动。” “” 不远处的少年,却是将这一整副画面收入眼中,嘴角勾着一抹莫名的笑意。 柳寄玉回了渺渺院都还在笑。 锦苋和秋葵皆是一脸疑惑,自家姑娘在笑什么? 柳寄玉一想到自己扇了沈桓,便觉心中爽快不已。 适才,自己作势十分心疼的拉着他问,又是关心,又是道歉的。 本就是沈桓失礼在先,见她做这般,心也软了一大半了。 柳寄玉便又耐着性子安抚了他一会子,便回了渺渺院了。 “姑娘何事这般开心?”花菱走了进来,笑问。 柳寄玉摇头晃脑,故作神秘道:“不可言,不可言。” 锦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秋葵也是一脸笑意看着少女。 茴香挑开挂帘走了进来,“姑娘,才刚,梅三公子的小厮夷则来过了,说是三公子明日未初三刻来此,教姑娘备好文房四宝,不可懒惰。” 柳寄玉眨眨眼,刚想开口,又听茴香继续说道:“还说了,明日三公子会拿着做好的风筝来寻姑娘。” 柳寄玉一听,就满脸笑意,“我晓得了。” “柳愔愔!” 有少女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挂帘被带起又落下,碰得叮当响。 柳寄玉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云如眉,道:“你又怎么了?” “你且与我说说,梅三是不是心悦你?” 云如眉还喘着粗气,一双眼却是亮晶晶的盯着柳寄玉。 柳寄玉心里暗道糟糕,作势不经意的扫了一圈,果不其然,就见屋里的四个大丫鬟皆是一脸震惊。 她顿时头疼不已。 云如眉哪哪都好,就是一张利嘴教人无可奈何。 “你可莫要胡说,免得坏了我的声誉。”柳寄玉无法,只得肃着一张脸对着云如眉,盼她能收敛收敛。 见她此副模样,云如眉便撇撇嘴,道:“行罢,我不说了就是。” 柳寄玉在心里松了口气,又道:“明日三哥哥会来教我写字,且还会拿风筝过来,届时你便也过来瞧瞧罢,顺便拿了你的风筝。” 她还是不太放心梅疏玉,所以让云如眉也一同过来。 她不太相信梅疏玉这般快便放下了。 但是,梅疏玉从小就不会骗她的,也从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说不定,他当真是放下了也说不一定。 罢了罢了,静观其变。 “如此也好,梅三哥哥手巧,我可心心念念着他做的风筝,如今,倒是借了你的光。”云如眉笑着去打趣柳寄玉。 两人又是笑作一团,屋里十分热闹。 天色渐晚,柳寄玉送云如眉到院儿门口,眼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柳寄玉才揉了揉脸,转身就要进院子去了。 蓦地就听身后有人在唤自己:“柳愔愔。” 柳寄玉一愣,她转头看去,见少年正朝自己走来。 “三哥哥。” 梅疏玉走到少女跟前,看着她头顶的花苞头,心里软得不行。 夜色正好。 “今日你生辰,我险些忘了。” 少年从袖中拿出一个精美的匣子,递给她,声音温润徐徐:“愔愔,生辰吉乐。” 柳寄玉垂眸,看着他递过来的匣子,神色复杂。 二人就这般僵持着。 过了良久,柳寄玉才伸手,将匣子接了过来。 “多谢三哥哥。” 梅疏玉知晓她心中在顾及什么,只道:“不谢。” 又道:“早些休息。” - 翌日,柳寄玉刚用完了早饭,正倚在贵妃椅上看书,就见沈家兄妹先后进屋来了。 “愔愔。”沈桓一脸笑意看着她。 柳寄玉将书拿在手里,也看向他,面带笑意,毕竟,昨晚自己才“失手”打了人家,不好对人家太过冷淡。 “快坐。”柳寄玉朝站在一旁的秋葵吩咐道:“沏茶。” “是。”秋葵笑着沏茶去了。 沈家兄妹俩都坐了下来。 沈桓看着白白嫩嫩的少女,见她梳着双丫髻,一双杏眼圆溜溜的正看着自己,眼下的红痣也格外显眼,乖得不行了。 他心里一软,温声道:“等会子,我与知知便回去了,今后,怕是鲜少有日子来寻你了,你莫要生气,等得了空闲,我们便来寻你。” 柳寄玉看着他,心思暗自思量。 她到现在也不能完全看清沈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一世,沈桓同她不算疏远,也不算过分亲热,相敬如宾也不太适合,算得上是时冷时热。 但沈桓待她是好的,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直到她死,也不知晓沈桓是否参与其中,只知庄氏和沈知知是主谋,其他的,柳寄玉一概不明。 她对沈桓的感情是复杂的。 年幼时,她心悦的人是沈桓,上一世,她冠沈家姓,为沈家妇,她是真真切切爱过沈桓的。 可如今,她面对这张清俊的脸,只觉心里恶心不已。 究其恶心,不过是晓得了沈知知对沈桓的心思,才觉恶心不已。 “愔愔?”见她出神,沈桓又是喊了一句。 柳寄玉啊了一声,回过神来,便道:“那行罢,若我得了空,也去寻你们。” “你就听那云如眉胡言,整日对我时好时坏。”沈知知一脸委屈的控诉柳寄玉。 第十四章 梅疏玉对她还有意思? 柳寄玉一愣,旋即嘟囔道:“我可没有听她说什么。” 沈桓笑了笑,看着她俩,道:“好了,以往那般要好,如今闹个别扭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莫要生分了去,不然,这份情谊,实实在在可惜了去。” 柳寄玉微微一笑,她巴不得散了这份情谊,却道:“我晓得了。” 沈知知也点点头。 三人又是说了一会子话,沈家兄妹便同柳寄玉告辞了。 柳寄玉站在屋檐下,看着兄妹二人的背影,神色平静,也不知,何时才能断了与沈家的来往。 “今后沈家来人,尽早通报。” 花菱一脸疑惑,却也没有发问,应了一声是。 柳寄玉进了屋,又拿着书看了起来。 太阳渐东上,屋子里愈发热了。 柳寄玉一手拿着团扇,一手拿着书,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书。 茴香见时辰不早了,便上前去问:“姑娘,可要传饭了?” 毕竟少女看书一向入迷,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不过几个丫鬟也觉得奇怪,平日里连书都不摸的人,如今倒是对书爱不释手了。 柳寄玉目光仍是看着书,淡淡开口:“再等等。” “下午三公子要来寻姑娘练字了,姑娘若是再晚些,怕是午睡时辰都没有了。” 茴香温声劝慰着。 柳寄玉叹了口气,将书合上,“传饭罢。” “是。” 她站起身来,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景象,虽是十分燥热,但她心里十分安静。 上一世被困在沈府,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几乎教她心生绝望,如今重活,看得这一番景象,只觉庆幸。 用完午膳,柳寄玉坐在屋檐下的秋千上消食,到底怎么做才能和沈家断绝来往呢? 柳寄玉想了很多,温和的、决绝的、狠厉的手段,什么她都想过,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昨日自己生辰,本想借机惹怒了沈知知,没想到,她倒是个能隐忍的,所以柳寄玉的希望也落空了。 - 待柳寄玉午后醒来时,屋子里一片安静,只有窗外的蝉鸣叫的热闹。 “花菱。” 她觉自己嗓子有些干涩,想要喝水。 秋葵进来了,见她坐了起来,便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柳寄玉接过,一口饮尽,“花菱去哪里了?” “管事嬷嬷给寻去了。” 柳寄玉点点头,没有再开口了。 倒是秋葵含笑继续说道:“姑娘快快起来罢,梅三公子就要来了。” 少女抿抿嘴,掀开锦被就要穿鞋。 秋葵伺候她简单梳洗一番后,恰巧梅疏玉和云如眉一同进了屋。 “倒是稀奇,你俩倒是走一块儿了。”柳寄玉笑着坐了下来。 梅疏玉两人也坐了下来。 云如眉没理她,倒是说起了别的话,“我听说,昨晚,你同那沈桓在一处拉拉扯扯?” 见她一脸兴奋,柳寄玉就十分无奈了,“是啊,不过也没什么。” 说罢,她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少年,见他神色平静,心里便松了口气。 “你这是打算铁了心,就他了啊?” 云如眉拿起桌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眼神却是看着柳寄玉的。 柳寄玉耸耸肩,“不一定,随缘咯。” 说罢,她又看向梅疏玉,问道:“三哥哥,风筝呢?怎的没有瞧见?” 少年也抬眸看着她,开口说道:“我忘记了,已经差小厮回去拿了。” 少女不可置信的微微张了张嘴,没想到,梅疏玉还有这一面。 不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梅疏玉从小做事便是滴水不漏,从来从来没有忘记过什么,今儿倒是头一遭。 云如眉笑嘻嘻的搂过她脖子,道:“方才我也是这般问三哥哥的,我也是同你一般的表情。” 少年挑眉,看了她俩一眼,道:“何必这般,我也不是神人。” 见她俩还要开口,梅疏玉又道:“快快开始罢,免得这一天又被浪费了去。” 柳寄玉噘嘴,哦了一声,便起身来,走到案桌旁,开始蘸墨提笔。 见宣纸上又是晕染了一大团黑墨,梅疏玉蹙起了眉头,“昨日我便同你说了,落笔莫要迟疑,怎的今日又是忘记了?” 少年本就气质清冷,加上一般绷着脸蹙着眉,就让人越发不敢靠近了。 柳寄玉扁扁嘴,“我忘记了。” “再写。” “” 云如眉一开始看着挺有意思,后面便觉无趣,就起身走到屋外的廊檐下,坐起秋千来,顺便期待着她的风筝。 写了这么多张,柳寄玉的手都酸得不行了,少年却还是没有喊停,柳寄玉欲哭无泪,这下她晓得了,梅疏玉是真真将她当做妹妹来看待。 若是还喜欢她,怎会这般? 不过,柳寄玉虽是重活一世的人,心思哪有未来权臣的心思深?何况男女心思本就有差异,她便这般不知不觉,落入了某人编织的甜蜜陷阱中。 突听屋外的云如眉惊叫一声,柳寄玉执笔的手抖了抖,好奇的朝外看去。 发生了何事? 就见云如眉拿着两个风筝,一脸幽怨的走了进来。 “这是怎的了?” 柳寄玉一脸疑惑。 见云如眉拿着绿色鲤鱼的风筝,看向梅疏玉道:“三哥哥,你这心都偏到天边去了。” 柳寄玉将笔放在砚台上,走到云如眉身前,将鲤鱼花样儿的风筝拿了过来,仔细瞧了瞧,却也没瞧出什么来,又问她:“你这是何意?” 云如眉转过头来,苦着脸将她手里的另一只粉蝶风筝拿到柳寄玉眼前,“你瞧,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柳寄玉一看,却是险些笑出声来。 自己的鲤鱼风筝,裁剪得当,上边儿的花样儿也是十分精美细致,格外好看。 再看看云如眉的粉蝶风筝,裁剪粗糙,上色不匀,上面描的花样儿也是潦草带过,一看就没有用心。 只是看着看着,柳寄玉就笑不出了。 莫不然,梅疏玉对她还有意思? 这样想着,她便歪着脑袋去看少年了,一脸探究。 梅疏玉也平静的回望着她俩,“这风筝是我前几日做的,时间没有来得及,粉蝶风筝是我做的,鲤鱼风筝是我寻人到外面铺子做的。” 柳寄玉这样一想,便想得通了,这般紧的时间,做出来的风筝也的的确确会潦草许多。 云如眉倒是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着梅疏玉的眼神多了几分打趣。 “继续写字罢。”少年又催促着柳寄玉。 柳寄玉哦了一声,将风筝给了花菱,吩咐她将风筝收起来,便走到桌边去写字了。 云如眉倒是拿着自己的风筝,看了站在桌边的一双人两眼,便笑着出了屋子。 第十五章 三哥哥这般喜欢愔愔 梅疏玉看着云如眉的背影,神色无异,眼底却是闪过一丝讶异。 “眉眉儿整日没心没肺,跟小孩儿似的长不大。”柳寄玉提笔蘸墨,还说了云如眉两句。 梅疏玉却道:“她比你警醒多了。” 见少女还欲张口,少年没忍住,抬手去揉了揉她的花苞头,道:“快写,莫要多嘴。” 柳寄玉撇撇嘴,便落笔写起字来。 心里却是在腹诽,这梅疏玉简直和柳寄渊一模一样,动作和说话的语气都是如出一辙。 这人,前一阵儿还说喜欢自己呢,今儿就充当兄长来教育自己了。 云如眉坐在廊檐的秋千上,正在摆弄着自己的风筝,就听屋内时不时传出一道道声音。 “说几回了,撇捺要打直。” “怎的落笔又迟疑?柳愔愔,我的话你是左耳进右耳出吗?” “不作数,重写。” “手腕用力。” “往日族学学的,都是还给了老师?” “” 云如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在她字虽不算上乘,倒好在能看,用不着谁教。 怕这梅三,估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另有所图,只有柳愔愔那个傻子什么也看不出。 - “你们这还没完?”云如眉进去看了看,就见柳寄玉耷拉着眉眼趴在桌上。 少年手里拿着宣纸在认真的看着。 柳寄玉有气无力的开口:“应该完了?” 梅疏玉点点头:“今日算完了,明日继续。” 柳寄玉哭着脸应了一声,便趴在桌上没动静了。 云如眉笑了笑,看着梅疏玉,问道:“三哥哥在柳府要待到几日?” 梅疏玉淡淡开口说道:“应当是你们交二十张大字那日便要走了。” 柳寄玉抬起头来,眨眨眼,没说话。 “哦~这样啊~”云如眉语气怪怪的,引得柳寄玉多看了她几眼。 梅疏玉看了一眼柳寄玉,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便走了,明日还是这个时辰来寻你,你莫要懒惰,多加练练。” 柳寄玉一听他要走,就开心得不行,忙小鸡啄米般点头应了下来。 少年嘴角微微扬了扬,却又很快收敛了起来,转身便往外走去。 云如眉见他走了,便也对着柳寄玉说:“我也先走了。” “那你明日再过来。” 走到门口的少年身形一顿,片刻后便出了门。 云如眉不解:“为何明日还要来?” 柳寄玉暗道,自是为了提防某个人咯。 “你莫要管,来就是了。” 见她如此,云如眉也不在意,应了下来,便转身出去了。 见前方的少年还未走远,云如眉笑了笑,两步并做一步,跟了上去。 “三哥哥。” 梅疏玉见她跟来,也不诧异,听她唤自己,便嗯了一声,再没下文。 云如眉拿着自己的风筝,作势十分苦恼的道了一句:“三哥哥这般喜欢愔愔,我要不要告诉她呢?” 语气中还带着几分促狭。 少年面色未改,只道:“她已经晓得了。” 云如眉眨眨眼,旋即说道:“可她不喜欢你,那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收了心,两人兄妹相称。” 云如眉却是嗤笑一声,“这话也只有那傻丫头相信。” “所以,你打算作何?” 梅疏玉也不急,听他语气平淡,好似一点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云如眉垂眸看了看自己的风筝,又抬眸,挑眉看了一眼少年清秀的侧脸,笑道:“你再给我做个风筝,与柳愔愔那般精致的,我便替你保密,绝不泄露,你以为如何?” “你便这般好打发?” 云如眉笑嘻嘻道:“是啊,我就看那傻子到最后知道真相了,会是何等表情,其他的,倒与我无关咯。” “好。” 云如眉看着少年进了院子,笑了笑,她这般好打发,不过是觉得梅疏玉对柳寄玉一片真心,若是两人有缘,最后也是会走到一块儿的。 感情的事,自己还是莫要瞎凑热闹的好。 这样想着,她便哼着歌儿,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 于是梅疏玉连着好几日都来了渺渺院教导柳寄玉写字,云如眉也是日日都在一旁看着。 柳寄玉这下倒是真的相信梅疏玉的心思了,也没有先前那般防备他。 这日是写字的最后一日。 云如眉没有来,柳寄玉正伏案写字,梅疏玉坐在一旁看着她。 眼见笔尖不能掌控,柳寄玉有些着急。 少年见状,便上前去,握住她执笔的手,带着她落笔。 两人挨得十分近,柳寄玉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清香,仔细闻了闻,应当是墨香。 她又侧过头去,看着少年的侧脸,见他肤色白净,睫毛长长的,鼻子也是十分挺翘的。 “莫要走神,看笔下。” 少年的声音响在耳边,柳寄玉觉得耳朵痒酥酥的,想要动了动,却被少年按住了肩,“别闹。” 他温润的声音响在耳边,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后,柳寄玉只觉自己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而且还烫得不行了。 她只听见自己的心,在砰砰砰的跳着,比往日加快了许多。 梅疏玉瞥了一眼她泛红的脸蛋儿,嘴角勾着笑,却也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子,少年放开了她的手,看了一眼宣纸,煞有其事的说道:“长进颇多,再多练练,想必会更上一层楼。” 柳寄玉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少年眼底泌出些许笑意来,见他抬手去揉了揉小姑娘的花苞头,开口说道:“明日我便要走了,你莫要懒惰,多看书练字。” 说罢,又看了柳寄玉一眼,转身往外走了。 见他的背影出了屋子,柳寄玉心里反而有种复杂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便抛之脑后。 有些苦恼的想着明天。 若是过不了柳寄鸾那一关,该如何是好? 翌日,柳寄玉拿着自己写好的二十张大字,往柳寄鸾的院子走去。 却看见和她一样的云如眉,也是一脸惴惴不安的往院子中走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情绪。 “我还以为你俩不敢来了。”柳寄鸾站在屋檐下,含笑看着两位少女。 云如眉朝她讨好的笑了笑,“鸾姐姐哪里的话,我们这不是来了吗?” “来了可不能算是过关,我得看看写得怎么样。” 柳寄玉苦着脸进了屋,“阿姐,你莫要太严厉,可好?” 柳寄鸾笑着伸出食指去点了点她的眉,“是你自己不努力,反而怪我太严厉,该罚。” 说罢,便接过她俩写的字,慢慢看了起来。 第十六章 她不能重蹈覆辙 云如眉一开始还和柳寄玉挤眉弄眼作怪,后来随着柳寄鸾脸色越发难看,她便咽了咽口水,端端正正的站好了。 过了半晌,柳寄鸾将最后一张纸放在桌上,手指曲起,一下一下的敲在红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柳寄玉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唤道:“阿姐” “眉眉儿的不错。”柳寄鸾看向云如眉,神色平静。 云如眉一下子就松了口气,幸好幸好。 柳寄玉则是眼巴巴的看着柳寄鸾。 柳寄鸾瞪了她一眼,“不过五日,你梅三哥已经将你教得这般好了,虽还是有些潦草,但比起以往,实在好了太多,你多向人家请教请教,莫要懒惰,今日,我这一关,你便过了。” 柳寄玉眉眼一下子就弯了弯,“我晓得了,阿姐,可是梅三哥哥今日就要回去了。” “他回去了,你便去寻他就是了,不过几步路的事。” 柳寄玉点点头,又道:“可去族学,我” “你莫要告诉我,有了这些日子,你还是不敢一人去?”柳寄鸾看着她,神色有几分无奈。 柳寄玉想了想,道:“好像,可以罢?” “人总要独自面对一些事,愔愔,不可一味的依赖旁人。” 回了渺渺院,柳寄鸾的话,还印在柳寄玉的脑海里。 是啊,人总要独当一面的,不可能一辈子都依赖旁的人。 梅家当日就向柳家告辞,回了梅府了。 柳寄玉午睡醒来后才听得花菱这般说了。 “什么时辰走的?” 花菱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她,回道:“姑娘睡去后一会子的时候。” 柳寄玉点点头,没有说话了,便将手里的水都一饮而尽了。 “这是才醒来?”见柳寄鸾挑开挂帘走了进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向少女。 柳寄玉嗯了一声,掀开身上的锦被,要下榻来。 花菱给她收拾了一番,便退了下去。 姐妹俩相对而坐,柳寄玉一脸好奇的看着她,问:“阿姐怎的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左右不过府中这几房人。”柳寄鸾语气平淡,却引得柳寄玉注意了。 她努力回想着上一世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想了片刻,就见她脸色微变。 柳寄鸾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二房又出事了。” 柳家一共有三房,长房是柳寄玉的父亲,柳出云和随氏。长房简单,就那么几个人,也从没出过什么事。 二房是柳琮,也是柳府人丁最多的一房,人多事多,自然也是出事最多的。 三房是柳琦,也是庶出,除了媳妇肖氏以外,就只有两子一女,倒也没有生过什么事端。 还有就是云如眉的母亲,柳丹霞,不过早早的就出嫁了。 “二房又怎么了?”柳寄玉故作不知,一脸疑惑的看着柳寄鸾。 见柳寄鸾叹了口气,抬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二叔要纳一位姨娘进门,可二婶婶如论如何也不肯松口。” “不过是个姨娘,二房姨娘也不少,二婶婶为何不准?” “六妹妹回来了。” 柳寄鸾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惆怅。 柳寄玉却是眸色一深。 柳寄鸾口中的六妹妹,是二房的嫡长女,名柳娉婷。 若是柳寄玉没有记错,这一段时日发生的事,足以将她推进沈家那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必须要阻止,她不能再去沈家了,她不能重蹈覆辙。 柳寄玉正在沉思时,秋葵走了进来,肃着脸,看着姐妹二人道:“姑娘们,老太太让各院儿的人都去一趟秋荣堂。” 柳寄玉心里一紧,就见柳寄鸾拉着自己,作势要起身来,柳寄玉忙也赶紧起身。 “走罢。”柳寄鸾神色淡淡,“去会一会六妹妹。” 在去秋荣堂的路上,柳寄玉还在不停的想着关于自己和柳娉婷之间的所有事。 往日自己任性娇纵,常常与柳娉婷不对头。 而柳娉婷厉害的地方,是她笑着,风轻云淡的就能将人推到那众矢之的。 但柳寄玉记得,在上一世,柳娉婷的结局并不好。 姐妹俩刚行至秋荣堂门口,就听得少女轻柔的声音:“娉婷此次从外祖家回来,带了些徐州的特色,祖母不要嫌弃才好。” “你这孩子,有这份孝心已是极好,我如何会嫌弃。” 柳寄鸾垂眸,带着柳寄玉进了秋荣堂。 柳母瞧着姐妹俩进来,笑着看了一眼柳寄鸾,朝柳寄玉摆摆手:“愔愔快到祖母这里来。” 柳寄玉眉眼弯了弯,朝老人家扑去,“老祖宗~” 柳寄鸾含笑的眸子转目看向柳母身旁的少女,眼中的笑意一下子就散去了,她朝柳娉婷颔首:“三妹妹,许久不见了。” 柳寄鸾柳家行二,柳娉婷还要唤她一声二姐姐。 见那柳娉婷眼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抿嘴笑了笑,看着柳寄鸾,徐徐开口:“二姐姐,别来无恙。” 她转头,看着柳寄玉,笑得愈发意味深长:“一段时日没见,愔愔身量见长,都是大姑娘了。” “是啊!原本小小的、白生生的一个小包子,都长成大姑娘啦!” 柳母低着头,慈爱的抚摸着怀里的小姑娘,神色柔和宠溺。 柳寄玉鼻子一酸,她往柳母怀里拱了拱,撒着娇不肯依:“即便愔愔成了大姑娘,也还是老祖宗的小包子。” 她这番话教屋里的人都笑出声来。 柳娉婷笑意深了一些,她垂眸抚平衣袖的褶子,状似不经意开口:“我刚回京,就听说了愔愔与沈家嫡女交往甚密,不知愔愔何日能引荐引荐?” “何止是沈家嫡女,就连那沈家的公子也时常来咱府里哩!” 说话的是柳娉婷的嫡母,顾氏。 她向来说话口无遮拦,如今这话虽令人不快,却也习以为常。 而柳寄玉则是不动声色的看了顾氏一眼。 柳母有些不快,她不喜旁人说自己的小孙女,“老二媳妇,你何时才能改改你这毛病?” “哎呀老祖宗!” 顾氏颇有几分无奈:“我这脾气秉性向来如此,且我也无害人的心思,何苦这般!” “你本是二房主母,却连后院儿的事也不能理得干净,若是空闲,去寻老大媳妇学一学,免得在外边儿落人口舌。” 老太太眼底迸出几缕精光,她看着顾氏,语气不疾不徐,却一下一下的敲在顾氏的心头。 见状,柳娉婷微微一笑,她看向柳母,道:“祖母莫恼,二房再不会有今天的事发生了。” 她指的是纳妾之事。 柳母看了她一眼,“如此,最好。” 柳娉婷移开目光,直直的对上了柳寄玉的眼神。 二人平静的对视着,看不出一丝情绪来。 第十七章 “三姐姐此举真是英明。” 渺渺院。 二人相对而坐,气氛沉凝。 柳娉婷看着对面的少女,笑,“愔愔好似与往日有些不一样了。” “人总会变。” 柳寄玉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她抬眸看向柳娉婷,礼貌而又疏远:“表字只有亲近之人方可唤得,还望二姐姐莫要介意。” “这倒是我逾越了。”怎料柳娉婷面色未改,只点点头继续开口:“不知七妹妹可否有心上人?” 柳寄玉挑挑眉毛,看向她,表情似笑非笑:“若是我没有记错,三姐姐这次徐州之行,其中还有我的不是。” 她性子本就娇纵,常常将柳娉婷气得不行,前一阵才将柳娉婷给气到徐州外祖家去了。 二人关系可谓是势同水火,怎的这柳娉婷刚回来,就如同好姐妹一般,拉着她问她的心上人了? 她们的关系好似没有好到这个地步罢? “七妹妹这话我听不明白。” “三姐姐向来聪敏,如何不懂。”柳寄玉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拿手帕轻轻攒了攒嘴角。 看着少女略带稚气的眉眼,柳娉婷置在腹前的手紧了紧,她应道:“还请七妹妹明言。” 柳寄玉垂眸,轻笑一声:“我只是不明白,不过是到徐州小住一段时日,三姐姐怎的变了个人似的。” “这话,才刚我也是这般同你说的。” 柳寄玉欲开口,就听见云如眉焦急的声音传来:“愔愔!出大事了!” 挂帘被人粗暴的打开,云如眉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拉起未反应过来的柳寄玉,就要往外冲。 留柳娉婷独自一人坐在屋中,一脸愕然。 柳寄玉跟在云如眉身后,提着裙摆,问她:“发生何事了?” 见到了自己院子,云如眉松开她的手,朝她身后看了看,才道:“无甚大事,不过不想瞧着你与那柳娉婷待在一块儿。” “你这人,竟是这般无厘头。”听完她这般说,柳寄玉有些哭笑不得。 云如眉笑嘻嘻的揽过她的肩头,不甚在意:“左右无事,不如我们出去逛逛罢?” 不多时,就见二人带着帷帽挽着手臂走在街上。 “前阵儿我听芙蓉楼又出了好些糕点,不如去瞧瞧罢?” 云如眉向来是个静不住的性子,见她左瞧瞧右看看,十分活泼。 柳寄玉笑了笑,伸出手去轻捏了她手臂一下,帷帽下的眉目尤其灵动:“我可不吃了,再吃,可就成了秤砣了。” 毕竟女儿家还是爱美的。 “瞧你,出来尽说些扫兴的话。”云如眉噘噘嘴,有些不满。 柳寄玉不经意扫过旁边的铺子,见她眼睛一亮,扯了扯云如眉的衣裳,“我想去买几本书看看。” 云如眉睁大了眼,一副见鬼的模样,“我没听错罢?你竟是要买书来看?” “不过是买几本话本,打发时间罢。” 柳寄玉揉了揉鼻子,又道:“你要不要进去挑几本瞧瞧看?” “罢,我向来不爱看字,就连话本也一样。” 云如眉看着她,有些不愿的开口:“你当真要去?” 柳寄玉点头:“你去你的芙蓉楼,等会子在南三街街头碰面,可晓得?” “晓得。” - 少女着浅青鹅黄半臂坦领,帽纱恰好遮住了她纤细的脖颈,虽瞧不见面容,但娇俏的身姿仍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柳寄玉领着茴香进了名为黄金屋的书铺。 铺子里有一股墨香,只有些许交谈声,一列一列的书架陈列规整。 夏日的炎热令柳寄玉有些烦闷,踏进这个铺子,却让她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并没有小二上前来招呼,这也正巧合了柳寄玉的心,她将帽纱掀开,走在书架前,慢慢看着。 不多时,就见她身后的茴香怀里抱着一些书,柳寄玉瞧了瞧,便要去结账。 突听得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哟,原是柳家的七姑娘,怎的?来黄金屋莫不是想要买糕点来了?” 柳寄玉面色未改,她闻声望去,见一位着红色骑马装,束着高高的长发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身姿利落,眉目张扬,眉间带着几分桀骜,看着柳寄玉的眼神充满了讥讽。 这是户部侍郎的嫡女,傅明琅。 柳寄玉看着她明艳的脸庞,不由得陷入了往事。 上一世,娇气蛮横的她与骄傲英气的傅明琅,可谓是相看两相厌。 她看不上傅明琅的粗鄙,傅明琅瞧不管她的娇气。 后来她嫁入沈家后,在一次宴会中,被人讥讽侮辱,孤立无援之下,是傅明琅甩鞭子警示了众人,那日再没人敢说自己。 还有一日,自己上街欲买点糕点,怎知那不知何处来的马儿,受了惊,直直的向自己冲来。 正当柳寄玉绝望之际,腰间一紧,身子一轻,便落入她的马上,耳边是她气急败坏的声音:“柳寄玉,你是个傻的吗?不会躲吗?” 可 转念想到傅明琅上一世的结局,柳寄玉心里就不大好受,只默默喟叹一声。 傅明琅见她只盯着自己发呆,也不说话,心里觉得奇怪,便凶巴巴的又开口:“喂!你是个傻的吗?” 茴香伸手,拉了拉自家姑娘的衣袖。 柳寄玉一下子回过神来,看着傅明琅,点点头:“嗯。” “???” 傅明琅皱了皱鼻子,这柳七娘今日怎的这般不正常? 柳寄玉垂眸,付了钱,转身就要往外走。 眼见着南三街街头并无云如眉的身影,柳寄玉便朝芙蓉楼走去。 主仆二人刚行至芙蓉楼,就听得前方有云如眉带着哭腔的声音。 柳寄玉眉头一皱,便疾步朝云如眉所在的地方走去。 “这糕点,分明是我付了钱的,为何说我偷的?” “大伙儿可瞧瞧看啊,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便这般,啧,也不知这府中是如何管教的。” 云如眉气急,她脸色煞白,气得身子都在发抖,眼里的泪水摇摇欲坠。 “不如这样,我替云妹妹给了这糕点的钱,如何?” 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去,见柳娉婷含笑走了过来。 掌柜的见她这般说,眼底的得意之色更甚,便道:“不如何,只要付了钱便什么事都没了。” “我是付了钱的你你为何这般诬陷我!”云如眉双目泛红,面上已有泪水。 柳娉婷转目看向她,柔声道:“云妹妹不必害怕,我替你付了便是。” 她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掏出银子,走向那掌柜,欲将银子交给他。 怎料人群中跑来一人,抬手狠狠的给了那丫鬟一耳光。 众人惊呼。 柳娉婷看着冷着脸的茴香,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三姐姐此举真是英明。” 见着浅青鹅黄半臂坦领的少女走了出来,正面色平静的望着她。 这人正是柳寄玉。 第十八章 柳娉婷在背后捣鬼 “我不明白七妹妹的意思。” 柳娉婷含笑看着柳寄玉。 她挺直了背,双手置于腹前,面容姣好,气质恬淡,落落大方让人心生好感。 众人围成圈,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且人越来越多了。 云如眉见柳寄玉来了,心里愈发委屈,她提步就要往前走去,结果被那掌柜给拦住了。 “哎,没给钱可不能走。” 云如眉急得掉泪:“我分明是给了银子的!你这掌柜也忒不讲理了。” 掌柜双手叉腰,见他翻了翻白眼,道:“你给没给银子我还不知道?总之你是在我芙蓉楼吃了不少糕点的,银子可是一分也不能少。” “不过是银子的事,给他就是了。” 柳娉婷温声相劝。 云如眉站在原地,一脸不愿,只顾垂泪。 “三姐姐此举难免令人多想。” 柳寄玉提步走向云如眉,见她冷冷的看向柳娉婷,又道:“眉眉儿分明是给了银子的,可三姐姐不分青红皂白便断言再付一次银子,便是认定了眉眉儿赖账行为?” “七妹妹多想了。” 柳娉婷仍是一脸温和,“我不过是想解救云姑娘于水火,并未考虑其他。” 掌柜撇撇嘴,看着柳寄玉道:“她说付了钱你就信了?” “我不信他,难不成信你?” 柳寄玉不想多缠,见掌柜还欲开口,便有些不耐:“骠骑大将军府难不成连买糕点的银子都没了?我瞧着今日之事多半有蹊跷,不如这样,我们去官府之上对一对口证,如何?” 不过一件小事便要报官,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而掌柜则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柳娉婷,却被一直观察着的柳寄玉捕捉到了,见她眸色一深,冷笑一声,接着道: “掌柜乃京中人士,连骠骑将军府的姑娘也不认识?生意人竟是连这番眼力见儿也没有,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她顿了顿,又厉声开口:“想来,怕是与人暗中勾结,做了那等腌臜的手段。” 人群中一阵唏嘘,实在难以理解,不过是糕点银子的事,怎的就说得这般严重了? 柳寄玉扫了一眼众人,心里叹了口气。 正是这等小事,却可以将人推入深渊中,不得翻身。 世人不将此放在心上,不只是可悲还是可笑。 “此事此事不过一件小事,如何会像你说的那般,真是不可理喻!” 掌柜的额头上冒了些冷汗。 他在紧张。 柳寄玉看了他一眼,淡淡吩咐:“去报官罢,是与不是,公堂上自然见分晓。” 她话落,就见那掌柜忙道:“此事此事闹不到这番境地,不过碎银之事,呵呵呵,就此作罢。” 他硬着头皮干笑几声,顶着众人了然鄙夷的眼神,转身进了芙蓉楼。 众人见状,也都纷纷离去,只当看了一场笑话。 柳寄玉看了一眼云如眉,又看了一眼沉默的柳娉婷,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拉着云如眉的手,便朝一旁走去。 - “我真的付了银子,只恨当时身旁没有旁人,如若不然,定是会教那掌柜说不出话来!” 马车里,云如眉一脸愤愤,她睫毛湿润,眼眶泛红,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柳寄玉有些无奈,劝她:“你还是整理一下仪容,免得等会子回了府,老祖宗瞧了心疼。” “我省得。” 云如眉噘了噘嘴,她拿手帕按了按眼角,想了想,道:“你说,那掌柜怎的平白无故诬陷我?且我来这芙蓉楼也有几次了,他到底是何用意?” 柳寄玉勾了勾嘴角,笑得有几分漫不经心,“此事一查便知。” “查什么?” “芙蓉楼背后的人。” 回了渺渺院,柳寄玉便让锦苋去查芙蓉楼的背景,她靠在迎枕上小憩,突想到前一阵儿梅疏玉送自己的那个匣子,自己还没瞧过是什么呢。 当时收下只觉是烫手山芋,扔到角落里也再没碰过,突想起来,便让花菱去找了出来。 花菱拿着匣子走近她,笑:“姑娘,这匣子好生精致呀。” 柳寄玉抬眸看她,“凡梅三哥哥出手,定不会有差的。” 她抬手接过匣子。 花菱将匣子递给她,笑嘻嘻接话:“那是,梅三公子送您的,从来就没有一件差的。” “” 柳寄玉突然不想说话了,她摆了摆手,屋子里的婢子都退了下去。 她垂眸,看着手里的匣子,有些不敢打开。 若是匣子里是什么尤其贵重的东西,她届时该怎么还这份礼? 转念又想到她欠的也不少了,便毫不顾及的打开了匣子。 见那精美的匣子中,躺着一支白玉青翡簪,温润光滑,质地上乘,一看就十分名贵。 柳寄玉看着这簪子出神。 梅疏玉是庶出,哪里来的银子置办这等贵重的生辰礼? 即便是嫡出,若要置办这簪子,怕是要省出好几月的月例,方能有这簪子。 将匣子关上,柳寄玉叹了口气,如今,她欠梅疏玉的越来越多,以后可怎么还啊。 “姑娘。” 珠帘后传来锦苋的声音。 柳寄玉回过神来,将手里的匣子放在桌上,开口道:“进来罢。” 锦苋走了进来,一脸恭敬:“奴婢查出了芙蓉楼背后的人。” “是谁?” 柳寄玉坐直了身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锦苋。 锦苋回道:“那铺子是顾夫人的嫁妆,背后的人,是顾夫人。” 顾夫人。 是柳娉婷的母亲。 柳家二房的正妻。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柳寄玉早猜到此事是柳娉婷在背后捣鬼。 但现如今没有证据,不可冒进,等寻到了合适的时机,再报复也不晚。 “眉眉儿如何了?” “眉姑娘回了院子,简单用了膳食,便休息了。” 柳寄玉点点头,道:“派人盯着柳娉婷,有什么事,及时回禀。” “是。” - 申正三刻,柳寄玉刚从柳母的院子里出来,便接到了帖子。 “是谁家送来的?” “连家。” 柳寄玉听后,垂眸看着手上的帖子,眼底是暴戾的情绪在蔓延。 连家,好一个连家。 连家嫡次女连芙蕖,约柳家二娘、七娘,于五日后酉初二刻在城东琴萝街游街赏灯会。 柳寄玉扯了扯嘴角,若是她没记错,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名节受损,险些丢了清白,都是拜这个连芙蕖所赐。 “秋葵。” “奴婢在。” 柳寄玉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景色,阖目深呼吸一口气,再睁眼,眼底一片清明。 “我有话要交代你,速速附耳过来。” 一炷香后,秋葵低眉顺眼退了下去,刚走过挂帘门,就见她抬眸,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少女。 入目却是清瘦坚韧的身影。 她似是感觉自家姑娘有些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脑中响起她的嘱咐,秋葵握了握拳,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提步走了出去。 柳寄玉负手站在窗边,几缕夕阳探了进来,落在她的眉眼上,本是灵动娇俏的眉眼,配上眼下的那一颗殷红的小痣,硬生生教人看出了几分邪气与狠厉。 第十九章 她还是太善良了 五日后。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琴萝街热闹非凡,路边是各式各样的花灯,看得人目不暇接。 “可是我说的,今晚这阵势可比年初时的上元灯节还要热闹几分哩!” 连芙蕖挽着柳寄鸾的胳膊,看着精美的花灯,跃跃欲试。 柳寄鸾笑:“瞧你,不过一个灯会,便这般急不可待。” 连芙蕖回头看她,双目明亮,“柳姐姐可不知,若是在今晚灯会上拔得头筹,那指不定多风光呢!” 说罢,她便朝柳寄鸾甜甜的笑了笑,颊边的梨涡似是给她增添了几分纯真感。 柳寄鸾无奈,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 柳寄玉站在柳寄鸾身旁,看着连芙蕖天真无邪的面容,眼底冷意更甚。 若不是上一世亲眼见着了她狰狞可怖的一面,怕是连柳寄玉也会被她这幅人畜无害的模样给蒙骗去。 在连芙蕖目光扫过来的瞬间,柳寄玉敛了眼底的冷意,转目看向街边的花灯,眉眼染上了几分笑意,与秋葵在说着什么话。 见她如此,连芙蕖眸子闪了闪。 三人正在街上瞧着花灯,突然人潮涌动,众人皆朝一处奔去。 “我们去那边瞧瞧看罢,据说有慧灯会呢!” 连芙蕖突然兴奋了起来,她拉着柳寄鸾的手,兴冲冲道:“这是慧灯会,前几日我偶然听说过,据说灯谜都十分难,能猜出来的人寥寥无几。” 柳寄鸾含笑点头:“我也略有耳闻,不如去看看罢?” 走了有一段,柳寄玉便瞧得那不远处架了个高台,上边儿挂的花灯,不比街边的花灯,都是精美得千篇一律。 高台上的花灯,形状各异,个个可爱有趣,亦或是精致优雅。 过了一会子,柳寄玉突然被身边的人挤得趔趄了一下,柳寄鸾忙扶住她。 见她身旁的秋葵不见了踪影,便蹙着眉头,有些不悦:“你身边跟着的那婢子呢?” 柳寄玉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她转头望去,见秋葵不在,便道:“想来是走散了。” 柳寄鸾仍是紧紧皱着眉头,欲开口。 就见柳寄玉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腰上,有些惊讶的开口:“我这荷包哪去了?” 她的声音吸引了柳寄鸾二人。 “应当是方才被挤掉了。” 柳寄鸾看着她问道:“左右不过一个荷包,可要紧?” 柳寄玉不答,只是眉间带着几分焦急。 见她这样,连芙蕖勾唇一笑,眼底闪过一丝晦暗,“既是重要,何不去寻寻看?兴许还能寻得到呢。” 柳寄玉点头,她转头,看着柳寄鸾二人,笑:“罢,我去寻一寻,等会子就来,阿姐莫要担心。” 说完,她颔首微笑,转身朝外走去。 - 少女疾步走过街头,方到巷尾,就见秋葵一脸凝重的出现了。 “这是作何?” 柳寄玉看着她,心里有了个猜测。 秋葵抿抿嘴,低声开口:“我们的人发现了连芙蕖的圈套,正将人扣在别处,姑娘可要去瞧一瞧?” “罢,我便不去了。” 柳寄玉微微一笑:“早该料到的。” 她仿佛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秋葵欲开口,又听少女道:“你与花菱处理好便是了,记得别走漏了风声。” “奴婢省得。” 一炷香后。 柳寄玉路过一个小巷时,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荷包,面色平静的拍了拍上边的灰,侧头看了一眼巷中一脸惊恐的男子,嘴角扬了扬,起身继续朝前方走去。 秋葵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柳寄玉低头垂眸系着荷包,轻声问:“都处理好了?” “才刚就吩咐将人毒哑了,丢在郊外的马场。” 秋葵神色有几分阴沉,她又道:“奴婢在他怀中发现了几包烈性的春药,只怕是来势汹汹。” 柳寄玉微微一笑,理了理荷包,抬眸看向前方,语气有些轻快:“这药用在她身上罢,让她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秋葵再也没忍住,带着丝丝哭腔道:“奴婢不明白,您与连姑娘素来无冤无仇,她为何下此毒手?” 若不是他们的人碰巧撞见了连芙蕖的计谋,柳寄玉只怕是生不如死。 秋葵不敢想象,若是这药用在自家姑娘身上,该是如何的场面。 是啊。 她与连芙蕖素来无冤无仇,她为何下此毒手。 “世人常常为了自己的贪欲,踩着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世事如此。” 她今晚本只想提防着连芙蕖,可没想到连芙蕖同上一世那般,竟是要设计毁掉自己的名节,且手段尤其残忍。 看着街边的花灯,柳寄玉面色平静,她还是太善良了。 这厢,柳寄鸾眼见着柳寄玉还未归来,不时翘首以盼。 连芙蕖见她这幅模样,便道:“不如我去寻一寻七娘罢?” “不妥。” 柳寄鸾摇头,“我同你一起去。” 说完,她转头看了一眼无甚意趣的慧灯会,拉着连芙蕖朝人潮外走去。 见有婢子疾来,她对着连芙蕖着急道:“姑娘,府中出事了,还请姑娘速速回府。” 连芙蕖蹙眉,有些为难的看了柳寄鸾一眼。 “不碍事,你去罢。” 二人便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连芙蕖出了人潮,赞赏的看了刚才的婢子一眼,又吩咐婢子婆子莫要跟着,便独自一人转身利落的朝一旁的街道走去,眼底放着迫不及待的光。 她有意支开仆人,躲开柳寄鸾,就是为了亲眼瞧见柳寄玉狠狠跌入泥潭的狼狈模样。 空旷的街上十分安静,突兀的响起了她的脚步声。 七转八拐,连芙蕖来到一处小巷口,她瞧见巷中站着男子,似是在穿衣,她便欣喜道:“可是事成了?” 她急切的期待着那人的回应,却没注意到身后站着一人。 柳寄玉在暗中看着连芙蕖被人掩了口鼻迷晕了去,口中被灌下了春药,将她的衣裳都扯得凌乱,又把她扔进了巷中。 柳寄玉深深的看了一眼巷中昏迷不醒的连芙蕖,提步朝慧灯会的方向走去。 明日,京师势必会上演一出好戏,她等着瞧。 - 再回到慧灯会,柳寄玉看着高台上口若悬河的少年,一点不感兴趣,她低头,微微侧头,问:“阿姐身边可跟着人?” 秋葵回道:“姑娘放心,二姑娘身边跟着一位嬷嬷和两位婢子,不会出事的。” 是了,若是连芙蕖身边跟着婢子,想来不会沦落到这番下场,可她太蠢,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回事。 听她这般说,柳寄玉也便放下心来。 “姑娘,奴婢看您也乏了,不如回府早些歇着。” 见她眉间带着几分疲乏,又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秋葵忍不住出声劝慰。 柳寄玉闻言,只笑:“不大想回去,再随意看看罢。” 第二十章 “你不懂,我不与你说。” 柳寄玉站在高台之下,身姿纤细端庄。 她模样又生得极好,今日着杏色花鸟广绣立领长衫,梳着堕马髻,耳坠圆润珍珠,面容娇俏。 一时间,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而柳寄玉好似无所知,心里藏着事,直到一声惊呼将她唤醒。 “是梅三公子!” “翰林梅家?” “可不是哩!” “他来灯会作甚?莫不是想夺魁?” 那人语气中带着几分鄙夷和嘲笑,众人哄然大笑。 翰林梅家行三的公子乃庶出,向来文采平平,因此众人不屑。 柳寄玉抬起头看向高台,放在腹前的手紧了紧,没想到,梅疏玉竟来了慧灯会,这可是上一世没有的事。 高台上站着一位少年,头戴束发嵌珠青玉冠,齐眉勒着白色青柳暗纹抹额,着青色暗纹圆领长袍,腰间束着青白流苏长穗宫绦,气质朗朗清绝,温润如玉。 这正是梅疏玉。 “梅三公子,是不是来此为喜欢的姑娘挑花灯的?我告诉你,你来错地方啦!” 高台下,有人暗讽出声。 柳寄玉抿抿嘴,她看着高台上的少年,双目清亮。 一旁的灯会会长见状,斟酌问道:“不知梅三公子此行是夺擂还是” “夺擂。” 少年面色平静,好似高台下的那些鄙夷和讥讽,都没入他耳一般。 一听他说要夺擂,众人都有些沸腾了。 慧灯会是夺擂战,最后一位成为擂主的人,方为夺擂成功。 “既是如此,梅三公子请。” 高台上除了梅疏玉,还有另外一名少年,那一名少年,是擂主没错了。 那少年朝梅疏玉作揖,态度温和谦逊,颇有几分文人之姿。 梅疏玉挑眉,也朝对方作了个揖。 那少年认真的看着梅疏玉,道:“梅三公子,得罪了。” 梅疏玉没有说话,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那少年见状,只笑了笑,并未言语。 会长见他们客套完,便敲了一铜锣,宣布夺擂开始。 “第一灯,请梅三公子做出一句七言首尾花诗。” 梅疏玉沉吟片刻,抬眸笑道:“花开燕回觉春发,霜清露明始摘花。” “得一个花灯,拿到十个花灯,方能夺擂。” “第二灯,请梅三公子做出一首四联七言排花诗。” 排花诗,第一句第一个字是花,第二句第二个字是花,以此往下推。 少年站在高台上,双手负在身后,他双目明亮,似是盛了星河一般。 “花盛柳高如意好,但求如意如意了。” “看花始觉春来了,但求春来如意娇。” “春来花晓如意娇,但求如意年年笑。” “如意撷花如意笑,但求如意岁岁好。” “好!” 先是长寂的沉默,旋即人群中有人高声叫好。 柳寄玉看着少年,眸中带笑。 这城东的琴萝街慧灯会正热闹,而那城东的一条僻静的巷中,有一位女子双眸迷乱,两颊潮红,正撕扯着自己的衣裳。 看来,明日被推上流言风尖浪口的,不止一人哩! - 慧灯会最终以梅三公子夺得擂主而落幕。 众人啧啧称奇,没想到素日里插科打诨的梅三公子竟是有今日这番表现。 有人因此而联想出,那深宅大院中,少年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韬光养晦、忍辱负重的深宅晦事。 “我就说景初定是会一鸣惊人,瞧瞧那些人的眼神,恍若自己眼瞎了一般。” 个少年勾肩搭背走在街头,花灯照在他们的眉眼上,肆意又潇洒。 梅疏玉走在最中间,听了段撷的话,只淡淡的笑了笑,并未说话。 “不如咱们去清风楼上两坛好酒,好好庆祝一番?” 段撷对着梅疏玉挑眉。 走在最边上的少年也道:“我看不错,今日氛围恰好,景初以为如何?” 梅疏玉闻言,刚想点头,却见不远处有少年提着花灯,对着少女笑得格外温柔。 “你们先去,我去去便回。” 他紧盯着不远处,眼底升起一抹晦暗。 段撷见状,不由得蹙眉,拿手肘去撞了撞他,“你疯了?” 他低着声音,大约是知道梅疏玉将要去做的大事是什么了,一脸不赞同的模样。 梅疏玉并未看他,只是双目看向前方,语气平静,“你莫要劝我。” “她方拒了你,又与那沈家的情投意合,你又眼巴巴凑上去作甚?” 段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是知道梅疏玉与柳寄玉之间的事,所以才会这般苦言劝慰。 “你不懂,我不与你说。” 话落,他一拂袖,提步朝前走去。 段撷看着梅疏玉离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罢了罢了,他该说的都说了,拦不住也不能怪他。 段撷身的几位少年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见他转头,笑着揽过一人的肩,十分潇洒的挥手招呼着:“走走走,清风楼喝酒去,今个儿都算在本公子头上。” 柳寄玉带着秋葵走在街头,她眉眼之间都带着几分笑意。 “咦?愔愔?真是好巧。” 柳寄玉闻声看去,见不远处有一男一女正看着自己。 正是沈家兄妹。 沈知知上前来,笑着看着柳寄玉,道:“没想到会在灯会瞧见愔愔,可真巧呢。” 柳寄玉同她客套:“今日是与阿姐和连姐姐一起逛灯会的,不过她们都与我走散了,没寻得人在何处。” 沈知知眼珠狡黠的转了转,她拉了拉沈桓的衣袖,甜甜的笑了笑,颊边是乖巧的酒窝,“恰好我与哥哥无事,不如我们结伴去逛一逛这灯会罢?” 柳寄玉转头看着沈桓,眉眼弯了弯。 沈桓见她看向自己,心下欢喜,“愔愔,才刚我买了这个花灯,十分精致乖巧,送你可好?” 将这画面都尽收眼底,梅疏玉的脚步越发急促。 花灯印在少女娇俏的眉眼上,那眼下的一颗殷红小痣正巧刻在了自己的心尖尖上。 他冷眼瞧着,可袖中的手却握得死死的。 柳寄玉垂眸,看着沈桓手里的花灯,刚好要伸出手去拿,就听得不远处少年的声音。 “柳愔愔,今日的大字可写完了?” 少女收回了手,看向来人,她没拿花灯,教沈桓有些失望,也闻声看去。 见梅疏玉缓步而来。 柳寄玉笑了笑:“三哥哥,今日的大字我写完,交给阿姐看了,她准许了我才出来的。” 少年嗯了一声,他看向沈桓,眼底是隐隐的敌意。 第二十一章 这只是个开始。 沈知知与柳寄玉携手走在前头,沈桓跟在她们身后,眼神一直落在柳寄玉身上。 这教柳寄玉十分不自在。 将她的反应都尽数收入眼,梅疏玉眸色深了深。 沈知知挽住柳寄玉的手,笑嘻嘻开口:“才刚的慧灯会,愔愔可在场?” 柳寄玉笑了笑,“在啊。” 又听柳寄玉继续说道:“慧灯会前一段时日我不在,堪堪赶上后面。” 沈知知掩嘴笑:“可真巧,我觉得后面才是精彩得教人拍案叫绝呢。” 柳寄玉欲开口,又听她道:“那梅三素日藏拙,没教人看出他的才华,今日这番作为,真真是教人大开眼界。” 柳寄玉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明明前一阵儿,沈知知才在柳府中对梅疏玉恶言相向,今日不过才露锋芒,便这般夸赞。 沈知知着她的手臂,兴冲冲开口:“你说,会不会是他因为家中威胁过多,不易露锋芒,所以才会这般?” 怕就是如此。 那秦氏可不是个善茬,加上谨言慎行兄弟俩,若是不藏拙,定不会有今日。 沈桓与梅疏玉走在后边,他侧头看了一眼沉默的少年,开口夸赞,“今日梅三公子风姿,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梅疏玉笑道:“不过尔尔,沈公子谬赞。” 梅疏玉一壁应付着沈桓的话,余光却是看着前方的少女。 沈知知拉着柳寄玉,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兴趣颇浓的样子。 倒是柳寄玉,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愔愔喜欢何样的花灯?” 沈知知转头,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柳寄玉。 柳寄玉想了想,道:“喜欢猫儿模样的。” 她向来喜猫。 梅疏玉看着沈桓又买了一个花灯,并未细瞧,也未曾放在心上。 直到他看见沈桓将花灯送给正在挑花灯的少女跟前,梅疏玉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柳寄玉看着面前猫儿模样的花灯,再看看笑意温和的沈桓,有些无奈。 沈桓笑着开口:“我另外买了个花灯,愔愔不要嫌弃才好。” 柳寄玉抿抿嘴,这灯她不想接。 沈知知立在一旁,见此等场景,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戾气。 她忙上前给自己兄长解围,接过沈桓手里的灯,笑得有几分得意:“我也甚是喜欢猫儿,哥哥如此偏心,我可不依,这猫儿我便拿走了。” 沈桓愣了愣,看着沈知知,笑着摇摇头,眼底带着几分宠溺。 “突然想起,在下还有一事在身,不便相陪,告辞。” 梅疏玉朝沈桓拱了拱手,又朝沈知知、柳寄玉二人礼貌颔首致意,便转身走了。 柳寄玉眨眨眼,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句:“真奇怪。” “什么奇怪啊?” 沈知知问。 柳寄玉摇摇头,没再开口。 沈知知看着梅疏玉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也不知这梅三可有心上人没有。” 柳寄玉猛然转头看着她,面上流露出几分讶异。 沈知知见柳寄玉一脸讶异的看着自己,耸耸肩道:“我就随口一问,没有别的心思。” 想了想她又道:“似梅三这般的人,何样的姑娘才会忍受得了。” 说罢,她转目看向柳寄玉,笑着凑近她,低声道:“我觉得他甚是无趣,想来也是个榆木脑袋,不会讨姑娘家欢心。” - 月上柳梢头,柳寄玉与沈家兄妹道别,上了回府的马车。 她手支着脑袋假寐,“长姐可回去了?” “才刚,我们的人与二姑娘打了招呼,报了姑娘的平安,想来,二姑娘此时也在回府的路上也说不一定。” 柳寄玉嗯了一声,又问:“连芙蕖怎么样了?” 茴香恭敬回道:“她的丫鬟正四处寻她,且她身处的巷子偏僻,一时半会发现不了,药效已经发作,她此刻定是衣衫不整的在地上痛苦挣扎。” 柳寄玉睁开眼,眼底泛着冷意,她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前方。 那眼底的一颗红痣衬得她愈发诡艳。 到了柳府府邸,柳寄玉扶着秋葵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 回到渺渺院,草草用了些膳食,又梳洗一番后,屏退婢子,柳寄玉才坐在窗边,拿出一本传记细细看着。 突听得窗子传出笃笃笃的声音,柳寄玉一惊。 候在隔间的茴香作势要进来,柳寄玉好似是知道何故,便忙吩咐:“莫要让人进来。” 茴香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应了声是,守在隔间。 柳寄玉放下书,看着窗子,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窗,就见窗外站着眉眼清秀的少年,手里提着一个猫儿模样的花灯。 双眸清正明亮,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三哥哥” 柳寄玉神色有几分复杂。 少年将手里的花灯放在窗沿上,什么话也没说,只深深的看了一眼她,转身便走了。 眼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墙角,柳寄玉心情更是郁闷。 柳家虽不如宫中戒备格外森严,但也是京师世家,看守绝不会这般松散,那梅疏玉又是如何进来的? 还有自己的生辰礼,那般贵重,他又是如何拿到的? 柳寄玉看着身前的花灯,抬手揉了揉眉心,站在窗前好一会子,她才伸出手去将花灯拿了起来。 摆弄了一会子花灯,困意袭来,她才将花灯放在一旁,打着哈欠歇息了。 - 翌日,柳寄玉正与云如眉说着话。 “好你个柳愔愔,昨日去看了灯会,也不知会我一声,真真是过分。” 云如眉气鼓鼓的瞪了她一眼,转头一副不想瞧她的模样。 柳寄玉哭笑不得,她拉了拉云如眉的衣袖,无奈道:“昨日是连家的下帖子只邀我与长姐,我也不好贸然带着你。” “我也不稀得你带着我。” 云如眉转过头来看她,又道:“你只管说你要去便是了,届时我一人前往城东,偶遇一下倒别有一番滋味。” “瞧你,下回若是再有这样情形,依你便是了。” 柳寄玉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心里却是在想着别的事。 看着疾步而来的花菱,她面上笑意愈发深沉,看来,好戏就要上演了。 “姑娘,京师如今都在传,连家嫡次女连芙蕖,昨晚在城东的一条巷子里被人发现,衣衫不整,且名节不保。” “还有昨晚城东慧灯会,翰林梅家梅三,夺擂之事已传遍整个京师。” 少女杏眼中笑意浓郁,她端起青釉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只是个开始。 第二十二章 “不好了!三姑娘出事了!” “禀姑娘,二姑娘来了。” 柳寄玉歪了歪脑袋,能猜到柳寄鸾为何而来。 云如眉则是有些疑惑:“昨晚那连芙蕖不是同你们在一起的?为何会在小巷中被人发现?” “我也不知。” 柳寄玉耸耸肩,无辜的眨了眨眼。 挂帘被人挑开,柳寄鸾走了进来。 柳寄玉见状,忙起身来,乖巧的喊了一句:“阿姐。” 云如眉也跟着起来,乖乖的喊了一句鸾姐姐。 “都坐。” 柳寄鸾坐了下来,见她紧紧蹙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柳寄玉眸子闪了闪,她开口问道:“阿姐,外头传言是真的吗?昨晚是怎的了?” “昨晚你去寻香囊,我与连姑娘欲去寻你,怎料她家中出了事,她便先回了府。”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后来我就去寻你了,她到底是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的,我也一概不知。” 柳寄玉刚想开口,就听婢子来禀:“姑娘,老太太院儿里来人了,请姑娘们走一趟。” 姐妹二人对视了一眼,皆起了身来。 云如眉看着,也一脸茫然的起了身。 “怕是连家来人了。” 柳寄鸾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柳寄玉挽着她的手,安慰道:“阿姐放心,昨晚之事与你无关,定不会牵连你的。” “是啊是啊,鸾姐姐不必担心,咱们去看看罢。” 云如眉挽住柳寄鸾的另一边手臂,也安慰着她。 - 三人行至主屋门外,就听得有妇人在高声质问。 “昨晚我家芙蕖明明是同你们的二娘、七娘在一块儿的,为何单我的芙蕖出了事?这事必定有鬼!” 随氏气急,她也厉声驳:“张夫人此话何意?难不成我家二娘、七娘出了事,你才肯罢休不是?分明是你家给我儿下的帖子,为何今日气势汹汹,反来质问!” 又听柳母冷冷开口:“张夫人好大的口气,什么叫这事必定有鬼?有鬼为何来我柳家?张夫人莫不是昏了头!” 柳寄玉垂眸,跟着柳寄鸾进了屋。 柳母见她们来了,又瞧见一旁的云如眉,语气软了几分:“眉眉儿先下去罢。” 云如眉抿抿嘴,她看了一眼柳寄鸾姐妹,又看了一眼站在屋中央的张氏,这才点点头,退了下去。 “鸾姐儿,你与我说说,昨晚情形如何?” 柳母不紧不慢的开口。 柳寄鸾颔首,她沉吟片刻,后道:“我与愔愔是接到连姑娘的帖子,才出门应邀。昨晚前一段时日我们三人的确同行不错,可中途愔愔香囊丢失,她便去寻了香囊,后我心里放心不下,要去寻一寻愔愔,连姑娘的丫鬟却道贵府出了事,连姑娘这才急匆匆的向我告辞。之后的事,我便不知了。” “你撒谎!” 张氏怒目而视,一副要将柳寄鸾生吞活泼的样子。 柳寄玉慢慢抬眸,看了一眼张氏,又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氏气得胸膛起伏得厉害,“我们府上分明什么事都没有!” “我说的是事实。” 柳寄鸾看着张氏,“即便是撒谎,也是连姑娘身边的那位婢子。” 随氏实在忍无可忍,她上前一步,将柳寄鸾和柳寄玉护在自己身后,看着张氏冷笑一声:“张夫人还是先回府整顿一下贵府,今日这番作为,可真真是丢了你们连府的脸,还亏得是京师名门望族,行事作风却令人十分不适,还请张夫人自重,恕不远送。” “你你们” 张氏指着随氏的手都在发抖。 柳寄玉从随氏身后探出脑袋来,朝张氏吐了吐舌头,又给张氏气得差点背过去。 最后张氏无法,只得拂袖走人。 随氏看向柳寄鸾,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好了,无事了。” 柳寄鸾朝她笑了笑。 屋子里却响起柳母的叹气声。 母女三人转头看去,见柳母神色疲倦,心里皆不大好受。 柳寄玉提步走向柳母,她站在柳母身后,给老人家揉了揉肩膀,脆生生道:“老祖宗,好端端的,叹气作甚?” “你啊,多同你阿姐学学,若今日与那张氏对峙的人是你,你应当如何?怕是连你阿姐半分的沉稳都没有。” 柳寄玉噘了噘嘴,“我与阿姐分明就是性子不同的人,老祖宗非得拿到一块儿比。” 随氏拉着柳寄鸾坐了下来,她看着柳寄玉笑着开口:“你与鸾姐儿虽是不同性子的人,但在待人接物上却是大相径庭,你向来不着调,懒懒散散,你阿姐” “好阿娘,快莫要说了,说得我都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少女撒着娇打断随氏的话,天真烂漫的话语教另外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柳寄鸾笑着笑着,想到了别的事,“昨晚那梅三,竟是夺得了擂主,任谁也想不到。” 随氏接着话:“我瞧着那孩子就不是池中之物。” “那孩子,苦啊!” 柳母又叹了口气,“本就是庶出,又有那么一位主母,在高深大院里长得这么大,也是十分不容易了。” “老祖宗!您又叹气了。” 柳寄玉又给老人家捏了两下肩,嘟囔道:“才刚就说不要叹气,怎的又叹起气来了。” 柳母无奈,“好好好,我不叹气便是了,你这泼皮猴儿,真真是磨人得紧。” “说到梅家,我想起下个月便是那秦夫人的生辰了,生辰礼送什么才好呢。” 这每到送礼的时候,随氏常常是头疼不已。 那满眼都是眼花缭乱的礼品,教她不知该送哪个才好。 见她这般模样,柳寄鸾温声道:“母亲莫要急,还有一月有余呢,慢慢看便是。” “届时梅家定会下帖子相邀,我看,眉眉儿也不必回去了,等下月赴宴后再说也不迟。” 在这府中,柳母是最疼爱柳寄玉和云如眉二人的,时常接云如眉来柳府久住。 柳寄玉笑得眉眼弯弯:“好啊好啊,眉眉儿在这儿,我也不会那般无趣。” “愔愔可不能只想着玩,每日的大字,还有族学,都不可懈怠下来,可明白?” 随氏日日耳提面命,恨不得让柳寄玉住在族学中。 听她这般说,柳寄玉只得闷闷的应了一声。 她虽重活一世,但在疼爱自己的长辈面前,也还是孩子心性。 院中突然嘈杂了起来,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不好了!三姑娘出事了!” 第二十三章 三姑娘受伤了 “发生了何事?” 柳母有些不悦。 有丫鬟疾步进来禀报:“回老夫人,是三姑娘当街与傅家的姑娘起了争执,三姑娘被来往的马车给伤着了。” 傅家? 柳寄玉蹙眉,问那丫鬟:“可是傅家傅明琅?” “正是。” 那丫鬟又看向柳母,继续说道:“三姑娘如今刚回了府,寻了府医看了伤势,三姑娘只怕是要卧床好些时日。” “为何在大街上起了争执?三丫头可不是那般冲动之人。还有那马车又是谁家的?偏偏就伤着了三丫头?” 随氏也是晓得柳娉婷心里那点小九九的,没有当回事罢了。 不过那柳娉婷素来城府不浅,又怎会轻易与人大庭广众有了争执? 她既是这般问了,丫鬟也只有恭敬回道:“三姑娘与傅姑娘之事尚不清楚,那马车正巧是梅府姑娘的马车,马儿突然失控,这才将三姑娘伤着了。“ “梅府?怎的又牵扯到梅府了?” 柳母欲叹气,又想到柳寄玉就在身旁,便硬生生咽了下去,她问:“是梅府哪位姑娘?” “梅府的嫡长姑娘,梅见雪。” 随氏见老太太一脸疲态,便温声劝慰:“母亲先歇着罢,此事儿媳处理便好。” 柳寄玉也搭腔:“是啊是啊,老祖宗您就快去歇着,有我和阿姐帮着阿娘呢,您就莫要担心了。” 小姑娘语调软糯,听得人的心都软得不行。 柳母瞪了她一眼,笑骂:“你这泼皮猴儿,只盼你莫要给你阿娘阿姐添乱都是极好了,哪里还需你帮忙。” 柳寄玉看了一眼随氏和柳寄鸾二人,又笑嘻嘻的哄着扶着老太太去歇息了,留随氏和柳寄鸾二人在屋中。 见祖孙二人走远了没有声音了,随氏才肃着脸问那丫鬟:“傅家姑娘当下在何处?梅家姑娘呢?还有三姑娘的伤势是在何处?当下傅、梅两家态度又是何样的?” “傅家姑娘回了府,梅姑娘来了咱们府上,如今怕是在三姑娘的院儿里,三姑娘伤着了脸颊和手臂,傅家暂且没有消息传来,倒是梅家送了一些补品和礼品来,主事的却没见着一个。” 柳寄鸾沉吟片刻,抬眸看向随氏道:“阿娘,我们去瞧瞧三妹妹罢?” 随氏摇头:“不急,先去查一查梅家的马车。” 柳寄鸾一脸疑惑,“阿娘这是怀疑梅家的马车有问题?” 随氏抬手拢了拢耳后的发髻,面色平静。 “梅家乃京师世家,主子们的外出不可轻视,好端端的马儿为何会受惊?这些宅子里的龌龊可不少。” 她神色淡淡,虽将此事考虑得滴水不漏,处处周全,但好似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听了她的话,柳寄鸾点了点头。 她当下将要及笄,是要日日跟在随氏身边学习中馈、掌家等事宜。 - 柳寄玉将老太太哄着休息后,便回了渺渺院。 她躺在窗边的贵妃椅上,任由阳光洒在自己脸上,懒懒散散的问道:“花菱,连芙蕖一事,现在情况如何?” 花菱正摆弄着屋里的花草,见少女问起,便笑道:“张夫人回府好一顿大闹,但那连大人嫌此事丢人,又素来不看重连芙蕖,便索性不管这事了,奴婢听说,连府欲将连芙蕖送往郊外的庄子上去呢。” 想来,连芙蕖这辈子,大概就这么毁了。 第二十四章 “那当然是梅三哥哥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柳寄玉眯着眼,神神叨叨的念出了这么一句话,给花菱听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可她笑着笑着却又笑不出来了。 她如今看到连芙蕖的下场,又想到灯会那晚的场景,就觉后怕。 那晚若是被连芙蕖得逞了,只怕,如今被送去庄子的人,就会是自家小姐了。 “柳愔愔!” 听着挂帘被掀起又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这音儿准是云如眉了没错。 柳寄玉懒洋洋的抬手,扬了扬。 花菱见状,含笑退了下去。 云如眉坐在柳寄玉一旁的凳子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后兴冲冲开口:“我听说,那柳娉婷在大街上被马给伤了,真的假的?” 她语气尤其激动兴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捡钱了。 “收敛一点,别教人瞧出了端倪。” 柳寄玉提醒她。 云如眉撇撇嘴,毫不在意道:“在你这儿用得着收敛嘛,你就说,是真的假的?” “真的。” 贵妃椅上的少女仍是眯着眼,一副慵懒软着骨头的模样。 就像那翻着肚皮晒太阳的猫儿,一脸餍足。 云如眉有些不满,她伸出手去,轻轻捏了捏少女的脸,“你快睁开眼睛,讨厌死了你,快睁眼、快睁眼!” 柳寄玉被她闹得不耐烦,睁开眼,连忙拂开她的手,噘嘴道:“你才是讨厌死了,再捏我脸,我可要骂你了。” “你看看你,现我与你好生说着话呢,你竟是也不拿正眼瞧一瞧我,可不就是讨厌死了。” 云如眉收回手,气鼓鼓的哼了一声。 见她似真的有些恼了,柳寄玉这才坐直了身子,笑嘻嘻的搂过她的脖子,一点也不正经的开口:“好了好了,是我错了,眉大爷快饶过小的罢。” 云如眉本就没有生气,见她这副模样,便笑出声来,她眸子灵动的转了转,敛了笑,正色问道:“柳娉婷一事,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柳寄玉垂眸,漫不经心道:“才刚丫鬟来禀了,我就在一旁听着,阿娘与阿姐正在处理这事,想来没多久就会清楚来龙去脉。” 云如眉冷笑一声,道:“依我看,这也是那柳娉婷活该,谁叫她一肚子坏水整日算计着算计那,这次定是惹着了别人,才会落得这副模样。” “你这人,如今可还什么事都不清楚呢,你便这般笃定。” 柳寄玉看着她,扬了扬眉毛。 云如眉才不管这些呢,她翻了个白眼,“我这人向来看人准得很,那傅家的我也晓得几分,虽性子烈了些,但好在人是个讲道理,断不会平白与人争执,所以,这必定是柳娉婷开的头。” 柳寄玉实在是没话说她了,只有伸出食指去戳了戳她的脑袋,笑问:“你说你看人准,那你说说,还有谁你觉得不错?” “那当然是梅三哥哥了。” 柳寄玉:“” 云如眉不假思索便说出了梅疏玉,让柳寄玉深深怀疑,这云如眉怕不是梅疏玉的人? “你这般看着我作甚?”云如眉一头雾水。 柳寄玉幽幽的看着她,叹了口气,道:“眉眉儿不是我的眉眉儿了。” 云如眉:“???” 你该不会是个傻子? “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信。” 云如眉白了她一眼,有些郁闷。 第二十五章 柳娉婷是不是伤着脑子了 “三姐姐出了事,府中想来又是不得安宁了。” 柳寄玉皱着一张小脸。 云如眉则是一脸无所谓,“我来府里也有一段时日了,那二房闹得幺蛾子可不少,倒也见怪不怪了。” 茴香走了进来,温声禀道:“姑娘们,二姑娘让去一趟三姑娘的院子,看望看望。” “有什么好看望的。” 云如眉嘟囔出声,一点不乐意去。 但好在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妹,面子功夫还是要过得去的。 柳寄玉正巧也想去看看柳娉婷到底如何了,便起身来,拉着云如眉就要往外走。 二人进了柳娉婷的院子,走到廊檐下,便听得屋中传来梅见雪的声音:“是我的不是,那马儿好端端的,也不知怎的就伤了你。” 听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愧疚和哭腔,想来柳娉婷伤得不轻。 “也怪不得梅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 柳娉婷的声音轻柔,有几分虚弱。 屋外,柳寄玉听了柳娉婷的话,扯了扯嘴角,没想到到这个时候,柳娉婷还是一副装腔作势的模样,啧。 云如眉也是瞧不惯柳娉婷这番做派,见她面上带着几分嫌恶,显然是反感极了。 二人行至门槛处,柳寄玉侧目,睨了云如眉一眼。 云如眉便立马收敛了表情,垂眸跟着她跨进了屋子。 “姑娘,七姑娘和眉姑娘来看您了。” “快请七娘和眉眉儿进来。” 柳寄玉和云如眉并肩进了内屋,见柳娉婷床边坐着梅见雪,而屋内的桌边则是坐着柳寄鸾。 柳寄玉微微张了张嘴:“阿姐” 她是没想到柳寄鸾先一步来了。 云如眉见状,也十分乖巧的喊了一句鸾姐姐。 柳娉婷靠在软枕上,见二人进了屋,便温和的笑了笑:“劳烦七妹妹和眉眉儿跑一趟了。” “二姐姐哪里的话。” 柳寄玉微微一笑。 云如眉也生硬的客套了一句:“都是姐妹,何必这般客气。” “你们坐,我不能起身招呼你们了。见谅。” 柳寄玉与梅见雪颔首致意一番,才拉着云如眉坐了下来。 柳寄鸾看着柳娉婷,开口说道:“伤势可疼得好些了?” “谢二姐姐关心,已无大碍。” 柳娉婷不管何时,都是一副得体的微笑。 柳寄玉仔细的打量着柳娉婷。 见她左侧脸上,遍布着伤痕,还渗着血,有些吓人。 她左手被纱布包裹着,静静的放在被子上。 伤成这般了,柳娉婷还是一副安静柔和的表情,且还伤着了脸,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她怎的能这般淡然接受? 柳寄玉心里不解,打量之际,突然就对上了柳娉婷含笑的眼眸。 这让柳寄玉蓦的后背发凉,她心里一惊,控制好表情,对着柳娉婷笑了笑,旋即便转移了目光。 “见雪妹妹也快回了,天色不早了。” 柳寄鸾好心提醒梅见雪。 柳寄玉有注意到梅见雪的表情有一瞬的阴霾,不过她很快便敛了表情,换上一副温温柔柔的神色,轻声道:“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娉婷。” “无碍,梅姐姐还是尽快回去罢,免得府里人担心。” 柳娉婷依旧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梅见雪见都在劝自己,便也不拿乔,点点头起身来,朝柳娉婷关心了几句,又与柳寄鸾说了两句话,朝柳寄玉和云如眉颔首微笑,便出了屋子。 柳寄玉也出声关心了柳娉婷几句,也起身来,拉着云如眉向她告辞了。 回到渺渺院,云如眉进屋便摊在贵妃椅上,见她撇撇嘴,道:“你说,这柳娉婷是不是伤着脑子了啊?” 第二十六章 抢她的糖葫芦作甚 柳寄玉捧着青釉茶杯,笑着瞪了她一眼:“慎言。” “本来就是。” 云如眉不甚在意继续开口:“那梅见雪可是伤着她的人,她居然还那样客客气气的,温柔得不行,我听着她们说话,简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说说看,怎么你们柳府怎的净是些这么个性子的人。” 云如眉的话也不无道理。 柳娉婷简直太平静了,平静得跟个没事人一般,但这也足以窥见她城府之深。 不过,云如眉的后半句话柳寄玉倒是挺赞同的。 这柳府的姑娘们,好似个个都是这么个内敛安静的性子。 大房就有个柳寄鸾。 二房有这柳娉婷。 那柳珍柳珠姐妹倒还好,性子不算闷。 二房那些个整日窝在院子里的庶出姐妹便不多说了,一年也见不了几回。 三房的柳素沅,也是个温温柔柔的小性子。 整个柳府,就属柳寄玉最为活泼。 也怨不得她想要云如眉多住些时日。 “只是我觉得奇怪。” 柳寄玉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双手托腮,喃喃道:“梅府的马车向来有专人看管,怎的就在大街上突然失控了?” “这就不是我俩该担心的了。” 云如眉不知何时起了身,她上前勾住柳寄玉的脖子,脆生生开口:“我听说,在城东的有一条莲蓉街是专卖吃食的,不如我们等会子晚一些时候去逛逛罢?” 柳寄玉咽了咽口水,她是有些饿了,想了想,便点点头:“好啊,要不要叫上阿姐?” “算了罢。” 云如眉皱了皱鼻子,她道:“鸾姐姐若是跟着我们一起出去了,定是要处处拘着我们,那多没意思啊。” 柳寄玉想想也对,便笑着与云如眉说起了别的话来。 天色渐晚,二人出门前随意吃了两块糕点垫了垫肚子。 经得随氏同意后,她们便带上帷帽,坐上马车,朝城东去了。 方到城东,那外边勾人的食物香味,将云如眉馋得不行,便闹着要快些。 柳寄玉哭笑不得的安抚着她。 她也闻到了那勾人的食物香味,将她胃里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 实在是太香了。 城东的莲蓉街是专卖吃食的,一整条街都是。 柳寄玉和云如眉站在街口,二人瞧着人来人往的莲蓉街,还有那街边色香味俱全的吃食,互相交换了眼神,便提步朝那些个摊子走去了。 “我想去吃那馄饨!” “想吃莲蓉包!” “还有那鸡油卷、藕粉桂糖糕、烤鹿肉、酱鸭” 二人一脸兴奋的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柳寄玉将帽帘掀了起来,拿过一串糖葫芦便要往嘴里送。 怎料一只节骨分明的手突然伸出来,将她手里的糖葫芦拿了过去。 小姑娘眉毛一皱,小嘴一扁,她气冲冲的转头看去,“你!” 话到了嘴边咕噜一圈,又被她咽了下去。 她杏眼弯了弯,微微仰头看着来人,颊边梨涡渐深。 “三哥哥。” 柳寄玉看着少年,歪着头好奇的问道:“三哥哥,你怎么来了呀?” 他居然会来这些地方,真真是稀奇极了。 柳寄玉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糖葫芦,心里却想着别的。 这人,来便来,抢她的糖葫芦作甚? 街上人来人往,街边挂着灯笼,将人眼里的笑意的照亮了许多。 少女穿着颜色俏丽的衣裳,梳着双螺髻,双目清亮,面容娇美,她正满脸笑意的看着一旁清秀的少年。 而那少年,也满目温柔的回望着她。 第二十七章 这怎么能行 梅疏玉见小姑娘乖巧的看着自己,面上神情柔和了几分,他将手里的糖葫芦又递给了少女,温和着声音开口:“出来随意走走。” “嗷这样啊” 少女忙不迭的接过糖葫芦,又立马送往嘴里去,一点没有空闲去看他。 云如眉这才发现梅疏玉也来了,她贼兮兮的看了一眼柳寄玉,朝梅疏玉挤眉弄眼:“梅三哥哥要不要一起?” “咳咳咳” 柳寄玉被云如眉的话惊得不行,她瞪大了双眼,这怎么能行? “三哥哥想来是不便与我们同行的罢?” 梅疏玉看了一眼心虚的少女,丝毫不在意她的抗拒和防备,转目看向云如眉,点头道:“方便,我看甚好。” 柳寄玉:“???” 于是云如眉就顶着柳寄玉幽怨的眼神,吃得更欢快了。 柳寄玉一开始还有些别扭,但见着了这满街的吃食,心里的那点别扭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也一脸笑意,跟在云如眉身后,这里吃一点,那里尝一尝。 而梅疏玉则是跟在两个小姑娘身后,神色平静,但柔和的目光却是落在那眼下有小痣的少女身上。 “这馄饨也太好次了叭!!!” 云如眉一壁吃,一壁大呼好吃。 三人坐在馄饨摊上,气质与周身环境格格不入。 柳寄玉也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太好次了太好次了” 那香喷喷的馄饨和汤都一口不剩,进了她的小肚子。 云如眉手一挥,颇豪爽的招呼一声:“小二,再来一碗!” “好嘞!” 柳寄玉将手里的碗放下来,见这碗中也是一口汤都没剩。 她侧目看向少年,问他:“三哥哥,你不吃吗?” “不了,你们吃便好。” 梅疏玉也回望着她。 见他这样说了,柳寄玉也不再劝,只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情十分满足。 “别动。” 少年突然出声。 柳寄玉眨眨眼,果然僵着身子不敢动了。 见少年蓦的凑近她,伸出手擦了擦她嘴边,又神色自然的坐了回去。 柳寄玉睁大了眼看着他。 梅疏玉平静的看着她,道:“才刚你嘴边有葱花,现在没有了。” 云如眉正大快朵颐,无暇顾及旁边暧昧的气氛。 “三哥哥” 柳寄玉有些不知所措。 梅疏玉垂眸,“一碗够么?再来一碗罢,多吃点。” 于是柳寄玉捧着比她脸还大的碗,一脸探究的看着少年。 殊不知少年心思深沉,眼底的笑意隐秘,没叫少女看出端倪来 “好饱啊嗝~” 云如眉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摊在河边的椅子上,神情尤其满足。 柳寄玉也躺了下来,她瞧着漫天的红霞,偶过的荷风吹得她十分惬意。 梅疏玉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面,看着少女的方向,并未走近。 柳寄玉见他没走近,便转过头,伸出手肘去捣了捣云如眉,质问道:“才刚,你为何要让梅三哥哥和我一块儿?” “哎呀,就觉得人多热闹一点嘛。” 云如眉微眯着眼,一副享受样。 柳寄玉瞪了她一眼,道:“就他那样?只会更冷清,哪可能热闹得起来。” 云如眉睁开眼,侧目睨了她一眼,笑:“柳愔愔,你是还没吃饱?” “饱了。” “那你话怎么那么多。” “你” “哇!有人在放风筝呢!” 云如眉一脸惊喜的抬头望着天上。 第二十八章 这人...怎的这般...这般... 柳寄玉有些不信,“这么晚了,谁放风筝啊?” 是了,这天色将要黑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放风筝啊。 云如眉坐起了身子,看着天上的风筝,有些惆怅:“上回梅三哥哥给我们做的风筝,还没来得及放呢。” 她给梅疏玉保管秘密,他还另外给她做了一个风筝了。 “急什么,有的是时间。” 柳寄玉吃饱了,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正当她的小脑袋一啄一啄的,就听得云如眉的惊呼声:“啊!是梅三哥哥!” 柳寄玉仍未反应,差点就要睡过去。 “柳愔愔!柳愔愔你快醒醒啊!” 云如眉伸出手来摇她的身子。 柳寄玉有些不满的嘤咛出声:“干嘛呀你!” “是梅三哥哥,是梅三哥哥在放风筝!” 云如眉有些激动,手上的劲儿大了一些,总算将柳寄玉给摇醒了。 少女睡眼惺忪,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子,抬头看向天上。 见印着彩霞的天上,飘着一只鲤鱼模样的风筝。 她将视线放平,见那不远处的草坪上,少年正朝她笑着,身后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天色将黑未黑,彩霞给人间都撒上了一些朦胧的仙气。 柳寄玉忙起身来,她朝少年走去,云如眉见状,挑挑眉,也起身来,跟在她的身后。 “三哥哥怎的想起放风筝啊?” 柳寄玉走近后,歪着脑袋看着他,一脸不解。 梅疏玉嘴角噙着一抹笑,他看了一眼并未走近的云如眉,又垂眸看着小姑娘,柔声道:“才吃了,就莫要躺下,来放一放风筝,消消食。” 说完,他便伸手去拉了柳寄玉的手,将手里的风筝交给了她。 柳寄玉被他的举动惊到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少年。 少女双脸生霞,这人怎的这般这般 “呀,梅三哥哥,可有我的风筝?” 云如眉笑嘻嘻的上前来,看着梅疏玉的眼神满是打趣。 少年点点头:“有。” 云如眉拉着柳寄玉手,二人抬着脑袋望着天上,神色轻快欢乐。 梅疏玉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幅场景,心里十分满足。 愔愔,今后,我会陪你,一起放风筝。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柳寄玉揉了揉有些酸的胳膊,朝梅疏玉甜甜的道了谢,告了辞,这才上了马车。 看着柳府的马车驶远,梅疏玉这才转过身,上了梅府的马车。 到了柳府,云如眉说什么也要跟着柳寄玉一同回渺渺院,说是今晚要与她一起睡。 便软磨硬泡缠着她,不肯离去。 柳寄玉无奈,磨不过云如眉的撒娇,便应了她。 于是在满是星星的夜里,屋子里的说笑声就没停过。 “柳愔愔你这房里的香是什么香啊?在哪处铺子买的?改明儿我也去买点儿。” “在城西的一处巷子里,改明儿我也去瞧瞧。” “行啊,那我们届时一起去。” “” 最后还是茴香怕她们明日起不来,才耐着性子一遍遍去提醒。 到了夜浓的时候,屋子里一片安静。 再看这梅府。 那僻静的院儿中,一道清瘦的背影站在墙角下。 青色的衣角在晚风中动了动。 听得有清冽的少年声音响起。 “马匹发狂之事,她们可查出端倪来了?” “并未。” “柳娉婷如何?” “需卧床些许日子。” “仔细盯着,若有不利柳七娘之事,速速回禀。” “是。” 第二十九章 “梅府!好一个梅府。” 翌日。 “听说二叔亲自去傅府赔罪去了,可是真的?” 柳寄玉靠在软枕上,一脸好奇的看着柳寄鸾。 柳寄鸾点点头:“如今还没有回来。” 云如眉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含糊不清的问道:“鸾姐姐,当日她们为什么起争执啊?”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柳寄鸾伸出手去捏了捏云如眉的脸蛋儿,笑道:“不过是三妹妹容不得旁人直白的说她,可那傅家姑娘,偏生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这才起了争执。” 这柳家二房没权没势,不过是仗着柳寄玉的父亲是首辅,这才在朝中混了个闲散的小官儿当当,哪里能得罪家大业大的傅家。 “那柳娉婷肯定气死了,哈哈哈哈哈。” 云如眉眉毛扬了扬,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柳寄玉给了她一个白眼:“你能不能收敛点啊。” “你就多珍惜珍惜我,对我好点。” 云如眉噘噘嘴,“过几日我就要回去了,我祖母和阿娘也是催得厉害。” 柳寄鸾含笑揉了揉她的脑袋:“云老夫人和姑母怕是还要再等些时日了。” “咦?为何?” 云如眉一脸不解。 柳寄玉笑得狡黠,她接着柳寄鸾的话说:“老祖宗才说了,等下个月梅夫人的生辰宴过了,才让你回去呢。” “真的啊?” 云如眉顿时眉开眼笑,说实话,她也蛮舍不得柳愔愔的。 柳寄玉是最开心的。 这柳府,和她性子一般活泼的,就没有谁。 好在有云如眉陪她。 “不过当下,有一件事是比较棘手的。” 柳寄鸾蹙着眉头,“那梅家的马匹,当日为何在大街上,突然发了狂,又突然将三妹妹给伤着了,到现在也没有查出个什么来。” 是太巧了。 柳寄玉笑着搂过她的手臂,撒娇道:“阿姐,这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了,你呀,就不要整日皱着眉头了,一点也不好看。” “你啊!” 柳寄鸾瞪了她一眼,伸出手去点了点她的鼻尖。 云如眉凑了过来,说着怪话逗人开心,柳寄玉便同她一块儿笑作一团儿去了。 柳寄鸾看着她们俩,神色温柔。 柳娉婷的事,二房亲自去傅府送礼道了歉,此事也便这般了解了。 倒是梅家。 从柳娉婷出事到现在,只送了一些礼过来,托人捎了句道歉的话,连个主事儿的人也没有。 这可把顾氏给气坏了。 她整日跑到柳母那里去哭诉,给柳母哭烦了,将她拒在门外,索性不见,清净。 “梅府!好一个梅府。” 屋子里熏着淡淡的菊香。 柳娉婷坐在床沿上,神色有几分冷厉。 顾氏拉过她的手,安慰道:“罢,她们既瞧不起我们,我们也不必恼,只当她们是跳梁小丑便行了,何必自己气自己。” “可是母亲,您分明也是气不过的对不对?” 柳娉婷看着她,“祖母向来偏袒大房,如今就连外边儿的人也轻视咱们了,可我们自己,不能轻视自己。” “你想要怎么做?” 柳娉婷冷笑一声,“长房最宝贝的,不就是那柳寄玉么?” “你疯了?” 顾氏一脸不赞同:“长房所有人都把这柳七娘当眼珠子一般,你要是敢动,他们不与你拼命才怪!” “母亲放心,娉婷有分寸。” 柳娉婷抬眸,看向那金菊屏风处,神色不似平时那般温和,多了些阴鹜。 第三十章 会有人对自己不利 这几日下了雨,冲散了几分暑气。 柳寄玉站在廊檐下,看着那雨砸在地上,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水纹,心里十分平静。 “姑娘,六姑娘来了。” 柳寄玉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柳珍?她来作甚? 自己与二房的人向来交往甚少,也不知这柳珍来寻自己何事。 见少女着杏色褙子,撑着一把伞,提着裙子,缓步而来。 柳寄玉笑着看着她:“六姐姐今日怎的有空来我这里了?” “左右闲来无事,便来瞧瞧你。” 柳珍抿抿嘴,面上浮着一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冒昧了?” “没有,六姐姐哪里的话,快,里面请。” 二人相对而坐。 秋葵给二人斟了温茶,便安静的候在一旁了。 柳寄玉捧着茶,看向柳珍,问:“六姐姐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柳珍垂眸,她有些紧张。 她胞姐柳珠倒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 两人性格差异倒是挺大。 “今日来,是想给七妹妹赔不是的。” 柳寄玉有些茫然,给她赔不是? 柳珍向来是个腼腆的性子,自己与她也是相交甚少,她哪里有机会得罪自己? 柳珍抬眸看了一眼她,认真道:“我阿姐性子急,又比较冲动,我今日来,是特意代她向你道歉的。” 哦,这就说得通了。 柳珍没有得罪自己,她姐姐柳珠,倒是得罪自己不少。 不过,柳寄玉并没有放在心上。 比起柳珠的冷嘲热讽,那些要置自己于死地,欲将自己踩在泥潭里的人,才更可恨。 她对柳珍笑了笑,“不碍事的,都是姐妹,六姐姐不必这般客气。” “这么说,倒是我小性儿了。” 茴香挑开挂帘,禀道:“姑娘,四姑娘来了。” “今日怎的都想来我这儿。” 柳寄玉与柳珍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 浅蓝色的裙摆洇湿了些,柳素沅走了进来,见柳珍也在,便笑:“是我来得不巧了。” “四姐姐哪里的话,正巧我们三姐妹说说话。” 柳寄玉与柳珍皆起身来。 “快坐罢。”柳素沅拉着她们二人坐了下来。 柳素沅看着她们二人,温声问:“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呢?” 柳寄玉揉了揉鼻子,道:“恰好说到四姐姐呢。” “嗯?说我什么?” 柳珍应道:“许久没有看到四姐姐了,上回还是在七妹妹的生辰上,只短短的瞧了四姐姐一会子,便见不到人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柳素沅叹了口气。 柳寄玉沉吟片刻,后问她:“三伯母的病可有起色?” 柳珍也一脸关心的看着柳素沅。 “起色是有,不过不甚显着。” 她茶杯见了底,柳珍细心的留意到了,便伸出手,提起茶壶给她斟满了茶。 柳素沅朝她温柔的笑了笑。 “此事急不得。”柳寄玉耐着性子安慰她:“总之,有起色,就是一件好事了。” 柳珍也附和:“是啊,四姐姐也不必整日苦着脸,这样关心你的人瞧了,心里也不好受。” “我省得,多谢两位妹妹关心。” 三人又是聊了一会子,柳珍便要回去了,柳素沅见状,便也起身来,二人欲一同告辞。 柳寄玉见她们二人走了,面上的笑突然就淡了下去。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如今入了夏,小荷会怕是将要来临。 小荷会,是京师闺秀圈年年必将有的,届时,京师有头有脸的姑娘都会去。 只怕是,会有人对自己不利。 需得想个法子,好生提防一番。 第三十一章 “真是晦气。” 果不其然。 隔了几日,柳寄玉就收到了清宁郡主送来的帖子。 看着桌上的烫金贴,柳寄玉抿抿嘴,直觉这次的小荷会,定有什么事发生。 可她又不能推掉。 罢,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当此时,柳娉婷手里也拿着帖子,见她露出个莫测的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愔愔!” 云如眉气冲冲的跑了进来。 柳寄玉歪着头看着她:“发生了何事?” 云如眉气鼓鼓的坐了下来,“你们都收到了清宁郡主递来的帖子,可我居然没有。” 柳寄玉一愣,“不应该啊。” “我也是觉得不应该,可我真的就没有收到啊。” 云如眉耷拉着脑袋,有些郁闷。 柳寄鸾走了进来,看着趴在桌上没精打采的云如眉,笑问:“这是怎的了?” “阿姐,我们都收到了清宁郡主的帖子,可眉眉儿却没有收到。” 柳寄鸾坐了下来,“我说是为了什么呢,原是这。” 见她含笑拿出一张烫金帖子,放在云如眉眼前,“呐,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 “这是鸾姐姐你的帖子,我不能拿。” 柳寄鸾挑眉,道:“是我的?你再瞧瞧看呢?” 云如眉眼睛一亮,立马就精神了,她坐直了身子,拿起帖子,打开一看,那云如眉三字明晃晃的映入她的眼中。 “咦?我的帖子为何会在鸾姐姐手里?” 云如眉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柳寄鸾。 见她着实娇憨可爱,柳寄鸾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清宁郡主将帖子送去了云府,是姑母见你迟迟不肯回去,便遣人将这帖子送了过来,恰好落到我手里,就给你收着了。” “谢谢鸾姐姐。” 云如眉朝柳寄鸾笑得甜甜的,转头便与柳寄玉叽叽喳喳说起话来。 柳寄鸾看着她们俩,无奈的笑了笑,她转目看向屋里的屏风,神色有几分冷意。 她若没猜错,今年小荷会上,必定有一番风波。 耳边的笑声将她吸引过去。 她看向自己的两个妹妹,神色柔和了几分。 到了小荷会这日。 柳寄玉早早起来,梳洗一番,用过午膳后,便去了柳寄鸾的院子。 却发现云如眉也在。 “你们两个,今日不可惹是生非,给我规规矩矩的,听到了没有?” 柳寄鸾肃着脸叮嘱着她俩。 云如眉抬眸看了一眼她,小声道:“可鸾姐姐,若是旁的人欺负我们可怎么办才好啊?” 柳寄玉跟着点头。 “你们俩,少来,凭你俩的本事,只有你们欺负旁人的份儿。” 见她顿了顿,淡淡开口:“若真有人欺负你们,也不必忍让,柳家和云家到底也算是京师世家。”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云如眉顿时眉飞色舞。 柳寄鸾瞪了她一眼:“给我安分点,不要主动去招惹旁人。” “知晓啦。” 云如眉拉了拉柳寄玉衣袖,对着她一番挤眉弄眼。 三人又是说了一会子话,见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出门了。 刚行至西角门,就见柳娉婷领着柳珍柳珠姐妹朝这边走来。 云如眉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与柳寄玉小声说着话:“真是晦气。” 柳寄玉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倒是没有瞧见柳素沅,想来是走不开身。 今日的小荷会,柳府最为年长的人,便是柳寄鸾了。 第三十二章 你在想梅三哥哥对不对 “二姐姐。” 柳娉婷带着杏白色的面纱,想来她的伤势并未完全痊愈。 她今日着桃粉立领大袖衫,梳着堕马髻,娉娉袅袅,风情十足。 柳寄鸾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身后的柳珍柳珠姐妹,颔首道:“走罢。” 云如眉与柳寄玉坐一辆马车,柳珍柳珠姐妹一辆马车,柳寄鸾与柳娉婷一辆马车。 一上马车,云如眉就撇嘴道:“大夏天的,她竟也不嫌热。” 她看了一眼眼前若有所思的柳寄玉,笑嘻嘻的勾了勾她的下巴:“还是我们柳愔愔好看。” 今日柳寄玉着鹅黄色的坦领半臂,梳着双螺髻,眉目灵动,面容娇美,是尤其好看。 “你在想什么啊?” 云如眉见柳寄玉不理自己,便一脸好奇的盯着她看。 柳寄玉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她在想,上一世的小荷会,发生了什么事,可她想了半天,也没能想起来。 “啊我知道了。” 云如眉贼兮兮的说道:“你在想梅三哥哥对不对?” 柳寄玉:“” 怎么哪里都能想到梅三哥哥? “你怎么老是提梅三哥哥?”柳寄玉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云如眉摸了摸鼻子,“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可闭嘴。” 柳寄玉翻了个白眼,一副不想理她模样。 云如眉见状,便一脸讨好的笑着上前去与她说话。 到了宫门口,柳寄玉扶着茴香的手,踩着小杌子走了下来。 此时已经有许多姑娘到了。 清宁郡主是当今长公主所出,如今天子是她的亲舅舅,将这小荷会办在宫里,她倒是头一个。 柳寄玉与云如眉对视一眼,两人安安静静的跟在柳寄鸾身后,一声也不吭。 柳家到底是京师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一路上,有不少人过来与柳寄鸾打招呼。 “你看到娇娇了吗?” 云如眉侧头看着柳寄玉问。 柳寄玉摇摇头:“我这一路都瞧了,并未看到她。” 她们口中的娇娇,是内阁次辅温家的姑娘,温娇娇。 温娇娇与柳寄玉、云如眉三人,乃是一同长大的伙伴,可谓是玩得极好极好。 “柳愔愔!眉眉儿!” 忽听得有人在唤自己。 二人皆一齐转头看去。 见那着水红色坦领半臂的少女走了过来。 她眉目张扬,梳着飞仙髻,身姿婀娜,模样可算得上是绝美。 温娇娇是京师出了名的好看。 “呀,咱们娇娇今日可真好看。” 柳寄玉笑着打趣她。 温娇娇笑嗔了一眼她,又转目看向柳寄鸾,笑道:“鸾姐姐!” “娇娇许久没见了,近来可好?”柳寄鸾温声与她说着话。 “一切都好,谢鸾姐姐关心。” 温娇娇转过头,看向云、柳二人,挑眉示意。 云如眉看向柳寄鸾,一脸眼巴巴。 柳寄鸾轻笑:“去,只是你们可莫要胡闹,可晓得?” “晓得啦阿姐,你就放心罢。” 柳寄玉见柳寄鸾点头,笑着拉着云如眉和温娇娇,三人一齐朝另一条道走去了。 柳珍柳珠则是一脸艳羡的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 她们本是庶出,素日里都鲜少有机会能到这般盛大的宴会来,今日能跟着柳娉婷一齐出来,已是极好了。 柳寄鸾面上的笑淡了淡,她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柳娉婷,便收回了目光,朝前走着。 第三十三章 “哦?那你是何意?” 竹露水榭。 “才刚,陆姐姐可真真是厉害,可把我钦佩的。” “可不是,我瞧着也是十分服气呢。” “” 陆茗香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只道:“各位姐妹快莫要夸了,我可是个不经夸的,脸皮薄。” 说着,便敛眉做害羞状,看得水榭里的姑娘们都拿手帕掩嘴笑了起来。 柳寄玉三人坐在一边,冷眼瞧着陆茗香装腔作势。 “她这是什么病?” “常吃什么药?” 温娇娇幽幽的来了这么两句。 云如眉剥了一颗葡萄扔嘴里,“不是?你还不知道她?” “她怎么了?” 柳寄玉也一脸好奇的看向云如眉。 见她俩如此,云如眉扁扁嘴,刚想开口,就听水榭里又有人说话。 “茗香姐姐,我听说前一阵儿你进宫来,被那人好一番刁难,可有缘故?” 其中面庞略显稚嫩的少女出声道了这么一句话,水榭里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诸位少女们都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柳寄玉和温娇娇听得格外认真。 倒是云如眉,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陆茗香淡淡一笑,说道:“殿下年幼,不过是玩闹罢了。” 年幼?京师谁不知当今柔宁公主娇纵跋扈,将要及笄,如何年幼? “茗香姐姐也莫要难过,今后躲着些就是了。” “是啊,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谁让人家是公主呢。” “” 水榭里有几位姑娘们面露忿忿之色,语调阴阳怪气,好似都忘了身在何处。 柳寄玉眨眨眼,嘟囔道:“这是在宫里啊,怎的这般大胆,也不怕被人听见了。” “我瞧她们,就是过过嘴瘾罢。” 温娇娇喝了一口茶包在嘴里,格外灵动。 柳寄玉耸耸肩,“为了过过嘴瘾,就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愔愔说得对。” 云如眉咕噜两口茶,一脸看戏的表情。 陆茗香含笑扫过她们几位,柔声道:“各位姐妹的好意,茗香心领了。” “陆姑娘好一张巧嘴,竟是将你摘得干干净净,本宫实在佩服!” 蓦的一道冷厉的声音自水榭外响起,让方才那几位说过话的姑娘都白了脸色。 柳寄玉和温娇娇则是伸长了脖子看向来人。 有宫婢将薄纱挑开,几位婢子拥簇着少女进了水榭来。 见她面容娇美,眉间带着几分傲气与桀骜,双手负在身后,疾步而来,衣袂纷飞,通身的气派教人看呆了眼。 “怎么?方才不是还说得挺开心的?怎么本宫一来,个个都成了哑巴了?” 赵漪宁睨了一眼陆茗香,寻了处地方坐了下来,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众人。 许是她来得突然,众人并未反应过来。 她才坐下,一干少女们方回过神来,皆敛眉,具垂眸,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礼: “民女见过殿下。” 赵漪宁轻笑一声,懒懒开口:“起身罢!” 众女起身来,个个屏气凝神,好不恭敬。 柳寄玉想抬眸去看一看那柔宁公主,却被温娇娇拉了拉衣袖,心不甘情不愿的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不看就不看。 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赵漪宁眼神漫不经心的扫过水榭中的一行人。 见陆茗香面色平静,赵漪宁嗤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本宫年幼?陆姑娘莫不是借此来讽刺本宫?” 陆茗香上前一步,回道:“殿下息怒,民女并非此意。” “哦?那你是何意?” 第三十四章 “救命!救...唔...” 赵漪宁将手支着脑袋,面上含笑看着陆茗香,可眼底,却是半分笑意也无。 陆茗香略微斟酌片刻,刚想开口,就听坐着那少女又道:“编排皇室的罪名不小,不知陆姑娘能否担得起?” 陆茗香面色一白,那些个少女也煞白着脸,有的眼里还蓄着泪。 柳寄玉在心里喟叹一声:看看,若是不管好自己的嘴,招来的可就是杀身之祸。 赵漪宁冷眼瞧了陆茗香一眼,眼底是浓郁的轻蔑之意。 “这不过是玩笑话,瞧你们。” “陆姑娘莫不是当真了?” 少女拿过宫婢手里的团扇,慢悠悠的摇着扇子,神色慵懒。 陆茗香勉强扯出一抹笑意,说道:“殿下哪里的话,民女不敢。” “本宫听说,今日小荷会,陆姑娘出言一定能拔得了头筹,可有此事?” 赵漪宁看着陆茗香,笑得意味不明。 陆茗香不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只是额角多了些冷汗,她仍恭敬道:“不过是民女逞口舌之欲而已,殿下恕罪。” “陆姑娘未免过于自谦了。” 少女站起身来,慢悠悠的摇着扇子走到了陆茗香的身边,又道:“本宫久居深宫,便听得了陆姑娘的才名,想来是有十足的把握罢?” 见陆茗香要开口,赵漪宁勾唇一笑,抢先说道:“本宫突然后悔了。” “殿下此话何意?” 陆茗香一脸疑惑的看着她,眼底皆是谨慎的神色。 赵漪宁停了摇扇子的手,歪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陆茗香,道:“适才本宫说是玩笑话,其实不然。” 陆茗香面色一僵,濡湿的手心透露出她的不安。 水榭里气氛凝重,少女们面上都带着几分惶恐,深怕引火烧身。 柳寄玉三人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总归这火烧不到她们三人身上。 赵漪宁看着陆茗香清秀的眉眼,终于没有按捺得住心里的恨意。 见她突然伸出手去,狠狠的将陆茗香往后一推。 陆茗香还未回过神来,就听得身旁的少女惊呼,自己身子向后倒去,心里恐慌不已。 扑通一声。 她就这般落了水。 “救命!救唔” 一旁的少女们吓得不行,胆儿小的还捂着眼睛不敢看了。 柳寄玉则是微微张了张嘴,一脸不可置信。 这柔宁公主,也太嚣张了罢! 温娇娇同她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不过,温娇娇的表情倒是有几分解气的模样。 她早看这装模作样的陆茗香不爽很久了。 陆茗香随身的丫鬟作势要去救她,只听得赵漪宁懒懒开口:“谁敢下去,本宫让她一辈子都呆在下面。” 那丫鬟便僵在原地。 陆茗香一个劲儿的在水中扑腾,好不狼狈。 赵漪宁站在栏边,将她的姿态都尽收入眼底,笑得眉眼弯弯: “陆姑娘今后,可要慎言,说话莫要绵里带针、意有所指,本宫可是最听不得的这般言语。” 说罢,她睨了一眼陆茗香,又转头看着那丫鬟,淡淡开口:“去救人罢。” 也不管一众受到惊吓的少女,她便走出了水榭,徒留一干少女留在水榭里,面面相觑。 柳寄玉眨眨眼,转头看了一眼少女高傲的背影,又与温娇娇、云如眉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瞧到了惊叹的意味。 第三十五章 “我在瞧...瞧我二哥哥...” 陆茗香到底还是被救了起来。 不过已经晕过去了。 柳寄玉微微张着嘴,看着陆茗香从自己面前被人抬走。 “啧啧啧,宫闱深深,人心也深啊。” 温娇娇看着陆茗香离去的方向,摇头晃脑,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柳寄玉谨慎的看了一眼周围,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你小声点。” 云如眉皱了皱鼻子,满不在乎:“这有什么。” “愔愔。” 有人在唤自己。 柳寄玉转头看去。 见沈知知拉着梅见雪笑着走了过来。 云如眉眉毛一挑,看着她们二人,一脸探究。 温娇娇与沈知知二人甚少往来,便好奇的看着她们。 “你们竟是走到一块儿去了。” 柳寄玉打趣道。 梅见雪温柔的笑了笑:“我跟知知,是上回你生辰的时候认识的。” “是呢。”沈知知搂着梅见雪的胳膊,笑得格外真诚:“我俩一见如故,因此就成了好姐妹,她是姐姐,我是妹妹。” 她看了看云如眉和温娇娇,转头看向柳寄玉,又道:“总之小荷会还有一会子才开始,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罢,据说还能游湖呢。” 柳寄玉点点头,伸出手想拉着云如眉二人。 沈知知眸子一闪,飞快的将柳寄玉的手拉住,笑盈盈的牵着她,朝一旁的石径小道上走去。 徒留云如眉和温娇娇二人站在原地。 “眉眉儿和娇娇” 柳寄玉回头,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头。 沈知知朝她眨眨眼,“我们三人去就够啦,不然游湖的船可站不下呢。” 梅见雪也跟着说:“总归她们二人也不无聊,愔愔就不必担心她们了。” 柳寄玉微眯着眼,脑海在飞快的思量着。 上一世的小荷会,并未发生什么事。 但这并不代表今日无事发生。 毕竟,在前一段日子的慧灯会上,上一世也并没有出现梅疏玉。 所以,她不能完全依靠上一世的记忆,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跌入泥潭。 “如此也好。” 她弯了弯杏眼,眼底是旁人不曾发觉的阴霾。 倒也牵连不了她们二人。 若有什么事,冲她一人来便好。 宫苑深深,红墙青瓦,见桥横水榭,湘纹遥接。 竹露水榭里坐着位姑娘,豆蔻年华,粉衣青衫,眉间稚嫩,个个都是好颜色。 而那长满大片大片荷叶的池塘里,划着一艘艘精美的花船,船头站着俏丽娇美的少女。 “咦,知知,那不是你兄长么?” 梅见雪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沈知知笑:“梅姐姐还不知道罢?今年这小荷会,可是男女同席的。” 柳寄玉听闻,却微微皱眉,京师素来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习俗,为何这清宁郡主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你看,那梅二公子身后,可是段家的小公子?” 沈知知语气有些惊喜。 柳寄玉眼皮也未抬一分,只盯着湖中的荷叶发呆。 这湖中的莲花甚少,堪堪只有几支还未开放的花苞。 着实无趣。 梅见雪朝自己二哥梅慎行身后看去,那眉眼带笑的小公子,可不就是段家的那位? 见她眉目含羞,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只是那娇怯的眼神,却是频频往人看去。 沈知知将她这幅模样尽收眼底,歪着脑袋看着她,“梅姐姐在看什么呢?” “啊?” 梅见雪对上她戏谑的眼神,红着脸解释:“我在瞧瞧我二哥哥” 第三十六章 “有人落水了!” “哦~这样啊” 沈知知眉间皆是狡黠的笑意,见她转身朝柳寄玉走去。 柳寄玉瞧着她往自己走来,便笑问:“怎的了?” 沈知知上前拉住她的手,笑嘻嘻道:“你瞧梅姐姐,她分明是在瞧别人,却说是在瞧她二哥哥,你说,她是不是在撒谎。” 柳寄玉转目看向脸红得快滴血的梅见雪,心里一片冰冷,面上却笑意渐深,她也笑:“是啊,梅姐姐真的在看梅二哥哥吗?” “你们你们真是过分” 梅见雪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们,一副不想理她们的模样。 沈知知眼珠转了转,拉着柳寄玉朝梅见雪走去:“哎呀,梅姐姐莫恼,我与愔愔都是开玩笑的,做不得数,你便莫要气了,难不成,你真的在看别人?” 她与柳寄玉恰好站在梅见雪身后。 梅见雪听她前面的话原本是好好的,结果她后面一句便又不正经了。 遂她转过身来,伸出手去挠沈知知的痒痒肉,“我让你贫,让你贫” 沈知知笑着躲开她。 柳寄玉与沈知知是站在一块儿的。 她本在瞧着她们玩闹,却见那变故瞬间发生。 说这不远处有少年一行,站在船头,眉眼飞扬,意气风发。 “说这柔宁公主,当初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沦落到这般境地,倒真真是教人惋惜得紧。” “可不是,犹记得去年中秋宴,那一舞惊鸿,我到如今也不能忘却。” “相比去年,前年那一副歌喉,才是名冠京师啊!” “你们疯了?当下是什么场景?又岂是你们能随意议论的?” “” 船上的少年们经一番警醒,这才觉时宜不当,后背升起一抹凉意,遂忙转移了话题。 “景初,你站在那边作甚?何不过来与大家尽兴畅言一番?” 少年着浅青色长袍,负手站在另一边的船头,孤傲又清高。 见他略微转身,看着一群少年们,说道:“我欲在此静静心,诸位尽兴。” “害,你们管他作甚,他向来性子怪,不睬他,我们说我们的便是了。” 段撷看了一眼站在船头的少年,一副了然的表情。 他如此,少年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梅疏玉站在船头,看着眼前大片的荷叶,心中却不如面色那般平静。 他背对着众人,即便身后欢声笑语众多,可他还是能从一干人中,敏锐的捕捉到她的声音。 那是他每夜都渴望入梦的声音。 他起初只是拿她当做妹妹看待,并未起别的心思。 只是后来,看到她对旁的男子笑,他的心里就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戾气。 他似乎不能忍受她与旁的男子有往来。 自欺欺人一段时日后,他终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那晚,他用力按捺住心里的自卑,几乎鼓起所有勇气朝她表明心意。 可她那番话语,到底还是伤了他的心。 他本是下定决心放弃这段感情,可感情一事,岂能由人自己控制左右? 如今,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离他的姑娘近一些。 再近一些 扑通。 “有人落水了!” 谁在惊叫,谁在大喊。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梅疏玉回过神来,眉心微蹙,却未转过身去瞧一瞧。 云如眉哭着喊:“愔愔!” 少年脸色惊变,愔愔?愔愔! 他猛地转身,纵身一跃,跳进了湖中。 第三十七章 “愔愔可是喜欢梅三?” 偏殿,柳寄玉一脸无奈的看着抽噎的云如眉,“你快别哭了,莫不是还要我这个落水的还来安慰你不成?” “你嗝你我就是就是怕你又你又不会凫水” 小姑娘一双水润红彤彤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柳寄玉心里软得不行,她笑:“好了好了,快别哭了,等会子来了人,瞧见了,可不好呢。”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同样微红眼眶的温娇娇,失笑:“娇娇也快别哭了啊,快帮我劝一劝眉眉儿。” “你就让她哭罢,才刚你落水,她吓得不行,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掉了下来,给我也是吓得不行。”温娇娇拿手帕擦了擦泪,声音还带着几分哭腔。 柳寄玉无法,只得任由她们哭着,心里却是实打实的多了好些感动。 “三哥哥怎么样了?” 柳寄玉侧目看向一旁的茴香。 她记得是梅疏玉救了自己。 落水昏迷前,她清清楚楚的记得,他朝自己游来,抱住自己朝岸边游去。 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茴香一脸恭敬的回道:“梅三公子将您救了起来,便换了衣裳,喝了一碗姜汤,如今正在偏殿的会客厅候着呢。” “你自己如今都不成样子,还想着别人。” 听得柳寄鸾责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三个小姑娘皆转头看去。 云如眉站起身来,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是掉了起来。 “鸾姐姐” 柳寄鸾见她这幅模样,心知她是吓坏了,便伸出手去,抱了抱她:“好了,没事了,别哭了啊。” 云如眉将下巴搁她肩膀上,扁扁嘴,乖巧的嗯了一声。 柳寄鸾打量了一下云如眉与温娇娇,出声道:“眉眉儿与娇娇先去整理一下仪容,平复一下心情,可莫要再红着眼了。” 云如眉与温娇娇一同看向倚靠在床上的柳寄玉。 柳寄玉笑了笑:“都去罢,这儿有阿姐呢,不必担心我了。” 云如眉点点头,吸了吸鼻子,与温娇娇一起往外走去。 柳寄鸾左右看了一圈,挥了挥手,屏退了丫鬟。 见屋里只剩她们姐妹二人,她才在柳寄玉一脸不解的眼神中,缓缓开口:“愔愔可是喜欢梅三?” 柳寄玉:“” 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有些震惊,又有些无语:“阿姐何出此言?” “我只是猜测。” 柳寄鸾垂眸,又道:“你与他自小一起长大,他对你素来有求必应,你若是心悦他,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 她又抬眸,看着柳寄玉,淡淡说出事实:“只是你们二人,身份有些悬殊。若是你真心悦他,父亲与阿娘那里,怕是难以过关。” 一个父亲是当朝位高权重的首辅,母亲是江南书香门第的嫡长女,兄长是京师声名赫赫的公子,阿姐是京师女子学习的模板,自己又是家中颇受宠爱的嫡幼女。 一个则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子。单是庶出这一点,梅疏玉都差柳寄玉好几截,何况他无权无势,备受冷落与鄙夷,如今又没什么底气在身。 二人可以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这都说到哪儿跟哪儿了。 柳寄玉有些头疼。 “阿姐,你怎么你怎么不说我心悦桓哥哥啊?” 柳寄玉噘嘴,在旁人眼中,她如今与沈桓正值情投意合之时。 “我感觉,你与沈桓好似隔了层什么东西。” 第三十八章 “啊!滚开!滚开啊!” 柳寄鸾果然十分聪明敏锐,心细如她,瞧出了柳寄玉与沈桓的不对劲。 柳寄玉心里一惊,垂眸嘟囔道:“能隔什么阿姐你就莫要胡乱猜测了” “总之,我觉着,你与那梅家的,有些不对劲儿,你你若无意,还是莫要与他有过分亲密的接触,届时若是传出什么流言来,对你不好,可晓得?” “嗯,我晓得了,阿姐说的是。” 姐妹二人的对话,却是落入了旁人耳中。 梅疏玉站在珠帘门那处,听得内间说的话,面上无甚表情,只是拢在袖中的手,缓缓收紧来,隐隐瞧得有青筋暴起。 要让他与他的小姑娘断了往来。 这是绝无可能之事。 听得屋内的话题移到了别处,梅疏玉深深的看了那珠帘一眼,才转身走了。 “阿姐,如今外边怎么样了啊?” 柳寄玉睁大了眼睛,一脸好奇的盯着她。 柳寄鸾面上的笑意淡了淡,“是梅姑娘失手推你落了水,如今她正跪在清宁郡主身前认罪,怕是都要哭晕了去。” “啊,竟是她推的我?” 柳寄玉一脸讶异,但垂眸一瞬便敛了讶异,眼底布满了冷意。 好一招借刀杀人。 沈知知借梅见雪的刀,让自己落了水,而梅见雪也因此失了德,名声也坏了去。 那梅柳两家,却会因此,而生了嫌隙。 只怕,柳老太太会难过许久。 沈知知真是好深的计策。 不过,这也是个突破口。 见小姑娘怔着一张小脸,柳寄鸾笑着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发什么呆呢?” “阿姐莫要揉我脑袋了。” 柳寄玉抬眸,一脸正色的看着柳寄鸾。 她这幅模样,倒是让柳寄鸾楞了一下,她问:“为何?” “这样,会长不高的。” 柳寄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又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温声道:“好了,你安心养着,一切有我,母亲和老祖宗那里,我也报了信,你就放心。” 姐妹两人又说了会子话,柳寄鸾见有事还需处理,便替小姑娘拈了拈被子,起身朝外走去了。 刚过了珠帘门,就见她敛了面上的笑意,肃着脸朝外走去。 柳寄玉见她走了,也敛了面上的笑,垂眸想着自己的事。 她如今正在想,是否可以借此事,与沈知知翻脸。 但若要翻脸,必须得做到万无一失,可不能教人瞧出端倪,瞧出这是故意为之。 见那偏殿的一处假山后,沈知知听着丫鬟的禀报,眼底的得意之色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今日,一箭双雕,可真真是痛快极了。 只是可恨,不能了结那柳寄玉的命,但无妨,总之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 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条狗来,朝她扑来。 “啊!滚开!滚开啊!” 那狗直直的扑到她身上,开始撕咬她的衣裳。 沈知知一壁尖叫着,一壁谩骂着:“你们都是废物吗!赶快啊!赶快给我将这死狗弄走啊!” “不知,本宫的狗,如何就是死狗了,这位姑娘,好大的口气。” 有女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听得那人的自称,沈知知心里一凉。 那狗不知何时跑到了她背后,漏出獠牙,咬住后背的衣裳,狠狠的一扯。 “啊啊啊!” 这下不止是心凉,后背也很凉了。 第三十九章 “又在闹什么?” 沈家姑娘在偏殿假山下,被柔宁公主的爱犬撕烂了衣裳一事,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那沈家姑娘还恶骂了柔宁公主的狗,刚好被柔宁公主给听见了。 众人一副幸灾乐祸的心情看待此事。 一位是朝中臣子的嫡女。 一位虽是落魄的公主,但好歹也是皇室,岂能由旁人踩在头上? 这事隐隐盖过了柳寄玉落水的风头。 如今,成为众矢之的的人,是沈知知。 “你这件事,到底有没有结果啊?” 云如眉一脸郁闷的趴在桌上,看着靠在床上的少女,又忍不住出声关心:“可好些了?” 温娇娇进了屋来,笑:“皇后娘娘传了清宁郡主、鸾姐姐和梅家的那位姑娘,想必等会子就会有结果了。” 柳寄玉看向云如眉,颇有些无奈:“眉眉儿稍安勿躁,瞧你,事事都这般心急,可不行。” “她向来就是这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 温娇娇坐了下来,笑着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茴香走了进来,温声禀道:“姑娘,三姑娘带着五姑娘、六姑娘来看您了。” 柳寄玉眉毛一挑,她早料到了。 “七妹妹可觉得好些了?” 柳珍轻声问着。 柳寄玉抬眸看着她:“多谢六姐姐关心,我已无大碍。” “无大碍便好。” 柳娉婷坐了下来,神色不似以往那般柔和,居然有几分难看。 这让柳寄玉吃了一惊。 素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今日倒是换了脸色。 可,自己落水,于她来说,不是一件该值得幸灾乐祸的事? 柳珠幽幽叹了口气:“今年这小荷会,就这般草草结束了去,可真真是遗憾极了。” 可不是,若没有这些事发生,她说不定能结交好些人呢。 柳珍蹙眉,觉着她这话有些不得当。 柳娉婷面色未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 倒是云如眉,听了柳珠的话,立刻就炸毛了。 “怎么?小荷会这般,你是在怪愔愔?遗憾?遗憾什么?遗憾没能钓到你心中的最佳夫婿,还是没结交到小姑子?” 她向来有一张利嘴,说得人面红耳赤。 柳珠没想到她会这般说自己,气红了脸,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柳珍见状,忙出声劝解:“眉眉儿莫气,阿姐阿姐不是这个意思,也没有怪七妹妹。” 云如眉晓得她是个明理的,便哼了一声,不肯再多说。 “又在闹什么?” 柳寄鸾的声音传了进来。 “阿姐!” 柳寄玉直起身子来,双目亮晶晶的盯着刚进屋的柳寄鸾。 柳娉婷等人都站起身来,看向柳寄鸾。 柳寄鸾走到扫过屋中一众人,走到柳寄玉身边,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身子可利索了?” “没什么大碍了。” 柳寄鸾点点头,她道:“该回去了,若是再晚些,老祖宗和阿娘该等急了。” 少女的小脑袋在她手心里蹭了蹭,她乖巧的应道:“都听阿姐的。” “鸾姐姐,今日一事,可有着落了?” 云如眉看向柳寄鸾急忙问。 柳寄鸾无奈的看着她,伸出手去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啊,该收敛收敛你这性子了。” 云如眉皱了皱鼻子,只微微噘了噘嘴,没有顶嘴。 “此事,回去再说。” 柳寄鸾摸着幼妹的脑袋,神色平静,只是眼底有几分晦暗。 第四十章 “我就瞧她不是个好的。” “此事,皇后娘娘亲自出面,给了柳家一个交代。” 渺渺院,柳寄玉、云如眉二人各端着一碗酸梅汁,眼巴巴的看着柳寄鸾。 柳寄鸾继续道:“梅见雪与沈知知批了个言行不当的名称,想来,今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也是,谁会娶言行不当的女子进门? “关沈知知什么事?” 云如眉一脸茫然。 柳寄玉与柳寄鸾则是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眼。 她们能看出来沈知知有问题,那久居高位的皇后,自然也看得出来。 柳寄玉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你啊,还是好生修身养性,将性子养一养。” 云如眉瞪了她一眼,拂开她的手,哼了一声,道:“我若真的修身养性了,你指不定多无聊呢。” “好了,以后可要更加小心谨慎,今日愔愔出了事,老祖宗急得不行,就差亲自进宫去看你了。” 柳寄鸾认真的看着她俩,“虽说愔愔没事,可老祖宗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而你们二人又是最受老祖宗喜欢的,可一定要小心。” “知道啦。” 两个小丫头异口同声的说着。 柳寄玉笑了笑,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便转目看向柳寄鸾,“阿姐,梅三哥哥怎么样了啊?” 云如眉也看着她。 柳寄鸾一愣,遂温声道:“今日亏得有梅三兄弟,他舍身救你,好似也感染了风寒,你大安了,记得去梅府寻寻她,再去拜访拜访梅老夫人。” “我才不想去呢。” 柳寄玉嘟囔道。 倒不是她不想去看梅疏玉,实在是梅家人太烦了。 梅家人又多,个个表面笑眯眯的,指不定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柳寄鸾柳眉一挑,作势要说她。 柳寄玉眼尖,连忙抱住她的手臂撒娇:“好姐姐,我晓得了,改日大安了就去。” “你啊!” 柳寄鸾伸出食指去戳了戳她的眉心,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无奈,却是带着几分宠溺。 云如眉坐在一旁看着,见她眸子转了转,她蓦的出声问道:“鸾姐姐,那沈知知如何了?” “你为何不问梅家?” 柳寄鸾一脸好奇。 云如眉撇撇嘴:“我不关心梅家,你就说沈知知怎么样了嘛。” 柳寄鸾笑了笑,在她一脸期待的眼神中开口:“她得罪了柔宁公主,被教训了一番,又被皇后娘娘批了一遭,晕在宫里,如今怕是已经被人抬进了沈府。” “她活该。” 云如眉重重哼了一声:“我就瞧她不是个好的。” 柳寄鸾睨了她一眼,“眉眉儿,慎言。” 云如眉扁扁嘴,没有再说话了。 “你好生养着,莫要再折腾了,也莫要跟着眉眉儿折腾,若是被我晓得了,瞧我怎么罚你。” 柳寄鸾扔下这句话,便起身走了出去。 她一走,云如眉便拉着柳寄玉的手,一脸兴奋道:“你快好起来罢,我们一起去梅府寻梅三哥哥去。” “才不要你跟我一起。” 柳寄玉转头,一脸狐疑的盯着她。 直到将她的鸡皮疙瘩都盯出来了,云如眉才急忙出声:“你干嘛这种眼神看着我啊!” “眉眉儿,你老实告诉我。” “嗯?” “你一听说要去梅府,便这般激动,你是不是心悦梅三哥哥?” 云如眉一脸错愕:“???” 不是啊老天爷,天地良心,我真的真的只是想磕你俩的cp而已。 第四十一章 “你落水,是与沈知知有关?” 云如眉解释了许多遍,差点说出她知道柳寄玉与梅疏玉的事,好在及时咬住了舌头,也终于让柳寄玉信了她对梅疏玉无感。 见她不再追着自己问,云如眉这才松了口气。 “你落水,是与沈知知有关?” 云如眉还是比较聪敏的,她从方才柳寄鸾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些东西。 她虽是在问,但语气却是十分笃定。 柳寄玉垂眸,轻轻的嗯了一声。 云如眉以为她是难受,抿抿嘴,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好了,那沈知知不是个好的,你如今瞧清楚了她的真面目,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免得今后又被她算计了。” “我无事,你不用安慰我。” 柳寄玉抬眸看着她,面上扯出一抹笑来。 她是真的没事,也一点都不难过。 过了两日,府医来了渺渺院,给柳寄玉把了脉,才慢悠悠的说了句无碍。 随氏一脸慈爱的将小姑娘搂入怀里:“你啊,还是少让我们操些心罢,这几日,你祖母真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整日就惦记着你。” 柳寄玉窝在随氏怀里,眨眨眼,糯着嗓子道:“那等会子我便去陪老祖宗吃午膳,多伺候伺候她老人家。” “我也去我也去!” 云如眉十分积极。 柳寄鸾在一旁,含笑看着她们二人:“去了老祖宗那里,下午记得去梅府,可晓得?” “是该去梅府,去给那梅三道个谢。” 随氏也跟着附和,“若不然,让鸾姐儿陪着你去?” 柳寄玉忙道:“罢,用不着阿姐,有眉眉儿陪我就是了。” “你们两个都是一个性儿,闹得不行,我这心里,还是不大放心。” 随氏在考虑。 云如眉朝柳寄玉使劲儿挤眉弄眼。 柳寄玉嘟了嘟嘴:“阿娘,您就放心罢,我与眉眉儿去给姨奶奶请个安,顺便去看看梅三哥哥,就回来了,不会耽搁太久的。” “话虽如此。” 随氏没好气道:“你们二人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说不定一出梅府,就到处去撒泼去了,连人影儿都瞧不见。” 柳寄玉嘿嘿笑了两声,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倒是云如眉,没有说话,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则是可怜兮兮的盯着随氏。 “得了,我也不是拘着你们。” 随氏伸出手去摸了摸怀里小姑娘的脑袋,语气有几分惆怅:“愔愔刚大安,难免有几分担忧她。” 不等两个小姑娘说话,她又道:“出去可以,但是得多带两个婆子婢子,不许惹是生非。” “晓得啦!” 随氏与柳寄鸾又坐了一会子,便起身来,好生叮嘱了她们二人,便走了去。 站在廊檐下,抬眸看了看蔚蓝的天儿,随氏提起裙摆,一步一步走到院子里,她出声问道:“秦夫人的生辰礼可有头绪了?” “暂且有一点。” 柳寄鸾双目含笑,她眉眼生得与随氏一般,都是那等的清丽精致。 随氏点点头:“莫要太寻常,也莫要太出挑。” “我省得。” 眼见着该用午膳了,柳寄玉拉着云如眉,去往柳母的院子里。 柳母一手拥着一个,面上笑意满满:“你们俩这泼猴儿,舍得来看我啦?” “老祖宗,这不是来看您了嘛。” 柳母佯装失落:“哎,前几日,我跟前儿一个人也没有,别提多冷清了。” 柳寄玉赶忙安慰她:“老祖宗,前几日不来,是怕过了病气给您,今后啊,我们一定多来陪您。” 柳母一听她这话,顿时眉开眼笑,搂着她们连连说了几个好字。 第四十二章 势必会斗得你死我活 用完了午膳,两个小姑娘便缠着柳母撒娇,逗着她笑。 三人说了好一阵儿的话,柳寄玉见老人家乏了,才与云如眉乖巧的扶着柳母去歇息了。 “走罢,咱也去歇一歇。” 云如眉打了个哈欠,拿手帕攒了攒眼角的泪花。 柳寄玉伸了个懒腰,随即无奈道:“哪里还有时辰歇息,当下是要赶快去梅府,免得等会子去晚了,不符时辰。” 云如眉幽幽叹了口气:“你自己去,我便不去了。” “这可不行。” 柳寄玉拉着云如眉上了去梅府的马车。 一上马车,云如眉便道:“莫要扰我,让我睡一会子。” 柳寄玉一脸哭笑不得。 一旁的茴香拿着扇子给柳寄玉扇风,笑:“姑娘,您也睡一会罢。” 柳寄玉点点头,也伏在马车里的小几上,闭着眼小憩。 可她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沈桓与沈知知。 那日小荷会,她站在沈知知身旁,那梅见雪正与沈知知嬉笑着,她一直警惕着沈知知,却是没将梅见雪放在心上。 沈知知的确是没出手,那推柳寄玉落水的手,正是梅见雪。 而她落水前,是清清楚楚的瞧见了沈知知眼底的得意。 沈知知见她看着自己,居然也不伪装了,竟朝她挑衅一笑。 好在当日没让云如眉与温娇娇陪着一起,如若不然,她们若是受了自己的牵连,恐怕自己都不能原谅了自己去。 看来,今后她与沈知知,势必会斗得你死我活。 不过,她倒是无所畏惧。 她有的是时间陪沈知知好好玩玩。 一路上,云如眉倒是睡得挺安逸的,柳寄玉虽是闭着眼,可心里想着事,哪里睡得着。 于是一脸神清气爽的云如眉,看着没精打采的柳寄玉,挠了挠头:“咦?你不是也睡了一会子?怎的还是这般没精神?” “无事。” 柳寄玉摆了摆手。 “梅府到了。” 茴香伸出手,去给她们整理仪容。 柳寄玉揉了揉自己的脸,努力眨了眨眼,想让自己看上去精神点。 进了梅府,柳寄玉拉着云如眉跟在通报的人身后,进了主屋。 “给姨奶奶请安了。” 柳寄玉与云如眉垂眸,给坐在上方的梅母请安问好。 梅母看着她们二人,乐呵呵的笑着:“这是愔愔罢?一段时日没见,竟是这般大了,快上来我瞧瞧,眉眉儿也过来我看看。” 柳寄玉走到她跟前,她便拉过柳寄玉的手,温和的笑着:“你祖母可安好?” “祖母一切都好,姨奶奶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云如眉也跟着说:“是啊是啊,姨奶奶看着比以往憔悴了许多,可得好生紧着身子。” “你们啊!我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也不甚在意了。” 柳寄玉还是十分喜欢这位姨奶奶的,她听老人家这么说,便急忙道:“姨奶奶哪里的话,若是被祖母听见了,心里定是会很难过的。” “好好好,我不说了便是,你们俩猴精。” 梅母伸出手去,点了点柳寄玉的鼻尖,笑得慈祥。 秦氏坐在下方,冷眼看着她们三人。 见有自己插嘴的机会,才淡淡出声:“愔愔与眉姐儿今晚用了晚膳再走罢。” 柳寄玉挑眉,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她听这话,怎么觉得有几分赶人的意味呢? 若是明白人,定会顺着秦氏的意,逆着她的话应了下来。 可柳寄玉偏不。 她笑:“好呀。” 果不其然,她眼尖的瞧见秦氏的神情有一瞬的僵硬。 第四十三章 “姑娘可要等三少爷回来?” 二人与梅母说了会儿话,其中秦氏也插了几句嘴。 柳寄玉拉着老人家的手,脆生生道:“姨奶奶,您先歇着,我们去看看梅三哥哥。” 秦氏额角一跳,她问:“去看他作甚?” “梅三哥哥救了我,我定是要去当面道谢的呀。” 柳寄玉朝她甜甜一笑,也不管秦氏的脸色有多难看,柳寄玉与梅母礼貌的告了辞,拉着云如眉便门口走去。 见她们二人走远,梅母脸色一沉,拿起手边的茶杯便掷向秦氏:“你这个当家主母是不是当得不耐烦了?竟是当着我的面,眼巴巴的赶起两个小姑娘了!” 那茶杯落在秦氏脚下,杯子顿时四分五裂,那杯中的水溅了出来,秦氏的裙摆上都有些星星点点的水迹。 “母亲息怒。” 秦氏面色未改,“是儿媳失礼。” 这厢,柳寄玉拉着云如眉,与下人打听了梅疏玉所在的院子,便直直的朝那边走去。 “那秦也太不知礼了,言语言外都在赶我们走。” 云如眉扁扁嘴。 柳寄玉哼了一声:“只有她一人倒也还好,就怕那些个姐妹上来,缠着你我,可真真是厌烦得紧。” “可不就是。” 云如眉重重点头:“分明一点也不熟,偏偏凑上来,让人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眼见着梅疏玉的院子就要到了,云如眉眼珠狡黠的转了转,她故意放慢脚步,对着周围的丫鬟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转身贼兮兮的跑了。 柳寄玉独自一人朝院子走去,她边走边说:“你说,这院子怎的这么偏啊。” 她一直都知道梅疏玉在梅府的地位不高,待遇也甚差,但是真正见着了,她心里没忍住,还是感叹了一声。 “眉眉儿,你说呢,是不是?” 没听得背后有声儿,柳寄玉蹙眉,转头看去,见背后竟是空无一人。 她诧异的睁大了眼。 茴香笑:“姑娘不必担心,眉姑娘故意走开的。” 柳寄玉颇有些无奈,不过也还是提步进了院子。 “三哥哥不在院中吗?” 柳寄玉问那扫地的仆人。 这院子里的人是真的少,也是十分冷清。 连个通传的人也没有,只有个扫地的小厮。 那小厮抬眼看了她,道:“三少爷去老爷的院子了,还没回来。” “那他还需多久啊?” “奴才不知。” 柳寄玉哦了一声,她将这院子环视了一圈,在心里再次感叹了一声。 这是个二进的院子,院内只有几颗孤木,连花草都鲜少。 比起渺渺院的鲜丽和活泼,这里简直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姑娘可要等三少爷回来?” 柳寄玉想了想:“我等他。” “姑娘不妨去屋里等着。” 柳寄玉进了堂屋。 屋子里的摆设尤其简单。 她看了看外间和隔间,没去里间,毕竟里间可就是人家歇息的地方了,进去不妥当。 柳寄玉坐在桌子前,见桌上有笔墨纸砚,便提起笔,写起字来。 过了半刻钟,梅疏玉面色平静的挑开珠帘,,他神情虽无异,可急促的呼吸还是昭示着他不平静的心情。 他知道自己的小姑娘来了自己院子,心里欢喜得不行,一路上脚步越来越快,想立刻就见到自己的小姑娘。 见自己的桌上趴着一位少女,那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她的花苞头。 少年见状,便低低的笑了笑。 他走近少女,余光见茴香上前,便朝她扬了扬手。 茴香一脸为难,见少年盯着自己,便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屋内的气氛有几分旖旎。 第四十四章 那沈家的东西,才是真的该死 少女一手垫在脸下,小嘴微张,长长的睫毛覆盖住那双令他魂牵梦萦的双眼,那眼下的一颗红痣,早在许久之前,便印在了他的心尖儿上。 她脸上还沾了些墨汁,桌上的宣纸上没写几个字,倒是画了些花花草草什么的。 梅疏玉站在桌前看了她好一会子,才动了身子,去取了薄毯来,给她盖上。 他盖薄毯时,弯腰凑近了少女几分,两人的鼻尖相触,少年面上染上些许薄红,可他到底也没舍得离开,就这般静静的看着她。 过了会儿,少女嘤咛了一声,睫毛颤了颤,好似要醒来。 梅疏玉忙起身来,作势在瞧其他地方。 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动静。 他迟疑了一会儿,转头看去,见少女偏了另一侧的脸,继续香甜的睡着。 少年一怔,旋即温柔的笑了笑,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姑娘的花苞头,神色宠溺。 柳寄玉只感觉自己的手臂十分的酸麻。 她蹙着眉头睁开眼,动了动自己的手臂,果然被自己枕麻了。 拿手揉了揉脸,听到有翻书的声音,她才惊觉屋中有人,一脸防备的看去。 见少年临窗而立,手里执着一本书,正细细的看着。 此时正是黄昏。 那温柔而细腻的阳光洒在他的清冷的眉眼上,令人不知不觉看呆了去。 “醒了?” 梅疏玉不知何时走近了她,拿书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发呆作甚?” 柳寄玉哎哟一声,捂着脑袋控诉:“三哥哥,不能打脑袋,会变笨的。” 少年笑了笑,问她:“睡了多长时间了?” 柳寄玉望了一眼窗外,摸了摸鼻子:“竟是这般长时间了。” 她张口,就觉口中无味,脑袋也有几分浑浊。 少年看了她一眼,将自己身前的蜜饯点心推到她的面前。 “哎?” 柳寄玉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梅疏玉拿着书继续看着:“吃罢,特地为你备的。” 少女杏眼弯了弯,拿起蜜饯就放入口中。 “三哥哥,你什么时候回的院子啊?也不叫我。” 柳寄玉一壁吃着,一壁问他。 “我回来时,你已熟睡,瞧你睡得香甜,倒是没忍心将你唤醒。” 梅疏玉将书扣在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他能猜到她为何而来。 究其这般问的原因,不过是想与她多说说话。 柳寄玉一听他这般问,便止住了不停拿蜜饯的手,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那日小荷会意外,多亏三哥哥出手相助,若是不然,我定是会长眠那湖底。” 小姑娘抬眸,看着自己的眼神格外清明,眼中未有半分杂质。 梅疏玉想到那日的场景,就忍不住心中滋长的戾气。 “无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大概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梅见雪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蠢货,那沈家的东西,才是真的该死。 柳寄玉噘了噘嘴:“不过事已经过去了,梅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倒也不必耿耿于怀。” 让她耿耿于怀的人,是沈知知。 殊不知他们二人的想法,却是一模一样。 “柳愔愔!” 云如眉的声音传来。 柳寄玉挑眉,瞪着刚进门的她,不满道:“你刚要进院子都看不见人了,去哪里消遣去了?” 云如眉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她笑嘻嘻的上前:“我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后来就找不着路了,在客房睡了一会子,醒了便来找你来了。” 柳寄玉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云如眉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少年,道:“听说,今晚有灯会,不如我们去逛逛罢?” 柳寄玉撇嘴,那晚慧灯会,她已经见识了梅疏玉的才情,眼中如何能容得下旁人。 第四十五章 今晚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月上柳梢,柳寄玉被云如眉这里拉着看看,那里瞧瞧。 她们用过晚膳,与梅母和梅疏玉告了辞,便走了。 “柳愔愔,你今晚不对劲儿啊,你咋啦?。” 云如眉伸长了脖子,瞧着那小贩卖的面具,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柳寄玉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就是觉着无趣得紧。” 云如眉笑了笑,欲开口,就听得有一道矫揉造作的声音传来。 “呀,这不是柳七姑娘么?” 柳寄玉眉心一跳,她与云如眉皆闻声看去。 见陆茗香嘴角噙着一抹笑,慢悠悠的朝她们走来。 柳寄玉见她走近,扬起一抹疏远的笑:“陆姑娘。” 陆茗香将她上下一番打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给云如眉笑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知陆姑娘有何请教?” 柳寄玉忍着她刺耳的声音,耐着性子询问。 陆茗香笑得十分温柔,“请教谈不上,只是觉着,柳七姑娘性子最是好的,我倒是想和柳七姑娘一同逛一逛这灯会,不知柳七姑娘意下如何?” 柳寄玉冷眼瞧着她,待她说出这一番话,才笑道:“我与陆姑娘不相熟,贸贸然结伴而行,怕是有几分尴尬。” 她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可陆茗香好似没明白她的意思,仍是笑眯眯的接着道:“不碍事的。” “陆姑娘。” 又是一道温和的声音。 柳寄玉又是眉心一跳,她转头看去。 见柳娉婷莲步轻移,正朝她们走来。 柳寄玉与云如眉对视了一眼,二人从对方眼中皆看到了自己心中所想。 “柳三姑娘,许久不见了。” 陆茗香微微一笑,姿态自然。 柳寄玉倒是记得她们二人向来不对头。 柳娉婷走近她们,听了陆茗香的话,朝她颔首:“是许久不见了,今年小荷会,倒也只在人群中匆匆一眼,心中颇多遗憾。” 她这话教柳寄玉差点拍手叫绝。 什么叫往人伤口上撒盐,柳娉婷这做法绝佳,值得人学习。 果然,她话落,就见那陆茗香脸色微变。 她扯了扯嘴角,竭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故作淡然道:“我也才知柳三姑娘刚回京师不久。” “我觉着陆姑娘与三姐姐相谈甚欢,不如你们结伴而行,这灯会倒也算得上是尽兴而归,不知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柳寄玉实在不想听她们在这里磨磨唧唧,一副装腔作势的模样,简直一个比一个会装。 “七妹妹不妨一同前往。” 柳娉婷微笑。 “我也这样以为。” 陆茗香跟着接话。 柳寄玉转目,不经意的对上了柳娉婷的眼神,瞧那眼里半分笑意也无。 想来,柳娉婷今晚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柳寄玉倒是不怕,她怕的是牵连了云如眉。 “好啊!” 云如眉突然出声,她看着柳娉婷二人,笑:“不知,我能否同行?” 柳寄玉蹙眉,她有些不赞同。 柳娉婷看着云如眉,眼底有一丝的讶异,不过她很快掩藏了情绪,朝云如眉点头:“眉眉儿要来,自是可以的。” 云如眉看向陆茗香。 “我本意如此。” 陆茗香一脸真诚。 柳寄玉心里无奈,她不知云如眉为何突然出声,可如今应了下来,断没有再拒的道理。 她明白柳娉婷对自己积怨颇深,今晚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何这陆茗香忽然跑出来,她究竟意欲何为? 第四十六章 怕是有备而来 柳寄玉拉着云如眉,走在柳娉婷身边,柳娉婷另一边,则是一直在夸夸其谈的陆茗香。 “论在史学上的造诣,能让我折服的,便是那当今的内阁首辅柳家长房的柳二郎了。” “先前有幸见过一回,论气质才华,京师才子的名头,堪堪能冠之。” 柳寄玉挑眉,陆茗香口中的柳二郎,不就是她胞兄柳寄渊吗? 她当着自己的面,这般大肆的夸奖,其心昭昭,怕是有备而来。 柳娉婷转头看向她,莞尔:“陆姑娘所言极是,府中诸位兄弟中,独二哥才情绝佳。” “想来,今年秋闱,柳二郎必定榜上有名。” 陆茗香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欣赏之意,她目光又频频看向柳寄玉。 柳寄玉双目平视前方,对陆茗香的眼神视而不见。 云如眉见状,狐疑的眼神看向陆茗香,“我也是与陆姑娘一般,十分钦佩柳二哥哥的,难不成,陆姑娘也想做柳二哥哥的妹妹吗?” 柳寄玉眼底多了一丝笑意。 云如眉也不管陆茗香的脸色,她看向柳寄玉,歪着脑袋嬉皮笑脸:“那等会子回了府,我们同柳二哥哥提一嘴罢。” 陆茗香脸色微变,她勉强笑道:“云姑娘多想了,我并非此意。” 她自然知道云如眉在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云如眉是柳寄渊的堂妹,虽她故意曲解自己,可自己到底不能冷脸相对,偏偏还要赔笑。 这般想清楚了,陆茗香心里就更郁闷了。 而柳寄玉站在一旁,她看看云如眉,又瞥一眼那陆茗香,眼底笑意渐盛。 今晚柳娉婷倒是甚少言语,想来,心里在策划着什么罢。 柳寄玉看了一眼云如眉,心里思量着,该如何将云如眉支开。 “今晚这灯会,有些冷清。” 柳娉婷幽幽来了这么一句话。 陆茗香转目看了看,也赞同的点头:“是十分冷清,不及慧灯会那晚的热闹半分。” 柳寄玉抚了抚小腹,眉心微蹙。 云如眉见了,问她:“这是怎么的了?” 柳、陆二人皆转头望来。 柳寄玉脸色微红:“想来是今晚吃坏了肚子。” 她抿抿嘴,垂眸轻声道:“无甚大事,我去去就来。” “我同你一起。” 云如眉张口便道。 她眼神中多了几分担忧。 柳寄玉心里一暖,她的眉眉儿果真聪明。 云如眉虽不知今晚会发生什么,但知道肯定是于柳寄玉不利的事,她一定得跟着。 柳寄玉拍拍她的手,劝道:“不必,你跟着三姐姐和陆姑娘继续逛罢,等会子我来寻你们。” 说完,她朝柳、陆二人笑了笑,带着茴香,转头便走向另一条街。 云如眉有些不愿,她刚要开口,柳娉婷便拉住她的手,“眉眉儿勿要担忧,说不定七妹妹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见柳寄玉的身影隐没在人群里瞧不见了,云如眉甩开柳娉婷的手,看向她的眼神有几分冷意。 柳娉婷不以为意,只笑了笑。 “好了,我们往那边去看看罢。” 陆茗香也不插嘴她们的事,提步就要往前方走去。 云如眉无法,只有跟着她们继续走,若是她离开了,柳愔愔回来看不到自己该怎么办? 柳娉婷走在陆茗香身旁,她转头,朝柳寄玉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嘴角浮起一抹阴鸷的笑,与她往日的温和,大相径庭。 第四十七章 “无事,不用害怕,我在这里。” “姑娘可要紧?” 茴香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柳寄玉面色平静,“我无事。” 她看了一眼四周,又瞧了一眼茴香,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 茴香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附耳上去。 安静的街上,柳寄玉抚了抚衣袖的褶皱,独自一人朝前走着。 “七姑娘!” 见一位模样陌生的婢女出现在不远处,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柳寄玉一愣,问她:“你是何人?” 那婢女疾步上前来:“奴婢是三姑娘身边的婢子,才刚我家姑娘与陆姑娘、云姑娘走散了去,如今奴婢不知我们姑娘身在何处,还请七姑娘施以援手。” “你们竟是连三姐姐这么大的一个人都瞧不住。” 柳寄玉蹙眉,她有些不愉。 “她们是在何处走散的?” 那婢子垂眸,恭敬道:“在前边儿不远的分叉口。” “带我去瞧瞧看。” 柳寄玉提步,跟在那婢子身后。 月色渐浓,越往前走,就越僻静,柳寄玉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那婢子突然站住了脚,往一旁的小巷伸头探脑。 柳寄玉见状,便问她:“你在瞧什么?” “那儿似乎有人。” 婢子的声音忽然就阴冷了下来。 柳寄玉跟着她的视线看去:“哪里有人?我怎的没瞧见。” 那黑暗中,果然走出了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婆子。 “原是位婆婆。” 柳寄玉笑。 那婢子蓦的就出手,扣住柳寄玉的双手,冷笑一声:“烦请七姑娘与我们走一趟罢。” 那婆子上前来,她身形高大,睨了一眼柳寄玉,又看了一眼那婢子,同她颔首,就要往前走。 柳寄玉一脸惊慌:“你们是何人?” 见她们不语,柳寄玉有些慌了,“救命!救命!救” 她被一团手帕塞住了嘴。 婆子停了脚步,她转头看向柳寄玉,牵了牵嘴角,神色有几分渗人:“姑娘还是莫要乱动的好,免得等会子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柳寄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发出唔唔的声音。 突然之间,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十分凌厉。 那婆子闷哼了一声,便倒地不起。 婢子见状,神色多了些警惕,就见她身子一僵,也倒在了地上。 双手得以解脱,柳寄玉连忙将手里的手帕拿了出来,一脸防备的看着四周。 “怎的这般大意。” 少年从黑暗中走来,他面色有几分阴鸷,还有几分未散尽的杀意。 柳寄玉眨眨眼,她没想到竟是会在这里碰到梅疏玉。 不远处潜伏着她的人,一旦她有不测,会有人立即出手。 可没想到,她的人还未出手,梅疏玉倒是替她解决了这些个腌臜东西。 只是,他什么时候,身手这般好了? 不过她想到少年将来的身份,倒也不足为奇了。 小姑娘抬眸看着他,眼底氤氲了些许雾气,她有些无措:“三哥哥” 她这幅模样,倒是教少年收敛了所有阴鸷和杀意,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安慰道:“无事,不用害怕,我在这里。” 柳寄玉吸了吸鼻子,乖巧的嗯了一声,接着她又软软开口:“她们为何这般?是有人想要害我吗?” 梅疏玉看了她一眼,还是没能忍住,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不必放在心上。” 若不是他的人一直盯着柳娉婷,只怕他的小姑娘此时已经遭遇不测。 想到这里,少年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晦暗。 第四十八章 她瞧云如眉也不爽很久了 “今后外出多长点心。” 少年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去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着。 柳寄玉一呆,眼见着少年眉间的担心,那抗拒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 柳寄玉侧头,敛了面上的情绪,朝一旁的黑暗微微颔首。 侯在暗处的茴香见状,便吩咐人去将那婢女和婆子收拾了,又带着人退了下去。 少年直视前方的眸子动了动,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看来,他的小姑娘竟然是只会亮利爪的小野猫。 快到人群密集的地方,柳寄玉抿抿嘴,垂眸看了一眼他拉着自己的手,欲张口。 就见少年神色自若的松开她的手,“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罢。” 说罢,便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去。 柳寄玉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他顾及着自己的名声,心思竟是这般细腻。 “姑娘。” 茴香出现在她身边,神色染上了几分担忧。 柳寄玉微微一笑:“我无事。” 她抬首看了一眼天上一轮弯弯的月亮,忍不住喟叹:“此时,三姐姐怕是已经陷入泥潭了。” 她模样娇美,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只是她眼下的那一颗红痣,无端教人看出一些凌厉和诡异。 茴香看着少女精致秀丽的侧脸,一阵晃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家姑娘好似变了个人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 茴香在心里叹了口气,在这暗潮涌动的京师,若是心思太过单纯,即便有家族的庇佑,难免会受到一些小人的暗算。 再来看着柳娉婷一行三人。 柳寄玉离开后,她眼里的得意之色愈发浓郁。 云如眉心里有些不安,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柳寄玉,便朝陆茗香敷衍的点了点头,又冷冷的看了一眼柳娉婷,转身朝柳寄玉离开的方向追去。 见云如眉走了,柳娉婷垂眸拨了拨鲜红的蔻丹,她其实不介意再多整一个人。 毕竟,她瞧云如眉也不爽很久了。 陆茗香看着云如眉离去的方向,笑了笑:“看来,今晚我倒是个意外。” 她一副了然的神色。 柳娉婷轻笑一声:“陆姑娘倒是有自知之明。” 她话里带着浓浓的讥讽。 “柳三姑娘。” 陆茗香也不恼,斜了她一眼,好言相劝:“有些时候,机关算尽,说不定,一不小心将自己也算了进去。” “多谢陆姑娘好意。” 柳娉婷一点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反倒是有些不耐烦起来。 陆茗香垂眸,复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那位柳七娘,可不像是个被惯坏的娇娇女,既是你们的戏,我便不奉陪了,明日我且等着看着一出好戏,祝三姑娘好运,告辞。” 柳娉婷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她陆茗香算什么东西。 柳寄玉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难道还不清楚? “蠢货。” 柳娉婷早早就知道,柳寄玉是个不中用的千金小姐,所以她对陆茗香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一想到柳寄玉的下场,柳娉婷只觉自己浑身得血液都在沸腾。 本想着在小荷会上动手脚,让柳寄玉在众目睽睽之下名声败坏了去。 可谁知道,竟是发生了那等意外。 害她白白策划了那么久。 不过今日,她所做的一切,都不会白费。 柳娉婷眼底的笑意愈发明盛,她如今要做的,就是等着看一出好戏。 第四十九章 她差点吓得软了身子 月色渐浓,派去的人到如今也没有回来。 柳娉婷从一开始的兴奋激动,到如今的焦躁不安。 她站在冷清的桥头,望着平静的湖面,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不要紧,不要紧的,今晚若是失败了,往后还会有机会的。 她努力说服自己,可只要一想到今晚不能收拾柳寄玉,心里就尤其烦躁。 她有多想看柳寄玉被人千夫所指的场景,只有她自己知道。 正当她烦躁,却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时,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随着又是砰地一声。 柳娉婷一惊,她想立即回头,可身上不知何时起了寒意。 她僵着脖子,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身后好像没有了动静。 柳娉婷刚想回头看看,耳边却传来呼吸声,那温热的气息就扑在耳后。 她差点吓得软了身子。 想来,那跟着自己的丫鬟,怕是已经生死不明。 “你你是谁” 她颤抖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干哑了。 听得那人在自己耳边轻轻地笑了一声。 是个女子。 柳娉婷在脑海中飞速的旋转,回想着自己有没有听过这道声音。 蓦地脑后一痛,她两眼一翻,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 “柳愔愔!” 云如眉红着眼眶,小跑着上前去。 “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担心死了!你为什么要撇下我!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她上前去就是给人凶一顿。 柳寄玉见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温声安慰着:“好了,眉眉儿,我没事的。” 云如眉小声抽泣:“你嗝你下回若是再这样,我就不睬你了。” “好好好,我保证,下回不这样了。” 柳寄玉拿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擦了擦泪:“别哭了,咱们该回去了,时辰不早了,你快擦擦。” 云如眉扁扁嘴:“好了,见你没事就好,我不哭就是了。” 回府已经很晚了,柳寄玉和云如眉看着渺渺院里黑着脸的柳寄鸾,二人皆惴惴不安。 “阿姐鸾姐姐,我们知道错了。” 她们认错的态度格外诚恳,也格外乖巧。 柳寄鸾冷笑一声,“认错倒是挺快的,回家为何不能快一点?阿娘不知道念叨你们几回了。” “你们” 见她还要说,柳寄玉与云如眉对视一眼,二人连忙上前去。 一人抱住一边的胳膊,撒着娇。 “阿姐,我们晓得错了,你就不要气了嘛。” 柳寄玉眼巴巴的看着柳寄鸾,就差没摇尾巴了。 “是呀是呀,鸾姐姐,柳愔愔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嘛。” 云如眉笑嘻嘻的拉着柳寄鸾的胳膊摇啊摇。 柳寄玉:“???眉眉儿你就没错吗?” 她故意装作有些郁闷。 “我只陪着你去梅府的,其余的事,我一概不知。” 云如眉朝她挤眉弄眼,好不活泼。 柳寄玉像是气急:“你你你真是过分!” “略略略。”云如眉一脸得意。 “闭嘴。” 柳寄鸾出声了。 “噢” 两个小姑娘不说话了,倒是偷偷摸摸的挤眉毛使眼色。 最后柳寄鸾将她们又训了一遍,见夜色有些浓重了,才叮嘱柳寄玉好生休息,带着云如眉出了渺渺院。 柳寄玉打了个哈欠,草草梳洗一番,便上榻歇息了。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明日,京师又有一出好戏将要上演。 第五十章 好在这不是梦。 翌日。 柳寄玉正与云如眉在院子里的水榭中嬉笑玩闹。 “还有几日才是秦夫人的生辰啊!” 云如眉趴在凉凉的石桌上,一脸郁闷。 柳寄玉手里正捏着一颗葡萄,她听这话,便问:“嗯?你不想陪我了吗?” 云如眉侧过脸看她:“我想是想,可我也想阿娘和祖母了。” 她撅了撅嘴:“而且,我一点也不想去那劳什子生辰宴。” 柳寄玉弯了弯嘴角:“你不是向来喜欢热闹?” “可这也得分人啊!” 云如眉白了她一眼:“你明明知道的,还来问我,讨厌。” 柳寄玉笑嘻嘻的往嘴里塞一颗葡萄,清甜的感觉让她微眯着眼。 昨晚一路上直至回府睡前,云如眉都未曾问过她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这让柳寄玉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她的眉眉儿最懂她的心。 若是她真的问起,柳寄玉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不太想让自己亲近的人,看到自己设计别人的样子。 她怕会吓到她们。 “姑娘,出事了。” 茴香肃着脸走到水榭里来。 姑娘们的欢笑声停了下来。 柳寄玉与云如眉对视一眼,她转目看向茴香,“发生了何事?” “三姑娘今日凌晨被人在风月巷发现,且右腿血淋淋尤其可怖,像是被野狗啃噬过。” 风月巷,如其名,风月场所,烟花之地。 在那等地方被人发现,想来名节不保,柳娉婷怕是难以出头了。 云如眉睁大了眼,她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怎么一回事?” 即便她不喜柳娉婷,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怜悯。 柳寄玉则是与茴香交换了眼神。 她们并没有放野狗去咬柳娉婷,看来,柳娉婷得罪的人不少。 不知怎么的,柳寄玉脑海里突然就浮现了少年的面容。 应该不会是他罢? 柳寄玉当下也不确定,毕竟他是未来的权臣,如今应当是厚积薄发的时候,想来,羽翼丰满但收拾个柳娉婷倒是绰绰有余。 云如眉拉着柳寄玉说了一会子话,便要回自己院子去了。 她甫一走远,柳寄玉便问茴香:“三姐姐如今怎么样了?” “三姑娘昏迷着被人抬了回来,一路上有不少人看见了。” 茴香替她斟了一杯花茶,才继续道:“二夫人得知此事后,差点哭得晕过去,二老爷上朝去了,二房没有主事的人,大夫人并二姑娘此时正在处理此事。” 柳寄玉蹙眉,现在不管二房出了什么事,都是随氏操心。 毕竟随氏是柳家当家之母。 这事虽有她的手笔,但究其原因,还是柳娉婷咎由自取。 怪不得她。 “祖母可晓得此事?” 少女端起花茶,抿了一口。 茴香添茶:“暂且不知。” 怕是很快就要知道了。 依顾氏的德性,她必定会去柳母跟前儿闹。 临近午时,天突然下起了雨来,但并未将这暑气冲散了去,反倒有些潮湿的闷热。 柳寄玉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院子里的一颗桃树发呆。 上一世,她嫁给沈桓后,二人并未圆房。 这也是她嫁入沈家多年来无所出的原因。 沈桓未碰她,却对她礼貌至极,礼貌得他们二人一点不像夫妻的样子。 后来她知道了沈知知和沈桓的苟且事之后,被沈知知囚禁了起来。 而沈桓,则是默认沈知知的所作所为。 她被囚禁起来后,沈知知隔三差五便来说些话气她。 那日,她被沈知知气得咳血,最后倒在了屋子里,就这样死去了。 想到这里,柳寄玉眼睛有些湿润,她深呼吸一口气。 她重活后,无数次从梦中惊醒,生怕这是个梦。 好在这不是梦。 第五十一章 “她可是失了身?” “啊!滚!滚开!” 走进柳娉婷的院子,刚行至她的房间外,就听得她近乎癫狂的声音。 柳寄玉跟在柳寄鸾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她以前总是想不明白,为何柳娉婷总是要针对自己? 自己是嫡出,她也是嫡出。 除却柳娉婷的父亲没有柳寄玉的父亲官职大,其余倒相差无几,她为何对自己下毒手? 如今重活一世,她倒是明白了。 人性如此,没有什么好说的。 柳娉婷有今日的下场,全是她咎由自取。 “阿娘。” 柳寄鸾看着随氏,蹙着眉头:“您先回去歇歇罢,这儿有我看着。” 随氏眉心都充斥着疲惫。 “是啊,阿娘,您先去歇着罢。” 柳寄玉也跟着劝。 随氏抬手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她如今神志有些癫狂,你们防着点,尤其是愔愔,不可与她斗嘴,也不要离她太近,可晓得?” “我晓得了。” 随氏走后,柳寄鸾看了一眼柳寄玉:“跟在我身后,莫要越过了我去。” “嗯。” 柳寄玉点了点头,有些好奇的看着里屋。 柳寄鸾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便朝里屋走了进去。 柳寄玉敛眉垂眸,乖乖巧巧的跟在她的身后。 “三妹妹可好些了?” 柳寄鸾站在屋子里的桌旁,面色平静的看着倚靠在床上的柳娉婷。 “二姐姐?” 柳娉婷一脸怀疑的看着柳寄鸾,待看到她身后的柳寄玉,眼底瞬间布满阴鸷,又瞬间尽数散去。 柳寄鸾嗯了一声,又问:“你好生休养着,莫要动气,免得怒火攻心,伤了身子。” 柳寄玉自柳寄鸾身后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柳娉婷如今的模样,只在心里略微怜悯了她片刻。 她面色憔悴苍白,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一条腿被纱布给裹了起来。 柳娉婷派来的人很是轻易的就招了。 她自小就养在闺中,没见过血腥的手段,也未曾历经过生死。 对柳寄玉只有一腔妒忌和憎恨。 她寻的人不过就是普通的仆人,她恶言威胁两句,又给点好处,便以为此事就这般稳妥了。 哪曾想,那两人未等柳寄玉的人逼问,便一骨碌全说出来了。 柳娉婷到底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 不过,她的手段也着实狠辣了些。 竟是要给柳寄玉安上与人苟且的名声,且这不说,接着还要将柳寄玉掷入那猪圈里去。 茴香当时得知了柳娉婷的计划,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柳寄玉则是没什么表情。 这手段似曾相识。 不就是那晚慧灯会,连芙蕖设计她的一模一样吗?不过,柳娉婷却是比连芙蕖还要心狠手辣些。 京师这些个牛鬼蛇神,当真个个都是心怀鬼胎。 “多谢二姐姐和七妹妹前来探望,只不过我不能起身招待,多有得罪。” 她微微垂了垂头,语气有几分柔弱。 柳寄鸾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三妹妹当下还是先紧着自己的身子罢,莫要做这些虚礼了。” 柳娉婷咬了咬嘴唇,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这厢,陆府一处院子里。 陆茗香听得下人来禀,笑:“可是我说的?那柳娉婷当真是个傻子,竟是这般自负,如今这副模样,啧,真真是惹人可笑。” 她想了想,又问:“她可是失了身?” “暂且不明。” “继续去打探。” “是。” 第五十二章 她是该出手了 “那柳娉婷如何了?” 云如眉一壁往嘴里塞着糕点,一壁看向柳寄玉。 柳寄玉倚在贵妃椅上,闭着眼懒懒出声:“你不去瞧瞧她?” 云如眉哼了一声,端起一杯茶咕噜咕噜喝得干净,“我去瞧她作甚?” 柳寄玉笑了笑,“还行,还能继续装。” 云如眉撇撇嘴:“你说她这个人怎的这般惹人厌呢?上回也是这样,明明都受了伤,她偏不安生,硬是要装模作样,令人作呕。” “你又不是不知她。” 柳寄玉拿手揉了揉鼻子,继续道:“少提她,免得坏了心情。” 云如眉应了她的意,笑嘻嘻的转移了话题:“秋闱将至,也不知梅三哥哥能否榜上有名。” 柳寄玉:“” 若不是上一回眉眉儿坚决说她对梅疏玉没有别的心思,柳寄玉差点又怀疑她了。 “说到秋闱,我倒是挺担心哥哥的。” 少女倚在贵妃椅上,闭着眼,幽幽叹了口气:“京师才子不少,今年的黑马,怕不止一匹。” “我听说,那梅见雪有意段家的小公子?” 云如眉双眼放着八卦的光。 柳寄玉哼了一声:“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 她不喜欢段撷,因着他上一世将云如眉给伤了。 就不知道二人这一世,会不会有那些恩怨情仇。 “你都不了解他,怎的这般早就下言论了,柳愔愔,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云如眉盯着柳寄玉,神神叨叨的。 柳寄玉没有接话,一副不理她的样子。 据说柳娉婷自打受了伤,便关在自己的院子里,也甚少见人。 只有长房的柳寄鸾、柳寄玉二人偶尔去瞧她,她才会见一见。 “还有几日就是秦夫人的生辰了。” 柳寄鸾放下手中的绣绷,看着一旁正在修剪花草的柳寄玉,叮嘱道:“愔愔届时可要知礼,莫要那般顽皮,可晓得了?” “阿姐,你常常是这般说,我都会背下来了。” 柳寄玉正认真的修剪着一株花草的枝丫,她话落,便又古灵精怪的学起柳寄鸾来:“眉眉儿和愔愔,莫要胡闹,切记谨言慎行,若是不然,瞧我怎么罚你们。” 她故意端着柳寄鸾平日的语气说话,听得柳寄鸾眼里的笑意愈发明盛。 “这是做什么呢?” 随氏笑着挑开珠帘门,走了进来。 柳寄玉见状,放下手里的剪刀,拿手帕擦了擦手,甜甜笑着上前去:“阿娘,我在学阿姐平日里说话的样子呢,您说我学得像不像呀?” “你这鬼精灵。” 随氏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鼻尖,笑得格外宠溺:“整日没个正形儿,再过两年就要及笄了,还像个孩子一般。” 柳寄玉朝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拉着她坐了下来。 柳寄鸾笑着摇摇头,便又拿起绣绷,聚精会神的绣起花来。 柳寄玉缠着随氏问:“阿娘,咱们给秦夫人准备的生辰礼是什么呀?” “想知道?” 随氏揉了揉她的脑袋。 柳寄玉点头:“想的。” 随氏反问她:“若是你,你该与秦夫人什么样的生辰礼?” “啊?” 柳寄玉一脸茫然。 她想了想,试探的出声:“应当是投其所好罢?” 随氏抿嘴笑了笑,将她揽到自己怀里,“我们愔愔还小,掌家之事倒也不急,届时及笄了,可要像你阿姐一般跟着我学执掌中馈之事。” 柳寄玉哦了一声。 她窝在随氏怀里,突然想到沈知知,脑海里有了个计划。 许久没见沈知知了,上次的落水,她还未报仇。 这不,时候到了,她是该出手了。 第五十三章 柳七娘怎的有些不一样 “奴婢打听到,今日下午未正三刻,沈姑娘会前往灵冲寺祈福。” 茴香站在柳寄玉身后,恭敬的禀报着。 柳寄玉站在窗前,她双手负在身后,“灵冲寺?” 见她嘴角弯了弯,其中带着几分讽刺。 “茴香,下午我们前往灵冲寺祈福,你去讨阿娘的示下。” 柳寄玉垂眸,看着自己腕上的白玉镯子,又道:“唤秋葵进来。” “姑娘。” 秋葵进了屋来。 柳寄玉转身,看着她,轻声问:“你恰好历经连芙蕖一事,我有事要交代你。” “柳愔愔!” 云如眉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看着正在梳妆的柳寄玉,气鼓鼓道:“你下午要出门,为何不唤我一起?” 柳寄玉抬手去将颊边的发丝勾在耳边,她听了云如眉的话,笑:“你向来不喜欢寺庙,我也没有告知你,怎的?这时候来怪我了?” 云如眉瞪了她一眼,又一脸无奈的坐了下来。 “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明明也不大喜欢寺庙,为何单今日想要去了,可有缘故?” 她一脸疑惑的盯着柳寄玉。 少女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缘故,秋闱将至,我去寺庙为哥哥祈福,也算一番心意。” 云如眉:“那你顺便将梅三哥哥带上,一起祈福罢。” 柳寄玉额角跳了跳:“眉眉儿,你若是再事事都括上梅三哥哥,当心我揍你。” 云如眉双目灵动,她笑了两声,才道:“得了,瞧你这幅样子,我不说便是了,还来威胁我,啧。” 她又呆了一会子,见着实无趣,便起身走了。 柳寄玉将簪子簪上,对着镜子看了看,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今日着鹅黄色坦领上杉,下着杏色花鸟挑线裙,梳着堕马髻,模样娇艳动人。 眼见着快到未正三刻,柳寄玉拂了拂衣袖的褶皱,才提步出了屋子。 坐上去灵冲寺的马车,柳寄玉手支着脑袋假寐。 灵冲寺在城郊,有些路程。 秋葵坐在她身旁,拿着团扇正给她扇风。 “驾!” 突听得马车外响起一道娇喝。 柳寄玉睁开眼,她挑开帘子,看向外边儿。 见一道英气的背影骑着马往前驶去。 是傅明琅。 柳寄玉望着她的背影出神,直至手心被汗濡湿了去,她才放下帘子,敛眉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姑娘还是先睡一会子罢,免得等会儿精神不济。” 秋葵温声劝慰着她。 柳寄玉回过神来,低低的应了一声,遂趴在桌上,闭上了眼小憩。 “姑娘,姑娘,灵冲寺到了。” 耳边是秋葵温和的声音。 柳寄玉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秋葵见状,忙拿出准备好的蜜饯递给她:“姑娘吃一点罢。” 柳寄玉放入一颗蜜饯在嘴里,她抬手揉了揉眉心。 秋葵又给她斟了一杯温茶。 柳寄玉接过茶水,喝了几口,便要下马车去。 她扶着秋葵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 抬头便见灵冲寺三字映入眼帘。 柳寄玉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她势必会让沈知知尝一尝她那日落水时的痛楚。 “柳寄玉?” 一道诧异的声音传来。 柳寄玉挑眉,转头看去。 那傅明琅坐在马上,正打量着自己。 柳寄玉微笑:“傅姑娘,许久不见了。” 傅明琅摸了摸鼻子,这柳七娘怎的有些不一样了?她们不是向来不对头吗?为何见面这般平静? 第五十四章 “佛祖面前,慎言。” “傅姑娘是来此处祈福?” 柳寄玉也不管傅明琅一脸古怪的神色,仍是对她言笑晏晏。 傅明琅将她一番打量,见瞧不出什么问题来,才哼了一声:“祈福?我可没那功夫。” 她又看了一眼柳寄玉,扬了扬鞭子:“我还有事在身,告辞。” 说罢,便低喝一声,驾着马朝前方奔去。 “这傅姑娘,也忒没礼数可言。” 茴香看着傅明琅的背影嘟囔着。 柳寄玉看了一眼傅明琅远去的背影,淡淡一笑:“走罢。” 主仆三人便提步朝灵冲寺的寺门走去。 僧人给柳寄玉安排了一件禅房。 “沈知知在何处?” 茴香将禅房又打扫一遍,她听柳寄玉这样问,便回道:“她方祈完福,当下正往被我们的人引导着去往后山。” 柳寄玉点点头,她将这房间环视了一圈,这满屋淡淡的檀香令她心里格外平静。 “秋葵去问僧人要一些檀香罢,我闻着心里舒坦,回去了给房里也点上两根。” 秋葵笑着哎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柳寄玉深呼吸一口气,随即又吐了出来,房里响起了她轻轻的叹气声。 茴香见状,便上前去:“姑娘这是怎的了?近来姑娘叹气有些频繁了。”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柳寄玉也才惊觉是这样。 她无奈的笑了笑:“罢,今后我改改便是了。” 又抬眼看了看外边儿的天,说道:“走罢,咱们也去祈一祈福。” 少女信步在廊下,随意一阵风来,鼻尖都是淡淡的香火气息。 柳寄玉喜欢这里。 她转头,看向廊檐外,见那院子里种着几颗枝叶茂盛的桃树。 有僧人拿着扫帚,正认真的清扫着庭院。 多么岁月静好的场景啊。 柳寄玉嘴角上扬,后山的场景怕是惊恐万分罢。 只是可惜了,不能亲眼瞧着沈知知的模样。 想想也无甚,来日方长,总会被她亲眼看见的。 她跪在佛像前,闭上眼双手合十。 一愿兄长、梅三哥哥秋闱高中。 二愿祖母、父母、兄姐、眉眉儿平安顺遂。 三愿 “姑娘。” 秋葵凑近了少女,在她耳边轻语:“事成。沈知知落入后山的湖里,现已昏迷,丫鬟大惊,现皆数往城里赶去。” 柳寄玉慢慢睁开眼,看着前方庄严肃穆的佛像,“佛祖面前,慎言。” 秋葵垂眸,朝佛像拜了拜。 过了一会子,柳寄玉才起身来,她抬头看着高大的佛像,心中默念。 她所作所为,皆有因果,若有报应,她尽数应承,只盼,这报应,莫要落在她亲朋之身,便已感激不尽。 “姑娘可是要回去了?” 秋葵望着她。 柳寄玉笑着摇头:“都出来了,再逛逛罢。” 想了想,她又道:“你们不必跟着我,我一人去散散心。” “可是” 茴香有些不放心。 “好啦,沈知知已经走了,这里又没有旁人,不必担心,你们去禅房等我。” 说罢,少女便提起裙摆,朝一旁的游廊走去。 徒留茴香与秋葵二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穿过游廊,柳寄玉走到后山的竹林里。 这竹林倒也不算浓密,还有些稀疏,抬头就是大片的天空。 柳寄玉对这片竹林好似挺感兴趣,一直在竹林里逛来逛去。 不远处的几株竹后面,站着一位圆领青衫长袍的少年。 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少女。 第五十五章 惊险 少女坐在石凳上,手捧着脸,正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听得耳边有嘶嘶嘶的声音。 柳寄玉回过神来,心里一惊,她侧头看去,见自己脚边一寸的地方有一条黑青色的蛇。 一看到它柳寄玉就觉得头皮发麻。 那蛇还朝她吐红艳艳的舌头。 想了一下当下的局面,身边又没有可以防身的东西,连一根树枝都没有。 她咽了咽口水,想跑。 但万一打草惊蛇,给它激怒了该如何是好。 手麻了。 柳寄玉小心的拿另一只手去揉了揉手,怎料那蛇突然暴起。 朝她袭来。 少女睁大了眼睛。 只听得咻地一声。 柳寄玉睁开眼,那蛇被一根竹签钉在了竹子上。 有脚步声。 她猛的转头,眼前尽是青衫,鼻尖满是墨香,她入了那人怀。 头顶传来一丝轻笑,接着自己的脑袋就被人揉了揉。 柳寄玉撅嘴:“三哥哥,怎的又是你啊。” 她发现自己语气里有一丝丝嫌弃,便忙着接着说:“我危险的时候,你好像都在。” 梅疏玉垂眸,恰好可以看到她长而卷翘的睫毛,还有她圆润饱满的脸颊。 他坐在她身旁的石凳上,好笑的看着她:“那你不应该庆幸有我在你身边吗?” 柳寄玉眨眨眼,她怎么觉得这话有些暧昧? “你该如何谢我?” 少年眸色一深,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目光清正。 柳寄玉一愣,旋即嘟囔道:“做好事还要求回报啊?” 莫不是要她以身相许罢? 梅疏玉轻笑一声:“不过是想寻你要两本传记,你不会舍不得?” 他看清少女的心思,避开了她的顾虑。 “什么传记呀?” 柳寄玉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她向来只喜欢看话本儿。 少年仿佛不敢对上她清亮的眸子,只看着她的下巴,道:“我记得前几年你得了一本山海蛮荒传,和一本紫朱记。” 柳寄玉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年她兄长柳寄渊从幽州带了一些书本回来。 她瞧着这两本名字似是有意思,便撒着娇拿了过来。 结果拿到手却发现这书无甚意思,便随意搁哪个角落里落灰了。 只是。 “三哥哥你咋知道呢?” 梅疏玉盯着她的脸颊,面色平静开口:“无意间便知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一切有关她的,他都知道。 包括今日。 柳寄玉哦了一声,便没再问了。 “今日怎的突想起来灵冲寺?” 少年知道她的意图,不过还是没忍住又问她。 柳寄玉垂眸拨弄着自己的手指:“秋闱将至,我想来与哥哥祈福,愿他高中。” 她想了想,又道:“也给三哥哥祈福了。” 梅疏玉笑了笑:“你觉得我会高中吗?” “当然啦!” 柳寄玉抬眼看他:“那晚慧灯会,三哥哥的才名远播,今年秋闱,定能高中。” “不过一个小小的灯会,你便这般笃定?” 少年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一丝表情变化。 柳寄玉点头:“对啊,我相信三哥哥。” 梅疏玉眼里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他没再说话了。 倒是柳寄玉,一直说个不停。 “三哥哥怎的会来灵冲寺啊?” 小姑娘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我与这里的主持相识,今日得空,故前来拜访他。” “嗷这样啊,那秦夫人的生辰将近,三哥哥可备了礼?” “我不过一介庶出,哪有什么闲钱办置,一支钗,聊表心意便可。” “哦” 第五十六章 留她一条命 柳寄玉刚回到渺渺院坐下来,正捧着一杯茶轻轻抿着发呆,云如眉就如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柳愔愔!你听说了没啊?” 她顺手给自己斟了杯茶,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柳寄玉侧头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沈知知今日也去了灵冲寺哩!发生了意外,听说她掉入了湖水里,接着又被蛇给咬了,如今沈府一片混乱呢。” “那蛇居然有毒,怕是够她受的。” 云如眉一脸兴奋,加上眉飞色舞的模样看得柳寄玉发笑。 她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颊,一脸无可奈何:“跟你说了几回了,让你收敛一点,免得落人口舌。” “嘁~” 云如眉不以为意:“这有什么。” 柳寄玉笑着摇摇头,没再说她了。 “你说,这沈知知也忒倒霉了罢?落水了不说,居然还被咬了哈哈哈哈哈!” 云如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柳寄玉听了她这话却是思量了起来。 她并未教人放蛇咬沈知知。 不过,说不定这只是个意外,毕竟她在后山都碰到了一条。 云如眉接着说:“活该,她就是做了坏事,得了报应,这是她应得的!” 不知为何,柳寄玉听了她的话,心里有些发慌。 “眉眉儿。” “啊?”云如眉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柳寄玉抿抿嘴,“那你说,若是害了欺负自己的人,会有报应吗?” 她究竟还是怕了。 可她不后悔。 云如眉敛了笑,表情有一瞬的平静,遂又笑嘻嘻的搂过她的脖子。 “害,这有什么,这是应该的,这是那些人咎由自取。” 她想了想,继续说着:“有句话叫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都欺负到自己头上了,若不欺负回去,可太窝囊了,柳愔愔,你说是不是呀?” ”嗯,对!这是她们咎由自取。” 柳寄玉点点头,心里有些平静下来了。 她本没有害人之心,可总躲不过有人想要害她。 云如眉见她如此,便笑着拿脑袋去蹭她,给她蹭得有些发痒,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哎呀,你干什么呀!” 柳寄玉有些嫌弃的往后退了退。 云如眉跟着又凑近了她:“柳愔愔,你可要好好的。” 她声音不复往日灵动活泼,有些低沉和严肃。 柳寄玉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待她反应过来,云如眉笑着站了起来,与她告辞,回自己院子去了。 柳寄玉站在廊檐下,看着云如眉的背影,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是她眉眉儿。 记得有一日梅三哥哥说过,眉眉儿比自己警醒多了。 现在看来,真真是如此。 看这梅府。 那一处僻静的院子里,安静得有些异常。 青衫少年站在窗前,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子,那沈家的东西如今已毒发,属下未敢妄动,特来请主子示下。” 少年抬眸,看向院子里,面无表情开口:“留她一条命。” “是。” “嘶~” 见那放在窗边的花盆盆沿上,爬上来一条黑青色拇指粗的小蛇。 蛇身上的花纹俨然与柳寄玉在灵冲寺后山看见的那条,一模一样。 少年微眯着眼,看着那蛇,朝它伸出了手。 那蛇竟十分乖巧的爬到他的手上,缠上了他的指节。 少年见状,嘴角牵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养你们多时,今日也算是有点用处。” 第五十七章 摆明了不想听她说话 到了秦氏生辰那一日。 才到清晨时分,柳寄玉就被花菱从床上给拉了起来。 “姑娘快醒醒罢,等会子梳妆好了,要去太太院儿里用早膳,接着就该出门赴宴了。” 柳寄玉闭着眼哼哼唧唧几声,任由丫鬟们给自己倒腾。 过了约莫一炷香,花菱笑着说了句好了,柳寄玉这才睁开了眼。 今日她着芙蓉莲纹褙子,杏白银莲挑线裙,梳着螺髻,纤细白玉的项间带着银鎏缠枝荷花璎珞圈。 有女如此,娇艳动人。 “还是花菱姐姐的手巧。” 柳寄玉也被自己的模样给美到了,正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面上带着满意的笑意。 “柳愔愔!” 云如眉挑开珠帘走了进来:“你好了没有,咱们一起过去呀。” 柳寄玉站起身来:“好了,走罢。” 她转头,打量了一下云如眉,面上笑意更甚。 云如眉本是模样清丽,可因着她性子的缘故。 眉间多了些狡黠,使她模样看上去就十分的活泼。 “呀,柳愔愔你今日挺好看的。” 云如眉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打转,眼里是难掩的惊艳。 柳寄玉抬了抬下巴,哼了一声,眼里有些得意:“那是自然,你且说说,我哪一日不曾好看过?” 云如眉并屋里的丫鬟都笑出声儿来。 “得了,瞧你脸皮厚的,走啦,就你话多。” 云如眉拉过她的手,就要往外走去。 “听说今日京师的好些夫人姑娘都要梅府呢。” 柳寄玉点头:“是啊,梅府到底也算是京师世家。” “说不定咱们能看见娇娇呢。” “梅府应该给温家递了帖子罢?” “那是自然啦。” 用过早膳,随氏便带着柳寄鸾、柳寄玉、云如眉三人前往西角门。 “今日四姐姐会去嘛?” 柳寄玉挽着柳寄鸾的手,她许久没见到柳素沅了。 柳寄鸾摇头:“三伯母未痊愈,三房推了今日的宴请。” 柳寄玉哦了一声,又问:“那二房呢?” “二伯母照顾三妹妹,其余的姐妹也都不去,只有五妹妹和六妹妹跟着我们一块儿去。” 柳寄鸾耐着性子与她说着。 柳寄玉应了一声,便再没开口了。 到了西角门,果然瞧见了柳珍柳珠姐妹二人。 柳珍朝随氏福了福身:“大伯母。” 柳珠也敛眉垂眸跟着福身。 随氏看了她们一眼,又转头看了一眼柳寄玉和云如眉,淡淡开口:“今日赴宴,都给我安分点。” 几人忙点头。 这里面属柳寄玉和云如眉最调皮了。 其次就是柳珠。 几人上了马车。 随氏与柳寄鸾共乘一辆马车。 柳寄玉和云如眉一起。 柳珍柳珠姐妹一起。 “阿姐,今日场面甚大,不可妄动,可记住了?” 柳珍一上马车便看向柳珠,语气里有几分严肃。 “你干嘛老是这副样子?” 柳珠一瞧她这副模样就来气,“咱们好歹也算是柳府的姑娘,至于你这么畏手畏脚的吗?” “阿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珍细声细气的开口劝她:“只是京师的皇亲贵胄极多,咱们又是庶” 柳珠闭上眼正养神,摆明了不想听她说话。 柳珍见状,只得无奈的闭上了嘴。 马车驶向梅府,路程不大远,也没有很近。 柳寄玉一路上与云如眉说说笑笑,没多久就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柳寄玉敛了笑,与云如眉对视一眼,挑开帘子就要下马车。 正当此时,外边突然嘈杂起来,还伴随着女子的哭声。 第五十八章 又不是她干的 “怎么回事啊” 云如眉出了马车小声嘟囔着看去。 见那梅府前站了七八位姑娘。 柳寄玉大概扫了一下。 都是不相熟的,除了中间那人。 见傅明琅嗤笑一声,挑眉看向面前的少女:“我骑我的马,你坐你的马车,你的马儿惊了,干我何事?” 她语气犀利,气势十足。 而她身前那少女则是红着眼,小声抽泣着。 一看就知道谁强谁弱。 梅见雪见气氛沉凝,便上前调解。 “傅姑娘,还望莫要咄咄逼人,今日是我家母生辰,还请” “干我何事?” 少女一袭红衣,眉间尽是桀骜。 她这一句话,倒是给梅见雪堵得严严实实。 梅见雪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只是傅姑娘大街上骑马,这有” “干你何事?” 傅明琅面上有些不耐烦。 无奈周围人都对她指指点点,让她愈发烦躁。 柳寄玉大概明白此事的来龙去脉。 那许姑娘坐着马车前来梅府赴宴,而傅明琅恰好骑马而过。 许姑娘的马儿突然就被惊了,她坐在马车里,被颠簸得磕了额角。 于是所有人都以为是傅明琅的马儿,惊了许家的马儿。 简直无理取闹。 马儿受惊有许多原因,是不是傅明琅的原因,还未知。 不过,像她们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便诬陷,着实可恶。 “这本来就是傅明琅的失误” 人群中有姑娘小声的说了一句。 恰好这时人群安静,她这句话,就无误的落入了众人的耳中。 傅明琅面色不虞,隐隐有发怒的前兆。 “此事,想来并非傅姑娘之责。” 柳寄玉落落大方的站了出来。 双目清明的看向傅明琅。 许是没有想到她会出声为自己辩解,傅明琅面上有十分明显的诧异。 梅见雪轻笑一声:“柳七姑娘,此事,劝你莫要插手的好。” 她被皇后责罚,受尽屈辱,都是拜柳寄玉所赐。 可她没想过,分明是她推柳寄玉落水在先。 “这便是梅府的待客之道?” 柳寄鸾站在柳寄玉身旁,神色淡然,却十分有威慑力。 傅明琅冷笑一声,看了梅见雪一眼:“今日之事,责不在我,许家的马有了崽,竟还被拉出来。” 她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冷笑一声,翻身上马,高高的睨了一眼许家姑娘:“许家马棚的仆人,可要好好整顿,免得日后,伤了自家主子不说,反倒平白诬陷了他人。” 她说完,便扬了扬鞭子,娇喝一声,驾马离开了。 云如眉看着傅明朗远去的背影,惊叹一声:“这傅家姑娘好生厉害,连马儿有了崽都能看出来。” “傅姑娘自小爱马,倒也不足为奇。” 柳寄鸾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神色僵硬的梅见雪,拉着柳寄玉朝随氏点点头,提步往梅府大门口走去。 梅府门前的姑娘都是来赴宴的。 见热闹散尽,便也准备进府了。 她们交头接耳,神色各异,想来,心里对今日一事,各自有了裁度。 柳寄玉经过那许姑娘身旁,却见她突然抬眸朝自己投来怨怼的眼神。 柳寄玉眨眨眼,颇为无辜。 她才是为傅明朗感到委屈好吗? 不分青红皂白的被人诬陷一通,真是无语至极。 而自己不过是替傅明朗说了句话,这许家姑娘就这幅表情看着自己。 柳寄玉耸耸肩,跟着柳寄鸾往前走。 许家的马儿怀了崽,又不是她干的,瞪她干嘛,服了。 第五十九章 “我怎么听到有哭声?” 柳寄玉乖巧的跟在柳寄鸾身旁,与京师各家的姑娘们打着招呼。 云如眉走在她的身边,尤其无聊。 柳珍柳珠姐妹倒是十分安分,柳寄鸾同旁人介绍她们时,她们也不拿乔,笑着同旁人说着话。 随氏则是与京师的夫人们坐在一起。 她们这般,教柳寄鸾心里十分满意。 见随氏身边的嬷嬷前来,唤柳寄鸾前往随氏那处。 柳寄鸾一愣,下意识问:“阿娘可说了所为何事?” “姑娘去了就明白了。” 柳寄鸾无法,只得转头看向柳寄玉四人:“你们切记我说的,莫要惹是生非,还” “我们知道了阿姐,你快去罢,莫要让阿娘等急了。” 柳寄玉一双眼眨巴眨巴看向她。 柳寄鸾一噎,她瞪了一眼柳寄玉,拿手去戳她脑袋:“知道了就行,若是被我逮到了,瞧我怎么收拾你们。” 她看了一眼柳珍柳珠姐妹,便转头跟着那嬷嬷走了。 见她走远了,云如眉才长舒一口气:“我老感觉鸾姐姐在身旁,我呼吸都不顺畅了。” 可不是,她与柳寄玉在柳寄鸾身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云如眉瞧了一旁心不在焉的柳珠一眼,便撇撇嘴,拉着柳寄玉的手,转身就走向另一条石径小路上。 柳珍一见,忙要开口。 柳珠立马拉了拉她的衣袖:“干嘛要跟着她们,眼巴巴的凑上去惹人嫌?” “阿姐” 柳珠哼了一声,松开她的手,冷笑一声:“罢,你要去就去,我可拦不得你。” 她转头,朝那边的水榭走去。 柳珍瞧了一眼云如眉二人离去的方向,又转头看了一眼柳珠的背影,咬咬唇,一跺脚,提步跟上柳珠了。 这厢,柳寄鸾跟着嬷嬷去往随氏身边。 见嬷嬷面露迟疑,柳寄鸾便问:“怎的了?” “才刚夫人还在这处,可如今” 这处凉亭没有随氏的身影,想来她是去往别处了。 嬷嬷拿衣袖擦擦汗,哂笑一声:“二姑娘且等等,我去寻一寻夫人,说不定就在附近。” 柳寄鸾颔首,独自一人站在凉亭里。 “二姑娘。” 有人在唤自己。 柳寄鸾转头看向来人。 原是随氏身边刚调上来的一个小丫鬟,名唤阿紫。 阿紫生得一张圆圆的脸,眼睛也是圆圆的,十分讨喜。 柳寄鸾问她:“阿娘在何处?” “奴婢是要去寻方嬷嬷的,夫人在前面远绫桥的水榭里。” 方嬷嬷是才刚那位传话领路的嬷嬷。 柳寄鸾点头,她指向不远处的假山,“我才瞧着方嬷嬷往这边去了,你去寻她罢,我去瞧瞧阿娘。” “听说远绫桥那里风景不错,我们去瞧瞧看罢?” 人群里有姑娘这样说着。 云如眉听了,看向柳寄玉,说道:“咱们也去看看罢?远绫桥?一听这名字就很好听。” 柳寄玉笑嗔了她一眼,却也起身来,欲要往那边走。 云如眉见状,便笑嘻嘻的跟上她。 “这梅府倒也不错嘛,虽比不上柳府的气派,但也足够雅致了。” 到底是在人家府里,云如眉不敢抬高声音,只悄悄的在柳寄玉耳边说着。 “哎?那边水榭好似有人哎。” “我怎么听到有哭声?” “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柳寄玉看向众人所说的水榭,却因着有点距离,不知那水榭里是谁。 “咱们也去瞧瞧看。” 云如眉不管在哪里都是一副兴冲冲想看热闹的性子。 柳寄玉无法,只得随着她。 愈走愈近,却发现那水榭里的人,正是柳寄鸾。 而她身前,跪着满脸巴掌印的梅见雪,正抽泣着、一脸乞求的看着她。 柳寄玉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第六十章 你倒是做得绝决 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没想到来梅府赴宴,竟是看到这等场面。 “梅姐姐,这是怎的了?” 那许姑娘许安宁一脸担心的看向梅见雪。 梅见雪转头看向她们一群人,一行清泪缓缓落下。 那脸上的巴掌印,尤其可怖。 她不说话,只是一双泪眼婆娑,看得人揪心不已。 柳寄鸾扫了一眼众人,对柳寄玉和云如眉二人微微摇了摇头。 云如眉蹙着眉头看着她,神色有几分担忧。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瞧见了这副模样,恐怕对柳寄鸾的名声有损。 而柳寄玉则是微眯着眼,看着可怜兮兮的梅见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安宁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她肃着脸问柳寄鸾:“不知这是发生了何事?柳二姑娘还请解答。” 柳寄鸾没理她,只是垂眸看着不停抽泣的梅见雪,神色平静。 见她不理自己,许安宁有些难堪的咬了咬下嘴唇。 “梅姑娘,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里有人问梅见雪。 梅见雪跪在地上,低着脑袋抽泣:“我是我不好今日今日不该对柳七姑娘无礼” 众人恍然大悟,原是柳寄鸾为了给自己妹妹撑腰,这才来为难梅见雪的。 只是,那梅见雪脸上的巴掌印,和她红肿的双眼,无一不昭示着柳寄鸾的心狠手辣。 到底是京师,聪明人还是有的。 有的少女一脸狐疑亦或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看向梅见雪。 显然,对她的说辞,并不相信。 “这柳二姑娘是否有失规矩言行及礼数?” 许安宁嘴角勾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什么好处。 柳寄鸾转头看向她,“许姑娘有些高兴,是否有些幸灾乐祸?” 许安宁脸色一僵。 “莫不是瞧梅姑娘这副模样,你心中爽快?可才刚在门口,梅姑娘还为你说话来着呢。” 柳寄鸾语气不疾不徐,却如针一般,密密麻麻的扎在许安宁的心上。 她神色有几分惶然,忙说道:“并不是如此!柳二姑娘莫要胡言!” 柳寄玉看了一眼她们,对着茴香颔首,提步走向另一旁的树下。 茴香见状,跟着她走了过去。 云如眉一心担心着柳寄鸾,并未关注她的去向。 “姑娘有何吩咐?” 柳寄玉看着眼前垂落的柳枝,问她:“如今,我在京中,评价如何?” 她自打重活以来,并未关注自己在外的名声。 但是她肯定比不得被人赞誉的柳寄鸾。 “这” 茴香有些迟疑,她没想到柳寄玉会问她这话。 想起外边儿对自家小姐的评价,茴香就有些头疼,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柳寄玉见她如此,便微微一笑:“不用为难,说便是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外边如何说我的,都事无巨细的告诉我,不可隐瞒。” 茴香猜不到她的心思,只有如实答来:“外边都在传,柳七娘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还说您性子骄纵,欺辱庶姐” 茴香越往后说,声音就越小。 柳寄玉听完,只笑了笑:“倒也没有很难听。” “姑娘” 茴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柳寄玉看了一眼她,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无事,我现在有要事吩咐你,你快附耳过来。” “今日之事,你倒是做得绝决。” 柳寄鸾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梅见雪,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梅见雪哆嗦了两下身子,又继续抽泣着。 第六十一章 柳七娘疯了 “还是劝柳二姑娘给梅姑娘道歉罢?再这样下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人群里有人这样劝着。 许安宁蹙着眉头,看着柳寄鸾也跟着劝道:“是啊,柳二姑娘还是给梅姑娘赔个不是罢。” 柳寄鸾冷笑一声:“我分明什么也没做,为何要我道歉?” 她转目看向许安宁,意味深长道:“许姑娘不觉着,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吗?” 现在的柳寄鸾不就是今日在梅府门前的傅明琅吗? 许安宁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脸色僵了一下,便不再开口了。 柳寄鸾如今的样子,众人倒是十分少见。 毕竟,柳家二娘,在京师可谓是赫赫有名的女子。 才情及待人接物,可都算得上是上乘。 是京师闺中少女学习的典范。 “梅姑娘确定是我打的你?” 柳寄鸾垂眸看着梅见雪,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梅见雪没有说话,又是一脸无害、不知所措的模样。 人群中突然有人开口:“才刚这里什么人都没有,谁知道梅姑娘脸上的巴掌印是哪里来的?” 云如眉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转头看去。 见温娇娇微扬着下巴,面上端着不屑,自人群中走出。 今日她着牡丹花色的衣裙,衬得她面容愈发娇美。 温娇娇是京师人人都想采的一朵娇花,也是京师出了名的美人。 她走到云如眉身边,路过许安宁时,轻笑了一声。 这声笑将许安宁给刺激到了,她红着眼瞪着温娇娇,“你笑什么笑!” “我乐意,干卿何事?” 温娇娇回眸,笑睨了一眼她,眼里是明晃晃的讽刺。 许安宁按捺住心里的怒意,忍耐道:“你与柳家素来交好,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故意开脱?” 温娇娇与柳家交好,的确也是众人皆知的事。 “用不着开脱。” 柳寄鸾抬手拢了拢耳后的鬓发,抬眸看向许安宁,“温姑娘没有必要为我开脱。” 那就是她是真的打了梅见雪? 这样一想,许安宁就有些兴奋了。 温娇娇似是知道柳寄鸾的意思,有些不赞同的朝她看去。 跪在地上的梅见雪心里也是有些错愕。 柳寄鸾看着她,面上掠过一丝狠意,她想要抬手。 见有人疾步而来,拉住了她的手。 “愔愔!” 柳寄鸾看着拉着她手的柳寄玉,神色有几分不快,“你不必作此。” 柳寄玉朝云如眉使了个眼色,云如眉便上前,将柳寄鸾拉出水榭。 “今日一事,是该有个了结了。” 少女模样娇憨,眼下的那颗痣,此时给她添了几分纯真。 温娇娇抿了抿嘴,她看着自己的好友,无法阻止。 而柳寄鸾则是紧紧的蹙着眉头。 许安宁见柳寄玉走了进去,不明白她搞什么东西,便问:“柳七姑娘这是作甚?” 柳寄玉垂眸,看着梅见雪,笑嘻嘻道:“自是为了了结啊。” 众人一脸茫然,不知她所为何事。 那些个别的、聪明的少女们,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茴香。” “奴婢在。” “给我好好伺候梅姐姐。” “是。” 茴香上前,遏制住梅见雪的双手,对着柳寄玉点了点头。 她本就是丫鬟,力气不是梅见雪这么个娇娇女能挣脱的。 “你要做什么!” 许安宁一脸惊恐,她有些猜到了,没想到这柳寄玉居然这般大胆! 梅见雪摇头:“你放开我!放开我!” 柳寄玉啧了一声,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烂布,塞到梅见雪嘴里。 见她勾唇一笑,抬手就是给了梅见雪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众人:“!!!” 柳七娘疯了。 第六十二章 你伤了我的阿雪 柳寄玉看着梅见雪高高肿起的脸,只觉心中舒爽不已。 她早就想这般做了。 即便她知道这样做的下场是什么。 可是她并不后悔。 “你” 梅见雪一双眼盛满了恨意,直勾勾的瞪着柳寄玉。 她为了将此事闹大,故意遣散了丫鬟婆子,没想到倒是自己吃了这个苦头。 柳寄玉朝她挑眉,随即又甜甜一笑,扬起手又落下,清脆的巴掌声,只是听着就十分疼。 梅见雪只感觉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鼻眼口舌。 见她突然涕泗横流,柳寄玉蹙眉,很是嫌弃的拿手帕擦了擦手。 对着茴香使了个眼色。 茴香这才松开了梅见雪的手。 她甫一松手,梅见雪便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一脸呆滞。 “你” 许安宁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柳寄玉转头看向她,不管那些质疑或是复杂的眼神,朝许安宁笑了笑,便将手里的手帕,扔在了梅见雪身上。 人群中有人唏嘘了一声。 许安宁还是没能忍住,她上前一步,质问道:“难道柳家的家教竟是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了?” 柳寄鸾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许姑娘,慎言。京师柳家,不是你能出言侮辱的,再者,这是柳家与梅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责置喙。” 许安宁的父亲不过是朝中的一位闲散的大夫,比起柳寄玉权势滔天的首辅父亲,可是差得远了。 许是柳寄鸾的话太过直白,又或者她实在气势冰冷骇人,许安宁白了白脸色,便不甘的没有再开口了。 不过,她转眸对着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领会了她的意思,便转身朝一旁的石径小路疾步而去。 柳寄鸾眸子动了动,看向柳寄玉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愔愔,过来。” 柳寄玉眨眨眼,没管倒在地上的梅见雪,步伐轻快的奔向柳寄鸾。 “阿姐~” 她站在柳寄鸾的身前,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胸口:“刚刚真的是吓到我了。” 众人:“” 柳寄玉垂眸,她是真的有些后怕。 她怕柳寄鸾被推上舆论的风尖浪口,所以她才会替柳寄鸾,站上这风尖浪口。 她没什么怕的。 怕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朋痛苦,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已经准备好,承担一切后果。 毕竟,对京师梅家的嫡女作出这等过分的事,后果一定很严重。 没关系。 她不怕。 她这样想着。 “阿雪!” 妇人尖利的声音蓦的响起。 众人皆往后退了两步,生怕殃及自己。 不过也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也不知,这件事到底如何收场,明日又是如何上演。 秦氏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待看到水榭里趴在地上的梅见雪,又是高声尖叫了一声:“这是谁干的!” 她身后跟着谨言慎行兄弟俩,和最后一脸漫不经心的梅疏玉。 “秦夫人,这” 许安宁刚凑上去,秦氏就转头满脸厉色的给了她一个巴掌。 “你这蹄子,是不是你伤了我的阿雪?” 许安宁一脸愕然与委屈,她刚想告柳寄玉的状,没想到竟是被打了一巴掌。 见她双眼氤氲了雾蒙蒙的泪水,很是委屈的看了一眼秦氏,哭着转身跑了。 柳寄玉则是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这许安宁也太倒霉了罢。 人群中有人看不过去,便道:“秦夫人,此事是柳七姑娘做的。” 秦氏柳眉倒竖,她看向柳寄玉,一个箭步上前,扬手就是打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青衫少年捏紧了手里的银针。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声。 少年有些意外。 柳寄玉则是红着双眼看着自己眼前的人:“阿姐” 第六十三章 这个仇,她一定会报的 云如眉也是吓一跳,她连忙拉过柳寄鸾,又吩咐丫鬟去拿药膏。 “秦夫人此举何意?” 温娇娇微眯着眼,脸色微沉看着秦氏。 秦氏冷笑一声,看着柳寄玉,却道:“这是梅柳两家的事,各位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柳寄玉对上秦氏的目光。 她双目泛红,气得身子都有些发抖。 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生生将手心抠破了去,鲜血浸满了指甲缝。 可她硬生生将心里将要喷薄的恨意压制住了,她微微一笑,对着秦氏道:“是我做的。” 少年看着小姑娘煞白的脸、泛红的眼眶,心里戾气飞快滋长,他看向秦氏,手里的银针蓄势待发。 “这儿倒是挺热闹。” 随氏走了过来,她身边跟着柳珍柳珠。 待她看到脸上印着巴掌印的柳寄鸾,便敛了面上的笑意。 “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京师又有一出好戏。 梅府夫人生辰日当天,府中的姑娘被人在水榭里一顿狠打。 可这下手之人,却是与梅家交好的柳家,柳七娘。 众人惊诧不已,虽说这柳七娘性子娇纵,但从没听说过她性子狠辣。 又听说那柳家二娘被梅府夫人给打了。 众人这下可了不得了。 柳家柳二娘可是京师女子学习的典范。 她素来温婉善良,才情都是上乘,为何会被当众掌掴? 一时间,京师为柳寄鸾抱不平的人倒是挺多的。 最后此事以柳七娘去城郊的庄子上思过一月,秦氏言行不当、被撤了诰命而结束。 据说,是因为首辅柳出云心疼自己的一双女儿,特意在朝上参了梅府一笔。 把那秦氏给气得吐血,活生生晕在了房中。 这还没完。 柳家大夫人随氏,日日垂泪,心有郁结,最后卧病在床。 柳二郎柳寄渊在学院与梅府的梅二郎梅慎行打了一架,听说还挺严重。 一时间,京师倒是尤其热闹。 天一亮,众人就在传梅柳两家新发生的事。 海棠庄。 柳寄玉站在树下,看着眼前垂落的枝条发呆。 她耳边还回想着随氏的话。 “你性子这般鲁莽,今后可还了得?” “阿娘不是怪你,只是,你的名声在京中愈发恶劣,以后可要怎么办才好啊” 想到这里,柳寄玉扯了扯嘴角。 她名声已经那么差了,再差一点也无所谓的。 只是,幸好。 幸好阿姐保住了名声,若是不然,她当真会结果梅见雪的命。 她那日瞧得柳寄鸾将要抬手掌掴梅见雪,若是这一巴掌下去,柳寄鸾这一辈子可算是毁了。 可若是打人的是柳寄玉,此事倒也算不得十分严重。 毕竟她生性顽劣,世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茴香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她轻声问:“姑娘可曾后悔?” 柳寄玉一愣,她笑了笑,摇头:“从不悔。” 她重活到如今,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后悔。 不管有什么报应,冲她来便是了。 “姑娘那日前往庄子,听说眉姑娘哭了许久,差一点就要跟着姑娘一起来庄子了。” 柳寄玉垂眸,想起云如眉的脸,心里也难受不已。 她出发来庄子那日,云如眉拉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眼肿得像核桃一样。 又想起柳寄鸾,她问:“阿姐怎么样了?” “二姑娘还好,如今陪着夫人,倒也没什么事。” 柳寄玉点点头,想起秦氏给柳寄鸾的那一巴掌,她眸色一深。 这个仇,她一定会报的。 一定会。 第六十四章 眉眉儿你怎么了 “都安排好了?” 少女懒散的倚在凉椅上。 她回京那日,定是要给秦氏一个大大的惊喜。 也是作为迎接自己的礼物。 秋葵点头:“都按照姑娘的吩咐做好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咱们找的人已经作为梅大爷的侍妾进了梅府,并且她深得梅大爷的喜欢,夜夜留宿她院,秦夫人气急,去大闹了一番,可效果甚微。” 柳寄玉闭着眼,轻笑一声:“那扬州瘦马,果然名不虚传。” “姑娘,天儿还是有些热,您要不要喝一碗酸梅汤?” 秋葵问她。 原本十分苦夏的小姑娘,近来也不嚷嚷着热了。 柳寄玉摇头,“不必,你们派去的人,一定要嘴巴严实的。” “姑娘放心,奴婢们寻的人,都是有软肋的,且软肋大过她们的生命,不会波及姑娘。” “那就好。” 海棠庄是随氏的嫁妆。 虽表面上她是来思过的,倒不如说她是来避暑的。 没人打扰,日子十分清闲安逸。 只是柳寄玉向来性子活泼,她有些耐不住寂寞,想要出庄子去。 “姑娘再忍耐忍耐罢,没多久就能回京了,若是被夫人晓得您跑出去,可是要重新算日子的。” 柳寄玉长叹了口气,一人坐在秋千上,静静的发呆。 想着想着,她就有些发困了。 打了个哈欠,拿手帕攒了攒眼尾泌出的泪花。 突然眼前一黑,柔软的手蒙住了自己眼睛。 “猜猜我是谁?” 一道假装浑厚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少女嘴角弯了弯:“是我的眉眉儿。” “哎呀!讨厌,被你猜到了。” 云如眉恢复了轻快活泼的声音。 柳寄玉起身来,她嘴角含笑,转过身来,看见眼前的场景却是愣了愣。 见云如眉一脸笑意看着自己。 而云如眉的一旁,还站着梅疏玉。 少年眼里盛满了柔和的笑意,也看着自己。 柳寄玉扁扁嘴:“三哥哥” “怎的?不想看到我来?” 少年上前一步,离她近了些。 柳寄玉看着他温和的眉眼,突然无法将他与上一世那个杀伐果断的权臣联系上。 又想起那日在梅府。 自己将要离开梅府的时候。 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牵起自己的手,仔细的将药膏涂在被抠破的手心。 不知为何,他认真给自己擦药的模样,竟是让柳寄玉莫名的心跳加快。 她有些慌张,因此没有发现少年此举不合规矩。 梅疏玉见她微张着嘴,看着自己发呆,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一些。 见她迟迟没有回过神来,样子十分娇憨,他还是没能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发呆作甚?不应该好生招待我们?” 柳寄玉回过神来,噘了噘嘴:“我这穷乡僻壤的,你还想我怎么接待你啊。” 而云如眉则是站在一旁,一副贼兮兮的看着他俩,尤其激动。 “眉眉儿你怎么了?” 柳寄玉发现云如眉格外激动,便出声问她。 云如眉摆摆手:“我无事,你们继续,我看得正起劲儿呢。” 少年但笑不语。 柳寄玉一头雾水:“你在看什么?” 云如眉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罢罢罢,跟你这个榆木脑袋说不清楚。” 她上前来,勾住小姑娘的脖子,笑嘻嘻道:“我与梅三哥哥在此小住两日,你快给我们安排。” “什么?” 柳寄玉睁大了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傻子。” 云如眉笑骂了她一句。 第六十五章 云如眉就更郁闷了 “你们怎的突然想来了?” 柳寄玉靠在窗边,看向四处打量的云如眉。 见她面露嫌弃,柳寄玉便道:“你行了,这里比不上你家,但也算是好的了。” 云如眉耸耸肩,大咧咧的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把团扇给自己扇风,看向柳寄玉,道:“好你个柳愔愔,我们来瞧你,你倒是来了这么一句话。” 柳寄玉翻了个白眼:“我就随口一说,你别给我上纲上线。” 她侧目看了一眼窗外,又转过来看她:“你怎么和梅三哥哥一起来了?” “我今日本一人来的,刚到庄子门口,就瞧见了梅三哥哥。” 云如眉一双狡黠的眼睛往柳寄玉身上打转来着。 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柳寄玉瞪了她一眼:“好端端的,说话便说话,干甚这般看我?” 云如眉笑着问她:“柳愔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柳寄玉顿时有些心虚,瞒着她的事,多了去了。 “你干嘛这样问我?” 心虚气势不能虚。 云如眉哼了一声:“我告诉你,你尽快如实回答我,不然,瞧我怎么收拾你。” “哟哟哟,我好怕哟~” 柳寄玉眼里尽是调笑:“眉眉儿,你什么时候学会威胁人了?” “你少来,你说,那梅” 笃笃笃。 突兀的响起了敲门声,给云如眉的话都打断了。 她愣了愣,和柳寄玉对视一眼,起身去开门去了。 “三哥哥。” 云如眉看着面色微沉的少年,有些摸不着头脑。 柳寄玉走到门前来,看着少年,问:“三哥哥是有什么事吗?” “我寻了些螃蟹,可要吃?” 云如眉眼睛一亮:“要吃要吃。” 任她止不住的点头,少年也没看她一眼。 梅疏玉看着一脸犹豫的少女,继续说:“我还会烤鱼,给你们尝尝。” 他说完,才扫了一眼云如眉。 云如眉眨眨眼,搂过柳寄玉的肩头:“走啦,你就莫要犹豫了,有吃的还想这么多。” “行,那咱们走。” 柳寄玉看着眼前金黄酥脆、香气四溢的烤鱼,差点都要流口水了。 她没想到少年的手艺竟是这般好。 “三哥哥,还要多久啊?” 她眼巴巴的少年。 梅疏玉睨了她一眼,眼里笑意渐深:“就快好了。” “三哥哥,我的鱼怎么没有你那么香啊?” 云如眉有些郁闷。 少年瞥了一眼她,淡淡开口:“注意火候,注意翻面。” “哦。” 云如眉继续翻烤着手里的鱼。 而柳寄玉垂眸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又抬眸看向少年:“三哥哥,不如你教我烤鱼罢?” “不必。” 少年垂眸,看手里的鱼差不多了,便递给了少女。 柳寄玉小声嘟囔着:“不教就不教呗。” 少年看了她一眼,眼里的笑意被火照耀得愈发清亮。 云如眉啃着自己烤的鱼,幽怨的看了一眼正吃得欢快的少女:“我知道三哥哥为什么不教你。” 当然是为了让自己的心上人吃自己烤的鱼呗。 这样一想,云如眉就更郁闷了。 她本来是兴致勃勃的看着二人感情的戏,结果越看,越觉得自己孤独,孤独得跟条狗一样。 梅疏玉转头看了一眼她,眼里有淡淡的警告。 他不想现在吓到自己的小姑娘。 云如眉缩了缩脖子,继续啃自己的鱼。 第六十六章 真真是又娇又软 越吃,云如眉越觉得无趣。 她伸着脖子东看西看。 柳寄玉擦了擦手,问她:“你在看什么?” “柳愔愔,你这儿有酒没有啊?” 柳寄玉点头:“有啊。” 她这话一出,二人皆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这庄子里怎么会有酒?” 少年看着她,一脸探究。 柳寄玉哂笑一声:“刚来庄子,心情有些郁郁,想着借酒浇愁,便买了些果酒回来喝。” 云如眉啃鱼的动作顿了顿,她看着少女,咧嘴一笑:“好你个柳愔愔,有酒居然不拿出来招待我们。” “要喝?” “自然。” 云如眉看着手里的酒罐,有些茫然:“就这么一点?这一罐我一个人都能喝完。” 这罐子为深红色的瓷罐,上面图案尤其精美,不过确是有点小。 堪堪比女子的手掌大一圈而已。 柳寄玉笑:“还有好几坛够你喝的。” 她与云如眉笑作一团。 而少年则是看着那酒罐上的清云斋三字,若有所思。 一炷香后。 “柳愔愔嗝~我替你去把那秦老巫婆给给给收拾了她她实在嗝~太太讨厌了” 云如眉趴在桌上,双眼迷离,两颊通红。 看来醉得不清。 柳寄玉双手撑着脸,一脸醉醺醺的看着不远处的那颗大树,道:“好嗝~好姐妹我没嗝我没看错你” 这一个醉得更是厉害。 “这” 茴香有些傻眼。 不过几小罐果酒而已,竟是醉成这般模样。 少年喝的也不少,他脸颊微微泛红,但双目清明。 他看了一眼云如眉,道:“清云斋的酒,向来烈性不轻,你竟是这般大意。” 他语气里多了些不悦。 茴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奴婢的不是。” 少年起身来,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少女,又看向云如眉:“好生将她照顾好。” 茴香抬头看他,一脸茫然。 照顾好谁? 见少年突然弯腰,将小姑娘抱在了怀里。 茴香瞪大了眼睛:“三三公子,这” 这不符合礼数。 少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眼神太刺人,茴香低头开了他的眼神。 只有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姑娘抱走了。 看着趴在桌上的云如眉,茴香叹了口气。 小姑娘乖巧的靠在自己怀里。 她两颊红彤彤的,鼻头也是红红的,双眸轻轻阖着。 少年的鼻尖都萦绕着她身上的甜香。 真真是又娇又软。 梅疏玉垂眸看着她恬静的面容,心里软了一大半。 进了屋,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又给她盖好了被子。 少年直起身子来,凝视着她的面容,有些不舍得离去。 “好热呀。” 少女突然嘤咛出声,眉头微蹙,娇气得不行。 少年看了看,拿了把扇子来,坐在床边给她扇着风。 她才舒展了眉头,睡了过去。 屋内气氛安静柔和,烛光照着满室昏黄,很是温馨。 更深露重。 夜里有些凉了。 梅疏玉放下扇子,给小姑娘盖好了被子,就要起身来。 他站在床边,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腕。 表情却是十分满足。 他久久看着少女的面容,心里有些悸动。 到底还是没能忍住。 少女满室馨香的闺房里,少年站在床前,眼神温柔且充满爱怜。 见青衫少年微微弯腰,在少女的嘴角,轻轻落下一吻。 夜还长着呢。 第六十七章 “柳愔愔,你怎么回事?” 第二日清晨,柳寄玉是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的。 她坐了起来,上好的锦被滑至腰间。 拿手去揉了揉脑袋,柳寄玉只觉自己头疼得厉害,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侯在外间的茴香听见动静,忙走了进来:“姑娘可有不适?” 柳寄玉懒懒的嗯了一声,她想了想,又问:“我昨晚是怎么进屋的啊?” 说到这,茴香表情有些不自然,“是奴婢和秋葵姐姐一起将姑娘扶进来的。” 柳寄玉哦了一声,问:“眉眉儿呢?” 茴香给她打了一盆水,听她问,便回道:“眉姑娘还没醒呢。” 秋葵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姑娘,这是厨娘给您做的醒酒汤。” 她与茴香对视一眼。 哪里是厨娘做的。 分明是那梅家的三公子给亲自做的。 柳寄玉接过醒酒汤,一骨碌都喝了下去 梳洗了一番、柳寄玉打开门走了出去。 见一旁的门也打开来,云如眉走了出来,顺便伸了个懒腰。 “可太舒服了~” 柳寄玉笑着喊她:“眉眉儿昨晚睡得可好?” 云如眉上前来,笑嘻嘻的搂过她脖子,道:“不错不错,柳愔愔你这个东道主倒是做得挺好。” “你们准备在这里住几日啊?” 柳寄玉侧头看向身边的云如眉。 二人走在廊檐下,一同去用早膳。 云如眉手里把玩着自己的发梢,听她这样问,便道:“说不准,少则几日就回去了,多则和你一起回去。” “这个不行。” 柳寄玉蹙眉,若是云如眉跟她一起回去,势必会对她有不好的言论。 她不想拉云如眉趟这趟浑水。 云如眉笑看了她一眼,“罢,不与你说,走,咱们去看看今日吃什么。” - 用完早膳。 柳寄玉见此时的天还没有热起来,便拉着云如眉去往院子里。 “你这秋千不错啊。” 云如眉拉了拉秋千的绳子,笑着坐了上去。 柳寄玉站在她身旁,道:“我来推你罢。” “许久没这样了。” 云如眉也点头:“上一回这样玩,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柳寄玉站在她身后,也颇有些伤感:“是啊,时间一眨眼就过了,我的眉眉儿都要嫁人了。” “谁要嫁人啦?” 云如眉一下子就炸毛了,她凶巴巴的继续道:“要嫁人,也是你比我先嫁人。” 柳寄玉笑了笑,她问:“眉眉儿。” “嗯?” “你可有心悦的男子?” 她看着云如眉随风飘扬的披帛,心绪复杂。 云如眉双手扶着秋千的绳子,笑着看着院子里的事物,笑道:“没有啊,让我动心的男子可没那么好找。” 柳寄玉抿嘴,她记得上一世,眉眉儿因着和段撷有一段情。 可最后,眉眉儿却 想起当时的场面,柳寄玉就忍不住心疼。 本是那么活泼的一个人儿啊 她推着推着就没动了。 云如眉噘嘴,转头去看她:“柳愔愔,你怎么回事?” 柳寄玉看着她,道:“眉眉儿,你若是有了喜欢的人,定是要告诉我,可晓得?” 这样,她才好替云如眉把关。 毕竟,她是重活一世的人。 “嘁,你还不是有事瞒着我,还好意思说我呢。” 云如眉撇撇嘴。 柳寄玉却是肃着脸道:“我说的,你必须要记住。”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事,我会慢慢告诉你,总之,你不要忘记我说的话。” 她这副模样倒是将云如眉给唬住了。 “我晓得了。” 第六十八章 “姑娘,出事了!” 这几日京师的天气不错。 柳寄玉与云如眉正坐在树下乘凉,二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期间还伴随着她们的欢笑声。 而梅疏玉则是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书,视线偶尔会飘到自己的小姑娘那里去。 “如今倒是有些转凉了。” 柳寄玉手撑着脸,目光飘向墙角。 云如眉往嘴里塞了一块儿糕点,听她这话,便道:“你不是向来苦夏?凉爽点也好,免得夏日教人难捱。” 柳寄玉点头:“是啊,这初秋可就要秋闱了,届时也不知是个什么局面。” 这一世一些事情并没有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进行,变数颇多,她也不敢轻易行事。 “我听说,舅舅对二哥哥颇为严厉,想来今年秋闱,必定不会落榜,你就放心好了。” 柳家的家教之严,她是知道的。 看看柳寄渊和柳寄鸾就知道了。 至于柳寄玉,是个被祖母、父母、兄姐溺爱过头的。 咳,她想的柳家,仅仅只是柳家大房而已。 柳寄玉仍是皱着一张小脸:“爹爹是对哥哥比较严厉,但秋闱之事岂是小事?其中稍有差池,便会失之交臂。” “没看出来啊柳愔愔,你现在说话,都是一副文绉绉的样子,你跟谁学的?” 云如眉笑眯眯的伸出手去捏了捏少女的脸蛋儿。 柳寄玉扒拉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快别捏我脸了,都被你给捏得大了些。” 云如眉笑得有些厉害。 “我说话,都是跟着梅三哥哥学的。” 她看了一眼正在看书的少年。 少年坐在游廊里,临栏而坐,手里拿着本书。 那鲜活的阳光洒在他清隽的眉眼上,配上他冷清的气质,倒是叫柳寄玉看呆了眼去。 云如眉见她这副模样,便掩嘴笑着调笑:“柳愔愔,你在看什么?” 柳寄玉回过神来,白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呀?你是在看三哥哥罢?我瞧瞧,三哥哥在做甚?” “哎呀你快别说了!” 柳寄玉连忙去捂住她的嘴,满脸羞意。 不远处的廊檐下,少年将她们的话尽收耳中,眼底的笑意渐浓,手里的书倒是没怎么看得进去。 他只顾听姑娘们说话去了。 - “啊!” 柳寄玉正在屋里小憩,突然听见云如眉的尖叫声。 她蓦的睁开眼,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去。 茴香将她拦住,给她整理了一下仪容。 行至云如眉的房间外,她伸出手去敲了敲门:“眉眉儿?怎么了?” “柳愔愔”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哭腔。 柳寄玉神色一凛,推门便走了进去。 瞧见眼前的局面,柳寄玉愣了愣。 见云如眉坐在窗边,她面前的窗沿上,趴着一条黑青色的小蛇。 不过小拇指那般粗细的小蛇。 柳寄玉上前去,问:“可有大碍?” 云如眉摇头:“没什么事,只不过刚刚我被它给吓着了。” “我怎么瞧着它,有些眼熟呢?” 柳寄玉越瞧,越觉得这条蛇有些眼熟。 而站在云如眉房间门口的少年,则是心头一跳。 “啊,这不是那日,我在灵冲寺后山瞧见的那条蛇一模一样吗?” 柳寄玉蹙了蹙眉头:“难道说,这种蛇很常见?” “怎么回事?” 少年站在门口,并未进来。 云如眉转头看他,道:“三哥哥,这里有条蛇。” 少年看了那蛇一眼,淡淡道:“不过是条常见的花青蛇。” 一听说是常见的蛇,柳寄玉心里的怀疑都淡了几分。 “姑娘,出事了!” 秋葵沉着脸走了进来,想来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第六十九章 “二姑娘出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 柳寄玉倒也不去纠结那条蛇了。 这让少年松了口气。 秋葵一脸沉重道:“三姑娘,有了身子。” 柳寄玉眉间有一丝讶异。 很快她便释然了,应该早料到的。 “现在府中是什么情形?” 秋葵恭敬道:“此事被泄漏了出去,京中已经传遍了。” 柳寄玉蹙眉。 又见秋葵继续说:“三姑娘当下有些激动,她一口咬定是二姑娘将她的事泄漏了出去。” “她如今,可流掉了腹中的胎儿?” 秋葵摇头:“并未。” 她抿嘴又道:“夫人卧床休养,二姑娘整日又被三姑娘纠缠,二夫人日日去老夫人那里哭诉,府里,一片混乱。” 柳寄玉沉着脸,心里思量着。 “你还是赶紧回去。” 云如眉劝着她:“虽说你也做不了什么,但是舅母还需要你照顾,还有多去看看老祖宗,陪陪她老人家。” 柳寄玉想想也是,如今大房没人,她是该早早回去。 “三” 她转头看向少年所在的地方。 “嗯?三哥哥呢?” 也不知少年什么时候走的。 茴香走了过来:“姑娘,梅三公子已经走了,让我知会您一声。” “真奇怪。” 柳寄玉嘟囔了一句,她见时辰不早了,便忙道:“走,眉眉儿是跟我一起吗?” 云如眉摇头:“我就不去添乱了,我回家去。” 说罢,二人便立即动身回京。 柳寄玉回了渺渺院,刚好是午膳时辰,她用了午膳便要去看随氏。 “姑娘等等。” 花菱叫住她:“姑娘还是先歇息一会子罢,这般疲惫的去了,夫人定是会心疼的。” 柳寄玉有些犹豫,恰巧她又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欠。 想想便应了下来:“莫要让我睡太久,记得叫我起来。” 花菱哎了一声,便伺候着她梳洗了一下,给她盖好了薄被,就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柳寄玉将醒未醒的时候,感觉脸上被一双手温柔的抚了抚。 舒服的感觉让她凑了上去,在手心里蹭了蹭。 听得有人轻笑一声。 还带着宠溺。 柳寄玉抱住那手,睡意朦胧间,糯着嗓子唤了一声阿娘。 再醒来,天边布满红云,今日的火烧云声势尤其浩荡。 柳寄玉坐了起来,看向窗子那处,呆呆地没有说话。 “这是怎的了?” 少女转头看向来人,笑着要起身来:“阿娘~” 随氏上前,拉住她的手,好生将她打量了一番,才哽咽着嗓子:“都瘦了这么多” 自己的小女儿从来没有离开自己这么长时间,这叫随氏如何不难受。 “阿娘” 柳寄玉鼻子一酸,抱住她,安慰道:“女儿才没有瘦呢,我这是在长身体,抽条了,所以看上去比较瘦。” 随氏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庄子可习惯?吃住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丫鬟婆子可有不听使唤的?” “阿娘~” 柳寄玉在她怀里拱了拱,孩子气的开口:“我都是大姑娘了,你怎么还拿我当小孩子呀?” “你啊!” 随氏含笑点了点她的鼻尖。 柳寄玉抱住她的手臂,认真道:“阿娘才是该好好的养着身子,整日也莫要操心那些个腌臜事,自己身子最重要。” “你这小丫头。” 随氏揉了揉她的发顶,笑得有几分无可奈何:“你现在可就是个小大人了。” “夫人!” 茴香疾步走了进来,神色慌张:“二姑娘出事了!” 第七十章 整治柳娉婷 “你说什么?” 随氏敛了面上的笑意,脸色有些难看。 柳寄玉蹙眉,看了茴香一眼。 茴香低着头。 “不行,我得去看看。” 随氏站起身来,可她起身来身子却摇了摇。 柳寄玉额角一跳,将她扶住,“阿娘,没事,我去看看,看了以后过来给您说说,您别急。” 她给一旁的秋葵使了个眼色。 秋葵便上前安抚着随氏。 柳寄玉看了一眼茴香,面色平静的走了出去。 茴香见状,跟着她一起往外走去。 “下次不可再这般冒失。” “奴婢知错,定不会有下次。” 柳寄玉边走边问:“发生了何事?尽数说来。” 茴香定了定心神,禀道:“二姑娘本是在去老夫人院儿里的路上,谁料三姑娘不知从哪里出来,直直的冲向了二姑娘。” 柳寄玉脸色阴沉,眼底暴戾增长。 “然后呢?” “二姑娘那时刚经过荷花池,三姑娘将她撞进了池水里,二人一同落水,听二姑娘身边的丫鬟,她当时站在岸上,亲眼瞧见三姑娘将二姑娘死死往水下按。” 柳寄玉一听到这里,硬生生将手里的手帕给扯烂了去。 可她面色竟是神奇般的平静了下来。 茴香却是心里有些发怵。 “姑娘?” 柳寄玉目视前方,问她:“之后的事呢?” “碰巧三夫人和四姑娘经过了,才赶忙令人将人救了上来。” 茴香叹了口气:“二姑娘已经已经奄奄一息了,四姑娘派人去请了大夫,三姑娘倒是无碍。” “当下人在哪里?” “芷兰院。” 芷兰院是柳寄鸾的院子。 - “七姑娘。” 芷兰院的丫鬟给柳寄玉行礼。 柳寄玉进了院子,“阿姐怎么样了?” “大夫还未出结论。” 柳寄玉面色冷了一寸,她疾步走向屋子。 刚踏进了屋子,就见三房肖氏与柳素沅在交谈着什么。 “三伯母,四姐姐。” 柳寄玉上前去,她看了那屏风一眼,问:“阿姐怎么样了?” 她问着,眼眶却已经红了一圈了。 肖氏见了,便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安慰道:“好孩子,没事的,大夫已经在看了,你也不要这般难过,鸾姐儿不会有事的。” 柳素沅也搭话安慰:“是啊,七妹妹莫要难过了,等会子二姐姐醒了,见你这样,她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柳寄玉吸了吸鼻子,朝她们点点头,“当时多亏了三伯母和四姐姐,若是不然,阿姐” 说着她声音就又有些哽咽了。 “好了好了,没事啊,莫要哭了,乖。” 肖氏将她拉住,耐着性子温和的安慰着她。 她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加之她温温柔柔的语调,倒也真的让柳寄玉冷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子,见珠帘动了动。 柳寄玉连忙看去。 见白着胡子的老大夫走了出来。 “大夫,我阿姐怎么样了?” 那大夫顺了顺胡子,不紧不慢道:“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虚了些,没有半月一月莫要下床,且与她好生休养食补,不可动气,按我写的方子拿药便是的。” 他说完,便提起药箱,朝外走去。 肖氏给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便跟着那大夫抓药去了。 三人进了里屋。 见柳寄鸾躺在床上,脸色泛白,唇瓣无色,看上去就十分的虚弱。 柳寄玉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她想到了怎么整治柳娉婷了。 第七十一章 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在芷兰院陪了一会儿柳寄鸾,柳寄玉便回了渺渺院。 随氏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了。 天色渐晚,柳寄玉站在窗边,看着天边的最后一丝红云发呆。 “姑娘可是在担心二姑娘?” 茴香上前来,见她抿抿嘴,道:“该用晚膳了,今晚小厨房做了姑娘爱吃的。” “我有事吩咐你。” 少女轻轻淡淡的出声,那声儿好似一阵风就能吹散般。 茴香垂眸,恭敬道:“奴婢定当全力以赴。” 柳寄玉微微仰头,看着天上零散的星星,轻叹一声,“我本无意害人,可无奈人心恶毒。” “姑娘” 茴香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她是知道自家姑娘是受到了多少人的陷害。 在她认为,姑娘的所作所为都是那些人的咎由自取。 一想到柳寄鸾躺在床上的模样,柳寄玉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今日在庄子里,你可看见了眉眉儿房里的那根小蛇?” “奴婢看见了。” 柳寄玉垂眸,看着窗沿,低声道:“我要你去寻一箩筐来。” 茴香一脸讶异,抬眸看向她。 接着她面上又是了然、惊恐的神色。 她能猜到柳娉婷的结局是什么。 “你去寻来,接着派靠谱的人,往柳娉婷的房间里藏好,记住,要在她睡觉前将这些蛇给藏好。” 茴香咽了咽口水,她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 “姑娘,这个方法,会不会太恶毒了些?”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 柳寄玉手扶着窗框,直到她指节微微泛白,她才涩着嗓子开口:“去,万事谨慎小心。” 茴香看着她的背影半晌,这才应了一声,神色复杂的走了出去。 “绝对不悔。” 少女坚定却轻缓的话语消散在夏夜的风里。 - “主子,柳家二姑娘被三姑娘害得落了水,七姑娘命人去寻一箩筐蛇。” “蛇?” 青衫少年微眯着眼,眼底流淌着暗光。 “七姑娘要的蛇,是主子饲养的花青云蛇。” 梅疏玉轻笑一声,舌尖顶了顶上颚,眉眼晕着阴冷的笑意。 “罢,既是如此,你亲自送去。” “是。” 夜色愈发浓郁了。 柳寄玉坐在梳妆台前,披着外衫,迟迟不肯入睡。 秋葵见时辰着实晚得不行,便耐着性子劝她:“姑娘,还是先睡罢,茴香姐姐定是能顺顺利的回来的。” 柳寄玉摇头:“我睡不着。” 她起身来,拉了拉身上的外衫,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想了想,道:“准备笔墨纸砚,我写会儿字。” 秋葵愣了愣,倒是第一回听见自家姑娘要主动写字。 “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秋葵回过神来,忙应了一声,下去准备了。 虽已是深夜,但屋里的烛光却是越燃越盛。 柳寄玉站在书桌前,纤细的手执着笔,利落的落下第一笔。 见那簪花小楷跃然于纸上。 只是这本是秀气的小楷,却是多了些锋利和乖张。 柳寄玉看着自己写的字,愣了一会儿。 她想起梅疏玉教自己练字的那些时光。 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今年秋闱,也不知他到底会不会上榜。 直到写到自己的手有些发酸,柳寄玉这才放下了笔,拿另一只手揉了揉手腕。 蝉鸣声、蛐蛐声,声声入耳。 她蹙眉,看向一旁的秋葵,问:“茴香还没有回来?” 她话落,就听见屋外蓦的响起一道刺耳的尖叫声。 柳寄玉勾唇一笑,“熄灯罢,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第七十二章 “啊,是沈家啊。” 翌日天明,柳寄玉刚用完早膳倚在软榻上看话本儿。 就听得屋外一片嘈杂。 “二夫人姑娘还在休息,奴婢上前通报” “滚开!” 柳寄玉微眯着眼,将手里话本丢在一边,披了件外衫,散着头发就朝外走去。 她刚走到外间,就见顾氏一脸怒气的走了进来。 见她这幅打扮,顾氏冷笑一声:“七姑娘的礼数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跟在柳寄玉身后的茴香脸色有些难看。 看来昨晚姑娘的做法是对的。 对这些个腌臜东西,不必手下留情。 “二伯母好大的火气。” 少女睨了她一眼,慢悠悠的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拈在手里把玩。 顾氏见她这样,心里的火气又是蹭蹭蹭的往上冒。 她上前去,伸出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昨晚我儿屋里的蛇,是不是你放的?” 柳寄玉抬眼看她,歪着脑袋,一脸好奇的问她:“三姐姐房里有蛇?” “咦~好可怕啊。” “府里怎么会有蛇啊?” 她缩了缩脖子,一脸故作害怕。 顾氏眉心一跳,她阴着脸看向柳寄玉,“我听说,二姑娘差一点就没救回来?” 柳寄玉眸色一深,她看向顾氏,笑:“多谢二伯母费心想着,我替阿姐谢过。” “我看你能笑多久。” 顾氏看了她一眼,眼里除了冷意,还有耐人寻味的意味深长。 柳寄玉敛了笑,回想着顾氏方才的神情。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她抬起手,抿了口茶水,懒洋洋道:“茴香,昨晚,三姐姐发生了何事?” “昨晚三姑娘上榻欲歇息,怎料她方掀开被褥,就见那里面扭动着根花青蛇,她尖叫着后退,怎料脚跟一阵剧痛,见她脚后跟又有一根蛇将她脚跟给咬了。” 茴香眉眼带着几分笑意,见少女听得津津有味,继续说道:“三姑娘连着惊叫了好几声,她倒在了地上,看到自己的妆镜台、凳子和窗框上都是蛇,便高声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柳寄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问:“三姐姐如今怎么样了?” 茴香突然就敛了笑,轻声道:“三姑娘的孩子没了。” 柳寄玉脸上的笑僵了僵,屋子里有些沉默。 沉默得有些压抑。 过了好一会儿,少女才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道:“烧点纸钱罢。” 未出世的孩子到底无辜。 茴香点头,低低的应了一声。 - “阿姐可好些了?” 柳寄玉坐在床沿,一双眼不停的打量着柳寄鸾。 柳寄鸾靠在软枕上,被她瞧得心里发毛,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鼻尖,“好了,我已无大碍,你就别这样看着我了。” 柳寄玉笑着凑近她撒娇:“阿姐,可把我给吓死了,你没事就好啦。” 小姑娘的花苞头抵在自己的下巴,柳寄鸾哭笑不得:“怎的这般黏人了?嗯?” “我一直都很黏阿姐的。” 少女还往她颈窝处拱了拱。 她是真的被吓坏了。 得知这件事时,她恨不得将柳娉婷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柳寄鸾被她缠得无法,无可奈何时,随氏也来瞧她了。 “阿娘来得正好。” 柳寄鸾就跟看到救星一般。 随氏坐了下来,含笑道:“这是怎的了?” 柳寄玉看向她,笑道:“阿姐嫌我了,阿娘,你快做做主。” 随氏笑瞪了她一眼:“好了,莫要顽皮,等会子府里来客,不准胡来。” “嗯?来客了?是谁呀?” “沈家。” 少女嘴边的笑有一瞬的僵硬。 “啊,是沈家啊。” 第七十三章 三姐姐今后怎么办啊 “沈家谁来了啊?” 柳寄玉一双眼溜溜的眼睛看向随氏。 抬起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随氏轻声道:“是沈家夫人,和沈姑娘都来了。” 她语气淡淡,不似往日那般热络。 那日小荷会柳寄玉落水出了意外,随氏急得不行,后柳寄鸾又与她说了沈知知的心思。 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随氏对沈家,到底是起了隔阂。 “阿娘,沈家来干嘛的啊?” 随氏看了一眼她,道:“人家前来拜访,你快跟我一起去欣荣堂。” “噢。” 沈家一来,准没什么好事。 小姑娘噘了噘嘴,转头又冲柳寄鸾甜甜的笑了笑,起身来站在了随氏的身旁。 随氏看着柳寄鸾,温和的安慰她:“你好生养着身子,莫要动气,有什么事唤丫鬟来告知一声就是了。” 柳寄鸾靠在软枕上,嘴角弯了弯,“知道了阿娘。” 她又转目看向柳寄玉,道:“这些日子没了我的管束,可得消停点儿,莫要去扰老祖宗,也莫要让阿娘操心,可晓得?” 柳寄玉重重点头:“阿姐就放心罢,我一定乖乖的。” 随氏便带着柳寄玉去往欣荣堂会客。 一路上,柳寄玉都叽叽喳喳的没停下来。 “阿娘,三姐姐如今怎么办啊?” 意外有了身子,尚不知道父亲是谁,结果又掉了。 在这个看名声如性命的京师,谁还会娶这样的姑娘? 随氏一听提到她,就转头看向小姑娘,问:“她房里出现了许多蛇,你可知道?” 她紧紧的盯着小姑娘,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知道啊。” 柳寄玉有些幸灾乐祸的朝她挤了挤眉毛:“那是她活该。” 随氏放下心来,她当真是怕这事是柳寄玉做的,瞪了小姑娘一眼:“慎言。” 瞧着小姑娘与以往无异,随氏一颗心总算是妥妥帖帖的。 她想到丫鬟来报,便问身边的小姑娘。 “我听说,二夫人去你院里了?” 柳寄玉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二夫人是顾氏。 少女点头:“对啊,她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声色厉茬的质问我,可那又不是我做的,真真是过分极了。” 随氏眼里有一丝冷意,“你无需理会她。” 柳寄玉嗷了一声,又继续问她:“阿娘,三姐姐今后怎么办啊?” 她语气里好似带着几分笑意。 随氏捏了捏她的脸,咬着牙道:“给我收敛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 小姑娘嘟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俨然跟小孩子无异。 随氏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不是青灯古佛了了一生,就是庄子上自生自灭。” 柳寄玉挑眉,就这样? 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的下场,对那心比天高的柳娉婷来说,已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了。 - “今日来,倒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就是来拜访拜访,顺便看看愔愔。” 庄氏和随氏相对而坐。 柳寄玉和沈知知各自站在自己母亲身边。 两个小姑娘也不似以往那般要好了,各自沉默着。 “这样。” 随氏轻笑一声:“原是我们的不是,家中琐事繁杂,竟是忘了上门拜访。” 她这话让庄氏有些不自在。 柳家是京师权贵,哪里可能会去拜访比自己差许多截的沈家。 “愔愔好似比以往高了些。” 庄氏温和的眼神看向柳寄玉。 沈知知也看向柳寄玉,嘴角的笑意里好似多了些什么东西。 第七十四章 “没事的,不怪阿娘。” 随氏微微一笑:“到了年纪,身子是该抽条了。” 屋内的气氛有些沉凝。 随氏的态度也不似往日那般温和。 庄氏本想找些话来说,都被随氏不咸不淡的揭了过去。 眼见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庄氏就有些慌了 她干咳了一声,道:“愔愔再过两年就要及笄了罢?该把婚事给定下来了。” 柳寄玉的身子一僵,她抿抿嘴,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随氏不说话,庄氏继续道:“记得今年年初的时候,两个孩子都有这个想法,咱还合了生辰八字,这” 随氏眼皮一跳,记得年初,当时柳寄玉缠着她说了许久沈桓的好话。 女儿家的心思昭然若揭。 当时京里还穿得沸沸扬扬,都以为此事是板上钉钉的。 她那时不知沈家的那些个腌臜心思,便应了庄氏,与她一起合了沈桓与柳寄玉的生辰八字。 可是当下,随氏想着沈知知做的好事,就不愿柳寄玉与沈家扯上关系。 “你看,这事?” 庄氏见她没有什么态度,便有些心急的催促。 随氏抬眼看她,笑道:“此事急不得,再看看就是了。” 可她眼里却是分明一点笑意都没有。 庄氏脸上的笑一僵,她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说什么。 沈知知看了一眼柳寄玉,又看着随氏,笑:“随姨不急,有人要急了呢。” 她拿起手帕掩嘴笑了起来。 庄氏也应景的跟着笑。 随氏神色淡淡,柳寄玉也沉默着没说话。 庄氏面上有些尴尬。 沈知知敛了笑,对着庄氏道:“阿娘,许是今日随夫人不便,咱们不如改日再来罢。” 庄氏一愣,看向随氏。 “恕不远送。” 随氏只落了这句话,便再没有下文了。 庄氏起身来,朝随氏回了句告辞,便拉着沈知知往外走去。 走到屏风那处,沈知知突然回头,朝柳寄玉嫣然一笑。 随氏起身来,挡住了柳寄玉,冷冷的回视着沈知知。 - 随氏坐着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她差点就要将自己的小女儿送进那龌龊的地方去了。 今日她才惊觉,那庄氏是个心思不纯且有些浮躁的,沈知知是个性子乖戾恶毒的。 沈桓在这样的宅子里生活。 哪怕心思纯正,但也早已被耳濡目染得与这母女俩无异。 若是自己的女儿嫁过去,还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折磨呢。 这样一想,随氏心里就有些后怕。 她伸出手去搂过少女,嘴里呢喃着:“幸好幸好” 柳寄玉知道她嘴里念叨着什么。 她感受到随氏的后怕,鼻子一酸,险些落泪来。 上一世她嫁人后,柳家不复往日风光,倒是沈家一路高升。 最后柳家竟是生生比沈家矮出一大截。 她在沈家受的那些委屈和折磨,无人可诉。 到现在,柳寄玉还记得上一世自己身死的时候,心尖疼得不行。 她临死前,最后一句是阿娘二字。 想到这里,柳寄玉吸了吸鼻子,没有继续想下去了。 没有关系,总之她重头再来,定是会好好孝敬双亲,不留遗憾。 “你今后,少与那沈知知接触。” 随氏面容严肃的叮嘱她。 柳寄玉道:“阿娘,我省得,我知道她不是个好的。” 随氏叹了口气:“是阿娘不好,竟是没看出来她是个黑心肝的。” “没事的,不怪阿娘。” 柳寄玉的脑袋在随氏手心里的蹭了蹭,朝她笑了笑。 第七十五章 “不嫁不嫁,我才不要嫁!” 沈家那日来后,便再没见过了。 柳寄鸾的精气神一天比一天好了。 而柳寄玉则是缠着柳寄渊教她骑马。 “哥哥,你便教教我罢?” 小姑娘梳着花苞头,一脸眼巴巴的看着柳寄渊,就差没有摇尾巴了。 柳寄渊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别求我,若是被阿娘晓得了,我定是要挨罚的。” 柳寄玉继续道:“你不说我不说,阿娘怎么会知道啊?” “姑娘。” 茴香走了过来。 柳寄渊见状,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转身走了。 柳寄玉看着他的背影,娇哼了一声。 她转头,看向茴香,问:“怎么了?” “梅三公子来了。” 柳寄玉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梅三哥哥来了,与她说什么说? 不过,茴香都这般说了,柳寄玉还是多问了一句:“三哥哥来做什么啊?” “听说是梅老夫人让他来给咱们老夫人捎几句话的。” “哦。” 少女哦了一声,便再没有下文了。 茴香一愣,与一旁的秋葵对视了一眼。 秋葵沉吟片刻,笑着上前来道:“姑娘想要学骑马,何不让梅三公子教您呢?” 柳寄玉眼睛一亮,顿时又黯淡了下去:“可是三哥哥若是不会怎么办?” “奴婢听说,三公子前一阵儿还与二公子和段家的公子去郊外赛马了呢。” 茴香一脸笑意看着少女。 果不其然,她话落,少女就兴冲冲的问她:“三哥哥在哪里呀?” “在欣荣堂,与老祖宗还有夫人说着话呢。” “我去瞧瞧看。” 少女提起裙摆,忙往欣荣堂的方向奔去。 茴香见她如此,便无奈的笑了笑,与秋葵一同跟了上去。 - “你祖母可还好?” 柳母一脸温和的看向坐在下方的青衫少年。 随氏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 对于梅府这个庶出,比起梅府其他的少年,随氏一直是很上心的。 不为其他,就因为他无条件的溺爱着自己的小女儿。 少年气质温和如玉,他朝柳母颔首,不疾不徐道:“祖母一切安好,让小辈给老夫人问好。” “好,好就好啊!” 柳母感叹了一声,她想想又问:“她可还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的?” 梅疏玉点头,他缓缓道:“祖母说,小辈之事,断没有老一辈的人来偿还的道理。” 柳母顿时泪目。 她晓得梅母的意思是什么。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啊。 “母亲莫要激动,注意紧着身子。” 随氏在一旁劝慰。 “老祖宗!” 小姑娘一阵风似的就跑了进来。 柳母一见,忙朝她招手:“快来老祖宗这儿。” 柳寄玉窝在柳母怀里,笑着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老祖宗这是怎么了呀?是想姨奶奶了吗?” 少女娇软的手给自己擦着泪,听着她天真烂漫的话语,又让柳母有些心潮澎湃。 不过她压住自己心里的情绪,慈爱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花苞头:“是啊,我想她啦。” 见小姑娘一双眼圆溜溜的,柳母心里软得不行,她又道:“今后咱们愔愔成了亲,会想阿姐吗?” 柳寄玉眨眨眼,然后一头扎进老人家的怀里,瓮声瓮气道:“愔愔才不嫁人呢!愔愔要一直陪着老祖宗和阿娘。” “傻孩子。” 柳母轻笑一声:“姑娘长大了,始终是要嫁人的。” “不嫁不嫁,我才不要嫁!” “好好好,不嫁不嫁,咱么愔愔说不嫁就不嫁。” 少年坐在下方,看着那少女,眼底划过一丝流光。 第七十六章 发生了何事 “三哥哥,你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柳寄玉看着自己身旁的少年,问道。 “等会子便要走了。” 少年转头,恰好她又转移了目光,他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柳寄玉一听他这么说,便有些失望的啊了一声。 梅疏玉见状,便问她:“怎的了?” “我想学骑马,三哥哥教我好不好啊?” 她双眼眨呀眨,湿漉漉的看得少年喉结动了动。 梅疏玉目视前方,道:“不能贸贸然教你骑马,须得” “我知道知道。” 柳寄玉气鼓鼓一张小脸,哼了一声:“你们都这样说,不过是不想教我罢了。” 而少年听了她的话,却是眸色一深,有些危险意味的问她:“你们?你还想要谁来教你骑马?” “我哥哥呀。” 哦。 少年面上有些不自然。 他还以为是谁。 “三哥哥,你便教教我罢?” 梅疏玉轻笑一声,睨了她一眼,道:“我有什么好处?” 柳寄玉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皱了眉头想了想,却发现她给不了他什么好处。 于是她试探的问了问:“银子?绸缎?珍宝?古董?字画?” “我素来不喜这些。” 少年声音清淡得好像要散去了。 柳寄玉想了好一会子,见她突然眼睛一亮,拉了拉少年的衣袖,说道:“若是你教我骑马了,那你就是我最好最好的哥哥了,比我哥哥还要亲,好不好呀?” 她这话一出,岂料少年面色倒是沉了沉,深深看了她一眼,拂开她的衣袖,转身走了。 徒留柳寄玉一脸茫然站在原地。 她说错了什么吗? - “阿姐今日可好些了?” 柳寄玉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子。 柳寄鸾瞪了她一眼:“你若是想看话本儿,就回你的院子看去,到我这里来算什么?” “哎呀,我这不是一个人看得无聊的嘛。” 少女笑嘻嘻的说着。 她垂眸看向手里的话本,又抬眼看了一眼柳寄鸾。 又垂眸看向话本,又抬眼看向柳寄鸾。 这样重复了许多次。 直到柳寄鸾有些不耐烦了:“柳愔愔?” 这句话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柳寄玉缩了缩脖子,旋即又扬了扬自己手里的话本,朝柳寄鸾扬眉:“阿姐,这个话本十分有意思,你要不要听?我念给你听好不好?” “不好。” “可是我想念哎?” 柳寄玉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话本,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不听就不听嘛,干嘛赶人。” “姑娘!” 花菱急匆匆赶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柳寄玉将话本拿给了身后的茴香,问她:“发生了何事?” 花菱站在她面前,努力给自己顺了顺气。 “如今外边儿都在传,说姑娘对沈家沈家公子用情至深,非他不嫁这传言有愈传愈烈的意味,如今京中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柳寄玉神色一冷,她低声道:“赶紧派人去查是谁散布的谣言。” 她大概能猜到是谁了。 除了沈知知,还能有谁? “夫人刚听说了此事,如今正在气头上。” 柳寄玉蹙眉,想了想,欲提步,就听见紧闭的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见柳寄鸾黑着脸看着她。 柳寄玉心道糟糕,抢先说:“阿姐,此事你莫要操心,我去找阿娘商量。” 她又看向一旁伺候的丫鬟:“你们都把阿姐给我照顾好了,若有差池,仔细你们的皮。” 她话落,就连忙带着茴香和花菱往外走了。 而柳寄鸾则是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七十七章 女儿已经不喜欢沈桓了 “外头除了传我心悦沈桓,还有其他的传言没有?” 少女倚在贵妃椅上,好似对此事不太上心,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慢慢的给自己扇着风。 花菱抿抿嘴,有些欲言又止。 柳寄玉瞥了她一眼:“有什么便说,吞吞吐吐的作甚?” “外边都在传,姑娘姑娘配不上沈家公子。” 花菱说话,便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少女,生怕惹得她不快。 岂料少女非但不恼,还笑得花枝乱颤。 她拿扇子掩嘴,眉眼弯弯,眼里笑意渐深。 柳寄玉带着笑意,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就说呢,沈知知哪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我。” 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未回来。 还不能确定散播谣言的人是沈知知。 花菱蹙眉看着她,问:“姑娘这是怀疑沈姑娘?” 她觉得有些说不通。 “啧,今后你们就晓得了。” 少女娇娇柔柔的打了个哈欠,拿扇子往脸上一盖,“你们都下去罢,我眯一会子。” 花菱有些傻眼:“可可是外边儿” “无需去管,等会儿我醒了在说也不迟。” 说罢,她便闭上眼,自顾自的养起神来。 花菱见状,只得作罢。 她拿了薄毯来,给少女盖上,又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窗外过了一阵夏风,给那树叶吹得梭梭作响。 “姑娘猜得没错,这谣言的始作俑者,正是沈知知。” 花菱一脸恼怒,她没想到,与自家姑娘交好的沈知知,竟是做出这等不堪的事情来。 “莫气莫气。” 少女应当是刚醒来,双目还有些许惺忪。 见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往嘴里放着那精心备好的蜜饯点心。 花菱哼了一声,她又道:“如何能不气?姑娘的身份,比起那沈家,可是高了一大截,她们凭什么说姑娘配不上那沈家公子?” “那你觉得我配得上谁?” 柳寄玉一脸笑意,有心去逗她。 花菱一愣,她歪着脑袋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合适的人选来。 见她苦着脸道:“不管如何,姑娘配那沈桓,定是绰绰有余。” “配他?” 少女嗤笑一声,撑着脑袋讥讽的笑道:“我能配他,他有几个本事能配得上我?” 花菱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是啊,是啊。” “这是在说什么?” 随氏的声音传了进来。 花菱退至一边。 柳寄玉含笑看向来人:“阿娘~” “听说,你今日又去你阿姐那里,给她闹得不行。” 随氏坐了下来,抬手去给小姑娘理了理衣领。 柳寄玉噘嘴:“怕阿姐无趣,我是去给阿姐念话本儿呢,怎料她不领情,且还尤其嫌弃我,将我赶了出去,关在了门外,阿娘,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随氏笑着点了点她的眉心:“你这泼猴儿,你阿姐向来喜静,是你自己眼巴巴凑上去讨人嫌的,我可没脸给你做这个主。” “阿娘偏心。” 小姑娘扁扁嘴,有些委屈。 随氏哑然失笑,抬手去揉了揉她的花苞头。 她好似想起什么来,面上的笑淡了几分。 随氏屏退了下人,屋中只留她们母女二人。 柳寄玉看着随氏,能猜到她要说什么,“阿娘” “愔愔,你老实告诉阿娘,你到底对那沈桓,有没有心意?” 随氏看着她眼下的一颗泪痣,叹了口气,继续说:“沈家应当不是一个好的归宿,可是愔愔。” 她对上小姑娘的眼神,认真道:“你若是真喜欢那沈桓,阿娘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在沈家受到委屈。” 柳寄玉鼻子一酸,她张了张嘴,坚定道:“阿娘,女儿已经不喜欢沈桓了。” 第七十八章 我就说你不对劲 随氏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坚定,她这般说完,自己倒有些没反应过来。 毕竟,前一阵儿小姑娘还对那沈桓热络得不行,天天口头心头,一刻也不忘。 随氏不信:“当真?你也莫要怕,你若是真的很喜欢他,阿娘便遂了你的意,阿娘不愿看你难过。” “可是,阿娘,他们只是外人,比不得家人重要,阿娘不愿让我难过,女儿也不想让阿娘为难。” 柳寄玉亦是无比认真的看着她:“更何况,沈家所作所为已寒了我的心,我不愿嫁与沈桓是真心实意的,阿娘不必心有顾虑,女儿不会难过的。” 她这边说了,随氏也放下心来,将她搂到自己怀里来,感叹一声:“好好好,你想明白就好了,阿娘就是怕你难过,阿娘想让你开开心心的。” 柳寄玉窝在她怀里,脆生生道:“女儿也想让阿娘开开心心的。” “咱们愔愔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与阿娘说说看。” 不知为何,柳寄玉脑海里却是浮现出一抹青衫,她一惊,忙将那身影甩掉。 她想了想,说道:“我还没想好呢,需得他喜欢我,也需得我喜欢他,方能方能” 她说着说着便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了。 随氏搂着她笑了起来。 “阿娘,那沈家的怎么办呀?” “无需理会,阿娘自有法子。” 随氏抬眸看向屏风处,满含笑意的眸子蕴含些许坚定。 过了几日,关于柳寄玉的流言愈演愈烈。 而流言本人整日悠哉悠哉。 不是去柳母那里陪陪老人家,就是去芷兰院寻柳寄鸾说说话。 再就是自己窝在院子里。 “你倒是心大。” 这日柳寄鸾来渺渺院寻她。 见她面色红润的站在廊檐下逗鸟,柳寄鸾心里无奈。 柳寄玉朝着那鸟挤眉弄眼,听长姐这般说,便毫不在意的耸耸肩。 “流言而已,又不是真的。” 柳寄鸾凭栏而坐,看向她道:“谣言止于智者,你不放心上,倒也不算是坏事。” “智者?” 小姑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嗤笑一声,将手里鸟儿的吃食拿给了茴香。 她拿着手帕擦了擦手,又是轻笑一声:“谣言止于智者,可这世上哪有那般多的智者?多的是人云亦云的蠢货。” 柳寄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抬手去拢了拢耳后被风吹散的鬓发。 “你近来,这些个至理名言倒是说得挺顺的。” 柳寄玉笑嘻嘻的坐在她身边,道:“哪里算得上是至理名言,不过是我胡诌乱编的,做不得真。” “外边的传言,你真的不放在心上?” 柳寄鸾一脸打量的神色。 柳寄玉点头,看着她道:“对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就说你不对劲。” 柳寄鸾狐疑的看着她。 “我哪里不对劲儿嘛。”小姑娘眨眨眼,颇有些无辜。 柳寄鸾仍是打量着她:“上回我便说你与沈桓之间多了一层东西,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不等柳寄玉开口,她又抢先道:“你与沈知知原本是非常要好的,甚至比眉眉儿还要好,为何你们如今这般疏远?” “暂且不说她设计你落水那一事,就说上回你生辰,她不过是来晚了,你便大方雷霆,过后便鲜少与她往来,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柳寄玉:“” 第七十九章 是...是挺通俗易懂的 “阿姐,我” 柳寄玉想解释。 “不准岔开话题,直接解释。” 柳寄鸾毫不留情的将她的意图都说了出来。 柳寄玉:“” 她面色有些犹豫,又有几分难堪。 柳寄鸾蹙眉,抬眼看了看身旁的丫鬟,挥挥手。 丫鬟们便退至远处侯着。 “你老实告诉我,你与沈桓,可是” 她不知该怎么说接下来的话。 柳寄玉睁大了眼,有些无奈的反驳她:“阿姐!你想什么啊!” 柳寄鸾见她这样,便松了口气,接着又继续问她:“那你好生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寄玉咬咬下嘴唇,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过了一会子,她终于不再犹豫,上前去柳寄鸾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说完她便坐直了身子。 柳寄鸾则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说什么!?” 柳寄玉没有说话,只是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真。” 柳寄鸾不似方才那般震惊,见她冷笑一声,道:“果然,知人之面不知心,这世上可是什么人都有。” 她看了一眼柳寄玉,眼里充满怜爱,“罢,既是如此,你也不必难过了,及时看清真相是对你自己有益。” 柳寄玉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见她如此,柳寄鸾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姑娘的花苞头。 二人又坐了一会子,聊了些别的。 柳寄鸾有些乏了,便起身来,回了芷兰院。 柳寄玉站在廊檐下,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 “姑娘,姑娘。” 花菱笑着走了进来。 柳寄玉正在逗一直通体雪白的猫,对此还不亦乐乎。 花菱哎了一声,问:“这猫是谁送来的啊?” 茴香走了进来,笑:“是梅三公子才刚遣人送来的。” “这猫儿好乖,你们说,叫什么名字好呢。” 小姑娘挠着猫儿的下巴,见猫儿一脸满足,自己也笑得眉眼弯弯。 茴香想了想,道:“它通体雪白,不如叫白雪好了。” “不不不,这太没意思了。” 花菱否定了茴香的名字,自己想了半天,才笑道:“叫莲蓉包罢?” “你真的是整日都想着吃食。” 茴香白了她一眼。 柳寄玉笑嘻嘻道:“都不好。” 茴香与花菱对视一眼,二人皆看向少女。 花菱问她:“姑娘有什么好名字吗?” “叫软软罢?是不是很是朗朗上口?” 茴香、花菱:“” “是是挺通俗易懂的。” 柳寄玉逗了一会儿软软,便有些乏了。 她倚贵妃椅上,欲看会子话本。 突然想起什么,她抬眸看向花菱,“才刚,你可是要与我说什么事?” 花菱一愣,顿时有些无奈,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我刚刚便想说,后来看到软软就给忘了。” 她看向少女,认真道:“姑娘,外边儿的流言都散了,如今大街小巷,都甚少有人在传了。” 柳寄玉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她放下手里的话本,看向花菱,问:“怎么回事?怎的突然就散了?” “怕是有人在后边儿动了手脚。” 花菱抿抿嘴,又说:“这其一是有人动了手脚。” “那其二呢?” “其二则是三姑娘有孕又掉了的流言,如今外边儿铺天盖地的都是这流言。” 柳寄玉微眯着眼,她大概能猜到这是谁的手笔了。 第八十章 明日就有好戏看了 天色将黑未黑。 柳寄玉站在廊檐下,双手负在身后。 她看着庭院里的一棵树,正发着呆。 “姑娘,天入了夜,该有些凉了。” 秋葵给她披上了一见外衫。 柳寄玉幽幽叹了口气,她道:“三姐姐怎么样了?” “三姑娘知道自己的事被泄露了出去,当下情绪很是激动,连二夫人都不敢去她的院子了。” 少女面色平静,眼下那一颗殷红的小痣有些显眼的招人。 见她轻笑一声:“我想想,三姐姐这辈子,怕是就这般毁了去。” 秋葵没有说话。 柳寄玉垂眸看向面前的栏杆,又问:“三姐姐的谣言是谁传出去的?” “没有查到。” 少女抬眼,点头:“是应当查不到的。” “喵~” 一声甜腻的猫叫声从身后传来。 柳寄玉回头,见软软趴在窗沿,模样娇憨可爱。 少女原本有些阴霾的眉眼一下子就明媚了。 她走了两步,伸出手去将软软抱在了怀里,摸了摸它的脑袋,问它:“你是不是饿了呀?还是渴了呀?” 软软在她的手心里蹭了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柳寄玉眼里笑意愈发明盛。 她抱着软软,朝前方的抄手游廊走去。 秋葵跟在少女身后,她看着少女的背影,神色莫测。 用完了晚膳,柳寄玉便去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屏退了众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秋葵看了看四周,悄无声息的从一旁的小路走了。 她来到自己的房里,铺了纸,飞快的写了一封信,她将信拿着出了房门,谨慎的看了看,便拿着信去了西角门。 - 过了几日,京中有些平息了下来。 倒也没有什么事传出。 柳娉婷的事最终归于平淡。 不过她的人生,也只能如此了。 天儿也渐渐凉了。 立秋刚过,柳寄玉便嚷着有些冷了。 随氏见状,便去扯了些布料去给她做秋天的衣裳。 “姑娘,跟您说件新鲜事儿。” 花菱笑着走了进来。 柳寄玉正窝在窗边的榻上,晒太阳。 她苦夏,也惧寒,真真是娇贵。 听花菱这般说,她也未抬一分眼皮。 花菱见她没有阻止,便笑:“我今日上街,听见那许家的姑娘当街冲撞了柔宁公主,给赏了几个耳光。” 柳寄玉睁开眼睛,她眼里还含了些水光,“可是上回在小荷会,当众推陆茗香落水的那位?” “正是呢。” 柳寄玉笑了笑:“瞧她就不是个善茬,许家姑娘?可是那许安宁?” “姑娘猜对了。” 少女嗤笑一声:“活了个该,她整日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我早就瞧她不顺眼了。” 花菱也跟着笑,她接着道:“姑娘不妨猜猜,那柔宁公主身边跟着的是谁?” “是谁?” “傅家姑娘。” 柳寄玉有些愕然:“傅明琅?” “是呢。” 少女有些郁闷:“她们两人的性子相仿,一言不合就是要找谁麻烦,竟是能玩到一起去?” “说不定就是因着性子一样呢。” “那许安宁怎么样了?” “脸肿得老高了,据说哭着回了府。” 柳寄玉哦了一声,她又问:“秋闱可定了是什么时候?” “九月廿十。” 少女一脸若有所思,她想了想,朝花菱招了招手:“我有事要吩咐你,你且附耳过来。” 花菱听完她吩咐的事,一脸震惊:“姑姑娘,这这可是真的?” “自然。” “你去做就是了,明日就有好戏看了。” 第八十一章 说是要给姑娘议亲! 翌日午后。 少女抱着软软倚在廊檐下的吊篮里。 小姑娘前几日就吩咐了下面的人给她弄一个吊篮。 这吊篮里铺着毛茸茸的薄毯,可是十分舒服。 她窝在吊篮里昏昏欲睡,怀里窝着一只雪白的小家伙也打着盹儿。 这场面别提多和谐了。 “姑娘,梅三公子来了。” 柳寄玉一下子就睁开眼,一脸诧异,他来干嘛。 她还来不及起身,就见眼前多了抹青色。 少女抬起头,看向少年:“三哥哥” “这猫儿可喜欢?” 柳寄玉点头:“喜欢,多谢三哥哥。” “不谢。” 见他还不走,又不说话,柳寄玉觉得有些奇怪,她问:“三哥哥可还有什么事吗?” 梅疏玉看着她有些散的花苞头,平淡开口:“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 “哦。” 少年看着她的眉眼,袖中的手紧了紧,听他又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柳寄玉猛地抬头看他,一脸错愕。 “我就这般随意一问,我拿你当做妹妹看,你告诉我,我帮你留意身边的男子。” 少年语气平稳有序,听不出什么东西来。 倒是柳寄玉心里有些复杂。 毕竟,少年前几个月还说心悦自己,如今就要替自己留意别的男子了。 她觉得心里怪怪的,还有些涩涩的。 见她耷拉着眉眼道:“多谢三哥哥,只是我目前并无男女之情的心思,此事不急。” 少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有细微的惊讶和喜悦。 “既是如此,你若是有这个心思了,便告诉我。” 他抬手抚了抚衣袖的褶皱,眼底笑意渐深。 柳寄玉有些郁闷,她气鼓鼓的反问一句:“三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届时我也好替你留意留意。” 少年眉毛一挑,似笑非笑道:“我?” 他想了想,道:“我喜欢一会儿像猫儿,一会儿又像老虎的姑娘。” “这什么啊!” 柳寄玉噘嘴,抬眼瞪了他一眼:“哪有这样的姑娘啊?你分明诳我。” 梅疏玉轻哼了一声,“我说有便有。” 他又顿了顿,看了她怀里的软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你莫要懒怠,记得每日多写写字,看看书。” 他扔下这句话,便提步转身走了。 留下一脸忿忿的少女。 “什么嘛,还真当起我哥哥来了” 说完,她还不忘剜少年的背影一眼。 - 下午的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 不知今年怎么回事,这夏天一下子就走了,秋天一下子就来了。 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柳寄玉捧着一杯热茶,倚在贵妃椅上发呆。 也不知现在外边儿的情形怎么样了。 说不定都闹翻天了呢。 想到这里,她眉眼弯了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姑娘。” 花菱走了进来。 她恭敬禀道:“事都已办妥了去,此事,外边的流言都快冲上天了,沈家如今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 少女打了个哈欠,才慢悠悠道:“不急,等他们接受了此事,再放一个大的,保准给她们砸得晕头转向。” “姑娘不好了!” 茴香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听她气喘吁吁道:“梅梅家来人了说是要给姑娘议亲!” “你说什么?” 柳寄玉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她又怒又急,可她知道她不能此时乱了阵脚。 她深呼吸一口气,问:“人在哪里?” “如今老夫人、夫人、二夫人,还有梅家的秦夫人都在欣荣堂。” “我去看看。” 第八十二章 那便分家罢 行至欣荣堂门口,就听得顾氏和那秦氏聊得热火朝天。 倒是柳母和随氏鲜少言语。 柳寄玉眸色一深,提步进了屋子。 “七姑娘来了。” 柳寄玉走过屏风,笑着扑向柳母,甜腻的唤了句老祖宗。 见她来,柳母顿时就眉开眼笑,将她搂到怀里,直唤心肝儿。 随氏心里也多了些笑意,她道:“愔愔还不快出来见过秦姨。” 柳寄玉没说话,窝在柳母怀里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肯起身来。 随氏见状,也不说什么,只对着秦氏淡淡的抱歉笑了笑。 “愔愔还小,性子最是天真烂漫,咱也没这么多的礼数。” 秦氏笑眯眯的看了柳寄玉一眼。 岂料柳寄玉压根儿不接她的话,这让秦氏脸色一僵。 顾氏见状,她道:“愔愔也不小了,过一年多就要及笄了,该寻一门亲事了。” 她言笑晏晏,言语之间都是亲近之意。 很难将她与那日在渺渺院凶神恶煞的模样联系起来。 “我才不要。” 小姑娘窝在自己祖母怀里,闷闷的说了这么一句。 顾氏听她这样说,眼里笑意愈发深沉:“亲事乃是父母做主,愔愔就等着及笄后,乖乖的当自己的新娘子罢!” 她说完,便笑了起来。 秦氏也跟着她笑。 柳寄玉气呼呼的反驳:“这什么跟什么啊!” 顾氏一听,又欲开口,就听柳母冷冷道:“我这个老家伙都没发话,你们倒是说得起劲儿,怕是连愔愔的夫婿都想好了罢,说来听听看。” 秦氏抿抿嘴,没有说话,只是她垂眸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嫌恶。 “哎哟老祖宗,这不是在与您商讨嘛,不如您说说,您可有合适的小辈?” 顾氏说话向来没有顾忌。 也不知道她是故意如此,还是心思深沉。 柳母未说话,倒是随氏,听她轻笑一声,看向秦氏道:“我记得前一阵儿秦夫人刚将我的孩子给打了,如今眼巴巴的上门来议亲,是几个意思?” 她这话说得毫不客气,遇到脸皮薄的,估计都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不过秦氏的心可深着呢。 她不恼,也不尴尬,只温和道:“不过是小辈之间的玩闹罢了,我当时一时失手,是我不对,在这儿给你赔礼了。” 顾氏坐在一旁,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也没打算插话。 “还是望秦夫人自重。” 柳母突然发话,肃着脸看向秦氏:“你是梅家的媳妇,不要丢梅家的脸。” 秦氏咬咬下嘴唇,她没想到,就连平日里和蔼的柳母对自己也这幅态度。 想起自己变得寡言的女儿,想起自己被撤掉的诰命,她的心就在滴血。 眼看着今日的目的没有达到,秦氏也不多纠缠,她起身来,朝柳母微微一笑:“老夫人教训的是。今日多有叨扰,告辞。” 她一走,柳母就拿起一旁的青釉茶杯,狠狠的掷在顾氏的脚下:“如今你倒是愈发不顾及了,怎么?等不及了?” 她知道今日顾氏帮着秦氏,二人必定有勾当。 那设计的人,想来就是自己的怀里的小姑娘了。 顾氏眼皮抬也未抬,只道:“儿媳知错。” 柳母抬手揉了揉眉心,她突然觉得有些疲惫,想到这里,她也不得不做出决定了。 “既然如此,那便分家罢。” “母亲” 随氏一脸惊讶。 顾氏倒是立即跳了起来:“分家?分什么家?” 第八十三章 “什么!” “你们都不想要这个家了,不如早早的分了算了。” 柳母语气平静,想来心里失望又难过。 柳寄玉从她怀里抬起头来,伸出去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老祖宗” 见她一副担心的模样,柳母心里一暖,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 柳寄玉顺便在她的手心撒娇的蹭了几下。 “你呀!就是个猴儿精。” 柳母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语气宠溺。 顾氏坐在下方,看着她们祖孙二人的模样,心里就气得不行。 同样是孙女儿,为何柳寄玉就要比柳娉婷要受宠些? 她没想到的是,就连柳寄鸾,都比不上柳寄玉在柳母心里的位置。 整个柳府,柳母最疼爱的小辈,属柳寄玉无疑。 还有一个就是那云如眉了。 顾氏越看越气,干脆起身来,硬邦邦的福了福身,看了一眼少女,哼了一声,拂袖走了。 而屋里三人对她的离去毫不关心。 “好几日没瞧见眉眉儿了。” 小姑娘窝在老人家怀里,有些愁眉苦眼。 随氏笑着瞪了她一眼:“你们堪堪不过几日没见,你就这般想念,何时你们的感情这般深了?” “什么叫何时?分明就很深的。” 柳寄玉嘟了嘟嘴,她是真的想云如眉了。 “好了,你若是想她,约她出来见上一面不就好了?” 说起云如眉,柳母也有些想她了。 这眉眉儿和愔愔,都是这柳府的开心果儿。 就是因为府里的小辈都太温和,柳母就不会独宠谁去。 怎料这突然来了个性子活泼好动的柳愔愔,这柳母年轻时便是个活泼的性子,于是她这才对小姑娘宠爱有加。 三人又说了会子话,柳寄玉这才起身来,回了渺渺院。 刚走过水榭,就见渺渺院门口站着一人。 走近一看,不是柳寄鸾是谁? “阿姐!” 小姑娘像小燕子一般,兴冲冲的冲向柳寄鸾。 柳寄鸾将她接住,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也不知你这性子何时才能改一改。” “改什么呀,我觉得挺好的啊。” 小姑娘说完,便拉着她仔细打量着:“阿姐,你好了呀?我瞧你气色好了许多。” 柳寄鸾点头,“如今已无大碍,毕竟日日食补药补,瞧我都胖了些。” 她顿了顿,看着小姑娘的眼睛,认真道:“外面的传言,你可知道?” “什么传言?” 柳寄玉一脸茫然,她刚从欣荣堂出来,哪里来得及听丫鬟的禀报。 见她神情不似作假,柳寄鸾蹙起了眉头:“走罢,我们进去说。” - “阿姐喝茶。” 小姑娘亲自给柳寄鸾斟了一杯热茶,推向了她。 随即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捧在手心里暖着,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柳寄鸾:“阿姐,外面有什么传言呀?说来听听。” 她其实已经猜到了。 柳寄鸾也捧着热茶,轻轻抿了一口:“听说沈知知她心悦沈桓” “什么!” 小姑娘险些洒了手里的茶水,她一脸震惊的看着柳寄鸾:“这事儿被传了出去?那还了得!” 柳寄鸾仔细的瞧了瞧她的神色,见她无异,这才幽幽叹了口气:“这有违人伦,如今沈家已被送上了舆论的浪尖口,成为人人的饭后闲谈。” “会是谁传得呢?” 柳寄玉一脸若有所思。 柳寄鸾摇头:“也不一定是谁传的。” “什么意思?” 柳寄鸾平静道:“他们二人举止亲密,且情感之事最是容易漏出马脚来,被人无意间瞧着了也说不一定。据说他们好似在城东的河畔有举止亲密的行为,被人认了出来。” 第八十四章 该如何是好! “大庭广众之下,他们竟是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来。” 柳寄玉紧紧蹙着眉头:“如今的场面,也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谁。” “你现在,对那沈桓,可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柳寄鸾还是有些怀疑。 “阿姐” 小姑娘扶额,一脸颇为无语的样子,“我都说了几回了,你怎么老是问我呀?而且我也与阿娘说过了,阿娘都信了,单你不信。” 柳寄鸾一噎,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不过阿姐。” 柳寄玉放下手里的杯子,突然凑了她,贼兮兮问道:“你什么告诉我,我的姐夫是谁呀?” “哎呀!” 小姑娘捂着被敲的额头,对着柳寄鸾一脸控诉:“阿姐!你干嘛敲我脑袋!” “谁叫你胡乱说些话。” 柳寄鸾喝了一口茶,耳垂却是悄咪咪红了去。 少女眼尖的瞧着她泛红的耳垂,笑嘻嘻道:“晓得啦晓得啦,我不说就是了,总之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你快闭嘴。” 柳寄鸾瞪了她一眼,有些恼羞成怒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就是了。” 姐妹二人又是说了会子话,屋子里都是姑娘们的笑声。 柳寄鸾见天色不早了,这才回了芷兰院。 她临走前,还特意叮嘱少女:“你可是许久没写字了?五日后送三十张大字到我院儿里,我瞧瞧。” 柳寄玉有些欲哭无泪,她是爱看看书,偶尔也写写字。 但又让她在五天内写出规定的大字,就让她有些头疼了。 而且这回是三十张,比上回多了整整十张。 “花菱” 她看向候在一旁的花菱,笑得格外甜腻。 花菱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道:“姑娘莫要想了,若是被二姑娘晓得我替姑娘代笔,不单单罚奴婢,就连姑娘也会被罚的,姑娘还不如好好将这三十张大字给写了。”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可柳寄玉一想起那三十张大字,就觉得脑袋疼得不行。 罢,写就写。 - 五日后,柳寄玉神清气爽的从芷兰院走了出来。 “听见没有?阿姐方才夸我颇有长进呢。” 少女有些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花菱跟在她身后,忍住笑,道:“是呢,二姑娘还让姑娘勤加练习,不可偷懒。” 柳寄玉皱了皱鼻子:“得了得了,少来打击我。” 她转念又想到自己好些日子没有出门了,便吩咐道:“去给眉眉儿递帖子,约她下午未正三刻到宝香斋去,我听说那儿出了许多新的糕点,玩意儿颇多。” 且说这沈家,自从沈知知的事爆出来之后,沈桓都不敢出门了,更别提沈知知了。 “那日我分明警告过你,谁叫你没有分寸莽撞行事,如今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当下该如何是好!” 沈桓在屋子里不停的来回踱步。 他如今不仅不敢出门,连房门都不敢出了。 他感觉就连府里的这些个仆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沈知知也是一脸烦躁:“我哪里知道此事会暴露?” 话落,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冰冷,“此事,真的只是巧合?哪里那般轻易的就被人发现了?何况今日距那日我们亲近,也过了许多日子,为何今日才爆出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的?可除了我们俩,谁会知道?” 沈桓有些不赞同,毕竟知道他们二人的事的人,少之又少,就连他们父母亲也是不知情,那谁还会知道呢? 正当二人苦思冥想时,门突然被踹开,一脸怒气的沈芸站在门口。 沈桓一愣,忙恭敬喊道:“父亲,这” “逆子!” 沈芸上前来,狠狠的给沈桓的心窝踹了过去。 第八十五章 恨不得结果了这畜生 “爹爹!” 沈知知朝沈桓扑了过去,她抱住沈桓,红着眼睛看向沈芸:“爹爹好狠的心!” 沈芸闭着眼,连嘴唇都在颤抖:“你们你们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知不知道,你母亲已经气得被晕了过去!” 沈知知大惊,她问:“阿娘可有大碍?” 沈芸没理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沈桓,冷哼一声:“速速跟我去柳府,将此事解释清楚,再将亲事给定下来。” “爹爹!” 沈知知尖叫,“你真的要哥哥和那草包柳七娘定亲吗?我不同意!” 谁料沈芸只是睨了她一眼,弯腰拎着沈桓的衣领,将他拉了出去。 “看住她,若是有什么差池,拿你们的脑袋来换。” 说完,沈芸便拎着沈桓朝外走去。 沈知知见状,忙起身来,就要跟着出去,房门却被猛地关起来了。 见状,沈知知一愣,反应过来后用力拍打着门:“你们这群狗奴才!还不快放我出去,你们竟敢关我!瞧我出去后怎么收拾你们!” 守在外面的仆人纹丝未动,对她的怒吼威胁恍若未闻。 渺渺院里,柳寄玉正看着没精打采的软软有些手足无措。 “它这是怎么了啊?” 少女有些苦恼。 茴香笑:“姑娘莫要扰它,它如今正打瞌睡呢。” “可是我想找它玩呢。” 柳寄玉扁扁嘴,有些失望。 “姑娘,听说沈家家主今日对沈桓大发雷霆,还打了他,将沈知知关了起来。” 花菱边说,便打量着少女的神色。 柳寄玉勾唇一笑:“倒是没看出来,沈桓与沈知知这样的人,会有这么一个父亲。” 她走到窗边,抬手去勾了勾被风吹到颊边的发丝,“既是如此,不如,我们再烧一把火罢。” “花菱,附耳过来。” - “哎,你听说了嘛,据说那沈家的两个有违人伦的东西,已经是不清白之身了!” “什么!本以为他们只是不能抑制情感,没想到没想到哎!” “啧,这沈家家风,可真真是令人难以恭维!” “可不就是,我还听我大舅子的表妹的女儿说,那沈家如今乱成了一锅粥,那沈知知已经把孩子都怀上啦!”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大舅子的表妹的女儿就在沈府当差呢!” “” 沈桓与沈芸坐在马车上。 他们怕引人注目,便没有骑马。 此时沈芸听着外边儿的传言,眼神像是能杀死人一样。 沈桓见他如此,赶忙解释:“父亲,不是这样的,知知并未并未怀孕” “那你的意思” 沈芸微眯着眼,看着他:“你真的做了那畜生之事?” 沈桓抿抿嘴,不敢看他的眼睛。 “混账!” 沈芸伸出脚去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沈桓硬生生将这一脚抗了下来,他见沈芸气得不轻,便忙安慰道:“父亲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转圜?你告诉我怎么转圜?如今你这副模样,谁还肯嫁给你?” 沈芸脸色很是难看。 本以为柳家这块儿肉很快便要到嘴了,岂料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横插一脚,让他多年来的心血都付诸东流。 沈芸越想越气,他恨不得结果了这畜生。 “父亲!” 沈桓见他隐隐有些决绝,生怕他有什么不好的念头,“那那许家姑娘先前说倾慕我,说不定说不定她愿意!” 第八十六章 竟是被拒了 “姑娘可不知,如今外边儿闹得更是热闹了呢。” 花菱给小姑娘斟了一杯热茶,笑着同她说外边儿的流言。 柳寄玉怀里抱着软软,披了件小袄,她身子弱,比别人要穿得厚一些。 见小姑娘弯了弯嘴角,笑:“我岂会那般轻易便放过他们?” “姑娘可还有招儿?” “慢慢来,不急。”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起身来道:“我去一趟阿姐的院子,茴香跟着罢。” 芷兰院。 少女缠着柳寄鸾撒娇:“阿姐,你就去给阿娘说一说嘛~” 她一双杏眼眼巴巴的瞧着柳寄鸾,别提多娇憨了。 “不行。” 柳寄鸾推了推她不停靠近的脸,瞪了她一眼:“如今天气渐冷,你本就身子骨弱,又惧寒,怎能去学骑马?别说是阿娘,就是我,也不会同意的。” “哼!” 小姑娘气鼓鼓的哼了一声,有些不满。 手则是在不停的揉着软软的脑袋。 柳寄鸾也不管她闹别扭,问她:“为何想要去学骑马了?” “骑马多威风啊!” 少女一双眼亮晶晶的。 “那你知不知道骑马也是很危险的?” 柳寄鸾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小姑娘耸耸肩:“我知道啊,骑马嘛,肯定很危险。” “那你还想骑?” “想啊。” 柳寄鸾被她给说得有些无语,索性不理她了,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一本传记。 “阿姐,你便去阿娘那里,同我说一说罢,好阿姐。” “莫要闹。” 柳寄鸾翻了一页书,语气淡淡,眼皮未抬,看来是不打算理她了。 少女有些赌气的抓着软软的尾巴扫来扫去。 上一回她约云如眉出门来,竟是被拒了。 这倒是眉眉儿头一回拒了自己。 而柳寄鸾这边也不大搭理她,柳寄玉有些泄气,她垂头丧气的与柳寄鸾道了别,回了自己的渺渺院。 - “去给娇娇下帖子,约她到白玉楼一见。” 人来人往的白玉楼前,停下了一辆马车。 有好奇的路人看去。 马车门帘被掀开,下来了一个丫鬟。 那丫鬟往地上放好了小杌子,伸出手去。 一只纤细白净的手伸了出来,指甲圆润饱满,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有少女走了出来,她一手搭在丫鬟的手上,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 她着立领薄粉莲纹广袖长衫,杏白莲纹挑线裙,手臂里还搭了一条杏白色的披帛。 单是这纤细的身姿就令人频频侧目。 瞧她面容,梳着垂鬟分肖髻,发间并排别着两根质地温润的白玉簪,缀了几颗珍珠。 少女未带帷帽,因此能瞧见她的面容。 见她面容算不上是惊为天人,但也算是娇美灵动的闺阁少女。 尤其是那眼下的一颗殷红的小痣,给她添了些娇俏的意味。 这人正是柳寄玉。 她方约了温娇娇来这白玉楼一见,算算时辰,她怕是也快要到了。 “愔愔!” 柳寄玉闻声看去,见温娇娇站在不远处,正笑着朝自己招手。 柳寄玉也朝她颔首致意。 待她走近,柳寄玉还是忍不住的在心里惊叹。 到底是名震京师的绝色,连自己这个女子也赞叹于她的容貌。 温娇娇是京师鼎鼎大名的美人。 她模样生得绝美,着水红色立领刻丝长衫,梳着堕马髻,耳坠一颗红豆,眉眼盈盈,很是好看。 “我都不好意思与你站在一块儿了。” 柳寄玉笑着打趣她。 温娇娇噘嘴:“得了,快别打趣我了,我们快进去瞧瞧看罢。” 于是二人携手,进了这白玉楼。 第八十七章 “你...你为何动手推我?” 白玉楼是京师的才子佳人都喜欢来的地方。 有品茶谈诗论赋的,有作画下棋对弈的,还有看戏赏花品酒的。 总之是无所不有。 柳寄玉今日和温娇娇不过是来此聊聊天,两人便在二楼要了一处雅间,站在二楼往下望,就能瞧见白玉楼一楼的大门和厅堂。 “怎的不约眉眉儿一起?” 温娇娇端起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眼神却是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 柳寄玉拈起一块儿糕点便放入口中,她含糊的不清道:“我给她下了帖子,她给我拒了。” “拒了?” 温娇娇一脸震惊,她也是没有想到云如眉会拒绝。 柳寄玉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满不在乎道:“许是有什么事给绊住了。” 温娇娇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在桌上,她看向柳寄玉的眼神,欲言又止,又有些小心翼翼在里头。 “这是怎么了? 柳寄玉很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有什么事便说呗,你我之间,何必这般。” 温娇娇斟酌了一会子,才道:“我听说,那沈家近来出了不少事,你你可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 少女不甚在意,她笑着看向温娇娇,欣然道:“许是年幼的原因,我对沈桓并未有多么深刻的感情,至于他与沈知知,更是不关我的事了。” 温娇娇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不似作假强撑,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我自打听见了那些个流言,都担心你会受到影响,几次想约你出来,又怕你受了刺激,便也不敢多言。” “害,不过左右一个男人的事,我哪里会放在心上。” 柳寄玉笑着摆了摆手:“何况当下受刺激的不是我,该是旁人。” “旁人?是谁啊?” 温娇娇一脸好奇。 柳寄玉但笑不语,只给她了个眼神。 “什么啊?”温娇娇一脸茫然。 她又欲开口,就听见楼下传来争吵声。 柳寄玉扬眉,和她对视了一眼:“我听着这声儿,好似有些耳熟。” “我也是这般觉得。” 二人皆起身来,走到栏杆处,往下望去。 - “这雅间分明是我先定下的,你为何强占了去?” 见楼下站着两位女子正在对峙。 周围有不少看热闹的人。 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柳寄玉微眯着眼,看着那被气得面红耳赤的少女,神情有些戏谑。 原来,那少女就是许安宁。 而少女对面的那红衣女子,则是傅明琅。 柳寄玉在心里轻叹一声,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 温娇娇也认出她俩来了。 柳寄玉微微一笑:“好生看戏罢。” 楼下的傅明琅,看着气得不行的许安宁,有些烦躁道:“这雅间是我付了定金先定下的,如何能算得上是强占?” 许安宁压根不理她,仍是带着哭腔道:“总之是我先来的,是你占了我的雅间,此事,分明是你强词夺理!” 傅明琅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冷然道:“你休要纠缠,才刚掌柜也是将此事说得清楚明白,是你胡搅蛮缠在先,劝你莫要再纠缠,否则,休怪我翻脸。” 她话落,便要提步朝楼上走来。 许安宁一脸倔强的挡在她面前,“那雅间是我先来看的,你你啊!” 见她突然倒在了地上。 柳寄玉站在楼上,颇有兴致的看着她们。 “你你为何动手推我?” 许安宁一行清泪缓缓落下。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在对她们指指点点了。 傅明琅额角一跳,欲开口,就听得一道温润的声音。 “安宁姑娘可有大碍?” 柳寄玉敛了笑,看向楼下那道清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第八十八章 是柳七娘! 许安宁抬眼,见一脸温和笑意的沈桓站在她面前。 “我我无事” 在自己心仪的男子面前失了态,她有些害羞和窘迫。 她由丫鬟搀着站了起来。 沈桓看向傅明琅,敛了笑意,颇有些指责道:“傅姑娘是否有些过分了?” “有违人伦的人,不配教训我。” 傅明琅也不管沈桓脸色有多难看,就要往楼上走去。 许安宁忙将她喝住:“我相信沈公子一定是无辜的!他定是被人陷害了去!” “哦?” 傅明琅转头看了沈桓一眼,又瞄了一眼许安宁,双手抱胸,道:“是吗?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你你” 许安宁气得说不出话来。 沈桓垂眸,轻声道:“多谢安宁姑娘好心,孰是孰非,自有定论,真相总会有大白的那一天的。” 许安宁本是没有许多底气的,如今见沈桓这般模样,心里的那一丝疑虑尽除之。 “沈公子,我相信你!” 许安宁对着沈桓嫣然一笑,她余光瞥见傅明琅将要上楼,连忙上前拦住她:“你要道歉!” 傅明琅已经是忍耐到极致了,她扯了扯嘴角:“道歉?信不信老子将你一脚踹进那桌子底下去?” 众人轰然大笑。 许安宁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她咬了咬嘴唇,坚持道:“沈公子是被陷害的,你方才出言侮辱了他,理应道歉。” “被陷害?” 傅明琅嗤笑一声,将沈桓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神色有些轻蔑。 她的眼神让沈桓有些感到有些耻辱。 许安宁挺了挺胸膛,坚定道:“是,沈公子是被人陷害的,我相信他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那你说说,谁会陷害他啊?” 楼里有人出声问了一句。 许安宁蹙着眉头想了想,见她忽的眼睛一亮。 “是柳七娘!” 站在楼上的柳寄玉眨了眨眼睛。 傅明琅眸色一深,她冷冷的看了一眼许安宁,并未开口。 楼中又有人问:“你怎么断言是柳七娘?” “前一阵儿不是传言她心悦沈公子吗?她许是因爱生恨,这才这才编造了谎言,陷害沈公子。” 许安宁说完,还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重重的点了点头。 温娇娇一脸错愕,她看了一眼许安宁,看了一眼沈桓,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柳寄玉。 “愔愔” 柳寄玉摇着摇头:“我无事,且再看下去罢。” “安宁姑娘你就别说了” 沈桓一脸痛苦的闭上了眼,颇有些苦衷在里头。 柳寄玉轻笑一声,没想到沈桓演技也不错。 许安宁拒绝他:“不,沈公子,我要为你说句公道话,不能让你白白蒙冤。” “安宁姑娘你真是世上最温柔善良的女子。” 沈桓温柔的看着她。 柳寄玉:“” 傅明琅都懒得看他们了,提步就要上楼去。 “傅姑娘,希望你能向沈公子道歉。” 许安宁再次拦住她。 傅明琅额角一跳,她真的很想一脚将许安宁踹到桌子底下去。 沈桓见她将要发作,忙道:“不必了,想来傅姑娘也是心直口快之人,倒也无甚。” 傅明琅眼皮未抬,打开许安宁拦住自己的手,就要上楼去。 突听得二楼传来一声嗤笑声。 沈桓一惊,他抬头看去。 见少女满脸讽刺的看着自己,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傅明琅也站住了脚,抬眼看去,她勾唇一笑:“柳七姑娘,许久未见了。” “是许久了。” 柳寄玉朝她颔首微笑。 第八十九章 还好意思来问我 许安宁也瞧见柳寄玉了,她脸色有些难看。 待看到沈桓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柳寄玉看,她脸色就更是阴沉了几分。 温娇娇站在柳寄玉身边,笑得有几分意味深长:“啊,原来沈公子这副模样,是被我们愔愔陷害的啊。” 她语调阴阳怪气,谁都听得出来她在说反话。 沈桓摇头,急忙看向柳寄玉:“不是的,是是” 许安宁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红着眼眶跑了出去。 “安宁姑娘!” 沈桓大惊,他看了一眼柳寄玉,又看向许安宁跑出去的背影,咬咬牙,最后还是跟在了许安宁身后。 傅明琅看完了这一整场戏,觉得甚是有意思,她抬头看了一眼柳寄玉,笑:“柳七姑娘,倒是糟了一场无妄之灾。” “不过是许姑娘为了心悦之人,心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柳寄玉笑着回望了她一眼。 傅明琅不再接话,兀自上了楼,朝自己的雅间走去。 楼下围观的众人见人都走了,也都散了去。 温娇娇和柳寄玉也坐了下来。 “想来,经此一事,京师又会热闹几分。” 温娇娇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今日这出戏,是有人故意为之。” 柳寄玉到底是重活一世的人,她瞧得出来沈桓某个瞬间的僵硬,想来他是要利用那许安宁。 温娇娇撇撇嘴,道:“那许安宁怎的每次都和傅家姑娘对上?” “许是八字不合罢。” 见温娇娇还要说话,柳寄玉忙制止了她:“得了,别说她们了,咱么说咱们的。”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往温娇娇那边推了推:“这糕点味道还不错,甜而不腻,很是软糯。” 温娇娇拿了一块儿糕点放嘴里。 柳寄玉看着她精致的眉眼,笑问:“娇娇可有了心上人?” “咳咳咳” 她这话给温娇娇吓住了。 连忙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下去,她瞪了一眼柳寄玉:“你快行了啊,别想着套我话。” “如何能算是套你的话?” 柳寄玉笑嘻嘻的看着她:“不过是想要多关心关心你罢了。” “得了。” 温娇娇白了她一眼,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你和眉眉儿一个德行,我还不知你们?” “哎呀,好娇娇,你就快告诉我罢,啊?好不好?” “不行。” “你看,你若是说了,届时我还能替你们牵线呢。” 温娇娇脸有些红,不过还是拒绝了:“不行不行。” 见她执意不开口,柳寄玉也无法,只得扁扁嘴,没再缠着她了。 温娇娇见她耷拉着眉眼,便笑着问她:“那你呢?你可有心悦的人?” 不知为何,她这话一出,柳寄玉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她一楞,忙道:“好你个温娇娇,你都不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还好意思来问我。” “行罢。” 温娇娇想了想。 柳寄玉还以为她要说了呢,结果下一句话就让她有些无语。 “咱们不说是谁,都说说自己的感情罢?你看如何?” 少女噘了噘嘴:“感情这事有什么好说的,左右不过喜欢、不喜欢,哪里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温娇娇笑着给二人的茶杯续满了茶,她道:“感情一事,本就复杂,岂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的?” “那你先说说你罢?”柳寄玉朝她挑挑眉毛。 温娇娇点头,她有些不大好意思,不过还是说了:“我” 第九十章 怎么能又喜欢上人家呢 “我是十分喜欢他,但我们二人又相交甚少,所以他对我应当是没有没有那个意思。” 温娇娇看向她,亦是挑眉:“该你了。” 柳寄玉有些傻眼,“这就到我了?” “快说说。” 少女抿抿嘴,歪着脑袋想了想,才慢吞吞道:“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不喜欢他只是偶尔脑海里会浮现他的背影” 有点尴尬。 她前几个月才对人家恶言相向,如今自己又好似动了心,啧,感情一事,还真的是变幻无常。 “你连喜不喜欢他都不知道啊?” 温娇娇眼神有些狐疑,“你该不会是诳我的罢?” “才不是!” 小姑娘气鼓鼓的瞪了她一眼:“我说的都是真的好不好。” 温娇娇哦了一声,问她:“想知道还不简单。” 柳寄玉一脸好奇的看着她:“怎么知道?” “你会不会想他?一想到他就觉得脸颊发烫?一想到他你就眉开眼笑?一想到他你就想立马见到他?” “见到他了你会不会害羞?会不会不敢看他的眼睛?会不会希望他跟自己多说说话?” 温娇娇说完,便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柳寄玉:“” “你快说啊?” 温娇娇催促着她,很是期待。 柳寄玉颇有些苦恼:“有时候会想他,但是不会脸颊发烫,有时间会眉开眼笑,也也没有立即想见到他” “那后面呢?后面呢?” 柳寄玉继续道:“见到他了,也不会很害羞,有时候会不太敢看他的眼睛,也没有特别希望他跟我多说说话”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太正常了,正常的不像是喜欢一个人。 “我觉得我不喜欢他。”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你这太平静了。” 温娇娇也跟着点头,“不过,你也许有一丢丢动心也说不一定。” “嗳~” 小姑娘趴在桌子上,颇有些郁闷。 温娇娇见状,便问她:“哎,你这是怎的了?为何叹气?” 柳寄玉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道:“我我以前伤过他,可我若是喜欢上他,那还了得啊” 温娇娇也有些不知所措:“啊那那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毕竟感情之事也经历得少。 两个小姑娘相对无言。 而雅间外站着一位青衫少年,见他眉眼带笑,眼里有如晚风那般温柔的情意。 他身边站着有些紧张的掌柜。 屋里没有了动静,少年双手负在身后,才朝楼下走去。 梅疏玉嘴角的一直没有放下去,柳愔愔,我说过,我逃不过这段情,你也不会逃得掉。 与温娇娇又说了会子话,见天色不早了,柳寄玉便与她一起走出了白玉楼。 二人约好了下次见,便各自上了马车。 马车往府邸驶去。 回了渺渺院,柳寄玉便屏退众人,一人呆在屋子里。 想到他的时候会脸颊发烫吗? 她突然想起那日练字,少年握住自己的手,教自己练字。 “啊!” 脸颊有些发烫了,柳寄玉赶忙捂住自己的脸,指缝间露出她湿漉漉的眼睛来。 可她上扬的嘴角却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过了一会子,她放下手,双眼不知看向哪里去了。 说起来,她是有好一阵子没有见过梅三哥哥了。 唔。 怎么又想他了呢? 少女双脸生霞,眉眼含羞带怯,宛若掉进了谁编制的情网之中。 “呼~不可以不可以~” 柳寄玉一直跟自己这样说。 她明明才拒了人家,人家好不容易和她兄妹相称,她怎么能又喜欢上人家呢? 不行不行,不能喜欢。 可她不知道,感情这种东西,不能由人控制。 你越是压抑,就越发浓烈。 第九十一章 这是什么情况? “听说梅府正在给梅姑娘定亲事呢。” “咦?她那日出了那么大一个丑,谁还会娶她啊。” 茴香和花菱说着话。 柳寄玉却是把她们的话收入了耳中。 她怀里抱着软软,顺着软软的毛,她笑:“梅家到底是大家,且秋闱将近,想来会有许多考生进京,若是瞧得哪个拔尖儿的,说不定梅府就给梅见雪定下来也说不一定呢。” “可是。” 花菱眨眨眼:“梅姑娘不是心悦段小公子吗?” “段撷岂是她能把控得住的?” 柳寄玉嗤笑一声,她对梅见雪没有什么好感,对段撷亦是。 她想到段撷,就想到了云如眉,便问:“眉眉儿近来在做什么?” “听说是被丹霞夫人拒在家里,不给出门来了。” 柳寄玉幽幽叹了口气,觉得着实无聊得紧。 “姑娘,老夫人请姑娘们和夫人们都去一趟欣荣堂。” 有丫鬟来禀。 柳寄玉问:“可有说是什么事?” “未曾说明。” 少女蹙了蹙眉头,有些不大想去。 可转念一想,左右无事,去看看热闹,倒也无甚。 于是柳寄玉便领着茴香前往欣荣堂。 行至欣荣堂屋外,听得屋内有男子的声音,柳寄玉挑眉,跨过门槛,进了屋去。 柳母见她进屋来,便朝她笑:“这是陆家夫人,你唤一声安姨便是了。” “见过安姨。” 柳寄玉对着柳母下方的一位妇人甜甜的笑着福了福身。 安氏看着她,笑容温和:“这便是柳七姑娘了罢?可真真是水灵。” “她年纪尚小,还有些孩子心性。” 随氏对着安氏笑了笑,便朝柳寄玉招招手。 小姑娘便走到了随氏的身后。 见柳寄鸾看着自己,柳寄玉朝她吐了吐舌头。 柳寄鸾无奈,拉过她的手,轻轻掐了掐她的手心。 “今日倒是劳烦安夫人来这一遭。” “老夫人哪里的话,这是应该的。” “” 柳寄玉扫了一眼屋里。 大房就是她们母女三人。 二人是顾氏,她身后站着柳珍柳珠姐妹。 三房是肖氏及柳素沅。 瞧那对面坐着的,是那安氏,她身后站着一位白衣男子,柳寄玉瞟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见那安氏身后还有一位女子。 生得尤其好看,不是温娇娇那等浓烈的好看,是娇媚的、妩媚的好看。 “云飞性子素来有些不羁,若是有不得当的地方,还请见谅。” 安氏看着柳母,一脸诚恳。 随氏眼神看向她身后的陆云飞,问:“这孩子多大年纪了?平日里都爱做些什么?” “不过十七八岁,平日里都看看书,下下棋,出去跑跑马之类的。” 陆云飞笑容有几分别有意味。 他目光飞快的扫过随氏身后的柳寄玉。 而柳寄玉听着他们说话,越来越觉得无趣。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嘛。 小姑娘有些不耐。 她又扫了屋中的一圈人,发现站在顾氏身后的柳珠偷偷看着陆云飞,有些脸红。 柳寄玉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 她转头,将那陆云飞仔仔细细的又打量了一遍,心里惊叹:这柳珠的品味还真真是蛮统一的。 前一阵儿喜欢沈桓。 如今又对着陆云飞动了心。 啧。 这两人都是那种翩翩如玉的君子。 不过,到底是不是君子,谁又知道呢? 柳寄玉正打量着那陆云飞,突然就对上了他那双含笑的眼睛。 第九十二章 “姑娘和那陆家公子...” 京师逢秋,见一阵瑟瑟冷风吹过,扬起了满地的金黄。 那园子里的簇簇锦菊却是开得极好的。 柳寄玉倚在软榻上,捧着一杯热茶昏昏欲睡。 秋葵从一旁的木施上取了袄子给她披上,温声道:“姑娘,可得紧着身子。” 少女神色懒懒,嗯了一声,拉了拉身上的袄子。 突听得外头有人说话争吵的声音。 秋葵蹙眉,欲去外头瞧上一瞧。 就见有少女一阵儿风似的跑了进来,指着柳寄玉的鼻子骂:“柳寄玉!你要不要脸?青天白日的,你竟是与外男眉来眼去,毫无一丝礼义廉耻之心!” 少女打了个哈欠,坐正了身子,拿手帕按了按眼角溢出的泪花。 又将手里的青瓷茶杯轻轻放在一旁的桌上,抬眸看着柳珠似笑非笑道:“五姐姐这话我可不依,我只不过是瞧了那人一眼,如何能算得上是眉来眼去?可莫要给我冠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呸,你这话诳谁去?等会子我就去见老祖宗,请她老人家评定是非,届时,我看你究竟如何收场!。” 柳珠被气得不行,语气也是有几分尖锐。 柳寄玉又是端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茶,听了柳珠的话,便笑嘻嘻的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看着她笑道:“你去就是了,若是要我作陪,也是可以应允的。” 少女黛眉微挑,态度有几分挑衅的味道。 柳珠没想到柳寄玉这般嚣张,小脸气得通红,指着她半天,却是憋不出什么话来。 柳寄玉向来没甚耐心,睨了她一眼,懒洋洋道:“秋葵送客。“ 秋葵含笑看着柳珠,态度不卑不亢,“五姑娘,请。” “柳寄玉,你莫要以为有老祖宗给你撑腰你便肆无忌惮,我劝你还是收敛些为好。” 柳珠语气有些阴沉,见她一脸不善的看着柳寄玉。 少女眉间不耐越发明显,见她摆摆手,道:“五姐姐的话我收下了。” 柳珠面色稍稍缓和了几分。 又听得柳寄玉漫不经心说道:“不过,这话怕是要左耳进右耳出了,倒是浪费了五姐姐为我的一番良苦用心。” 她特意在良苦用心四字上加重了语气,好似意有所指。 听得柳珠面色变了又变,“好,好,真是好得很,哼!” 她面色不愉的盯着柳寄玉一会子,便猛地一甩袖,转身走了出去。 秋葵见她走了,一壁给少女斟茶,一壁说道:“姑娘何苦得罪表二姑娘,今日后,日子怕是不会得安生了。” 柳寄玉又是斜倚锦榻,捧着热茶,听了秋葵的话,只笑了笑,说道:“凭她?就是再给她几年功夫,也仍是比不上我一根手指的。” 少女的话带着几分乖张。 “姑娘和那陆家公子” 秋葵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挑起这话头,对还是不对。 柳寄玉嗤笑一声,道:“不过是个有贼心没有贼胆的东西,如何能入我的眼?我不过见五姐姐对他多加留意,便也下意识的瞧了他两下,却是被五姐姐收入眼中,将我误会了去。” 见她这般说,秋葵便松了口气,想想又觉困惑,便又问道: “原是如此,才刚,五姑娘来此,姑娘为何不明言?却是被她冷嘲热讽一番,何苦来?” 柳寄玉抬眸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说了,五姐姐也不会信,只当我是在遮掩,罢了,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莫要提了,免得消了我的胃口。” 秋葵哎了一声。 “我有些饿了,传饭。” “是。” 第九十三章 你心里,可有谁 用过了午饭,柳寄玉在窗边站了一会子,看着绵绵无期的秋雨,听着雨点打在屋檐上,只觉心里十分宁静。 茴香见窗户大开着,便上前去劝慰:“这儿是风口,此时又逢秋,姑娘还是莫要糟践身子了。” 话落,就见她稍稍探出身子去,将窗子都关上了。 见窗子都关上了,柳寄玉又觉几分睡意来袭,便打了个哈欠,朝紫檀梨雕花鸟纹罗汉床走去,看样子是要小憩一会子的。 茴香见状,忙跟了上去,给她盖好了锦被,又放下了床幔,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再次醒来时,就见天边布满了大片火烧云,令人震撼。 柳寄玉接过秋葵递过来的茶杯,轻轻抿了几口,嗓子滋润了不少。 “最近京师里热闹不少,多了许多新鲜玩意儿。” 柳寄玉微微一笑:“秋闱将至,定是有许多书生才子进京赴考,那些个小贩定是使出浑身解数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 秋葵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裳,笑道:“倒是许久没见过梅三公子了。” 柳寄玉挑眉,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那人的面容,心中微哂,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有丫鬟来禀: “姑娘,四姑娘来了。” 说罢,就见一位着杏白刻丝游云褙子的少女含笑走了进来。 柳寄玉对她笑道:“四姐姐怎的有空来我这处了?” 柳素沅坐了下来,秋葵便给她斟了杯茶,少女面容明媚,朝柳寄玉问道:“才刚,我听说五妹妹来寻你了?” “是啊。”柳寄玉点点头。 柳素沅拿手帕掩嘴笑了笑,“莫不是你得罪了她?” 柳寄玉轻笑出声,往后靠了靠,淡淡开口:“前几日陆家来人,我瞧着五姐姐对那陆云飞留意颇多,不过多瞄了几眼,五姐姐便心生怀疑,欲发难于我。” 柳素沅哼笑一声,便道:“她素来是这个性子,你不必理会她就是了。” 想了想,又问:“那日设宴后,我便没有见得你了,可是不便见客?” “并未。”柳寄玉看着她,解释道:“这几日逢入秋,日日秋风刺骨,我却是偶然被几丝寒气入了体,染了轻微风寒,吃了几副药,现已无妨。” 柳素沅笑了笑,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带着戏谑的神情,看向柳寄玉,打趣道:“那梅家的,近日都不曾来瞧你了?” 她素来是个心思细腻的,虽甚少见外人,但也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到什么。 柳寄玉哼了一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倒是对这挺关心。” 柳素沅笑得有几分狡黠,“那是自然,京师柳家长房嫡幼女,多少人都想攀上你这朵娇花呢,我就想瞧瞧,谁能入得了你的眼。” 少女笑睨了她一眼,双手抱胸,姿态怡然自得,“少来,你莫要操心我,多替你自己寻觅就是了。” “你与我说说,你心里,可有谁?” “并无。” 柳素沅有些失落,旋即又振奋了些,看着她,一双眼亮晶晶的:“那梅家的,虽身世不如你,但好在长相性子不错,待人和善,你不如,考虑考虑?” “没兴趣。” 柳寄玉微眯着眼,一幅不甚感兴趣的模样,心思却是不知道绕了几个弯了。 她这幅模样引得柳素沅发笑。 柳寄玉见她如此,便忙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来,“秋闱将至,也不知府中几位兄长能否高中。” “几位兄长才情绝艳” “柳寄玉!” 带着哭腔的声音有些突兀的插了进来。 柳素沅蹙眉,转头望去。 第九十四章 陆云飞向她提亲了? 就见柳珠又是冲进了屋子里,红着眼眶看着柳寄玉,哭得十分崩溃,“陆家派人来给陆公子向你提亲了,你可满意?!” 柳寄玉一脸茫然,陆云飞向她提亲了? “五妹妹,你先冷静冷静,此事” 柳素沅欲劝慰柳珠。 但柳珠明显听不进去,只是红着一双眼看着柳寄玉,“你是家中嫡女,身份尊贵,何苦来!” “五姐姐,此事并非我愿,亲事也不会应允,你大可不必这般激动。” 柳寄玉起身来,看了一眼柳珠,继续说道:“我劝你还是冷静冷静。” 这柳珠着实不理智。 柳珠拿手帕擦了擦眼泪,坐了下来,冷笑一声看着柳寄玉讽刺道:“若不是你那日去了欣荣堂,陆家怎会看上你?” 柳素沅面色一沉,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柳寄玉本不是个能忍耐的性子,见她眉眼冷厉的盯着柳珠,道:“陆家?看上我?未免我会看上他!五姐姐,你觉得那是个金元宝,在我的眼中不过是块儿石头,我劝你还是莫要过分了去,届时闹大了,脸上难看的可不是我。” 不知这话怎么就踩着柳珠的尾巴了,见她蓦的又是红了眼眶,看着柳寄玉哭道:“我脸上无光?你脸上就好看了?” 就见柳珠顿了顿,又说道:“你与那梅家庶出相交甚密,你好意思说我脸上无光?” “五妹妹,慎言。” “我为何要慎言?柳寄玉自己做的事她自己心知肚明,自己做了,难不成还不允旁的人说?这是什么理?” 柳珠似乎要豁出去一般,语气尤其尖锐。 柳寄玉不语,只是目光阴沉的看着她。 屋中气氛沉凝。 柳寄玉突然欣然一笑,坐了下来,靠在椅子上,歪着脑袋看着柳珠,笑眯眯道:“想来,五姐姐自己做的事,也是心知肚明罢?” 她虽在笑着,但眼底并无一丝笑意,倒是刺骨的冷意。 “你什么意思?”柳珠一脸警惕的看着柳寄玉,柳素沅蹙着眉头,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柳寄玉。 “五姐姐怕不是以为安和园没人知道,不过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你莫不是以为能瞒一辈子?” 就听得屋中哐当一声,那上好的青瓷茶杯掉在了地上,顿时四分五裂,温热的茶水撒了一地。 柳寄玉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脸色发白的柳珠,甜甜笑道:“五姐姐,你说是不是呢?” “你” 柳珠煞白着脸看着她,嘴唇发抖,有些不可置信。 “你怎会你怎么知道” 柳寄玉抬手拂了拂鬓边的发丝,笑:“我说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面上虽含着笑,可眼底是刺骨的冰冷,其中还蕴含着明晃晃的讽刺。 上一世,她亲眼在沈府的安和园瞧见了沈桓与柳珠卿卿我我,他们二人早已暗通款曲,那柳珠如今是否完璧之身都很难说。 “五姐姐,我瞧在六姐姐的面儿上,与你多说一句,你可莫要步了三姐姐的后尘,届时再哭,已是来不及了。” 柳寄玉说的是实话。 她若不是看在柳珍的面子上,哪里会管柳珠。 柳素沅安静的坐在一旁,也不插话,手里捧着茶杯,不时抿上一口,不管听到什么,她神色始终淡淡,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柳珠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谁稀罕你看她的面子!”扔下这句话,她便起身朝外跑去了。 第九十五章 中看不中用 秋闱将近,京师尤其热闹,人多了许多,好玩的玩意儿也多了许多。 柳寄玉与柳素沅约好,一齐去澜江游湖。 “愔愔,可曾来过这澜江啊?” 柳素沅挽着柳寄玉的手臂,一壁东看西看,一壁问着一旁的少女。 柳寄玉笑着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街边的热闹,道:“未曾来过。” “我也不曾来过这里,发现这里倒是挺好的。” 柳素沅面上挂着温和的笑,轻声的说着。 柳寄玉的目光从摊架上的面具脂粉略过,兴致缺缺,“我素来喜闹,与眉眉儿去过许多好玩儿的地方,这处不大适合我这等闹腾的人,倒是与四姐姐挺符。” 柳素沅笑意深了几分,突想起那日的场景,便问她:“陆家来提亲那日,你对五妹妹说的那番话是何意?你是拿住了五妹妹的把柄?撞见了她的什么事?” 柳寄玉笑了笑,说道:“不过是吓唬她的,谁没做过几件心虚的事?装腔作势罢了,没有想到她便心虚了。” 话虽如此,但她眼底却是柳素沅没看见的晦暗神色。 柳寄玉手中的的确确是有柳珠的把柄,若是柳珠不来惹她还好,若是将她惹得急了,届时可别就怪她不顾及姐妹情谊了。 即便有柳珍在中间游说,她也不会心软。 两人逛了一圈,都觉无甚意思,便直奔澜江。 上了船,周围那明明是平平无奇的景色,突然变得十分优美那般。 “这是什么理?”柳素沅一脸惊奇的看着周围的景象。 柳寄玉微微一笑,“就这般的,很多时候你觉得这件事看起来无甚,但你换了个角度去看,会看到不一样的景象。” 柳素沅却是笑着瞪了她一眼,道:“罢了罢了,你莫要这般老神在在,我们是出来游玩的,不是谈论人生哲理,你可收敛点儿罢,你不是最是活泼好动的?今日仿佛换了个人般?” 柳寄玉耸耸肩,无奈道:“我自打那日风寒后,精气神便不太好,想来过几日就好了。” 两人便站在船头观赏周围景色。 此时天光正好,晚风拂面,天边还有几缕晚霞,夹岸还有随风飘荡杨柳枝,船头站着两位气质容貌绝佳的少女,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见江边的一座茶楼中,临江的窗户边上站着几位风流倜傥的少年郎,皆是盯着江面上的那艘小船。 “这位柳家的七姑娘果真不凡,瞧她站在那处,简直似那仙女下凡般。” 其中一位少年看着柳寄玉由衷赞叹。 就见另一位锦衣少年不屑道:“不过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见他衣着布料乃上乘,眉间自有一股贵气,想来是哪位大家族的公子哥儿。 “啧,谁知道绣花枕头到底真不真呢?不过她长得是真真不错,若是到了及笄之年,门槛定是都被提亲的媒人踩烂了去。” 有人替柳寄玉正名。 那锦衣公子哥儿撇撇嘴,看向一旁寡言的少年,用手肘去顶了顶他,一脸坏笑道:“听传闻道,景初与那柳家的七姑娘相交甚密,可属实?” 梅疏玉抿抿嘴,垂眸道:“不过是兄妹,倒也算不得什么。” 再忍忍,不能坏了小姑娘的名声。 忽然听见有人惊呼。 众人朝江面看去,见那方才还站在船上的其中一位少女却是掉入了江中。 第九十六章 她此时才觉不妙 梅疏玉也看了过去,见那人还稳稳当当的站在船头,如同站在自己的心尖一般,顿时就松了口气。 “四姐姐!”柳寄玉蹙着眉头,有些着急。 她又不会凫水,该如何是好? 就见一旁有男子跳了下去,朝柳素沅游去。 柳寄玉面色有几分难看了,若是被男子救起了柳素沅,那柳素沅这一辈子,怕是完了。 正当此时,茴香面色平静的脱了鞋袜,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给柳寄玉吓了一跳,旋即又回过神来,茴香会水,她倒是给忘了。 待茴香将柳素沅救起来时,柳素沅已经昏迷了。 柳寄玉面色微沉,将外袍披在柳素沅身上,让柳素沅的丫鬟和茴香一同将她送去就近的医馆。 见柳素沅一行人奔去了医馆,柳寄玉这才转身,冷冷的看向让柳素沅落水的始作俑者。 “白姑娘,今日此举,是否太过歹毒。” 白荇笑得有些无辜,“柳七姑娘说的话,我可是一点也没懂呢。” 周围已经有人窃窃私语起来了。 白荇是京师白家之女,素来是与柳素沅不对头。 刚才柳寄玉与柳素沅说笑之际,她一时有些走神望向了别处,突然只听得一声惊呼,就见柳素沅落了水。 而白荇的船恰好与她们擦肩而过。 柳素沅不会那般不小心的。 出手之人,定是白荇。 柳寄玉向来不是那等有耐心与旁人周旋的人。 见她睨了白荇一眼,淡淡开口,“如此道来,白姑娘是不打算承认了。” 白荇眨眨眼,没有说话,眼底的得意却是越发明盛了。 这是仗着柳寄玉不敢拿她如何了。 “如此也好,倒是免了我一番口舌。” 柳寄玉转头看向江上,神色平静,“那么,我们公堂上见罢。” 白荇有些惊讶,旋即又笑了起来,“柳七姑娘此举,可真是教我冤枉呢。” 她语气轻柔,又带着几分委屈,让人心生怜惜。 柳寄玉看了她一眼,也笑,却是朝着众人扬声道了一番话: “今日我与四姐姐游湖,恰逢同白姑娘擦肩而过,四姐姐突然落水,此事大家有目共睹,他日公堂上见,孰是孰非,就见分晓。” 白荇却是蓦的脸色白了去。 她看向柳寄玉,神色有几分阴鹜。 心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沉。 柳寄玉朝她礼貌疏离的笑了笑,不过也是皮笑肉不笑。 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变了味了,白荇咬了咬后槽牙,看着柳寄玉红着眼眶道:“柳七姑娘非要这般咄咄逼人才肯罢休?” 话落,就见她眸中的泪珠就滚落了下来,少女眼眶泛红,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柳寄玉双手抱臂,歪了歪脑袋,看着白荇,粲然一笑,道:“白姑娘哪里的话,你说你是冤枉的,届时衙门的人查一查,不就能见分晓了?我也没想着冤枉你。” 少女笑得有几分放肆,眉眼都带着几分明媚,看得人群中的某人心跳都快了几分。 今日柳寄玉着水红色云纹金丝织锦褙子,梳着堕马髻,并排簪了两根海棠玉蕊簪,梳了一个银鎏红玉梳篦,耳坠红豆流苏耳环,娇艳又大方。 绣幕芙蓉一笑开,眼波才动被人猜。 白荇咬了咬嘴唇,满心都是不甘。 她此时才觉不妙。 若她咬定了没有对柳素沅下手,那柳寄玉也拿她没法。 其实她这是干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上不上公堂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她已经名声坏了去。 方才柳寄玉的那一番话,明日定是会传遍整个京师。 即便她没有推柳素沅,也是逃不过这个场面,何况她的的确确推了柳素沅,她知道,柳素沅也知道,柳寄玉也是知道的。 就算有人对此事心生怀疑,觉得白荇是冤枉无辜的,但将来提起她便会想起此事,心里多少还会有些许疙瘩。 白荇十分后悔,她不该一时冲动就对柳素沅下手。 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死咬牙不松口。 可她刚准备开口时,就见自己继母沉着脸朝自己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自己的大丫鬟。 第九十七章 若是愔愔做我女儿 白荇与柳素沅一事,以白家上门赔礼道歉、白荇被送到庄子上去的结局,这事才算了解了。 “那日可真是给我吃了一惊。” 柳寄玉倚在贵妃椅上,神色懒懒,好似在回忆那日的场景。 温娇娇坐在她一旁对面的炕上,嗤笑一声道:“我也没想到,那白荇居然蠢笨至此。”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出手,不是蠢笨是什么? 柳寄玉笑着剥了一颗葡萄放嘴里,道:“想来她是脑子一热,这才出手了,不过我没想到白家这般干净利落。” “啧,白荇那继母可有一番手段,本就视白荇眼中钉肉中刺,恰逢遇见了你这起事,说不定她心里正感激你呢。” 温娇娇也伸手去拈了一颗葡萄放嘴里。 柳寄玉笑了笑,没有说话,可不就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来了枕头。 日子就这般慢慢过去了。 秋闱逼近,京师局势愈发紧张。 这不仅仅只是秋闱那么简单。 那些个山村里的穷书生,若是被京师的贵人瞧见了,收在门下,做个官儿什么的,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柳寄玉许久没见云如眉了,也许久未见梅疏玉了。 “去给云府下帖子,我去给小姑姑请个安,瞧瞧她,顺便去看看眉眉儿。” 花菱捂嘴笑:“姑娘是去看云姑娘的罢?” 柳寄玉看着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又听花菱这般说,便瞪了她一眼:“快去。” 花菱笑着朝外走去了。 “四姐姐可好些了?” 柳寄玉问立在一旁的茴香。 茴香恭敬回道:“那日回府后,五姑娘便高烧不退,三夫人守了一夜,次日凌晨才退了烧,如今已无大碍了。” 柳寄玉点点头,她本是想去看望柳素沅的,不过竟是被拒了。 不止是她,就连随氏、柳寄鸾去,也被拒了去。 “姑娘不觉三房有些奇怪吗?” 茴香蹙着眉头:“这么些年来,大家好似都忘了柳家有个三房,就连在府中,三房也是鲜少露面。” 柳寄玉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不语。 见她不说话,茴香也识趣儿的没再继续开口了。 - 云府 “老祖宗近来可好?” 柳丹霞拉着小姑娘的手,一脸笑意。 柳寄玉点头:“祖母一切都好,两位叔伯也好,我许久没见丹霞姑姑了,这才来瞧您来了。” “你这小顽皮。” 柳丹霞捏了捏她软糯的脸蛋儿,笑道:“你哪里是来瞧我,分明是瞧眉眉儿去了。” “我也是来瞧姑姑的。”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眸子认真的看着柳丹霞,给她看得心里软得不行。 将小姑娘搂在怀里,一个劲儿的喊着心肝儿。 云如眉一进屋,便是瞧见了这幅场面,她哼了一声:“阿娘就喜欢柳愔愔,不如去向舅母讨来做您的女儿算了!” 她这话带着赌气的成分。 谁料柳丹霞煞有其事的应了下来:“我看不错,若是愔愔做我女儿,我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去。” 柳寄玉窝在她怀里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而云如眉则是气急,她拉了拉身边少年的衣袖,气鼓鼓道:“哥哥,你看阿娘,她怎么这个样子啊!” 她顿了顿又一脸期待的看着云臻,道:“哥哥呢?哥哥想愔愔当你的妹妹吗?” 云臻垂眸看了她一眼,又抬眼看了一眼柳丹霞怀里的小姑娘,眸色一深,道:“怕是一鸣会来寻我拼命了。” 一鸣自然就是柳寄渊了。 柳寄玉从柳丹霞怀里起身来,朝云臻笑道:“云臻哥哥!” 第九十八章 “他眼里都是你。” “愔愔长高了些。” 少年穿着墨色长袍,剑眉斜飞入鬓,朗朗星目,很是俊俏。 而柳寄玉则是噘嘴,道:“你们都拿我当小孩子,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是是是,我们愔愔是大姑娘了。” 柳丹霞抱着她笑,又逗她:“那咱们的大姑娘什么时候出嫁呀?愔愔告诉姑姑,有没有心上人?你给姑姑说,姑姑给你支招,啊乖。” 柳寄玉扁扁嘴,刚欲开口,就听云如眉委屈的声音响起:“阿娘怎么都不问我有没有心上人啊?你倒是也给我支支招啊?” 柳丹霞扯了扯嘴角,看了她一眼:“心上人?” 仔仔细细的扫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嫌弃的意味很重。 云如眉吸了吸鼻子,“柳愔愔一来,阿娘就忘了我这个女儿,也不知道把我抛到哪里去了。” “得了得了,少给我来这一套。” 柳丹霞瞪了她一眼:“大字写完了没有?让你抄的女戒抄完了没有?让你绣的鸳鸯绣完了没有?都没有做完就跑出来了,是皮痒了是不是?要不要你老娘帮你松松筋骨?” 柳寄玉:“” 她的小姑姑还是一如既往的彪悍。 云如眉一脸习以为常,她嘟囔道:“都做完了啊,做完了我才出来的。” 柳丹霞哼了一声,摆摆手:“你们去,今天看愔愔来了,你剩下的功课就免了罢。” “耶!” 云如眉拉着柳寄玉的手,急吼吼的朝外跑去。 柳丹霞看着她们的背影,笑了笑,转目看向少年,挑眉:“眼神还是收敛收敛。” 顿了顿,她又道:“虽然我也想愔愔做我的女儿儿媳,但你这样子,会把她吓跑的。” “我知道了,阿娘。” 云臻笑了笑,眼里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 明月楼。 云如眉拉着柳寄玉坐了下来。 “你是不知道这几日我被我娘逼得有多惨。” 她噘了噘嘴,往嘴里塞了一块儿糕点。 柳寄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给你递了两回帖子,见你拒了,我倒也明白了你当下的处境有多艰难。” “我娘也不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一个劲儿的让我抄女戒、做女红,还有嬷嬷管着我的仪容仪表,我都要疯了。” 她翻了翻白眼,“多亏得你来了,否则,我指不定还要在我娘的手下受多少摧残呢。” 柳寄玉笑,伸出手去拂去她嘴边的糕点碎屑,“女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 柳丹霞这行为,可不就是在为云如眉出嫁做准备? “嫁人?我才不要嘞。” 她摇头跟拨浪鼓似的,“我还没玩儿够,哪里会嫁人。” 柳寄玉笑她:“你如今不想嫁人,届时有了喜欢的男子,怕是恨不得早早的就嫁了。” 云如眉白了她一眼,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话,道:“柳愔愔,梅三哥哥喜欢你。” 呼~ 终于说出来了,心里舒服了许多。 柳寄玉神色一僵,她的话不是询问,不是疑惑,是笃定。 那份笃定教她无法说出反驳的话来。 “我” 云如眉不管她的神色,自顾自说:“那你是怎么想的?” “梅三哥哥虽然身份不如你,但是对你好是真的,从小到大,他什么都是先紧着你的,我瞧他眼里都是你,那你呢?” 今日的眉眉儿有些咄咄逼人。 柳寄玉颇有些头疼,早知道她就不提嫁人的事了。 可她现在的脸有点烫。 她脑海里回响着眉眉儿的话。 “他眼里都是你。” 第九十九章 “这沈家公子...” “柳愔愔?” 云如眉见她没理自己,有些不满的拉了拉她的衣袖:“我与你说话呢。” 柳寄玉回过神来,抿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云如眉一双眼盯着她看。 柳寄玉被她盯得起鸡皮疙瘩了,瞪了她一眼:“快别这样看着我。” “那你说,我不看你。” 少女抬眼,作出努力在想的样子,过了会子,见她一副苦恼的神情,“我也不知道啊。” 云如眉撇撇嘴:“没出息。” “感情的事这么复杂,谁知道嘛。” 她揉了揉鼻子,也有些觉得自己没出息。 咳。 云如眉语重心长的看着她道:“你不能这样子啊,你要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要得到什么,这样才能继续往前走。” “眉眉儿被关这些日子倒是挺有用的。” 柳寄玉笑嘻嘻的与她说着话:“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挺能唬人的。” 见她一点不正经,云如眉呲了呲牙,张牙舞爪的朝她扑去,“柳愔愔你这人太烦了,我与你好生说话,你一点不领情,偏生与我插科打诨,看我怎么治你!” 柳寄玉被她挠得痒得不行,倒在软榻上笑得发髻都乱了。 “快起开。” 柳寄玉很是嫌弃的将她推开去,抬手去扶了扶自己松松垮垮的发簪。 见她两颊生霞,眉目懒懒,眼里水波频频,眼下的小痣给她平添了几分妩媚在里头。 云如眉呆呆的望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寄玉侧头看她,“作甚这般瞧着我?” “柳愔愔,你不要喜欢梅三哥哥了好不好?” 柳寄玉:“???” 她蹙了蹙眉头:“为何?” 这话一出她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她什么时候喜欢梅三哥哥了? 云如眉没有掐住她的话不妨,而是幽幽的看着她:“你要不,做我嫂子罢?如何?” “你瞧你,整日就知道胡言乱语。” 少女瞪了她一眼,有些无可奈何。 “我说的是真的。” 云如眉忙认真道:“我哥也算得上是京师有名的才子,他文韬武略皆上乘,为人谦和有礼,论身份,你俩刚好是门当户对,你以为呢?” “眉眉儿。” 柳寄玉抬手揉了揉眉心,颇有些头疼:“你何时做起了媒人来?我竟是不知。” 云如眉噘了噘嘴,道:“你就说,这事能不能成?” “定是成不了的。” 柳寄玉手托着腮,双目不知道看向哪里去了,她叹了口气,道:“我拿云臻哥哥只是当做哥哥看,并无其他意思。” “那你这意思,是真的看上了梅三吗?” 柳寄玉一噎,没好气道:“我哪句话告诉你我喜欢梅三哥哥了?你整日脑袋瓜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那你不喜欢我哥哥,也不喜欢梅三哥哥,那你喜欢谁?” 云如眉一双眼咕噜咕噜的转着,见她蓦的眼睛一亮:“你该不会还是喜欢沈桓罢?” “哎哟!” 见小姑娘捂着脑袋叫唤着,她揉了揉额头,看向柳寄玉道:“你干嘛敲我脑袋啊!” 柳寄玉看向她,道:“你不知道外边儿的流言?” “外边儿什么流言?” 云如眉一脸茫然。 她这些日子都被拘在家里,柳丹霞又不让那些个丫鬟婆子来扰她,她哪里能知道外边的流言。 柳寄玉往后一靠,双手环胸,懒洋洋道:“秋葵来与眉眉儿说一说罢。” 云如眉便将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秋葵。 秋葵斟酌片刻,便缓缓说起:“这沈家公子” 第一百章 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是!” 云如眉一脸激动的神色,“那沈桓看着是个谦谦君子,没想到,还好这一口啊!” 柳寄玉被她突如其来的拔高音量给吓到了,她瞪了云如眉一眼:“小点儿声。” “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云如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柳寄玉耸耸肩,道:“所以说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那一副道貌岸然的皮囊里装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啧啧啧。” 云如眉连连摇着头,一副鄙视的样子看得柳寄玉隐隐想笑。 “柳愔愔。”云如眉望着她,继续道:“你再与我说说,外边儿还有什么事?一同道来我听听,这些个日子可把我给憋坏了。” 柳寄玉笑,朝秋葵扬了扬眉毛。 秋葵领会了她的意思,笑着看向云如眉,不疾不徐的说着近来京师发生的事。 屋子里时不时响起云如眉惊叹亦或是幸灾乐祸的声音。 过了许久,秋葵才说完了。 云如眉咂咂嘴,“我滴个乖乖,这是发生了多事少儿啊!” 她转头看向柳寄玉,“柳愔愔,你快去与我阿娘说说,将我放出去罢?啊?你看你没了我也闷得不行,将我放出去了,也能与你解解闷儿,你说呢?” “我好着呢。” 少女朝她挤了挤眉毛:“我与娇娇近来相交有些频繁,再说府里还有阿姐和四姐姐,倒也不算十分闷,勉勉强强也能过得去。” 云如眉尤其郁闷的哼了一声:“温娇娇那个小没良心的,这么久不见我,也不来寻我说说话。” 柳寄玉笑她:“快算了罢,你这话匣子一打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关上,就是我也受不得你这性子。” “嘁~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才不会无聊呢,鸾姐姐和你四姐姐都是柔和的性子,哪里有与我玩来得痛快。” 柳寄玉伸出手去捏她的脸,“行了啊,快别夸你自己了。” 云如眉笑着躲过她的手。 二人又是在屋里闹了起来,站在院子里都能听到她们的笑声。 天色渐晚,柳寄玉与云如眉一起用了晚膳,这才同柳丹霞告了辞,坐上马车,往柳府驶去。 - “眉眉儿可还好?” 柳寄鸾站在少女身后,给她拆着头上的发簪。 小姑娘眉目灵动,笑嘻嘻道:“她可惨了,被丹霞姑姑拘在家里,不是学礼仪就是做女红,要么就是抄女戒,日子别提多凄惨了。” 柳寄鸾瞪了她一眼,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要不改日我与阿娘说说,让你也过一过这凄惨的日子。” 少女一个激灵,转身抱住她的手,乖巧的笑道:“好阿姐,我晓得错了,你快别这样,若是要我与眉眉儿一般关在家里,我可不依。” 说完,她噘噘嘴,一副娇憨的模样。 柳寄鸾心里一软,抽出她抱着的手,往她鼻尖轻轻点了点,笑:“罢,我不说便是了,瞧你,逮着机会就撒娇,也不知怎的,明明再过两年就要及笄,还跟个小孩子一般。” “没及笄就还是小孩子啊。” 柳寄玉有些不满,她又道:“即便是及笄了,我也还是小孩子。” 柳寄鸾为她这充满童真的话失笑,只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发顶,笑容温和。 夜色愈发浓郁,柳寄玉站在窗边,她双手负在身后,垂眸看着眼前的窗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为何,她自打回了渺渺院,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姑娘,该歇着了。” 第一百零一章 它好乖呀 过了几日,京师风平浪静,柳寄玉也按捺住心里的那点不好的预感,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书。 这日,柳寄鸾来寻她,见她手里拿着一本传记,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正细细的看着。 “看得这么入神,这又是什么话本儿?” 柳寄鸾见她入神,笑着将她手里的传记抽出,拿到了自己手中。 少女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有些不满的看着她:“阿姐~” “你竟是在看传记。” 柳寄鸾的语气有一些惊讶的意味。 “我倒是不知,我这素日里尤其爱看话本儿的妹妹,今日拿起了传记来,真真是件奇事。” 柳寄玉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便装作有些恼,沉着脸看着她:“阿姐,我可是要恼了。” 柳寄鸾笑,将书塞回她手里,“罢罢罢,我不逗你便是了,瞧你这幅样子。” 见自己妹妹着实是可爱,柳寄鸾手痒,到底没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手感极好。 柳寄玉扒拉开她的手,很是郁闷的将手里的书放在一边,“阿姐今日怎的有空来我这院子了?” 平日里,柳寄鸾都是与随氏在一块儿,学着掌家。 柳寄鸾脸上的笑淡了淡,她道:“三妹妹被送去了庄子上,怕是很难再回来了。“ 柳寄玉也敛了笑,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便再没有下文了。 柳娉婷对自己做的桩桩件件,她不能当做没有发生,更不会一笔勾销。 而自己对柳娉婷的报复,亦不会后悔。 “我等会子去瞧瞧三姐姐罢。”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很是乖巧纯真。 柳寄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随你,只是莫要离得她太近了,要说话,便要站在婢子身后,不可与她站得太近了,可晓得?” 说完,她似是还有些不放心,接了一句:“不然,我同你一起去罢?” “不烦阿姐陪我了。” 柳寄玉面色安静,她点点头:“阿姐说的,我都好生记着呢,不会出事的,阿姐就放心好了。” “你记着就好。” 柳寄鸾轻轻叹了口气,散在了萧瑟的秋风里。 - 柳寄玉抱着软软,带着茴香与秋葵,去往柳娉婷的院子。 “三姐姐什么时候去庄子?去哪处庄子?” 秋葵回道:“明日一早便走,据说是去城东以西的方向,叫什么慧然庄。” 柳寄玉挑眉,慧然庄?隐隐有些耳熟的感觉。 她刚行至柳娉婷的院子门口,见柳珍柳珠姐妹也朝这边走来。 见她站在门口,柳珠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 倒是柳珍,笑着上前去:“七妹妹许久不见了。” 柳寄玉也没看柳珠,只笑着看向柳珍,颔首道:“是许久不见了,六姐姐近来可好?” 她们边说着话,边进了院子,朝屋子走去。 “近来也没什么事,七妹妹你呢?” 柳珍一双清澈见底的眼正认真的看着柳寄玉。 少女眼里多了些真诚,她嘴角弯了弯,“我也挺好的。”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软软,给柳珍看了看,“喏,这是软软,我的小猫咪呢。” “它好乖呀。” 柳珍一脸欢喜的看着软软,复又抬眸看向柳寄玉,道:“我能摸摸它吗?” “自是可以的。” 得了她的首肯,柳珍便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在软软的脑袋上摸了摸。 小家伙还在她手里蹭了蹭。 柳珍有些惊喜的笑了起来,她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笑起来格外可爱。 柳寄玉与她说着话,二人气氛别提多和谐了。 倒是在一旁的柳珠见了这幅场面,心里有些冒酸泡泡。 明明是她的胞亲妹妹,怎么还要跟柳寄玉要亲一些呢? 第一百零二章 “我等着三姐姐回来。” 进了屋子,见柳娉婷站在窗边,一脸平静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珍抿抿嘴,最先出声:“三姐姐” 柳娉婷回过头来,眼神从她们身上掠过,只是看向柳寄玉的时候,眼里多了些阴鸷,不过很快便消散了。 她柔柔的笑了笑,“倒是劳烦三位妹妹来看我了。” 柳珠向来不大喜她,能来看她,已是做到最大的程度了。 “三姐姐何出此言,妹妹来看望,是应当的。” 柳珍仍是腼腆的笑着,眼底的光很盛,引得柳娉婷多看了她一眼。 “七妹妹怀里的这只猫,真真是可爱极了。” 柳娉婷不知何时将目光看向柳寄玉怀里的软软,眼神里有十分明显的侵略意味。 柳寄玉紧了紧抱着软软的手,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也不过是寻常猫儿,三姐姐高看它了。” 怎知柳娉婷认认真真的摇头,看着她,道:“哪里会是寻常的猫儿,三妹妹的东西,哪里有一件是寻常的?” 柳寄玉微微蹙了蹙眉头,她觉着这柳娉婷有些癫狂之症。 见气氛有些凝滞,柳珍便出来打圆场:“三姐姐明日便要启程了,可有什么要说的?” 她目光干净,竟是让柳娉婷眼底多出一份渴望来。 “自然是有话要说。” 柳娉婷直直的看向柳寄玉,微微一笑:“我会回来的,妹妹们可要等我回来。” 她语气阴冷,就连柳珠都打了个寒颤。 柳珍颇为担忧的看了柳寄玉一眼。 “如此便好。” 少女也笑,她眉眼弯了弯,只是眼里分明没有一丝笑意,“我也是很希望三姐姐能回来的。” “只是。” 柳娉婷提步朝她们走了两步。 她看向小姑娘怀里的白猫,突然轻轻一笑:“我很是喜欢三妹妹这只猫儿,三妹妹不介意割爱赠与我罢?” 她话落,便猛地扑向柳寄玉。 茴香秋葵大惊,站在一旁的柳珍柳珠也是一副震惊的样子。 正当此时,柳寄玉怀里正呼呼大睡的猫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泛着绿光的瞳孔看得人发毛。 柳娉婷朝它伸出手,看样子是想将它抱走。 柳寄玉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柳娉婷惨叫一声。 她吓了一跳,忙看去。 见软软懒懒的收回了锋利的爪子,软乎乎的肉垫踩在她的手臂上,闭上眼又是睡了过去。 柳寄玉有些愣住了。 听屋里都是柳娉婷吃痛的叫唤声,她又抬眼看去,这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见柳娉婷的脸上,多了一道血淋淋的抓痕。 自眼角处到鼻尖,伤口有些深。 她抬手指着柳寄玉怀里的软软,气得身子直发抖。 柳寄玉这才发现,她的手也是被猫儿给抓得伤痕累累。 “柳柳寄玉” 柳娉婷的目光跟淬了毒一般,看向柳寄玉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吃了。 小姑娘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实在是抱歉三姐姐,软软向来性子阴晴不定,倒是教你受了这苦。” 她语气尤其真诚,给柳娉婷心里的火又是浇了一层油。 “你” 柳娉婷又朝她走了一步,咬着牙恨不得将她凌迟。 秋葵见状,一脸警惕的挡在了少女跟前。 而柳珍柳珠则是完全被惊呆了。 她们皆是微张着嘴,看着她们对峙,未曾说过一句话。 柳寄玉看了柳娉婷一眼,笑:“我等着三姐姐回来。” 说完,她便抱着软软,朝外走了出去。 第一百零三章 是谁来了 “三姑娘也太不正常了。” 进了渺渺院,也不必那般谨慎,茴香终于将这话说了出来,心里一松。 柳寄玉揉着软软的脑袋,小家伙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少女笑了笑:“她一直都不正常。” 想起方才她说的那句话,柳寄玉嗤笑一声。 她一直没想明白为何柳娉婷这般恨自己,原是嫉妒心在作祟。 恐怕,她早就扭曲了心思,走上了歪路。 进了屋,花菱端来一碗酸鸭汤,忙道:“姑娘还是喝一碗,暖暖身子罢。” 柳寄玉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亮,“好香呀!” 她将怀里的软软递给了茴香,又去净了净手,才端过酸鸭汤,窝在软塌上,捧着慢慢喝着。 “这天儿愈发冷了。” 小姑娘看向几个婢子,道:“我这里用不着你们伺候,你们也去盛一碗来喝,暖暖身子罢。” 她又转头看向茴香:“茴香陪陪我,等会子她们喝完了,你再去。” 见人都走了,柳寄玉朝茴香扬了扬下巴:“你也不必站着,坐下来同我说会子话罢。” 茴香伺候她多年,也知晓她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便依了她的话,坐了下来。 “茴香,你说说,我是不是喜欢三哥哥啊?” 少女一双杏眼水淋淋的,眼里有些许迷茫和好奇。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茴香有些讶异,待反应过来后,她笑了笑:“喜不喜欢三公子,姑娘不是最清楚的吗?”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 小姑娘将手里的酸鸭汤捧在手心里暖手,嘟着嘴看向茴香:“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有时候感觉自己喜欢,有时候又不喜欢。” 茴香沉吟片刻,后笑:“若是喜欢,姑娘不妨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心意,倒也无甚。” “可是” 少女咬了咬唇,有些难为情:“我他” 她有些难以开口。 对于前几个月,自己对他口出恶言的事,终究不能释怀。 她那时性子太过娇纵跋扈,即便是对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梅疏玉,也极尽恶语,伤了人家的心。 现在的情况,就好比她小时候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长大了想要弥补的心情。 可是,人家现在只拿自己当妹妹看,从未有过逾越界限的行为,自己又哪里有脸说喜欢他呢? 想到这里,柳寄玉就趴在桌上,幽幽的叹了口气。 茴香见她这副模样,也不知该怎么办,但是想到前面几回,少年与她独处一室的情景,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斟酌片刻,茴香深呼吸一口气,打定主意将那日书房和庄子上的夜晚说出来,“姑” “姑娘!姑娘!” 花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后边儿跟着一脸笑意的秋葵,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茴香,又收回了目光。 柳寄玉看向花菱,笑:“什么事这般开心?” 花菱抬手给自己顺了顺气,笑嘻嘻道:“姑娘猜猜,谁来了?” “说便是了,还与我绕什么圈子?” 小姑娘瞪了她一眼,眼里却是含着笑意。 花菱依了她,笑:“是表亲家的人来了。” “真的!?”小姑娘一脸惊喜,“是谁来了?” “姑娘去前院儿看看便知道了。” 说完,就见柳寄玉赶忙穿鞋,就要往外走。 茴香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她取了木施上的衣衫,忙追上少女,“姑娘等等!” 第一百零四章 来人 “是谁来了呀?” 去欣荣堂的路上,柳寄玉一个劲儿的问花菱。 花菱无法,只得先告诉她:“是表亲家的舅老爷和舅夫人,还有两位姑娘和一位公子。” “耶!” 少女有些雀跃,她又问:“是哪位舅舅?” “是大舅老爷。” 柳寄玉一听,眉眼都有些飞扬了,她加快了脚步,最后拎起裙摆,朝欣荣堂小跑着去了。 茴香与花菱见状,心里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走进欣荣堂的廊檐下,柳寄玉听得柳母的笑声,还有自己母亲的声音。 她咧嘴笑了笑,提步进了屋。 见她来了,柳母眼睛一亮,“愔愔,快到祖母这里来。” “老祖宗~” 小姑娘扑进老人家怀里撒娇。 屋里人见状,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坐在柳母下方的韩氏看向随氏,道:“愔愔还是这般爱撒娇。” “再过两年便要及笄了,如今仍是孩子心性。” 随氏这般说着,眼里却是盛满了宠溺,若不是他们这一大家子宠着,柳寄玉当然还是孩子心性。 “愔愔,快起来见过舅母。” 柳寄玉乖乖起身来,朝韩氏甜甜一笑:“见过舅母。” 韩氏见她这般乖巧,心里喜欢,便朝她招了招手。 柳寄玉眨眨眼,朝她走去。 韩氏取了一个匣子递给了她:“这是舅母给你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完,便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柳寄玉接过匣子,朝她笑了笑:“谢谢舅母。” 她还往韩氏手心里蹭了蹭。 随氏笑出声来:“你这泼猴儿,到哪儿都撒娇,还不快过来?” 柳寄玉朝韩氏又笑了笑,转身朝随氏走去,站在了随氏身后,柳寄鸾和柳寄渊的中间。 柳母见他们整整齐齐的站在屋里,心里欣慰不已,“这是觉哥儿罢?这两个姑娘,哪个是杏姐儿?哪个是懿姐儿?” 韩氏转头,对着自己的子女笑着道:“快去见过外祖母。” 那玄衣男子带头站了出来,他朝柳母恭敬的行了行礼:“外祖母安好。” “好好好,快起身来罢。” 柳母看着他,脸上的笑都没有停过。 随觉起身来,站在一旁。 那一双双胞胎姐妹花也娉娉袅袅的给柳母行礼:“见过外祖母,外祖母安好。” 柳母一脸慈祥的看着她们,“你们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们呢,你们这长得一模一样,我也分不清了,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啊?” 那着青色衫裙的女子上前走了一步,朝柳母腼腆的笑了笑:“外祖母,我是随杏,杏姐儿。” 她便是姐姐了。 一旁着鹅黄色衫裙的女子也上前一步,眉目灵动,很是活泼:“外祖母,我是随懿,懿姐儿是我呀。” 柳母满意的点点头:“许多年不见,你们也都成了大姑娘了。” 她转头看向柳寄玉,笑骂:“这泼猴儿近来无趣得紧,你们俩来了,她最最是高兴的。” “姐妹们来了,我自是高兴的。” 柳寄玉朝着随家一对姐妹花挤眉弄眼,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随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杏眼里也都是笑意。 “愔愔素日里最是活泼,又是话匣子,你们若受不了她,直接推了他,不必理会就好了。” 柳寄鸾这话说得相当直白,没给柳寄玉面子,她噘了噘嘴,道:“阿姐,你给我点面子行不行啊?” 屋里人听了她这话,都笑了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眉眉儿也来了吗?” 随氏给韩氏母子三人安排了客房,便让丫鬟领着人去稍作歇息。 柳寄玉回了渺渺院。 她抱着软软,一个劲儿的折腾她:“姐妹们来了,我也就不无聊了~” “喵~” 软软打了个哈欠,在她怀里打滚儿。 柳寄玉愣了愣,将小家伙搂到自己怀里揉了揉去。 见时辰不早了,秋葵便耐着性子劝她:“姑娘,还是歇一会儿罢,若是不然,等会子定是会发困的。” 秋日令人困倦。 少女点点头,将怀里的软软拿给了她,起身去净手简单梳洗一番。 秋葵抱着软软,看着她的背影,神色莫辨。 再醒来时,柳寄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她恍惚的梳洗梳洗,坐在窗边愣愣的发呆。 “姑娘,吃点蜜饯罢。” 秋葵不知何时拿了一碟蜜饯放在她面前。 柳寄玉回过神来,看着自己面前的蜜饯,拿了一颗起来放在嘴里。 酸甜的味道一下子就刺激到了她,脑袋瞬间清醒了。 “好酸呀。” 小姑娘一张脸皱成一团儿。 秋葵笑出声来:“酸就很好,最是提神的。” “秋葵今日有些调皮。” 柳寄玉瞪了她一眼,但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有种娇憨的可爱。 秋葵但笑不语。 花菱走了进来:“这会子该用晚膳了。” 柳寄玉点头:“今晚定是会在欣荣堂用膳。” 她想想,又问:“舅舅是在爹爹那里吗?我都没瞧见舅舅呢。” “想来晚上会一起用膳罢。” - “老夫人!” 柳寄玉正坐在柳母身旁说话,就听得有丫鬟疾步而来。 随氏看着那丫鬟,问:“发生了何事?” “云家来人了。” “都有谁来了?” “是丹霞夫人还有云公子和眉姑娘。” 随氏还未说话,屋里就响起少女激动的声音: “眉眉儿也来了吗?” 话落,小姑娘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随氏一愣,立即笑骂道:“这泼猴儿,一听见眉姐儿就激动得跟个什么似的。” 柳母也笑,她看着韩氏温声道:“丹霞是我最小的孩子,嫁去了骠骑大将军府,今日突然上门,想必是听着了你们到府的消息。” “倒是我们叨扰了。” 韩氏有些不好意思。 柳母摆摆手:“哪里谈得上是叨扰,都是一家人。” “唷,这么热闹啊。” 听得女子爽朗的声音响起。 韩氏并她的儿女皆转头看去。 随氏并柳母也含笑朝外看去。 见柳丹霞走了进来,她身边跟着两个小姑娘。 俨然就是那柳寄玉和云如眉。 她另一旁身后则是跟着云臻。 柳母眼尾的皱纹深了深,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心里有些感慨:“你倒是舍得来看看我这老太婆。” 柳丹霞本就个不羁的性子,她朝韩氏颔首致意,转目看向柳母,挑眉道:“我是来瞧愔愔的舅母的,哪里是来瞧你的?” “你” 柳母一噎,瞪了她一眼。 这个小女儿从小就让她头疼,即便成了婚,有了两个孩子,性子也未收敛半分。 柳丹霞又看向韩氏:“实在不知如何称呼,便唤一句韩姐姐罢?” 随氏笑着插了一句嘴:“这关系的确是远了,大家都按年幼称呼罢。” “我一见丹霞妹妹,便觉一见如故,甚是亲近。” 韩氏面色温和的看向柳丹霞,亲近之意昭然若揭。 柳丹霞见状,便笑着与她说起话来,随氏不时插一嘴。 几个小辈也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柳母坐在上方,面露欣慰之色。 第一百零六章 还以为七妹妹不会来了 该用晚膳了。 男子在欣荣堂的东偏厅用膳,女子则是在西偏厅。 “老祖宗你瞧柳愔愔,她老缠着我阿娘。” 桌上,云如眉噘着嘴,很是不满。 柳母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聊得热闹的柳寄玉和柳丹霞,转过头来看向云如眉:“你啊,整日与你阿娘在一块儿,就不能把她让给愔愔一会子吗?” “谁说我要阿娘了?” 云如眉很是郁闷,她是想寻柳愔愔说话的。 柳母一愣,顿时笑出声来,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用完了晚膳,天还有点光。 柳寄鸾便领妹妹们去府里逛一逛。 柳寄渊也带着云臻和随觉跟在她们身后。 “一鸣兄近来可好?” 云臻看向柳寄渊:“我听说,舅舅很是严厉,秋闱想来也不会太难过。” “这倒是未必。” 柳寄渊摇摇头:“父亲虽对我严厉,日日监管着我,但秋闱岂是那般容易过的?” 他转头看向沉默的随觉,问:“随兄此次进京,可是为了秋闱之事?” “一是秋闱,二是祖母特意叮嘱父亲,来拜访老夫人,看望看望姑姑。” 随觉语气淡淡,淡得好似要飘散在空中。 柳寄渊多看了他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阿懿瞧这里,我经常与柳愔愔在这里划船玩儿呢,但如今已经入秋了,天气转凉,我们也许久没有划过船了。” 云如眉拉着随懿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柳寄玉跟在她们二人身后,时不时补充两句。 柳寄鸾含笑看了她们一眼,又转头看向随杏,道:“她们性子向来活泼,你别介意。” 随杏性子很是内向腼腆,她轻轻摇摇头:“不碍事,懿儿也是爱折腾的性子。” 她微红着脸看向柳寄鸾,道:“能与鸾姐姐一同,也是极好的。” - 翌日,柳寄玉用完了早膳便站在廊檐下,看着院子里的树木发呆。 有丫鬟走了过来,朝茴香说了些什么。 茴香抿抿嘴,朝她点点头,转头看向了少女,道:“姑娘,三姑娘收拾好了,将要出院子,去西角门上马车了。” 柳寄玉回过神来,淡淡一笑:“走罢,去送一送三姐姐。” 行至西角门,柳寄玉瞧见顾氏与柳娉婷在说些什么。 奇怪的是,柳娉婷并未有什么表情,就连顾氏,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见她过来,柳娉婷脸上终于有了波动,她朝柳寄玉笑了笑:“我还以为七妹妹不会来了。” 柳寄玉站在她不远处,笑着望着她:“三姐姐将要离家,我自是要来送一送的。” “既是如此,倒是谢过七妹妹的一番好意。” 柳娉婷朝她笑得更加灿烂。 柳寄玉并未接话。 有婆子来催了。 柳娉婷看了一眼顾氏,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柳寄玉,便提步朝西角门门口走去。 柳寄玉亲眼瞧见她的背影消失在西角门,才收回了目光。 突然想起顾氏还在身边,柳寄玉转头看去,却见顾氏自顾自的朝一旁的抄手游廊走去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丢给她。 柳寄玉蹙眉,想不出什么不对劲来,便将二房抛之脑后。 柳娉婷走了,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转身回了渺渺院。 刚走到渺渺院门口,就见随家两姐妹携手朝她走来。 随懿见她,眼睛一亮,朝她招手:“愔愔,我们出门去逛逛罢?” “还有我还有我!” 云如眉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她拉住柳寄玉的手,笑:“出去玩,没我怎么行。” 柳寄玉抿嘴笑了笑,道:“好呀!” 第一百零七章 真的回不了头了 “阿懿你们在京师呆多久啊?” 柳寄玉一旁是云如眉,一旁是随懿,随懿身旁就是随杏。 随懿看来还是挺喜欢热闹,她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听柳寄玉问自己,便道:“许是要呆很长一段时间了,起码要等秋闱放榜过后。” 随杏接了她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柳寄玉:“待得比较久,会不会很麻烦你们啊?” “不碍事的,我正巧无聊呢。” 柳寄玉朝随杏甜甜的笑了笑。 少女脸色蓦的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往随懿身后躲了躲。 柳寄玉见状,有些意外的挑眉。 没想到这个表姐这么害羞。 “听说黄金屋多了些奇书,我想去瞧瞧看。” 柳寄玉朝黄金屋的方向看了几眼。 云如眉撇撇嘴:“柳愔愔你好无趣啊,出来玩竟还想着买书看。” “就是就是。” 随懿跟着搭腔。 柳寄玉白了她俩一眼:“你们懂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能从书里学到的,多着呢。” “我我也想跟着去看看。” 随杏小心翼翼的看了柳寄玉一眼。 随懿气鼓鼓的开口:“我才不想去呢。” “我也不想。” 云如眉学着她的模样,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柳寄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罢,那我同杏姐姐去黄金屋看看去。” 她说完,便看向随杏。 随杏抿抿嘴,走到了她的身边来。 柳寄玉又侧目看向云如眉:“你可得好生招待阿懿,莫要怠慢了。” “放心!” 云如眉拍了拍胸脯,一副交给我没问题的模样。 柳寄玉双目灵动的转了转,她清了清嗓子,道:“那等会子就在方才的路口见,一个半时辰,不可耽搁了,免得回去晚了被教训。” “晓得啦。” 云如眉朝她扮了个鬼脸,拉着随懿,转身便走入了人海。 见她们走了,柳寄玉转身来,冲随杏笑了笑:“咱们走。” 随杏轻轻点点头,跟在她的身边。 一路上,都是柳寄玉在找话说,随杏温温柔柔的附和着她。 这让柳寄玉有些心塞。 她现在有点想念云如眉了。 不过眼见着黄金屋就要到了,柳寄玉眉眼精神了些。 她虽话多,也比较任性,有时候还孩子心性,有时候又心狠手辣 咳。 但她还是挺喜欢看书的。 “愔愔喜欢看什么书?” 随杏转目看向她,罕见的主动挑起话头。 柳寄玉歪歪头,想了想,道:“说不好,我不喜欢那等全是通篇的道理明言,喜欢哪种,我也说不上来,总之看眼缘罢。” “说得也是,看书也是要看眼缘的。” 二人走进了黄金屋。 这里与上次来的无异,见随杏一头扎在书海里,便嘱咐好她的随身丫鬟,提步上了二楼去。 一排排走过,堪堪只拿了两本书。 柳寄玉叹了口气,能看到自己喜欢看的书,还真真是不容易。 秋葵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闪烁。 “秋葵。” “哎?”秋葵见她唤自己,便应了一声:“姑娘有什么吩咐?” 柳寄玉转头看她,笑:“你近来话少了许多。” 秋葵扯了扯嘴角,道:“心里藏着事儿,话自然就少了。” “什么事?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呢。” 少女笑眯眯的同她说着。 秋葵垂眸,她咬咬下唇,轻声开口:“姑娘,其实” “啊!” 蓦的楼下传来一声尖叫。 还有谁的哭声。 柳寄玉想起随杏还在楼下,神色一凛,提起裙子就要往楼下走去。 秋葵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有挣扎。 “姑娘过了今日,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第一百零八章 你不必放在心上 柳寄玉下了楼,后边儿跟着秋葵和一个婆子。 她甫一下楼,就见随杏站在屋中央,周围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她面前还散落了一堆书。 “你个乡村丫头,也配拿我的书?” 一位娇蛮的少女叉着腰,鼻孔朝天的看着随杏,眼里尽是轻蔑。 随杏虽不是小门小姓家的姑娘,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师来说,说难听点,乡村丫头,倒也不为过。 柳寄玉看清那少女的面孔,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又是许安宁? 随杏眼里的泪摇摇欲坠,她轻声道:“这书这书分明是我先看到的如何能算得上是你的?” “你撒谎!” 许安宁一双美目瞪得溜圆,她看向随杏,嗤笑一声:“这书分明是我先看到的,是你从我手里夺过去的。” 周围的人正窃窃私语着。 他们的眼神让随杏很是不自在,她差点就哭出来了。 可她还是道:“不是不是我拿的是我是我先拿到手里的。” “你还敢狡辩?” 许安宁神色一冷,她上前一步,扬手就要打人。 柳寄玉手里拿着一本书,她就要朝许安宁砸去。 啪。 听得屋里一道声音。 众人惊呆。 柳寄玉紧紧捏着书的手松了些许。 她看着站在随杏身前的傅明琅,再一次感叹。 你说说,人的缘分怎么就这么奇妙呢? 这许安宁次次都与傅明琅对上,且次次败北,啧。 见那许安宁的裙摆,被鞭子抽破了去,她脸色发白,嘴唇微抖看向傅明琅:“你你” 傅明琅仍是一身红衣,她懒懒的看了一眼许安宁:“上回在白玉楼我就想抽你了,那次没有带鞭子,今日可算是圆了我的遗憾。” 见她眉间桀骜明盛,英气明朗。 许安宁眼里蓄满了泪,周围人的眼神教她感觉到有些屈辱,她看了一眼自己破开的裙摆,又看了一眼傅明琅手上的鞭子,眼里闪过一丝后怕。 最终还是没脸继续待下去,她以手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站在傅明琅身后的随杏脸色发白,她尚未回过神来。 “你这么小一个,也不多带点人出来。” 傅明琅转过身看她,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随杏脸色恢复了些血色,她抬眼看了傅明琅一眼,又飞快的收回了目光,低声道:“多多谢姑娘。” 这人真好看。 她想。 “不必言谢!” 傅明琅爽朗一笑,又问她:“咱们也算是有缘分,我叫傅明琅,你呢?” “我我叫随杏” “随性?”傅明琅一脸疑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随杏看着她,认真道:“是青杏的杏。” “哦~” 傅明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还有事在身,便先告辞了,有缘再见。” 红衣少女粲然一笑,她出了门,扬了扬裙摆,翻身上了马,见她扬了扬鞭子,娇喝一声:“驾!” 便纵马而去,身姿潇洒。 随杏站在黄金屋门口,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杏姐姐可有大碍?” 柳寄玉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轻声开口。 随杏似是入了神,被她这么一惊,便身子一抖,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是我不好,刚出门就惹了祸。” “无碍,你不必放在心上。” 柳寄玉看着她,道:“你人没事就好了,你们今后会在京师待一段时日,若是以后再有这等情况,便报柳家家门,定不会有人找你麻烦,即便是出言讽刺,也不会动手。” “我记下了。” 随杏乖巧的应了下来。 第一百零九章 我要去找他 被这么一下子给打搅了,柳寄玉也没有再挑书的心思了。 她看了一眼秋葵怀里的书,想了想,对着随杏道:“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瞧瞧看罢?带你逛一逛。” “好呀。” 随杏笑眯眯的应了下来。 二人缓步在街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那位傅姑娘她” 随杏的脸又有些红了。 柳寄玉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也没往别出想,“她啊,性子就是这样,是京师众人不被看好的姑娘,都说她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我觉得她这样很好啊!” 随杏有些着急道:“傅姑娘是好人,虽性子有些不羁,但也是性情中人。” 说着说着,她便泄了气:“如今这个世道,给女子套上了太多的束缚了。” “谁说不是呢?” 柳寄玉抬首望了望天,“谁都说傅明琅桀骜不驯,性情最是乖张,可谁不是在偷偷的艳羡着她呢?” “但愿她可以一直这样,不被世俗所束缚,一直坚持自己的样子。” 随杏说完,还点点头,觉得自己说得挺好的。 柳寄玉见状,没忍住笑出声来:“谁能保证自己一直都不变呢?即便你自己不想变,可这世道,到底会牵扯着你,丝丝缕缕间,人还是会变,灵气会被磨灭,到最后与当初的模样,大相径庭。” 随杏听了她的话,看了她好几眼。 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还爱撒娇的小表妹,竟是有这样一番言语。 不过这样一段话,很快便被她们抛之脑后了。 殊不知,今日一番话,竟是在后来一语成谶。 - “这个好吃罢?” 云如眉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随懿。 小姑娘鼓着脸,嘴里塞了不少东西,见她点点头:“好好次” 柳寄玉在不远处见着了她们,与随杏相视一笑,二人上前去。 “阿懿莫要跟着眉眉儿,她这里吃一点,那里吃一点,会给你喂胖的。” 柳寄玉打趣云如眉。 随懿一双眼弯成了月牙:“我也挺喜欢吃的,就喜欢跟着眉眉儿。” 云如眉见她这样说,便朝柳寄玉得意的笑了笑:“是?阿懿愿意跟着我,是她喜欢我,你说我坏话,她都向着我呢。” 柳寄玉笑瞪了她一眼:“快些吃罢,我瞧着时辰不早了,该回府去了。” “哎呀,再等等嘛,还能再逛一逛。” 云如眉转目看向随杏,笑着拉着她,“杏姐姐,咱们去前边儿看看罢,我记得那里有好多香膏,可好闻了。” 说完,她便拉着随杏,往那边走去。 随懿见状,便嚷嚷着也要去。 柳寄玉看向她,道:“你们去,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里等你们。” “好,那你等着我们啊愔愔!” 随懿说完,便一股脑朝云如眉二人跟去。 柳寄玉看着她们的背影,抿嘴笑了笑。 她左右看了看,见不远处有卖胭脂水粉的,便欲上前去看一看。 忽见得前方有人在说些什么。 柳寄玉只虚虚瞥了一眼,没放在心上,直到有几个熟悉的字眼蹦进了她的耳朵。 “听说了吗?那梅家行三的庶子,被赶了出来!” “啊?为什么啊?” “害,还能为什么,听说他不是梅家人,不是那位的亲生子,是他生母与旁的男人苟且,生下来的。” “不是?那梅家这是白白给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啊?” “嘁~不过是个庶子,有什么。” “” 他们后面的话,柳寄玉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秋葵站在她的身后,抱着书的手指尖泛白。 少女回过神来,坚定的开口:“我要去找他。” 第一百一十章 这不符礼数 “姑娘,使不得。” 秋葵拉着她,有些不赞同。 柳寄玉蹙眉,“你快松开我,我去看看他。” 说完,她便拂开秋葵的手,提着裙子走向另一条街。 秋葵看着她的背影,有几分无奈浮现。 柳寄玉也不知道该去往哪里,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 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梅府的后街上了。 后街上人烟稀少,只有几条野狗晃荡着。 看着它们凶恶的模样,柳寄玉有些踌躇,不敢上前。 可一想到少年不知道在哪里可怜兮兮的缩着,心里就不是滋味。 看着那些恶狗,少女腿肚子有些软。 她四处看了看,捡了一块石头掂了掂,抬眼看了一眼恶狗,鼓起勇气朝狗扔去。 “汪汪汪!” 那狗躲开来,凶神恶煞的朝柳寄玉龇牙咧嘴。 少女吓了一跳,她有些不知所措。 “去去去!” 见有几个小厮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赶走了挡路的恶狗,往梅府的后门走去。 他们一壁走,一壁笑嘻嘻道:“听说那人在隔壁那条巷子里,啧,凄惨得不行。” “是吗?哎虽说庶子比不上嫡出,但到底吃得饱睡得好,如今被赶出去了,怕是够他受的了。” 柳寄玉一听,抿抿嘴,转身便朝他们说的巷子跑去。 “走了吗?” “走了。” 小厮们都敛了笑,朝少女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柳寄玉刚走进了那巷子,就见巷子拐角的角落里的阶梯上,坐着青衫少年。 她心中一涩,上前去:“三哥哥” 少年侧了侧脸,并未看她。 从柳寄玉的角度,可以瞧见少年带着阴霾的眉眼,还有紧绷的下颌角。 “三哥哥。” 小姑娘走上前去,蹲在他的身前,一双杏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三哥哥,你你还好吗?” 梅疏玉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寄玉还想说话,就见秋葵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姑娘!” 她身后还跟着云如眉。 秋葵看了一眼坐着的少年,又看了一眼自家姑娘,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看向少女,“姑娘,天色不早了,该回府了。” “柳柳愔愔” 云如眉也跟了上来,她小脸儿通红,见此场景,并未惊讶,想来是秋葵已与她说明了缘由。 她给自己顺了顺气,看着少女,劝道:“柳愔愔,咱们该回去了,随家的姐妹如今在马车上等着咱们。” “三哥哥,你你说说话呀。” 小姑娘一双眼湿漉漉的,她眉头微蹙,看上去有几分难过。 云如眉也看向梅疏玉,不过她说不上什么话,只有在一旁看着他们。 少年眸子动了动,他抬眼看着少女,涩着嗓子道:“我没有家了” 他这话一出,柳寄玉心里就难过得不行,见她蓦的伸出手去,拉住少年的手,道:“三哥哥,你跟我回去罢。” 秋葵吓一跳,忙道:“姑娘,这使不得。” 她话落,就见少年平静的看了她一眼。 秋葵咽了咽口水,不过她还是坚定了神色。 “是啊,这这不符礼数” 云如眉同样不赞同她的举动。 柳寄玉想了想,眼睛一亮,“我只说三哥哥是哥哥的朋友,来家中小住几日,没什么的。” “那日后呢?” 云如眉反问她。 柳寄玉摆摆手:“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先将眼下解决了再说。” 说罢,她便拉着少年起身来,朝外走去。 秋葵与云如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无奈的神色。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心悦那梅三 随家姐妹见了梅疏玉,虽十分诧异,但也并未多问。 柳寄玉将云如眉赶去了随家的马车,拉着少年上了马车。 见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秋葵劝阻的话只得卡在了嗓子眼,她眼睁睁的看着二人上了马车。 云如眉无奈的鼓了鼓嘴,抬手去拍了拍秋葵的肩膀,转身去了随家的马车。 “三哥哥,你就这么点东西吗?” 柳寄玉翻着他的包裹,堪堪只有一套换洗衣裳,和一支笔,就再没有其他了。 少年自打上了马车,便垂眸不肯抬眼,听了少女这样问,也只是低声开口:“其他的他们便不许我带走了。” 柳寄玉一听,顿时气得不行:“他们怎么这样啊,你好歹也是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他们即便赶你走,也不能扣住你的东西啊!” “那是梅家的,不是我的。” 少年始终没有抬眼,想来心里正难受。 柳寄玉将他的包裹放好,拍拍胸脯,道:“三哥哥放心,等会子回了家,我就让人去置办一套行头,绝不会亏待你的。” 少年终于抬眼看她了,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便又垂眸,看上去颇是无力,看得柳寄玉心里又是心疼了他两分。 到了柳府东角门,柳寄玉便拉着少年往府里走去。 云如眉并随家姐妹一下马车,只能瞧见他们的衣角。 随懿一脸好奇:“那男子是谁呀?” “是柳愔愔的心上人。” 云如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这么一句。 随懿瞪大了眼睛:“啥?” 她没听错罢? 随杏也是一脸震惊,不过她到底沉稳内敛,很快便敛了神色。 - “你这孩子,带人回来也不知会一声,如今才手忙脚乱的收拾院子。” 随氏点点小姑娘的鼻头,复又转头看向少年,笑:“你也不必拘谨,往日你最是惯着她,我们都是记得的,你安心在这里住下便是了。” “多谢夫人。” 梅疏玉朝她道谢。 柳寄玉抱着随氏的手臂,眼巴巴的问:“阿娘,三哥哥是安排在哪个院子的啊?” 随氏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柳寄玉委屈的摸了摸鼻子。 “院子是在东边儿的听鹤院,虽只是二进院子,但胜在清净,秋闱将近,你便好生静下心来准备秋试,别的一概不必放在心上。” 随氏语气温和,话里带着关心的意味,听得少年的心动了动。 他抬眼认真的看着随氏,躬了躬身:“多谢夫人。” “害,也不必这般多礼,唤我随姨便是了。” 随氏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女儿,叮嘱道:“这几日你可不准去闹你三哥哥,可晓得?” “阿娘,我知道,我又不是那等不知分寸的。” 少女噘了噘嘴,有些娇憨。 少年平静的眼神自她面上扫过,拢在袖中的手缓缓收紧。 渺渺院。 随懿趴在桌子上,逗着软软玩。 小家伙却也不理她,自顾自的打盹儿。 随杏站在柳寄玉身旁,听完小姑娘的话,她笑:“梅三公子倒也是个身世坎坷的。” “对啊,他不是梅家人,可也不知他的生父是谁。” 柳寄玉有些闷闷的。 随杏看了她一眼,眼里蕴含着些许深意,“他气质上乘,又对你极好,怪不得愔愔这般上心。” “他我拿他当做哥哥看,自是要对他上心的。” 柳寄玉语气有些虚。 随杏但笑不语,眼底却是实打实的戏谑。 随懿不似她那般内敛,只大喇喇的开口:“眉眉儿说你心悦那梅三,如今看来倒是不假。” 柳寄玉:“???”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是女大不中留 夜深了。 听鹤院,少年双手负在身后,看着茫茫黑夜,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眉眼平静,不复今日的狼狈,也没有丝毫阴霾。 有黑影自一旁的窗子翻了进来,他单膝跪在地上,沙哑着嗓子开口:“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嘶~” 见窗框爬上来一条小蛇,正吐着舌芯儿,看上去有些渗人。 少年朝它伸出手,那小蛇忽然露出尖利的牙齿,竟是朝他拇指咬去。 梅疏玉冷眼瞧着那蛇,见快要咬上手指了,便收紧了手心,将那蛇生生捏死在手心。 听他冷冰冰的开口:“自己去蛇窟领罚。” 那黑影抖了抖,低着嗓子应了声是,便又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少年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死蛇,淡淡一笑,眼底却有冰冷在迅速的蔓延开来。 “啊秋葵,你今日该阻止我的。” 少女坐在软塌上,想起做的蠢事,气得捶了捶身下毛茸茸的软塌。 秋葵无奈:“姑娘,我哪里是没劝您,分明是没劝住。” 她顿了顿,又道:“不止我,就连眉姑娘也是劝了您的。” 柳寄玉耷拉着眉眼,有些后悔。 “姑娘这是怎的了?” 秋葵有些好奇。 少女拿手捂着脸,瓮声瓮气道:“没事没事,你们都下去罢,我一人静一静。” 屏退了众人后,柳寄玉往后一倒,躺在了软榻上。 她是真真有些后悔了。 当时瞧见他那副样子,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事啊。 若是她不经事,怕是到现在也未反应过来。 可她好歹是重活一世的人了,清清楚楚的知晓上一世的事情。 梅疏玉可是未来权臣,被赶出了梅府,难道就没有别的栖身之地了吗? 按理说,他如今已是羽翼丰满,区区落脚之地,对他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哪里轮得到自己来做好人? 想到这里,柳寄玉悔得肠子都青了。 在听到流言的时候,若是冷静冷静,亦或是听了秋葵的劝,也不至于这么后悔。 “啊怎么能这么蠢啊” 她在软榻上滚了两圈,满脸都是悔意,她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柳寄玉一副无语问天的表情,眼神无焦距的不知道看到哪里去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 梅家行三的庶出被赶出梅家后,却是被柳家给收留了。 据说是柳二公子看不得昔日好友沦落至此,便施以援手,将人安排在了自己家中。 当事人很是无语。 柳寄渊很是头疼的看着自己的幼妹:“分明是你自己自作主张带着人回来的,为何要安在我的头上?” “我瞧着哥哥与梅三哥哥很是聊得来,说是好友也不过分罢?” 小姑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她昨晚悔了一夜,今日起床来,倒也放下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做了就做了。 柳寄渊被她这样一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看了一眼自家妹妹,这才发现小姑娘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奶娃娃了。 已经是亭亭玉立,待字闺中,过两年及笄了,便是要议亲嫁人了。 柳寄渊眼睛微眯,打量着少女,问:“柳愔愔,你不会,心悦那梅三罢?” 小姑娘正喝着茶水,听他这样一问,心中一惊,不小心岔了气,咳了起来。 见她如此,柳寄渊心里也有了个结果。 啧,真是女大不中留。 第一百一十三章 “特意为我熬的?” 离秋闱没剩几日了。 京中局势愈发紧张,柳寄玉这几日都鲜少看见柳寄渊。 她也没去听鹤院。 一是不敢去打扰,二则是不敢去见他。 她便整日窝在渺渺院,逗一逗软软,亦或是随家姐妹来寻她,几人说说话也是极好的。 天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少女站在窗前,看着这绵绵无期的秋雨,轻叹一声:“明日便是秋试了,今晚多少人不能入睡。” “姑娘还是紧着自己的身子。” 茴香拿来一件厚实的衣袍给她披上,语重心长的劝她:“今年的秋天格外冷,姑娘莫要着了凉,届时难受的是自个儿。” “我省得。” 少女紧了紧身上的衣袍,看着外边儿的雨,神色犹豫了一会子,最终还是轻声道:“茴香随我去瞧瞧他罢。” 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茴香看着她清秀的背影,笑:“姑娘跟着自己的心走,总是没错的。” 柳寄玉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茴香拿来两把伞。 “给我,我自己撑着。” 少女接过茴香手里的伞,花菱上前来给她系好了披风。 柳寄玉拿着伞,朝外走去,茴香跟在她的身后。 二人站在廊檐下,柳寄玉抬眼望了望阴沉沉的天,抿抿嘴,垂眸打开了伞,又拉了拉披风,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裙子,朝院子走去。 茴香跟在她的身后,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小姑娘吩咐小厨房给听鹤院那位熬的老鸭汤,最是驱寒暖身的。 秋葵与花菱站在廊檐下,看着她们二人远去的背影,各有所思。 “姑娘这是认清了自己的心。” 花菱喟叹一声。 而秋葵则是看着少女的背影,松了口气。 还好,至少姑娘不是十分抗拒这段感情。 - “三哥哥在吗?” 少女着杏白色的披风,梳着双螺髻,十分乖巧。 小厮见她来,便恭敬道:“在的,小的这就去通传。” “不必,我去看看就回。” 柳寄玉进了院子,朝屋子走去。 房门没有关,柳寄玉见此,蹙了蹙眉头。 一旁的丫鬟见状,忙道:“是三公子说屋子里有些闷,不必关上,奴婢便敞开了。” 柳寄玉到底也没说什么,带着茴香进了屋子。 她站在外间,伸出手:“这个给我,你就在外边儿候着。” 茴香应了一声,便将手里的食盒拿给了她。 柳寄玉探了探头,朝里边儿看了一眼,虽什么也看不到,但她心跳得有些快。 迟疑再三,她究竟还是提着食盒,进了里间。 “三哥哥?” “进来便是。” 少年温润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柳寄玉走了进去。 见少年坐在桌边,身前摆着一盘棋。 梅疏玉见她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倒是舍得来看我了?” 少女仔细打量着他,见他眉目明朗,不似那日的郁郁,心里也松了口气。 听少年这般问,她有些心虚的揉了揉鼻子:“我随家姐妹常来寻我,我也抽不开身,便没来看你,你可是生气了?” “并未。” 少年轻轻摇头,见他双目明亮看着小姑娘,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你能来看我,我已觉得高兴不已,哪里会舍得生气。” 这话有点怪怪的 柳寄玉暂且将这话抛之脑后,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他的手边,道:“这是我吩咐小厨房特意给你熬的老鸭汤,味道浓稠,很是不错,你尝尝。” “特意为我熬的?” 少年咬住这几个字,似笑非笑的看向少女。 不知为何,感受到他的目光,柳寄玉竟是感觉有些脸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明日便是秋试了,三哥哥可紧张?” 虽说知晓他定是榜上有名,但柳寄玉还是忍不住担心他。 少年看着小姑娘的眼神又是柔和了几分,“我无事,你不必担心我。” “三哥哥快尝尝这汤罢,近来秋寒来势汹汹,喝点暖暖身子。” 柳寄玉实在是抗不了他的眼神,只将食盒往他面前又推了推。 “嗯。“ 少年眼里含着柔和的笑意,“倒是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柳寄玉垂眸,道:“也也不必这般客气。” 梅疏玉见她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语气愈发客气,“天冷,这院子里并未烧地龙,没有渺渺院那般暖和。” 不知为何,这话落到柳寄玉耳中,倒是有几分赶人的意味。 她咬咬下嘴唇,轻声道:“等会子我去让人送一些炭火过来。” 少年一愣,不等他开口,又听少女道:“我便不打扰三哥哥了” 她起身来,匆匆的看了一眼少年,转身就朝外走去。 候在外间的茴香听见动静,探头朝里看去。 就见小姑娘一脸郁郁的走了出来。 茴香眨眨眼,这是什么情况?她还未反应过来,少女已经将她手里的伞拿走出了屋子。 柳寄玉撑开伞,有些不开心的朝院子里走去。 茴香跟在她身后,有些摸不着头脑。 少年不知何时出了屋子,他衣着单薄,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少女的背影,神色平静。 心里却是压抑着他那些日夜无法抒发的情感。 再等等,再等等罢。 这样,他便能更好的站在自己的小姑娘身边了。 想到明日,他眉间充斥着一副势在必得的情绪。 没有人能挡住他往上走的决心,没有人。 “什么嘛!” 小姑娘一回渺渺院,便将伞撒气般的扔在了地上。 花菱与秋葵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皆一脸好奇的看向茴香。 茴香耸耸肩,弯腰捡起地上的伞,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柳寄玉进了屋子,不让人打扰。 她抱着软软,有些生气。 虽是知晓他是拿自己当做妹妹看待,可当他那般客气的与自己说着话时,柳寄玉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难过。 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可能是放风筝的时候;可能是在灵冲寺后山撞进他怀里的时候;也可能是更早的时候。 柳寄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言行举止,已经影响到了自己。 想到这里,小姑娘幽幽叹了口气。 这就是报应罢。 她用尖锐恶毒的话语伤了人家,到头来,竟是自己又喜欢上了人家。 也许,他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哎。” 小姑娘趴在桌子上,满脸迷茫之色。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若是眉眉儿在就好了,她定是能给自己出谋划策的。 柳寄玉正郁闷着,便听得外面儿有人在吵闹。 她有些不愉,便高声问:“怎么一回事?” “姑娘!” 茴香脸色难看的走了进来,“二房出事了” 柳寄玉坐直了身子,蹙着眉头。 柳娉婷已经被送走了,二房现在能作妖的人,已经没有了。 除却一个顾氏。 再就是 再就是柳珠。 柳寄玉不想去掺和,便道:“二房出事便出事,没有唤我便莫要扰我。” “是。” 茴香见她真的心烦,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梅三公子来了。” 晚膳时分,雨还在飘,寒意十足,屋子里却是极暖和的。 柳寄玉有些没有胃口,草草吃了几口便让人将饭菜撤了去。 秋葵立在一旁,见她这副模样,抿抿嘴,劝道:“姑娘还是再吃一点罢。” 少女摆摆手,没有张口,没精打采的模样教人看了心疼。 茴香见状,叹了口气,让人将饭菜都撤了下去。 秋葵将这幅场景收入眼底,置在腹前的手紧了紧,她看了一眼少女,复又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阴雨天很早就黑了下来,一阵秋风过,打落多少枯黄的树叶。 婢女裙摆处被水打湿了去,她撑着一把伞,步伐急促的走过抄手游廊,直到在那僻静的院子门口才停了下来。 秋葵把着伞,抬眼看了一眼听鹤院三字,提步进了院子。 “姑娘自打今日回了院子,心情便有些不佳,一下午神色郁郁,连着晚饭也没吃几口。” 少年翻书的手顿了顿,见他苍白的指尖摩挲着纸页,屋子里有些安静。 安静得只剩窗外的雨声。 秋葵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知晓了。” 少年的声音里竟是带着几分笑意。 秋葵听罢,垂眸蹙着眉头。 她话已带到,见人没有再说什么,便福了福身,转身出了屋子。 站在廊檐下,秋葵望着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雨势有些大了,院子里的积水有些深了,怕是会浸湿鞋子。 雨滴砸在地上,晕出圆圈来,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砸在秋葵的心尖儿上。 她本是柳寄玉身边的普通大丫鬟。 一日梅家行三的少年寻到了她,以她家人作为威胁,让她将自家姑娘的一举一动,尽数报给他。 秋葵有些挣扎,一边是待自己不错的主子,一边是血脉相连的家人。 忽然她瞧见了少年不经意露出的深情,便想着赌一把。 咬咬牙,她成了梅三的人。 刚开始那几日,秋葵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瞧出端倪来。 可后来,她发现自家姑娘对梅三,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情谊。 渐渐地,她瞧着了自家姑娘的变化,才放下心来。 感情一事,最是复杂了。 想到这里,秋葵幽幽叹了口气,散在瑟瑟的秋风里。 - “姑娘,怎的又开窗了。” 茴香上前去,探出身子,将窗子关上,又转头看向少女:“姑娘可得紧着身子,免得又让寒气入了体,届时难受的可是姑娘您自个儿,还有夫人和二姑娘也是会心疼您的。” 柳寄玉恹恹着眉眼,转身坐了下来,趴在桌子上。 茴香一愣,与一旁的花菱对视了一眼,皆不知该怎么才好。 “喵~” 软软跳上了桌,拿脑袋蹭了蹭小姑娘的额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是在同她亲近呢。 柳寄玉被它蹭得发痒,又被它这幅样子给萌到了,眼里终于溢出些许笑意,将小家伙抱入怀中来。 “你是不是在哄我呀?” 小姑娘抱着白猫,一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它。 软软咕噜着又蹭了蹭她,很是可爱。 柳寄玉笑着揉了揉了她脑袋。 茴香与花菱见状,纷纷退了下去。 二人行至外间,花菱皱着眉头道:“姑娘晚膳根本没怎么吃,这怎么能行啊?” “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 茴香隐隐知道是怎么回事。 花菱欲开口,就听得有人来禀。 “梅三公子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特意给你做的 “姑娘,梅三公子来了。” 花菱眉眼带笑,进来禀了这样一句。 柳寄玉正揉着软软粉红色的爪爪,听她这样道,便有些发懵。 花菱见她这样,便笑:“姑娘?姑娘?” “啊?” 小姑娘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那你让他进来罢。” “哎。” 花菱含笑应了一声,便出去通传去了。 梅疏玉一进屋,便瞧见少女坐在软榻上,怀里抱着猫,在发呆。 “在想什么?” 少年低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柳寄玉被他的声音打乱了思绪,抬眼看了他,又垂眸看着自己膝上的软软,没有说话。 知道她在使性子,梅疏玉心里有些愉悦。 小姑娘因着自己,使性子没有用晚膳,他既心疼无奈,心里又是欢喜得不行。 她这是心里有自己吗? 一想到这里,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眉眼都带了几分笑意。 “你笑什么?” 小姑娘瞧见他眉眼的笑意,气鼓鼓的看着他。 明明自己还在生气,他居然还在笑。 虽然知道自己生气是不合理的,可柳寄玉一想到今日的场景,心里就止不住的难受。 她算是明白了那日梅疏玉被自己恶言相向的心情了。 恐怕他当时的心情比自己难受得多。 想到他当时十分难受痛苦,柳寄玉心里就揪了起来。 她当时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可是她不知,那日的场景比她想象得要严重得多。 少年好不容易压住心里的自卑,向她告白心意,给她那般恶言侮辱,差点就想不开了。 倒也不算十分夸张。 到底是自己一直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儿上的姑娘,被她那般说了,谁能接受得了呢? 见她又走神了,一张圆润白净的小脸看上去格外娇憨。 梅疏玉眸色一深,他实在没能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儿,“别胡思乱想了。” 他这些日子的蛰伏与按捺,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边。 不用再受内心的自卑折磨。 “不准捏我脸。” 小姑娘瞪了他一眼,噘着嘴打开了他的手。 梅疏玉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问:“为何不用晚膳?” 少女一愣,没想到他竟是问这,想了想,便道:“可是她们与你说,让你过来的?” “可有什么想吃的?” 他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只直直的问她。 柳寄玉哼了一声,有些别扭的转过头,看向别的地方,没有接话。 看了她半晌,梅疏玉这才起身来,朝外走去。 少女听见动静,转过头来,见他往外走,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却仍是固执的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子,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一道声音。 咕~ 柳寄玉扁扁嘴,垂眸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饿得有些难受。 鼻尖忽然萦绕着一道香味。 她眼睛一拉,坐直了身子,伸长了脖子看向挂帘处,“是煮的什么东西?” 如今她饿得也顾不上使性子了,只想安慰自己的五脏六腑,可把她饿坏了。 干净节骨分明的手挑开了珠帘。 柳寄玉身子僵了僵。 见少年一手挑开珠帘,一手端着冒着热气的碗走了进来。 小姑娘就那般看着他,有些无措。 “这是刚出锅的馄饨,皮薄馅儿适中,很是合你的口味,快尝尝罢。” 梅疏玉将那馄饨放在了她的面前。 将她怀里的软软抱走,又取过湿布,拉过她的手,仔细的给她净手。 见她仍有些呆愣,梅疏玉低低笑了笑,抬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道:“快趁热吃,特意给你做的。” 柳寄玉眨眨眼,又吸了吸鼻子,还是拿起筷子,吃起了馄饨来。 少年坐在她身旁,满目温柔的看着她。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真是磨人 “嗝~” 小姑娘打了个嗝儿。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心上人就在旁边,柳寄玉连忙拿手捂住了嘴,一双杏眼灵动的转着。 将她的憨态收入眼底,少年眼底笑意更深。 他看着小姑娘的眼睛,认真道:“以后若是再要使性子,亦或是生闷气,莫要为难自己的身子,还是要好生用饭,可晓得?” “你怎么像我哥哥一样啊。” 少女垂眸,眉梢带着几分不满。 她知道,是她以前自己让少年灭了男女情意的心思。 而如今人家对自己没有男女情意,倒是拿自己当妹妹看,柳寄玉心里突然就生起气来。 她这是生自己的气。 梅疏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接她的话,却说起别的来,“刚用了饭,先莫要急着休息,等一个时辰才着手梳洗。” 柳寄玉不想搭理他,她愈发觉得他像她的兄长了。 可谁要他做自己的兄长啊。 见她不说话,梅疏玉心里无奈,他伸出手将碗筷都收了,起身来,作势要往外走。 柳寄玉忙转过头,看着他,“你这些等她们来收拾就好了。” 他的手,该是握着笔的。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少年笑了笑,他看了一眼自己小姑娘,轻声道:“近日寒重,莫要贪凉。” 眼里似有万般情意,柳寄玉心跳漏了一拍。 她见少年将要过珠帘,便起身来,“三哥哥” “嗯?” 少年又转头看着她。 柳寄玉咽了咽口水,“吃枣泥糕的时候,我会一直想枣子。” 梅疏玉喉结动了动,他紧紧盯着少女。 小姑娘有些紧张,“吃馄饨的时候,我我” 下面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这些话,留着以后说罢。” 少年轻笑一声,最后看了她一眼,抬手挑开珠帘,走了出去。 柳寄玉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泄气的坐了下来。 屋里弥漫着馄饨的香味儿。 少女突然以手掩面,耳朵有些粉粉的。 她她怎么突然就说了那种话呢? “喵~” 软软走到她身前来,踩着她的膝头,朝她甜腻的叫唤着。 柳寄玉放下手,见她眉眼带着几分羞怯,眉尾似有情意,眼里盛着勾魂心魄的羞意,如秋波流转,甚是好看。 她将软软抱了起来,自言自语开口:“软软,你说他是不是对我还有心思啊?” 说着说着,她又有些羞了。 摇摇头,将脑海里的画面都丢了出去。 想到明日秋闱了,她鼓了鼓嘴,希望明日一切顺利。 希望希望三哥哥能高中。 然后然后 想到后面的,她又止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了。 可她又鬼使神差的想到少年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些话,留着以后说罢。” 柳寄玉胡乱揉着软软的身子,双脸生霞。 他说的以后,是什么意思? “罢罢可不能再想了,再想,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听鹤院。 少年回院子时,面上带着明显的笑意。 这让在暗处的暗卫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主子上次笑是什么时候? 梅疏玉进了屋子,本是想拿本书看,静静心。 可少女软糯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回响着。 “吃枣泥糕的时候,我会一直想枣子。” “吃馄饨的时候,我我” 想到她有些羞意的模样,少年轻笑出了声。 吃馄饨的时候,她想的人,是我。 这么一想,他心尖儿都有些甜。 梅疏玉将手里的书扔在一旁,打开一个画卷。 见那画中人,模样俏丽活泼,眼下的一颗红痣,格外显眼。 啧。 真真是磨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三房的秘密太多了 翌日天蒙蒙亮,柳寄玉还在睡梦中,就闭着眼哼唧着,迷迷糊糊的要起身来。 候在隔间守夜的花菱听见动静,便披着衣裳起来进去看看。 “姑娘这是要作甚?天还未亮全呢。” 花菱眼睛微眯着,睡意浓得睁不开眼,她上前去伺候小姑娘。 柳寄玉揉了揉眼睛,嘟囔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早着呢,姑娘再睡会子罢。” 花菱温声劝着她。 柳寄玉探头朝窗子处看了一眼,见天微亮,心里才放下心来,她开口吩咐道:“等会子天亮了,哥哥们要出门了,可得叫我起来。” “奴婢记着呢,姑娘再眯一会子罢。” 花菱耐着性子将她身子往床上扶去。 听她这么说,柳寄玉便依着她的手,顺势躺了下来,闭上眼睡了过去。 花菱见她这样,笑着给她盖好了锦被,又放下了床帐,转身走了出去。 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柳寄玉喝着粥,瞪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花菱。 “为何不唤我起身来?” 花菱摸了摸鼻子,道:“我的姑娘,奴婢见您睡得正香,左右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擅自做主,没唤您起来。” 她大概知道小姑娘要早起作甚。 究其原因,今日秋闱,早起自是为了去瞧瞧自己的心上人咯。 柳寄玉哼了一声,没再追究她。 她一壁用膳,一壁在想事情。 想起昨日,她抬眼看向茴香,问:“二房出什么事了?” 昨日她心情不快,便未曾追问,如今心情尚可,想起来,便问一问。 到底是一家人。 茴香抿抿嘴,道:“昨日五姑娘同四姑娘起了争执,四姑娘将五姑娘给打了。” “打了?” 柳寄玉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在她看来,柳素沅向来性子和善,也从未瞧过她急眼,到底是为何,逼得她出手打人? 茴香点点头,继续道:“听说是为了一位男子。” “何人?” “随家的公子。” 少女挑眉,往嘴里塞了一块儿糕点,垂眸看向面前盛粥的碗。 随觉性子冷淡,上一世有关他的事,少之又少。 为何柳素沅与柳珠会因为他起争执呢? 何况。 今日秋闱,随觉在秋闱的前一日,做了些什么东西,引得两位姑娘为了他起争执? 柳寄玉对这位表兄的了解,少之又少。 她想了想,看向茴香,问她:“为了何事吵起来的?” “奴婢不知,这事昨日一闹起来,奴婢便来告知姑娘了,可转头这事便被压了下去,旁的人也对此无所知。” 柳寄玉放下手里的筷子,她一直在想,是不是他们将三房给忽视了? 上一世三房结局凄惨,那为何凄惨? 突然见她额角一跳,喃喃道:“慧然庄” 慧然庄是柳娉婷待的庄子。 她那日便觉得耳熟。 这庄子原是三房名下的。 上一世,柳娉婷,惨死庄中,想来,是有三房的手笔。 念及此处,柳寄玉倒吸一口凉气。 三房怕是蛰伏了多年,可其目的为何,无人知晓。 可柳寄玉到底还是对三房起了疑心。 柳素沅虽与她有些亲近,但她本就是个敏感多疑的性子,不得不防。 再就是肖氏,她深居院内,鲜少见人。 且上一回柳素沅落水,柳寄玉前去看望她,居然被拒之门外。 三房的秘密太多了。 想得柳寄玉脑袋有点疼。 罢,总归与她无甚关系,倒也不必费尽心思。 第一百一十九章 柳愔愔看中的人 桂花飘香,柳寄玉嚷嚷着要吃桂花糕。 随氏受不得她撒娇,便亲手做了几碟桂花糕,各院儿都送了一些。 “放榜了吗?” 小姑娘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嘴里塞着桂花糕,一脸期待的看着茴香。 茴香摇头轻笑:“姑娘莫急,还得等等呢。” 柳寄鸾抬手去敲了敲她的脑袋:“府里有人守在那里的,一旦放了榜,必定回来禀报,你急什么。” 一旁的随懿掩嘴笑了笑,打趣的目光看向柳寄玉,“肯定是急着知道哥哥是否高中呀?” 柳寄鸾只当她说的哥哥是柳寄渊,便没有多想。 反倒是随懿与随杏对视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柳寄玉偷偷瞪了随懿一眼,生怕被柳寄鸾瞧出了什么东西来。 随懿则是同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说起来,杏姐儿的书看得倒是不少。” 柳寄鸾转头看向随杏,目光温和。 随杏脸有些红,她小声道:“我向来就喜欢看些杂书,倒也算不上什么。” “啧,鸾姐姐我与你说,我阿姐整日窝在院子里,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我都不知道书有什么好看的。” 随懿噘嘴,同柳寄鸾说着。 可她这话却是对错的人说了。 柳寄鸾笑:“我也喜书,倒是与杏姐儿有些话说。” 随懿有些郁闷的往嘴里塞了一块儿桂花糕。 “柳愔愔!” 听这声儿便知道是谁了。 柳寄玉眼睛一亮,伸长了脖子朝门口看去。 随懿也是一脸笑意,跟着她的视线一起看了过去。 见云如眉提着裙子,笑着跑了进来。 “跑这么急作甚。” 柳寄鸾递了一杯茶给她。 云如眉接过茶,朝她甜甜一笑:“多谢鸾姐姐。” 随懿抬头看她,“你怎么来了呀?” “在家里呆着无聊,便偷偷溜出来了。” 她说罢,便一屁股坐在柳寄玉身边,伸出手去拈了一块儿桂花糕塞嘴里。 随懿看着她,眼里笑意渐深,又问:“为何是偷偷溜出来的?” 云如眉白了她一眼,道:“我阿娘跟看贼一样看着我,我可得偷偷摸摸的,才能出来呢。” 柳寄玉笑着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若是柳丹霞真心想拘着她,那云府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云臻哥哥怎么样了?” 柳寄玉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云如眉喝了口茶水,不紧不慢道:“看他表情,我觉得还可以。” 随懿笑她:“他又没说,你怎么知道可不可以呀?” “我就是知道。” 云如眉看了她一眼,又转目看向柳寄玉,问:“你知道梅三哥哥怎么样了?” “我哪儿知道” 小姑娘嘟囔着,眼里却是闪过一丝心虚。 不知为何,她现在很怕旁人知晓她心悦梅疏玉的事。 可究其原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那日秋闱后,少年回了府,便鲜少出门,只搜罗了些小玩意儿送往渺渺院。 柳寄玉怕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并未同听鹤院的人有过什么接触。 云如眉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我是觉着,三哥哥定是能高中的。” 柳愔愔看中的人,向来不会差。 “为何?” 柳寄鸾一脸疑惑。 云如眉朝她挤了挤眉毛,笑着没有开口了。 “姑娘!” 花菱一脸兴奋的跑了进来。 柳寄玉扔下手里的桂花糕,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看向她。 院子里所有姑娘都看向花菱。 “放榜了,梅三公子是头名,为解元。” 第一百二十章 是不是心悦梅三哥哥 秋试放榜后,京师里很是热闹。 这如今正值流言风尖浪口的人,是那梅府先前的庶出的梅三公子,梅疏玉。 虽是被梅家赶了出来,却又抱上了柳家的大腿,在柳家住下了。 经秋试一出,这少年大放异彩,引得不少势力蠢蠢欲动,想将他收为所用。 “啧,这梅府怕是后悔极了罢?” “可不是,梅府如今只剩一个空壳子,好不容易出了个解元,又给赶走了,这都是命啊!” “” 大街小巷都在传梅府,幸灾乐祸、惋惜、活该亦或是摇头叹息。 不管众人心思如何,都是在说这梅府。 梅府。 屋子里气氛沉凝,有几分凝重。 秦氏垂眸而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贱人!” 一个凌厉的巴掌蓦的落在了秦氏的脸上。 秦氏被突如其来的巴掌给打倒在了一旁的软塌上。 她脸颊微肿,嘴角带着点血,抬眼看向自己的丈夫:“老爷这是作甚?他不是老爷的血脉,难不成怪我?” 字字皆有反问指责之意,可这秦氏语气里竟是带着几分笑意。 见她眼底,却是带着明晃晃的失望。 那笑意则是讥讽的意味。 梅儒远指着她,手在不停的颤抖,看来气得不轻,“若不是你拆穿他的身份,梅府哪里会沦落到今日!” “呵呵。” 秦氏轻笑一声,她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慢慢道:“依老爷的意思,是要给人养一辈子的孩子?老爷每每午夜梦回,不会觉得心里堵得慌吗?” 梅儒远气得脸颊通红,他看向秦氏的眼神狠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 梅儒远眉头一皱,低声喝道:“进来!” “老爷,二公子当街与人打了起来了。” “什么?” 梅儒远一愣,见他怒极反笑,转头看了一眼秦氏,哼了一声,拂袖走了出去。 这京师,又发生了一件好事儿。 原是那梅家行二的公子梅慎行当街与傅家姑娘打了起来。 傅家姑娘傅明琅,脾气火爆,又会武。 那梅慎行本是执笔的翩翩公子,不过练了些武防身,如何敌得过从小习武的傅明琅。 于是这梅二公子,就被傅明琅按在地上,给揍了一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如眉拉着柳寄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柳愔愔你是不知道,梅二哥哥被揍得有多惨。” 柳寄玉一脸无奈,“行了行了,收敛收敛罢,教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云如眉揉了揉脸蛋儿,敛了面上的笑意,可眼底的笑意却是实打实的,她搂过柳寄玉的脖子,道:“梅二哥哥此人,只看表面,我还是挺喜欢他的。” “怎的?你还看得见他更深的一面?” 柳寄玉揶揄她。 云如眉瞪了她一眼,“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她想了想,才道:“梅家的家教家风,有些歪了” 见少女一脸探究,便忙又道:“我可没括上梅三哥哥,你别误会啊。” “我可是一句话都还没说。” 柳寄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云如眉见状,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一点也不正经的问她:“柳愔愔,你快快如实招来,你是不是心悦梅三哥哥?” 门外,茴香听着里面的动静,又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都提在嗓子眼儿了。 少年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又垂眸凝神,仔细听着里边儿的动静。 “我才没有呢” 少女向来心口不一。 云如眉嘁了一声,“得了,你骗得了别人,还以为能骗过我?” 柳寄玉微红着脸,嘟囔道:“那你还问我干嘛” 站在外边的少年,眼底溢出些许欢喜,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看人的眼光果然不错 “我听说,傅姑娘与人打了起来” 随杏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遮盖住了她眼里的想法。 云如眉点点头:“是啊,是和梅家的二公子,喏,就是梅三哥哥以前的兄长。” 几个小姑娘坐在水榭里。 “她居然把男子按在地上打。” 随懿往嘴里扔了一块儿板栗,接着崇拜道:“好厉害呀!” 柳寄玉眉眼弯了弯,“她虽脾气火爆,但心眼儿可却是个好的。” “可是我听说她与你不对头哎?” 随懿一脸好奇的看向她。 柳寄玉摸了摸鼻子,哂笑一声,“都是以往的事了,不值一提。” 她顿了顿,又认真道:“总之我是十分欣赏她的。” “我也是。” 一道轻柔的声音在她后面跟着响起。 随杏手捧着热茶,脸不知是被热气熏红的,还是被情意给染红的。 不过此时无人注意到她。 “说起来,梅三哥哥中了举人,得了解元,怕是会搬出柳家罢?” 云如眉一壁说,一壁看向心不在焉的某人。 随懿笑:“想来如此。” 她眼神一转,也看向某人。 随杏虽没说话,却是跟着笑着,眼神也看向某人。 “你们够了啊!” 小姑娘气鼓鼓的看着她们,但没什么威慑力。 云如眉笑嘻嘻的搂过随懿,道:“柳愔愔看人的眼光果然不错。” “今后我选夫婿时,愔愔可不可以帮我看看啊?” 随懿跟着云如眉说着,一点也不正经。 柳寄玉又羞又恼,伸出手去挠她们,“阿懿也跟眉眉儿学坏了,你年纪轻轻的也不害臊!” “我们几个又不是外人,说一说怎么啦?干嘛要害臊。” 随懿躲在随杏身后,笑着朝柳寄玉挤眉弄眼。 云如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柳寄玉见状,便将爪子伸向了她。 小姑娘们打打闹闹,气氛很是融洽。 - 天愈发冷了,柳寄玉晚膳喝了些老鸭酸萝卜汤,很是好喝,暖身又美味,她最是喜欢这道菜了。 “秋葵你去小厨房,吩咐他们把汤热一热,等会子跟我一起去去听鹤院。” 小姑娘手撑着下巴,耳尖有些红红的。 秋葵轻笑一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花菱向来活泼,她看向少女,笑道:“看来,梅三公子遇上咱们姑娘,可真真是好福气呢。” 茴香跟着笑:“是啊。” “你们俩不准说了。” 柳寄玉抬眼瞪了她们一眼,“再说就扣你们月钱了。” 她想了想,近来她身边似是只有她们三人,便问:“锦苋还未回来?” “听说她母亲病得极重,当下也渐渐好转了,前两日她捎了信回来,说是这两日就到了。” 茴香是四个丫鬟里最沉着稳重的。 柳寄玉嗯了一声,道:“你们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莫要藏着掖着,也莫要瞒着我,你们知道,我最是讨厌期欺瞒我的人。” “奴婢记着呢,多谢姑娘。” 站在珠帘外的秋葵,咬了咬下嘴唇,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心里一阵愧疚。 即便自家姑娘与梅三公子情投意合,可,可自己到底是欺骗了姑娘。 “秋葵,你站在外边儿作甚?” 柳寄玉眼尖的瞧见了她的衣角。 秋葵挑开帘子进了屋,笑:“奴婢想着,三公子见着了姑娘,心里怕是乐开了花,一想着,便入了神。” “就你嘴贫。”少女嗔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问她:“可备好了?” “好了。” “那咱们走罢。”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逃不过这段情 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柳寄玉一颗心上上下下,给她折腾得不行。 还是她身后的秋葵看不下去了,伸出手去敲门。 “笃笃笃。” “进。” 少年温润的声音响起。 柳寄玉侧目瞪了一眼秋葵。 秋葵无辜的耸耸肩,若不是她出手,她俩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吹多久的风呢。 柳寄玉深呼吸一口气,接过秋葵手里的食盒,推门而入。 进了外间,又绕过屏风走到隔间,挑开珠帘,少女进了里屋。 屋子里比上回暖和许多。 “这么冷的天,怎么过来了?” 少年起身来,走近她,抬手给小姑娘解开披风的绳结,将披风挂在一旁的木施上。 他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无比自然。 柳寄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坐在少年对面,食盒也安静的放在桌上了。 少女回想起方才二人靠得极近,她都能闻到少年身上好闻的墨香。 方才,方才,她似是入了少年怀 柳寄玉一想起,脸就有些发烫。 梅疏玉抬眼,含笑看了她一眼,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外边儿的风刺骨,还是暖一暖罢。” “多谢三哥哥。” 小姑娘接过茶,捧在手心里暖着。 梅疏玉轻抿一口茶,双目清明看向她:“何事来寻我?” “三哥哥高中,我我还未来恭喜三哥哥呢” 柳寄玉有些不敢对上他的眼神,她总觉得他眼神里有什么东西。 少年轻笑一声,“愔愔,离放榜,已过去小半月了。” 他笑声引得少女红了脸颊。 “那不管早与迟,那我总归是来给你道喜了。” 柳寄玉垂眸,看着自己眼前的茶水。 “愔愔。” 少年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柳寄玉一惊,她抬眼便望进了少年的眼眸中。 少年身子前倾,将她整个人都圈入怀中,二人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柳寄玉这才看清,看清他眼里的东西是什么。 是溺死人的情意,是炙热的情意,是她有些不敢接的情意。 他骗了她。 他先前说,他拿她当做妹妹看待。 可如今看来,谁会用这种眼神看待自己的妹妹? “你你” 柳寄玉垂眸看向他的喉结,有些紧张:“你做什么?” 瞧着少年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柳寄玉心中警铃大作,她直觉会发生什么,立马抬手挡在嘴前,手心忽然多了一抹柔软。 少女有些惊慌失措,她伸出手用力将少年往后一推。 梅疏玉坐回了椅子,他眼里有一抹遗憾。 柳寄玉虚虚握了握被他亲过的手,没甚底气道:“三哥哥三哥哥此举已是逾越了,不符礼数。” “礼数?” 少年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眼里是铺天盖地的占有,“你迟早都是” “三哥哥!” 少女蓦的站了起来,有些不安。 像只小兔子。 梅疏玉脑海里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少年也起身来,看着她,平静道:“方才我未尽的那句话,你应当懂得是什么意思。” 柳寄玉看着他,慌乱尽表于情,“我我不知道” “你骗了我。” 少女控诉他。 梅疏玉低低的笑出声来,他身前是触手可及的小姑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他转头,面上有些讶异:“云如眉?” “嗯?” 柳寄玉转头看去,眉眉儿来了吗? 少年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流光,见他长臂一挥,将少女揽入了自己怀中。 软香如玉在怀,梅疏玉有些满足的将少女搂紧了些。 柳寄玉却是红了脸,使劲儿的在他怀里挣扎。 “别闹。” 少年带着宠溺的语气在头顶响起。 柳寄玉急得眼角都有些红了,她咬咬牙,抬脚用力的往他脚上踩去。 少年闷哼了一声,手松了些,趁她不备,低头在她嘴角落下一吻。 他手微微松了些,柳寄玉自他怀里挣脱来,见她瞪了他一眼,跺了跺脚,转身就跑了出去。 梅疏玉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的愉悦明盛,眉眼都带着几分笑意。 柳愔愔,我说过,我逃不过这段情,你也逃不过我的手心。 第一百二十三章 柳愔愔是梅三的 秋葵候在外间,就见自家姑娘一阵风似的跑了出来。 她有些傻眼,看了一眼里间,又转身跟在自家姑娘身后。 柳寄玉回了渺渺院,她一进屋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几个丫鬟在门外,面面相觑,这场景怎么跟那日的场景一模一样呢? 少女倚在软塌上,面色绯红,眉眼都带着几分羞意。 太过分了。 真的太过分了。 她红着脸想,若不是她抬手挡住了,那那他们 啊啊啊啊! 她转身把脸埋进了软枕里。 真真是太羞人了。 柳寄玉并未经人事。 上一世虽嫁与了沈桓,但沈桓与她,从来都是相敬如宾,说是相敬如冰更合适。 因此,她今日遇着这事,可算是给她激动得不行。 “他怎么这样啊” 小姑娘自软枕里抬起头来,见她脸还是红彤彤的,有些乖巧。 可想起适才的场景,她仍是有些脸红心跳。 哼。 再也不要理她了。 虽是这样想着,小姑娘的嘴角却是往上提着。 - “今日梅三哥哥就要搬出了呢。” 云如眉脑袋靠在柳寄玉的肩头。 少女点头:“我也听说了,据说宅子是在北街的巷子里,很是偏僻。” 云如眉噘嘴:“他虽是成了解元,可还是有些清贫,能找着宅子,已是很不容易了,想来,宅子这笔费用,已是他的所有了罢。” 她伸出手去,用手肘戳了戳柳寄玉,道:“要不要偷偷给梅三哥哥赞助一点呀?” “我才不要。” 小姑娘想起那日的场景,仍是有些气鼓鼓的。 云如眉却是有些稀奇的看着她:“柳愔愔,你和三哥哥是不是闹别扭了啊?” “你你少胡说。” 少女白了她一眼,没有开口了。 他哪里会没有钱?选在那等偏僻的地方,想来是做什么动作,会方便些。 怎么可能需要她帮助。 她这次才不会像上次那样,傻傻的上当了。 “你不是最紧张三哥哥了,为何这次这般平静?” 云如眉狐疑的看着她。 柳寄玉转头,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道:“得了得了,你少拿这幅表情看着我。” 她却是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 好似那抹柔软还在一般。 “你在看什么?” 云如眉也一脸好奇的看向她的手心。 柳寄玉很是嫌弃的推开她的脑袋:“去去去,你怎么这么爱凑热闹。” “完了。” 云如眉苦着脸看着她。 柳寄玉一脸无奈:“又怎么了?” 云如眉扁扁嘴,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她没有说话。 “问你怎么了,你又不说。” 柳寄玉瞪了她一眼。 云如眉缩了缩脖子,才嘟囔道:“柳愔愔不是我的了。” “嗯?” 柳寄玉一脸迷惑。 云如眉幽怨的看了她一眼:“柳愔愔是梅三的了,不是我的了。” “对我也很凶。” “没有先前那般温柔了。” 柳寄玉额角跳了跳,她磨了磨后槽牙,看着她阴笑一声:“你再说,信不信我揍你?” “唉,柳愔愔都要为了梅三,来揍我了。” 云如眉耷拉着眉眼,好似真的很难过。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柳寄玉起身来,将她按在软榻上,使劲儿挠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错了哈哈哈哈哈。” 云如眉倒在软榻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真的知道错了哈哈哈”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是怎的了? 梅疏玉搬走前,曾多次来渺渺院,欲看望看望小姑娘,岂料次次都被拒之门外了。 直到他搬走,也并未见到柳寄玉。 许是那日自己吓着她了。 梅疏玉蹙眉,有些后悔,是自己太心急了。 罢,以后还有机会,总会见到的。 新解元搬去了北街的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这又成为了京师所有人的饭后余谈。 渺渺院。 “你是怎的了?” 柳寄鸾看着小姑娘,一脸疑惑道:“前一阵儿不是还好好的吗?还是你将他带回了府,如今怎的多次拒见,他搬走,你也未有个动静。” “我没怎么啊。” 小姑娘眼神躲闪,分明是有事瞒着她。 柳寄鸾见状,知晓问不出什么来,便岔开话题:“许久没有出门了,要不要出去逛一逛?” 柳寄玉却是神情懒懒,没有出门的打算。 “也不知你到底是怎么了。” 柳寄鸾无奈,伸出手去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儿。 没呆多久,柳寄鸾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柳寄玉站在廊檐下,看着阴沉沉的天,心里有些烦躁。 她已是许久没见梅疏玉了。 自打上次在听鹤院与他那一回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他。 当然,也有她自己的原因——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本想着躲一阵儿就好了,怎想着,等她缓过来,人已经搬走了。 而如今,二人没有亲戚关系,如何能轻易就见面呢? 柳寄玉有些后悔了,若是她不躲着他就好了。 “姑娘出事了!” 茴香走了过来。 柳寄玉转头看向她:“发生了何事?” “杏姑娘在街上被地痞无赖给调戏了,傅姑娘出手相助,却是被梅府的二公子给暗算了,如今傅姑娘受了伤,杏姑娘跟着她一起回了傅家。” 柳寄玉吓了一跳,“那傅明琅可与大碍?” “听说是伤得比较重。” “快去备马车,我去看看。” 柳寄鸾同她一起上了马车,随懿本想跟着去,随氏将她拦住了。 “舅母去了吗?” 柳寄鸾问。 茴香点头:“刚出了事,舅夫人便急急忙忙朝傅家赶去了。” 柳寄玉与柳寄鸾对视一眼,看来此事有些严重。 二人进了傅家,由丫鬟领着去往傅明琅的院子。 刚跨过门槛,就听见随杏的哭声。 柳寄玉垂眸跟在柳寄鸾的身侧。 进了里屋,见傅明琅躺在床上,手被缠了纱布,脸色苍白,但好在双眼明亮。 而随杏则是在她床边抽泣着。 并未瞧见韩氏。 柳寄鸾问一旁的丫鬟:“舅母去哪里了?” “夫人与段夫人一同去往了主屋。” 段夫人是傅明琅的母亲。 柳寄鸾看了一眼随杏,见她红着眼,便安慰道:“杏姐儿可有大碍?” “我我无事只是只是傅姑娘” 随杏一双眼蓄满了泪,她看向傅明琅,眼里的泪水摇摇欲坠。 傅明琅扯了扯嘴角,看向站在一旁的柳寄玉:“我倒是今日才知道,原你们是一家子。” 她又看向随杏,颇有些头疼道:“你们来了便好,快将她带走罢,哭得我头疼。” “我不走。” 随杏本是柔柔弱弱的性子,此时却是很是倔强,她坚定的看着傅明朗,道:“我我在这里照顾你。” 柳寄鸾与柳寄玉并韩氏一起回了柳家。 随杏性子倔强,几人轮番上前劝了许久,她仍是心意不改,坚持要照顾傅明琅。 见她这样,几人无奈,便依了她。 这厢,梅家二公子梅慎行,因当街对重臣的女儿出手,被弹劾后,罚禁闭一月。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才不要喜欢他了 日子飞一般的过去了。 距梅疏玉搬出柳家,已有两月有余,期间,柳寄鸾办了及笄礼,柳家已经为她开始相看亲事了。 “这天儿愈发冷了。” 花菱往手心里哈着气,使劲儿搓了搓手,往屋子里走去。 屋子里烧着地龙,十分暖和,熏着淡淡的梅香,很是雅致。 “姑娘,听说今日那刑部尚书的人,来向二姑娘提亲了哩!” 少女着立领朱红小梅缎袄,领口袖口和衣摆处,皆镶着白色的绒毛,她梳着双螺髻,髻上系着红色的绢带,绢带末尾还缀着两个雪白的小绒球。 柳寄玉素来惧寒,她手里抱着汤婆子,恹恹的嗯了一声。 花菱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无奈的同一旁的锦苋交换了眼神。 锦苋沉吟片刻,后笑道:“听说今晚有灯会,姑娘不妨去瞧瞧看罢。” “灯会都是千篇一律,有什么好看的。” 小姑娘垂眸,心思却是飘到其他地方去了。 自打前几月的那一日在听鹤院,二人见过后,直到如今,他们便没有见过了。 柳寄玉面上闪过一丝苦笑,这许是他的报复罢。 毕竟,是自己先伤他在先。 感情一事,实在是,令人抓心挠肺。 不过,也是自己的报应。 “姑娘。” 茴香走了进来,她笑:“眉姑娘唤人捎了口信来,让今晚去看灯会。” “她竟是连帖子都不给下了。” 柳寄玉嘟囔着。 花菱噗嗤笑了出来:“姑娘与眉姑娘之间,哪里用得着下帖子。” “是啊,姑娘,既然眉姑娘都约您了,不如去看看罢,您也许久没有出门了。” 锦苋跟着劝她。 柳寄玉思忖一会子,便点头:“那行。” 她抬眼看向茴香:“何时何处?” “今晚酉初三刻,在城西的白柳街。” - 酉初二刻,柳寄玉带着花菱和锦苋,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驶向城西。 而那门后,却是有一双阴冷的眼睛,一直注视着。 “现在竟是这般冷了。” 少女进了马车,手使劲儿捂着汤婆子。 锦苋给她膝上盖了薄毯,听她这般说,便笑道:“姑娘这两月都呆在院子里,鲜少出门,这一出门,定是会这般觉得,不过如今刚过了立冬,还是初冬呢,后边儿,会更冷。” “那今后都不出门了,呆在院子里多好。” 小姑娘闷闷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锦苋回府后,自茴香、花菱、秋葵口中晓得了自家姑娘与梅三的事,心里也是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却也没有办法。 城西有些路程,柳寄玉坐在马车里,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娘,到了。” 柳寄玉回过神来,扶着花菱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 此时天还有些光亮,街边的花灯已经亮了起来。 她草草的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柳愔愔!” 云如眉一脸笑意朝她奔来。 见她没精打采的,云如眉挽过她的手臂,问:“你这是怎么了?作甚这幅样子?” 柳寄玉幽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和三哥哥,如今怎么样了?” 云如眉不说还好,一说,少女眼底都有些恼怒。 罢,要报复便报复,才不要喜欢他了。 “哎,那不是三哥哥吗?” 云如眉有些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柳寄玉立马抬头看去。 “骗你的啦!” 云如眉笑嘻嘻的拉着她的手,道:“柳愔愔,你就不要不高兴了,咱们可是有一阵儿没见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谁会设计她? “我只是惧寒,没有不高兴。” 少女有些倔,不知道这话是说给云如眉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云如眉撇撇嘴,道:“得了,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 她瞧着少女娇美的面容,又想继续说什么,怎料少女拉着她往前走着:“去那边看看罢。” “我听说鸾姐姐最近都很少出门了。” “是啊。” 柳寄玉没甚兴趣的看了一眼街边的花灯,“阿姐及笄后,被阿娘拘得更是严了。” 云如眉哦了一声,“随杏呢?还在傅家吗?” “早回来了,不过隔个两日便往那傅家跑。” “” 基本是云如眉问一句,柳寄玉答一句。 这花灯实在是无趣得紧。 但见云如眉却是一脸高兴的样子,柳寄玉便将嘴边的要回家的话都咽了下去。 罢,许久未见,多待一会儿也是极好的。 “哎哟!” 见云如眉捂着肚子有些难受。 柳寄玉挑眉看着她,道:“可是需要解决?” “嗯。” 云如眉眼巴巴地望着她。 柳寄玉轻笑一声,“我在这儿等你,快去快回。” 她想了想,面上的笑淡了淡:“把丫鬟都带上,不可屏退她们。” 云如眉带着丫鬟婆子,走向另一边。 “姑娘,咱们在瞧瞧看罢。” 锦苋拿起一个猫儿模样的花灯,看向少女,笑:“姑娘不最是喜欢猫儿吗?我瞧着这花灯很是灵动可爱。” “那你提着罢。” 柳寄玉神色闷闷的,转身朝前方走去。 锦苋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花菱。 花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突然想起,慧灯会那日,自己也得了他亲手做的一个猫儿模样的花灯。 二人如今只剩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了。 硬生生几月未联系,未见过面。 这段情,难不成是要无疾而终吗?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虽灯会不少,也没什么新鲜花样儿,可人们总是喜欢来凑凑热闹。 花菱一脸防备的看向身边的人,生怕自家姑娘出了什么意外。 柳寄玉看着眼前这般多的人,就有些头疼。 她随意看了一眼,刚想收回目光,便瞧得有一抹清隽的青色背影。 她心跳快了几分。 那人侧过脸来,恍惚有八分像他。 柳寄玉心跳如雷,她猛地朝那人奔去。 花菱锦苋一直警惕着周围,哪里会想过自家姑娘会自己跑走。 待她们反应过来时,少女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那人一直往前走着,不管是走路的姿势,还是通身的气质,都是他的样子。 柳寄玉跟着他,想往事入了神,并未发现自己已经走入了僻静的巷子。 一直跟着的那人已经没见了踪迹。 少女有些慌,“三哥哥” 她手扶着墙,往巷子深处望了望。 突然瞧得脚下有一抹黑影,她嘴角扬了扬,转头看去:“三哥哥!” 入目却是一位凶神恶煞的壮汉。 柳寄玉瞬间就明白了,她是被人设计了。 “你是谁派来的!” 她敛了所有小女儿的姿态,厉声喝道。 那壮汉嗤笑一声,朝她走来:“小娘子心里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谁会设计她? 柳寄玉飞速在脑海里想着。 顾氏、秦氏、庄氏、沈知知、梅见雪 见她走神,那壮汉咧嘴笑了笑,突然朝她扑了过来。 柳寄玉一直是警惕着他的,见他扑来,凛着小脸躲开,见似有机会逃脱,便要往前跑去。 岂料手腕一痛,她被人狠狠往后一拽,倒在了地上。 “小娘子,你是逃不掉的,外边儿还有人守着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手肘处有刺痛,想来怕是擦伤了。 柳寄玉微微蹙着眉头,神色冷冷的看着那人,道:“我瞧你口音是京中人,是知道我的身份的罢?” 她不等那人开口,又道:“你今日若是做了什么事,你以为,你能逃得过?” “你也不必顾忌。” 少女轻轻揉了揉手肘,扶着墙站了起来,她虽发髻凌乱狼狈,但神色镇定,自有一股贵气。 “我也不追究你身后人是谁,你速速离去,明日我会遣人在城西的城隍庙的石狮子下面,放一千两银子,供你挥霍,保你平安。” 那壮汉笑了两声,他微眯着眼打量着她,突然出声道:“柳七娘到底不如传闻那般,有勇有谋,实在是令在下眼前一亮。” 他语气不疾不徐,措辞不粗鲁,想来是个好说话的。 柳寄玉眼睛一亮,继续劝说着他:“既是如此,你也不用担心我会骗你,若是我骗了你,你明日大可在柳府门前撒泼。” “打得一手好算盘。” 那壮汉看着她,露出阴鸷的笑意,“如此,更是不能留了。” 柳寄玉心里一惊,想要逃开,可她无路可逃,只得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许是自己无退路可言,那壮汉一点也不着急,嘴角还挂着一抹笑意。 “你滚开!” 少女冷厉着眉眼,却无可奈何,顿时心生绝望。 “嗖。” 听得有什么东西夹冽风凌厉而来。 壮汉反应倒是很快,他转头怒目看去,突见他闷哼一声,还在继续朝后看去。 可后边儿空无一人,他缓缓倒地。 砰。 他身子落地,砸起不少灰来。 柳寄玉一脸警惕的看向周围,“谁?” 她语气里充满了紧张,生怕又出现什么意外来。 “唉。” 寂静的巷子里响起一道清淡的叹气声。 柳寄玉蓦的眼睛一红,方才她话落,几乎都能猜到是谁了。 那晚她遭柳娉婷暗算,就是他在暗中出手救的她。 今日这场景,俨然与那日,一模一样。 少女抬手揉了揉眼睛,她红着眼眶,发髻凌乱,看上去很是令人心疼。 巷子里出现一道影子。 柳寄玉垂眸看着地上,看着那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 最终一只温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怎的这般大意。” “你走开!” 少女抬手狠狠的打掉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恶狠狠的看着他:“不用你管!” 小姑娘眼眶红着,鼻头也是红红的,脸颊也是红红的,就连唇瓣也被她咬红了。 “愔愔,让我看看,你可有大碍。” 梅疏玉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作势要去拉她的手。 柳寄玉憋着泪,躲开他的手。 他搬走后,自己给他寄过好几封信,可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响。 如今他又跟个没事人一样出现在她眼前,她如何能自持冷静? 到底是自己欠了他的,她任由他报复,可她也不是任人揉捏。 少年看着她,半晌,才垂眸轻声道:“可是还在怪我?” “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呢?” 柳寄玉吸了吸鼻子,自嘲一笑,“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哪里会怪你。” 是了,若是她不曾喜欢上他,又怎会有今日这番局面。 “那日,是我冲动了是我不知礼数,是我没有顾及到你,是我不好,你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少年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拉了拉她的衣袖。 第一百二十八章 愔愔乖 柳寄玉有些不忍拂开他的手,只硬邦邦道:“谁说我是为了那日才才生气的?” 她说着说着又带了哭腔,好似又要哭了。 少年有些慌乱,笨拙的伸出手去,将她搂到怀里,“我你你莫要哭了,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柳寄玉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很是难过。 梅疏玉垂眸,他面露心疼之色,抬手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背:“你莫哭了,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使得。” 最后,少年哄了小姑娘许久,二人才坐在了一处馄饨摊儿上,吃着馄饨。 馄饨摊位置偏远,街上并未看到行人,就连馄饨摊的老板和小二都没有瞧见。 想来是少年有意屏退了闲杂人等。 晚膳本就没怎么吃,柳寄玉这时倒是吃了两碗。 两碗热腾腾的馄饨下肚,可别提多舒服了。 少年并未吃,只是眼含笑意看着小姑娘,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嗝~” 柳寄玉打了个嗝儿,喝了口热茶漱漱口,又拿手帕擦了擦嘴。 “这馄饨没有你做的好吃。” 小姑娘脱口而出这句话后,瞬间便后悔了。 她懊恼的揉了揉脸,在看到他脸上的笑意后,便敛了神情,平着一张小脸,没有说话。 梅疏玉见状,心里无奈,便道:“可是还在生气?” 少女没有说话。 梅疏玉沉吟片刻,他直觉此事没这么简单,索性摊开来讲:“搬走后,我曾寄过几封信往柳府,可你都没有回我。” 小姑娘睁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果然。 将她的神情收入眼中,少年神色有一瞬的冷凝,见他收好情绪,继续道:“许是我那日太唐突,惹得你生气了,你不理我也是十分合理,因此。” 他顿了顿,低声道:“因此,我才没有多想。” “可我并未收到你的来信。” 柳寄玉圆溜溜的杏眼看向他,认真道:“且我也同你写过几封信,你不回我,我才我才” 她也不是那样无理取闹的人。 “那你与我说说,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少年猛地凑近了她,清明的眼里倒映着她有些慌乱的面容。 柳寄玉定了定心神,伸出手去抵住他的胸膛,“你你快走开” “你说说,信里都有什么,我便走开。” 少年身上好闻的墨香萦绕在鼻尖。 柳寄玉脸色微红,她动了动嘴,没好意思说出口。 岂料少年又是压低了身子,低低的嗯了一声,听得柳寄玉耳朵都要苏掉了。 “嗯?” “愔愔乖,快与三哥哥说一说。” 柳寄玉深呼吸一口气,她不用想,想必自己的耳朵肯定是红了。 见她似是要说了,少年眼里的笑意愈发明盛,连带着,他面上都带着几分期待。 “我” “柳愔愔!” 梅疏玉脸上的笑意一僵,脸色一黑,转头看向来人。 云如眉提着裙子朝他们二人跑来,身后还跟着锦苋和花菱与一干丫鬟婆子。 柳寄玉见她们朝这边来了,心里一慌,用力推了推少年。 “你你你快起开呀” 小姑娘声音又娇又软,乖巧极了。 “喏。” 少年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意思不言而喻。 柳寄玉脸色爆红,她转头看了一眼。 见云如眉几人还有些距离。 可可可她们还是会看见的呀。 少年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抬起了手。 柳寄玉一脸不解,见他广袖垂落,挡住了他们二人的脸。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不会放过她的。” 梅疏玉眉眼笑意重重,他轻声道:“愔愔,若是再不快点儿,可就来不及了。” 他话落,颊边就落下了一抹温热。 一时,他身子有些发软,被少女轻松的就推倒在了地上。 柳寄玉蹦了起来,朝快要走近的云如眉跑去。 “哎,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如眉一脸茫然,欲走近去查看。 柳寄玉拉过她的手,推着她往来的方向走去:“哎呀,没事没事。” “可我瞧着,那好似是梅三哥哥罢?” “嗯。”小姑娘有些心不在焉,“他没坐稳,就掉地上了” 云如眉仔细看着她,道:“柳愔愔,为何你的脸这般红?” 柳寄玉咬咬下唇,瞪了她一眼:“冻的。” “可是冻的” “哎呀,好了好了,就你话多。” 小姑娘推着她往回走着。 拐角处,柳寄玉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见着青衫的少年站在馄饨摊前正看着她,昏黄的灯笼照着他的面容,那一双清冷的眉眼,此时格外温柔。 不苟言笑的双眼,似是盛进了月光,潋滟无双。 少女心跳快了两分,她眉眼弯了弯,心里如吃了蜜糖一般。 马车上。 “适才,你与三哥哥在做什么?” 云如眉一脸狐疑的打量着她。 柳寄玉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道:“还能做什么,你没看到吗?” “三哥哥,是在亲你吗?” 小姑娘转头,很是震惊的看了她一眼。 云如眉一见,笑:“怎么?可是我猜对了?” “才没有” 小姑娘噘了噘嘴,一双杏眼咕噜咕噜转着,她道:“我跟三哥哥在吃馄饨呢。” “吃馄饨,为何要挨得那般近?” “” 柳寄玉仍是嘴硬,“他见我嘴角有葱花,便替我拂去了。” “柳愔愔。” “嗯?” 云如眉盯着她,幽幽道:“你与三哥哥情投意合,即便真的有什么,也没什么的,我又不是外人,又不会说出去。” 她语气郑重,很是严肃。 柳寄玉心下一暖,刚想开口,就听她很是兴奋的说道:“那你和梅三哥哥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啊?亲了没有啊?啊?” “你有完没完?我这副样子,你都不关心关心我吗?” 柳寄玉瞪了她一眼。 云如眉哦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打量了她一会子,才道:“你这是和三哥哥在地上滚了一圈?” 柳寄玉额角跳了跳,她掀开帘子看了看,思量着该将云如眉扔在哪里好。 许是瞧出了她的意图,云如眉干笑一声,拉过她的手,道:“我我同你胡说呢,你别这样。” 想了想,她敛了笑,看向柳寄玉,问:“可是遭人了暗算?” “你如何得知?” 云如眉扁扁嘴,道:“你手肘处的衣裳有些擦伤了,我如何不知道?那梅三待你如眼珠子一样,如何会伤你?不过,他既是和你一起,为何没瞧见你的伤口?” 柳寄玉抿抿嘴,躲开了她的目光。 当时他们二人正在为情事闹得不行,就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的伤势。 “是谁出的手?” “暂且不知。” 柳寄玉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道:“我不会放过她的。” “不管是谁。” 小姑娘抬眼,直视前方,眼底有些冷意。 她这幅模样,看得云如眉一阵恍惚。 柳愔愔好似变了,又好似没有变。 怎么说呢 外边儿突然有急促的马蹄声。 “七姑娘!夫人让您快快回府!” 第一百三十章 柳寄玉还记得她。 “何事这般着急?” 柳寄玉回了渺渺院刚梳洗一番,随氏便来了,拉着她,问她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 少女有些茫然,她看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屋子里堆着大大小小的行李。 “阿娘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小姑娘有些无措,她心里莫名有种不安,有些慌。 随氏眼眶微红,看来是哭过的,她伸手将小姑娘搂入怀中,哽咽道:“愔愔听话,等会子收拾好了行李,便与舅母和哥姐儿一起去金陵等明年春试,再再回来罢。” 柳寄玉有些着急,她忙问:“阿娘,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您您别这样,女儿看了心里难受。” 随氏定了定心神,深呼吸一口气,拉着她坐了下来,转头看向正在收拾的婢子们,低声道:“今日晚些时候,我收到了兄长的来信,说是说是母亲病危怕是” 她抬手去抹了抹眼泪,轻咳两声,继续道:“你小时候,外祖母还抱过你,你还在金陵待过好几年,后来年纪渐长,便回了京师,可你外祖母,一直都是念叨着你们三兄妹的,兄长来信说,母亲一直想要见见你们我实在不忍她心有遗憾,便替你们收拾好行囊,跟着你们舅母,去一趟金陵罢。” 外祖母啊。 柳寄玉还记得她。 她会给自己剥板栗子,会给自己买糖葫芦,会牵着自己到处去逛。 她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就要 “那阿娘呢?” 小姑娘眼睛红红的,看向随氏。 随氏摇摇头,很是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道:“柳家如何能离得了我,你去罢,跟着阿渊和鸾姐儿,莫要调皮,等明年春试前,你再跟着他们回京师来。” “可是可是” 柳寄玉觉得这太匆忙了,“阿娘我我” “阿娘。” 柳寄鸾并柳寄渊走了进来。 “我们都收拾好了,舅母和表兄表妹那里,也已经妥当了。” 随氏点点头,她看向小姑娘,道:“你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如今局势实在是迫人。 她本是想着能不能缓一缓,她好去同他告别,可眼下这状况,怕是不容她随心所欲。 “没有什么要带的了。” 柳寄玉视线一转,看向自己的四个丫鬟,轻声道:“锦苋与茴香跟着我一起去金陵罢。” “花菱与秋葵,莫要忘记。” 莫要忘记什么,秋葵花菱心知肚明。 二人朝柳寄玉认真的点了点头。 马车渐渐驶远。 “愔愔,好了,咱么又不是不回来了。” 柳寄鸾见她迟迟没有放下帘子,望着外边发呆,便上前去,拉开她的手,朝她笑了笑。 “我在想,我们都不在府中,阿娘和老祖宗会不会孤单。” 柳寄玉吸了吸鼻子,她有些舍不得,到底舍不得这里,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 “府中还有四妹妹、五妹妹、六妹妹,再不济,还有眉眉儿呢,你莫要担心了。” 少女点点头,垂眸静思。 见夜色愈发浓郁,柳寄鸾转头看了她一眼,温声道:“你歇一歇罢,晚上出去逛了一圈,怕是累了,且京师距金陵还有些路程,你快歇着罢。” 少女乖巧的嗯了一声,便倚在马车里的软枕上,闭着眼睡了过去。 柳寄鸾看着她半晌,拿出毯子给她盖上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让小姨抱一抱。 路上颠簸了几日,柳寄玉最后是白着脸蛋儿下了马车。 她抬头望了望随府的匾额,一时心里复杂不已。 “这便是愔愔罢?” 门口站着一些人,想来是迎接她们的。 开口的是一位着素色缎袄的妇人。 韩氏上前来,拉过柳寄玉的手,同她笑道:“这是你二舅母。” 柳寄玉朝她福了福身,乖巧的唤了一声二舅母。 接着,韩氏又同她介绍了其他人。 “好了,咱们先进去罢,怪冷的。” 柳寄玉和柳寄鸾被安排在了东边的棠梨小筑。 柳寄玉在进门左边那楼,柳寄鸾在右边。 进了屋,仔细梳洗了一番,柳寄玉换上了干净袄子,便嚎了一声,软绵绵的倒在了床上。 锦苋蹲在她身前,给她捏着腿:“姑娘可是累坏了罢?我瞧着今日下马车时,姑娘脸色发白,想来是给颠得狠了。” 小姑娘闭着眼,道:“许多年来,我并未出过远门,这次这般折腾得,我都感觉给我折腾掉了半条命。” “呸呸呸。” 茴香端来一碗热乎乎的粥,“姑娘可莫要胡说,快来喝一碗粥罢,离用膳还早呢,姑娘先垫垫肚子。” 柳寄玉睁开眼,嗯了一声,坐起来接过茴香递来的粥,起身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去看了一眼。 金陵可比京师冷得多了。 她喝了口粥,吃了几天干粮的胃,此时得到了缓解。 “也不知,阿娘与老祖宗,现在怎么样了。” 少女皱着眉头,不过才走了几日,便有些思念了。 - 京师,那僻静的巷子中,安静的宅子还亮着灯。 “主子,七姑娘已经离京,去往了金陵。” “金陵?” 少年眉眼有一刹那的阴鸷,很快他便敛了神色,“何故?” “七姑娘外祖母病危,因此连夜赶向金陵。” 梅疏玉垂眸,拢在袖中的手握得紧紧的。 “我知晓了。” 金陵随家。 “阿姐,我们今年是要在这里过年吗?” 柳寄玉与柳寄鸾并肩走在石径小路上。 柳寄鸾点头:“是这样,我们要等到明年春闱前,与觉表哥,和哥哥,一起回京师去。” “哦。” 小姑娘垂眸,语气有些闷闷的。 柳寄鸾笑着看了她一眼:“怎么?是有心事?” “才没有呢。” “咱们愔愔,是有了心上人了罢?” “没有,没有。” 柳寄玉拉着她的手,忙道:“咱们快些罢,用了晚膳便去瞧瞧外祖母。” 说起外祖母,柳寄鸾神色就有几分黯淡。 主屋里很是热闹。 随懿拉着柳寄玉姐妹二人同人介绍。 “呼~可算是完了。” 柳寄玉坐了下来,“人可不比咱家少。” “金陵随家,当然如此。” 柳寄玉收入一道骄傲的声音响起。 她闻声看去。 见一位着绯色立领镶边海棠缎袄的女子朝自己扬了扬下巴。 有些瞧不起人。 柳寄玉愣了愣,随即转头。 到底该谁瞧不起谁呢? 随懿抓了一把蜜饯给她,凑近她,嘟囔道:“这位是三房的,随玉。” 柳寄玉哦了一声,不打算开口再问。 “呀!这是咱们的愔愔罢?来来来,快让小姨抱一抱,可是许久没见得你了呢!” 一道倩丽的身影映入眼帘,柳寄玉还未看清来人的脸,便陷进了一片柔软之中。 鼻尖一阵好闻的淡淡花香。 “小姨!” 柳寄玉推着她,想从她怀里起来。 “别动别动,让小姨抱一抱。”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肯定生气呀。” 柳寄玉又是用力推了推她:“小姨,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随鸢这才放开了她。 却是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着她:“愔愔可还记得小姨?” “记得小姨。” 柳寄玉看着她,眨眨眼,往事幕幕浮现。 随鸢在她六七岁的时候去往京师,在柳府住了一段日子。 那段日子,是小寄玉最害怕的日子。 因为随鸢很喜欢她,整日将小寄玉抱在怀里,揉来揉去,这里亲一口,那里啃一下。 然而这对小寄玉来说,脸上到处都是黏腻的口水,还有天天被人揉捏,那段日子,她看到随鸢便吓得躲了起来。 随氏对这个妹妹无可奈何,说过她好几回了,也不见得改。 见她是真的喜欢小寄玉,便随她去了。 不过,柳寄玉现在长大了,也不怕这位恣意潇洒的小姨了。 “那愔愔喜欢小姨吗?” 随鸢笑眯眯的看着她。 柳寄玉点头:“喜欢小姨。” “姑姑,你看到愔愔,都不喜欢阿懿了。” 随懿噘着嘴,语气虽不满,但她面上带着笑意,看来是开玩笑的。 “我当然喜欢愔愔,最喜欢愔愔了。” 随鸢笑着将小姑娘搂入怀里,在她脸上唧了一口。 柳寄玉面色平静的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一点不嫌弃。 “哼,也不知是那个犄角旮旯里来的。” 随玉看着柳寄玉被人围绕,心里泛酸,见她扬了扬头,有些不屑。 随懿看着她,道:“玉姐儿,愔愔鞋尖儿上的这颗珍珠,比你脑袋上的那颗都要大呢。” 随鸢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随玉脸色不大好看。 柳寄玉倒是不甚在意,随玉又不是十分重要之人,理她作甚? “姐姐如何了?” 随鸢捏着小姑娘的手,目光却是看向柳寄鸾。 柳寄鸾看向她,抿嘴笑:“母亲一切安好,只是只是有些思念外祖母和舅舅们,还有小姨。” “想归想,也不来瞧瞧看。” 随鸢嘟囔着:“个没良心的。” 她是被随氏和家里的一干兄长长辈给宠坏了,性子才会这般。 “我瞧着人都来齐了,就用膳罢。” 二房华氏招呼着。 随懿笑着拉着柳寄玉就要上桌:“愔愔你可别客气,这些都是咱们金陵的地方菜,味道可是十分棒的。” “咱们这边用膳与京师不同,没有那般多的规矩。” 随杏在她身边落了座。 本是长辈一桌,小辈一桌,岂料随鸢硬生生赶走了随懿,坐在了柳寄玉身边。 “愔愔一来,姑姑的心都偏到天边儿去了。” 她看着随鸢,有些委屈屈。 随杏笑了笑,她伸手拉了拉随懿,道:“好了,快坐我身边来。” 这一顿饭用得很是其乐融融。 如果忽略掉随玉时而的鄙夷声。 “这道菜京师有吗?” “你吃过这道菜吗?” “这可是金陵最好的厨子做出来的。” 随懿终于忍无可忍,她抬眼瞪了一眼随玉,道:“愔愔的院子里有小厨房,掌勺的是曾经待过御膳房的,哪里的菜都会做,每天的花样儿都不停,一个月都没有一道重复的菜。” 她这话到底是堵上了随玉的嘴。 “烦死个人了,井底之蛙。” 随懿低声吐槽了一番。 柳寄玉笑着同她低声道:“好了,分明她说的是我,好似你更生气一般。” “我肯定生气呀。” 随懿噘着嘴,“你和眉眉儿,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柳寄玉一愣,她看着少女青涩的眉眼,轻笑出了声。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看望 用完了晚膳,柳寄渊三人便跟着韩氏去往随母的院子。 一路上,柳寄玉拉紧了柳寄鸾的手,她有些担心。 柳寄鸾转头,摸了摸她的头,朝她安慰的笑了笑。 几人刚进了院子,便有婆子来领他们去主屋。 “外祖母如今,情况如何?” 柳寄玉看向那婆子,还是没能忍住,出声询问。 那嬷嬷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韩氏,垂眸恭敬道:“老夫人当下情况,不是很好。” 她话落,柳寄玉就感觉鼻子有些泛酸。 “好了,莫要乱想了,等会子见了她也莫要哭,好好听她说说话。” 韩氏抿抿嘴,又道:“老太太年年都要念叨你们好几日,时时都盼着要看看你们。” 柳寄鸾握了握小姑娘的手,轻声道:“等会子莫要哭,可记得了?” “我知道。” 柳寄玉眨眨眼,将眼里的那点泪花给压下去。 几人走过抄手游廊,进了屋子。 一进屋,一股浓重的药味便涌入柳寄玉的鼻子里。 她有些不适的蹙了蹙眉头。 这简直就是泡在药罐儿里一般。 几人绕过屏风,进了里屋。 屋子里的窗户都是关得严严实实的。 “咳咳咳” 床上躺着人,脸朝里,虽不见其全貌,但她放在床沿上,骨瘦如柴的手却是看得人心惊。 柳寄玉看着那手入神。 想当年,这手牵过自己,抱过自己,还给自己做过风筝。 韩氏上前去,温声道:“母亲,一鸣和鸾姐儿并愔愔来看您了。” 随母转过头来,形如槁木的面容看得柳寄玉险些落了泪。 她双目深陷,脸颊消瘦,唇瓣毫无血色。 “这这是渊哥儿吗?” 老太太颤颤巍巍抬起手来,指向柳寄渊,有些不确定。 柳寄渊上前,半跪在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外祖母,我是渊哥儿。” 随母仔细看了他一会子,嘴角牵了牵:“我们渊哥儿,都这么大了。” 柳寄渊眼角发红,却笑:“是啊,该娶妻生子了,外祖母得看着我成家呢。” “是是是,我的得看着你成家立业。” 随母缓缓转动头,看向柳寄鸾,朝她招手:“这是鸾姐儿罢?竟是成了个大姑娘了。” 柳寄鸾眼眶酸涩,她上前,低声唤道:“外祖母” “鸾姐儿告诉外祖母,可有心上人了?他是谁家的孩子,能不能对我们鸾姐儿好啊?” 柳寄鸾深呼吸一口气,僵硬的笑道:“他是很好的人,外祖母不用担心,他会对我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 随母眼珠迟缓的动了动,她轻声问道:“愔愔呢?这些年,她也不来看看我,真是小白眼狼。” 柳寄玉眼眶泛红,她哽咽着声音上前:“外祖母” 随母侧头看向她,笑:“你这白眼狼,舍得来看我这老婆子啦?” 这熟悉的语气一下子将柳寄玉带往几年前。 那时她年纪小,谁对她好,她当下记得,转身便忘记了。 那时随母便会点着她的鼻子,宠溺的笑着说她是小白眼狼。 “外祖母” 小姑娘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跪坐在床前,拉着老太太的手。 随母闭了闭眼,眼角滑落泪珠,她涩着嗓子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你们会来的。” 屋子里响起老人清淡的声音。 “你们终会来的终会来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的小姑娘值得 “没有想到,外祖母的病情已是这般严重了。” 柳寄渊蹙着眉头。 兄妹一行三人走在石径小路上。 此时天光尚可,柳寄玉能瞧见自己脚下鹅卵石的形状。 柳寄鸾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没说话,心下无奈。 她又看向柳寄渊,“虽然没说,可外祖母想来是十分想念阿娘的。” “是啊。” 柳寄渊点头,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树木,神色怅然:“可是母亲执掌中馈,如何能抛下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宜,千里迢迢赴往这金陵。” “阿姐。” 小姑娘蓦地出声。 柳寄鸾并柳寄渊一齐转头看向她。 柳寄玉扯了扯嘴角,咽下口边的话,改口道:“我无事。” 兄妹二人看着她,皆欲开口,可不知该说些什么。 回了棠梨小筑,柳寄玉一进屋便扑在软榻上,屋里传出小姑娘呜咽声。 锦苋与茴香交换了眼神,带上门,皆退了出去。 哭得有些累了。 柳寄玉眼角发红,鼻子也是红彤彤的,看上去格外惹人怜。 虽是历经过生死,可看到至亲之人这幅情形,任谁也不能无动于衷。 越想越难受,少女干脆一头埋进了软枕里。 夜色渐浓。 柳寄玉独自一人站在窗边往楼下看。 她叹了口气,又抬眼看向天上。 见广阔无垠的天上布着一颗颗闪亮的星星。 此时她心里尤其平静,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 突然肩背一沉,她侧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袍,伸出手去拉了拉,“这么晚了,为何还未歇息?” 身后没有声音。 她继续道:“不必管我,再等一会子我便去睡了,你睡去罢。” “你未睡,我如何能睡着。” 少年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柳寄玉一惊,她猛地转身,却是入了少年暖和的怀抱。 “愔愔竟是这般想念我,一见我便入我怀。” 他伸手,将怀里的小姑娘搂紧了几分。 柳寄玉推开他,眼底有浓浓的震惊:“你疯了?” 她转头看向窗外,仔细的看了一圈,才将窗子关了起来。 “你为何会在这里?” 梅疏玉垂眸看着她,心里痒痒,伸出手,又将小姑娘搂入了怀中。” “几日未见,甚是想念,因此,我便来寻你了。” “仅仅是为这?” ”不是仅仅,是重要之事。” 梅疏玉看着她,眼底清明,神色很认真。 柳寄玉往后退了几步,她咽了咽口上,道:“你那你何日回京?” “等与你说说话,便要回去了。” “那你何时到的金陵?” 少年看着她,道:“一进金陵城,我便来寻你来了。” 疯了,真的疯了。 金陵距京师要好几日的路程,他这一来,瞧她一眼便要走,可不是疯了? “你你这也太莽撞了些。” 柳寄玉咬了咬下唇,有些不赞同的看着他。 少年轻轻笑了起来,他道:“来看你一眼,足矣。” 至于他一路赶来,未曾歇息,跑死了几匹马之事,不打算说。 其实,他进城第一件事,并不是直接来寻她。 而是去要了一间客栈,给自己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裳,才来见她的。 他才不会让她看见他狼狈邋遢的样子。 “你这样的傻事,你以后莫要做了。” 小姑娘抬头看着他,神色认真。 梅疏玉笑:“不行。” “为何?” 少年看了一眼她殷红水润的唇瓣,眸色一深,低头亲了她一下,笑道:“因为我的小姑娘值得。” 他话落,便打开窗跳了下去。 柳寄玉吓了一跳,她自窗口往下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又不是小孩子 见没什么事发生,柳寄玉这才松了口气。 她看向窗外,后知后觉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抿抿嘴,眼里有了明显的笑意。 翌日天明,柳寄玉尚在睡梦中,便听得外边儿有细碎的说话声。 她嘤咛一声,手支着身子坐了起来,上好的锦被滑至腰间。 “发生什么事了?” 小姑娘揉了揉眼,一头柔顺的青丝垂在腰后。 锦苋走了进来,掀开帷帐,轻声道:“是懿姑娘来了。” 说着,便要伺候她起身来。 柳寄玉闭着嘴嘟囔:“这么早她来干嘛呀。” “说是要带姑娘领略一下金陵风光。” 少女轻笑一声,“她现在在外边儿?” “她听说姑娘还在睡着,便说等会子再过来。” 柳寄玉哦了一声,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才开始梳洗了。 刚用完了早膳,柳寄玉正打算去寻柳寄鸾,方站到廊檐下,便瞧得随懿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愔愔!我带你去逛一逛金陵城罢?如何?” 柳寄玉愣了愣,道:“我去寻阿姐一起。” “不必不必。” 随懿上前拉着她,笑:“你阿姐并我阿姐,都去我阿娘的院子去了。” “嗯?去舅母那处作甚?” 柳寄玉一脸迷茫。 随懿耸耸肩:“听说是要继续跟着我阿娘学习掌家的事。” 柳寄玉无奈的叹了口气。 “走罢走罢,我带你去瞧一瞧。” 随懿拉着她便要往外走,柳寄玉拿她没法,只得跟着她朝外走。 不多时,二人便坐上了马车。 “我带你去瞧瞧城南的那处城中庄园,还有城西的凤凰楼,还有还有” 于是柳寄玉在随懿叽叽喳喳的声音中,睡着了。 再醒来时,她睁眼便是随懿委屈的样子。 她摸了摸鼻子,往嘴里塞了颗蜜饯,喝了两口热茶,才不好意思道:“我睡着了抱歉。” “哼。” 随懿噘着嘴,傲娇得很。 柳寄玉拉过她的手,讨好道:“是到了嘛?阿懿带我去看看,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 “我又不是小孩子。” 随懿瞪了她一眼,随即又摆摆手:“罢罢,我便不追究你了,咱们去逛逛。” 二人下了马车,柳寄玉感觉那冷风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脖子里钻。 便拢了拢雪白的绒毛围脖。 随懿拉着她去了一处名叫月牙楼的地方。 “这里是做什么的呀?” 柳寄玉一进去便打量着这楼中。 随懿拉着她,道:“就是消遣的地方,与京师的白玉楼很像。” 柳寄玉点点头,安静的跟在她的身后。 二人要了一间雅间,刚要上楼,就听得有人轻唤。 “可是阿懿?” 随懿脚步一顿,柳寄玉也跟着她站住了脚,好奇的闻声看去。 见一位着杏白立领长袄的少女含笑而来,她梳着堕马髻,耳坠丁香小兰,很是素雅大方。 “覃姐姐。” 随懿一脸笑意。 覃玥看着她,柔柔的笑着:“许久未见了,没想到你已经回金陵了。” 她转头看向柳寄玉,眼底闪过一丝惊艳,“这位姑娘是” 柳寄玉冬日向来喜欢热烈的色彩,按她的话说,看着都暖和。 见她着枣红色立领兰花缎袄,梳着螺髻,髻上系着一根红色的绢带,左右对插着一根海棠珍珠如玉簪,耳坠小小红豆,很是娇艳动人。 “啊,这位啊,这是我表妹,比我就小一个月。” 随懿笑着拉着柳寄玉的手,笑眯眯的朝覃玥介绍着。 覃玥点头,她看向柳寄玉,友善的笑道:“不知这位姑娘该如何称呼?” 柳寄玉朝她疏远一笑:“唤我柳七娘便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是我看走眼了 “七娘是从京师来的吗?” 覃玥看向柳寄玉。 柳寄玉朝她微微一笑:“正是,我是京中人士。” 若是没有看错,她有看见覃玥眼底有一丝精光。 “不知,我能否同行?” 她语气温和有礼,面上笑意盈盈,按理说,没有谁会拒绝她。 柳寄玉朝她淡淡一笑:“怕是不便。” 话落,就见覃玥的脸色僵了僵。 “覃姑娘,再会。” 柳寄玉同她颔首示意,拉着一脸欲言又止的随懿上了楼。 留下一脸神色莫测的覃玥站在原地。 进了雅间,随懿蹙着眉头看向柳寄玉:“为何不让她同我们一起呢?” 她顿了顿,有些不满的嘟囔:“覃姐姐是我很好的朋友呢。” 柳寄玉到底是重活一世的人,她一眼便看出覃玥很有目的性。 部分有目的性的人,会拉踩自己身边的人,会不惜一切手段达到目的。 虽不知覃玥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但柳寄玉还是不喜她。 毕竟,谁都不喜欢这样的人。 斟酌再三,她还是决定劝一劝随懿。 “你与她相交多久了?” 随懿想了想,道:“差不多半年之久。” 柳寄玉又问她:“她是哪里人士?你们何故相交?” “她是金陵城里一处米商的女儿,我与她偶然相交,为何问这些?” 随懿蹙着眉头看着她,一脸不解。 少女指尖一下一下点在桌面,她措辞片刻,后道:“我见她,不是个能相交的人,你你还是谨慎一些。” 随懿一愣,旋即便脱口而出:“怎么可能!覃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 “那她是怎样的人?” “覃姐姐是很好的人,对我很好,也经常帮我。” 随懿说完,还点点头,一副坚定的模样。 柳寄玉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没用,便没再继续说了。 她换了个话题:“金陵城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咱们总不能在这里一直坐着罢?” 说起这个,随懿便起了兴致,她兴致盎然道:“这金陵城啊” 上午又去逛了一逛,柳寄玉实在是逛不下去了,才劝随懿:“咱们该回去了,等会子便要用午膳了。” “哎呀,那边咱们还没逛呢,走走走,我带你去。” 随懿拉着一脸菜色的柳寄玉朝前方走去。 直到脚在隐隐作痛,柳寄玉才挣开随懿的手,看着她,双目清明,认真道:“带我逛这金陵城,多谢阿懿的好意,不过我实在是逛不下去了,想先回去了。” 随懿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说出来,愣了半晌,才喃喃道:“你那你先回去,我再逛一逛。” 她会以为柳寄玉会陪着她继续逛,怎料柳寄玉点点头:“如此,那我先回去了。” 随懿看着她上了马车,撇撇着:“还是覃姐姐好。” “阿懿可是在说我?” 覃玥站在她身边,一脸温和的笑着。 “覃姐姐!” 随懿笑着拉着她的手:“还是你好,不管怎样都会陪我一起逛下去。” 覃玥笑了笑,“走罢,咱们接着逛。” 不远处的马车,柳寄玉掀着帘子看着她们二人,神色淡淡。 茴香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姑娘先前还说,懿姑娘与眉姑娘相似呢。” 柳寄玉嘴角弯了弯,里头带着几分嘲讽。 她这嘲讽是对自己的无知。 “到底是不同,是我看走眼了。” 她放下帘子,抬手揉了揉眉心:“走罢。”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是谁? 回了随府,柳寄玉去看了看随母,许是昨日见了他们三兄妹之后,老太太心情好,跟着病情也好了许多。 她还与柳寄玉说了会子话。 “外祖母,您快快好起来罢,好不好?” 小姑娘孩子气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随母一脸慈爱的看着她,“你都这般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她想了想,问:“你祖母,身子可康健?” 柳寄玉点头:“祖母一切都好,外祖母您也要好好的。” “好好好。好就好啊!” 随母闭着眼,眼角滑落了泪珠。 柳寄玉心里酸涩,她瞧着老人眉间有些疲态,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回了棠梨小筑,觉着有些饿了,她便吩咐人摆膳。 “姑娘,随二姑娘来了。” 随二姑娘? 柳寄玉一脸疑惑,这是谁? 虽疑惑,她还是吩咐人好生迎进来。 “恰巧碰着了午膳时间,叨扰了。” 一位着浅青色缎袄的少女走了进来,她生得一张鹅蛋脸,模样清丽。 柳寄玉朝她笑了笑:“不碍事。” 顿了顿,她看着随涟涟,接着道:“我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不敢称呼。” “也不必这般拘谨。” 随涟涟笑:“我比你要大些,不过你唤我涟涟便是了。” 柳寄玉应了下来,她问:“涟姐姐今日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随涟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瞧着今日天儿不错,便想着约你一同出去看看,还有府里的几位姐妹。” “若是你不便,那改日也可。” 她还善解人意的跟了这么一句话。 柳寄玉忙道:“没有的事,姐妹们相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什么时候?” “今日未初三刻,在南小门见。” 柳寄玉目送着随涟涟离开。 她敛了神色,突然问道:“这是谁?” “是府中二房的嫡出姑娘,性子温和有礼,待人不错。” 柳寄玉嗯了一声,她转头进了屋:“怎的还未摆膳啊?我都要快饿死了。” “我去瞧瞧看。” 锦苋扔下这么一句,便出门去了。 茴香给少女捶着腿,“姑娘今日下午赴约,要穿什么衣裳?” “穿那件鹅黄色的袄子罢,明亮的,多好看。” 少女倚在软榻上,懒洋洋的晒着探进来的太阳,很是享受。 茴香哎了一声,便垂眸继续给她捶着腿。 用了午膳后,柳寄玉打算去柳寄鸾那里看看。 锦苋拦着她:“姑娘快别了,当下还有时辰,姑娘还是去睡一会子罢,免得下午赴约,精气神不好,去玩也玩不好。” 柳寄玉欲反驳,又听锦苋继续说:“姑娘向来有午后小憩的习性,若是不睡会子,等会儿困得不行,那到时候可就没法睡了。” 经她这一番劝说,柳寄玉噘了噘嘴,还是回了屋子,准备小憩。 茴香朝锦苋挑了挑眉,笑着给小姑娘盖上了毯子。 屋里烧着地龙,很是暖和。 阳光照进了屋子里,室内一片明亮。 柳寄玉是被锦苋给叫醒的,她有些发懵,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姑娘吃一口罢。” 嘴里塞进了酸酸甜甜的东西。 少女眸子动了动,含着蜜饯,过了会子,脑袋总算是清醒了。 她在锦苋的伺候下起了身。 坐在妆镜台前,柳寄玉看着镜中的自己,蓦的出声:“莫要刻意低调或是高调,按素日里在京师时出门的样子便行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是我来得不巧了。” 未初二刻,柳寄玉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镜中少女着鹅黄色蔷薇刻丝缎袄,梳着垂鬟分肖髻,髻上别了一个梨花白鹅蕊梳篦,并排簪了两根银鎏黄鹂白玉簪,娇娇俏俏,很是可人。 “姑娘,时辰到了。” 柳寄玉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茴香递来一个汤婆子,“姑娘快抱着罢,外边儿可冷了。” 少女抱着汤婆子,脸上带着笑意,往外走去。 主仆三人刚走到南小门,就瞧见随涟涟带着两三个姑娘,也朝这儿走来。 “涟姐姐。” 柳寄玉站住脚,朝她甜甜的笑了笑。 随涟涟走近她,笑:“今日愔愔妹妹很是动人。” “是呀是呀,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自她背后有小姑娘探出脑袋来,冲柳寄玉友善的笑了笑。 随涟涟拉着她,朝柳寄玉介绍:“这是翎儿。” “翎儿妹妹今日也很好看。” 柳寄玉朝随翎笑道。 随翎不好意思的往随涟涟身后躲了躲。 “到底还走不走了? 随玉有些不耐烦。 随涟涟这才道:“该走了。” 柳寄玉瞥了一眼随玉便收回了目光,她没有想到,随涟涟将随玉也给带上了。 “本是想着唤上鸾姐姐一起的,可她与阿杏在大伯母的院儿里,便没唤上。” 随涟涟解释着。 柳寄玉应道:“阿姐及笄了,是应当学习掌家之事,她应当会很少出门。” 几人上了马车。 柳寄玉同随翎一辆马车,随涟涟与随玉坐一起。 “愔愔姐姐要在金陵住多久呀?” 随翎一双水汪汪的眼看着柳寄玉,十分乖巧。 柳寄玉抿抿嘴,笑:“要过了年,明年开春了,才会回去呢。” “噢,这样子。” 随翎嘟着嘴,继续说道:“若是愔愔姐姐能一直在金陵就好了。” 柳寄玉笑了笑,只当她是孩子心性,没有接话。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随翎先下了马车,柳寄玉扶着茴香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她抬眼看着眼前,有些好奇的问:“这是哪里?” “这是城南的城中庄园。” 随翎挽着她的手,“是不是很好看?” “是很好看。” 柳寄玉盯着眼前的场景,目不转睛。 见眼前是用一大片花草树木做的一个庄园,且是十分大的那种。 随涟涟走了过来,“这处很是不错,咱们去逛逛罢?” 柳寄玉笑着颔首。 几人携手在庄园里逛着。 柳寄玉仔细观察着这庄子,见这庄子里的花草树木种类繁多,还有些都是她没有见过的。 庄子里人来人往,多的是前来赏景的公子姑娘。 如今入了冬,这里的大多是腊梅梅花一类的。 株株都是娇艳欲滴。 柳寄玉一路看去,基本都是梅花。 “如今入了冬,只剩梅花可赏了。” 随涟涟给柳寄玉解释着:“一到春天,这里的花都开了,夏天还有荷花,秋天有大片大片的菊花,很是好看。” “是我来得不巧了。” 柳寄玉收回了目光,看向前方:“错过了好的时节。” “倒也不能这样说。” 随涟涟面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冬日的腊梅,也算得上是美景,不输其他。” 一旁的随翎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没有插嘴。 倒是随玉,看了随涟涟及柳寄玉好几眼,却没有张口,只是撇了撇嘴。 “愔愔?” 一道讶异的声音响起。 柳寄玉眉毛一挑,转头看向那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句句无梅 柳寄玉转头,见随懿拉着覃玥站在不远处。 她没有想到二人一直逛到了现在,光是想想就觉得脚疼。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七娘。” 覃玥朝柳寄玉笑了笑。 柳寄玉看着她眉间的疲态,心里居然有些同情她。 随涟涟看向随懿,道:“阿懿也是来逛这庄园的吗?” “是啊。” 随懿目光从柳寄玉身上掠过,淡淡道:“本是想约着愔愔一起的,没想到她倒是同你们一起出来了。” 柳寄玉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只觉心里好笑。 她想带自己逛一逛金陵城是好意,可她却是没有一点时间分寸。 就连覃玥都是一脸疲态,她难道没看出吗? 柳寄玉回想了一下,在京师的时候,可没见随懿这般能逛,也没见过她不替别人着想的样子。 罢,随懿虽比自己大一个月,但总归是小孩心性,自己也算是重活一世的人了,便不与小孩子计较了。 “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一起逛一逛。” 柳寄玉朝随懿二人做出邀请。 随懿愣了愣,没有说话。 倒是覃玥,见她眉间的疲态一扫而空,笑着应了下来。 于是逛庄园的人又多了两个。 柳寄玉走在随懿与随涟涟之间,不时与她们说着话。 “这里景色是不错,不过逛久了就觉得无趣了。” 随涟涟笑着看向柳寄玉:“前方有水榭,咱们去坐一会子罢,吃一吃热茶点心。” “我看甚好。” 柳寄玉抿嘴一笑,便提步去往那水榭。 - “我瞧着这处景色清幽,不如,咱们来联诗罢?” 随涟涟含笑提出意见,扫了一圈众人。 “我看不错。” 覃玥首先应了下来。 随懿扁扁嘴:“我最是个顽劣的了,联诗定是要落得下风。” “我文采平平,更是不行。” 随翎有些不好意思。 随玉抬手看了看自己的鲜红的蔻丹,无意的瞥了一眼柳寄玉,道:“还未见识过愔愔表妹的文采呢。” 柳寄玉转头看向她,挑起弯弯细细的眉毛:“不值一提。” “可是不敢?” 随玉柳眉倒竖。 柳寄玉微微一笑:“这有何惧。” 她站起身来,看了一圈众人,道:“既是寒梅盛开时,不如以寒梅为题,以热茶会友。” “那不如,从愔愔你开始。” 随涟涟好似没有感觉到随玉与柳寄玉的锋芒相对,面色恬然。 柳寄玉捧着汤婆子,想了想,便粲然一笑:“使雪停得一盏茶,有香引得佳人来,若说寒冬谁傲然,当是墙角独自开。” 句句无梅,句句有梅。 “好。” 随涟涟首先鼓了掌,一脸笑意看着站着的少女:“愔愔此诗,真真是绝。” 柳寄玉坐了下来,轻抿了一口热茶,坦然接受她的赞美,“下一位是谁?” “我来。” 随懿一脸跃跃欲试,见她站起身来,想了片刻,道:“年年如故香,阵阵冷幽寒,见这雪中花,属梅第一支。” “我说我文采不行,你们莫要取笑。” 随懿坐了下来,灌了一杯热茶下肚。 随翎有些腼腆的笑了笑:“那我接着罢。” “” 仅剩最后的随玉了。 她脸色不大好看,迟迟没有开口。 众人也不催促,就那般看着她。 随玉憋红了脸,才道:“是我文采不出众,就不丢人现眼了。” 随懿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给随玉气红了眼。 “愔愔竟是有这番才华。” 水榭外,响起少年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章 这般不给她面子 柳寄玉一脸笑意看向来人:“哥哥!” 坐在一旁的覃玥眼睛一亮,目光跟着看向柳寄渊,眼底是旁人不曾看见的蠢蠢欲动。 随懿也唤:“哥哥!” 见随觉看了她一眼,颔首致意,神色平静。 柳寄渊上前,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素日你不爱看书,今日一张口,竟是没想着往日小瞧了你。” 他语气温和宠溺,很是让随懿羡慕。 她瞧了一眼自己的沉默的哥哥,鼓了鼓嘴,同样是妹妹,怎么受到的待遇就不一样呢。 除了柳寄渊与随觉二人,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翩翩公子。 柳寄玉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哥哥你们今日也是来这庄园的吗?逛了多长时间啦?” 柳寄渊三人在水榭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他看向幼妹,笑道:“才刚刚出来,经过这水榭的时候听得你的声音,倒是没有想到,你出口便惊艳。” “哪里有啊,不过尔尔,哥哥你莫要一直说了,我脸皮薄着呢。”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囔着。 “渊哥哥一路看来,觉金陵如何?” 随涟涟看向柳寄渊。 堂兄妹之间如此称呼,最是恰当不过了,却是引得随玉不满。 “你这称呼,倒是有些黏腻了。” 她端起一杯茶,吹了两口,细细的抿着。 水榭内众人心思各异,柳寄玉面色平静的看了一眼脸色微僵的随涟涟,又看向随玉,轻笑一声:“如何?兄妹之间怎么称呼才不会黏腻?” “阿玉年纪小,性子直,倒也无甚。” 柳寄渊素来教养极好,他虽未恼,可也不大喜欢这位“心直口快”的表妹。 随玉脸色有些发白。 她比柳寄玉还要大一些,如何算得上是年纪小?不过是在嘲讽她罢了。 覃玥看了一眼随玉,又察觉到水榭里气氛沉凝,便欲开口调节气氛:“想来阿玉只是无心之举,并不是有意的。” “我如何,关你何事?管好你自己便好了,可莫要对我指指点点。” 随玉很是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 覃玥一愣,她真的只是想给随玉一个台阶而已,没想到对方不但不领情,还出言怒怼。 “阿玉是否言辞过重?” 柳寄渊蹙眉看着随玉,脸色严肃,很有兄长风范。 随玉一怔,她似是没想到柳寄渊这般不给她留面子,见她红着眼起身来跑着出去了。 随涟涟给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忙跟了上去。 她转头看向柳寄渊,神色愧疚:“阿玉性子素来如此,莫要放在心上。” 后半句她是对着覃玥说的。 覃玥摇摇头:“无碍。” “这随玉的性子如何,整个金陵城都知道。” 坐在柳寄渊身边的少年懒懒的来了这么一句。 随涟涟失笑:“宋公子所言极是。” 柳寄玉一脸茫然。 随懿在她耳边悄悄说着:“这是金陵刺史的公子,宋如墨。” 柳寄玉哦了一声,没打算往下问。 宋如墨晦暗不明的眼神不停的往柳寄玉身上扫着。 这让她很不舒服。 怎料随觉突然站起身来,坐在了水榭中央的凳子上,挡住了宋如墨的眼神。 柳寄玉眨眨眼,她看得出来,随觉是故意的。 却有些不大适应他这般照顾自己。 她想起在京师的时候,柳珠与柳素沅为了他生了龌蹉。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 当街打人 丫鬟添了热茶。 随涟涟起身来,给在座的都续满了茶。 “玉姑娘,她” 覃玥望着水榭外,有些担心。 随懿直道:“覃姐姐不必理会她,她就这个性儿,何况有丫鬟跟着,出不了什么事的。” 她看了一眼柳寄渊,拉着覃玥道:“这是我渊堂哥。” 她又悄悄的在覃玥耳边道了一句:“是京师有名的才子呢。” 覃玥面颊薄粉,听出随懿话中的意思,嗔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柳寄渊,面色温和:“柳公子。” 她语气疏离有礼,很是有分寸。 “覃姑娘。” 柳寄渊同样面色语气回了过去。 柳寄玉意味深长的看了覃玥一眼,又看向随涟涟,道:“这里倒是不错,可以常来。” 随涟涟:“是不错,可若是常来,却是失了一番风味。” 柳寄玉笑着道是。 “姑娘!不好了!” 有丫鬟白着脸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随涟涟蹙着眉头,问:“发生了何事?” “玉姑娘当街与人打起来了!” 柳寄玉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虽不屑与随玉计较,可知道有人收拾她,还是有一点幸灾乐祸。 随涟涟起身来:“怎么回事?为何会当街打起来?” “这位玉姑娘的性情,与人打起来也不足为奇。” 宋如墨手支着脑袋,很是风流俊俏。 那丫鬟快要哭了,“二人都是急性子,起了争执便打起来了,听说那位姑娘是从京师来的,身份贵重,还惊动了刺史大人。” 柳寄玉心尖一跳,下意识便道:“那女子可是一身红衣,墨发高束,打马而来?” “正是,姑娘如何得知?” 柳寄玉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与随懿交换了眼神。 - 既是出了事,几人也不再闲谈饮茶了,皆起身来朝外走去。 行至打架的那处街道,柳寄玉远远的便瞧见了一堆人,围得水泄不通。 待走近,便听见了随玉尖利的哭声:“贱人!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金陵啊!” “我管你是谁,是你先挑起事端,恰逢姑奶奶今日心情不快,你只管受着便是!” 一听,柳寄玉便能确定这人就是傅明琅。 她怎的来金陵了? “刺史大人来啦!” 一道高声给随玉震住了。 不过是个小丫头,如何能让刺史出面? 刺史大人并未来,只是派了自己的心腹来此,笑着同傅明琅问了声好。 傅明琅哼了一声:“金陵城大街众目睽睽下便有人惹是生非,怕是要好好整顿整顿了。” “自然自然,还请傅姑娘消消气,消消气。” 那人有些无奈。 户部侍郎的姑娘虽算不上多金贵,但户部侍郎提前给金陵刺史打了招呼,好生紧着他家姑娘。 好歹是同朝为官,宋刺史便应了下来。 若是这风风火火的傅姑娘在这金陵城有个差池,这户部侍郎怕是要写一摞弹劾金陵刺史的折子。 随玉的气突然就消了下来,她有些后怕。 这人若是那某位金贵的郡主或是县主,那她如何能得罪得起? 随家是金陵世家,书香门第也好,经商也好,但到底不是官家。 即便底蕴有多深厚,如何能与官家对抗? “既是如此,那我便看在宋伯父的面儿上,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计较便是了。” 傅明琅收了鞭子,睨了随玉一眼,翻身上了马。 随玉很是狼狈,身上被抽了几鞭子,发髻衣衫凌乱,她咬了咬下唇,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傅明琅娇喝一声,将要驾马离去。 柳寄玉见时机差不多了,弯唇一笑:“傅姑娘,且慢。” 第一百四十二章 莫要气我好不好 傅明琅身子一顿,她一脸狐疑的转头,见柳寄玉站在不远处,神色有一瞬的错愕,很快又是一副了然。 “嗯?” 傅明琅调转了马头,看向柳寄玉。 “傅姑娘不如到府上一坐,想必杏姐姐很是开心。” 听见随杏的时候,傅明琅神色有些奇怪。 柳寄玉并未多想。 只听得红衣少女利落的回道:“既是盛情邀约,那便叨扰了。” 随玉看向柳寄玉,发出尖利的声音:“随府又不是你家!为何随随便便就邀请人?” 柳寄玉并没有理她。 随懿笑着看向随涟涟:“傅姑娘是我们在京师的朋友,与我阿姐尤其交好。” 随涟涟点头,含笑看向傅明琅,道:“傅姑娘,请。” “你说什么?” 随杏一脸震惊的看向自己的随身丫鬟。 那丫鬟又重复了一遍:“姑娘,是傅姑娘,傅姑娘来了。” 随杏手里的绣绷掉在了地上。 柳寄鸾很是讶异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反应这般大。 “我是我失礼了。” 随杏垂眸,躲开了柳寄鸾的目光,接过丫鬟捡起来的绣绷。 “阿姐!” 屋外响起随懿的声音,还伴随着说话声。 随杏听得自己的心在不停的砰砰跳着,她有些紧张。 珠帘被人挑起又落下,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 柳寄玉与随懿带着傅明琅进了屋子。 柳寄鸾起身来,看了一眼傅明琅,颔首微笑。 “怎的跑了这么多汗?” 她拿出手帕,轻轻给小姑娘擦了擦薄汗。 傅明琅定定的看着低着脑袋的某人,轻笑一声,寻了处地方坐了下来。 “怎么?邀我做客,一杯热茶也不肯给?” 她坐在椅子上,双手环胸,脚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一举一动极尽英气。 随杏睫毛微颤,她吩咐道:“快去倒热茶来” 丫鬟去倒了茶来,便退至一旁。 柳寄鸾挑眉,似是没想到气氛会有些奇怪。 可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她只道是自己多想了。 一旁的柳寄玉也是这般。 “阿姐可不知,今日傅姑娘当街与阿玉打起来了呢。” 随懿大大咧咧得坐了下来,并未发现气氛得奇怪之处。 随杏吓一跳,她抬眸看向红衣少女,“为何会打起来?可是阿玉惹着了明琅?” 她停了停,又忙道:“明琅可有大碍?” 柳寄玉将随杏的神情收入眼底,心中大骇。 她转眼看了一眼柳寄鸾,却见她正与随懿说着话,并未注意到随杏。 有一个想法浮上心头,柳寄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且女子束缚过多,生存已是不易,哪里还能对自己的感情抱有什么幻想呢? 傅明琅嘴角挂着一抹笑,她伸手端着热茶喝了一口。 笑:“杏姑娘不担心自己的姐妹,反而来担心我,啧。” 见桀骜少女笑得有几分隐晦,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随懿与柳寄鸾皆看向随杏。 随杏抿嘴,勉强笑道:“明琅是客,自是要多关心的。” “是么?” 傅明琅手搭在椅子上,纤细的指尖一下一下的点在红木椅上,好似点在随杏的心上。 随懿不解的看了她们一眼,道:“傅姑娘哪里会有事,有事的分明是阿玉。” 柳寄鸾也跟着道:“玉姑娘是有些狼狈。” 傅明琅手支着脑袋,看着惴惴不安的随杏,漫不经心道:“抱歉,是我下手太重了。” 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身子往前倾了倾,看着随杏,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她是阿杏的姐妹,是我不对。” “阿杏莫要气我好不好?” 第一百四十三章 瞒也瞒不住了 傅明琅在随府住了下来,恰巧是在随杏旁边的院子里。 这日,约摸是晚膳时分,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屋顶覆着一层薄薄的青雾。 长长的抄手游廊里,柳寄玉提着灯笼,着碧青小袄,梳着堕马髻,身后散着青丝,灯笼发出昏黄的光,照在她精致的眉眼上。 “姑娘,不如让奴婢来提灯笼罢?” 茴香跟在她的身后。 走过拐角处,少女轻笑一声,摇摇头:“不必。” “也不知杏姑娘是怎么了,突然身子不适起来。” 茴香嘟囔着。 她们此行是去看随杏。 随杏自那日傅明琅来了之后,便闭门不出,说是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柳寄玉目光清浅,看向前方。 随杏哪里是身子不适,分明是心里有事。 想到随杏,她转念便想到了傅明琅,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属实。 若是属实,那可真真是令人头疼。 眼见到了随杏院子,柳寄玉敛了神色,提着灯笼往院子走去。 她方行至廊檐下,听得屋中有说话声,便朝丫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将灯笼拿给了茴香,提步进了屋子。 “明琅你” 随杏有些慌乱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不过她声音轻细,很难捕捉到。 柳寄玉走到屏风后,恰巧将这一句话收入了耳中。 她挑眉,自屏风后走了进去。 见傅明琅一身红衣,脚踩在随杏身旁的椅子上,将她逼在墙角,勾唇一笑:“我怎么了?你瞧我来,不高兴吗?” 说着,她便压低了身子,又离随杏近了几分。 “不是的我我” 随杏脸色覆了一层薄粉,她垂眸看着少女的腰间,低声道:“高兴的。” 傅明琅嘴角弯了弯,她伸出手去,勾起随杏的一缕发丝,在如葱白的指尖缠绕着。 “我也很高兴,能看到阿杏。” 她语气温柔,带着丝丝宠溺的意味。 随杏眉梢都带着几分羞意。 傅明琅看着她清秀的眉眼,心里发痒,松开指尖的发丝,手指往下,勾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轻轻往自己身上带了带。 随杏惊得轻声唤了一声,她一双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睛,正无措的看着身上的人。 傅明琅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眼底笑意渐深,慢慢低下头来。 柳寄玉一只脚还未跨出屏风,一半身子隐藏在屏风后,她盯着眼前的两人,眼里的震惊快要溢出来了。 瞧着二人并未发现自己,柳寄玉垂眸,转身轻快的走了出去。 随杏感觉自己唇上柔软离开后,才敢睁开眼,不过她的脸颊并耳垂都已经是滚烫的红着了。 听得上方有一声轻笑,随杏不敢抬眼望她。 傅明琅搂过她的腰,下巴放在她的肩窝,懒洋洋的开口:“刚刚有只小耗子。” “啊?” 随杏让她怀里躲了躲,一脸好奇道:“怎么会有小耗子呢?” 傅明琅垂眸,揉了揉她发红的耳尖,但笑不语。 柳寄玉急忙出了门,她仍未反应过来,茴香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姑娘?” 分明姑娘进去还未多久呢。 柳寄玉看了她一眼,接过灯笼,低声道:“走。” 茴香一脸疑惑的跟在她的身后。 至于随杏的丫鬟,柳寄玉不打算去理会了。 即便随杏知道她来过也没事。 毕竟,傅明琅会武,恐怕她进屋的那一瞬,她都已经知晓了。 瞒也瞒不着。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她也无悔 回了棠梨小筑,柳寄玉屏退了丫鬟,独自一人趴在软榻上发呆。 随杏与傅明琅,定是不会被世俗所容纳,没有好结局的。 一个是朝中大臣的姑娘,桀骜乖张,谁都不放在眼里。 一个是金陵世家的姑娘,恬淡温和,动不动就脸红害羞。 这两人,怎么可能会有结局。 柳寄玉想到这里,就轻叹了口气。 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 “愔愔?可是歇息了?” 是柳寄鸾的声音。 柳寄玉坐直了身子,揉了揉脸,朗声道:“未曾歇息,阿姐推门而入便是。” 柳寄鸾走了进来。 她一进门便瞧着小姑娘坐在软榻上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怎的一人在屋里?” 柳寄鸾坐在她身边,一脸温和的去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姑娘眨眨眼,在她手心里蹭了蹭,“我一人想静一静。” “你这般闹腾的性子,怎么能静下来。” 柳寄鸾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脑袋。 少女噘嘴:“我也不是每次都很闹腾的。” “在想什么?” 柳寄鸾看着她,面上含着一抹笑意。 “没想什么啊。” 小姑娘不肯承认。 柳寄鸾看了她一眼,笑:“是不是在想梅三?” 柳寄玉正端了一杯茶喝着,却是被她这句话给惊着了。 她被茶水呛到,不停的咳着,咳得脸通红。 柳寄鸾替她顺了顺气,挑眉看着她,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我才没有呢。” 小姑娘双眼咕噜咕噜的转着,很是古灵精怪。 柳寄鸾睨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阿娘与老祖宗怎么样了。” 提到她们,柳寄玉也很是想念,她扁扁嘴,“离家多日,甚是想念,也不知如今京中局面如何了。” “局势不管如何,也不会动到你的头上。” 柳寄鸾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年纪小,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小姑娘嘟了嘟嘴,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外祖母,她” 她话未尽,语气里皆是担心。 柳寄鸾沉默了一会子,道:“尽人事,听天命,这事没人能有办法。” 姐妹俩又说了会子话,柳寄鸾便走了。 柳寄玉倚在软枕上,垂眸望着地面出神。 不说还好,一说,有关那人的记忆便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少女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蛋儿,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二人自打那日见过后,便再没见过了。 可偏偏是那一晚的场景,教二人之间的感情又是近了几分,柳寄玉时常回想起那晚。 柳寄玉怔着一张小脸,双脸生霞。 他应当是真心的罢? 不会是报复她的? 即便他是报复,柳寄玉也觉得是自己该得的,怨不得别人。 即便他是报复,她也无悔。 “姑娘,懿姑娘来了。” 柳寄玉回过神来,道:“快迎进来罢。” 她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姑娘,抿抿嘴,给二人斟满了热茶。 “阿懿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随懿往嘴里塞了一颗枣泥糕,又喝了一杯热茶,看向她,道:“你觉得覃姐姐怎么样?” 柳寄玉蹙眉,迎上了她的目光,“我记得我第一回见她,便让你少与她往来。” “柳七娘。” 随懿眼睛微眯,见她冷笑一声:“我记得,我年纪比你大些才是。” 她语气有些冷厉,也溢满了生疏。 第一百四十五章 随懿 柳寄玉垂眸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杯子,淡淡开口:“你似是误会了。”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倘若你不愿接受,倒也不必恼羞成怒,失了态。” 她神色平静的望着随懿,心里却是对自己失望得紧。 她当初为什么会觉得随懿会和自己的眉眉儿相似呢? 的确,二人的性子在某些时候是比较相似的,可大部分却是背道而驰。 “事实?” 随懿向后靠了靠,她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意:“才刚我便说了,我比你大,你大可不必用对小辈的语气来对我说教。” 她抬手用手指勾了勾颊边的发丝,“大概你是比较喜欢好为人师,可,千万别把这幅姿态用在我身上。” 这时的随懿与往日在京师的时候不同。 初见随懿,她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就是这点与云如眉一般的性子蒙蔽了柳寄玉的双眼。 可如今的随懿,原本圆溜溜的双眼变得有些冷厉,吐出的话语也是格外的尖刻。 人到底是不能走得太近,还是刚认识的时候比较美好。 柳寄玉回想了一下,她的确也有不对的地方。 于是她抬眼,看向随懿,面无波澜道:“许是我某些时候的姿态刺伤了你,对此我同你致歉,很是抱歉。” 她眼里没有笑意,没有往日的亲近。 随懿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心里认为柳寄玉不过是一时的逞能。 届时说不定又会眼巴巴的来寻自己。 “即使如此,我也不便久留。” 随懿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睨了一眼柳寄玉,嘴角泄了丝丝冷笑:“再会。” “懿姑娘。” 柳寄玉用疏远的称呼和语气叫住了随懿,她目光清明冷静:“看在曾经的份儿上,我再次劝你一遍,那覃” 未说完的话语卡在了嗓子眼,她看着那不停晃动的珠帘出神,良久。 今日的天儿不错。 柳寄玉支起窗子,往手里哈着气,她往前倾了身子,探了探脑袋:“也不知何时才会下雪。” 茴香上前来,将窗子关小了一点,她转头看向少女,笑:“说不定,京师当下正在下雪呢!” 柳寄玉想了想,道:“昨年今日的京师,的的确确是在下雪。” 她语气里带了几分怀念。 那时她与梅疏玉还未闹僵,二人之间的窗户纸也并未戳破。 在外人、甚至是柳寄玉自己看来,她与梅疏玉只是兄妹。 那时梅疏玉在暗地里默默的护着自己,即便出身不好,也是尽全力在对自己好。 今年春日,她方拒了少年,如今冬日,她又与少年心意相通。 如此想想,感情一事,可真真是捉摸不透。 她叹了口气,哈出的气散在了空中。 “姑娘,傅姑娘并杏姑娘来了。” 柳寄玉一愣,她挑眉转身朝软榻走去。 傅明琅仍是一身红衣,跟在随杏身后。 柳寄玉眼神扫了她们二人一眼便收回了,她给茴香使了个眼色。 “杏姐姐与傅姑娘竟是稀客。” 随杏垂眸,有些不敢去看柳寄玉的眼睛。 倒是傅明琅拉着她的手,二人坐了下来。 茴香上了滚滚的茶,便退至一旁。 柳寄玉将汤婆子放置一旁,捧着青釉茶杯调笑道:“来我这里总是有缘故的。” 她吹了吹茶的热气,视线在随杏与傅明琅二人间来回看着。 随杏垂眸,手搁在自己的膝上,没有开口,倒是能教人瞧见她脸颊上的粉红。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们二人两情相悦 傅明琅都告诉她了。 原来那日的小耗子,便是柳寄玉。 她现在羞得呼吸都放轻了许多,更别提与人对视说话了。 若不是傅明琅硬拉着她来,她估计都会躲在屋子里不敢见人。 傅明琅双手环胸,目光从随杏的身上转到了柳寄玉的身上,挑高柳眉:“不会不知道我们今日是为何事而来?” “自然。” 这二字让随杏的脸又红了几分。 傅明琅嗤笑一声,转头扫了一眼屋里的丫鬟,歪着脑袋看向柳寄玉:“那这是什么道理?” 柳寄玉会了她的意,便不好意思的开口:“是我大意了。” 她给茴香使了个眼色,茴香带着人退了下去。 屋中气氛沉凝,几人脸色皆是十分严肃。 “你们” 柳寄玉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她有些开不了口。 傅明琅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随杏,道:“就这么开不了口?” 柳寄玉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如你所见。” 红衣少女眉眼张扬,明媚灿烂:“我心悦阿杏,阿杏也心悦我,我们二人两情相悦。” 柳寄玉额角一跳,她虽知道了,可听着她亲口这么说出来,心情还是平静不了。 她看了一眼随杏,又看向傅明琅,垂眸想了想,才抬眼看向红衣少女:“但是你们” “我知道。” 傅明琅神色有些满不在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她嘴角溢出一抹笑:“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会有一直向前走的勇气。” “我不惧。” 少女眉间带着些许乖张,好似没有什么能改变她的心意。 柳寄玉一噎,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听她这么一说,就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沉默了一会子,转头看向随杏,“那杏姐姐呢?” 随杏垂眸,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眸看向柳寄玉,轻声道:“坚若磐石。” 她才话落,傅明琅的双眼就愈发明亮了。 柳寄玉反问:“你们真的能扛得住世俗的眼光吗?如今这世道对女子有多不公,想来你们也是十分清楚的。” 她是世家嫡出,有幸得家人宠爱,所以命运待她温柔。 可有些女子即便是世家嫡出,却没她那般好运,不受家族宠爱,因此命运悲戚。 但就算是有家族的庇佑,女子之间这般,定是不会被世俗所容,即便是家族,也无能无力。 随杏点头:“我已经想好了,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与明琅便隐于山林,不问世事,逍遥快活。” “可事情的走向不是谁能控制的。” 柳寄玉面色有些严肃:“时常会有意外发生,意外会打乱你们的未来,那时你们该如何自处?” 随杏轻轻笑了起来:“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 她转眸,看向一旁的少女,眼神温柔缱绻,“我只是想,过好当下就好了。” “不是我不祝福你们,只是” 柳寄玉看了一眼傅明琅,又看了一眼随杏,“你们打算怎么给家人说?她们反对你们该怎么办?你们有想好今后的路吗?你们若是若离家族,哪里来的银子安家?” “不得不说。” 傅明琅看向她的眼神带了几分赞许:“你也不如传闻中的那般,倒也考虑挺多。” 随杏含笑看向柳寄玉:“那愔愔是如何看我们的呢?” 傅明琅也看向她,神色带着几丝期待。 第一百四十七章 烟火会 “若是不赞同你们,我也不会说这么多了。” 柳寄玉低头拨弄着指甲,继续道:“我只是担心你们的以后。” “柳寄玉,我是真没想到。” 傅明琅面上含着笑意,看着她,认真道:“我们有一日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说话,也没有想到你会为了这事担心。” “你少来。” 柳寄玉白了她一眼,嘴硬道:“我只是担心杏姐姐。” 知道她的德行,傅明琅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三人又说了一些别的,傅明琅才拉着随杏要走了。 眼见她们要出门了,柳寄玉突然出声:“你们暂时还是要收敛收敛,还是莫要被人发现了。” 傅明琅回头,对她挑挑眉,示意自己知道了。 时间缓缓过去了,柳寄渊三兄妹一行来至金陵城已经是一月有余了。 时值年关,大街小巷有了过年的意味。 午后,柳寄玉窝在软榻上打盹儿,她手里还拿着一本传记,身上还盖着毛毯。 院子里传来说笑声。 锦苋疾步而来行至廊檐下。 茴香双手置于腹前,温声问她:“是谁来了?” “是杏姑娘、傅姑娘并二姑娘一起来寻咱家姑娘了。” 锦苋自她肩头往里屋瞧了瞧,她问:“姑娘还未起身来?” “嗯。” 茴香笑了笑:“姑娘素来惧寒,这些个日子便在屋里看看传记话本儿什么的。” “谁来了呀?” 屋里传来少女睡意朦胧的声音。 茴香看着锦苋,道:“你快去将姑娘们迎进来,我去伺候姑娘起身。” 锦苋哎了一声,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茴香嘴角挂着一抹笑,提步进了里屋。 “是傅姑娘、杏姑娘还有二姑娘来啦。” “嗯?她们三个怎么一起来啦?可有说是为何事?” 少女发髻凌乱,打着哈欠任由茴香捯饬自己。 茴香边给她穿衣,边道:“如今府中无事,想来是想约姑娘出去逛逛。” “我才不要去。” 柳寄玉抬手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外边儿那般冷,又没什么好玩儿的,出去不就是逛逛逛,吃吃吃,有什么意思。” “你倒是转性了。” 柳寄鸾三人走了进来。 出声的正是傅明琅,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少女,“你以往最是爱玩儿的,如今却是愈发不爱出门了。” “她惧寒,又苦夏,是个娇气的。” 柳寄鸾看了幼妹一眼,笑:“你快收拾一下见客。” “罢,又不是什么多见外的人,哪里称得上是客人。” 傅明琅寻了处地方坐了下来,她目光不经意的扫过随杏。 柳寄鸾听她这样说,心想也是,便拉着随杏坐了下来。 她看着磨磨蹭蹭的少女,忍不住催促道:“我们都搁这儿等你,你快快梳洗,免得一直等着你。” 柳寄玉哦了一声,她想了想,又问:“阿姐你们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自然是唤你一同出去咯。” 傅明琅指尖缠着自己的发丝,打量着她的房间。 柳寄玉撇撇嘴:“才刚我便说了,我不出去。” “今晚在水月湾有烟火会。” 随杏柔柔的道了这么一句,她话落,便瞧得少女眼睛一亮。 柳寄玉一改先前的态度,兴致勃勃的看着随杏:“水月湾?是什么地方?烟火会倒是听起来不错。” 随杏笑道:“水月湾是金陵城的一处景致,风景秀丽,夜晚若是在那里放烟火,定是很不错。” “你方才可是才说了不出去的。” 柳寄鸾调侃的看向柳寄玉。 小姑娘眨眨眼,笑嘻嘻道:“有烟火会就不一样了嘛。”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乖得不行 此时的天还有一点光亮,天边的夜色将要覆盖住最后一层光亮。 几辆马车缓缓停在水月湾外的一条街。 柳寄玉出了马车,锦苋作势要扶着她,而少女则是站在马车门那处,看着天边的那一抹光亮发呆。 “你这是作甚?” 柳寄鸾与她共乘一辆马车,扶着丫鬟的手先下了马车,见她迟迟未下马车,又在发呆,便出声问道。 柳寄玉回过神来,笑:“没事。” 这边傅明琅与随杏二人也下了马车来。 四人便并肩朝水月湾走去。 “水月湾先前也是有过烟火会的吗?” 少女一双眼咕噜咕噜的转着,盯着路边目不暇接。 随杏点头笑了笑:“往年冬日也是有人在水月湾放烟火,引得许多人驻足观看,那场景很是好看。” 她说完,便感觉自己的手心被人轻轻挠了挠。 见她睫毛微颤,一双水盈盈的眼眸转目看向自己的身边那人。 傅明琅嘴角弯了弯,她双目看向前方,一副故作淡定的姿态。 随杏转头看了看,见柳寄玉姐妹二人说着话,便鼓起勇气,也挠着身边人的手心。 傅明琅挑眉,转头看了她一眼,恰巧街边高高挂起的灯笼烛火探进了她的眼中,霎时间她双眸明亮,眼里盛满了随杏的身影。 见此场景,随杏心跳蓦的快了几分,她脸颊微红,握着少女的手微微紧了紧。 傅明琅也紧了紧自己的手。 二人十指紧扣,因着都是姑娘家,这番举动,并未引得旁人生疑。 而一旁与柳寄鸾说话的柳寄玉则是不动声色的笑着扫了她们二人一眼。 - “好美啊!” 水月湾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河流两岸有长长的、同样弯弯曲曲的桥廊。 桥廊的柱子上放着一盏光亮微弱的花灯。 桥廊上站着许多人。 柳寄玉抬头看着天上的烟火,满目惊艳。 她转头刚想说什么,却见身边只有柳寄鸾一人,而另外二人却不知是跑到哪里去了。 她一愣,旋即低低的笑了起来。 柳寄鸾歪头看着她,问:“在笑什么?” 她这才发现身边的随杏与傅明琅不见了踪迹,“才刚她们还在呢,怎么就看不见人影了。” 柳寄鸾话语里带着几分担忧,好似要遣人去寻她们二人一般。 “阿姐,你就别操心了。” 柳寄玉笑得狡黠,“傅明琅会武,自然会保护好杏姐姐的。” 柳寄鸾一想也是,便不纠结她们二人的踪迹了,拉着柳寄玉的手,抬眼看着满天的烟火。 “阿琅” 随杏跟在傅明琅身后,有些紧张的朝偏僻的地方走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傅明琅拉着她只管往前走,“自然是去没有人打搅的地方。” 在桥廊的一处阴影笼罩的地方有一处水榭。 二人进了水榭。 借着月光与烟火,傅明琅清楚的看见随杏眉梢的羞意,她轻笑一声,拉着她坐了下来。 “知道我对你的第一眼是什么感觉吗?” 傅明琅勾着她的腰,语气里带着些许温和的情愫在里头。 随杏依偎在她怀里,轻声道:“不知,阿琅是什么感觉?” 傅明琅回想起她们二人第一次见面,眼里的笑意渐深:“那时我觉得,你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红着眼,乖得不行。” 随杏垂眸,抿着嘴没有说话,可是泛红的耳朵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情。 “那你呢?第一眼见到我,是什么感觉?” “那时便觉得,如阿琅这般的女子,可真真是好看极了,其他的,便再没想了。” “真没想了?” “嗯是有一点点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 “我我那时唔” 水榭里的身影被拉得有些长,情动的傅明琅放松了警惕。 那不远处的柱子旁的地下,还映着谁的影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让我抱抱你 柳寄鸾想去水月湾的东边看看。 “阿姐去便是了,我就不去了。” 柳寄玉兴致缺缺。 柳寄鸾无奈的瞪了她一眼:“罢罢罢,那你自己多注意着。” 她又看了一眼茴香锦苋,肃着脸道:“看紧姑娘,不可大意。” 茴香与锦苋恭敬的应了一声,柳寄鸾才朝东边走去。 “姑娘,咱们现在去哪里呀?” 锦苋看着少女,一脸好奇的问着。 柳寄玉紧了紧颈间的围脖,道:“咱们逛一逛,便回马车上去待着罢。” 她着实感觉这处寒意比其他地方要更重些。 毕竟这处是河边,定是会比其他地方要冷些。 烟火会看了一会子便没什么感觉了,她现在只觉得冷和无趣。 此时她格外想念眉眉儿。 “咦,姑娘,那不是懿姑娘与覃姑娘吗?” 茴香朝不远处看去。 柳寄玉瞄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淡淡的嗯了一声。 见她这副模样,茴香摸了摸鼻子,不再多嘴。 少女抱着汤婆子,实在是觉得冷得不行,便道:“咱们去那边的茶楼里坐坐罢,去暖一暖。” 主仆三人往街边的茶楼走去。 “呀,这不是柳七姑娘吗?” 一道轻佻的声音传来。 柳寄玉蹙眉,转头看去,见随觉与宋如墨正站在不远处的摊子旁看着自己。 柳寄玉理也不理宋如墨,看向随觉,颔首道:“觉表哥。” 随觉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便再没有下文了。 这人,也忒无趣了了些。 柳寄玉在心里扁扁嘴,朝随觉告辞,便要往茶楼走去。 “不知柳七姑娘可便一起同行?” “不便。” 少女扔下这句话,便朝前走去。 宋如墨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随觉面色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你若是再看下去,他说不定会剜了你的双眼。” 宋如墨轻笑出声:“以他的脾气,倒是有这个可能。” “他来了金陵?何时到的?” “刚到不久。” - 最后柳寄玉回去的时候已经困的不行了。 柳寄鸾哭笑不得的将她搂到怀里。 “愔愔可是困极了?” 随杏看着柳寄鸾怀里的小姑娘,面露抱歉的神色:“是我们耽搁了,害得你们久等了。” 柳寄鸾摇头:“不碍事。” 她看了看夜色,道:“咱们回去,夜色重了些。” 回了棠梨小筑,柳寄玉又清醒了过来,睡意消减,只得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浓郁的夜色发呆。 “姑娘,该歇息了。” “你们去歇着罢,我等会子再睡。” 她将窗子的缝隙留得小了一点,通通气又不至于太冷。 “唉” 少女的喟叹散在萧瑟的冷风里。 她心里其实还是很担心随杏与傅明琅的,毕竟她们将来的路不好走。 稍有差池,结局便与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她转念又想起了随母。 如今老人家偶尔能说说话,身子倒是比先前要好一些了。 还能吃点东西什么的,精气神也好了许多。 “怎的叹起气来了?” 少年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几乎微不可闻。 柳寄玉一惊,下一刻已经被人搂入了温暖火热的怀中。 她想转身,身后的人将下巴放在她肩窝里,轻声制止了她:“乖,别动。让我抱抱你。” 柳寄玉脸色微红,却乖巧的没再动了。 少年轻轻的笑出声来:“愔愔真乖。” 他眼里盛满了思念:“时隔多日,总算是又见着你了。” 第一百五十章 是谁堆的雪人呢 “你怎么来了呀?” 小姑娘脑袋往后靠了靠,眼里盛满了月光。 梅疏玉在她颈窝里蹭了蹭,低声道:“想见你,就来了。” 他说起好听的话来,倒是像模像样的。 “你莫要乱来。” 柳寄玉垂眸认真道:“京师距金陵这般远,你就莫要来回跑了,再过两月我就回京师去了。” 少年有些委屈:“可是我一日都等不了了,这才赶来见你了。” 柳寄玉抿抿嘴,眼睛清亮:“再过两月就好了。” “我等不到。” 少年眉眼都有些暗淡了,他将怀里的少女搂紧了些,“要我等两月,我会崩溃的。” 他语气很是低落,听得人忍不住心疼。 柳寄玉垂眸看了看自己腰间的手,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烫得不行。 “你放开我呀” 小姑娘动了动,想挣开他。 梅疏玉垂眸看着她的发顶,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 柳寄玉转身,将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 忽然就对上了他含笑的眼眸。 “咳” 柳寄玉红着脸转移了目光,“你这是刚到金陵城?” “嗯。” 梅疏玉拉着她坐了下来。 少女乖乖的坐着,看着他,道:“京师近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少年眸色一深,却道:“无事发生。” “柳家可好?” “一切都好。” 相对无言,柳寄玉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 “你” 二人一齐出声,双双愣住,皆又笑了起来。 柳寄玉看着他,问:“是不是等会子你就要走了?” “再等等。” 梅疏玉含笑看着她,眼里柔情满满。 实在是受不得他这副样子,柳寄玉目光低了些,看向他的脖颈那处。 “京师是不是下雪了?” “嗯。” 梅疏玉看着她,“很好看,我记得你最是喜欢下雪,去年冬日天天在雪地里,今年倒是没能回京师去。” “说起去年,倒是挺让人怀念。” 少女声音不疾不徐,听着很是让人舒服。 柳寄玉看着他衣领处,继续说:“那时眉眉儿还有娇娇,还有一个姑娘少年们,一起在庄子里打雪仗,还有三哥哥你,可是如今,物是人非。” 说着她的语气都带了几分惆怅。 “物是人非?” 少年盯着她,挑眉笑道:“可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嗯?” 柳寄玉歪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物是人非,你,和我。” 少年凝望着她的双眼,很是温柔。 柳寄玉一下子就领略到了他的意思,结结巴巴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哪里在说他们二人之间的事呀,这人真是可会想。 梅疏玉轻笑一声:“那愔愔觉得我说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 柳寄玉故作淡定,她抬眼看了一眼外边儿,幽幽叹了口气:“若是金陵也在下雪该有多好啊。” 她跟着嘟囔了一句:“好想要个雪人啊。” 少年也看了一眼窗子处,神色安静。 往事呼啸而来。 每年下雪,小姑娘定是会缠着自己要雪人,打雪仗时也爱躲在自己身后让外边儿扔球。 明明惧寒,却还是抓了一把雪团雪球。 若是拘着她不让她玩,她还糯着嗓子撒娇,任谁都受不了。 夜深了,少女睡在床上,呼吸平稳。 屋内烧着地龙,屋外寒风大作。 不多时,屋外不知道何时飘起了如鹅毛般的大雪,很快便覆盖了整个金陵。 瑞雪兆丰年。 翌日清晨,柳寄玉刚起了床,还在穿衣。 锦苋冲了进来,一双眼亮晶晶的:“姑娘,咱们楼下有雪人!” “下雪了吗?” “对,可大的雪了。” 柳寄玉一脸疑惑:“是谁堆的雪人呢?” 她突然想到,昨晚她是怎么歇息的? 见少女的杏眼慢慢弯了弯。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打雪仗 “哈哈哈,你瞧锦苋。” 棠梨小筑里欢声笑语,很是热闹。 见柳寄玉拉着丫鬟们一起打着雪仗。 茴香笑得喘不过气来。 锦苋苦着脸扒拉着衣领里的雪,可是给她冻得不行了。 柳寄玉手里团着学雪团,她看向锦苋,笑得眉眼弯弯:“锦苋怕是被砸惨了罢?” “姑娘快饶了我。” 锦苋朝少女求饶,“我是真不行了。” “没劲。” 柳寄玉很是嫌弃的撇了撇嘴。 柳寄鸾自阁楼走了下来,她站在一旁,看着院子里热闹的场景,笑:“这么热闹。” “阿姐!” 小姑娘眼睛一亮,她扔掉手里的雪球,奔向柳寄鸾,一脸期待道:“阿姐也快来打雪仗罢?可好玩儿了。” “你们玩罢,我看着你们玩儿。” 柳寄鸾含笑拒绝了她。 “阿姐,你就陪我玩儿玩儿。” 少女拉着她的手臂撒娇。 “姑娘。” 有丫鬟疾来,“杏姑娘并傅姑娘来了。” 柳寄鸾轻笑:“也不知怎的了,近来阿杏与傅姑娘玩得很是要好,我竟是没有想到,她们性子南辕北辙,却也能玩到一块儿去。” 这是性子互补呢。 柳寄玉但笑不语。 傅明琅拉着随杏走了进来,她扫了一眼院儿里,挑眉:“这是在打雪仗?还挺热闹的,不如加我一个?” 柳寄玉翻了翻白眼:“得了,你一个会武的人跟我们玩什么。” “得,我不用武便是。” “可你到底是练过武的,身手敏捷,我们哪里能比得了。” 傅明琅一噎,没好气道:“那你就不打算让我跟你们一起玩咯?” 柳寄玉看了一眼随杏,摸了摸鼻子,无奈道:“我也没这么说啊。” - “我与柳二姑娘一组,你和阿杏一组。” 傅明琅直接了断的分了组。 柳寄玉眼皮一条,当机立断道:“不行,我不同意。” 她若是和随杏在一组,那傅明琅定是不会扔随杏,倒是那雪球定是朝自己身上招呼了。 “那依你之见?” 傅明琅双手环胸看着她。 柳寄鸾笑道:“我与愔愔一组,你与阿杏一组,可好?” “好。” “我看可以。” 柳寄玉与傅明琅对视一眼,二人交换了眼神。 雪仗前的安宁。 柳寄玉拉着柳寄鸾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边随杏拉了拉傅明琅的衣袖,轻声道:“阿琅,我会不会拖你后腿呀?我不会打雪仗。” 她语气有些惴惴不安。 傅明琅转头看她,笑着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道:“不过玩一玩,又没有什么的,不怕。” 她看了一眼柳家姐妹,复又看向随杏,认真道:“等会子若是害怕,可以往我身后躲一躲,躲在我身后,往她们扔雪球。” “嗯。” 随杏郑重的点了点头,一脸凝重。 她这幅样子将傅明琅给逗笑了,“好了好了,别紧张,没事的。” 开始打雪仗了。 随杏深呼吸一口气,站在傅明琅身后稍远的地方。 柳寄玉活动活动筋骨,朝柳寄鸾扬了扬眉毛。 “瞧我将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傅明琅眉眼张扬,引得随杏看呆了眼。 柳寄玉嗤笑一声,“这话说得太早了,还不知道谁最后落花流水呢。” 她话落,就狡黠的笑着砸出一颗雪球。 傅明琅眉毛微挑,侧了侧身,躲开了那雪球。 随杏见状,也朝柳寄玉扔出一个雪球。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兵来将挡 傅明琅随后也跟着扔了出去。 不过她到底是练过武的,雪球很是精准的砸在了柳寄玉的腰间。 柳寄鸾扔出的雪球砸在了傅明琅的手臂上。 没过多久,院子里又是一片欢声笑语,很是热闹。 棠梨小筑外,随懿站在一旁的假山下,抱着汤婆子,神色晦暗的朝棠梨小筑看了一眼,转身朝一旁的水榭走去。 - “我不行了,我真真是没劲儿了。” 柳寄玉喘着粗气,额角布着细碎的汗水,坐在廊檐下的石梯上。 傅明琅气息均匀,朝她挑衅一笑:“怎么?不是说要将我打得落花流水吗?” “不行了” 柳寄玉摆摆手,“还是改日再说。” 柳寄鸾也坐在她身旁,虽很累,但还是很快乐的。 随杏上前来,脸颊通红,看来也还是累得不轻。 傅明琅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坐下来。 “许久没这般放肆尽兴了。” 随杏拿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 柳寄鸾也点头道:“的确是这样,自打开始跟着阿娘学掌家之事后,便鲜少有这般快乐的日子了。” “所以说呀,还是得多玩玩。” 柳寄玉朝她们二人挤眉弄眼。 随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柳寄鸾则是笑着瞪了她一眼:“得了,你快少来罢。” 她转头看向傅明琅,问道:“傅姑娘来金陵也有段日子了,准备何日回京?” 随杏垂眸,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傅明琅耸耸肩,道:“还未定归期,不过。” 她看了一眼沉默的随杏,嘴角牵了牵,“我挺喜欢金陵的,大概还要待一段时间。” 柳寄玉看着她,“你家里人不催你回去?” “她们巴不得我在外面。” 傅明琅毫不在意:“只要我平安无事,他们就不大希望我回去。” 柳寄玉轻轻笑了起来:“因着你在京师太爱惹事了,你爹在你后面跟着收拾烂摊子,头疼。” 傅明琅眉毛一挑,没有否认。 倒是柳寄鸾,温声道:“他们也并是不看起来那般,还是希望你能待在家里,只是不想拘着你罢了。” “是如此,我知道。” 柳寄玉见天色还早,便笑道:“等用完了午膳,咱们出去逛逛罢?今日下了雪,想必许多景致都是十分好的。” “金陵城下了雪,景色大变,的确是可有去瞧一瞧。” 随杏朝她们笑了笑。 傅明琅也道:“如此也好,那等会子用完午膳,未初三刻,在门口见。” 未初三刻。 柳寄玉站在门口,看着缠着随杏撒娇的随懿,面色平静。 “阿姐,我也想去,就带上我罢。” 随懿拉着随杏,眼巴巴的,看上去很是惹人怜爱。 随杏本就宠她,见她这副模样,心软得不行,她转头看向柳寄玉,道:“不知能不能将阿懿一同带上?” “自是可以的。” 柳寄玉面色平静,看了一眼随懿,转身踩着小杌子上了马车。 随懿看着她的背影,笑得有几分意味深长。 马车渐渐驶向前方,柳寄玉坐在马车里,她掀开帘子朝外看去,见随府慢慢被甩在后面,这才放下帘子。 随懿在搞什么鬼? 上回她们才不欢而散,今日便笑脸相迎。 柳寄玉自问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随懿。 随懿是被随府的人宠坏了,有些小孩子心性。 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闭上眼,养起神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这戏 是不错 “天儿虽冷,可街上的人一点也不少。” 柳寄鸾这般说着。 随懿在一旁笑眯眯道:“下了雪,大家伙都喜欢出来看热闹。” “果然如此。” 柳寄鸾笑着看向四周继续说道:“金陵城,果然很美。” 柳寄玉看了一眼随懿,笑道:“今日也算瞧见了雪后的金陵城。” “好巧。” 覃玥笑着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 随懿眼睛一亮,朝她招招手:“覃姐姐!” “又见面了。” 覃玥朝她们一一颔首致意。 柳寄玉看了她一眼,转头问茴香:“哥哥此时可在府中?” “并未。” 少女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她继续低声吩咐道:“盯紧了覃玥,一有什么动静立马告知我。” “是。” 覃玥看着她们,不好意思的开口:“不知,我是否能与大家同行?” “当然可以呀!” 随懿抢先说着,她笑着挽住覃玥的手臂,很是热情。 柳寄鸾看了覃玥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柳寄玉冷眼旁观着。 随杏则是无奈的看了随懿一眼。 而傅明琅则是没将她放在心上。 覃玥看向傅明琅,很是礼貌的打着招呼:“这位姑娘看着,像是从京师来的?” 她眼睛比素日里都亮了许多。 傅明琅谅着她是随懿的朋友,便道:“是。” “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姑娘此次金陵之行是” “倒是没想到覃姑娘这般善言。” 随杏笑着打断了覃玥的话,不想让她再缠着傅明琅了。 覃玥一愣,旋即尴尬道:“是我多言了。” 傅明琅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眼里笑意愈深。 “我记得那边有个园子,可以听戏品茶赏花,环境清幽,不如去看看罢?” 覃玥笑着提议。 “好啊。” 柳寄玉第一个赞同,她面含笑意,好似真的感兴趣一般。 随懿与覃玥还多看了她两眼。 那园子名叫覆黎园,位处闹市,但那宅子不知为何,一眼看去,满是清冷之意。 柳寄玉挑眉,看着这园子,面露好奇之色。 “这园子,可真真是神奇。” 柳寄鸾看着园子感叹了一声,即便她们在繁荣的京师,也未见过这样的园子。 随懿面露得意之色,道:“咱们赶快进去。” “柳七姑娘。” 少年的声音自她们身后响起。 柳寄玉听出了是谁的声音,她磨了磨牙,转身看去。 见随觉、柳寄渊并那宋如墨正站在不远处。 宋如墨笑眯眯的看着柳寄玉,“柳七姑娘,许久不见了。” “哼!” 柳寄玉瞪了他一眼,转目看向柳寄渊,甜甜的笑道:“哥哥!” 她又看向随觉:“觉表哥。” 柳寄鸾看向他们,问:“哥哥和觉表哥还有宋公子也是来这园子的吗?” “正是如此。” 柳寄渊点头,随觉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生人勿近的气息。 覃玥嘴角微扬,她温和说道:“既是如此,不如咱们结伴而行?” 她目光自柳寄渊身上掠过,眼底微亮。 几人都说好了一起看戏。 瞧柳寄玉几人正看戏看得入迷,覃玥眼珠一转,笑着起身来,朝外走去。 柳寄玉眸子动了动,抬手自然的撑住了下巴,打了个手势。 “这戏真不错。” 柳寄鸾悄悄的与她说着,目光却是没离开戏台子。 “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啊,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唱的是梁祝。 柳寄玉微微一笑:“这戏,是不错。” 第一百五十四章 覃姐姐怎么样 “安排得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姑娘放心就是。” 覃玥自黑暗中走了出来,面含微笑,有点瘆人。 柳寄渊三人看戏的位置是在几位姑娘前边儿。 柳寄玉眼瞧着随懿同柳寄渊说了什么,柳寄渊起身朝外走去。 “这就等不及了?” 柳寄玉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她真没想到,随懿竟是这般重义气。 为了自己的朋友,连自己的堂兄都能设计。 好。好。 真真是好极了。 她怒极反笑,捏着手帕的指尖泛白,看来气得不轻。 柳寄渊去了后院,见后院空无一人,便蹙眉轻唤了一声:“阿懿?” “渊哥哥。” 随懿笑着走了出来。 柳寄渊见她出来,便问她:“有何事寻我?” “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 随懿看着他,问道:“渊哥哥可有心悦之人?” “并无。” 柳寄渊看着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随懿一脸惊喜,见她轻笑出声:“当真?” 她顿了顿,又道:“那渊哥哥觉得,覃姐姐怎么样?” “阿懿!” 见覃玥红着脸跑出来,飞快的看了一眼柳寄渊,又垂眸拉了拉随懿的袖子:“你你莫要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 随懿噘嘴,她看着柳寄渊,道:“覃姐姐家教模样都好,性子也是极好,虽家境差了些,倒也能配得上渊哥哥,你说呢?” 她一脸期待的看向柳寄渊。 “我是不知,阿懿还做起媒人来了。” 柳寄渊眉眼带了几分笑意。 随懿一见,便心下狂喜,此事说不定能成。 覃玥一愣,脸色更是红了几分,垂眸看向地上。 她是金陵城里一处米商的女儿。 小时候因着买不起好看的珠花,被那时的刺史家的姑娘当众狠狠得嘲讽了一顿。 那用词之难听,周围人的指点嘲笑,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 自那时起,她便下定决心,要出人头地。 她要嫁到京师去。 听说京师遍地都是皇亲贵胄,随便一个人来金陵城,都得使金陵城的地抖上一抖。 她一定要去京师,一定要去。 这个念头如同种子一般,深深的扎根在她心里,时至今日,已经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柳寄渊看着覃玥,敛了笑意:“目前柳某未有成家立业的心思,多谢覃姑娘的厚爱,告辞。” 他说完,看了一眼随懿,便朝屋里走去。 留下一脸震惊和面色平静的覃玥站在原地。 “他怎么这样啊!” 随懿剁了跺脚,有些气急败坏。 覃玥脸色稍白,她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没事,我都料到了这个结果。” 她一副可怜的样子,委屈又不敢说,看得随懿心疼不已。 “覃姐姐放心。” 随懿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坚定道:“我一定会帮你的,你就放心好了。” “啊?” 覃玥面色有些为难:“这样阿懿会不会惹柳公子不快?” “这有什么。” 随懿摆了摆手,“我是他妹妹,他自然不会对我怎样的,你放心好了,不用担心我。” “那我在这里谢过阿懿了。” 覃玥红着脸垂眸,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的笑意。 随懿眼珠转了转,“我有个计划。” 她凑近覃玥,在她耳旁说着什么。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呀?” 覃玥有些迟疑。 随懿毫不在意的撇撇嘴:“这有什么。” 她接着笑道:“只要你有这个意思,我就可以帮你达成心愿。”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这戏真是不错 “不过这天儿有点冷。” 她跟着嘟囔了一句。 覃玥一脸认真道:“我不怕冷。” 她怕穷,怕别人的白眼和嘲讽,怕自己永远只是小门小户的姑娘,怕自己将来嫁得不好。 柳寄渊走在长廊里,他回想着刚刚的情形,笑了笑,只当作是一件小事,并未放在心上。 “这戏真是不错。” 傅明琅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引得覃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两眼。 随杏笑着点头:“是不错,我先前看了一回,如今看,又是另一番意味了。” “金陵城,人杰地灵,今日我又有了新的感觉。” 柳寄鸾一脸意犹未尽。 柳寄玉走在一旁,怔着一张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懿笑了一声,走到柳寄玉身边,对着她道:“愔愔,刚刚的戏你觉得好看吗?” “很不错,很是精彩。” 柳寄玉看向她,眼里有细碎的笑意。 突然她脚一崴,身子向后仰去。 她身后,是一片池子,池子上边儿,还结着冰。 “愔愔!柳寄鸾大骇。 场面顿时十分惊险起来。 覃玥站在柳寄渊身前,她面色焦急,握了握拳,奔向了柳寄玉。 她拉住柳寄玉往柳寄鸾那处一推,自己则是掉了下去。 “愔愔,有没有事?” 柳寄鸾吓得脸色都白了。 “阿姐,我无事。” 小姑娘依偎在长姐怀里,转头看向池子,平静道:“只是覃姑娘怕是不太好了。” 覃玥掉进了池子里。 还有冰裂开的声音。 柳寄玉往柳寄鸾怀里缩了缩,一时有些同情覃玥。 没想到,覃玥为了达到目的,竟是做出如此牺牲。 啧。 不知道说她蠢好,还是蠢好。 “救命!救” 覃玥在池子里扑腾着,那池水冰冷刺骨,差点没给她冻得晕过去。 可她咬咬牙,装作不会凫水的样子,胡乱挣扎着。 岸边。 随懿一脸焦急:“渊哥哥,你快去救救覃姐姐!” 柳寄渊站在原地,心里冷意蔓延。 他到底是京师世家的公子,眼力城府岂是随懿、覃玥两个小姑娘能比的? 他一眼便瞧出这是个圈套。 他若是救了覃玥,怕是再也脱不了手了。 可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眼前挣扎,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到冷眼旁观。 罢了罢了,若届时覃玥纠缠不休,那他便将她迎进门,做个姨娘,扔在院子里任她自身自灭。 这样想着,柳寄渊将要动身。 扑通。 一人跳进了池子。 随懿脸上的焦急僵住了,她看着池子,没能回过神来。 茴香在水中灵活的游着。 她抱住已经晕过去的覃玥,朝岸边游去。 覃玥最后是被随家的人给抬了回去。 傅明琅下巴搁在随杏的肩窝里,笑道:“刚刚那出戏,没有这出戏好看。” 随懿脸色一沉,她冷冷看向傅明琅。 傅明琅压根没理她。 在场的人都心如明镜,如何不知此事有蹊跷。 随觉看了一眼随懿,平静道:“以后少与那姓覃的往来。” “哥哥!” 随懿红了眼眶。 随杏没忍住,也跟了一句:“是啊,阿懿,那覃玥,怕是个心思不纯的,她” “连阿姐都这样说。” 随懿凄惨的笑了笑,扫了他们一圈,转身走了。 “她” 柳寄鸾有些担心的看着随懿的背影。 随杏抿抿嘴:“让她一个人静一静罢。” “啧,姑娘家之间的戏,可比戏台子上的精彩多了。” 宋如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扇子来,很是风骚的摇着。 柳寄渊收回了目光,看向柳寄玉,温和道:“方才可是被吓坏了罢?现在缓过来了没有?” “我没事了。” 柳寄玉眨眨眼,与柳寄鸾靠得极近,很是依赖她,看来吓得不轻。 宋如墨看着她的反应,眸色深了深。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是一路人 “今日她险些落水。” “意外?设计?” “是金陵城覃家覃玥的手笔。” 听得屋里嗤笑一声,响起少年阴冷狠戾的声音:“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也敢动我的人。” 屋子里沉默了一阵儿。 那道阴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派人去小小的教训教训,让她吃点儿苦头。” 柳寄玉站在廊檐下,看着将黑未黑的天空发呆。 她今日将计就计,让覃玥偷鸡不成蚀把米,落水的滋味,怕是覃玥再不想尝第二遍了。 她自小锦衣玉食,被人捧在手心里,不懂覃玥的想法,自然也理解不了她的做法。 可柳寄玉不觉得高嫁是件不对的事,谁不想嫁得好呢? 可覃玥心机过深,她是想踩着谁的身上往上爬,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令别人陷入危机,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柳寄玉就是讨厌她这点。 若是覃玥不再动心思了,柳寄玉也不会再揪着不放。 可若,这覃玥贼心不死,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她定当尽数还之。 她从来不是良善之人。 转念她又想到了随懿,心情有些复杂。 为何她身边几乎都是围绕着心思不纯的人,本以为随懿是个心思纯良的。 可她做的这桩桩件件,让柳寄玉心里的最后的一点侥幸都破灭了。 罢,不是一路人,那便不走一条路。 她有些想念京师了。 想念阿娘,想念祖母,想念眉眉儿。 也不知道眉眉儿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被姑姑拘在家里不让出门。 有丫鬟挑着灯笼走了进来。 柳寄玉挑眉,谁这时来找她? “姑娘,鸢姑娘来了。” 柳寄玉有些恍惚,她差点没反应过来。 还以为是与自己同辈的。 待反应过来时,随鸢已经走到身前来了。 随鸢见她发呆,笑着伸手去点了点她鼻尖:“咱们愔愔在想什么?” 柳寄玉回过神来,看着她,眨眨眼,道:“小姨怎的来寻我了?” “你还没告诉,你在想什么呢。” 随鸢看着她,促狭的笑道:“可是在想心上人?” 少女脸一红,瞪了一眼她:“小姨还是这么不正经。” “罢罢,不过逗了你两句。” 随鸢拉着她进了屋:“来寻你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寻你说说话罢了。”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察觉到的落寞。 柳寄玉眸子动了动,她清澈的目光看向拉着自己的随鸢身上。 随鸢是随家随氏那一辈最小的姑娘。 自小受家里宠爱,到了适婚的年纪,随鸢也不曾有过婚嫁的想法。 给家里人急得不行。 一直到如今,随鸢怕是有二十五六了。 “小姨怎么啦?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柳寄玉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随鸢垂眸,状似无意道:“愔愔相信会有另外一个世界吗?” “啊?” 柳寄玉有些茫然。 随鸢看着她,有些激动的同她比划,“就说不定咱们现在是在一个球上,然后在球的另一边,会有另外一个世界,再就是在球的外面,还有另一个世界。” 柳寄玉看着她,良久,才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姨是不是发烧了呀?” “我没有发烧。” 随鸢拉下她的手,有些郁闷的趴在桌上:“狗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小姨,你怎么了啊?” 柳寄玉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随鸢自顾自的说着话:“想念我的炸鸡、快乐肥宅水,还有火锅、串串、还有王者” “小姨。” 柳寄玉拉了拉她的手,一双温软的眉眼有些不安的看着她:“小姨,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听不懂啊?” 随鸢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子,才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在这里也没有那么不好。”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打算怎么办 随母的病情突然严重了起来,常常是烧得说胡话,亦或是控制不住的挥舞着手。 柳寄玉红着眼眶自屋里走了出来。 她身后跟着柳寄渊与柳寄鸾。 韩氏安慰着他们:“病情现在是安稳住了,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了。” “祖母会好起来吗?” 柳寄玉眼睛红红的,鼻子红红的,可怜兮兮的看着韩氏。 韩氏叹了口气,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会好起来的,放心,会好起来的。”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安慰别人的。 回了棠梨小筑,柳寄玉刚坐下,傅明琅就跟着进来了。 “你来做什么?” 柳寄玉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傅明琅蹙着眉头,“我昨个儿上街,听见有人说金陵城里有两个姑娘在咳,就是我与阿杏这样的。” “你怀疑这是在说你与阿杏?” “对。” 傅明琅坐了下来,“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大好,可我现在也只有找你了,我倒是没什么,可是阿杏,我担心她。” “她性子柔弱,若我与她的事真的被爆了出来,我担心她受不住。” 傅明琅语气里带着担忧,眉头皱得厉害。 柳寄玉一脸无奈:“我先前就与你们说了,要能承担起这个后果,你们都我信誓旦旦的说能承担,可一到事发,还不是慌得不行?” “我不慌我自己。” 傅明琅垂眸,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害怕阿杏承担不住。” 柳寄玉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想了想,刚想安慰她。 茴香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姑娘!出大事了!” 她一进来便见傅明琅坐在一旁,顿时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柳寄玉见状,额角一跳,最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什么事?” 傅明琅看向茴香,面色无恙。 可柳寄玉知道她很紧张。 茴香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柳寄玉,不知道该不该说。 “是关于我的罢?但说无妨。” 傅明琅搁在膝上的手缓缓握紧。 茴香深呼吸一口气,道:“外边儿都在传,在水月湾看烟火的那晚,有人在水月湾看见有两个姑娘在总之很是暧昧,众人大惊,都在谩骂着,如今外边儿铺天盖地的都是这件事,已经有人说出杏姑娘和傅姑娘的名字了。” 茴香有些不敢相信的又看了一眼傅明琅。 “没错,是我。” 傅明琅扯了扯嘴角,直直的承认了去。 茴香垂眸,即便是心里惊涛骇浪,面上还是镇定自若。 柳寄玉脸色很是难看:“去查,是谁散播的谣言。” “奴婢已经派人着手去查了,查了之后才来回禀的。” “是谁?” “是街边的小叫花,他说他那晚亲眼看见的。”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凝,柳寄玉看向沉默的傅明琅,犹豫了好几回,最后才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傅明琅苦笑一声,“我一直觉得自己有直面面对任何事情的勇气,可现在,我没法去面对阿杏,不敢去想她听说了这件事是什么反应。” 她这话听得柳寄玉心尖儿微疼。 她看着傅明朗,一阵恍神。 傅明琅是京师最离经叛道的女子,是最飒爽桀骜的女子,她从来不受世俗牵绊,可如今,有了软肋,就不得不受世俗的牵绊。 感情一事,真真是教人无可奈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敢做不敢当? 随杏与傅明琅的事在金陵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傅明琅在棠梨小筑里与柳寄玉说着话。 柳寄鸾竟也来了。 “你们” 她看向傅明琅,一脸欲言又止,最后化为浅浅的叹息。 傅明琅垂眸,她如今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些什么。 “大夫人!您冷静一下!” 锦苋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柳寄玉听着外边儿的声音,脸色难看的看了一眼傅明琅。 傅明琅站起身来,看向珠帘那处。 虽她面色平静无虞,可濡湿的手心还是泄漏了她的真实想法。 韩氏拉着随杏打开珠帘就走了进来,她面色冷厉,看了一眼柳寄玉,冷静道:“愔愔,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掺合。” 说完,她便看向傅明琅,很是利落的打量了她一番。 “阿娘” 随杏拉了拉韩氏的手,她眼眶微红睫毛湿润,看来是哭过。 韩氏警告似的瞥了一眼她。 又转目看向傅明琅,淡淡开口:“自第一回见到傅姑娘,我便觉姑娘不是寻常人。” 傅明琅没有说话。 韩氏继续说:“可我们阿杏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闺阁姑娘,经不起世俗的眼光,还请傅姑娘明事理,为我们阿杏想一想。” “阿娘,你就不要说了。” 随杏带着哭腔的声音跟在她的话后响起。 傅明琅眸子动了动,她看向随杏,眼里难掩心疼的神色。 韩氏到底是疼爱自己姑娘,她叹了口气,看向傅明琅,语气软和了些。 “我也不是那等恶毒的人,也不是那棒打我见傅姑娘是桀骜不驯之人,自然不会理会世俗的那些条框,单就这点来说,我是十分欣赏傅姑娘的,可我们阿杏不行,她本就性子柔弱,哪里受得住那些指指点点和讥讽嘲笑。” 韩氏一番话字字出自肺腑,听得屋内的人心思皆动了动。 随杏看着脸色微微发白的傅明琅,心尖儿格外疼,她又看向韩氏,咬咬下唇,有些为难。 明白韩氏的苦心,所以她为难。 可她与傅明琅两情相悦,这份感情她无法舍弃。 为何这个世道对女子如此苛刻呢? 一滴泪自她眼角滑落。 韩氏定了定心神,看着傅明琅道:“外边儿的流言我会想办法压下去,你是随家的客人,我也不会赶你,只是。” 她转头看向随杏,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阿杏就呆在院子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谁要去探望,必须经过我的首肯。” 说完,她便深深的看了一眼傅明琅,拉着随杏往外走。 “阿娘!” 随杏眼里含泪,不愿妥协。 最后随杏还是被带回了自己的院子,处处都有婆子和丫鬟把守。 韩氏二人一走,傅明琅如同被抽丝般瘫软在了椅子上。 屋子里很安静,柳寄玉看着她,欲开口,就听得外边儿有争吵声。 随懿不顾丫鬟阻拦,直直的冲了进来,她红着眼眶指着傅明琅:“我先前只道你是我阿姐的好友,没想到你竟是生了这等龌蹉的心思!” 傅明琅没有理会她。 倒是柳寄玉蹙着眉头,有些不赞同随懿的话,“她们二人两情相悦,如何是傅姑娘心思龌蹉?” 随懿冷笑一声看着她:“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你自然是向着她的,当日若不是你将她带进府来,怎么会有现在的事!” “阿懿,慎言。” 柳寄鸾听不得她这番话。 随懿哼了一声:“我为何要慎言?难道不是实话吗?怎么?敢做不敢当?” 第一百五十九章 梅三公子来了 “若是我没有记错,那日你也是极为高兴,很是欢迎,怎么?你现在,是只记得我,不记得你自己?” 柳寄玉一脸平静看着随懿,眼神里却是带着嫌恶。 她眼里的嫌恶激怒了随杏:“你与傅明琅交好,若不是你,我阿姐怎么会与她相交!” 简直是胡搅蛮缠。 柳寄玉看着她,恨不得让婆子将她给架出去。 她与傅明琅从未交好过。 而随杏与傅明琅交好也是源于一场意外。 这三言两语便将脏水泼她身上来了? 傅明琅嗤笑一声,她满目冰冷的看向随懿:“还不滚?是等着我扔你出去?” 她满身戾气,唬得随懿脸色白了白。 “总之,我不会同意我阿姐与你这样的人在一起的!” 临走前,随懿还恶狠狠的瞪了傅明琅一眼。 丫鬟皆退了下去,屋里仅剩三人。 沉默许久的柳寄鸾轻声开口:“明琅,虽我对你们没有偏见,也不说赞同不赞同,单你们这份感情,我不看好。” “我明白。” 傅明琅声音干哑,她看了一眼柳寄玉,扯了扯嘴角:“抱歉,将你牵扯了进来。” “我无事,反倒是你。” 柳寄玉看着她,反反复复还是那句话:“你现在该怎么办?” 她想想,给出意见:“不如,你们一起回京师?” “不行。” 柳寄鸾与傅明琅异口同声。 柳寄鸾一脸无奈:“若是回了京师,此事传了出去,处境怕是要比在金陵城更要艰难。” “何况。” 她继续说:“阿杏能弃了父母,跟着明琅走吗?” 傅明琅垂眸沉默。 柳寄玉看着她,问:“你呢?你能弃了家人吗?” “我能。” 傅明琅脸色苍白,但目光格外坚定:“他们希望我快乐,希望我自由。” “我想与阿杏去南边的小镇,在渝州那边,那里民风淳朴,我与阿杏姐妹相称,我又会武,去那处,虽说比不得现在,可两个人在一起,但也算清贫幸福。” 傅明琅目光充满了憧憬:“可现在唯一的问题,是阿杏。” “我不愿她为难,不愿她不舍,不愿她夜夜以泪洗面,可我也不舍她,舍不下这一份感情。” 屋子里陆陆续续都是傅明琅在说话。 柳寄玉与柳寄鸾倒是甚少开口。 - 过了一阵冷风,将院子里的树叶吹得哗哗作响。 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雪。 屋檐边上堆着厚厚的雪,那院子里的枝桠上也堆着雪。 许是枝桠太脆弱,许是积雪太厚,只听得清脆一声,那枝桠断了去,积雪砸在了地上,与地上的积雪混在了一起。 天色将黑,屋子里没有点灯,少女捧着已经冷掉的茶坐在屋子里发呆。 她对杏琅二人的感情感到悲哀惋惜,又为随懿的言行发恼生气。 可这些,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息,消散在屋子里。 “姑娘。” 茴香端着蜡台走了进来,烛光照满了屋子。 她换掉少女手里的茶,端了杯热茶给她。 屋子里燃起了淡淡的梅香,让柳寄玉的神识回了笼。 她眨眨眼,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奴婢听到,覃姑娘拖着病重的身子,又掉进了池子里,这是刚刚的事。” 柳寄玉挑眉,没有想到覃玥这般倒霉。 她只当是一场意外,没有放在心上。 “姑娘!姑娘!” 锦苋跑了进来,脸色通红,神色激动。 “梅三公子来了!” 第一百六十章 你怎么来了呀 “你说什么?” 柳寄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怎么来了呢? 锦苋抿嘴笑,现在总算是有一件对咱家姑娘来说的好事了。 “是梅三公子来啦,如今正与二公子觉公子在一块儿呢。” 柳寄玉垂眸,此时心乱如麻。 她为杏琅二人之事头疼不已,又为他的到来有些雀跃。 天色暗了,她又不好贸贸然去见他,一时有些堵心。 想了想,柳寄玉叹了口气:“罢,不管他,明日再说。”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是想得挺多的。 他为何突然来金陵城? 他来作甚? 他是为自己来的吗? 越想越多,少女揉了揉脸,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哼。 才不要想他了。 夜有些深了。 茴香关门欲歇息了,岂料身前站着一人。 她有些讶异。 屋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 墙上印着两个人的身影。 “是我冒昧了,这么晚了还来扰你休息。” 随杏眼睛红肿,看来哭了许久。 柳寄玉给她递了一杯热茶:“杏姐姐不是被大伯母给拘起来了吗?怎么能出院子来了?” “阿娘到底心软,她话说得重,怕我憋出什么事来,仅让我寻你来了,旁人那,她不准我去。” 随杏面色惨白,看来这事儿对她刺激不小。 “你来寻我,倒是好事,我无甚,就怕你想不开。” 柳寄玉看着她,问:“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喜欢过谁。” 随杏目光凄凉:“一遇到,就是个女子。我与她,是我先动心的,我想过我们的以后,我们的结局,我无畏。” 她看向柳寄玉,目光坚定:“请你告诉她,若是她愿意走下去,我一定奉陪。” 柳寄玉此时的心情很是震撼。 她没有想到,随杏这般柔弱的人儿,却有一颗坚定的心。 二人又说了几句,随杏才系上披风,回了自己的院子。 柳寄玉站在窗子前,看着少女的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而在她的屋顶上,红衣少女红着眼眶,一行清泪缓缓落下。 屋子里,柳寄玉打了个哈欠,作势要休息了。 “愔愔。” 少年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柳寄玉吓了一跳,她看着正在铺床,一脸震惊的茴香,有些头疼。 “姑娘” 茴香有些磕磕巴巴的开口:“外边儿的,是梅三公子罢?” 虽她见过梅疏玉抱着自家姑娘进过屋,可这般二人清醒着、明目张胆的样子,还是让她心惊肉跳。 “好姐姐,你可得替我好生保密啊。” 柳寄玉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少年打开窗走了进来。 茴香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自家姑娘,道:“姑娘放心便是了。” 说着,她便退了下去,去了别的房间。 “你怎么你怎么来了呀?” 少女湿漉漉的杏眼看向少年,很是乖巧。 梅疏玉袖中的手动了动,他到底没能按捺住,伸出手去拉住小姑娘的手:“我来了随家,你为何不来看我?” 他语气委委屈屈的,听得人心里一软。 “我我觉着不合礼数便没去。” 柳寄玉脸红红的,任由他拉住自己的手。 “那愔愔。” 少年凑近她,眼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愔愔想我吗?” 柳寄玉脸色爆红,忙伸手推搡着他:“你快起开” “你先说,你想不想我。” 少年的身子纹丝不动,笑着看着她,一脸期待。 少女杏眼水涟涟的,眉梢带着羞意,很是娇美勾人。 “想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竟是他的手笔 少年轻笑一声,拉着她坐了下来,很是认真的看着她:“我也很想愔愔。” 柳寄玉垂眸看着二人拉着的手,耳尖红彤彤的,她故作镇定道:“你这次,怎么正大光明的来了?” 说到这里,少年眸色一深,他笑道:“左右无事,所以来金陵逛一逛。” “总之还是想来见你。” 他说起情话来,倒也一点不含糊。 柳寄玉瞪了他一眼,想想,又道:“那你要在金陵城呆多久啊?” 梅疏玉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估摸着是与你一起回去。” “啊?” 柳寄玉有些惊讶,没有想到他会呆这么久,“那你是一直住在随府吗?” “是。” 梅疏玉含笑看着她,促狭的笑着:“愔愔是不想我在随府吗?是不想看到我吗?” 说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的意味。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柳寄玉还是没忍住解释道:“我就多问了一句,你还委屈上了。” 少年低声笑了几声,又抬眼看她,见她眉间不自觉的轻蹙,便问她:“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 柳寄玉欲言又止,本是想与他倾诉杏琅二人的事,可又怕他拿异样的眼光看这事,所以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梅疏玉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态,见她如此,心里有了裁度,他笑意淡了几分,看向少女:“我知道你所为何事烦恼。” “你怎么会知道?” 此话一出,她便懊恼不已,如今金陵城闹得满城风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既已知道此事,柳寄玉索性一股脑说出来,“此事若是没有暴露还好,可一旦暴露,那就是将人推至舆论的风尖浪口,也不知她们这回,能不能扛过去。” 梅疏玉低头把玩着她的手,漫不经心道:“此事是有人操纵的,绝非那般简单。” “是谁?” 柳寄玉一下子抽回了手,紧紧的盯着他。 少年手里一空,他一愣,抬眼可怜兮兮的看着少女。 见他这样,柳寄玉顿时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将自己的手又塞进他的手中:“好了,你快说是谁。” “你们来金陵城,可有不对头的人?” 梅疏玉语气淡淡,很显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若不是想着自己的小姑娘,哪里会去查这件事。 柳寄玉想了想,道:“有,那覃玥便是。” “她是个歪心思的。” 少年语气有些阴冷,“你少与她往来,说不定被她买了还要替她数钱。” “我哪有那么笨啊。” 柳寄玉白了他一眼,作势要抽回手。 梅疏玉朝她笑了笑,握紧了手,不让她抽出来。 “既是这么说,那此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她吗?” 柳寄玉歪着脑袋看着他。 梅疏玉点头:“不错,她收买了小叫花,让他出去当替罪羔羊,自己则是躲在暗处,操控舆论。” “可她不是方落了水吗?足足落了两次。” 少年冷笑一声:“第一次是她自己自食其果,第二次么。” 他看向自己的小姑娘,语气柔和了许多:“谁叫她设计你来着,虽没有成,可她到底心思歹毒,我便小惩了她半分,并非伤其筋骨。” 柳寄玉微张着嘴看着他,没想到,覃玥落水竟是他的手笔。 屋里二人浓情蜜意,很是温馨。 而屋外寒风刺骨,少女凛冽着眉眼,眼底散着杀意,她站了许久,直到屋里的说话声渐渐没了,她才动了动僵掉的脚,转身没入了黑暗中。 梅疏玉给小姑娘盖好了锦被,满眼柔情在抬眼望向窗子处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给小姑娘在乎的人递去了一把刀,届时事成了,可得与小姑娘好好邀邀功才是。 第一百六十二章 蠢得可怜的人 翌日,一直都相安无事。 直到柳寄玉午后小憩,正与柳寄鸾说着话,就见茴香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姑娘不好了” 柳寄玉眉毛微挑,这几日连连出事,她都有些麻木了。 “发生了何事?” 柳寄鸾问。 茴香给自己顺了顺气,才一口气将话说完了:“今日清晨,傅姑娘潜去覃家,将覃姑娘拖到街上鞭打,被覃家人发现的时候,覃姑娘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如今覃家人正在刺史府门前大闹,势必要拿个公道出来。” 柳寄玉紧紧蹙着眉头,想必是傅明琅知道她与随杏的事是出自覃玥之手了,可,傅明琅是如何得知的呢? 柳寄鸾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看向茴香,问道:“如今是什么个情形。” “覃姑娘脸已经毁了,右手手筋被挑断了去,脸上满是血。” 柳寄玉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没有想到,傅明琅手段竟是如此血腥狠辣。 茴香抿抿嘴,继续说:“覃家人如今闹得很是厉害,刺史门前围了不少人,覃家有人还在刺史门前直接躺下了。” “此事怕是不好善后。” 柳寄鸾垂眸,她抬眼看向柳寄玉:“傅姑娘怕是难逃一劫。” 且看金陵刺史宋府这边。 宋安远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脸色有些发青。 而傅明琅正坐在一边,悠悠的喝着茶。 “即便是我与你爹有些交情,可你你这” 宋安远看着她,一脸恨铁不成钢:“即便要下手,也该蒙个脸,隐藏一下身份什么的,哪里能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呢。” “宋伯伯不必为难。” 傅明琅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她冷笑一声:“我也不打算隐藏身份,您按照律法,将我缉拿归案便是,我认。” “你认?你认什么认?” 宋安远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我要是将你缉拿归案,你爹不从京师杀过来,将我的狗命给取了。” 他说着,便有些头疼,“原本我是很欣赏你的性子的,可你今日着实是有些莽撞了你这唉!” 他说着便叹了口气,“罢,容我再想想,看能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说着,他便出了门,留傅明琅一人坐在屋子里,神色平静。 随府。 随杏哭着拉着柳寄玉的手:“愔愔,你代我去看看她?好不好?她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有没有什么事” “杏姐姐” 柳寄玉扶着她,温声哄着她:“杏姐姐,你就莫要哭了,傅姑娘不会有事的,你就莫要哭了,啊?” 她看着随杏的双眼,有些担心,再这样哭下去,她这双眼睛,怕是要毁了去。 随懿怒气冲冲的跑了进来,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柳寄玉将随杏扶至一旁,冷冷的看着随懿。 “柳寄玉!看你的朋友做的好事!” 随懿脸色尤其难看,她死死盯着柳寄玉,“覃姐姐这辈子都被她毁了去,你说,要怎么赔?” 柳寄玉嗤笑一声,她看向随懿,眼神充满讥讽:“像你这般重义气的人,我还是头一回见。” 随懿一愣,不明白怎么就夸起她来了。 “像你这样为了朋友而不顾家人的人,蠢得可怜的人,可不就是少见呢。” 柳寄玉语气尖利刻薄,很是戳人心。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这就是我的命。” 随懿脸色一变,难听刺耳的话脱口而出:“我蠢?若不是那傅明琅自私狂妄,将我阿姐害成这样,将覃姐姐害成这样,你居然还说我蠢?我看蠢的是你罢?谁叫你交一些不明不白的朋友,来金陵祸害我们随家!” “阿懿!” 随杏怒目看向随懿,气得身子发抖。 柳寄玉蹙眉,忙阻止随懿,岂料她慢了一步。 见随懿顽固不灵的继续说着:“阿姐你为了这些外人,竟是要与我生分了去吗?那日你同我说,要我疏远覃姐姐,可覃姐姐对我极好,我仔细想了想,她从未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也从未对我说过一句重话,反倒是你们。” 随懿扫了柳寄玉一眼,“口口声声说是姐妹,结果呢?一言不合就要让我与我的姐妹断了往来不说,字字句句端着教训的姿态,凭什么教训我?如今,若是那傅明琅能进牢房,倒也算是喜事一桩。”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在屋里响起。 随懿捂着脸,看着面无表情的柳寄玉,尖叫一声就要冲上去:“你居然敢打我!” 有丫鬟上前来将随懿拉开。 柳寄玉拂了拂鬓边的发丝,她冷眼看着随懿挣扎,怒喝一声:“够了!” 随懿才安静下来,她双目泛红,如同一只崩溃的兽,紧紧盯着柳寄玉,恨不得将她撕咬入腹。 柳寄玉看着她,满目冰冷:“往日我只当你是被宠坏的孩子,可你这些日子的种种作为,实在是教人心寒。” 随懿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不屑,她凭什么对自己心寒? “本以为你只是性子直了些,娇纵了些,其实你是自私自利自大,还为自己对别人的付出觉得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为别人付出,是件很光荣的事,你觉得那些让你付出的人,都要对你感激涕零,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世界上最重义气的人?为了你的姐妹,你连自己的兄弟姐妹都能设计进去。” 随懿的表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可她看着柳寄玉的眼神,依旧很凶恶。 没有理会她的眼神,柳寄玉继续说道:“自上次覃玥落水,你与覃玥是不是还商讨了什么计划,想要将她送到我哥哥的床上去?让她得偿所愿嫁入京师?” “覃玥此人太功利,太有目的性,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届时她为了成事,说不定会将你踩在脚下爬上去,杏姐姐与傅姑娘是两情相悦,没有打扰到任何人这是其一,覃玥为了报复傅姑娘恶意将流言散播出去,导致杏姐姐险些哭瞎了双眼,这是其二。” 柳寄玉面色平静的看着神色难看至极的随懿,“你说杏姐姐为了我们这些外人,要与你生分了去,那你不是为了覃玥这么个外人,让你阿姐陷入绝望之中?” “愔愔别说了。” 随杏白着脸,眼眶湿润,“这是我的命。” “阿姐” 随懿看着自己的阿姐,心中难受不已。 柳寄玉仔细看着她的神情,见她面上只有难受的神色,并无半分悔意,便知随懿是没有悔改之意,她心里冷笑不已,却是对随懿生了许多厌恶。 随杏摆摆手,苦笑道:“这就是我的命。” 她话落,便双眼一翻,倒在了柳寄玉的屋子里。 “阿姐杏姐姐!” 屋子里一片混乱。 第一百六十四章 如此真是再好不过了 随杏病了。 听大夫的意思是抑郁成疾,是心病。 韩氏坐在床前,看着床上虚弱苍白的少女,连连垂泪:“罢!罢!阿娘允了你便是,只盼你康健快乐。” 随杏眼角滑落泪珠,她抬手,虚弱的笑着:“阿娘” 韩氏拉着她的手,心痛如绞。 金陵城中的流言被澄清了,说是覃玥嫉恨傅明琅,恶意中伤她,因此连累了随杏。 而随家姑娘随杏因着这事差点没想开,如今重病在床,心结极深。 傅明琅与随杏乃好友,见清清白白的友情被传得变了味儿,自己的好友又被心结束缚。 这傅明琅心里气急,才去将那覃玥拖出来鞭打了一顿。 这便是事情的“真相”了。 众人啧啧称奇,没想到素日里温和有礼的覃玥竟是这等小人。 转念又想,那随家姑娘看着温温婉婉的,看起来挺正常的,哪里会是那起人? 那傅明琅虽是为好友出头,可也被宋刺史拘在刺史府半月有余,日日苦不堪言。 直至新年前几日,此事才算是完完全全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金陵城又是一派风平浪静。 而过年的气氛逐渐浓了起来。 随府棠梨小筑。 柳寄玉正与柳寄鸾说着话。 “姑娘,杏姑娘来了。” 少女一愣,与柳寄鸾对视一眼,看向珠帘处。 珠帘被挑起,随杏含笑走了进来:“快要过年了。” 柳寄玉笑着应道:“是啊,将要过年,想来是又有红包要领了。” 她语气俏皮活泼,惹得柳寄鸾往她脸上捏了好几回。 随杏坐了下来,看着柳寄玉欲言又止,她过了好一会子,才吞吞吐吐的开口:“愔愔你近来,可有瞧见她了?” “并未。” 柳寄玉摇头:“我也是许久没有见得她了。” 随杏有些失望的垂眸。 她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见到她了。 “她是不是不愿见我了?” 说着,她语气里带了几分哭腔。 柳寄玉一慌,忙道:“这是什么话,傅姑娘想来是还被拘在刺史府,因此才没能来见你。” “真的吗?” 随杏红着眼看着她。 柳寄玉有些头疼,她也不知道傅明琅到底在哪里啊。 “自然是真的。” 少女清脆明朗的声音响起。 干净纤细的手挑起珠帘,红衣少女进了屋来,珠帘落下相碰,发出好听的声音。 随杏蓦地站起身来,眼里的泪摇摇欲坠:“阿琅” - “此事倒是叫我们连累了你。” 傅明琅拉着随杏坐了下来,双目清澈看向柳寄玉。 柳寄玉摇头轻笑:“这是什么话。” “如今此事告一段落,你们二人倒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柳寄鸾看着她们,眼含笑意:“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随杏与傅明琅对视一眼,皆笑了起来。 “我们打算去渝州城。” 随杏声音轻缓且坚定。 柳寄玉点头:“既是如此,你们过了年再走罢,届时好生打点一番。” 她转目看向傅明琅,挑眉道:“你打算在金陵城过年?” “是啊。” 傅明琅轻笑一声,转头看向一脸惊诧的随杏,继续道:“韩夫人已经收我为义女了,今年过年,我便在自己干娘家里过,我给家里也送了信,有什么不对?” “如此真是再好不过了。” 屋内一片祥和温暖,屋外艳阳高照,房檐上的积雪梭梭往下掉。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能陪你放风筝了 傍晚时分。 柳寄玉正拿着话本儿看得津津有味,见茴香领着韩氏身边的丫鬟脸色难看的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 柳寄玉蹙着眉头,心里的不安逐渐强烈起来了。 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凄惨的哭着:“姑娘!老夫人老夫人” 柳寄玉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她紧紧盯着那丫鬟。 “老夫人危在旦夕,怕是怕是撑不过今晚了!夫人让奴婢来寻您,您赶紧走一趟罢!” 少女蓦地站起身来,红着眼朝外跑去。 茴香拿起木施上的披风,赶忙往外跟了上去。 行至随母院子里,柳寄玉听得屋子里传出阵阵哭声。 她心里一沉,努力控制住情绪,提步进了屋。 一进屋便是浓重的血腥味,她脸色惨白,看见随杏随懿姐妹哭得眼睛都肿了。 柳寄渊眼眶泛红,柳寄鸾则是一改冷静沉着的性子,哭成了泪人。 “外祖母” 柳寄玉到底没能控制住情绪,眼泪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韩氏自屏风后走了出来,她拿手帕擦了擦眼角,哽咽道:“一鸣,带着她们进来罢。” 柳家三兄妹跪在床前。 柳寄玉看着消瘦得可怖的随母,嚎啕大哭起来:“外祖母外祖母” 那个牵着她的手,抱着她买糖葫芦的人就要离开她了。 柳寄渊紧紧握住手,想来压抑得厉害。 而柳寄鸾则是哭得嗓子都哑了几分。 老人颤颤巍巍抬起了手:“” 她说了些什么话。 柳寄玉擦擦泪,直起身子靠近她,问道:“外祖母,您说什么?” “愔愔外祖母不能给你买买糖葫芦了不能咳咳咳!不能不能陪你放风筝了” 柳寄玉握着她的手,哭得稀里哗啦的。 随母眼睛逐渐清亮,她用力紧了紧手,看着柳寄玉,眼神欣慰:“我的愔愔啊,竟是长成了这般美丽的姑娘,告诉祖母,你有没有心上人?嗯?” “有。他很好,也会对我很好的,外祖母,您以前说过,要看着我出嫁的,对不对?” 柳寄玉红着眼,勉强的笑着:“我还想让外祖母给我梳头发呢。” “老了不中用了” 随母看向柳寄渊,“一鸣成家了吗?你小时候尤其调皮,如今倒是成了个沉稳内敛的孩子。” 柳寄渊眼角发红,他压抑着情绪,身体微微颤抖。 “哦,这是鸾姐儿。” 随母看向柳寄鸾,笑眯眯开口:“愔愔是个泼皮猴儿,该向你阿姐学学,瞧咱们鸾姐儿多温柔善良。” “外祖母” 柳寄鸾抽噎着。 随母双眼渐渐灰暗,她最后看向柳寄玉,想去摸一摸她的脑袋,“愔愔” 柳寄玉看着她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最后一片灰白。 那手最后也没能落到她的头上,而是无力的垂倒在一边。 “外祖母!” 屋子里一片悲恸的哭声。 分明是将要过年了,可随府却是一片惨淡悲伤的气氛。 屋檐下的红灯笼换成了白色的。 红艳艳的对联、福字、窗花都被撤了下来。 柳寄玉跪在地上,身着白色丧服,自打随母没了,她一直在哭,到现在将要凌晨了,她仍在哭着。 只不过,嗓子已经哑了去。 “愔愔,回去歇一歇罢。” 韩氏劝着她。 柳寄玉摇头,不肯离开。 韩氏见状,只得无法,她起身离开,转身朝外走去,就听得身后扑通一声。 她转头,见少女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想回去了 柳寄玉在金陵城过的年是她这十几年来,过得最伤心的一个年了。 “姑娘,吃点儿东西。” 茴香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肉粥,作势要喂她。 柳寄玉闭眼摇摇头,推开了她的手。 “我不想吃,放在一边。” 今日已经是大年初三了,随府却是冷冷清清的,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随母已经下葬了,前日刚过了头七。 茴香起身来,看了看手里的碗,又看了看闭着眼的少女,心里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还是没吃吗?” “没有。” 锦苋看着她手里的肉粥,沉默了一会子,然后说道:“要不要请那位过来?” 过年那日,是那位过来陪了自家姑娘一会儿,姑娘才露了笑颜,吃了几口。 茴香抿抿嘴,垂眸道:“看来只有如此了。” 柳寄玉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唤自己。 “愔愔。” 她睁开眼,见少年坐在床边,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她眨眨眼,委屈巴巴的开口:“三哥哥” “嗯。” “三哥哥。” “嗯。” “三哥哥。” “嗯。” 如此唤了好几声,少年总是温柔的应着她。 柳寄玉吸了吸鼻子,没有唤他了。 梅疏玉看着她,神色温润:“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做了馄饨,要不要尝一尝?” 他语气宠溺,好似在哄小孩子。 柳寄玉扁扁嘴,在看到他一脸期待的神色,她便咽下了拒绝的话,点点头:“谢谢三哥哥。” 少年笑了笑,抬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起身去端馄饨去了。 “味道怎么样?” 少年一勺一勺的喂着她。 柳寄玉摸了摸肚子,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我吃饱了。” “才吃这么一点,再吃两个罢。” 柳寄玉最后实在是吃不下了,推开他的手,嘟嘴有些不满:“我真的饱了,三哥哥你莫要喂我了。” 见她气鼓鼓的说着,很是可爱,梅疏玉笑了笑,将碗里剩下的馄饨都送往自己口中。 柳寄玉红着脸看着他这样,嘟囔道:“你你这人也不嫌弃” “嫌弃?” 少年将碗放下一旁,笑道:“为何要嫌弃,我与你” “不准说!” 柳寄玉凶巴巴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面带威胁之意。 梅疏玉笑着拿开她的手:“罢,我不说便是了。” 二人说了好一会子话,梅疏玉才起身走了。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柳寄玉敛了笑,抬手揉了揉脸。 她知道少年来陪自己,是为了不让自己沉浸在伤痛之中。 可伤痛在心里,哪能轻易便放下了。 但与他说着话,心里的伤痛好像又轻了几分。 她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叫了一声茴香。 “姑娘怎么了?” 少女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让三哥哥来,可你们的主意?” 茴香苦着脸:“姑娘不肯用饭,奴婢们只好请梅三公子来了。” “哼。” 柳寄玉随口问道:“杏姐姐她们怎么样了?” “一切都好,没什么事发生。” “那就好。” 少女又问:“三哥哥是住在哪里的?” 茴香想了想,回道:“奴婢记得是在随府旁边隔了两三条街的巷子里。” “愔愔。” 柳寄鸾走了进来。 柳寄玉眼睛一亮:“阿姐。” “竟是瘦了这么多。” 柳寄鸾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该多吃点,养养肉,以免回了京师,阿娘又得心疼了。” 小姑娘噘嘴:“我吃了,刚刚才吃了,吃得可多了,现在还饱得不行。” 她双目清亮看着柳寄鸾:“阿姐,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师啊?我想回去了。” “应当是在元月底或是二月初。” “噢。” 小姑娘一脸若有所思。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本不是笼中鸟 很快便到了上元节,随杏邀柳寄玉姐妹一起出去逛灯会、放花灯。 “姑娘今晚可得好好出去玩一玩。” 锦苋给小姑娘正梳妆打扮呢。 柳寄玉看着镜中的自己,看了看,抿嘴道:“莫要太张扬了,现在还在孝期。” 锦苋应了一声,便手脚灵活的给她挽着发髻,扫胭脂。 “好了,姑娘瞧瞧看呢。” 柳寄玉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 桃粉色毛绒镶边月兔缎袄,月牙白流云挑线裙,梳着螺髻,髻上系着粉色的绢带,绢带末绑着小铃铛。 颈间围着毛茸茸的雪白围脖,很是乖巧,又足够素雅低调。 茴香走了进来:“姑娘,二姑娘问怎么样了。” “就好了。” 柳寄玉左看右看,没什么不妥,便抱着汤婆子出门了。 “阿姐,咱们是去哪里看灯花啊?” 上了马车,柳寄玉搂住柳寄鸾的胳膊,一双眼圆溜溜的看着她。 柳寄鸾含笑点了点她的鼻尖,宠溺道:“去月牙湾,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了。” 柳寄玉扁扁嘴,那个地方,可是印象深刻呢。 到了月牙湾,柳寄玉先下了马车。 她看着傅明琅扶着随杏下马车,面上扬起了淡淡的笑意。 “今日咱们也不多贪玩,逛一逛便回去了,依你们看呢?” 随杏站到柳寄鸾的身边,挽住她的手。 傅明琅双手负在身后,也不管路人打量的目光,落落大方道:“我看甚好。” 于是柳寄玉与随杏在前边儿说着话,傅明琅与柳寄鸾在后边儿闲谈。 “你们这是说好了的?” 柳寄玉收回目光,挑眉看向随杏。 随杏点头:“是,既然我们不能与世俗为敌,那便躲开世俗,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柳寄玉轻笑摇头,没有接话了。 几人走到河湾,柳寄玉手里捧着一个莲花花灯,花灯被点燃了,那光照在她的眉眼上,很是温软动人。 “姑娘,这花灯,该放入水中呢。” 茴香笑着提醒她。 柳寄玉嗯了一声,道:“我看着挺好看的,寻思着不如在院子里的池子里也放上几朵。” 说罢,她便转身来,蹲着将手里的花灯放入水中。 少女晃动了水,促使着花灯游远。 愿新的一年,亲朋好友,皆平安喜乐。 她看着花灯渐渐驶远,便转头看向别处。 却没看见那花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花灯里边浸入了水。 只剩微弱的光芒仍坚强的亮着。 很是狼狈。 “我想去买个面具。” 柳寄玉东张西望着,她转头看向另外三人,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呀?” 随杏含笑应道:“我也想去看看。” “那我便不去了,在此处等你们。” 傅明琅见柳寄鸾不去,便也道:“我也不去,你们去罢。” 想了想,她又接着说:“你们多注意一点。” “知道啦。” 柳寄玉说完,便拉着随杏往一旁走去。 傅明琅收回目光,双目直视前方。 柳寄鸾看了她一眼,道:“傅姑娘,真的打算不回京师了吗?” “我已在信中写明情形送了回去。” 傅明琅语气飘渺,她继续说道:“父亲在信中将我骂了一遭,可最后还是说会替我打点好一切。” “我知道,这些年来,我离经叛道不少舆论都是父亲替我压住的,他说他希望我快乐。” 傅明琅轻笑一声,眉间英气勃发,语气桀骜乖张:“我本不是笼中鸟,为何屈身金丝笼?” 柳寄鸾觉得,她永远不会忘记这时的傅明琅。 这厢,柳寄玉拉着随杏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我觉得那个兔子模样的面具很好看。” “那个马面具也不错。” “还有那个蝴蝶样式的也很好。” 她带着鲤鱼面具,拉着带着猫儿面具的随杏一直往前走。 月牙湾岸边,傅明琅站在原地一直与柳寄鸾说着话。 她脸上本带着笑意,待看向柳寄鸾身后时,脸色大变。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只要你不活着 柳寄鸾见她如此,心里咯噔一声,转头看去。 见随杏面上带泪朝她们奔来。 “愔愔愔愔不见了!” 随杏有些崩溃。 柳寄鸾脸色也难看起来,她忙稳住随杏,问道:“阿杏,你想想,你们当时是什么情形?” “当时当时我与愔愔买了面具,她便拉着我往前走,一阵人潮过后,她松开了我的手,我便没看见她身影了。” 她说着,语气便带上了几分哭腔:“是我不好我该看着她的。” 柳寄鸾看了一眼傅明琅,又看向随杏,道:“无事,愔愔想来是走丢了,你莫要难过内疚,我们寻寻看就是了。” 随杏自打经历了舆论一事,性子愈发柔弱爱哭,也十分敏感。 唉。 “阿鸾。” 柳寄渊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少年。 柳寄鸾一见他,便道:“哥哥,愔愔不见了。” “你说什么?” 柳寄渊脸色微沉,他朝后看去,那原本一直与他们说着话的青衫少年,没了踪迹。 ”喔哦。” 宋如墨笑嘻嘻道:“怕是有人要倒霉了呢。” 傅明琅眸色一深,像是明白了什么。 而柳寄鸾则是一头雾水看向柳寄渊:“哥哥” “无事。” 柳寄渊安慰的朝她笑了笑:“愔愔不会有事的,放心便是。” 柳寄玉发现不对劲儿时,身子已经有些软了。 她转头看着与随杏穿着一样衣裳、带着一样面具的人,松开手,冷声问道:“你是谁!” 她被带到一处十分偏僻的破庙里。 “柳七姑娘,许久不见了。” 一道阴冷沙哑的声音在森森的破庙里响起。 柳寄玉靠在柱子上,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来人语气沙哑,犹如粗粝一般难听。 她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但这个语气,她是十分熟悉的。 “覃玥?” 破烂的帘布被撕扯下来,一张满是鞭痕的脸出现在眼前。 柳寄玉倒吸一口凉气,没有想到,竟真是覃玥。 那日她被傅明琅当街鞭打后,覃家人将她抬回去,索性捡回了一条命。 本以为她会安分守己,谁知道她贼心不死。 “你想要做什么?” 柳寄玉冷眼瞧着她。 覃玥轻轻一笑:“我想要做什么?” 她眸光轻变:“我想让你尝一尝,我受过的苦。” “我本来是想让随杏尝一尝的,谁知道我临时改变了心意,你向来锦衣玉食,金贵得不行,想必,撑不住两下?” 说着,她便抖了抖左手的鞭子,右手则是垂落在一旁。 柳寄玉顿时眉目冷厉:“你疯了?你动了我,你以为你还能活下去?” “只要你不活着,那谁也不知道是我做的手脚。” 覃玥抬手抚了抚鬓边的发丝,语气很是温柔:“放心,我会很利落的,不会让你很痛苦。” 说着,她尾音一变,扬着鞭子就抽向柳寄玉。 眼看着鞭子就要落到自己身上,自己被下了药,身子发软,使不上力,只得眼睁睁看着鞭子落下。 鞭子将要落下时,她抬手挡住了脸。 庙里响起她的闷哼声。 柳寄玉咬牙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火辣辣的痛从手臂上传来。 覃玥见她如此,笑着揉了揉手腕:“这鞭便宜你了,下一鞭,我就不知道会落在哪里。” 话落,她又扬起了鞭子,眼里杀意横生,眼看着鞭子将要落下,她眼里得意之色愈发明盛。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乖乖坐好等我 突然有什么东西夹冽风破空而来。 咻的一声。 覃玥握着鞭子的手顿时红了一片,她惊叫一声,松开了手,鞭子落在了地上。 柳寄玉则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柳寄玉鼻尖一酸:“三哥哥” “抱歉。” 梅疏玉将她搂在怀里,说出的话柔情满满:“是我来迟了。” 可他看着覃玥的眼神,仿佛在看死人一般。 覃玥左手疼得厉害,她咬牙切齿看向柳寄玉:“好啊,你竟是与外男卿卿我我搂搂抱抱,想来身子已经不干净了罢?” “怎么说,你柳寄玉也是京师贵女,没想到,居然也是个破鞋。” 说到这里,覃玥好似十分解恨,还仰天大笑了好几声。 柳寄玉理也不理她,转头埋入了少年的怀抱。 梅疏玉冷冷看着覃玥,将怀中的少女抱起,朝外走去。 留下覃玥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 她恨恨的看着二人的背影,凄厉出声:“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不额” 柳寄玉探了探头,自少年手臂外看去。 见覃玥站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她” “莫看。” 少年温柔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是她罪有应得,你看了,回做噩梦的。” 既是这么说,柳寄玉便收回目光,她抬眼看着少年坚毅的下巴,手臂的疼痛传来,她蹙着眉头,可怜兮兮开口:“三哥哥我手疼呀。” 屋子里。 柳寄玉看着少年清冷的眉眼,心尖儿上跟抹了蜜一样。 她耳后有些痒,便想去挠一挠。 “别动。” 少年正认真给她上着药。 柳寄玉鼓了鼓嘴,道:“三哥哥,我耳后痒,你等等再上药,我挠一挠先。” 岂料少年抬眼看了她一下,放下手里的药,抬手伸向她耳朵。 耳后被挠了挠,柳寄玉脸红红的,她看了一眼少年,垂眸嘟囔:“什么嘛” “还痒?” “不痒了不痒了。” 小姑娘连连摇头。 梅疏玉垂眸,嘴角弯了弯,继续给她上着药。 “应当去给阿姐她们说一说的,免得她们担心。” 少女垂眸看着他给自己上药。 梅疏玉动作轻缓,他道:“我已经派人去传话了,你不必担心。” “那我等会子还要回去呢。” 少见抬眸看她:“等会子我送你回去。” “我饿了,想吃馄饨。” 小姑娘一双杏眼无辜的看着他。 梅疏玉一愣,旋即失笑道:“还有一点点,上完了药我就去做。” “三哥哥真好” 柳寄玉朝她甜甜一笑。 少年耳垂微红,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你乖乖坐好等我。” 说完,他便起身朝外走去。 他走后,柳寄玉打量了一下他的屋子。 这应当是他在金陵落脚的地方。 屋子里只有些书,很是简洁干净。 “呆子。” 柳寄玉扁扁嘴,想着若是自己的话,定是要在窗前放一株花,在墙上挂一幅画。 不自觉地,她竟是起了自己要装扮这间屋子的想法。 这不可怕。 可怕的是,她居然在想以后二人的屋子怎么布置。 疯了。 少女红着脸,有些生自己的气。 怎么能胡思乱想呢。 又是他喂自己吃馄饨。 小姑娘嘴里塞着馄饨,脸上余热未消。 而梅疏玉则是看着她,眼里笑意愈发明盛。 见她迟迟未将嘴里的馄饨吞咽下去,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发什么呆,快些吃,免得等会子凉了。” 少女眨眨眼,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很快半碗馄饨便入了她的肚子。 “我吃不下了。” 她话落,就见少年神态自若的将剩下的馄饨三两下便吃完了。 第一百七十章 你们准备何时去渝州 少年将她送到随府的西角门,含笑看着她进去了,直到少女的背影消失不见,他倏地敛了面上的笑,眉眼一下子就阴鸷了下来。 他调转了马头,转身走了去。 “姑娘可算是回来了。” 茴香嘟囔着给她拆着发髻。 柳寄玉手支着脑袋,懒洋洋道:“你们多久回来的?阿姐可还好?” “一切都好。” 茴香将手里的珠花放在桌上,道:“是杏姑娘来告知我们姑娘不见了,恰逢二公子、觉公子并梅三公子来了后,说了会子话便回来了。” “说了什么?” 茴香眉目带笑,“二姑娘本是十分担心姑娘的,可二公子说不必担心,说是梅三公子会将您平平安安带回来,二姑娘见状,便也没有很担心了。” 她看了一眼少女的手臂,跟着小声说了一句:“可姑娘还不是受了伤” 突然想起,她才问:“瞧我这脑袋,姑娘这是怎么受的伤啊?” “我遇见覃玥了。” 柳寄玉靠在椅子上,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继续说道:“是她设计的圈套,三哥哥稍稍迟了些,我便吃了些苦头。” 她抬眼看了一眼茴香,叮嘱道:“此事莫要外传,也莫要在阿姐面前提只言半语,以免她担心,旁人面前也不准泄露半个字。” “姑娘放心,奴婢嘴严。” 少女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来了些许泪花。 茴香看着她,问道:“姑娘可是要歇息了?” “嗯,夜太深了是该歇息了。” 屋外冬风凛冽,刮起地上的雪,漫天都飘着雪花。 那破庙里却是传来阵阵尖叫声,不过没人能听见。 - 翌日天明。 柳寄玉在随杏的院子,与她笑着说着话。 见她面色红润,柳寄玉笑道:“杏姐姐精神比以往可好太多了。” 随杏抿嘴垂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还好。” “大夫人来了。” 柳寄玉起身来,看向进来的韩氏:“大舅母。” “愔愔好似瘦了些。” 韩氏打量着她,嘴角噙着笑:“你快多吃些,养胖些,莫不然后日回了京师,你阿娘瞧见了你这幅模样,定是要拿我问罪的。” “大舅母说什么呢。” 少女噘了噘嘴:“我这是抽条了,哪里是瘦了。” 跟着,她又说了句:“今年该是十四岁的生辰了,明年就要及笄了,定是不能像以往一般,圆滚滚的了。” “瞧你。” 韩氏见她娇憨可爱,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 随杏在一旁,温温柔柔的问道:“阿娘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韩氏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柳寄玉,“阿琅可来了?” “未曾来过。” 随杏答道。 “我这不是就来了?” 正说着她,她便来了。 傅明琅一袭红衣挑开珠帘,眉目英姿焕然,很是惹人。 韩氏挑眉看向她,将话摊开了说:“你们准备何时去渝州?” 随杏一愣,有些无措的看向傅明琅。 “若是没有意外,那便是与柳愔愔一起离开金陵之时。” 傅明琅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她抬眼看向韩氏,问道:“干娘这般问,是何用意?” “倒也没有什么。” 韩氏拉过随杏的手,轻轻拍了拍:“我寻思着,是不是要准备路上的盘缠,还有银票什么的,免得你们去了,受苦,我一想,这心里啊” 她说着说着,后面几句便带上了哭腔,惹得随杏也险些掉泪。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偏不正经 傅明琅深深的凝视了随杏好一会子,才扬了扬嘴角,看向韩氏:“日子还早着呢。” 她转头看向柳寄玉:“你们是何日回京师?” “听阿姐的意思,应当是在元月底亦或是二月初。” 柳寄玉瞥了一眼随杏,看向傅明琅,又道:“不过我是想的元月底回去,哥哥们还要准备春闱,二月初回去,怕是有些赶了。” “如此说来,那时日可不多了。” 韩氏粗略算了算:“如今元月初,再过个半月,就该启程了。” 随杏拉紧了韩氏的手,垂眸不语。 她这幅样子,又是惹得傅明琅看了她好几眼。 柳寄玉叹了口气,“来金陵有一段日子了,乐趣不少,遇见的坎坷也不少。” 韩氏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这泼猴儿,又是一副故作深沉的样子。” “哪里是故作啦?我本来就挺深沉的呀?” 柳寄玉娇笑着说着怪话,屋子里满是笑声。 用过了午膳,柳寄玉欲小憩一会子,见得茴香面带笑意走了进来。 “又是什么好事?” 茴香在她跟前站住脚,笑道:“姑娘不妨猜猜看?” 柳寄玉披着袍子看着她,沉吟片刻,后道:“可是覃玥?” “不错。” “说说看。” 茴香眼里的雀跃压根儿藏不住,“那覃玥在城西的一处偏僻的破庙里被人发现了,发现时,已经气绝了,她的双腿被人齐齐断了去,可怖的是” 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柳寄玉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快快继续说下去。” 茴香笑嘻嘻的应道:“是是是。” “那覃玥的双手,被啃得只剩一副森森白骨,很是渗人。” “嘶~” 柳寄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被啃的?” “是呢。” 茴香点头:“听说是被鼠蚁给啃的,很是吓人呢。” 少女听后沉默着,她知道覃玥的下场是谁的手笔,知道她的下场不会好过,可柳寄玉还是忍不住心惊。 到底是未来权臣,还未入仕手段便这般狠辣。 茴香观她的神色,仔细想想,也能猜到覃玥之事是谁做的。 不过她觉得无所谓。 用不着可怜覃玥,是她自己罪有应得呢。 “姑娘可是怕了?” 茴香问。 柳寄玉无奈道:“你这般说着,我便能想象到那副场面,如何不怕?” 主仆二人又是说了一会子话。 茴香见她面露疲乏,便轻声道:“姑娘,该歇歇了。” “是了,你一说,我便没忍住,与你聊起来了。” 少女将身上的袍子递给了茴香,掀开锦被便躺了下去。 茴香给她掩好了被角,将手里的袍子挂在一旁的木施上,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床上的少女睁开了眼,定定的看着上方的床幔好一阵儿,才缓缓闭上了双眼。 “那覃玥竟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随杏蹙着眉尖,心有不忍。 傅明琅见状,伸出手去抚平了她的眉头,道:“是她自己罪有应得,怪不得别人,你就莫要关心她了。” 说着她便蹲在随杏面前,望着她,可怜巴巴道:“阿杏何不关心关心我,可是有发觉我有瘦了些?” “你这人。” 随杏红着脸嗔了她一眼,“与你好端端说着话,你偏不正经。” “我哪里不正经了,我是真真瘦了许多。” 傅明琅眼角下垂,很是有委屈的意味。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到底双双离 她这么一说,随杏便认真的打量了她起来,好一会子,她才喃喃道:“是瘦了许多,与我那日在京师见你的时候,差得可有点大了。” “是?” 傅明琅看着她,拉过她的手,笑道:“那阿杏还不快多多关心关心我,少去关心那些个乱七八糟的。” 随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抽出手抚上她的发,“我竟是不知,阿琅还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 “谁都有许多面。” 傅明琅看着她,继续说:“而我这面,只给你看。” 许是她眼神太灼热了,随杏躲开了她的目光,脸颊微烫,耳尖泛红。 将她的反应收入眼中,傅明琅勾唇一笑,眸光粲粲,清亮明朗。 “阿姐。” 随懿不合时宜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傅明琅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去了。 随杏看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朗声道:“是阿懿吗?进来便是。” “阿姐!” 随懿笑着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傅明琅,坐在了随杏身边,抱住她的手臂,道:“阿姐,咱们出去逛逛,好不好呀?” 随杏一脸宠溺的看着她,“你呀,就是闲不下来,这金陵城哪里你还没有逛过?” 随懿脑袋往她手臂上蹭了蹭,“阿姐~我就是想去逛逛嘛~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呀?拜托阿姐了,阿姐最好了,好阿姐,好嘛?” 随杏被她闹得没法,眼看就要张嘴了,岂料身边的人被拎走了。 随懿一脸错愕的站在一旁,看向自家阿姐身边的人,不满道:“你干什么?” “不要以为我瞧不出来你想的是什么。” 傅明琅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左右不过是想去城西那破庙里去看一看。” “看一看自己曾经的至交好友。” 随杏面色平静,想来她也是早就猜到了。 随懿则是轻笑一声,看向傅明琅,挑衅道:“是啊,那又如何?我又没有求你跟着我去,你多什么嘴?” “阿懿,不可无礼。” 随杏蹙着眉头看向她,颇有些头疼道:“有什么好看的?何况那里已经被收拾了,你去了,能看到什么?” “可是阿姐。” 随懿很是委屈的垂眸看着地上,“覃姐姐到底是我的朋友,是我在京师最好的朋友,我想去看看她。” “看看她走的地方。” 她又补上了这么一句话。 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她这幅模样还是触动了随杏的心,她素来又是个心软地,便妥协道:“罢,真是怕了你了。” 她转头看向傅明琅,歉然道:“阿杏不懂事,你莫要计较。” “不会。” 傅明琅看着她,问道:“你是要去城西吗?我陪你去。” “才不要呢。” 随懿拉住随杏的手,一脸抗拒的瞪着傅明琅。 随杏拿她没有办法,任由她拉着自己,温和的看向红衣少女,“无碍,我去去就回,你不必担心。” “罢,既是如此,那我便不跟去了。” 傅明琅看着她,眼里是往日不曾有的柔情:“你自己多加小心谨慎。” 姐妹二人说着便要出门,傅明琅站在廊檐下,看着她们走远,神色平静。 随懿转头,朝她挑眉一笑,眼里是明晃晃的得意之色。 而傅明琅面色未改,过了良久,她抬头望了一眼天,幽幽叹了口气。 “虽说意难平,到底双双离。” 第一百七十三章 “怎的了?” 入了夜,雪渐渐消停了下来,整个金陵都被雪覆盖着,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暖和精致的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香炉里燃着清淡的香味,弥漫着屋子。 珠帘动了动,梳着双丫髻的婢女站在帘外往屋内探了探颈,双手置于腹前,轻轻的抿着嘴。 “这是作甚?” 一声淡淡的询问在小丫鬟耳边响起。 白玉一惊,转头看向来人,眸中带着几分灵动,“茴香姐姐,我见天色晚了,姑娘还未歇着,便想着来看看。” 茴香站在她身旁,双手也是置于腹前,一脸正经的看着她说道:“今晚是锦苋姐姐值夜,她会紧着看的,现天色晚了,你回去歇着罢。” “茴香姐姐呢?” 白玉看着她,小丫鬟眉间还带着稚气。茴香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伸出手去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自是和你一起的。” 白玉眉眼弯了弯,上前挽住茴香的手,俏生生的说着:“那咱们一起过去罢。” 说完转头看了看珠帘,遂又转过头抬眸看向茴香。 茴香应了一声,抬起手拍拍她挂在自己臂弯的手,提步向外走去。 屋内,地龙正烧着,很是暖和舒服。 有少女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细细的看着。 她眉眼娇美,眼底一颗殷红的小痣衬得她更是乖巧动人,肤若凝脂,黛眉细长,浓密的睫毛在烛火的照映下,剪影落在了眼下。 锦苋见天色实在是晚了,也知晓自家姑娘看书的劲头一上来,没有那么轻易会放下书,但是还是上前去劝慰。 “姑娘,天色晚了。” 也不知自家姑娘什么时候喜欢看书了。 分明以前只喜欢看看话本儿的。 少女拿着书,眼皮抬也未抬。 锦苋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又是慢慢的喊了一句:“姑娘,姑娘。” 声音比方才的大了些。 少女仍是未动。 锦苋无法,伸出手去轻轻地拍了拍她执书的纤手。 少女眼眸动了动,将书放在桌上,抬眸看向锦苋,“方才是在叫我吗?” “是呢姑娘,如今天色实在是太晚了,姑娘该歇着了,可千万莫要劳累了身子。”锦苋温和的说着,给她轻轻捏了捏肩颈。 柳寄玉舒服的眯起了眼,嘤咛了一声,感受到肩颈的放松,没方才那般僵硬了,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又听她这样说着,抿嘴笑了笑:“我知晓了,等会子我就去歇着了。” 顿了顿又道:“今晚是你值夜?可我记得是今夜是抱月值夜。” 抱月与白玉是韩氏拨给她的丫鬟。 锦苋垂眸认真的给她按着肩颈,听她询问,便恭敬的应道:“抱月身子不适,我替她值夜的。” “怎的了?” 少女语气中带着几分关怀。 锦苋笑了笑,又说着:“不过是夜里贪玩,与白玉闹了一番,受了几分寒气。” 柳寄玉听罢,心里无奈,“抱月与白玉啊,性子都跳脱。” 少女轻笑一声,“幸得你与茴香沉稳,不然我这屋里,那可就热闹了。” “白玉与抱月虽活泼,但不会扰着了姑娘。”锦苋给她梳了梳及腰的长发。 柳寄玉嗯了一声,作势要起身,锦苋忙扶着她,往床边走去。 替她盖好了薄被,放下了床帐,又是吹灭了烛火,锦苋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到隔间,听见屋内没动静了,才慢慢闭上眼小憩。 第一百七十四章 都给我好好听着 翌日清晨,柳寄玉正在用早膳,刚夹入一块水晶饺子,就见白玉走了进来。 “姑娘,适才主屋来人了,说是让各院儿一刻钟后到主屋去。” 柳寄玉诧异,随府还是头一回这般,平日里从来不会将各院儿的人聚在一起的,便是有什么事,哪里会唤她们这些表亲,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不显,淡淡的应了一句:“我知晓了。” 白玉安静的站在茴香身旁,朝锦苋挤眉弄眼,看得一旁的茴香哭笑不得,拿手肘子去戳了戳她,白玉这才收敛了下来。 一刻钟后,柳寄玉跨进主屋门槛,余光扫过屋内,垂眸朝柳寄鸾走去。 “哟,愔愔这是没瞧见满屋的长辈?” 随玉一脸不屑的看着柳寄玉,一幅你能奈我和的样子。 站在柳寄玉身后的白玉却是磨了磨后槽牙,这玉姑娘也真是的,就爱说些教人下不来台的话。 柳寄玉却是一脸理当如此的模样,站起身来,走到屋中央,朝屋里的长辈行礼:“是我的不是,给大舅舅、二舅舅、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小姨请安了。” 随玉见状,嗤笑一声,又是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愔愔可要好好的学学府中礼仪,免得今后嫁人了,给夫家的人瞧不起,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嘲讽之意。 “阿玉多大了?当姐姐的人了,说话还是这般没谱。” 韩氏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随玉。 那边上着紫色衣裙的妇人可是不依了,她忙替自己女儿出头:“大嫂这话我可不依了,我们阿” “好了。” 随翰不怒自威的看了三房张氏一眼,又扫了一眼屋里,道:“既然人来齐了,那便开始罢。” “阿鸢要离家,各位有什么想法?” 他端起一杯茶,细细抿着。 柳寄玉则是一脸诧异的看向随鸢。 张氏撇撇嘴,低声嘟囔着:“不过一件小事儿,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嘛” 随翰扫了她一眼,见屋子里的人都没有说话,便又道:“阿鸢手里还有些铺子、地契和田契,她是不打算带走的,又不知该如何处理,我便自作主张,将大家聚在一起,商讨商讨。” 话落,就见张氏的眼睛一亮,她急不可耐的看向随翰:“可是每房都有?” “三嫂嫂未免想得太美了。” 随鸢朝张氏翻了个白眼。 “既是如此,那寻我们来是要作甚?” 张氏脸色倏地一变,有些不耐。 随翰到底家里的长子,随母没了,他便是家中掌事之人。 他冷眼瞧了张氏一眼,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肃着脸道:“都给我好好听着。” “阿鸢,你说。” 随翰看向幼妹。 随鸢手支着脑袋,淡淡道:“我原意是想将我手里的东西,都拿给愔愔。” “什么?” 张氏惊呼起来。 随翰额角跳了跳,他转目冷然的看向张氏:“你若是再插嘴,便自行回院子去。” 张氏噤了声,可脸色却是不大好。 她拉了拉随玉的袖口,埋怨道:“若是你同她多亲近亲近,说不定那些东西就落你头上了。” “嘁,说得那般简单,她性子奇怪你又不是不知道。” 随玉翻了个白眼。 她虽也眼红随鸢手里的东西,可却没那胆子去拿。 “可我想了想,对其他孩子也不太公平,便向大哥说明了缘由,各位看怎么处理才好。” 随鸢神色漫不经心,扫了一圈众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 饺子要趁热吃 “姑娘姑娘!” 白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掀开帘子,疾步走了进来。 “姑娘,快尝尝罢,这是抱月姐姐亲自做的喔。” 白玉笑眯眯的看着柳寄玉,她没有做莲子粥,知道自家姑娘喜欢吃抱月做的饺子,便将抱月拉去厨房,替柳寄玉做了这一碗饺子。 这?柳寄玉错愕,“抱月不是受了风寒吗?” 看着这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柳寄玉抿了抿嘴。 白玉点头:“嗯啊,但是做一碗饺子的力气还是有的。” 见她没有说话,又道:“姑娘,您快吃罢,饺子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在白玉期待的眼神中,柳寄玉拿起筷子,吃起饺子来,看得白玉心里直欢喜得不行了。 “姑娘,味道怎么样?可还合胃口?”白玉眼巴巴的看着她。 柳寄玉笑了笑,“抱月做的饺子,我向来喜欢得紧,自是合胃口的。” “不过。” 白玉有些紧张,看着她呆呆的开口:“不过怎的了?” 柳寄玉无奈地笑了笑:“你这般紧张作甚?抱月既然受了风寒,就在屋里歇着,莫要劳累了。” 白玉也是怕她又不开心,如今听她一番话,心里放松了许多,又听她关心抱月,心里一暖,看着她脆生生道:“姑娘您就放心,我定是好好看着抱月姐姐。” 柳寄玉吃完一碗饺子,睡意袭来,便由茴香扶着,躺在了榻上。 明明坐着的时候,睡意尤其浓烈,可是一躺下,便是今日在主屋里的场景。 随翰的冷脸,还有韩氏的无所谓,二房的沉默,三房张氏的嘴脸。 柳寄玉突然觉得,随母一走,整个随家好似都失了主心骨。 心里弥漫着一股酸涩的感觉,随家也算得上是大家,将要屹立百年了。 可有几个家族能屹立百年而不倒的? 上一世自己远在京师,对金陵随家的关注少之又少,后来嫁与了沈桓为妻,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这样想着想着,没过多久,便觉睡意已至,少女缓缓阖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此时正值未时二刻,屋外白雪阵阵,屋内香薰弥漫,榻上有佳人,金陵将变。 再次睁眼时,屋内一片寂静,柳寄玉有一瞬的呆滞。 夕阳渐沉,余晖洒进屋里,此时大雪倒是消停了几分。 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柳寄玉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应当是睡久了。 慢慢的坐起了身来,伸出手掀开床幔四处看了看,最后将目光飘向窗子那处,神色有些迷茫。 “姑娘醒啦?”白玉提着一篮水灵灵的冬枣走了进来放在桌上。 上前来将床幔挂了起来,又伺候好柳寄玉穿鞋,给她披了一件衣裳。 柳寄玉站起身来,拉了拉身上的衣裳,看了一眼桌上的冬枣,“这枣子哪里来的?” 应当是刚睡醒的缘故,少女说话带着几分鼻音,有些娇憨。 听得白玉心里痒酥酥的,“是三夫人遣人送来的,各院儿都有。” 笑着看着柳寄玉又道:“姑娘尝尝罢,此时口中干涩,最是要吃上几颗。” 柳寄玉抿嘴笑了笑,坐了下来,伸出手去拎了一颗冬枣放嘴里,一口咬下去,嘴里立即炸开了爽甜的汁水。 吃完了几颗枣,嗓子已经是润了不少,看了看篮中还剩许多,温和的笑了笑,抬眸看向白玉:“取一些你们拿去吃罢。”眸中尽是浅浅的笑意。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金陵有变? “姑娘?这这”白玉有些惊喜,看着她欲言又止。 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柳寄玉莞尔:“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留一半剩着偶尔吃吃还好,其余一半,你们四人吃,倒是有些委屈了。” 白玉连忙摆手:“不委屈不委屈!”看着她笑得十分开心:“那奴婢就多谢姑娘啦。” 柳寄玉笑着看着她,没说话,突然眸子动了动,看向她,温声问道:“白玉今年可是十二岁了?” 白玉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见她一双眼目光澄澈的看着自己,小丫鬟嘴角扬了扬,颊边出现了两个小梨涡:“是呀。” 柳寄玉点点头没再说话,屋中有些寂静。 白玉见她眉眼沉着下来,便想着与她多说说话。 “姑娘,你可不知,那三夫人今日回了院子扔了好多名贵的物件儿呢!” 白玉一双眼瞪得溜圆,看上去十分有喜感。 柳寄玉眉眼弯了弯:“三舅母素来性子急躁,有这番举动,倒也算不得稀奇。” 白玉点点头嗯了一声:“那可不是嘛,听说三房就分了两块儿田,姑娘却是有好几间铺子和银票首饰,三夫人可是发了好大一通火呢!” 嗯,发了那么大一通火,然后给每个院儿里的拿了一篮子冬枣。 柳寄玉笑了笑,垂眸理了理衣袖的褶皱,这三舅母也不简单呢。 随鸢过几日便要离府,柳寄玉想了想,还是要去瞧一瞧的,毕竟这山高水远的,谁知道这一别,会不会是一生呢? 许久没瞧见随杏、傅明琅二人了,她便问:“杏姐姐与傅姑娘近来怎么样了?” “奴婢听说她们日日都有出门呢。” 茴香给少女斟了一杯热茶:“像是要将这金陵城都要逛完一般。” 柳寄玉浅笑:“再过一段日子,我们便要回京师了,我倒是格外想念京师的一切。” “姑娘。” 白玉可怜兮兮的瞅着她:“届时会带着我们一起回京师吗?” 柳寄玉一愣,转而失笑:“这要看大舅母放不放你们走了。” “哦。” 白玉扁扁嘴,没有说话了。 茴香眉目动了动,她看向白玉:“你去瞧瞧抱月哪里去了,我有一阵儿没见着她了。” 白玉点点头,转身麻溜的跑了出去。 柳寄玉目送着她走了出去,才转头看向茴香,挑眉道:“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姑娘,梅三公子让我转告您。” 茴香敛了笑,表情有些严肃,“近来金陵城将有大变,您若是没有要紧的事,还是少出门为妙。” 说着,她便停了下来,可见她表情分明是还有话未尽。 柳寄玉歪了歪小脑袋,看着她:“有什么说便是了,吞吞吐吐作甚?” “姑娘一定要奴婢说吗?” “自然。” 茴香抿抿嘴,不好意思道:“三公子还说若是姑娘想他了,告知奴婢,奴婢去转告,他会来瞧姑娘的,且三公子说了,他也会来看望姑娘,以解相思之苦。” 柳寄玉:“” 她脸红红的,眼里水波流转,很是勾人。 “他这人,也真是的,说正事便得了,还加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说着,少女又问:“金陵有变?可有说是何事?” “并未。” 茴香摇头,“只让奴婢转告姑娘这些话,其他的,再没有说了。” 柳寄玉垂眸,陷入沉思。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金陵城连着好几日都在下着雪。 “瞧这个雪人儿怎么样?” 少女穿着浅粉色缎袄,笑着往手里哈着气,脸蛋儿被冻得红彤彤的,可眼里的笑意丝毫未减。 茴香站在一旁,打量了两眼那雪人,点头笑道:“很是不错,若是点上眼睛嘴巴便更是不错了。” “姑娘!” 白玉兴冲冲的跑了过来,“你瞧这是什么?” 她软乎乎的手一摊,见她手心里多了两颗黑色的棋子,还有红色的粗线。 柳寄玉眼睛一亮,伸手将棋子拿来,往雪人脸上装了上去,又将粗线弯了弯,装在眼睛下面。 于是一个很是喜气的雪人就在棠梨小筑里出现了。 “这是愔愔做的?” 柳寄鸾披着杏白色的披风,抱着汤婆子,站在廊檐下。 少女眉眼温软,嘴角弯了弯,“是呀,阿姐瞧瞧,可好看?” “自是好看的。” 柳寄鸾上前去拉过她的手,给她揉了揉,暖和暖和。 柳寄玉舒服的眯了眯眼,突然想到,开口便问:“阿姐,咱们去瞧瞧小姨罢,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 “去看看也好。” 于是姐妹二人说笑着朝随鸢的院子走去。 丫鬟通报后,柳寄玉拉着柳寄鸾往屋子走去。 方走到廊檐下,便听得随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柳寄玉挑眉,与柳寄鸾交换了眼神,二人提步进了屋子。 “姑姑竟是这般偏心,我自小是姑姑看着长大,姑姑却是将那些个房契、地契都给了那柳寄玉,可不是偏心极了。” 随玉的语气有些委屈。 她话落,随鸢的声音便紧跟而上。 “这府里谁不知我最是疼爱愔愔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想跟她比,做梦呢你?” 随鸢素来尖牙利嘴。 她到底是长辈,随玉气极,没有再顶嘴了,用力掀开帘子往外走了出来,却是碰见了刚进屋的柳家姐妹。 随玉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柳寄玉,便与她擦肩而过,出了屋子。 柳寄玉无辜的眨眨眼,收回目光,无奈的耸耸肩。 “可是愔愔来了?” 随玉问。 柳寄玉拉着柳寄鸾进了屋子,笑:“小姨这里还是十分热闹的。” 随鸢轻笑一声:“我都习惯了。” 她转头对着柳寄鸾颔首致意。 “快去倒热茶来。” 柳寄玉捧着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随鸢看着她们姐妹二人,抬手拂了拂鬓边松散的发丝,“我知道你们来寻我是作甚。” “小姨为何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也不算是突然。” 随鸢双眸微眯,看向屏风处,语气散漫:“我至今未嫁,突然离家,倒也算不得稀奇。” 柳寄玉一脸好奇的看着她:“小姨是心里有人吗?” “你这小家伙。” 随鸢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连你小姨我的感情都八卦起了。” “八卦?是为何物?” “” 随鸢叹了口气,敛了不正经的模样,认真道:“哪里是心里有人,是心里未曾打开过。” 她见小姑娘们都恹恹着眉眼,便安慰道:“好了,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我是出去潇洒去了,又不是去打仗,你们也不必这般。” 她想了想,又道:“届时我若是玩得腻了,说不定会去京师看你们呢。” “真的吗?” 柳寄玉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随鸢含笑点头:“自是真的。” 三人又说了会子话,话语间充满了不舍。 见时辰差不多了,柳家姐妹二人才起身告辞,随鸢站在门口,看着她们二人的背影,神色莫测。 第一百七十八章 谁准你顶撞我的? 棠梨小筑。 柳寄玉与柳寄鸾说着话。 “我见你连着好几日都没有出门去了。” 柳寄鸾手里拿着个绣绷。 少女噘了噘嘴,那日茴香同她说,梅三哥哥说的金陵有变,可都过去好几日了,也未曾听见一点风声。 她本就是个闹腾的性子,哪里静得下来。 只是出去逛逛,也没什么罢? 下午她便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出门了。 主仆几人到了一处铺子,柳寄玉抬头看了看,提步走了进去,茴香与白玉紧跟其后。 铺子里人不是很多,小二上前迎客,茴香朝他摇头示意不用过来,小二便在一旁候着。 柳寄玉站在一排排的书架前,慢慢的看着,若是有吸引自己的书名,便拿下来瞧上一瞧。 看了有好几本书都十分对自己胃口,柳寄玉都将书给了白玉让她抱着。 “你这小二怎么回事!懂不懂伺候人啊!”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柳寄玉微微侧头,见一粉衫少女正训斥着低头哈腰的小二,表情尤其嚣张。 柳寄玉皱了皱眉,不过还是转回头来,静静的挑选着书。 “你说说怎么办?我是到你这书楼买书的,不是来这儿受你们书楼委屈的!” “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位姑娘,今日您在咱们店里买的东西,小的全都替您结账,您看如何?” 店小二带着几分讨好,看向那粉衫少女。 却见那少女嗤笑一声,“你结账?你一个月多少工钱?我今日要买笔墨纸砚,你给我结账?” 笔墨纸砚一套下来,所花费的银子可不菲。 这姑娘看气派看衣服面料就知道非富即贵,这铺子乃金陵城有名的书楼,一套笔墨纸砚下来,这店小二能不能付得起银子,都是个问题。 果然,她此话一出,那店小二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了,片刻后,一脸讨好的看着粉衫少女道:“我失手将姑娘的鞋子弄脏了,要不然,我赔一双一模一样的鞋子给姑娘可好?” “呸!你这贱民!方才还说替我买的东西结账,转瞬你就说赔我鞋子了?” 粉衫少女口出污言,听得在一旁选书的柳寄玉又是皱起了眉头。 这姑娘也过分了些。 的确是有些过分了,那店小二听她这辱骂人的话,顿时直起身子看着她,颇有几分硬气道:“你怎么能骂人呢?我不过是给你端茶时失手,茶水洒在了你的鞋子上,更何况,还是你的丫鬟撞了我,我才失手的。况且,方才夸下海口的确是我的不是,但是按事实说,我弄脏了你的鞋子,赔你一双便是了,你这姑娘,怎的出口成脏。” 没想到这店小二还挺有骨气。 这可将那顾潇潇,也就是粉衫少女气得不行了。 “你这奴才,还敢顶嘴说我的不是?谁给你的胆子!” 顾潇潇伸出手指着那店小二,眉眼间皆是倨傲。 店小二一开始是怕得罪她的,但是被她这样一羞辱,心一横,心里的话便说了出来,如今想要后悔也没法了,“我···我只是实话实说!” 顾潇潇收回手,一甩袖,听他这话,冷哼一声:“好一个实话实说,你的意思是我无理取闹?” “可不就是嘛···”店小二小声嘟囔着。 却被耳尖的顾潇潇收入耳中,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放肆!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小二,谁准你顶撞我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走什么走? 她微微侧身,一脸高傲的开口:“莺时,掌嘴。” 一旁的丫鬟走上前,将袖子挽起,作势要出手。 “你···你们···” 店小二此时有些慌张,没想到她们敢动手,毕竟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 柳寄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转过身来走上前去,“我认为此事,不必动手。” 少女冷静沉着的声音在书楼响起。 “你是谁?”顾潇潇略微眯起眼,打量着走近的柳寄玉,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今日柳寄玉着素白色竖领长袄,袖口和领口处绣着朵朵小小的黄花,下着水蓝色织金马面,头戴一只素净的簪子,整个人十分素雅,可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寒酸了。 柳寄玉淡淡一笑:“姑娘不用在意我是谁,我只是想说,打人的确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顾潇潇看着她挑眉,仗着比她高几分,便睨着她,有些得意的说着:“那我若是执意要打人呢?你能奈我和?” “不能如何。”柳寄玉不咸不淡的一句,将顾潇潇噎了回去。 柳寄玉见她脸色不太好,便继续说道:“我相信姑娘定是有心上人,所以姑娘也不想被自己心上人听见自己当街打人的传闻。” 顾潇潇脸色越来越黑,看着她娇美的眉眼,哼了一声,然后一脸不耐的摆手:“赶紧滚!” 店小二见自己得救了,也不敢多说什么,看了一眼柳寄玉,转身便往内屋走去,一句道谢的话也没有。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白玉抱着书,看着店小二走了进去,有些生气的跺了跺脚。 顾潇潇扯了扯嘴角,看着柳寄玉,一脸讥笑:“你看看,你做的这事,人家可是一点没领情呢!” 柳寄玉看着她,认真道:“我也不是为了他能感谢我,才出口的。” “骗人,你们这种人啊,最爱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然后别人就会给你冠上一个热心肠、好心人的名声,你们就十分得意是不是?” 顾潇潇看着她,一脸笑意,但是眼底却半丝笑意也无。 柳寄玉耸耸肩,一脸无所谓:“不是啊。” 她本来就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插嘴的,结局如何,只要与她无关,她也丝毫不在意。 “我乃金陵城县令之女,顾潇潇,家中就我一个独女。还未请教你的名号。” 顾潇潇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柳寄玉,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 柳寄玉眸子动了动,并未多加在意她的名号,也不是瞧不起的意思,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结交。 不过,人家已经十分友善的说了她的名号,按照礼数,自己也是要说出自己的名号的。 抬眸目光澄澈的看向顾潇潇,柳寄玉动了动嘴:“我是金陵随家。” “随家?”顾潇潇迷茫了一瞬,突然眼神就锐利了起来,“随玉是你何人?” 柳寄玉看着她突然不善的眼神,心里大概有了究竟,“是我堂姐。” 顾潇潇眉眼又是傲然了起来,看向柳寄玉的眼神越发不屑,“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也敢当街替人解围?”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无数的眼神落在柳寄玉的身上,其中蕴含的意味让她不适的皱起了眉头,不过虽是这样,她还是不打算说明身份,毕竟将要离开金陵城了。 “我确是无名小卒,扰了顾小姐的雅兴了,告辞。” 柳寄玉作势要走,谁料那顾潇潇伸出手拦住了她:“走什么走?你得赔我鞋子!” 第一百八十章 不要放在心上了吧? 二楼雅间,两名男子一脸无聊的看着她们这场闹剧。 “哎,觉兄,你说,这女子怎的这般麻烦?整日吵吵闹闹,也不嫌烦人。” 一玄袍男子趴在栏杆上。 观其相貌,剑眉入鬓,燕颔珠庭,可谓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可不就是那整日吊儿郎当的宋如墨。 随觉抬手,抿了一口茶,听了随的话,懒洋洋的半眯着眼开口,“此言差矣,女子本就生性敏感,她们···” “得了得了,少来这套。” 宋如墨不雅的翻了翻白眼,“对了,你母亲让我同你寻个媳妇儿,你有没有中意的?” 说罢,还朝随觉一脸坏笑的挑挑眉,眼中的揶揄不言而喻。 又来了,随觉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双手抱胸看着随,扯了扯嘴角:“你什么时候这般爱关注这些?” “什么叫这些?你是我好友,我替你的终身大事操心,不是应该的嘛!” 宋如墨无所谓的耸耸肩。 随觉却是挑眉,看着他一脸正经,突然轻轻笑出声来。 宋如墨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喂喂喂,说话就说话,你突然发笑是何意?” 不知为何,他背脊突然升起一阵凉意。 随觉松开抱胸的手,搭在一旁的栏杆上,看着他,笑得意味未明:“你母亲没有催你了?看来我得去提醒提醒。” “又来又来!阿觉,这事儿你从小干到大,小时候没有做功课侥幸逃过,你却是屁颠屁颠跑去告状,害我受罚。” 宋如墨看着他一张俊脸,气就不打一处来,“如今母亲恰逢将我亲事忘了小会儿,容我松口气缓缓,你这就立马要去提醒提醒?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他义愤填膺的指责随觉的罪行,随觉却是嘴角挂着一抹凉凉的笑意。 “我怎么这样?”少年的眼睛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小时候给我母亲说我功课尚未完成就跑出去玩,害我回家被禁足的人是谁?” “说我在街上给人家小女孩逗哭,害我回家被我爹揍了一顿的人是谁?” 宋如墨方才还有些嚣张的气焰,此时消失殆尽,一脸讨好的看着随觉,“阿觉啊,这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你就···” “陈年往事?好,那我们往后提一提,前两年,在华香楼,你扯着嗓门喊我偷看人家姑娘洗澡,闹得人尽皆知,我回家就被我爹胖揍一顿,那人是不是你?” “阿觉啊···” “前一年,我不过就是在大街上看见个姑娘,觉得长得不错,你就坏心眼给我母亲说我看上了人家,然后过了两天,我母亲就告诉我我要成家了,我爹正打算去提亲,然后绕了一大圈,金陵城内皆知此事乃一乌龙,我爹又是黑着脸给我揍了一顿,那是不是你?” “阿觉···”宋如墨快哭了。 说了这么多,有些口渴,拎着茶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茶,随觉又是一杯清茶入口,嗓子顿时滋润不少。 看着宋如墨一脸讨好的笑,随觉被他气笑了,伸出手去指着他:“你坑我的那些破事,我现在想起来就是气得磨后槽牙,对比起我对你做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是是是,是我不是,您明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了?”宋如墨又是拎着茶壶,给随觉斟满了一杯茶。 随觉嗤笑一声,“不要放在心上?不,我觉得我看见你,就会想起你对我做的那些糟心事。” 第一百八十一章 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宋如墨这就不乐意了,将茶壶往桌上一放,看向随觉,一脸的不满:“不是,虽说我是做了些不好的事,但起码也做了很多对你好的事?” “对我好的事?说来听听。”随觉看着他,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宋如墨咽了咽口水,见他盯着自己,心里有些虚,但还是挺了挺胸膛,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说说你,你现在金陵城第一公子的名号没有我的手笔能成吗?” “你什么意思?” 随觉微眯着眼,看着他,眼底涌动着危险的意味,不过此时宋如墨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意识到。 听他这样问,宋如墨嘿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拂袖,颇为豪情壮志的开口:“你往日里作的那些画、写的那些字,都是我与景初一同偷···咳,拿出去让那学院里的学子们看得,他们看后,简直是拍案叫绝,直呼要拜你为师,在我与景初的努力下,你的名声越发响亮。” “梅景初也参与其中?” “那可不是,不然凭我一己之力,哪里能想出这般好的点子。”宋如墨摇头晃脑,好不得意。 随觉咧了咧嘴,眼中在酝酿着什么。 不过,过了许久,他眼中的东西隐没了下去,笑着探身去拍了拍宋如墨的肩。 “好了,不多说了,出来也有些时日,该回了。” 宋如墨也点点头,作势欲起身,怎料楼下突然传出动静,他一愣,伸手扶着栏杆,朝楼下望去。 随觉见他如此,也挑挑眉,侧身而立,目光却看向楼下。 “还请顾小姐明理。”柳寄玉一脸平静的看着顾潇潇,眼睛亮得惊人。 随觉淡淡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顾潇潇身上。 顾潇潇却是被气笑了:“明理?明明是你要强出头,如今却让我明理?随家乃金陵世家,没想到却是出了你这么个喜欢说瞎话的。” 周围人哄笑,柳寄玉面不改色,站在她身后的白玉却是气得不行了,一幅要替自家小姐说话的样子,却被眼疾手快的茴香瞧见了,心道不好,忙伸出手去拉住白玉的手。 白玉转过头来,见茴香朝自己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不赞同的情绪,白玉咬了咬嘴唇,才垂眸安静的站着。 茴香见她这副模样,也放下手,敛眸而立。 “是我见不过顾小姐当街打人,上前劝慰,乃其一,顾小姐的鞋子是被那小二弄脏的,理应他赔,乃其二。” 柳寄玉看着顾潇潇,眼中没有半分恼怒。 顾潇潇却是一幅见了鬼的模样,看着柳寄玉,不客气的讽刺道:“怎么?随二小姐不打算替店小二赔偿我的鞋子?” 柳寄玉一脸奇怪的看着她:“为何要做此?” 顾潇潇又是被噎了一顿。 “哈哈哈,这随家的表姑娘,莫不是神人?替人家出头,又不打算出头到底,啧。” 周围有人出声讽刺。 顾潇潇扬了扬下巴。 宋如墨看得津津有味,目光在柳寄玉身上打转,随觉却是兴致缺缺。 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二楼也不少人在,许多人都倚在栏杆上看热闹,只有一位白衣女子,看着宋如墨与随觉,神色莫名。 不知想到了什么,白衣女子突然发笑,本就长得娇媚的她,此时因笑了起来,眉目流转间带着许多媚意,更是惹人注目。 第一百八十二章 耳力却远远不如我 “皋月。” 美人连声音都娇软,真真是尤物。 站在她身后的婢女恭敬的应道:“奴婢在。” “附耳过来罢。” 皋月忙上前,弓腰在她跟前。 白衣女子轻启红唇,在皋月耳旁轻语了几句,应当是说的内容十分让人愉悦,女子又是弯了弯眉眼,眉间的风情简直绝了。 过了一会,那名叫皋月的婢女,转身朝楼下走去,不多时又上来了,在女子耳边耳语了几句。 女子满意的笑了笑,摆摆手,那皋月又是站在一旁。 “诗蝉。”女子又檀口轻启。 又一婢女应了一句:“奴婢在。” “同我一起下去罢。”女子伸出手来,“皋月就在此,等会子走时唤你便是。” 那名唤诗蝉的婢女连忙伸手扶住她,并躬身道:“是,小姐。” 一主一仆前后走了下去,皋月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 顾潇潇简直觉得柳寄玉是个怪胎,“你替他出头,却不打算替他赔偿?” “他自己弄脏的鞋子,自然是他自己赔。” 柳寄玉一脸认真的看着顾潇潇,不知晓她为何如此执着。 顾潇潇叉着腰,看着柳寄玉一脸淡然的脸,心里憋着一股气,急需要发泄。 此时就有人来当炮灰了。 “这是怎的了?”一道娇媚的声音传来。 顾潇潇眉间略过一丝不耐,柳寄玉却是听得骨头都有些酥软,转头看去。 见一女子扶着婢女的手自楼上走了下来,见那女子,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柳眼梅腮,云堆翠髻,榴齿含香。 鼻头一颗小痣,再添风情。 此人乃金陵城第一美女,汪葭月,她父亲是金陵地头蛇汪家家主汪瞿。 汪家与随家自来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无事。 柳寄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没有过多的惊艳神色。 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子,那便是自己的闺中密友,温娇娇,那可是京师有名的美人儿。 这汪葭月虽美,但总有一丝风尘在里头。 多了些廉价。 而温娇娇是大家闺秀的娇媚,千娇百媚,就连女子也会酥软了身子去。 顾潇潇见在场许多人都被夺了神一般,心里不爽利得紧,但还是没说什么。 所以汪葭月方才那句话就被无视了。 她仿佛一点也不觉尴尬,嘴角噙着笑,又是柔柔的问了一句,“潇潇,这是怎的了?” 目光看向顾潇潇。 “没什么大事,汪小姐还是称我为顾小姐为妙。” 这话说得尤其直白,在场的人均是一愣,汪葭月最先反应过来,心里十分烦闷,这顾潇潇真的是蠢笨如猪,一点不知变通。 顾潇潇将视线看向柳寄玉,朝她微微一笑:“随家表姑娘,我的鞋子乃出池楼之作,还请姑娘···” “请问顾小姐芳龄?”柳寄玉冷不丁冒出来这样一句话,打断了顾潇潇的话。 顾潇潇恼她不知礼数,却还是冷冷的撂了一句:“年方十三。” 柳寄玉点点头:“比我还小上一岁。” “所以随家表姑娘的意思是?”顾潇潇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柳寄玉看着她笑了笑,随即又道:“没有别的意思,我在想,顾小姐比我小上一岁,耳力却远远不如我。” 她话里是不容忽略的讽刺意味,很是尖刻锋利。 寂静,楼中死一般的寂静。 宋如墨笑着撞了撞随觉的肩膀,“你这妹妹还有几分尖牙利齿呢。” 一旁的随觉则是趴在栏杆上,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第一百八十三章 随某定是会出手相助 站在一旁观战的汪葭月却是看了柳寄玉好几眼,眼中带着打探的神色,突然对上了柳寄玉平静的眼神,偷看被人抓包了也不羞恼,还落落大方的朝柳寄玉颔首微笑。 柳寄玉朝她同颔首微笑,笑罢,又转过头去,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顾潇潇,一脸平静。 “你···你在骂我耳朵不好使?”顾潇潇许久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柳寄玉看着她没有说话。 顾潇潇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冰冷,“随家表姑娘,你莫不是太无礼了些?” “我姓柳。” 柳寄玉蹙着眉头,眼里带着几分不快,“顾姑娘可是没有听清?一开始是那店小二端茶水的时候失手弄脏了顾小姐的鞋子,顾小姐心生恼怒要掌嘴,我作为旁观者看不下去好心出言相劝,顾小姐确是要我赔偿你的鞋子,所以我认为此事不合理。” 一番话下来,顾潇潇听得眼睛眨也不眨,见柳寄玉说完,便抿抿嘴,不甘示弱的说了自己的想法:“是你替他出头,就应该出头出到底,像你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回见!” 语气有些尖锐,令人有些不适。 “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另外,顾小姐没见过我这样的人,说明见识不够,如今见到了,又是增长了见识。”少女有些不耐烦了。 顾潇潇却是扯了扯嘴角:“像柳姑娘这般会气人的人,这般厚颜无耻的人,我真真是第一回见。” 柳寄玉朝她微微一笑:“没关系,多见几次就习惯了。” “你们都消消气,各退一步,大家都是姐妹,何必伤了情分。” 汪葭月上前,笑着看着顾潇潇,一脸温温柔柔的模样,眼神却是瞥也没瞥柳寄玉一眼。 顾潇潇却是气得不行了,这汪葭月来凑什么热闹?关她什么事?谁又和谁是姐妹?直接将汪葭月给无视了。 见没人理自己,汪葭月顿时有些下不来台,黛眉微撇,垂眸而立,一幅委屈的模样。 顾潇潇见此,尤其不雅的翻了翻白眼,装委屈给谁看? “汪小姐为何作此副模样?可是受了欺负?”一道温和的男声突然响起。 顾潇潇诧异,向来人看去,眼神中带着打量。 柳寄玉跟着转头看去。 汪葭月也看向来人,见他一席圆领素色长袍,是个面容俊俏的少年。 在脑海里想了想,汪葭月确认自己不认识他,见他眼底带着几分爱慕,汪葭月心里嗤笑,却朝他轻轻摇头:“我无事,多谢公子担心。” 声音娇柔,听得随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没错,这位少年就是随家三房的庶出,随临。 但他本是庶出,又是男子,柳寄玉对他压根没有什么印象。 而随临日日流连烟花之地,哪里会注意自家多了个表姑娘,因此也并不认得柳寄玉。 白玉却是认得他的,刚想开口,就听见随临温和开口。 “汪小姐有什么事,不妨直说,随某定是会出手相助。” 随临露出一个自认为好看的笑容,看着汪葭月。 在一旁看戏的顾潇潇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汪葭月一脸为难的看着他,想了许久却道:“不必了,随公子。” 说罢,便垂下眼眸,纤细白净的手指却是掐着手帕。 顾潇潇将她这幅举动收入眼里,面上的鄙夷更深。 第一百八十四章 会不会揍我们? 随临见此,心里越发笃定她遇见了什么事,美人在前,让随临有种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说不定,还能借此,抱得美人归。 这样想了一遭,立马就开口:“青涯。” 站在一旁的小厮立即上前,躬身恭敬道:“公子。” “去查查,今日这铺子发生了何事。”随临负手而立,淡淡的吩咐着。 青涯垂眸应了一声,转身朝人群走去,打探消息去了。 随临满意的点点头,又朝汪葭月一脸笑意说道:“汪小姐莫要担心,有我随某在,定是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多谢公子。”汪葭月朝随临颔首,也不打算去阻止他,“还未请教随公子名号。” 随临身子僵硬了一瞬,手握成拳,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见汪葭月一脸疑惑望过来,便放下手,看着她道:“我···” “我出自随家三房,名唤随临。” 汪葭月想了想,随家三房有唤随临的人吗? 想来是个旁支庶出。 虽这样想,面上却不显,汪葭月了然的朝随临微微笑了笑。 随临又想开口,就听顾潇潇笑出声来。 眼中闪过一丝不耐,随临转过头去,看向顾潇潇,“不知这位姑娘为何发笑?” 神情和语气都算不上好。 顾潇潇止住了笑,微扬下巴,看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随公子,这位姑娘可是你们府上的表姑娘,怎么?随公子不认得?”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柳寄玉皱皱眉,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随临看向柳寄玉,撇撇嘴,轻蔑道:“好端端的,哪里冒出来个表姑娘?说不定是借着我们随家的名头,在外边儿招摇撞骗。” 心里却惦记着汪葭月方才对自己的无视,心里尤其不爽。 转头看向顾潇潇,眼神有些轻佻,“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千金?” 顾潇潇冷哼一声,睨了他一眼,“我乃顾家嫡女,顾潇潇,父亲是金陵县令。” 语气尤其嚣张。 随临听后,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便隐没了,笑着道了一句:“原是顾小姐。” 说完却再无下文,让顾潇潇心里跟猫抓一样。 “柳姑娘,今日这事,你打定了不管?”顾潇潇心中不耐,不打算与她纠缠了。 柳寄玉眸子动了动,看着她欲开口。 顾潇潇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冲动,“行了行了,此事我便不追究了,真真是晦气!”她生怕柳寄玉说出什么让她下不来台的话。 柳寄玉眨眨眼,没想到她突然这般好说话了。 顾潇潇甩甩袖子,作势欲提步往外走,却怎料跟在汪葭月身旁的诗蝉突然伸出脚,顾潇潇一个趔趄,险些被绊倒。 但却将柳寄玉给撞到了,柳寄玉被她这么一撞,向后倒去,脚腕处突觉咔嚓一阵骨头错位的声音,柳寄玉倒下的一瞬,眼里闪过一丝痛意。 发生就在一瞬间的事,白玉抱着书,茴香却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姑娘!” 柳寄玉已经做好狠狠摔倒的准备了,怎料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柳寄玉微楞,鼻尖充斥着熟悉的墨香。 而一直在二楼看好戏的宋如墨见到此等场景,吓得差点蹦了起来。 “若是他知道咱们一直看热闹,没帮他的小青梅,会不会揍我们?” 随觉睨了他一眼,双手负在身后,往楼下走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点也不矜持 “愔愔,可还好?”来人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柳寄玉回过神来,见茴香来搀扶自己,连忙将手递给茴香,随即站直了身子,脚腕传来痛意,又忙倚着茴香,抬眸看向那人。 少年着竹青色圆领长袍,头上简单束着一根碧玉绢带,眉眼温润,眸如星辰。 柳寄玉脑海里顿时响起诗经里的一句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怎么来这里了呀? “三哥哥怎么会在这里?”柳寄玉朝他眨巴眨巴眼。 梅疏玉笑,“我来赴约。” 他说完,眼神有一瞬的冷淡,看向她的身后。 宋如墨嘿嘿笑着上前来:“景初,我们也刚到呢,还好柳七姑娘有你相救,若是不然,可得出事儿了。” 随觉则是直直看向诗蝉,眼里冷意渐深:“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做手脚,真是好极了。” 顾潇潇这下是真的恼了,转过头去看向诗蝉,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两步上前,对着诗蝉就是扇了两巴掌:“你这贱婢!竟敢绊我!” 诗蝉被她扇得两颊高高肿起,却是没喊痛,硬生生的咬牙受了下来。 顾潇潇见她垂眸不语,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汪葭月,“汪小姐,这就是你们汪家的奴婢,看来得要好生调教一番。” 汪葭月面不改色的朝她致歉:“是我管教不力,害得顾小姐受了无妄之灾,实属抱歉,改日定携礼登门道歉。” 受了无妄之灾的,是柳寄玉才对,不过没人将她放在眼里。 顾潇潇见汪葭月态度诚恳,这才哼了一声,勉强接受了她的道歉。 见随觉在场,顾潇潇暗里咒骂,今日果然不宜出门,但是面上不显,一脸笑意的看向随觉:“随公子,又见面了。” “顾小姐。”随觉朝她淡淡颔首致意。 顾潇潇心里更加激动了。 随觉是金陵城里,与宋如墨齐名的第一公子。 相比起宋如墨的乖张,随觉更显温润,两人才华各有千秋,但都是十分出色,令人叫绝。 当然,出色的容貌,加上绝艳的才情,两人也是受到了金陵城许多姑娘的倾心。 柳寄玉冷眼看着他们,抿着嘴没有说话。 “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梅疏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随觉看向汪葭月,表情疏淡:“还请汪姑娘对愔愔道歉。” 愔愔? 汪葭月有些茫然。 白玉实在是瞧不下去了,她抱着书往前走了一步,气鼓鼓的看着她们,道:“我家姑娘可是京师贵女,来金陵探亲小住,竟是被你们这番欺负,实在是欺人太甚。” 顾潇潇并汪葭月一脸愕然。 随临亦是。 这居然真的是表姑娘啊。 “我我先不知柳姑娘的身份因此是我的不是,给柳姑娘赔个不是。” 汪葭月有些不好意思。 柳寄玉瞥了她一眼,“若我不是京师贵女,想必是受不起汪姑娘的赔礼?” 汪葭月白了脸,有些下不来台。 在一旁一直被忽视的随临,磨了磨后槽牙,若是自己是嫡出,他怎会处处受人轻视。 “随公子,近来在忙些什么?我兄长常常念着你,还说要约你一起煮酒赏花。” 顾潇潇眉间带着几分潇洒之意,说话也是直来直往。 汪葭月心里十分鄙夷顾潇潇,一点也不矜持。 她抬手拢了拢耳后的鬓发,扬起一抹温温柔柔的笑意,看向随觉。 第一百八十六章 怎的不听话呢? 随觉却是一脸正经的看着她:“我近来在临摹一幅山水画,所以鲜少出门,不过这画即将完成了,届时倒是可以邀上令兄去观云楼煮酒赏花。” 顾潇潇眼底闪过一丝倾慕之色,随即灿烂一笑:“那随公子可要记着了,等我回去了,就给兄长说说。” 随觉点点头,嘴角带着几分礼貌的笑意。 顾潇潇心里痒痒,还想与他多说说话,“随公子做的山水画···是要赠予什么人吗?” 心在怦怦直跳。 少女眉间含羞,眼尾带怯,教人简直看呆了眼。 随觉却是沉吟片刻后,低低笑了几声,看着她:“并不,只是我闲赋在家,手痒做的一幅画。” “那···”顾潇潇很想说,那副画可否赠予自己,但是女儿家的矜持却教她不敢说出口。 随觉见她欲言又止,神情有些疑惑,“嗯?顾小姐有什么事,说出来便是。”语气尤其温和好听。 教顾潇潇的脸又是红了几分,“并··并没什么,我想说原来如此。” 随觉笑了笑没再开口了。 柳寄玉见他们都在叙旧,没有自己的事,便打算要走了。 “顾小姐,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突兀的声音响起。 顾潇潇面色温和,不似方才那般咄咄逼人,“柳七姑娘好走,回见。” 柳寄玉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便要走了。 可脚腕传来的疼痛让她有些难过。 “可是疼得厉害?” 梅疏玉扶着她,脸色难看得紧。 若是不知道的人瞧见了,还以为受伤的人是他呢。 少女抿嘴笑了笑:“不碍事,茴香扶着我上马车去,等会子回去了去府医那处拿点药酒擦擦便是了。” 茴香扶着她出了铺子。 梅疏玉则是警告的看了宋如墨一眼,旋即又瞧了一眼随觉,提步也出了铺子。 宋如墨摸了摸鼻子,哂笑了两声。 回了棠梨小筑,白玉去拿了药酒来。 柳寄玉坐在凳子上,抬眼看向茴香,嘱咐道:“此事莫要张扬,若是被阿姐知道了,定是要来说我。” “姑娘放心便是了,奴婢们不会说的。” “姑娘,药酒来了。” 白玉拿着药酒进了屋。 笃笃笃。 窗子响了几声。 白玉一脸疑惑的四处看了看:“我怎么听到有什么在响呢?” 柳寄玉垂眸,看不清脸色。 倒是茴香,神色有一瞬的僵硬。 她拿过药酒,看着白玉认真道:“你出去候着罢,我来给姑娘上药。” 白玉愣了愣,木木的点点头:“哦” 她前脚一走,窗子就被打开了。 青袍少年翻身进了屋子。 柳寄玉抬眼转头看向他:“三哥哥怎么来了呀?” 梅疏玉朝茴香伸出手。 茴香便将手里的药酒拿给了他,退了下去。 少年蹲在小姑娘身前,看着她,低声道:“我不放心你。” 他话语顿了顿,伸出手去捏了捏少女的脸蛋儿,无奈道:“不是同你说了,金陵有变,莫要出门,怎的不听话呢?若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我我是太无聊了。” 柳寄玉扁扁嘴,“我瞧着未有什么异样,便想着去逛一逛就回来。” “过了今日,便真的不能再出门了,可晓得?” “好。” 柳寄玉应了一声,她也不去问要出什么事,总之迟早会知道的。 少年垂眸,将她的腿放在自己膝盖上,作势要褪去她的鞋袜。 少女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可要恼了 “三哥哥” 柳寄玉一惊,想要制止他,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被他褪下了鞋袜。 只见自己脚腕一片红肿。 梅疏玉垂眸看着她的脚腕,眼里冰冷一片,他抬眼看向少女,薄唇紧抿,“为何不表明身份?” 不表明身份,只会被人加以欺负。 “我觉得也没什么的。” 柳寄玉嘟囔着,她是真的觉得没什么。 不过,自己的脚成了这个样子,她还是很生气的。 梅疏玉叹了口气,将药酒倒在自己手心里,给小姑娘揉起脚腕来。 他眉眼清冷,神情温和,柳寄玉看得心里跟吃了蜜一样。 “嘶~疼呀。” 小姑娘疼得眼底都有些水光了。 少年抬眼看她,劝道:“忍忍罢,需得将淤血揉散了去。” 脚腕钻心的疼教柳寄玉有些受不住。 见她眼泪汪汪的开口:“三哥哥,好了没有呀?我好疼啊” “好了。” 梅疏玉将她裤脚放了下来,却仍是蹲在她面前,道:“脚莫要用力使劲儿,有什么吩咐丫鬟去做便是了,自己多上点心。” “我知道。” 柳寄玉抬手揉了揉脸,很是郁闷道:“不能出去玩雪了,可真是愁人。” 少年轻笑一声,看着她,“莫说是玩雪,便是出这屋子,都有些困难。” “啊?那我岂不是要坐好久啊?” 柳寄玉更是郁闷了。 梅疏玉继续说:“倒也不全是,你今日好生休养,晚上再揉一揉,明日便可以走动了,不过仍不能用太大的劲儿,只能走,不能跑。” “真的吗?” 少女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道:“那那今日晚些时候,三哥哥可可有空闲?” 将她的情态收入眼中,梅疏玉眼里笑意愈发明盛,他应道:“有的,届时你便乖乖等我就是了。” 二人又是说了会子话,梅疏玉才同她告了辞。 柳寄玉垂眸看着自己的脚腕,敛了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色晚了下来。 用膳前,柳寄玉倚在软榻上,拿毯子盖住腰身及腿脚,正拿着一本传记看着。 “姑娘,涟姑娘并翎姑娘来了。” 软塌上的少女将书放下,一脸讶异。 许久没见随涟涟与随翎了,她们来作甚? “快快迎进来。” 随涟涟牵着随翎走了进来。 随翎笑嘻嘻道:“好暖和啊。” “快坐。” 柳寄玉朝她们笑了笑,转头看向锦苋,“赶紧去倒热茶来。” 随涟涟看向她,含笑道:“可是叨扰了愔愔?” “涟姐姐哪里的话。” 柳寄玉接过茴香递来的汤婆子,看着她们二人,问道:“不知,你们来此,是何用意?” “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随涟涟颇有些不好意思,她脸色微窘,有些说不出口。 见她这副模样,柳寄玉有些好奇。 到底是什么事?这般不好开口。 随翎看了看她,见她这般犹豫,便抢先说道:“我们来此,是想” “没有什么事的。” 随涟涟拉住随翎的手,截住了她的话。 随翎一愣,转头,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柳寄玉见状,挑眉问道:“涟姐姐何故这般?大家都是姐妹,有什么说便是了,何须这般见外,可是生分了去了。” “这话,我有些说不出口。” 随涟涟面上漾着几分苦笑。 “涟姐姐若再这般,我可要恼了。” 柳寄玉故作恼怒。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这是怎么了 “我说便是了。” 随涟涟看着她,挣扎片刻后道:“不过你可不许嘲笑我。” “嗯。” 柳寄玉认真的看着她,“我绝对不会嘲笑你的,你放心便是了。” “我我与阿翎,已是许久没沾得荤了” 随涟涟吞吞吐吐说了这么一句话,她飞快的看了一眼柳寄玉,又赶忙垂眸,接着说:“过几日便是阿翎的生辰了,我想同你借些银子不过!不过我很快就会还你的。” 这些话,已是用了她所有的勇气。 毕竟,随涟涟虽比不得柳寄玉金贵,可到底也是大家族里的嫡出,哪里有过今日这般狼狈的模样。 但柳寄玉无暇顾及其他,随涟涟这番话,带了许多触目惊心的东西。 “各院儿的公子姑娘不都是有月例的吗?” 柳寄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记得,涟姐姐月例不少,何况你们是家中嫡女,为何许久未开荤了?” “我们有好几月不曾有过月例了。” 随涟涟幽幽叹了口气:“在你来金陵前。我们月例已经停了。” “怎么会?” 柳寄玉蹙着眉头:“可我来了金陵,也是有给我发月例的啊?我哥哥与阿姐也是有的。” 她想想,继续道:“阿懿和杏姐姐,也是有的。” 随涟涟嗤笑一声,她抬眼看着柳寄玉,冷静道:“你可知金陵随家,早就是离了心的?” 天色愈发阴沉了。 此刻屋子外边儿刮着大风,暴雪来临。 那风卷起地上的雪,呼啦啦的撒了漫天都是。 屋子里点了灯,照得满室昏黄。 草草用完了晚膳,柳寄玉靠在软榻上,也没看传记话本儿了,只愣愣的发呆。 她脑海里还会想着随涟涟的话。 “如今随家最是富庶的,便是大房了。姑母最是受大伯疼爱的,你们自然也被大伯照拂着,还有那傅姑娘,是大房的客人,日日精心照顾着,大房处处都好。” “可是二房呢?我与阿翎皆嫡出,我们都艰难到这个地步了,其他人就更别说了。我阿娘为了给我们吃上肉,早早的便将自己的首饰嫁妆当的当,卖的卖,勉勉强强支撑到现在,可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了,父亲为了挣到银子,忙得焦头烂额,丝毫不见起效。” “三房比不得大房,可到底比我们二房好,但她们是个贪心的,眼馋着你们的日子,好好地日子也被她们过得糟心透了。” “这个家虽没有分家,可已经是摇摇欲坠了,大房看似光鲜亮丽,若真到了瓦解冰消那一日,谁都逃不掉。” 柳寄玉让人拿了一袋银子给随涟涟。 她从京师来金陵时,本就带了许多盘缠。 脑海里一直回响着随涟涟的话。 柳寄玉心里有些难受。 她突然明白了梅疏玉的话。 金陵将变。 这随家怕是会与现在的金陵,一同覆灭。 可到底是自己外祖家,柳寄玉心里很是难受。 随家在金陵屹立多年,鼎盛时期便是柳寄玉曾祖父那一辈了。 到了她祖父,也就是随氏、随鸢的父亲那一辈,便开始走下坡路了。 而到如今,随家将要垮掉,谁也无力回天。 “唉。” 见少女垂着脑袋叹气,很是颓丧。 突然脑袋被人摸了摸,柳寄玉欲抬头,便听得耳边少年低沉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保全大房 “三哥哥。” 少女抬眼,眼里噙着些许水光,看上去很是可怜。 梅疏玉蹲在她面前,微微抬了抬下巴,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慌乱:“这是怎么了?可是脚疼得厉害?” “并没有。” 柳寄玉低着脑袋,有些闷闷不乐。 “那是为何?” 少年抬手去刮了刮她的鼻尖:“有什么心事,不妨与我说说。” 柳寄玉皱了皱鼻子,抬眼看了他一下,才慢吞吞开口:“随家是不是快要不行了?” 少年敛了笑,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这副模样,教柳寄玉心慌不已,伸出手去拉了拉他的衣袖,问:“三哥哥,你说呀。” “愔愔,你早该料到的。” 梅疏玉叹了口气,起身坐在她的身边,语重心长的和她说着话:“随家如今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最后的结局是必然的,谁也改变不了。” “可是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柳寄玉眼巴巴的看着他。 三哥哥是未来权臣,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实际上,梅疏玉并没有办法。 就连金陵刺史宋家,也保不了随家。 可他不忍自己的小姑娘伤心,便道:“办法堪堪能用,不过作用不大。” “三哥哥说说看。” 梅疏玉看着她眼下的那颗殷红的小痣,低声道:“随家将要分裂,其中三房,只能选其中一房进行扶持,愔愔,若我猜得没错,你会选长房罢?” 他猜得没错,柳寄玉正有此意。 “其实你是想将二房三房纳入,可是愔愔,没有这样的事。” 屋子里是少年温润柔和的声音,一下一下安抚着柳寄玉的心。 她想帮大房,可二房待她也不错。 她与随涟涟随翎相交甚好,不忍看她们颠沛流离。 但是转念她又想到了大房。 自打来了金陵,他们柳家三兄妹的开支都是从大房出的。 食衣住行大房不曾亏待过他们。 甚至每月都给她们发放月例。 他们不过是来金陵小住的亲戚,却是有这番待遇。 柳寄玉想起随涟涟的话。 大伯随翰对自己母亲随氏这个妹妹很是疼爱,因此才会多加照拂他们三兄妹。 大伯母韩氏对他们三兄妹也是有求必应,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来。 再说,柳寄玉想着随杏随懿姐妹,感情到底比随涟涟随翎二人的要深一些。 可是 小姑娘抬眼看着少年,问:“觉哥哥将要春闱,若是入了仕,处处要打点,若是随家败落,即便有我们帮衬,他怕还是会很艰难。” 梅疏玉却是微眯着眼,眼底涌动着危险的光。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轻声道:“愔愔这是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 柳寄玉:“” “我拿他当哥哥看,随嘴一提而已。” 小姑娘一双杏眼水盈盈看着他,很是无辜。 梅疏玉笑了笑,看着她挑眉道:“他自有法子,愔愔不必担心他。” “既是这么说。” 柳寄玉望着他,忙接着道:“那觉哥哥是不是也可以保全大房?” “不能。” 少年抬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发丝,语气温和:“他能保全自己顺利参加春试已是不易,再者若他入了仕,今后的路没有家族扶持,定是会吃许多苦,一人已是十分艰难,再没有别的法子了。” 这么说起来,随家的后景很是悲哀。 柳寄玉垂眸,过了好一会子,才低声道:“那若是爹爹出手,他们会不会好受一点?” 她语气里带了些侥幸。 柳出云是当朝首辅,权力不可小觑。 屋子里响起少年清淡飘渺的叹气声。 第一百九十章 你...不要这样... “愔愔。” 梅疏玉拉过她的手,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语气不疾不徐:“你父亲是当朝首辅,人脉权势都十分强大,可是金陵城与京师到底相隔千里,他即便有心扶持,可注定不能长久,随府还是会败落。若是强行插手,柳府很有可能牵扯其中,说不定会被牵连,此为其一。” “没有哪个世家能一直屹立的,正所谓风水轮流转,荣辱兴衰很是寻常,你不必为此揪心,能做的都做了,便已不愧于心,此为其二。” 少女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才低着脑袋,小声道:“我知道,可我就是想问问你。” 她语气里带着些许低落惆怅,还掺杂着难过。 梅疏玉见她如此,心里跟扎了一般。 “愔愔。” 他又蹲在少女身前,满目柔情:“无碍,有我在,你莫要担心。” 只要是她想保住的,那他定会竭尽全力,拼命守护。 “三哥哥” 柳寄玉对上他的眼睛,想让他帮忙,可又不想让他为此事过度忧神劳心。 她伸出手去,勾住少年的小拇指,温软着眉眼,细细开口:“我只想让二房稍稍好过一点,至于三房” 她想起张氏和随玉的嘴脸,蹙着眉头,却道:“若是三哥哥抽得开手,拉一拉三房也可,即便是不拉,也没有关系的,你不要太有负担。” 小姑娘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梅疏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轻轻的嗯了一声,眼底布满了细碎的笑意。 旋即他低头,将小姑娘的脚放在自己的膝上。 “不必害怕,我会轻一些。” 他抬眼看了一眼少女,将药拿在手里,继续道:“今晚休整一晚,应该疼痛会减轻,可以下地,不过还是要注意不能用力,可晓得?” 他语气温温徐徐,语气里带着些许宠溺,很是好听。 说完他便要褪去少女的鞋袜。 柳寄玉红着脸看着他清秀的眉眼,没有说话。 脚腕传来热热的感觉,的确是没有上次那般痛了。 梅疏玉给她穿好鞋袜,蹲在她面前,仰着头看着她,他双眼亮晶晶的,眉眼柔和,语气可怜巴巴的:“愔愔。” “嗯?” 柳寄玉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可不可以亲你呀?” 少年不似往日那般阴沉,眼尾带笑,丝毫看不出一丁点阴鸷。 柳寄玉刷的一下脸红透了去,就连耳垂,也是红红的。 “你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人虽也是亲过,但哪里有像如今这般,明目张胆的问。 少年凑近了她些许,语气更是可怜了:“好不好?愔愔?” 若是他身后有尾巴,定是摇起来了。 “你不要这样” 柳寄玉往后坐了坐,憋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她躲着少年的身影,有些不敢看他,目光停在自己的膝上。 梅疏玉低低的笑了笑,看着她,无辜的眨眨眼:“可是,是愔愔让我这样的呀,我也没有办法的。” 这人真是无赖。 少女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欲开口,就见少年眸色一深,手撑在她身旁两侧,弯腰笑道:“好不好?嗯?愔愔最好了,一定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柳寄玉垂着小脑袋,手紧张的抓着自己膝上的裙子,睫毛轻颤。 “为何不说话?嗯?” 少年拉起她的手,摩挲着她娇嫩的皮肤,眼里是铺天盖地的占有欲。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何必这般急? “我不行!” 柳寄玉伸出手去,作势要推他。 少年双眸微眯,拉住她的双手,轻轻反扣在身后,她身子朝自己胸膛近了近。 小姑娘瞪大了双眼,有些不适的扭了扭,糯着嗓子抗议:“你快放开我呀” “不放。” 少年得逞的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脑袋在少女耳边蹭了蹭,“为什么愔愔不答应我呢?” 柳寄玉被他蹭得发痒,便缩着脖子躲了躲,嘟囔着开口:“你这人,也忒坏了就知道欺负我” 耳边是少年低沉好听的声音,她不争气的又脸红。 “愔愔。” 梅疏玉与她对视着,眼底是化不开的情意,“我会让你瞧瞧看,我是怎么欺负你的。” 柳寄玉一脸茫然。 下一瞬,就见少年欺身而来。 “你干什唔” 微凉的唇印在自己的嘴唇上,柳寄玉差点给叫出声来。 她看向挂帘处,生怕有人闯进来。 少年见她不专心,坏着心眼儿朝她嘴唇上轻轻咬了咬。 屋内烛火摇曳,墙上印着二人的影子,煞是般配。 “哎呀!姑娘的嘴唇怎么有些肿啊?” 白玉给少女梳洗的时候,一脸惊讶的盯着她的嘴唇。 柳寄玉面上微烫,手抚上嘴唇,有些不自在的开口:“无事,是我自己想事情的时候,无意之间咬的,不碍事。” “哦。” 白玉见她这般解释,也不再多问,只做着自己手里的活儿。 倒是茴香,似笑非笑的看了少女两眼。 柳寄玉装作表情自然的模样,对她的眼神视而不见,实则藏在头发下的耳朵已经红成一片了。 夜深了,丫鬟们吹灭屋内的烛火,去外间守夜去了。 窗子外狂风大作,吹得漫天都是雪花,刮得人脸生疼。 凌晨时分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一时间,金陵城雨雪交加,寒意彻骨,冷风凛冽。 还有三日便要启程回京师了。 柳寄玉正抱着韩氏的手撒娇。 “既是这般不舍,何不就住在这里得了。” 傅明琅坐在随杏身边,手支着脑袋,眼神看向柳寄玉。 随杏也含笑看着她,“愔愔不如再多住几日罢?等你玩腻了,再回京师也不迟。” 柳寄玉看着随杏温温柔柔的样子,心里就愈发难受了。 也不知道,随杏离了随家到底是福还是祸。 韩氏垂眸,眼底有些晦暗,她抬眼看向自己身边的少女,拍了拍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语重心长道:“还是莫要贪玩,三日后你们三兄妹,带着觉哥儿,便前往京师罢。” 随杏脸上的笑意微僵,她能听出韩氏话语中的拒绝,有些不解:“阿娘,何必这般急?春试还有些日子呢。” 在她看来,自己母亲对柳寄玉素来温柔宠溺,为何会拒了她脱口而出的一句玩笑话? “不早了。” 韩氏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春试哪有那般简单,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说着,她又看向傅明琅,神色柔和了下来:“你们呢?可也是三日后去往渝州城?” 傅明琅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子里有一瞬的沉默。 “是啊,三日后就走,行李已经开始着手收拾了。” 红衣少女看着韩氏,笑着答道。 随杏转头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如同吃了蜜一般,可她转头又想到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心里又是不舍。 傅明琅转头看向她,将她的情绪收入眼底,拢在袖中的手一直紧紧的握着拳。 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随懿将她们的言行都收入了眼底,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屋子里的人,心事难测。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答应你就是了 柳寄玉带着白玉与茴香一蹦一跳的回了棠梨小筑。 白玉跟在她身后看得心惊胆战。 “姑娘,您可小心一点儿罢,奴婢看着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说着说着便来劲儿了,“您这腿虽是能走能跳了,但还是要注意一点,毕竟之前扭得挺严重的,若是您再一个不小心,事情可就大发了,您” 白玉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可怜兮兮的转头看向茴香:“茴香姐姐” “你啊!” 茴香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姑娘最是怕唠叨的人了,你偏要去唠叨,这不?” “姑娘会不会生气啊?” 白玉有些惴惴不安。 茴香摇头:“姑娘不是那等小气的人。” 屋子里。 柳寄玉身上盖了一床毯子,她窝在软塌里,怔着一张小脸发呆。 这几日风平浪静,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有什么异常。 虽说暗里波涛汹涌,但柳寄玉觉着,那些她瞧不见的,反而能使她稍稍放心那么一点点。 好想回京师啊。 想阿娘,想老祖宗,想软软,想眉眉儿,还有娇娇。 也不知道她们都怎么样了。 柳寄玉抬手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眉眉儿会不会想自己。 唉。 金陵将变,可也不知道变些什么。 自己马上要回京师了,说不定,就赶不上金陵城的盛衰更变。 罢,看不见也挺好,不会十分糟心。 今日大伯母一番言语,虽是有些僵硬,但柳寄玉还是明白她的心思的。 总归是不希望自己卷入金陵城这场风暴中来。 - “我瞧着这把匕首很是不错,阿琅我们将它带上罢?” 随杏带着询问看向傅明琅,眼里皆是笑意。 傅明琅双手环胸,靠在一旁,看着她,神色略微复杂。 不过随杏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而是又问了一遍她:“阿琅?你怎么了?我问你这把匕首如何?你怎么不说话呢。” “啊?” 傅明琅回过神来,看着她手里的匕首,扯了扯嘴角:“还不错,不过我们又不是去武场,匕首就不用带了罢。” “可我知道,你素来是喜欢这些的。” 随杏噘了噘嘴,露出女儿家的娇态,继续说:“我还以为你见我主动将它拿上,会开心呢。” 她语气闷闷的。 傅明琅一脸无奈,上前搂过她的肩:“不过是把匕首,若是你想带,带便是了,若是不想带,也不必带着,你自己做主就是了,也不用来问我。” “可是,我想要阿琅开心啊?” 随杏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阿琅开心了,我便开心。” 红衣少女淡淡的笑了笑,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用顾及我,你自己开心便是了。” “阿杏。” “嗯?” 傅明琅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傅明琅亦是认真的回望着她:“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开心。” 随杏眉眼弯了弯,笑着点头:“我知道啦,那你也要答应我,不管何时何地,也要开心,好不好?” “我答应你就是了。” 傅明琅眉眼温和,拉过她的手,二人十指紧扣,很是亲密。 后日就要回京了。 柳寄鸾张罗着收拾东西。 她要帮着柳寄渊收拾,还要时不时替柳寄玉瞧一瞧有没有遗漏的。 “阿姐,我这儿都没有什么了,都已经收拾好了。” 少女搂着长姐的手臂,甜甜的笑着。 柳寄鸾心里无奈,却还是宠溺的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杏姑娘,您冷静” “我要怎么冷静?愔愔呢?快让她出来啊!” 方过午后,柳寄玉正小憩,被外边儿的吵闹声给吵醒了。 她起身来,披了一件外袍便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 少女揉了揉眼睛,还有些困意。 随杏见她出来,便红着眼上前去拉着她:“愔愔,你你可有瞧见阿琅?阿琅可曾来过你这儿?” 她握着柳寄玉的手都有些颤抖。 “杏姐姐,你莫要激动,你慢些说,怎么回事?” 柳寄玉安慰着她,递了一杯热茶给她。 随杏接过茶捧在手里,垂眸一脸苦涩:“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方才醒后想去寻阿琅,可我去她院子里找了,压根儿没瞧见人影儿。” “说不定是出去逛逛,亦或是去买明日动身要用到的物件儿什么的,你莫要难过,说不定此时她已经回来了呢。” 柳寄玉耐着性子,温声安慰着她。 随杏一行清泪缓缓流下,“她,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柳寄玉蹙着眉头看着她。 “她屋子里的东西,都还在,可鞭子、银针、还有剑,都不见了,她何时出门要带这些东西?何况,她衣厢里没有一件红色的衣裳,她一定是走了一定是” 随杏一脸悲恸,有些哭得喘不上气来。 柳寄玉吓得忙给她顺气,还给茴香使了个眼色。 “不会的,杏姐姐,傅姑娘怎么会舍你而去呢?前两天不都是还好好的?” “不会的,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随杏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要往外走。 柳寄玉心里看了难受,便上前去搀扶她。 突然这时,有什么东西穿过珠帘,擦着她的脸颊而过,钉在了她身后的屏风木架子上。 柳寄玉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随杏抽噎看着她,“你可还好?” 柳寄玉看了她一眼,转头去屏风处。 见那上面钉着一个飞镖,而飞镖下,则是带着一块儿手帕。 那手帕上,绣着杏花。 随杏脸色发白,她颤抖着手将手帕取了下来。 这手帕,俨然就是自己绣了,赠与她的那一条。 她将手帕打开,几个龙飞凤舞的字映入眼帘。 “此去一别,后会无期,与卿相识,甚是有幸,盼卿安好,他日,江湖再见。” 手帕落在了地上。 随杏煞白着脸,她猛地转身朝外跑去。 “我知道你在!阿琅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傅明琅!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我知道你在,你出来啊!出来见见我!” 少女在院子里大喊着,满脸是泪,朝四周喊着,语气里,是让人心酸的绝望。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出来” 她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温热的眼泪砸在雪里。 柳寄玉从未见过这样的随杏。 她不敢上前去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着随杏崩溃,最后喷出一口鲜血,那血同雪混合在一起,美极了。 随杏双眼一翻,倒在了院子里。 柳寄玉及丫鬟们手忙脚乱的上前去。 在棠梨小筑另一处楼阁里,那柱子上是血淋淋的指印,像是生生抠断了指甲,而那地上,果然散落着两三颗甲片,还有些血滴。 现场很是骇人。 不过这楼阁已经荒废,鲜少有人来此,这等场景,怕是不会被人所瞧见。 那处,除了凛冽的寒风,空无一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 “杏姐儿可还好?” 永和六百三十五年元月廿七,金陵以南地界,旻河堤口破裂,连下几天大雨,河水暴涨,将河堤都冲破了去。 此时天气极寒,许多人无家可归,好些都硬生生冻死了去。 远在京师的天子,听闻此事,气得险些掀了案桌,此时不是汛期,否则怎会这般声势浩大,平白无故,旻河怎会决堤。 天子下旨,令金陵大开城门,让流落的难民进入金陵,工部水部司前往金陵地界,修缮宣河河堤。 又责令金陵刺史查明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让刑部比部司运送了许多物资送往金陵。 这番下来,天子十分疲倦,上朝时也是沉着一张脸,给那些臣子吓得兢兢战战的,生怕惹得他不虞。 与此同时,金陵城正经历着一场血雨腥风。 金陵地头蛇汪家突然向随家发难,来势汹汹,攻势很是迅猛。 随家不复往昔,只有大房随翰勉强能应对着汪家的攻势,二房、三房皆是叫苦不迭。 又一惊天霹雳向随家砸来。 原那旻河正是随家老太爷,也就是柳寄玉的外祖父,当年负责修缮。 如今查出那宣河河堤里还混着人的尸骨,教人心惊不已。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随家所有家产充入国库,以修缮旻河河堤。 一时间,金陵城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曾经在金陵城如日中天的随家,到底还是没落了。 “阿姐?你怎么样?可还好?” 金陵城中,一处简陋的院子里,随家三房挤在这处,很是狼狈。 随懿扶着随杏,一脸紧张。 窄小的屋子里满是药味。 随杏脸色苍白倚在床上,她瞧着幼妹一脸紧张,便笑着安慰:“我无事你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一张口便是咳得不行。 这可是给随懿吓坏了,她掉着泪去倒茶,“阿姐,大夫说了,你除了好好吃药外,还得平心静气,要试着解开心里的郁结,若不然,身子肯定是受不住的。” “阿懿” 随杏透过破烂的窗子看向外边儿,苦笑一声:“你说,她是不是知道随家会沦落至此,才会舍我而去?” 说着说着,她眼角又是滑落了泪珠。 随懿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着泪,“阿姐,你莫要想她了,好不好?你赶紧将身子养好才是正经事。” “我瞧着阿娘偷偷抹了许多泪,她是十分担心阿姐的,将自己最喜欢的一支凤头钗都拿去当了,阿姐,你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随懿到底没能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韩氏并随翰走了进来。 “杏姐儿可还好?” 韩氏脸色苍白,衣衫朴素,身上未曾佩戴任何发饰,很是寒酸。 随杏见她进来了,便哭着朝她伸手:“阿娘” “我的儿” 韩氏上前去,将她搂到自己怀里,红着眼默默流泪。 随懿见状,哭得更是厉害了。 而随翰则是叹了口气,默默的走到窗子前,试图挡住冷风。 “老爷!” 黄伯一脸激动的跑了进来。 他是随家的老人了,随家出事后,硬是要跟着随家,赶也赶不走。 随翰看着他,问:“可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屋子里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 随杏窝在韩氏怀里,看着黄伯,希望莫要再出什么事才好。 若是再出什么事,这个家,怕是要散了去了。 想到这里,随杏鼻子一酸,又是要哭的样子。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总算是醒了 “快,快进来!” 黄伯朝后招了招手。 进来了一位面善的嬷嬷和一位憨厚的伯伯。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随翰颤抖着手指着他们二人。 黄伯一壁抹泪,一壁道:“是柳七表姑娘,她遣人让他们俩过来,与我一起服侍主子。” 那嬷嬷上前一步,温和道:“主子们不必担心,姑娘在城东那处买了个两进的宅子,里头都布置好了,这是姑娘吩咐奴婢给老爷的。” 她话落,便上前去,递给了随翰一袋银子。 “这” 随翰有些犹豫。 那嬷嬷见状,便劝慰道:“老爷不在意自己,可得在意家里的夫人姐儿,何况哥儿若要入仕,没有银两哪里能成。” “姑娘让老奴转告老爷,拿着这银子,去做一桩生意,即便不在金陵。去其他地方也是极好的。” 韩氏搂着随杏连连垂泪。 随懿则是垂眸,不停的咬着下唇。 随翰还是将银子拿住了,他犹豫了半天,才问:“其他两房呢?” 嬷嬷一怔,过了好一会子,慢慢开口:“姑娘身家几乎都用在大房了,二房姑娘只拿了些银子给二房,没有安置宅子,至于三房,姑娘哪里还有银子接济了,不过她说了,届时回了京师,会” “你这老东西!” 张氏突然串了进来,朝着那嬷嬷张牙舞爪,一脸厉色:“我侄女儿给我的银子,你是不是私吞了?” 嬷嬷躲开了她,忙道:“哎哟我的姑奶奶,老奴哪里有胆子私吞啊!姑娘本就是没有多少身家,能让长房、二房稍稍好过一点,已是不易了。” “我呸!” 张氏头发散乱,指着她,眉眼泼辣:“定是你这狗东西给私藏了去,我也是她长辈亲戚,为何,为何长房、二房都有,独我三房一颗碎银都没有?” 嬷嬷哪里觑她,只不咸不淡的给她堵了回去:“姑娘与长房、二房要亲近些,自然是先紧着长房、二房的,何况。” 她看向张氏,笑眯眯道:“姑娘也不是不给,只是晚些给。” “你放屁!” 张氏脸色通红,作势又要怒骂一顿。 随翰看着自己的女儿脸色苍白,心里不耐,低吼一声:“滚出去!” 张氏素来怵他,吓了一跳,她瞪了一眼嬷嬷,一脸不甘的走了出去。 “愔愔她” 随杏倒在韩氏怀里,泪珠儿跟不要钱的一直往下掉。 韩氏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她们此时,应当是出了金陵地界。” “希望哥哥一切顺利。” 随懿想起随觉,心里闷闷的。 屋子里十分安静,那凛冽的寒风入了屋,好似也没有那般冷了。 这厢。 柳寄玉苍白着小脸儿靠在柳寄鸾的肩头。 “这可怎么办才好。” 柳寄鸾眼眶泛红,有些不知所措。 “愔愔,可还受得住?” 柳寄玉微眯着眼,心里尤其难受,那五脏六腑好似被火烧一般。 可自己的手脚具冰冷。 她听见柳寄鸾的声音,欲开口,张张嘴,一阵眩晕感袭来,她倒在了柳寄鸾怀里。 “愔愔!” 再醒来时,柳寄玉看着碎花床幔,有些发呆。 柳寄鸾拉过她的手,红着眼露出了笑意:“你总算是醒了。” “阿姐” 她张口就觉喉中艰涩沙哑。 柳寄鸾将她扶了起来,靠在床头,又拿给她一杯热茶。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回京师 “你受了风寒,又一路颠簸,才会这般,你当时晕倒了,可把我给吓坏了,哥哥们商量着,咱们在河东歇一歇。” 柳寄鸾替她理了理垂在肩前的发丝。 “河东?” 柳寄玉眨眨眼,嘴角弯了弯,笑道:“原来我们都到了河东了啊,想来,没多久就能到京师了。” “是啊。” 柳寄鸾看着她,语气轻柔道:“我们准备明日晚上启程,后日早上应当能到达京师。” “为何是明日晚上启程?” 少女看着她,有些不解。 “你身子还要养一养,不急这一时。” 柳寄鸾给她紧了紧被子,叹了口气,说了别的来:“也不知道,舅舅他们怎么样了。” 说起他们,柳寄玉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希望他们能好好的。 “说起来,傅姑娘为何会突然就走了呢?那日阿杏可真真是给我吓到了,我从未见过她那副模样。” 柳寄鸾怎么也想不明白。 傅明琅对随杏的情谊,谁都能看得出,可她为何要舍下随杏,不见踪迹。 她这般说起,柳寄玉还能想起那日随杏的崩溃模样。心里难受不已。 “我也是被杏姐姐给吓到了,至于傅姑娘,她可能,有自己的难处。” 许久,她才说出这么一句。 柳寄鸾却是一脸不赞同:“即便是有难处,也不能这般潇洒走人,她是潇洒了,可阿杏怎么办?” 柳寄玉捧着茶杯垂眸,“她也不一定潇洒,心中的痛楚,也不一定比杏姐姐的少。” 屋子里一片安静,没人再说话了。 马车进了京师的城门。 柳寄玉挑开帘子看向外边儿,忍不住感叹一声:“可算是回来了。” 即便是金陵城地灵人杰,可她还是时不时想起京师。 到了柳府西角门,柳寄鸾先下了马车,柳寄玉扶着茴香的手,踩着小杌子也下了马车。 柳寄渊走了过来,询问的目光看向柳寄玉:“愔愔可还好?身子还有哪里不适?” “没事啦,哥哥。” 柳寄玉朝他笑了笑,挽着柳寄鸾的手,说说笑笑往府里走去。 随觉走到柳寄渊身边。 二人对视一眼,也提步进了柳府。 “啊!” 回到渺渺院,一进屋柳寄玉便倒在了软榻上。 花菱笑着上前去:“姑娘,金陵城怎么样?好玩吗?” “嗯,还不错。” 少女软绵绵的趴在软榻上,一副散了骨头的样子。 这几日坐马车,可把她给颠坏了。 秋葵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含笑开口:“姑娘,喝杯热茶,梳洗熟悉,该去见老夫人及大夫人了。” “唔。” 柳寄玉不甘不愿的爬了起来,接过热茶啜了几口,便要起身来。 秋葵与花菱伺候着她梳洗。 梳洗完,换了干净暖和的衣裳,少女坐在榻上,看向一旁的白玉与抱月,又转头看向秋葵、花菱二人:“这是我在金陵时,大舅母给我拨的丫鬟。” “你们带着她们,也跟在我身边罢。” 随家败落,柳寄玉要来了白玉与抱月的卖身契,带着她们回了京师。 花菱看了她们一眼,复又看向柳寄玉,活泼机灵的笑道:“将她们交给我们,姑娘放心就是了。” 茴香走了进来,“姑娘,二姑娘说要去欣荣堂了。” 柳寄玉眸子动了动,将手里的热茶放在桌上,起身来,“花菱、茴香同我去欣荣堂罢。”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快快说说 “我看看,你这小顽皮,竟是瘦成这般模样了。” 柳母将小姑娘搂到怀里,左看看右看看,见她不似离京时那般圆润,心里有些难受。 一旁的随氏也在不停地抹泪,柳寄鸾则是在一旁安慰她。 柳寄玉抬手去给老人家擦了擦泪,“老祖宗,您别难受,我呀,这是身子抽条了,将要及笄,这才看上去瘦了,我可是一点没瘦呢。” 说着,她便缠着老人家撒娇,满屋子都是她娇娇俏俏的声音。 “许久不见了,七妹妹。” 一道柔和娇媚的声音传来。 柳寄玉垂眸,抬眸看向来人。 见柳娉婷嘴角噙着笑意,莲步轻移,走了进来。 柳寄玉一脸愕然的看着她,“三姐姐?” “是我。” 柳娉婷朝柳母及随氏行了行礼,坐在了一旁。 她面色自然,瞧不出一丝不对劲来,笑吟吟的看向柳寄玉:“七妹妹金陵一行,可还尽兴?” 柳寄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见她面上除了一如既往的温和,还有一丝阴鸷在里头。 除此之外,她对着自己的笑的表情,还是格外的真诚? 柳寄玉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柳娉婷去了趟庄子回来,为何这般和善了? 不对。 她明明是要一直呆在庄子上的,为何又回来了? “柳愔愔!” 一阵熟悉的叫声吸引了柳寄玉。 她神色激动的看着门口。 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奔了进来,一下子便冲进了柳母的怀里。 云如眉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柳愔愔,你想我没有啊?” “哼。” 柳寄玉往柳母怀里拱了拱,气鼓鼓道:“那你呢?你想我了吗?” 云如眉噘着嘴想了想,才笑嘻嘻道:“当然想了呀,可想你了,我天天盼你回京师呢,你可是不知道我一个人有多无聊。” “不是还有娇娇吗?” “娇娇家里管得严,哪里会准她时不时出门来。” “” 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来。 冷清了好一阵儿的柳府,又是热闹了起来。 随氏含笑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眼底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转头看向柳寄鸾,“随家可还好?” 柳寄鸾点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娘莫要担心,咱们给了随家些许银子度日,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只是没有往日那般风光了。” 随氏叹了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风不风光,又有什么用呢?” 柳寄鸾没有说话了。 柳娉婷说了会子话便退了下去了。 留下柳母、随氏、柳寄鸾姐妹,云如眉在欣荣堂用午膳。 期间气氛很是温情融洽。 用完了午膳,柳寄玉有些乏了,却还是强撑着与老太太说着话。 柳母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和道:“咱们愔愔累了,便回去歇着罢,时间还长着呢,嗯?乖,快回去罢。” 随氏也转头看向柳寄鸾:“是啊,你们这两日好好休息休息。” 柳寄鸾点头笑着应了下来。 于是柳寄玉拉着云如眉出了欣荣堂。 “柳愔愔,你今年几岁了呀?” 小姑娘们走在抄手游廊里,手挽着手。 柳寄玉扁扁嘴,白了她一眼,“好你个眉眉儿,竟是连我的生辰你都记不住了。” “我你快快说说,你多大了?” 云如眉摸了摸鼻子,却还是追问着她。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外祖家已经败落了 柳寄玉没好气的应了一声:“今年五月便十四整了。” “哦~” 云如眉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你干嘛?” 柳寄玉盯着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云如眉笑着搂过她的脖子,“没什么,我就问问。” 话落,她还佯装深沉,叹了口气:“没有想到,我们的愔愔,明年就要及笄了,及笄了,就要嫁人了,嫁了人,就要生孩子了,唉。” 柳寄玉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忙挣开她的手,看着她嚷嚷道:“嘁~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是与我同岁吗?” “我是我,你是你。” 云如眉看了她一眼,双手负在身后,看了她半晌,还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 然后慢慢往前走着。 留下一脸茫然的柳寄玉。 不过是去了趟金陵,她的眉眉儿怎么就变得神神叨叨的了? “那你说啊,我们哪里不一样?索性说个明白。” 她转头,提步跟了上去。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放屁!” 午后小憩了一会子。 再醒来时,嗓子有些干涸,柳寄玉动了动,想要起身来。 候在外间的花菱听见动静,忙走了进来。 她斟了一杯热茶,挑开床帐,扶着少女起了身,将茶递给了她:“姑娘可要吃点蜜饯点心?” 少女着雪白的中衣,上好的丝绒锦被滑至腰间,头发懒懒散散的披在后肩,有的还偷偷地掉在了身前来。 柳寄玉抬手揉了揉眉心,带着鼻音道:“嗯,去拿点来吃罢。” 天色还有些早。 她在屋子里,逗着软软,神色轻快,笑意满满。 “软软竟是被你们养得这般胖了。” 她笑着看了一眼花菱、秋葵二人。 秋葵笑着应道:“它本就是个好吃的性子,再者,若是我们给姑娘养瘦了,姑娘回来了怕是要训我们了。” “是啊是啊,我们可不敢怠慢它。” 花菱笑着补了一句。 “哟,这么热闹啊?” 云如眉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她瞧着柳寄玉抱着软软,心里不快得紧,“你个柳愔愔,回了京师,也不寻我玩,就知道抱着这胖猫玩,哼。” “瞧你,竟是连一只猫的醋都要吃。” 柳寄玉笑着放开了软软。 云如眉却仍是嘴硬着:“什么叫吃醋?我这是在控诉你,作为你最好的朋友,你回京师了,除却咱们午间用膳的那一会子,何曾见你来主动寻过我?” 瞧瞧。 这人真是,这般不讲理。 柳寄玉笑着起身来,搂过她的手臂,好声好气道:“是是是,是我不好,让我的眉眉儿受到了冷落,是罪大恶极,该罚该罚。” 她一骨碌说了这么多,给云如眉逗笑了。 “你这人,还是一点没变。” 云如眉拉着她坐了下来。 柳寄玉问她:“柳娉婷为何突然回京了?” 云如眉摇头:“我也不知,何况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也不好多打听。” 柳寄玉哦了一声。 “你呢?金陵怎么样?好玩吗?” 云如眉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柳寄玉抿抿嘴,慢吞吞道:“好玩是好玩,不过” “不过外祖家已经败落了。” 云如眉一时语塞,她也是知道金陵随家的事的。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天子做的决定,谁也无法左右。 她想想,又问:“那随杏、随懿姐妹呢?她们如何了?” 柳寄玉看着她清亮的眼睛,不知道该不该与她说随杏与傅明琅的事。 若是说了,就显得自己跟长舌妇一般。 可若是不说,届时这事暴露了出来,云如眉定是要怨她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居然想做我嫂嫂 “嗯?” 云如眉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柳愔愔?你在想什么?” 柳寄玉回过神来,想着还是与她说,长舌妇便长舌妇。 “那” “姑娘,五姑娘并六姑娘来了。” 柳寄玉眨眨眼,没想到柳珍柳珠姐妹这般快便来了。 她咽下嘴边的话,道:“快快迎进来。” “七妹妹。” 柳珍看向柳寄玉,仔细打量一番,才轻轻笑起来:“七妹妹好似有些瘦了。” 柳珠坐在一旁,跟个木头人一般。 不过柳寄玉也没有在意她,只看着柳珍,笑:“你们个个儿皆是这般说我,我不过是抽条了,哪里是瘦了。” 她看了看柳珍,又道:“我瞧着六姐姐,倒像是真的瘦了。” 柳珍抿嘴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脸,没有说话。 二人又是说了会子话,柳珠仍旧是一言不发。 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来。 柳珍同柳寄玉告了辞,拉着柳珠走了。 柳寄玉站在窗边,听着外头的雨声,心里格外宁静。 “柳愔愔,你在想什么?” 云如眉走到她身边,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柳寄玉笑了笑,看向她,挑眉问道:“咱们眉眉儿,可有心上人了?” 怎料云如眉一反常态,垂眸支支吾吾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怯。 “怎么?” 柳寄玉看着她,笑着继续说:“难不成真的有?是谁家的公子?我可认识?” “你” 云如眉红着脸迟迟没有开口。 柳寄玉倒是头一回见她这样,起了逗弄的心思:“我怎么啦?那公子是不是丰神俊朗,你这般娇羞,想来已经芳心暗许,那公子呢?可对你有意?” “你莫要说了。” 云如眉噘着嘴坐下来,瞧着软软在一边儿打盹儿,便将它抱到自己怀里来顺毛。 柳寄玉跟着坐了下来,道:“罢,我不说便是,你且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 她不想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她虽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可云如眉是个有主见的人儿,哪里会由着她改自己的命运轨迹呢。 若眉眉儿真真是踏上了那条路,她势必会将路给扳直了去。 “我我才不要说呢!” 云如眉将脸撇向一边,脸上红晕浓重。 柳寄玉见状,笑着打趣她:“原是没想到,我们眉眉儿也是有这一天啊?啧,真真是令人诧异得紧。” 云如眉转过头来,嗔了她一眼:“怎的?只许你有心上人,就不许我有了?” 她想了想,又道:“说起来,你与梅三哥哥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 柳寄玉躲开她的眼神,嘟囔道:“还不就是那样,有什么好问的。” 云如眉到底是与她一起长大的,她这幅表情明显是心虚了,“好愔愔,你快同我说说罢?嗯?好不好呀?” 云如眉使出浑身解数缠着她撒娇,柳寄玉实在是受不住她,可又恼她不肯给自己说心上人,便也憋着一口气:“我才不说,你都不说,我干嘛要说?” “你” 云如眉瞪了她一眼,想了想,才心不甘情不愿开口:“那我说了,你你也要与我说,好不好?” “若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也可与你说。” “当然是真的。” 云如眉拉着她坐了下来,谨慎的四处瞧了瞧,才转头对她小声说道:“这人,你也是见过的你不妨猜猜看。” 柳寄玉心里有些发寒,可她面上仍带着笑意,“是谁?我猜猜看。” “梅家谨言慎行?” “不是” “那是不会是我哥哥罢?” 柳寄玉一脸惊恐,“我拿你当姐妹,你居然想做我嫂嫂!” 第二百章 你怎么会喜欢他 她这幅模样给云如眉羞得上前捏她的脸:“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 “那会是谁啊?” 柳寄玉一副苦恼的神色,可一颗心却是忍不住往下坠。 千万不能是那人 千万不能 “是段撷。” 咕咚。 柳寄玉好似听见自己的坠入了冰冷的水中。 她扯了扯嘴角,看向云如眉,勉强笑道:“你可是想好了?你怎么会喜欢他呢?你们素来交情甚浅。” “害~” 云如眉手撑着下巴,喃喃道:“可是感情这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是啊,就连柳寄玉自己也觉得,感情一事,最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柳愔愔,你什么表情啊?” 云如眉一脸好笑的看着愁眉苦脸的柳寄玉,揶揄道:“莫不是,你也喜欢段撷?” 柳寄玉回过神来,白了她一眼:“好好说话啊,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喜欢就喜欢呗。” 云如眉笑嘻嘻搂过她,“咱们可是好姐妹,你既是喜欢她,不妨我将他让给你算了,谁教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呢。” 柳寄玉还是不想让云如眉后日为情所伤,她斟酌一会子,看着云如眉的眼睛,缓缓开口:“眉眉儿,我觉着,段撷与你,不相配。” 云如眉眨眨眼,看着她一脸严肃,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干嘛这般严肃呀?我和段撷不相配?你怎么知道的呢?我竟是不知,我的愔愔居然会算命算姻缘呢。” “我是说真的。” 柳寄玉蹙着眉头,仍是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这场景,与那日在金陵,她与随懿说,不能同覃玥相交,几乎一模一样。 云如眉想了想,敛了笑,奇怪问道:“你为何突然出此言?柳愔愔,你好似变得怪怪的,你不会,真的喜欢段撷罢?” “眉眉儿” 柳寄玉有些头疼,不知该如何与她说。 云如眉一双眼狡黠的动了动,笑道:“你这人,忒怪了。”‘ 她抬手去拍了拍柳寄玉的肩,起身来,“我走啦!改日再来瞧你,你也别老是蹙着眉头了,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说完,她扬了扬眉毛,转身挑开珠帘,走了出去。 柳寄玉坐在榻上,无奈的笑了笑,过了许久,她面上的笑淡了淡,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有些不好接近。 - 回了京师好几日了。 柳寄玉没有出过门,都是在府中休养,不是在这个院子里说说话,就是在那个院子里嬉皮笑脸撒着娇。 随氏日日嘱咐小厨房给她做好吃的。 小厨房不敢怠慢,每顿都是做了新花样,将柳寄玉的胃口都吊了出来,一日三餐都是吃得撑得不行。 没几日,她便圆润了起来。 “离春闱还有几日呀?” 小姑娘抱着软软,坐在窗边,糯着嗓子看向长姐。 柳寄鸾垂眸,手里拿着绣绷,在绣荷包。 “五日后呢。” 她抬眼看了一眼柳寄玉,笑:“回京几日了,也没见你出过门。” “先前在金陵的时候,时不时出门,这里逛逛,那里瞧瞧,如今回了京师,可真真是没有精力再出门了,容我再歇歇罢。” 少女噘着嘴,一副天真烂漫的娇态。 柳寄鸾失笑,与她又说起别的来。 屋里很是暖和,还燃着香。 柳寄鸾嗅了嗅,问道:“你这香,我怎么闻着像寺里的檀香呢?” “是年前,在灵冲寺的时候,我闻着禅房里的香很是好闻,便要了些回来。” 柳寄玉笑着看她:“阿姐可是想要些?” “那你拿我两支,我拿回去点上。” 第二百零一章 哪里有什么喜事 姐妹俩这般说着话。 提到灵冲寺,柳寄玉便想到了沈知知。 许久未见,也不知道沈家怎么样了。 想着,她便无意提了一句:“也不知道沈家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柳寄鸾眼含深意,看了她好几眼。 柳寄玉心头一跳,她忙问:“阿姐何意?可是沈家发生了什么事?” “沈家近来很是艰难。” 柳寄鸾慢悠悠道:“听说沈家家主官职一跌再跌,差点就上不了早朝了。” “为何我不知道呢?” 少女一脸郁闷。 柳寄鸾含笑看了她一眼:“应当是阿娘怕你听了难过,才没让丫鬟告知你的。” “那阿姐为何又告知我了?就不怕我难过吗?” “我瞧你这幅模样,哪里像是难过的样子?” 柳寄鸾睨了她一眼,复又垂眸拿着绣绷绣着荷包去了。 姐妹俩又是说了好一会子话。 柳寄鸾见她时不时打哈欠,眉间沾满了疲乏,便温声道:“我回去了,你睡一会子罢。” “嗯。”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一脸憨态:“阿姐好走。” 她起身来,将怀里的软软拿给了白玉,作势要休息。 锦苋上前来伺候着她。 床幔落下,床中少女呼吸清浅,双目轻阖,很是乖巧。 - 柳寄玉是被耳边的喵喵声给闹醒的。 她哼唧两声,翻了个身,伸手将软软搂进怀里,还不满道:“别叫了啊,乖,快睡觉觉。” 软软在她怀里拱了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喵~” 柳寄玉感觉怀里的小家伙偷偷溜了。 下一瞬便感觉腰间痒痒的。 她被蹭得笑出了声,睁开眼,睡眼朦胧:“软软,你好烦呀~” 拉了拉锦被,她往被子里伸手,试着去捞一捞那小家伙。 猫儿很是机灵的在被窝里串来串去,哪里能捞到。 “赶紧出来。” 小姑娘气鼓鼓的坐了起来,在床上四处摸着。 候在外间的锦苋听见动静,便笑着挑开珠帘走了进来:“姑娘可是要起身来?” “无事,你无须过来。” 见状,锦苋含笑应了一声,又退了出去。 柳寄玉将小家伙捞到怀里,狠狠的顺了顺它的毛,恶狠狠道:“烦死人了你。” 她声音清甜,因着睡醒的原因,带着一股鼻音,没有什么威慑力,反倒是乖乖糯糯的。 软软看着她,朝她咕噜咕噜,还用脑袋拱了拱她的下巴。 柳寄玉被她这样撒娇弄得都没脾气了。 一人一猫,在床上玩得很是欢快。 “姑娘。” 茴香走了进来,轻声道:“四姑娘来了。” 床幔里静了瞬,才听得少女吩咐道:“那快来给我梳洗梳洗。” “七妹妹,许久不见了。” 柳素沅笑着坐了下来。 柳寄玉着桃色小袄,随意挽了个髻发,坐在她对面,神色柔和:“是许久不见了。” 她仔细观察了柳素沅一番,却见她眉梢带了些欢喜。 柳寄玉满心疑惑,自己回来,能让柳素沅这般高兴? “四姐姐近来可是有什么喜事儿?” 她端起青釉茶杯,看向柳素沅。 柳素沅抿嘴笑了笑,抬手将颊边掉落的发丝挂到耳后,才道:“哪里有什么喜事,我不过是瞧着七妹妹回府了,心下欢喜。” 柳寄玉看着她,眼底一片平静。 欢喜? 可她眉梢分明带着情意,是女子有了心上人之后,才会有的。 第二百零二章 还是挺羡慕你的 罢,许是自己无关紧要,她不想同自己说。 这样想着,柳寄玉心里舒坦了几分。 “我瞧着三姐姐回了府,四姐姐可知是何缘故?” 若是没看错,柳寄玉又瞧见柳素沅脸上的笑意有一瞬的僵硬。 她垂眸,道:“听说是祖母瞧着三姐姐可怜,便想着接她回来了。” 这番说辞,倒也无甚纰漏。 可柳寄玉总觉得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至于是什么,她也不能得知。 “金陵一行,七妹妹可是尽兴了?” 柳素沅看着她,一脸笑意。 这笑意与往日无异,可柳寄玉不知怎的,莫名有些厌恶她这幅表情了。 她微微一笑,看着柳素沅:“金陵地杰人灵,好山好水,自是尽兴了。” “我刚回京师不久,不知道,京师近来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柳素沅眸子闪了闪,轻笑一声:“哪里有什么事发生,不过都是些无足轻重的。” “哦,原是这样啊。” 柳寄玉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笑眯眯看着她,“我记得年前的时候,大舅母来府中小住,四姐姐曾与五姐姐起了争执,不知,是何故?可否方便透露呢?若是不便,也不必勉强。” 柳素沅一愣,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原来七妹妹说的是这事。” 她有些不好意思:“那日我在花园里吟诗,被觉表哥听见了,便与我探讨了几句,可碰巧被五妹妹瞧见了,她向来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便口出快言,说我与觉表哥不清不楚,我当时心下一恼,便与她争执了起来。” 她一番话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漏洞颇多。 柳素沅是个内敛腼腆的性子,柳寄玉哪里见过她在府中的园子里吟过诗? 随觉在外人面前是个木讷的性子,哪里会和不相熟的远方妹妹探讨起诗来? 柳珠虽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可哪里会在外人面前口不择言?顶多是私下冷嘲热讽几句。 可见,柳素沅在撒谎。 想到这里,柳寄玉就有些头疼了。 她往日与柳素沅相交甚密,拿她当做亲姐姐看待。 虽她目前并未作出什么对自己,对大房不利的事情来,可她到底是个心眼多、城府深、捉摸不透的人。 谁会想与这样的人做朋友呢? 说不定哪日便被她卖了也不知道。 “七妹妹?” 柳素沅见她出神,便又唤了她一声。 柳寄玉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她道:“五姐姐的性子的确是该收敛收敛了。” 她心里却是想着,什么时候去探一探柳珠的口风,若是口径与柳素沅不一致。 那。 她想着,恐怕要提防提防柳素沅了。 没办法,她本就是个敏感多疑的性子。 她们二人又是说了会子话。 柳素沅看向趴在她身边的软软,笑道:“你这猫儿,被你养得这般好。” “它素来能吃,也不足为奇。” 柳寄玉看着她清丽的眉眼,还是没能忍住,出声问道:“四姐姐好似与往日不一样了。” “是吗?” 柳素沅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向她,道:“哪里不一样?” 柳寄玉歪着头想了想,道:“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也说不定是她以前太迟钝了,没有发现柳素沅的不正常。 “你啊,还是孩子心性。” 柳素沅看着她,满眼艳羡:“有时候还是挺羡慕你的。” 她神色不似作假,是真真切切的艳羡。 柳寄玉却道:“有的人,不似看起来那般。” 她话里有话,柳素沅听得愣了愣,眸色深了几许。 又听小姑娘不正经道:“你瞧我是个小孩子,可我内里却是个大人了呢。” 她这话给柳素沅逗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屋外,城中各个地方皆是银装素裹,二月初,该是冰雪消融时了。 第二百零三章 你们亲过吗 明日便是春闱了。 晚膳时分,渺渺院很是热闹。 “你瞧眉眉儿哈哈哈哈哈!” 柳寄玉笑着趴在桌上拍案大笑。 温娇娇倚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云如眉很是郁闷的看了她俩一眼,“得了得了,可别笑了,等会子我看你俩还能不能笑出来。” “继续继续。” 原是三人在划拳,若是输了的,要么答话,要么就要在脸上被画东西。 云如眉脸上被画了乌龟样式的图案。 “啊!柳愔愔!到你了!” 二人一齐看向她。 柳寄玉扁扁嘴,哼了一声:”你们问,我才不要被画呢。” “那你可得说真话,不然瞧我们怎么收拾你。” “放心啦,我一定实话实说,行了你们快问,磨磨唧唧的。” 温娇娇眉眼弯弯看着她,“愔愔,老实给我说,你心上人是谁?可莫要给我说没有。” 云如眉则是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 “你” 柳寄玉有些无奈,她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被温娇娇催得急了,便脱口而出:“是梅三哥哥啦!” “啊?” 温娇娇一脸诧异,接着她蹙了蹙眉头,她没想到柳寄玉会喜欢梅疏玉。 在她看来,自己的闺中密友是京师贵女,乃嫡出不说,又是幼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小锦衣玉食。 京师本就尤其注重嫡庶之别,何况梅疏玉已经被梅家除名了,像无根的浮萍一般,哪里是良配? “愔愔你” 温娇娇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 柳寄玉知道她想说什么,对她笑了笑,道:“你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 她又转头,看向云如眉,挑眉问道:“你们亲过吗?” 柳寄玉:“” 温娇娇:“” 要不要这么猛啊。 “你你能不能问点好的啊?” 柳寄玉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眉梢都带着羞意。 云如眉眨眨眼,哦了一声,又问:“你们,可有越过线?” 越过什么线,就不必明说了。 温娇娇口里的茶喷了出来,笑着拿手帕擦了擦嘴,好整以暇的看向黑着脸的某人。 “快说快说,不准耍赖。” 云如眉手撑着脸,顶着一脸乌龟,看着少女,模样很是滑稽。 柳寄玉无奈的扶额,过了许久,她才嘟囔道:“有过?” “你们越线了!?” 云如眉一脸不可思议。 “不是不是!” 少女红着脸忙解释道:“是上一个,我们亲过” “哇哦。” 云如眉贱兮兮的看着她,“原来咱们愔愔这般生猛啊,啧,可真行。” 温娇娇嘴角也噙着笑,看着她。 柳寄玉捂了捂脸,瓮声瓮气道:“好了,快继续罢,可不要再看我了。” 三人继续划拳。 这次中招的人,是温娇娇。 柳寄玉朝她挤眉弄眼:“娇娇,你如实说来,你心上人是谁?” “我若是说了,你怕是会揍我一顿。” 温娇娇除了面色微红,别无异样,很是淡定。 “揍你?” 柳寄玉一脸茫然:“我为何会揍你啊?” “那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 云如眉一脸疑惑。 温娇娇抬手拂了拂鬓边的发丝,语气轻快明媚:“我喜欢的人,定是能在这京师叫得出口的。” 她模样本就生得极美,这动作又给她平添了几分娇媚动人,给两个小姑娘看得一愣一愣的,迷得七荤八素。 第二百零四章 想做你嫂嫂许久了 “所以到底是谁啊?” 柳寄玉皱了皱鼻子,仍是十分茫然的样子。 温娇娇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白生生的脸蛋儿,“平日瞧你不是挺机灵的吗?怎的这时又跟个呆子一样。” 柳寄玉噘了噘嘴,“那你直接说明白不就得了。” “啊!” 云如眉突然大叫一声,给另外两人吓了一跳。 柳寄玉白了她一眼:“干嘛呀你。” “我知道是谁了。” 云如眉笑着朝温娇娇扬了扬眉毛。 温娇娇看了她一眼,皓腕抬了抬,往绯红的唇边送了送青釉茶杯,但笑不语。 柳寄玉皱了皱眉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云如眉,更是一头雾水了:“所以到底是谁?” 她素日里聪明机灵,如今倒是有些迷糊。 温娇娇实在是忍无可忍,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不疾不徐道:“实不相瞒,我想做你嫂嫂许久了。” 柳寄玉:“???”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如眉笑着指着她,“柳愔愔,恭喜你,很快你就要有嫂嫂了。” 温娇娇身子往前倾了倾,抬手用食指去勾住小姑娘的下巴,语气轻缓带着笑意:“愔愔乖,快叫嫂嫂,嫂嫂给你买糖吃。” “少来。” 柳寄玉扒拉掉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 温娇娇手支着脑袋,身子娇软,风情万种,很是惹人眼。 “你什么时候有的心思?我竟是不知。” 温娇娇轻笑出声,媚眼如丝,“我也不大记得了,恍惚是许久之前罢。” 云如眉拉了拉柳寄玉的衣袖,笑嘻嘻道:“怎么样?柳愔愔?你觉得娇娇做你嫂嫂怎么样?” 温娇娇看着她,也笑:“用不用我贿赂贿赂你?” “这倒不用。” 小姑娘抬眼看她:“你能嫁到我家,是极好的事,我阿娘素来好相处,想来你不会吃苦受委屈的。” 温娇娇脸色的红又深了几分,她嗔了一眼柳寄玉,“瞎说什么呢,怎么就说到嫁你家来了。” 云如眉插了嘴进去:“柳愔愔,你不要喜欢梅三哥哥了,你喜欢我哥哥罢,当我嫂嫂,怎么样?” 柳寄玉瞪了她一眼,拿起一块儿糕点塞她嘴里:“闭嘴你。” “鹅似认真的啦。” 柳寄玉没理她,转头看向温娇娇,继续问道:“那我哥知道吗?” 美人儿摇了摇头,“我与他素来交情浅,只有借着你的光,与他搭上几句话而已。” “那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我好给你牵线呀!” 柳寄玉兴冲冲又道:“不过现在也不晚,我帮你们牵线,如何?” 岂料温娇娇又摇头:“感情一事,不能刻意为之,需得徐徐图之。” “徐什么徐啊。” 少女灌了自己一杯茶水,一脸恨铁不成钢:“我哥如今正是成家立业的时候,若是照你这样徐徐图之,他怕是孩子都能骑马射箭了,届时哪还有你什么事。” 云如眉忙点头:“我也觉得柳愔愔说得对,娇娇,你得把握住机会啊!” 温娇娇抿抿嘴,垂眸没有说话了。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子。 云如眉实在是受不了了:“得了,娇娇你自己回家去慢慢想,来来来,咱们继续玩。” 于是三人又是继续火热的划拳来了。 最后不知谁提议,说要喝酒,于是柳寄玉便吩咐人去拿清云斋的酒来。 茴香自上回在庄子里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不能让自家姑娘喝酒了。 就算喝酒,也不能喝清云斋的酒。 可她架不住小姑娘的撒娇。 “茴香姐姐,你快去,拿一小罐儿来,我们三人喝,不会出什么事的,好不好?” “好姐姐,嗯?你便应了我罢,拜托了。” 三人喝一罐儿,量少,应当不会醉得厉害,顶多只是微醺。 于是半个时辰后,茴香看着屋子里醉成一团儿的三个少女,扶了扶额。 草率了。 少女们脸上都用黑墨画了些图案。 茴香叹了口气,让人收拾了两间客房,吩咐人将温娇娇、云如眉扶着回了客房,让她们的丫鬟伺候着梳洗休息。 她安排好了进了屋子,准备给自家姑娘梳洗,结果就见屋子里站着一位青衫少年,正坐在小姑娘身边。 第二百零四章 “你是三哥哥呀。” 茴香吓得一激灵,她扶住一旁的屏风,磕磕绊绊的开口:“梅三公子” “你下去罢。” 少年眼皮抬也未抬,只一心一意的看着自己的小姑娘。 茴香看了一眼自家姑娘,又看了看他,心一横,退了出去。 罢了罢了,既是两情相悦,又是在府中,应当是没事。 茴香退到外间去,与白玉说着话。 “茴香姐姐这般快便伺候姑娘梳洗完啦?” 白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茴香。 茴香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嗯,姑娘已经睡下了。” 里屋。 梅疏玉看着少女的后脑勺,眼底溢出些许笑意。 过了好一会子,才见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姑娘的耳垂。 “嗯~” 小姑娘嘤咛了一声,将脑袋转换了个方向,脸对着少年。 梅疏玉:“!!!” 他差点就轻笑出声了。 见小姑娘脸上画了花里胡哨的,鼻尖黑黢黢的,两边脸颊上各有三根胡须,俨然就是一只打翻了砚台的小猫咪。 少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就凑近了她,与她面对面趴在桌上,静静的凝视着小姑娘。 少女本就生得娇美,眼下那一颗红痣更是添了些许娇憨,小嘴嘟着微微张着,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白生生的跟包子样,很是乖巧。 梅疏玉定定看了她半晌,才伸出手去刮了刮她的鼻尖。 “唔~” 少女蹙着眉头,动了动,嘴里嘟囔着着:“软软别闹呀。” 少年眸子动了动,他看向一旁呼呼大睡的软软,垂眸有些郁闷,那胖猫有什么好的。 却是忘了,这胖猫,是他自己送给小姑娘的。 美其名曰是想让小姑娘看到猫就想到自己,可如今,好似猫的地位都比自己高了,少年有些不耐。 他压住心里的那点不耐,继续趴着看着小姑娘,仔仔细细的看着她。 见小姑娘红唇粉嫩水润,很是诱人。 到底是没能忍住,他手支着身子,往少女的方向探了探,低头轻轻咬了一下。 清甜的味道让他有些沉迷,想要深入一些。 他闭上眼想要加深。 没有瞧见少女睁开了眼。 直到胸膛传来微微的阻力,他才睁开眼,见小姑娘一双杏眼湿漉漉的盯着自己,有些慌张,手却是抵着自己的胸膛,想要将自己推开。 梅疏玉嘴上用力吮吸了一下,少女有些羞恼的瞪了他一眼。 见他眼里多了些细细碎碎的笑意,伸手勾住小姑娘的纤腰,自己则是坐在椅子上,将小姑娘抱在自己腿上坐着,搂到自己怀里,继续亲着。 过了许久。 久到柳寄玉觉得自己要被亲晕的时候,少年才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个亲吻。 “你这人,好过分呀!” 小姑娘捏着粉拳,往他胸口用力锤了锤,一双水涟涟的杏眼正控诉着他。 梅疏玉低低笑了笑,拉过她的手,分开她的拳头,与她十指紧扣,“是我不好,思念过重,一见面,倒是压抑不住心里的情绪了。” 柳寄玉还是有些醉意的,她迷迷糊糊的问道:“你你什么时候回京师的呀?” 她没有唤自己,这让梅疏玉有些失落。 他往小姑娘的颈窝里蹭了蹭,委屈巴巴道:“愔愔。” “嗯?” “你今日都没有唤我,是不是忘记我是谁了?” “你是三哥哥呀。” 小姑娘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引得少年又是往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屋内烛火摇曳,传出少年少女的轻言细语,话语中带着温柔情意,很是溺人。 第二百零五章 你不必对我这般警惕 翌日清晨。 床上少女缓缓睁开眼,屋内被阳光照得明亮和暖。 “姑娘可是要起身了?” 茴香笑着问。 柳寄玉嗯了一声,作势要起身来。 茴香白玉忙将床幔给挂上,这厢有锦苋带着梳洗丫鬟端着盆舆、棉布,还有妆楼新出的洗脸膏。 少女一番梳洗下来,已是日上三竿。 “快摆膳罢,我好饿啊。” 柳寄玉摸了摸肚子,噘了噘嘴,昨晚喝了酒,都没怎么吃。 她突然就回想起昨晚的场景了。 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唇瓣,脸上有些发烫。 这人也真是的 用完了早膳,柳寄玉想了想,自打回了京师,她都没有出过门,便招来了秋葵,“你去告知眉眉儿和娇娇,就说下午未正三刻,一起出去逛逛。” “哎。” 秋葵笑着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出去。 茴香看着少女,笑问:“姑娘中午可有想吃的?奴婢吩咐小厨房做。” “唔。” 少女手撑着下巴,想了想,才懒懒散散开口:“想吃肉。” 再没下文。 茴香愣了愣,笑着应了下来,转身吩咐去了。 “今日春闱呢。” 花菱来了这么一句。 柳寄玉眉毛扬了扬,是哦,她都给忘记了。 “春闱是什么时候放榜?” 花菱欲开口,便听得有人来禀。 “姑娘,三姑娘来了。” 柳寄玉蹙了蹙眉头,她不想见柳娉婷,可想了想,却道:“快迎进来。” 二人相对而坐,气氛很奇怪。 没有先前的剑拔弩张,也不是十分和谐,就很奇怪,也说不上哪里奇怪,总之柳寄玉有些不自在。 柳娉婷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抬眼看向对面的少女,温温婉婉的开口:“七妹妹回京多日,也未曾出过门,不如,下午我们一起结伴出去逛逛罢?” 柳寄玉抬眼,对上她的眼神,嘴角扯了扯:“实在是抱歉,我已经与眉眉儿和娇娇约好了,怕是不能应三姐姐的约了。” “那明日,亦或是后日,七妹妹哪日得空,便是哪日。” 柳娉婷语气真诚,神色端正。 柳寄玉看着她,有些不想拐弯抹角,便直截了当的开口:“我记得,我与三姐姐,关系没有好到这个地步罢?” “你不必对我这般警惕。” 柳娉婷有些无奈。 柳寄玉冷笑一声:“三姐姐觉得,我该对你毫无防备,然后让你设计我吗?” “先前是我不对。” 柳娉婷看着她,一本正经的道歉:“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对七妹妹作出那等事情,可七妹妹无事,反倒是我吃了不少苦头,从今以后我断没有设计陷害七妹妹的念头,还望能与七妹妹冰释前嫌。” 柳寄玉微眯着眼打量着她,过了会子,才耸耸肩:“抱歉,我一时做不到与你冰释前嫌。” “不碍事的。” 柳娉婷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有时间等的。” “话已至此,再说下去便毫无意义,七妹妹回见。” 屋内只剩珠帘碰撞的清脆声音。 柳寄玉垂眸,指尖一下一下点在桌上,她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若是记得没错,上一世,柳娉婷是死在庄子里的,而那庄子,是三房名下的。 而这一世,柳娉婷不仅活着回来了,反倒是性情大变。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啧,真真是烦人。 用完了午膳,柳寄玉按例午后小憩了一会子。 第二百零六章 放我们一条生路罢 再醒来,由着丫鬟们给自己梳妆打扮,她想了想,道:“莫要太张扬。” “好啦,姑娘看看满意否?” 花菱放下手里的梳篦,笑着看着镜中的少女。 柳寄玉左右看了看,笑:“还不错,花菱功夫见长。” 见镜中的自己着杏白色枝纹长袄,浅粉色花鸟枝纹挑线裙,项间戴着银鎏缠枝飞鸾璎珞,梳着垂鬟分肖髻,簪了两支质地温润的白羽簪,头顶插着珍珠梳篦,很是温雅动人。 “柳愔愔?你好了没有呀?” 云如眉挽着温娇娇走了进来。 柳寄玉笑着起身来,看向她们:“好了,咱们走。” 她目光自温娇娇身上滑过,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娇娇真真是娇娇,这容貌,就连女子也不能幸免去。” 今日温娇娇着红色镶边毛绒海棠缎袄,下着月牙白织金马面裙,梳着飞仙髻,髻上系着一根红色绢带,简单大方,却又明媚张扬,且令人惊艳。 云如眉笑着挽着温娇娇的手,看向柳寄玉:“是?方才我见到她,也是你这幅表情。” “无论瞧了多少次,似乎都会被狠狠惊艳一把。” 三个小姑娘手挽着手并肩走了出去,依次上了马车,渐渐驶远。 而在柳府的一处院子里,却是有些龌龊正在滋长。 “你还在等什么?莫要忘了你这些年来受的苦!” “阿娘,我我下不去手,她毕竟是无辜的。” “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我们变成这样,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你最好趁早下定决心。” “” - “哎,看这个看这个!” 云如眉拉着温娇娇跑到一处摊子前,温娇娇又拉着柳寄玉,三人满街串。 温娇娇拿起簪子,笑:“这小贩却是能卖这般做工精良的簪子,可着实少见。” 那摊主是一对朴实的老夫妻,阿婆见她喜欢,笑得眯起了眼,“这簪子,是我儿子媳妇儿在家做的,每一根都是” “就是这家摊子!” 见有少女领着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我的那支簪子,就是在这里买的!买回去没两日便坏掉了。” 少女着粉色缎袄,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这种人,在京师,很是常见。 那阿婆颤颤巍巍的摆了摆手:“姑娘,怎么会呢,我们的簪子啊!” 见那少女上前就将摊上的簪子一扫而落。 云如眉垂眸,拉着温娇娇与柳寄玉,稍稍退了两步。 “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阿婆老泪纵横,蹲了下去,想将地上摔坏的簪子都捡起来。 阿爷见状,指着那少女,“你们你们简直简直无法无天!” “是你们卖的簪子有问题,我不过是寻个公道,何错之有?” 那少女双手环胸,一脸不屑。 “我们的簪子,不可能不可能有问题!” 阿爷在费力的解释:“我们的簪子,都是用上好的” “得了得了,我不听。” 少女扔下狠话:“总之你们要赔我,不然,我将你们这摊子都给砸了!” 周围没有一人上前说句公道话。 在这遍地都是皇亲贵胄的京师,谁知道得罪的是哪个? 阿婆扶着摊子站了起来,“我我们簪子不可能坏掉的姑娘可有将旧簪子带来?又何以何以证明那簪子是从我们家买的?我们都是穷苦人家,姑娘放我们一条生路罢” 第二百零七章 “是你姑奶奶。” 说着说着,那阿婆便抬手抹着泪,看了很是教人心酸不已。 “我旧簪子?我早就扔了,且我说那簪子是从你们这儿买的,那便是你们这儿买的。” 少女语气娇纵,不可一世。 柳寄玉微微蹙眉,有些想替阿婆出头。 “你这老妇,还不快快赔我簪子?” “没有旧簪子,如何能证明证明是在我这儿买的?” 阿婆倒也倔,气红了脸瞪着她,不肯让步。 少女气急,抬手就要掌掴阿婆。 柳寄玉眸色一深,就要上前制止。 蓦的听得一道凌厉的声音破空而来。 “啊!” 少女吃痛的声音响起。 见她手背上,明晃晃多了一条鞭痕。 “是谁?” 她冷冷的环视了一周。 “是你姑奶奶。” 红衣少女打马而来,手里握着鞭子,眉间桀骜乖张,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那少女明显认识傅明琅,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甘心,“傅姑娘,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抱歉,我这人从不听劝。” 红衣少女坐在马背上,背脊挺直,下巴微扬,态度很是嚣张。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盯着那少女,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不过我倒是想劝劝你,还是消停一点罢,免得我这鞭子又是一个不小心落在你身上,可就不好了。” 少女缩了缩脖子,拿手帕按在手背上,眼里闪过一丝后怕。 “若是我这鞭子不听话,落在了姑娘的脸上,那那就可惜了姑娘一张好看的脸蛋儿。” 傅明琅眼神明锐,很有压迫感。 少女有些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瞪了阿婆一眼,又看了一眼傅明琅,转身走了。 周围人见没什么热闹看得了,便都散了。 柳寄玉三人则是吩咐着人帮阿婆收拾摊子。 傅明琅仍是坐在马背上,看着柳寄玉,一言不发。 柳寄玉亦是回望着她,相顾无言。 云如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与温娇娇对视一眼,摸了摸鼻子,提议道:“不如,你们坐下来,慢慢聊罢?” 茶楼里,四人相对而坐。 柳寄玉与温娇娇坐在一处,对面是傅明琅与云如眉。 “阿杏她,如何了?” 傅明琅垂眸,淡淡道出这句话,可心里却是如针扎一样。 傅明琅扯了扯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我是走后才知道,随家已经败落了” “那你有想过去找她吗?” 柳寄玉看着她,有些不能理解,两人既是互相喜欢,为何不能在一起? 红衣少女没有了在街上那股乖张跋扈,倒是有些颓然。 “你应该知道,她” “我就是问问你,没有别的意思。” 傅明琅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柳寄玉忍无可忍:“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为何要那般做?我真的是想不明白,分明是件极为简单的事,你们非要弄得最后草草收场,这样有意义吗?我一直坚信你是有苦衷的,可你又不说,我能如何?” “苦衷若是能说出来,就不是苦衷了。” 柳寄玉看着她,良久,才出声问道:“你为何不辞而别?可是有什么缘故?若是你同杏姐姐说清楚了,你们” “不必。” 傅明琅打断了她的话,抬眼双目清明的看着她:“我就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她很不好。” 雅间里一片寂静,气氛低沉,压抑得很。 第二百零九章 听我的就对了 从茶楼出来以后,柳寄玉的表情就有些闷闷的。 云如眉与温娇娇对视一眼,方才她们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个时候也不好去安慰了。 “今日春闱,希望哥哥一切顺利。” 云如眉买了一串糖葫芦放嘴里,她转眼看着少女,问道:“柳愔愔,三哥哥也是今日春闱罢?” 柳寄玉转头白了她一眼:“春闱都是同一日,你这话题也太生硬了罢。” 云如眉嘿嘿笑了两声,继续吃着自己的糖葫芦。 倒是温娇娇笑着睨了她们二人一眼,幽幽叹了口气:“罢,就你们有哥哥,偏我没有。” “哥哥也不一定好呢。” 云如眉噘了噘嘴,“我哥就老是喜欢欺负我。” “得了。” 温娇娇瞪了她一眼,“炫耀的心还是收敛收敛。” 云如眉朝她挤了挤眉毛,用手肘去撞了撞身边的人:“柳愔愔,春闱结束,你来我家住几日罢?如何?你都许久许久没来我家住过了,上一回还是小时候的事儿呢。” “也好啊,去找小姑姑玩玩,也挺好的。” 柳寄玉想起柳丹霞,转念就想起了柳鸢,也不知道小姨如今怎么样了。 “七妹妹。” 有人在唤自己。 柳寄玉眸色一深,转头看去。 见柳娉婷站在不远处,正含笑看着自己。 云如眉嘟囔了一句:“真是烦死人了” “不知,可便一起同行?” “不便,告辞。” 柳寄玉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拉着云如眉温娇娇二人走了。 温娇娇转头看了一眼仍是站在原地的柳娉婷,又转头看着柳寄玉,问道:“她不是向来与你不对头?” “是啊。” “那她为何对你示好?莫非是想设计你?可这青天白日的,能设计到什么?” 柳寄玉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她自从从庄子里回来后,就变得不大正常了。” “总之你小心一点,多提防提防。” “我省得。” 一刻钟后,三人寻了处酒楼坐了下来。 云如眉朝着柳寄玉笑了笑:“柳愔愔你不知道罢?这酒楼是新开的,味道很是不错呢。” 温娇娇也笑:“不如我们今日晚膳便在这里吃罢,吃得早些,然后逛一逛,就回去,如何?” “既是如此,那便按你们说的。” 温娇娇捧着一杯热茶,笑着看向云如眉:“眉眉儿还未告诉我们,你的心上人呢。” “柳愔愔已经知道了。” 云如眉往嘴里塞了一块儿糕点,吐词含糊不清。 柳寄玉垂眸,心里无奈,她真不想让云如眉和段撷扯上关系。 温娇娇眨眨眼,看向柳寄玉,问道:“是谁呀?” “她自己说。” 柳寄玉一副无语的样子。 云如眉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段撷。” 温娇娇哦了一声,然后看向柳寄玉,“为何愔愔是这幅神情?” “因为柳愔愔也喜欢段撷。” 云如眉张口就来。 柳寄玉额角一跳,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咬牙切齿开口:“可闭嘴,你。” 云如眉哎哟直叫唤,她才放开了手,看向温娇娇,没好气道:“我觉着,段撷不是良配。” 温娇娇挑眉,“为何不是?” “我也想知道。” 二人一脸好奇的看着柳寄玉。 少女揉了揉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总之,反正,听我的就对了。” 第二百一十章 我愿意被他压得死死的 “嘁~” 云如眉一脸鄙视:“柳愔愔,你能不能靠点谱儿?” 柳寄玉很是无奈:“总之我言尽于此,不能说得太多,说多了,你定是要烦我的。” 云如眉一脸毫不在意。 倒是温娇娇,一副若有所思,她想了会子,认真的看着云如眉:“我觉得愔愔说得有道理。” “不是?” 云如眉一脸震惊,“连娇娇你都被柳愔愔给说动了?” 温娇娇手支着下巴,道:“也不是给她说动了,只是她这么一说,我觉着,这段撷,的的确确不是良配。” “他身边虽干净,但性子却是生性不羁,又极为聪明,若是你与他在一起,说不定会被他压得死死的。” 温娇娇一脸正经的看着她:“眉眉儿,你要慎重。” 岂料云如眉这个憨货,红着脸小声应了一句:“我我愿意被他压得死死的” “” 柳寄玉扶额,一脸无可奈何。 温娇娇愣了愣,旋即轻笑一声,不再多话。 “我去方便一下,你们继续聊。” 柳寄玉起身来朝外走。 出了雅间,她带着丫鬟,与小二询问了一番,朝楼下走去。 再进屋时,便听得有男子说话的声音,柳寄玉黛眉一挑,提步走了进去。 见段撷坐在温娇娇身边,正对着云如眉。 “段公子今日不用参加春闱吗?” 柳寄玉在云如眉身边坐了下来。 段撷懒懒散散的笑着开口:“不用啊,本公子不打算入仕,准备行商。” 说着,他便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云如眉。 温娇娇笑着看向柳寄玉:“你来得正是时候。” “嗯?为什么柳七姑娘来得正是时候?” 段撷一脸疑惑。 柳寄玉却是不打算替他解答,而是反问他:“段公子与我们三位女子同处一室,怕是不符礼数罢?” 云如眉拉了拉她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她,让她不要赶走段撷。 见少年轻笑一声,看着柳寄玉,道:“也不知道景初今日春闱到底顺利与否,他在里边儿奋笔疾书,他兄弟我在外边,却是要被他的小姑娘给往外赶,啧,怎么说,你也算得上是我嫂子,怎的这般疏远。” 柳寄玉被他说得脸有些红,又被云如眉这般看着,索性不管了。 她起身来,拉着温娇娇,就要朝外走。 徒留一脸茫然的云如眉,和一脸笑意的段撷。 “她们” “嗯,走了。” 段撷看着她,手支着脑袋,一脸漫不经心,“云姑娘,是有好一段时日没见了罢?” “嗯好像是这样” 屋外。 柳寄玉与温娇娇要了隔壁的雅间,二人点了菜,吃了起来。 “为何眉眉儿不能和段撷在一起?” 温娇娇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道:“方才有眉眉儿在,如今就我们二人在,总能说了罢?” 柳寄玉垂眸,放下筷子,看了一眼窗子,声调放大了些:“我梦见,段撷负了眉眉儿,所以才不赞成他们。” 隔壁屋子的少年耳朵动了动,笑出声来了。 云如眉看着他,问道:“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 他睨了一眼对面的小姑娘,往嘴里送了一口茶,眼底的笑意愈发浓烈。 隔壁。 温娇娇吃得有些饱了,她放下筷子,看向柳寄玉,问道:“你家里人,万一不同意你和怎么办?” 柳寄玉拿手帕擦了擦嘴,毫不在意道:“不可能,他们素来尊重我的意愿。” 她看了一眼温娇娇,笑道:“倒是你,是怎么想的?昨晚我与眉眉儿的建议,你可有听进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分明是担心哥哥的 “我哪里做得来那事。” 温娇娇一脸无奈:“这事儿,看缘分罢。” “你这人。” 柳寄玉扁扁嘴,“昨晚说了那般多,感情你都没有听进去啊。” 温娇娇冲她笑了笑,没有说话了。 天色有些晚了,几人准备打道回府了。 云如眉红着脸看着小姐妹,“我我就先回去了啊。” 说着,她便上了马车。 而马车的后面,少年骑在马背上,面含笑意的瞥了一眼柳寄玉。 温娇娇笑:“看来咱们眉眉儿有护花使者了。” 柳寄玉看了一眼云府的马车,便收回了目光。 几人各回了府。 段撷跟在云府的马车后面,距离稍稍有些远。 柳寄玉坐在往回走的马车上,垂眸看着自己的膝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回了渺渺院,她梳洗一番,便抱着软软倚在软塌上。 “姑娘可要看话本儿?” 花菱问。 柳寄玉摇了摇脑袋:“不必,你们去外间罢,我这儿用不着你们伺候。” 她这般说了,几个丫鬟便应了一声,皆挑开珠帘,走到了外间去了。 “也不知道姑娘是怎么了。” 花菱这般嘟囔了一句。 茴香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好了,莫要多嘴。” 锦苋笑嘻嘻的跟了一句:“说不定是担心梅三公子呢。” 里屋。 柳寄玉一下一下抚摸着软软的毛发,心里却是思量着云如眉与段撷之间的事。 上一世云如眉也是心悦段撷。 二人也算是情投意合,可段撷后来不知道为何变了性子,二人渐行渐远,段撷后来娶了亲,日日都在往后院儿里塞姨娘,成为了京师有名的浪荡公子哥儿。 而云如眉最后却是有了心结,结果郁郁而终,落得个肝肠寸断。 所以柳寄玉不想让云如眉再重蹈覆辙。 今日在酒楼里对温娇娇说的那一番话,她有意拔高了声音,就是为了能让段撷听见。 她不能极力反对云如眉与段撷二人之间的事情,一来是怕影响到她与云如眉之间的感情,二是若云如眉真的以为她喜欢段撷,那就完犊子了。 啧。 真烦。 男人真的好麻烦啊。 “喵~” 软软往她怀里拱了拱,不住的撒娇。 柳寄玉笑着搂紧了它,突然想到了梅疏玉,心里有些担心,“也不知道梅三哥哥怎么样了,是否顺利” 春闱过去好几日了。 这日,柳寄玉缠着柳寄渊,问道:“哥哥,怎么样啊?题难不难啊?” 柳寄渊笑着睨了她一眼,问道:“愔愔是担心我吗?” “是啊。” 小姑娘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看着他,很是真诚。 柳寄渊却是笑得更厉害了,他伸出手去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尖,宠溺道:“哪里是担心我的,分明是担心那人。” 柳寄玉脸色红了红,跺了跺脚,不满道:“哥哥哪里的话,我分明是担心哥哥的。” “得了。” 柳寄渊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发髻都给揉乱了去,“你想的是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 少女眨眨眼,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了。 回了渺渺院,刚坐下,就见云如眉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柳愔愔!” “你干嘛?” 柳寄玉看了她一眼,低头摸着软软的脑袋。 云如眉往嘴里塞了一块儿糕点,含糊不清道:“泥不似缩要到鹅驾去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 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跟她斟了一杯茶水,柳寄玉很是无奈道:“喝点水,不要搞得好像虐待你一眼。” 云如眉将茶水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又说了一遍:“你不是要到我家去吗?走呗,现在咱么就一起回去。” “现在吗?” 少女有些迟疑。 云如眉却是嫌她啰里啰嗦,直接拉着她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我还没有与阿娘说呢!” “我已经说过了,咱们直接走,我哥还在等着咱们呢。” 柳寄玉跟着云如眉走到了西角门,见白衣少年骑在马上,含笑看着她:“愔愔,许久不见了。” “云臻哥哥。” 柳寄玉朝他笑了笑,便拉着云如眉上了马车。 而少年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渐深。 与柳丹霞请过安后,云如眉便拉着柳寄玉去了自己的院子。 “我就在这儿住上个两三日,期满就回家去了。” 柳寄玉进了屋,一屁股坐在炕上。 云如眉坐在她对面,却道:“那可不行。” “为何不行了?” 柳寄玉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云如眉笑:“你需得多住几日才行。” “何故?” “没有缘故。” 云如眉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手支着下巴看着她,道:“柳愔愔,你真的不打算做我嫂子吗?” “做梦。” 柳寄玉瞪了她一眼。 云如眉又是笑嘻嘻与她说起话来。 “禀姑娘,大姑娘来了。” 有丫鬟来禀。 柳寄玉听后一愣,大姑娘?是谁? 却见云如眉蹙着眉头嘟囔:“她来作甚” “她是谁啊?” 柳寄玉一脸好奇。 云如眉朝她说道:“等会子你便知道了,你不会喜欢她的。” “我听说,愔愔妹妹来了。” 一道极其非常矫揉造作的声音在珠帘外响起。 差点给柳寄玉吓得喷出茶来。 她放下手里的茶盏,看向来人。 见一位少女缓步走了进来。 着水红色织金褙子,梳着堕马髻,满头都是珠宝,恨不得将妆奁都戴在头上。 柳寄玉认得她。 她是云府的庶出姑娘,云珊。 云如眉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大姐姐请” 请坐。 她话未尽,就见云珊一屁股坐了下来。 云如眉:“” “云珊姐姐。” 柳寄玉朝她微微一笑,态度疏离。 云珊却是拿手帕掩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没想到愔愔还能记得我,哎,大概是我的美貌让你记忆深刻罢,真愁人。” 柳寄玉:“” 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云如眉憋着笑,小声与她说着话:“习惯就好了。” “这些年来,难为你了。” 柳寄玉微叹了口气。 云如眉:“太心酸了,真的。” “你们在说什么呢?” 云珊看着她们二人,一脸疑惑:“大家可以一起聊天吗?” “可以可以。” 云如眉应了下来。 柳寄玉朝云珊礼貌的笑了笑,不出意外,她接下来会一直保持这个表情,大概脸会僵 “愔愔可识得这个?” 云珊抬手,拨了拨自己头上的那一支红豆钗,有些得意道:“这支钗子可是重工呢,价格不菲,如何?” 云如眉鼓了鼓嘴,有些想笑。 柳寄玉则是看着云珊头上的那支钗子,面色有些迟疑。 那钗体是银鎏,如今都掉了漆,斑驳得很,尤其难看。 哪里像是重工做出来的?价格不菲? 不过她看着云珊一脸得意的笑,便揉了揉鼻子,敷衍道:“嗯是挺好看的,怪不得这般贵。”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好家伙,不说还好,一说,这云珊跟停不下来似的。 她将自己的通身的首饰珠宝都给介绍了一遍,语气尤为激动得意,言语之间还有对柳寄玉的鄙夷。 最后。 柳寄玉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很是复杂。 想她自小锦衣玉食,什么没见过,她的一件首饰都比得上云珊全身上下的。 “她” 柳寄玉转头看向云如眉。 云如眉方收回了目光,见她看着自己,只道:“她小时候受过刺激,如今反应迟钝,日日都在炫耀着她的首饰,若是府里来客人了,她定是会眼巴巴的凑上去,好生炫耀一番。” 柳寄玉抿抿嘴,垂眸,没有说话了。 在云府住了几日,柳寄玉很是潇洒,日日跟着云如眉这里逛一逛那里看一看。 这几日下来,云府她的熟悉得不行了。 “姑娘!” 这日,柳寄玉正与云如眉聊着天儿,见茴香疾来,“府上出事了,您赶紧回去。” 柳寄玉敛了笑,她与云如眉对视一眼,便起身来。 果然。 只要柳娉婷在府中,总会出事。 但回了府却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看着跪在地上的随觉与柳珠,柳寄玉心尖儿一跳,她走到了随氏身边。 柳母坐在上方,冷冷的看着跪在屋中央的人,“如今,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柳珠忙摆手解释:“祖母,不是您想的那样的我” “即便你对觉哥儿有意,可这等伤风败俗的事,你怎么能做得出来!” 柳母用力拍了拍桌子,胸膛起伏得厉害,看来气得不轻。 她转头看向顾氏,冷然道:“这便是你们二房的教养,让你素日里好生教养好二房的孩子,可是你呢?不是和这个赌气,就是和那个吵架,几个孩子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 顾氏有些委屈:“母亲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这” 她看了一眼随觉,剩下的话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随觉跪在地上,扯了扯嘴角,随家败了,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 “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氏看向顾氏,语气平静:“随家虽没了,可我还是活着的,说话还是得顾及顾及我罢?” 顾氏撇撇嘴,没有继续说了。 倒是一旁的柳珍,眼睛肿得跟核桃一般大,她看向坐在上方的柳母,道:“祖母,阿姐阿姐她断断是做不出来这事儿的,还望您明察啊!” 说着,她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一跪倒是教好几个人心疼。 柳珠看着自己的妹妹,心里心疼,眼里的泪珠子跟不要钱一样,使劲儿往下掉。 柳珠虽是庶出,但是性子是一等一好的。 顾氏看了她一眼,有一些些心疼。 还有就是坐在上方的柳母。 她叹了口气,看着柳珍,道:“祖母知道你的心,孩子,祖母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可这事儿是明摆着的,大家伙都看到的,哪里还有什么明察的余地啊!” 柳寄玉自丫鬟口中知晓。 原是柳珠与随觉睡在一张床上,且衣冠不整,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这是众人都眼睁睁看得清清楚楚的。 柳珠心里却是有气的。 她虽是庶出,可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怎么说也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说不定能做个皇子的侧妃姨娘什么的。 可这随觉,若是以前说不定她还会应了他,可现如今,随觉一没钱二没势,她哪里肯跟着他。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会懂我的意思的。 “觉哥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柳母到底是给了随氏面子,对随觉的语气放软了几分。 随觉垂眸看着地上,他抬眼转头看了一眼柳珠,眸色渐深,转过头来,仍是垂眸看着地上,“没有什么要说的。” 柳珠睁大了眼,显然是气极,她欲开口,便听得上方的柳母说话了:“那待殿试后,便开始着手准备你们二人的婚事。” “祖母!” 柳珠一脸不甘。 柳母睨了她一眼,眼底带着警告的意味:“现在府中都已经传遍了,不久满大街都是,你觉得谁还会娶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不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届时就算有珍姐儿替你说话,我也会扒下你一层皮!” 柳珠红着眼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了。 回了渺渺院,柳寄玉一直在想柳珠的事情。 瞧柳珠是个心气高的,怎么会去设计随觉? 还有随觉,方过春闱,还未放榜,殿试在即,怎会这个时候作出对自己有影响的事来? 那会是谁呢? 本来她以为是柳娉婷。 可柳珠与她同出一房,与她也没有什么龌龊,再者,柳珠出事,二房又是被挨骂的,很大可能不是二房。 那剩下,就是三房了。 可三房又有什么理由去针对二房呢? 柳寄玉无意识的卷着自己的头发,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啊,她记得了。 年前随家在柳家小住,柳素沅与柳珠因为随觉有过争吵。 且自己前几日还问过柳素沅,她句句都是漏洞。 想来,这便是源头了。 可源头的本意是什么呢? 换句话说就是,柳素沅到底是因为什么和柳珠争吵的? 莫不是,柳素沅心悦随觉? 可也不对,若是真心悦随觉,为何又设计他与柳珠睡一起? 处处都不对劲。 她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不去想了。 “我有些饿了。” 少女突然出声。 一旁的白玉眨眨眼,如今还未到饭点呢,她想想,道:“奴婢去小厨房看看拿点糕点来罢?” “想吃莲蓉糕。” “好嘞。” 吃了些许糕点,慰藉了一下五脏六腑,柳寄玉准备去瞧瞧柳寄鸾。 刚起身,就听丫鬟来禀:“姑娘,三姑娘来了。” 柳寄玉蹙着眉头,有些不想见。 可犹豫了一会子,才道:“快请进来罢。” “不知道三姐姐今日来,所为何事?” 二人一坐下,柳寄玉便开门见山。 柳娉婷笑了笑,道:“七妹妹一定要这样吗?” 柳寄玉捧着茶杯,目光看向桌面,并未看她,只道:“三姐姐有话不妨直说,我向来脾性不好,没有耐性。” “我知道。” 柳娉婷看着她,继续说:“今日五妹妹的事,七妹妹觉得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 柳寄玉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抬眼看着她,眼里带着几分打量:“不会是三姐姐的手笔罢?” 岂料柳娉婷听了她这话,笑了起来。 “三姐姐为何发笑?” 柳娉婷笑够了,才拿手帕按了按眼角,看着对面的少女,懒懒的开口:“七妹妹,这府中的坏人,可不止我一个呢。” 柳寄玉心头一凛,看着她,眉目有些冷意:“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柳娉婷身子往前倾了倾,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勾着一抹笑意:“七妹妹,我想,你会懂我的意思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该是我配不上他才是 “我听不明白。” 柳寄玉冷着一张小脸,很是严肃。 柳娉婷垂眸抚了抚袖子,低声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她蓦的看向柳寄玉,一字一句道:“柳家三房,从来都是最神秘的那个,七妹妹不想,一探究竟吗?” 她还是把话说明白了。 但柳寄玉宁愿相信什么都没有对自己做过的三房,也不愿意相信屡次加害自己的柳娉婷。 “看来七妹妹不太相信我,也不准备相信我。” 柳娉婷面上含着一抹笑意,毫不在意道:“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事实摆在眼前,七妹妹便知道该相信谁了。” 柳寄玉看着她,神色带着几分试探:“你为何与我说这些?” “因为我觉得,我们是一条线上的人。” 少女冷笑一声:“可是之前,你对我下过死手。” “唉~” 屋子里响起柳娉婷的叹气声,她很无奈:“七妹妹,我先前已经说过了,以前的事是我不好,你也尽数讨回来了,你没吃什么亏,反倒是我吃的苦头比较多。” “我与你说三房,是希望你对三房长个心眼,不要与她们走得太近,免得,届时出了什么事,你怕是会后悔今日不听我的劝。” 柳娉婷也不管柳寄玉神色如何,起身来就要往外走:“能说的就这么多了,至于七妹妹信不信,是你的事。” “你为何自庄子里回来后,性情大变?” 柳寄玉紧紧盯着她的背影。 柳娉婷身子顿了顿,才笑出了声来,这声儿里带着几分诡异,见她没有回答,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留下柳寄玉坐在屋子里,一脸若有所思。 她本就开始怀疑三房了,加上柳娉婷这般说了,怀疑更是深了几分。 “姑娘,五姑娘并六姑娘来了。” 柳寄玉猜到她们会来,便道:“好生迎进来。” “事已成定局,六妹妹也莫要伤心了。” 见柳珍一进屋便苦着脸,柳寄玉便好心安慰着她。 柳珍摇摇头,苦笑道:“我这心里,就跟有根刺一般,哪里放心得下。” “我觉着这是有人有意设计,六姐姐可有人选?” 柳寄玉直直的看向柳珍。 许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得这般明白,倒是教柳珍愣了愣,她垂眸小声道:“我哪里能猜到。” “那六姐姐不认为这是个圈套吗?难不成,六姐姐觉得这是个意外?” “是圈套又如何?” 柳珠看向柳寄玉,眼睛红红的:“我们皆是庶出,即便是圈套,我们又能如何呢?” 想来她对这桩婚事很是抵触。 柳寄玉想了想随觉,便看着柳珠温声道:“五姐姐也莫要太委屈了,觉表哥文采上乘,定是能谋得个一官半职,届时不会委屈了你的。” 柳珠拿手擦了擦泪,垂眸道:“是我自己猪油蒙了心,该是我配不上他才是。”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春闱放榜了。” “放榜了?” 柳寄玉一脸讶异,“觉表哥在其中?” “嗯。” 柳珠吸了吸鼻子,“后日要去参加殿试了。” 柳寄玉哦了一声,又问:“那五姐姐现在在哭什么?不应该高兴吗?” “我那时表现得那般抵触,他会不会生气啊?” 这样一说,柳珠就更难受了。 柳寄玉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后没有说话了。 倒是柳珍,看向柳寄玉,道:“我们想的就是,能嫁给觉表哥也是极好的,别的,就不做他想了。” “可是六姐姐。” 柳寄玉看着她,蹙着眉头:“你们真的不打算将此事查个清楚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三哥哥真是厉害呢。 “我们哪里能力去查。” 柳珍一脸无奈,“诚如阿姐所说,我们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庶出而已,哪里能为自己讨什么公道了。” 说着,她便看了一眼柳珠,姐妹俩手紧紧牵着,她继续说:“既然阿姐没有什么事,追究什么的,倒也不那么重要了。” 不知为何,柳寄玉听了她的话,心里很是难受。 庶出又怎样? 若是谁能控制自己的出声,都想做嫡出,谁会想做庶出呢? 许是自己心悦的人是庶出,所以柳寄玉就不想旁人贬低、看不起庶出。 她突然想到,梅三哥哥也是参加了春闱的,他怎么样了呢? “此次春闱,谁得了会元啊?” “是以前梅家行三的公子梅疏玉,现如今是春闱贡士。” 柳珍柳珠姐妹走了好一会子了,柳寄玉都还未缓过来。 茴香看着她的反应,笑着抿了抿嘴,上前去:“姑娘,姑娘。” “啊?” 少女回过神来,有些迷糊的揉了揉眼睛,随即又是接着发呆。 三哥哥真是厉害呢。 这样想着,少女双脸生霞,就连耳朵也悄悄红了去。 “什么时候殿试啊?” 少女抬眼看向茴香。 茴香怔了怔,见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有些哭笑不得,“姑娘,方才五姑娘已经说过了,是后日殿试。” “哦。” 少女手撑着下巴,下意识的嘟囔:“我要不要去见他啊?” 茴香脸上笑意深了些。 虽姑娘喜欢谁都可,但若是未来的姑爷位高权重,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茴香。” “啊?” 茴香一脸疑惑的看着少女,“姑娘,怎么了?可是饿了?” “不是。” 小姑娘垂眸,红着脸蛋儿,抬眼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很是勾人:“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他呀?” 茴香反问她:“姑娘想去吗?” 柳寄玉一愣。 茴香又问了一遍:“姑娘想去看梅三公子吗?” “想的。” 少女认真道:“想去看他。” 茴香轻笑出声,道:“那奴婢去准备马车去了。” 柳寄玉看着她向外走的背影,脸烫得不行,见她手捂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京师的某处宅子里。 少年身前站了许多人。 “可想好了?当真要归顺六皇子?” “嗯。” “景初,你得想好,一旦参与夺嫡,稍有个不慎,便会落得个尸骨无存。” “是啊景初,你不是还有个小姑娘吗?若你有了意外,她怎么办?就算你捡回了一条命,可你能忍受她成为他人妇?” 见青衫少年眉目覆盖着一层霜,听有人提到自己的小姑娘,他眉目的冷意淡了几分,却听他坚持道:“这条路不管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一定会走下去,你们不必再劝我。我也不会让她与我失之交臂,你们放心就是了。”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一处宅子门前。 柳府小厮上前去敲了敲门。 “您是?” 那开门的小厮一脸疑惑。 “我们七姑娘来看看三公子。” 开门的小厮恍然大悟,忙作出请势:“快快请进。” 柳寄玉带着帷帽疾步进了宅子。 “公子在书房里。” 小厮领着她们去了书房。 见他好似要去通报,柳寄玉忙道:“不必通传,你先去忙你的。” 小厮便应了她,退了下去。 看着书房紧闭的房门,柳寄玉的心在砰砰直跳。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想都不要想 她站了一会子,觉得有些冷了,拉了拉披风。 茴香劝她:“姑娘,快进去罢,外边儿可太冷了。” “那你们二人在外边儿等我罢。” 柳寄玉看着茴香与锦苋,提步便朝书房走去。 茴香与锦苋对视一眼,二人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聊天,等着主子出来。 柳寄玉站在门前,抬手犹豫了片刻,才曲起食指与中指,敲了敲门。 “请进。” 少年清润的声音自屋子里响起。 少女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抿抿嘴,迟迟没有推门而入。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退缩。 “吱~”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见少年含笑看着她,问道:“愔愔为何不进来?” 说着,他便伸出手去,将少女拉进了屋。 屋里烧着炭火,很是暖和。 “三哥哥在忙些什么啊?” 少女微微仰头看着他,双目清明。 梅疏玉伸出手去将她圈入怀中,却是在给她结着披风,听他不疾不徐道:“也没做什么,就看看书,写写字什么的。” 将披风挂在木施上,拉着小姑娘坐了下来。 他看着柳寄玉,道:“怎的想起过来了?” 少女脸上的红云又深了些,她羞怯的看了一眼少年,复又垂眸,嘟囔道:“上回三哥哥秋闱榜上有名,我晚了些十分去祝贺你的,你便拿这说事儿。” 她顿了顿,抬眼看着少年,一本正经道:“可如今,春闱刚过放榜,我便来同你道贺,你定是不能再说我了。” 梅疏玉低低笑了笑,他拉过少女的手,看着她精致温软的眉眼,嗯了一声,眉眼温和的看着她,道:“是我不好,上次不该说你,你莫要恼我,可好?” 他这幅温柔的样子可太令人着迷了。 柳寄玉抽回了手,垂眸道:“我我本就不是那等小气的人,可没有恼你。” 少年手支着下巴,看着她,眼里是明亮细碎的笑意,他笑:“嗯,我知道,愔愔不小气,一点也不小气。” 柳寄玉嗔了他一眼,想了想,道:“后日便是殿试了,三哥哥紧张吗?” “你为何不问我,有没有把握?” 少年凝视着她。 小姑娘愣了瞬,才道:“全力以赴便好了,问这些也没用。” 梅疏玉笑出声来,抬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就是他的小姑娘啊。 柳寄玉看着他的笑靥,心里有些打鼓,有些话,她想在今日说明白。 “三哥哥” “嗯?怎么了?” 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少年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柳寄玉搁在膝上的手紧了紧,她咬着下唇,缓缓开口:“我们我们以后” 少年神色一凛,他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不可能。” “什么?” 小姑娘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什么不可能?” 梅疏玉下巴紧绷,他应该能猜到她的意思。 我们以后就不要见了罢 这不可能,他不会答应的。 “你未尽的话,我明白,但是我不会答应的,你想都不要想。” 少年冷着脸看着她,突然朝她凑近了几分。 柳寄玉还未反应过来。 他的手便从她的腋下穿过,另一只抱住她的腿弯,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少女惊呼一声。 梅疏玉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左腿上。 “三哥哥” 少女看着他冷峻的侧脸,知道他定是误会了什么,便连忙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用以安抚他。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我心悦你。” 少年一愣,转头对上她湿漉漉的杏眼,二人鼻尖相触。 “你” 梅疏玉这才后知后觉,原是他太激动了,误解了她的意思。 柳寄玉看着他,认真道:“你你莫要激动,仔细听好的下面的话。” 她来的时候梳理了一下自己对他的感情,准备将话都说清楚,二人现在是十分暧昧的态度,没有谁去戳穿那张窗户纸。 柳寄玉知道,她的梅三哥哥是害怕,害怕会再次受到伤害,既是如此,那就由她来捅破这层窗户纸罢。 “三哥哥,记得去年好像也是这个时候,你对我坦白了心意。” 她能感觉到,少年抱着自己腰的手紧了紧,想来,他又是想起那段尖刻伤人的话了罢。 “那时我性子顽劣,娇纵惯了,才会对你说出那番话,可是我不得不告诉你,当时我是真的不喜欢你。” 柳寄玉感觉他的身子僵硬,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现在想问你,你当时怨我吗?恨我吗?即便是怨我、恨我,也是应当的。” 梅疏玉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髻上,嘴唇抿得极紧,看来内心并不平静。 他现在都能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心情。 激动,紧张,喜悦,期待,然后是灰败,崩溃,绝望,还有心如死灰。 他怨吗?当然怨,恨她吗?说不上恨,只是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想不顾一切问她,她到底有没有心? 他用了好久的时间都不能走出来,最后准备放弃的时候,她又那般闯了进来,理智瞬间崩塌,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放弃她。 所以,这段情既是不放过他,那他也不打算放过她了。 他本是没抱期待她会喜欢自己,可渐渐地,他想让她眼里都是自己,所以频繁的出现在她的眼里。 所有的巧合,都是他精心设计的。 好在,她还是对他动了心。 “三哥哥你说罢,我能承受得住。” 柳寄玉见他久久不说话,便往他怀里拱了拱。 少年回过神来,将她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过了许久,他才幽幽出声:“会怨你,可是舍不得恨你。” 柳寄玉心里一酸,轻声道:“对不起,三哥哥。” “没关系,愔愔。没事的。” 梅疏玉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叹了口气,温柔道:“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当初他就怨了几日,后来就不怨了,他哪里舍得怨自己的小姑娘。 柳寄玉垂眸,拉过他的手,又慢慢说道:“当时是不喜欢你的,可是后来,渐渐的,我就就时不时想起你,想见你” 她越说,脸就越红了,可还是在继续往下说:“感情这种东西,最是捉摸不透的,三哥哥。” 她坐直了身子,看着少年,红着脸,认认真真开口:“我心悦你。” 她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说完,她便又将脑袋埋进了少年的怀里,脸已经是通红了。 过了许久,他好像没什么反应。 柳寄玉眨眨眼,有些郁闷的抬头看去,“三唔” 炙热的吻铺天盖地朝她袭来,柳寄玉只得仰起头接受他的亲吻。 二人唇齿相依,很是亲密。 少年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乖巧的接受着自己的亲吻。 终于。 他的小姑娘终于喜欢上自己了。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柳寄玉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有些发麻了,她才呜咽着抗议,含着水光的眸子正控诉着少年。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三房很不对劲 岂料少年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的加深了,柳寄玉差点没能缓过来。 又是过了许久,外边儿的天儿都黑了下来。 直到少女的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少年才将她放开,与她额头相抵。 “三哥哥真是过分极了” 柳寄玉嘟着嘴有些委屈,嘴唇上传来轻微刺痛的感觉,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嘴巴肯定都是又红又肿,等会子该怎么见人呀 都怪他。 她抬眼瞪了一眼餍足的少年。 梅疏玉见她瞪自己,便笑着将她搂到怀里,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懒懒道:“我也是。” “嗯?” 柳寄玉被他的头发蹭得有些发痒,往旁边歪了歪。 什么他也是? 拉过她的手放在手里把玩,少年垂眸看着她如葱白一样的指尖,笑道:“我也是,我也心悦愔愔。” 少女脸红了红,娇哼了一声,却道:“我饿了。” “想吃什么?” “馄饨。” 少年微眯着眼,突然道:“愔愔,你上回说,你吃枣泥糕的时候会想着枣子,那吃馄饨的时候呢?” 小姑娘垂眸,眼角都带着羞意。 鬼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羞人的话来? “嗯?是什么?愔愔,快说说看。” 柳寄玉从不知道他也是这般会撒娇,有些扛不住了,便红着脸嘟囔道:“吃馄饨的时候肯定是想着你的。” 听她这般说了,少年才满意的在她指尖轻轻咬了一口。 在听到小姑娘惊叫一声的时候,他才笑着满意的起身,去给她煮馄饨去了。 柳寄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屋子里响着碗勺碰撞的声音。 柳寄玉一勺一勺往嘴里送着馄饨,她含糊不清的看着坐在一旁的少年,“三哥哥不吃吗?” “你先吃罢。” 梅疏玉笑着看着她吃,眼里满是宠溺。 “嘶~” 见少女突然放了勺子,捂着嘴叫唤。 “怎么了?” 少年上前拉开她的手,仔细的看着她的嘴,问道:“可是烫到了?” “没事呀。” 柳寄玉轻轻挣开他的手,嘟囔道:“还不是怪你。” 怪他? 少年有一瞬的茫然,旋即反应过来,笑着又坐了回去。 嗯,是该怪他。 方才是他亲得太厉害了,给小姑娘的嘴唇都给亲肿了,吃上烫嘴的馄饨,嘴唇的确是会火辣辣的疼。 他想了想,又凑了上去:“要不要给你吹吹?” 柳寄玉瞪了他一眼:“闭嘴你。” 说完,便又舀了一个馄饨,吹了两下,慢慢放入口中。 见她这样,少年眼底笑意渐盛,没再开口,只坐在一旁看着她吃着。 “饱了。” 柳寄玉将勺子放在碗里,拿手帕擦了擦嘴。 少年见状,斟了一杯热茶给她。 小姑娘接过茶,小口小口的啜着。 梅疏玉拿过她的碗一看,见馄饨还剩大半碗呢。 他熟练的拿起勺子,一如既往的将剩下的馄饨送入自己口中。 柳寄玉红着脸看着他,道:“下回你就少做一点,免得你老是吃我剩下的。” “都亲过了,不碍事的。” 少年笑着睨了她一眼,继续吃着馄饨。 而柳寄玉看着他这样,脸上也是笑意满满,没有开口了。 屋子里很是安静,只有吃馄饨的声音。 将汤都喝完了,少年将碗放进盘子里,起身去开门,将碗勺都拿了出去。 二人相对而坐,柳寄玉捧着茶杯,垂眸没看他。 梅疏玉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见他眸色一深,开口说道:“柳家三房很不对劲,你自己多加小心。” “啊?” 第二百二十章 “你说的可是阿姐?” 柳寄玉转头看着他,蹙着眉头问道:“三房怎么了?” “暂时不是很清楚。” 少年语调平稳,“他们藏得太深了,是随觉告诉我三房设计了他,我便去查了查三房,却什么也没查到。” “没查到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柳寄玉看着他。 见少年摇头,肃着脸道:“既是他们出手设计,定是有痕迹留下,可我什么都没查到,说明他们很是谨慎,藏得极深,怕是有好几年乃至十来年的蛰伏才能达到这般。” 柳寄玉点点头,又道:“可是三房对我、对大房没有什么不利。” “当下没有不利,不代表今后也不会有。” 梅疏玉拉过她的手,捏着她的手,叮嘱道:“不管如何,你还是好好照顾自己,提防着他们,可晓得?” “我知道啦。” 少女坐得离他近了近,“我知道三房不对劲,也是有提防着呢,你不用太担心了,后日殿试,你可要好好把握。” “愔愔。 “嗯?” 梅疏玉看着她的眉眼,问道:“若是我殿试没能拿到头名,怎么办?” “没有便没有呗。” 柳寄玉将脑袋靠在他肩头:“你连中两元,已是很厉害了,即便是殿试不能拿到头名,在京师已是很厉害了,且不能拿到头名,榜眼探花也是极不错了,也能入仕,你就不要多想了。” “嗯,我一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少年伸手去揽住她的肩,语气温和,但眼里却是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被送回了渺渺院。 柳寄玉看着站在黑暗中的少年,朝他甜甜的笑了笑:“三哥哥,望你后日殿试,一切顺利。” “那我若是得了头名,有什么奖励吗?” 少年看着她,笑问。 柳寄玉瞪了他一眼:“没有。” 她看看了看夜色,又看了看他,道:“你快点回去罢,明日好好休整一番。” “我知晓了。” 他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笑得宠溺:“安。” “安。” 柳寄玉微红着脸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屋子。 夜色渐深,少女陪着软软玩了一会子,在茴香的催促下,才梳洗一番,上床歇息了。 屋外,冰雪始融化,雪地冒绿芽。 翌日,柳寄玉用早膳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觉表哥如今还是住在府中吗?” “没有了。” 茴香给她添了粥,继续说道:“好像前两日搬出去了,搬到哪里去了,奴婢还未打探,姑娘要知道觉公子住在哪里吗?不妨奴婢去打探打探?” “不必。” 少女往嘴里塞了一块儿水晶饺子。 “姑娘姑娘!” 白玉一脸激动的冲了进来,险些撞上了桌子。 花菱看了她一眼,蹙着眉头,不快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白玉脸色有些尴尬,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知所措。 “何事?” 少女用着早膳,头也不抬的问着。 白玉挠挠头,道:“有人来向大姑娘提亲来了。” “大姑娘?” 柳寄玉皱着眉头,她好一会子才反应过来:“你说的可是阿姐?” “正是呢。” 少女嗯了一声,放下筷子,拿手帕擦了擦嘴,一壁起身一壁道:“茴香跟我去瞧瞧看。” “是。” 茴香看了一眼白玉,跟在了少女身后。 她们走后,花菱伸出手去掐了一把白玉,教训道:“你这小蹄子,我都与你说过几回了,不能这般冒失。” 第二百二十一章 岂不是乱套了去? 白玉哎哟直叫唤,她揉着被掐的胳膊,垂眸低头,一声不吭。 “还有刚刚,什么大姑娘?府里的大姑娘是早就夭折了的,你将二姑娘说成大姑娘,姑娘不发火已是极好了。” 花菱说着说着,又是气得不行,伸出手又是去掐了白玉一把。 白玉又是哎哟连忙叫唤几声,给她痛得眼泪都飚了出来:“好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这回罢。” “我就知道你这蹄子不长记性。” 花菱瞪了她一眼,作势又要掐她:“瞧我今日怎么教训你。” “好姐姐,我知道错了,呜呜呜,我知道错了。” 白玉忙躲着她,可又不敢真的躲,身上都被花菱掐了个遍,疼得不行。 抱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小声替白玉求情:“花菱姐姐,你就饶了她这一回罢,想来她下回定是不敢了。” 听她这般说,花菱才哼了一声,不再下手去掐白玉了。 屋子里满是白玉的叫唤声和哭声。 花菱听得心烦,便呵斥道:“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还不赶快来收拾收拾。” 白玉吓得身子一哆嗦,上前去帮着收拾碗筷。 这厢。 柳寄玉带着茴香去欣荣堂。 路上,她道:“白玉性子太跳脱了,看能不能将她调去洗衣房或是当个扫洒丫鬟。” 茴香却道:“她一来便是姑娘的大丫鬟,若是将她降成打杂的丫鬟,她怕是要闹了。” “哼。” 少女手捧着汤婆子,脆生生道:“我是主子她是主子?你也知道我素来对你们和善,从不曾为难过你们,只有鲜少时候才会拿主子的调调。” “她许是觉得我没有主子的架子,好亲近,才没有个界限,我虽待你们好,可也不能让你们爬上我脑袋去了,那若是这般主子不是主子,丫鬟不是丫鬟,岂不是乱套了去?” “姑娘说得是。” 茴香点头应了下来:“那奴婢等会子回去了,便将她往下调去。” “让花菱去罢,她素来调教小丫鬟比较得心应手。” “是。” 主仆二人行至欣荣堂主屋,柳寄玉外间探了探脑袋,听着里边儿的动静。 里边儿人似是特别多,她眼珠转了转,走到了隔间屏风后边儿去坐着,透过屏风的缝隙,看着里边的场景。 见屋子上方坐着柳母,旁边坐着随氏与柳寄鸾。 另一边是一位夫人,而那夫人身后,站着一位七尺少年,模样生得清秀,眉眼很是温润,说是翩翩君子也不为过。 柳寄玉看着他,想了想,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人是谁。 她转头看向茴香,挑眉示意着。 茴香看懂了她的眼神,便在她耳边小声说着:“这是国子监的公子,安致远。” 国子监,从四品。 柳寄玉撇撇嘴,起码要六部的尚书儿子才能配得上自己的阿姐呢。 不过区区国子监。 她想了想,又问:“这安致远,脾气秉性如何?” “听说他待人和善,谈吐不凡,春闱虽未上榜,可去年秋闱还是榜上有名的,据说他父亲准备给他谋个一官半职。” “后院儿可有人?” “听传闻说,并没有。” 说到这里,柳寄玉心里才觉得这人勉强不错。 她又凑近了屏风,看向一旁的柳寄鸾。 见柳寄鸾红着脸,垂眸站在随氏的身后,却仍是端庄大方。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定是有你的好果子吃 柳寄玉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自家阿姐有这幅面孔呢。 她动了动,却是碰到了一旁的茶具。 隔间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顿时僵在原地。 坐在里边儿的安夫人朝外看了看,疑惑道:“怎的了?” 柳母笑了笑,眼底带着丝丝宠溺:“不碍事,府里养了只调皮的猫儿。” 随氏朝屏风处看了一眼,眼里也溢满了笑意。 她看向对面的安氏,笑:“不如咱们先回去想一想,若是觉得合适,便对一对八字,将此事给定下来。” 安氏却道:“既是如此,那我先表个态,柳二姑娘是京师出了名的大家闺秀,谁都想娶回家去,虽我们家门楣比不得柳家,但祖上到底也是书香门第,也不差,我们是有意结亲,就看夫人是怎么考虑的了。” 随氏笑了笑,倒也不吃惊。 她的鸾姐儿是京师女子的典范,自打及笄以来,提亲的人都快踏破了门槛,而今日的安家,她倒是觉得不错。 这样想着,她便抬眼看向柳寄鸾,眼里带着询问。 柳寄鸾看了她一眼,红着脸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柳母笑着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安夫人,道:“那咱们择日对八字罢。” “哪里用得着择日,今日下午,如何?” “那也可。” “” 柳寄玉笑着出了欣荣堂。 看来阿姐对那安致远也是极为满意的。 唔。 在她看来,这安家除了门楣低了点,其他倒也无甚。 罢,只要阿姐喜欢就好啦。 “什么?” 渺渺院里,白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花菱,“让我去做扫洒丫鬟?怎么可能!” 花菱一脸不耐:“怎么?怀疑我?这是姑娘的意思,让你去你便去,届时若是性子沉稳了,倒也还可以再回来。” “我不!” 白玉红着眼朝屋子走去:“我要见姑娘!” 花菱朝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便挡住了白玉的去路。 “你你分明是公报私仇!” 白玉恶狠狠的看着花菱。 花菱这些年来调教过的小丫鬟也不少了,她不痛不痒的翻了个白眼:“公报私仇?咱俩有什么仇?你也犯不上让我与你结仇,若我真的公报私仇,方才早膳时,我就能给你掐得浑身青紫。” 见她似是还要说话,花菱的耐性快要消磨完了:“得了得了,都说了是姑娘的意思,你赶紧去管事嬷嬷那里报道去罢,嬷嬷可不像我这般好说话,若你去得迟了,定是有你的好果子吃。” 说完,她便瞪了一眼白玉,提步去往了屋子。 留白玉站在原地,满脸怨怼的看着她的背影。 明日便是殿试了。 柳寄玉坐在窗边,抱着软软发呆。 今日下午,柳家与安家已经交换了柳寄鸾与安致远的生辰八字,想来没过多久就要定亲了。 想到这里,柳寄玉心里有些闷闷的。 虽知道阿姐总会嫁人,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少女嘟着嘴扒拉着软软的毛,也不知道明天三哥哥会不会拿到头名。 若是能,那自然是极好的,若是不能,倒也无甚。 他在自己心里,已是极厉害了。 天色此时有些晚了,她午后小憩的时辰比较长,迟迟没有困意。 想了想,她准备去院子里走一走。 茴香却是制止了她:“虽如今是春日,可外边儿还是极冷极冷的,姑娘还是莫要出去了,就在屋子里呆一会子罢,说不定等会子就困意来了呢。” 小姑娘却是有些不满,可她听着外边儿刮得呜呜呜的冷风,便忙打消了要出去的念头,乖乖的坐在屋子里,又是安静的发着呆。 也不想看书,就连话本儿也不想看。 也不想与软软玩儿。 啧。 怎么还不困呀。 第二百二十三章 是不是会哭死啊 永和六百三十五年春,京师一少年连中三元,待查明,却发现这少年无家族庇佑,甚是可怜。 天子惜才,将少年安排进了大理寺,并额外赐了一座府邸。 没过多久,荣安王又认了这少年作为义子,很是看重他。 一时间,这少年遭到多方势力器重,很是抢手。 世人称其,梅三郎。 除却这事,还有柳家二姑娘定亲了,要嫁人了。 柳二姑娘是谁? 她可是京师赫赫有名的才女,是京师所有女子的典范。 待众人打听了与她结亲的是哪家后,纷纷扼腕叹息。 不过国子监的公子,如何配得上内阁首辅的姑娘? 但话虽如此,更多人则是觉得这是一桩金玉良缘。 安致远温润公子,柳寄鸾端庄姑娘。 婚后定是能琴瑟共鸣,齐眉举案。 柳寄鸾的婚期定在今年十月初十,寓意十全十美。 而柳寄玉却是抱着柳寄鸾哭了许久。 倒是给随氏和柳母弄得哭笑不得。 “好了啊,愔愔乖,我还有半年才出嫁呢。” 柳寄鸾抱着幼妹,很是温柔的给她擦着眼泪。 “阿姐” 小姑娘鼻头红红的,看着她,很是可怜。 柳寄鸾宠溺的嗯了一声,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一旁的随氏见状,笑了笑,转头看向柳母,道:“五姑娘的婚事准备得差不多了。” 柳珠与随觉的婚事定在四月初六。 如今已是二月底了,时日差不多了。 柳母点点头:“交给你,我自是放心的,可不能出纰漏。” “母亲放心就是。” 这厢。 柳珠也抱着柳珍哭得厉害。 “阿姐” 柳珍回抱着她,带着哭腔安慰她:“阿姐莫要哭了随公子是个好的,你若是嫁去了,莫要使性子,你们二人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柳珠呜咽着点头。 她们姐妹二人,柳珍这个妹妹倒像是姐姐,而自己,却像是个四处闯祸的妹妹。 渺渺院。 云如眉看着闷闷不乐的少女,大咧咧的安慰道:“好啦,柳愔愔你就莫要难过了,大家都是要嫁人的,就不要再伤心了。” 跟着,她又补了一句:“若是你知道我也定了亲,是不是会哭死啊。” “什么!!!” 柳寄玉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什么时候的事?是谁?” 云如眉想了想,道:“前两日的事了,府里瞒得极紧,因此你才不知道。” “是谁?” 柳寄玉盯着她,又问了一句。 “还能是谁。” 云如眉笑着看着她:“段撷啊。” 柳寄玉这时顾不上伤心了,她很是头疼的看着云如眉:“我先前不是说过,你们” “我知道。” 云如眉一脸认真的看着她:“柳愔愔,我知道你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为何你极力制止,但你也是有喜欢的人,你应当知道,感情一事,极难左右,谁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呢?”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当下的情况是,我喜欢段撷,他也喜欢我,我们就定亲了,之后的事,之后再说罢,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眉眉儿” 柳寄玉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云如眉笑着搂过她的肩膀:“好啦,不要这样看着我。” 她想了想,道:“不知道为何,近来提亲的人特别多,连连传出好几桩婚事了,柳愔愔,你呢?” 第二百二十四章 今日又是谁要设计她? “我什么我啊。” 柳寄玉白了她一眼:“我还早着呢。” 她突然想到,“你还没有及笄罢?怎的就定亲了呢?” 少女有些焦急。 云如眉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我是明年及笄后的婚事。” 她又挑眉道:“所以你还能继续看我一年之久呢。” 柳寄玉却是不依了:“什么叫继续看你一年?你成亲了我照样能看你。” 说着,她便逐渐红了眼眶。 “好好好,姑奶奶,你想看多久看多久。” 云如眉忙道:“我真的是怕了你了。” 柳寄玉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了。 京师又风平浪静了许久,人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很是稀松平常。 柳寄玉的日子也很平静。 今日去老祖宗那里说说话,逗逗老人家开心。 明日去阿娘那处撒撒娇。 后日去阿姐那里说话聊天儿,要么就是出去逛一圈儿又回来。 偶尔在深夜,少年才会翻窗而入,与她亲近亲近。 因着刚入了仕,有许多要做、要学习的地方,所以少年才来得少。 他都是用晚上自己休息的时间,来看一看自己的小姑娘。 有一日柳寄玉瞧着他眼下的乌青,便劝道:“你还是莫要来寻我了,等你安定了,再来看我也不迟呀,你如今,就是要好” 唔。 她剩余的话都隐没在二人的唇齿之间。 最后少年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任何事都没有来见你重要。 柳寄玉因着这句话,那夜失眠了许久。 日子就这般不紧不慢的过着。 很快便到了四月初六这日。 该是柳珠要出嫁了。 随觉如今是翰林院的修撰,虽官职不大,但前途光明,还是不错的。 他的宅子在京师的一处巷子里,虽有些偏僻,但胜在宽阔干净。 柳寄玉也从他口中得知。 大舅舅随翰靠着她们给的那袋银子,去益州做起了生意,日子还算不错。 随觉本想让他们来京师的。 但是随翰拒绝了。 在京师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哪有那般简单生存下去。 也不知道杏姐姐怎么样了。 那日随觉将随家大房的情况一笔带过,并未细说。 柳寄玉本想问他随杏的,可他却是被人拉走了去。 柳珠成亲这日天气很是不错,艳阳高照,晒得人懒洋洋的。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在将要上花轿的时候,突然闯出来一个男人,对着柳珠嘶吼:“你个臭娘们儿,居然敢打掉我的崽子,还跟这男人成亲,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他便要扬手打人。 柳家的家仆忙将他拉开。 可他一番话到底是被人听了去,众人顿时看着柳珠的眼神就不太干净了。 盖头下的柳珠早已泪流满面。 她不过是嘴毒了些,虽心思有些不正,可哪里有害过人,为何要这般对她? 今日又是谁要设计她? 她感觉自己的手脚一片冰凉,心里充满了绝望。 这时,耳边却是响起了少年清淡的声音:“我妻子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识得你这么个东西,竟是敢当众泼我们脏水,谁给你的胆子。” 随氏回过神来,冷冷的看着那男人,“我们京师柳家素来家风清正严谨,今日是我们柳家的姑娘出嫁之日,你竟敢这般胡来,来人,将他拉下去,待今日一过,将他的手脚都卸下来,非教他说出幕后主使不可。”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是四姐姐吗?” 那男子还是怕了,见他目光闪烁,支支吾吾解释:“是我喝了酒,认错人了,抱歉抱歉” 说罢,他便灵活的钻进人群中,跑了。 “今日不过一场意外,大家不要放在心上。” 随氏微笑着说了这句话,示意婚事继续。 用完了午膳,柳寄玉准备回渺渺院。 今日婚事上的那一幕,可把她恶心坏了,怎么会有那样的人。 今日一事,难不成,又是三房的手笔吗? 想到这里,柳寄玉不仅有些头皮发麻,三房到底是蛰伏了多久?又是为什么屡次三番对柳府的人下手? “七妹妹。” 身后有人在唤自己。 柳寄玉敛了心绪,转头看去,“四姐姐。” 她神色自若,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柳素沅上前挽住她的手臂,道:“今日可把我给吓到了,那场面真真是令人胆战心惊。” 柳寄玉看着她,出声道:“是啊,我瞧着也被吓得不行。” “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安排来的。” 柳素沅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柳寄玉站住了脚,转头看着她:“不是四姐姐吗?” 抄手游廊里有一瞬的安静。 安静得柳寄玉都能听见前院儿的说笑声。 见柳素沅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她心里还是有了答案了。 “我这个玩笑不错罢?” 少女朝她甜甜的笑了笑。 柳素沅也笑:“是挺不错,我差点就当真了呢。” “是么?那我可多得说说玩笑话呢。” 二人说说笑笑回了各自的院子。 柳寄玉一进屋子便冷然吩咐道:“自今日起,立马安排人去监视三房,有什么动作立马回禀。” 茴香见她这般,便也肃着脸应了一声,下去安排去了。 柳寄玉有些累了,她手撑着脑袋,闭着眼假寐。 想着许久没见得花菱了,便问道:“花菱去哪里了?” 锦苋眨眨眼,道:“奴婢前天晚上见过她。” 秋葵想了想,也跟着说道:“奴婢是昨日清晨瞧见她的。” “这蹄子,愈发没规没矩了。” 少女虽是这般说,也并未多加责怪。 距柳珠出嫁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柳珍没有说话的人了,便日日渺渺院与柳寄玉说着话。 二人倒也亲近了不少。 这日,柳寄玉欲上街去逛一逛。 “姑娘生辰要来了,可有什么想要的吗?” 茴香笑着问她。 柳寄玉笑着摇头:“倒也没什么,希望亲朋平安喜乐,其他的便也没有什么了。” 柳家的马车在黄金屋停了下来。 柳寄玉今日可不是来买什么传记的,她是着实无聊得紧,便想着去买两本儿话本儿来看看,解解闷儿。 她甫一进了铺子,便瞧得两道熟悉的身影。 “愔愔?” 沈桓一脸惊喜的看着她。 沈知知却是打量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柳寄玉挑眉看着他们二人,倒是许久未见了,如今这般猛的一见,心里什么情绪也没有。 那恨意却是过了好久,才浮了上来。 柳寄玉微微一笑:“沈公子,沈姑娘。” 沈桓与她笑了笑,沈知知却是不冷不热的看了她一眼,拉着沈桓出了铺子。 “买不起还逛了这么久。” 店小二来了这么一句。 柳寄玉却是十分讶异的问了一句:“买不起?” 她记得沈家虽比不得柳家,但也算得上是富庶罢? 虽柳寄鸾说过沈家已经不复往日了,可居然沦落到一本书都买不起吗?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我要嫁人了 那店小二识得她,听她这般问,便谄笑着回道:“是呢,他们来这儿快待了一刻钟了,挑挑拣拣,却是什么也没买。” 柳寄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开口了。 那店小二见状,还欲开口。 一旁的茴香则是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小二便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退至一旁。 柳寄玉一排一排看过去,倒是拿到了几本自己比较感兴趣的书。 突然瞧着好似有一抹红色背影,她迟疑了一会儿,跟了上去。 见傅明琅坐在二楼的窗边,神色平静。 “傅姑娘。” 柳寄玉上前去,她道:“你这是作甚?” 傅明琅垂眸,看着桌面上,慢慢开口:“我去了金陵。” 柳寄玉心头一窒,又听她继续说道:“我听说她们去了益州,我也跟着去了。” “我看到了她的坟墓。” 柳寄玉一惊:“什么?” 红衣少女眉间笼罩着无法言说的伤痛:“她是在金陵去往益州的路上病殁的。” 她转头看向柳寄玉,认真道:“是我不好,真的,我就不该招惹她,不招惹她,她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那你当初为何要走?” 柳寄玉又问她。 傅明琅苦笑一声,“她放不下家人,我看得出来,她若跟我走了,必定是日日以泪洗面,我不愿看到。” “我想着,兴许我走了,她虽难过,却会在家人的安慰下慢慢好起来,可我没想到随家会败落。” 柳寄玉听她这般解释着,心里有些难受。 原本两情相悦的人,竟是落得这番田地,谁知道了会不难受呢? “我要嫁人了。” 她又是一句。 柳寄玉却比刚刚更加震惊:“为什么?” 像傅明琅这样的人,该是九天翱翔的雄鹰,哪里会是被困在后院儿的金丝雀? “不为什么。” 红衣少女垂眸,语气淡淡:“家里安排了,我就顺便应了,心死了,其他的,似乎也不太重要了。” “你想好了吗?你还有以后,很漫长的以后。” 柳寄玉回想起以往的傅明琅。 桀骜乖张,不可一世,谁都不放在眼里,眉眼意气风发,那时候的她,多好啊。 “不重要了。” - 天儿渐渐暖和了起来,人们都褪下笨重的袄子,换上细软的春衫。 “柳愔愔,你还未说你生辰要什么礼物呢。” 云如眉缠着她,偏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一旁的温娇娇看着她们二人,笑道:“是啊,愔愔,你若是想要什么东西,同我们说便是了。” 柳寄玉一脸无奈:“我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同眉眉儿说过好几回了,她偏生不信,我能有什么法子?” “当真没有想要的吗?” 云如眉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柳寄玉点头:“是啊,没有什么想要的。” “梅三哥哥你也不想要了吗?” 她笑着插科打诨,眉间带着狡黠。 温娇娇眼里笑意渐深,坐在一旁喝茶看戏。 柳寄玉却是微红了脸,嗔了一眼云如眉,道:“你这人,也忒不正经了。” 云如眉笑着睨了她一眼,转头看向温娇娇,挑眉道:“娇娇,我也定亲了,柳愔愔与梅三哥哥也是心意相通了,那你呢?” 柳寄玉也看着她,“是啊娇娇,如今你这什么动静也没有,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我又不是怀孩子,要什么动静?” 温娇娇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有意岔开。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可瞒着我 可云如眉哪里会由她意,“少来,你今日说说清楚,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打算一直埋在心里吗?” “若你能做我嫂嫂,是极好的。” 柳寄玉认真的看着她,“那我们柳家的孩子,会一个比一个好看。” 说着她便与云如眉笑作一团。 是了,京师第一美人儿的孩子,哪里会难看到哪里去。 温娇娇红着脸,瞪了她俩一眼:“愔愔方才还说眉眉儿不正经呢,瞧你自己,又正经到哪里去了。” 柳寄玉笑嘻嘻的挽着云如眉的手臂,看着她,道:“行了娇娇,若是你有意,我便去探一探我哥的口风,若他也有意,那我可以为你们二人撮合撮合。” “可若你没打算继续下去,那我可是无能为力咯。” 云如眉忙道:“别呀,这般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不在一起可惜了。” 温娇娇垂眸,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可惜的事儿,多了去了。” “那你与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柳寄玉看着她。 云如眉也拿手支着下巴,一脸期待的看向温娇娇。 过了许久。 美人儿才檀口轻启:“愔愔,你若不然,去问问他罢。” 少女顿时眉开眼笑:“如此也好,待我问了之后,再与你细说。” “还有我还有我!” 云如眉眼巴巴的看着她:“问了之后,结果如何,可得与我也说一说,不可瞒着我。” “知道啦~” 柳寄玉捏着她的鼻尖,笑得宠溺。 三人又是嬉戏说了一会子话,温娇娇瞧着天色晚了,便要起身告辞。 云如眉见状,说着要跟她一起出去。 柳寄玉送着她们出了屋子,站在廊檐下看着她们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转身就要进屋子去。 晚间梳洗的时候,锦苋给她拆着发髻。 少女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尖儿:“我有好几日未曾见得花菱了,你们可有见过她?” “奴婢也是好几日没有见过花菱姐姐了。” 锦苋如实答来。 柳寄玉心里有些不安,她唤来了茴香,吩咐道:“去看看花菱在哪里,将她喊到我跟前来。” “哎。” 茴香应了一声,说着就要下去。 “等等。” 少女叫住了她,“莫要声张,也莫要教旁人发现,越少人知道越好。” 茴香虽不知为何要这般,却仍是恭敬的应了一下,转身挑开珠帘走了出去。 “姑娘可是担心花菱姐姐?” 锦苋问她。 柳寄玉抬手揉了揉眉心,淡淡开口:“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先这般着。” 梳洗了一番,她着雪白中衣倚在床边看着话本儿,而软软则是在她的脚边的锦被上呼呼大睡。 柳寄玉看了一眼它,眼里有细碎的笑意,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话本儿。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一切顺利与否。 此时此刻,在京师里的大理寺,场景有些血腥。 少年坐在椅子上,他面前是被绑在刑架上的犯人。 那犯人浑身是血,囚衣破破烂烂的挂在他的身上,在他胸膛上还有个黑黢黢的圆状烫疤,还有轻微的焦味。 另一位穿着官府的衙役,手里握着鞭子,正凶神恶煞的一鞭一鞭往那犯人身上抽着。 “招不招?” 一道沾着辣椒水的鞭子落在身上。 那罪犯嘴倒是挺硬的,这般多的刑用下来,竟是一个字也未吐。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发现了花菱的尸身 那衙役没法,捏着鞭子走到少年跟前儿,恭敬道:“大人,他还是不招。” 少年垂眸沉思,听他这般言语,便抬眼看了那罪犯一眼。 岂料那罪犯还朝他挑衅的笑了笑。 梅疏玉眸子微动,见他拂了拂袖,站起身来,转身朝外走去,刑房里响起他不疾不徐的声音:“既是不招,那便用镊子一根一根将他的指甲慢慢的扯下来,手脚都可。” 刑房里有一瞬的安静。 只剩下衙役与那罪犯。 那罪犯故作淡定的朝衙役瞥了一眼,丝毫不担心自己接下来受的苦。 衙役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怜悯,“我劝你还是现在就招了。” 罪犯并未开口,以此来昭示着他的不屑。 衙役摇着头,叹了口气。 转身去摆着一排刑具的架子上,拿起冷冰冰的镊子,朝那罪犯走去。 花菱失踪了。 渺渺院里的人最后见到花菱,已经是好几日之前了。 柳寄玉正为此事烦得吃不下饭。 茴香、花菱、秋葵、锦苋四人,都是在她身边伺候了许久的,她们几人也是深知自己的脾气秉性,而自己用她们也用得习惯了。 可不知道这花菱怎的突然就消失了。 “姑娘,奴婢一个一个都盘问了,都说的没瞧见过花菱。” 茴香站在一旁回禀着。 少女着水红色织金水仙褙子,坐在炕上,眉间带着些许阴鸷,“都没见过?哪里有这回事?我就不信了,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姑娘!” 秋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她弯腰在少女耳边说了什么。 见少女脸色微变。 她嘴唇紧紧抿着,过了许久,她才朝茴香招招手。 茴香一愣,走上前去。 渺渺院的后厢房。 白玉正与抱月说着话。 “我听说花菱姐姐消失许久了呢。” 她一脸担心的看着抱月。 抱月点头,“我也听说了,也不知道花菱姐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若是能早点回来便好了,她回来了,咱们这院子也清净了。” “是啊。” 柳寄玉坐在上方,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冷声道:“将你所见所闻,字字句句给我复述出来。” 那小丫鬟看上去年纪极小,约摸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她身子发着抖,小声开口:“奴婢奴婢没听见什么,只在前几日瞧见白玉姐姐与花菱姐姐说着话,然后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 “是在哪里?” “在院儿里后边的池塘里。” 柳寄玉立马派锦苋去拿白玉来问话,又让茴香去后院的池塘里去看看情况。 茴香先回来了。 她脸色尤其难看,柳寄玉几乎能猜到结果了。 “在池塘里,发现了花菱的尸身” 少女闭着眼,眼眶有些湿润,过了一会儿,她才摆摆手:“好好安葬了,多给些银子去安抚她的家人。” “是。” 白玉被带了上来。 她面色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 她站在屋中央,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柳寄玉冷冷的看着她。 锦苋见状,往白玉腿弯处踹了一脚,“犯了错还不快跪下!” 扑通一声。 白玉跪在了地上,可她还是有些不清楚状况:“姑娘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锦苋姐姐说我犯了错啊可我这几日都很乖,嬷嬷让我做的事,我都做得极好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姑娘莫恼 “是做得极好。” 少女蓦的出声,看着她的眼睛,很是平静:“连花菱的尸身,你也处理得极好。” 白玉一愣,她眨眨眼,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姑娘都知道了呀,早知道我就不装了。” “哎,你知道不?七姑娘院子里那个从金陵带上来的丫鬟,昨晚傍晚,在院子门口给杖毙了,据说死状很是凄惨呢!” “不是?怎么会这样啊?七姑娘不是素来和善吗?为何会有这事儿?若是传出去,该如何是好啊!” “哪里会传出去,夫人下了死令不准往外泄露半个字,但那丫鬟也不是枉死的。” “啊?还有内情啊?” “可不是,走,回屋我慢慢说给你听” 渺渺院杖毙丫鬟一事,并未掀起多大的风浪。 应当说是风浪还未起,就被压了下去。 不过,这府里的人,对这位娇娇俏俏的七姑娘,多了丝忌惮的心。 接着府里便风平浪静,没再出什么事儿了。 很快就到了柳寄玉生辰这日。 她连着收了许多红包,一大早便是眉开眼笑。 “老祖宗,您瞧瞧眉眉儿,生辰就给我个红包,便什么也没有了。” 少女搂着老人家的手臂控诉。 一旁正用膳的云如眉却是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老祖宗您别听柳愔愔瞎说,我可早就问她要什么物件儿了,可她说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如今单给了她一个红包,便不满于我,您瞧瞧她,可是不是无理取闹呢。” 柳寄鸾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幼妹,笑着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愔愔也不害臊。” “就是就是。” 云如眉朝她噘了噘嘴,跟着柳寄鸾的话说:“你也不害臊。” 柳寄玉朝她吐了吐舌头,一脸你能奈我和的样子,给云如眉看了气得牙痒痒。 生辰这日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用完了晚膳,柳寄玉便同柳母、随氏说了会子话,撒撒娇,便有些乏了,起身福了福身,回了渺渺院。 “他会不会不来了呀?” 小姑娘坐在榻上,一脸郁闷。 茴香站在一旁看着她,心疼道:“奴婢瞧姑娘已是累极了,不如奴婢替姑娘洗了妆,拆了发髻,换了衣裳,姑娘再继续等罢?如何?” “才不要呢。” 小姑娘气鼓鼓的看着她:“我觉着今日我脸上的妆比素日里的都要好看,若是他来了,我却洗了妆,那我妆不就是白上了?” 茴香听闻后,一脸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说自家姑娘了。 柳寄玉见她还要劝自己,便挥了挥手:“你先下去罢,我未唤你,你莫要进来,替我看好门。” 茴香了然的笑了笑,临走前,还补了一句:“姑娘虽与梅三公子是两情相悦,但还是得注意分寸,二人还未定亲,姑” “哎呀,你讨厌!” 小姑娘朝她扔来了一只迎枕,一脸羞恼的模样。 茴香将迎枕接住,笑着放回了原位:“奴婢不说就是了,姑娘莫恼。” 说着,她便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小姑娘捧着红红的脸蛋儿,满心期待。 且说这边。 众人拉着少年不让他走。 “景初这般急作甚?不如咱们去喝喝花酒,暖暖身子如何?” “就是就是,我瞧着景初素日里不苟言笑,想来性子很是闷乏,咱们可以去寻点儿乐子啊?哈哈哈哈。” 第二百三十章 那人就是个疯子。 梅疏玉拂开拉着他衣袖的手,凛着脸拒绝:“抱歉,在下还有事儿在身,不便同行。” 有公子哥不乐意了:“你一个孤家寡人,能有什么事,莫不是诓骗我们的罢?” “是啊景初,你素来形单影只,能有什么事?” 不管梅疏玉怎么说,那群浪荡公子就是不准他走。 他看了看夜色,面上有些恼意,“在下确确是有要事在身,还请各位莫要为难,时辰不早了,容我先行一步,改日向各位赔罪。” 说完,他便大步走了出去,下了楼,翻身上马,朝夜色奔去。 “这人,也真是的。” 有人撇撇嘴,觉着有些扫兴。 段撷搂着一位公子的脖子,笑道:“你们懂什么啊,虽看上去他是孤身一人,可他” “什么?” “你快快说。” 见他眉眼带着几分调笑,“他可是有一位美娇娘呢。” “竟是有这样的事?我瞧着他是个面冷心冷的人,居然会有心上人?” “是谁家姑娘?” 段撷摇摇头,食指放在唇上,一脸神秘:“不可说,不可说,若是说了,他会将我活埋咯!” “嘁~哪有这般严重啊。” “就是就是,你快说说呗。” 段撷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话了。 那人就是个疯子。 为了自己的美娇娘,连命都差点可以不要。 柳寄玉从一开始的期待,到中途的焦躁,然后是现在的沮丧和难过。 他不会来了罢? 许是被公事给绊住了,自己应当体谅他的。 可想了想,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 自己体谅他,他哪里体谅过自己。 怎么说今日也是自己的生辰,他竟是也不来同自己道一句生辰吉乐。 越想越气。 柳寄玉趴在桌上,气得眼睛都红了,眼角泛着泪花,鼻子也是红彤彤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睡着了。 等梅疏玉进屋子的时候,便瞧得自己的小姑娘趴在桌上睡着了,委屈巴巴的等着自己。 他心里一窒,泛上阵阵心疼,有些后悔为何自己为何方才不直接离场。 许是感觉到了屋里有人,又是熟悉的气息,小姑娘不安的动了动,“三哥哥” 梅疏玉瞧得心都化了,他上前去,将小姑娘搂入怀中,“嗯,是我不好,愔愔,是我来迟了。” 柳寄玉缓缓睁开眼,抬头见是他,鼻子一酸,眼角直接落了一颗泪:“你怎么怎么才来呀” 小姑娘哭得毫无征兆。 给少年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是我错了,是我不好,愔愔你莫要哭了好不好,乖,你骂我,是我不好。” 他说着,便将小姑娘又是搂得紧了几分,轻声细语的哄着她。 - “可是吃饱了?” 梅疏玉看着她温软的眉眼,轻轻问道。 少女娇哼了一声,将手里的勺子一放,把碗推向他。 少年一愣,便笑着将碗里的馄饨都吃了个干净。 小姑娘将脸转向一边,很明显在生他的气。 梅疏玉起身来,拿着碗筷走了出去。 柳寄玉抬眼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泪珠儿就掉了下来了。 这人,真是讨厌坏了,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哒哒。 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粒粒砸在自己的手背上,心里很是酸涩。 “唉。” 屋子里响起少年清淡的叹气声。 少女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见他蹲在自己身前,有些未能反应过来。 “你你不是走了吗” 少女带着鼻音的话响起。 第二百三十一章 我能来你家提亲吗? 梅疏玉凝视着她,伸出手去勾住她的腰,低声道:“我的小姑娘今日生辰,我哪里舍得走。” 许是他的语调太温柔宠溺,柳寄玉反而哭得更是厉害了。 她打着哭嗝儿,拉住他的衣袖:“可是你刚刚走了。” “我去放碗筷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唔,可是嗝可是你刚刚走了,呜呜呜。” 少年看着她许久,突然倾身上前,堵上了她一直呜咽的小嘴儿。 他推了什么甜腻的东西往自己嘴里来。 少女水润的眼睛眨了眨,咬了咬那甜甜的东西,发现居然是一颗蜜饯。 见她不哭了,少年眼里溢出点点笑意,扶住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亲吻。 过了一会儿,他放开了小姑娘,坐了下来,将她抱到自己怀里,继续亲着。 过了良久。 难舍难分的二人才分开了。 柳寄玉抬手去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儿,坐在他怀里,靠在他胸膛上,嘟着嘴没有说话。 少年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低声道:“愔愔,生辰吉乐。” “是我来晚了,我的错,你若是要罚我,我也是认的。” 柳寄玉抬眼看了看他的下巴,嘟囔道:“什么都认?” “什么都认。” 见小姑娘又是哼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今日,可有尽兴?” 梅疏玉垂眸看着她的发髻,手里把玩着小姑娘软乎乎的手掌。 柳寄玉扁扁嘴,道:“什么都尽兴了,除却你。” “恩,是我不好。” 少年用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语气温和干净。 柳寄玉往他怀里拱了拱,心里的气其实早就消了。 可还是忍不住揪着这事儿说。 今晚她都说过他好几回了。 可他一点也没有觉得不耐烦,认起错来很是娴熟,语气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三哥哥。” “嗯?” 柳寄玉垂眸看着二人相交的手,问他:“在大理寺还好吗,我听说那里很是吓人呢。” 少年嘴角弯了弯:“吓人?哪里吓人呀?” “就我听别人说,里面很吓人,可是哪里吓人,我也不知道。” 她小指动了动,挠了挠少年的掌心,糯着嗓子问道:“那三哥哥觉得里边吓人吗?” “嗯,吓人。” 少年一脸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可信度极低。 柳寄玉虽看不见他的脸,却也知道他这话是在唬自己。 他手段干净利落,哪里是会怕的人。 “那你有遇见为难你的同僚吗?” “有。” 少年眼神有一瞬的幽深。 柳寄玉听后,忙问他:“那你怎么办呀?你有没有受伤啊?” 梅疏玉心里一暖,伸出手去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髻,笑道:“我无事,那人被老师教训了一顿,变得老实了,也没有人为难我了。” 而事实上是,为难他的人不止一个,他将那些人都给揍了一顿,才吓住了那些个蠢蠢欲动的小人。 “哦。” 小姑娘笑着说了句:“那你老师待你还是极好的。” “嗯,是挺好的。” 他低头,手指摩挲着少女娇嫩的皮肤,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一句:“愔愔,我能来你家提亲吗?” 柳寄玉听了他这话差点自他怀中蹦了起来。 她红着脸,佯装生气道:“自是不行的,你这人,怎的突然说起了这话来。” 少年很是委屈的将她搂紧了几分:“近来许多人都结了亲,我瞧着十分艳羡,方才想起,这才提了一嘴。”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我婚期定下来了 他语气委屈巴巴的,很是可怜。 柳寄玉摸了摸鼻子,红着脸,仍拒绝道:“旁人是旁人,我是我,你我我还未及笄,你怎么能” “那愔愔的意思是,及笄后我便可以来提亲吗?” 少年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期待。 柳寄玉脑袋埋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愔愔?愔愔,是不是?嗯?” “” 少女做鸵鸟状,仍未开口。 少年眼里带着细碎的笑意,继续问:“愔愔,到底是不是啊?” “嗯?愔愔?是不是啊?” “好愔愔,是不是啊?是不是?” 柳寄玉实在是被他缠得没法了,自他怀中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不要说了。” 她生得娇美乖巧,即便是这般模样,也是奶凶奶凶的,没有什么威慑力。 少见却趁此机会,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愔愔你不理我” 柳寄玉:“” 梅三哥哥不是素来寡情冷语吗? 莫非抱着她的人不是梅三哥哥,被掉包啦? 不满她走神,少年低头又在她唇上咬了咬,比上回用了些力。 “你干什么呀” 小姑娘捂着嘴,湿漉漉的眼睛正望着他。 梅疏玉看着她,与她抵着额头,鼻尖相触:“愔愔,你及笄后,我能来提亲吗?” 过了一会子,少女才软软糯糯的嗯了一声。 少年顿时眉眼弯弯,拉着她的手,叮嘱道:“若是届时有人来提亲,你可莫要搭理,直接拒了,好不好?” 柳寄玉红着脸,又是嗯了一声。 二人又是说了会子话,梅疏玉有好多好多话想对自己的小姑娘说。 可眼见着小姑娘眉间带着疲乏和困意,心里心疼,便道:“我先走来,你快梳洗一番歇着罢。” “嗯。”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道:“三哥哥好走。” 少年笑了笑,拿出一个精致的匣子递给她,低头在她唇上辗转了几下,笑着走了。 柳寄玉被他这下亲得亲醒了几分,她看着自己手里的匣子,愣了愣神。 嗷,这是自己的生辰礼呢。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匣子,见里面装着一支质地通透温润的白玉凤头钗,很是好看。 少女抿嘴笑了笑,眼里带着满足的笑意。 七月里,京师入了夏,炎热的天气很是教人难捱。 屋子里摆着冰块儿,丫鬟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扇子,给少女扇着风。 少女着浅青色莲花坦领半臂,杏白荷叶挑线裙,梳着惊鹄髻,髻上两边各别了两支青玉簪,髻心梳着一支白蕊青瓣梳篦,项间戴着荷叶莲纹璎珞,很是娇俏可人。 柳寄玉趴在贵妃椅上,没精打采的逗着软软玩儿,一点儿也提不起精神来。 “柳愔愔!” 云如眉跑了进来。 她穿着桃粉色白纹镶边对襟褙子,梳着双螺髻,灵动活泼。 “柳愔愔,我婚期定下来了。” “什么?” 柳寄玉一下子就精神了,她看着云如眉大大咧咧的样子,有些无奈:“眉眉儿,为何别的女子说起婚事来,都是支支吾吾,满脸娇羞,单你是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这有什么嘛。” 云如眉剥了一颗荔枝塞嘴里,她满不在乎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柳寄玉白了她一眼:“丢人现眼。”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又问:“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他们什么时候成亲 云如眉朝她扬了扬眉毛:“明年九月初九。” 她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喜悦与激动,看得柳寄玉愣了一会子。 回过神来,她看着云如眉的侧脸,心里感叹。 罢,既是阻拦不住,也只有祝福了。 起码,二人此时此刻是真心真意的心悦着对方。 “我来时瞧着梅府门口很是热闹,想来,也不知道这场婚事对他们来说是好是坏。” 说完,云如眉还叹了口气。 倒是柳寄玉,一脸茫然:“什么婚事?梅家结亲了?是与谁家啊?” “你不知道吗?” 云如眉一脸鄙夷的看着她。 柳寄玉耸耸肩:“我这些个日子都鲜少出门,哪里知道这些。” 云如眉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漫不经心道:“梅家结亲了,是与傅家。” “你说什么?” 柳寄玉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她突如其来的拔高音调可将云如眉给吓到了。 她连咳了好几下,咳得满脸通红,最后喝了一口水,瞪了柳寄玉一眼:“你干嘛啊!干嘛这样大惊小怪,给我吓死了。” “你说,和梅家结亲的人,是谁?” “傅家,傅明琅啊。” 云如眉看着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便拉了拉她的衣袖:“柳愔愔,怎么了?你你干嘛这幅表情啊?” 柳寄玉心里有些难过。 她脑海里全是傅明琅潇洒肆意的身影。 那在天上翱翔的雄鹰,最后还是成为了后院儿里的金丝雀。 也不知道,随杏在天之灵看见了,是怎样的心情。 “柳愔愔” 云如眉见她脸色愈发难看,便也不敢去招惹她了。 柳寄玉回过神来,朝她扯了扯嘴角,想了想,问道:“梅家哪位公子?” “梅二公子,梅慎行。” 柳寄玉闭上了眼,再睁眼,眼底一片清明,她又问:“怎的这两家结了亲?” 她顿了顿,补了一句:“我记得,傅明琅好似有一回是当街将梅慎行给打了。” “是啊。” 云如眉点头,“还有更吃惊的哩!” “若说这门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也还好,可,这门亲事,是梅慎行亲自去傅家提的亲,对着傅家的人说,他心悦傅明琅。” 她说着便停了下来,摇头一脸无可奈何:“感情一事最是令人捉摸不透了,之前分明是被按在地上打的,如今却是喜欢上人家了,梅二哥哥的想法,还真真是奇怪,教人摸不着头脑。” “他们什么时候成亲?” 柳寄玉干涩着嗓子问。 云如眉回道:“好似是这月的廿五。” 七月廿五,快了。 见她心不在焉的,云如眉便也不久留,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柳寄玉坐在屋子里,愣愣的看着桌面发呆。 过了好一会子,她才出声道:“茴香何在?” “奴婢在。” 茴香走了进来,她恭敬道:“姑娘有何吩咐?” 柳寄玉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子,在茴香一脸疑惑的眼神中,缓缓开口:“去给傅家下帖子罢。” “姑娘?” “约傅明琅出来,就在今日下午,未正三刻,白玉楼。” 茴香垂眸,抿抿嘴,应了下来,转身走了出去。 柳寄玉站起身来,拿着一把团扇,摆了摆手,屋里的丫鬟都退了下去。 她执着扇子,给自己慢慢扇着风。 看着院子里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色,她陷入了沉思。 约莫是晚膳时分。 柳寄玉正拿着传记看着,茴香走了进来,她道:“姑娘,傅家,拒了帖子。”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 少女将手里的传记合上,淡淡道:“我知道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昨晚...梦见她了... 傅家傅明琅与梅家梅慎行这场亲事,京师里议论纷纷,很是热闹。 有人想不明白,分明曾经当街打过架的两个人,居然成亲了? 有人还说,许是梅慎行想要报复回来,才会特意娶了傅明琅,日后好慢慢报复。 有的人则是对此嗤之以鼻。 总之外界众说纷纭,梅、傅两家成为了流言的风尖浪口。 而距二人成亲,已经过去小半月了。 屋外,梅慎行左右踱步许久,迟迟没有推门而入。 还是他的小厮瞧不过去了,才上前去敲了敲门。 梅慎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小厮缩了缩脖子,退至一边。 门被打开了。 梅慎行当即敛了神色,看向开门的人。 若儿看着他,恭敬道:“禀二爷,二奶奶心情不快,不想见人,还请二爷回罢。” 梅慎行脸色一僵,自成亲第二日起,他就被拒了无数回了。 “夫人好大的脾气!” 他拂了拂袖,冷笑一声:“即便是我现在收了姨娘,夫人也是不打算出来见我的吗?” 若儿看着他,认真道:“二爷,二奶奶说过,若是您想要纳妾,她不会制止您的。” 说完,她便关上了门。 梅慎行碰了一鼻子的灰。 院子里的假山后,有两个丫鬟将此等场景收入眼中。 “二奶奶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其中一位丫鬟感叹了一声。 另一位也跟着附和:“是啊,那日二爷跪在老爷门外一宿,就是为了求娶二奶奶,可二奶奶就似一块儿冰,怎么也融化不了,哎!” 梅慎行气冲冲的回了书房。 小厮见他如此模样,心有怯意,不敢上前,可要紧事还未上禀,该如何是好。 梅慎行见他一副欲言又止,心里不耐,便道:“有屁快放!” “禀禀二爷,二奶奶今日还未用过膳食。” 小厮咽了咽口水,心中叫苦不迭。 梅慎行一脸阴晴不定,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道:“去厨房吩咐,变着花样儿做出菜来,端去二奶奶房里。” “是。” 屋里燃着浓浓的檀香,却是扰得梅慎行心神不宁,他端起茶水,将檀香一下子都浇灭了。 这厢。 若儿劝着傅明琅用膳,“夫人,吃一些罢,您今日都没有吃过什么,就连水都没有喝过。” 傅明琅呆呆的看着屏风,一言不发。 若儿看了难受。 她是傅明琅的陪嫁丫鬟,是傅家让她跟着过来的。 傅明琅先前身边是没有丫鬟的。 可若儿还是知道自家夫人曾经的样子,意气风发,明亮炙热。 如今,她挽着妇人髻,穿着色彩晦暗的衣服,哪里还有曾经的半分模样。 那个骄傲桀骜的红衣少女,到底是一去不复返了。 “若儿。” 她突然出声了。 若儿心里一喜,哎了一声。 见她缓缓落下一行清泪,“我昨晚梦见她了” 这是若儿第一次见她哭,有些手足无措,“夫人” 傅明琅抬手擦了擦泪,又重复了一句:“我昨晚,梦见她了,她不太好似是有些恨我” “夫人您说的是谁呀?您别哭了,您不要哭了好吗?” 若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只有一个劲儿的安慰着傅明琅。 “哭了?” “是,听夫人的近身婢女说,今日夫人未进食,心绪悲伤,哭了有些时候。” 梅慎行看着自己身前的宣纸,摆了摆手,屋子里的人都退了下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原是傅家姑娘 见他身前,摆着一副画。 画中少女,一袭红衣,手里执着鞭子,骑着黑马,下巴微抬,墨发高高束起,一脸不羁的模样,很是传神。 梅慎行还记得,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虽早就听说过傅家姑娘舞刀弄枪,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他并未放在心上。 那日少女打马而过,落进了他的心房,他问旁人,这是谁? 哦。 原是傅家姑娘,傅明琅啊。 - “我听说,八月的中秋宴,宫里有设宴席,届时怕是京师的贵女都要进宫赴宴。” 云如眉挠着软软的下巴,虽是这般说着,却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温娇娇却道:“我也听闻了此事,但我觉着,今年的中秋宴,定是别有目的,怕是为几位皇子选妃罢。” 云如眉笑了笑,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小姐妹,又转头看向软软,继续摸着她的毛发,笑道:“我是不怕的,可你们就说不定了。” “我已经是有了婚约的人了,而你们二人,名气在京师都不算小,只怕是会可能成为众矢之的哦。” 温娇娇笑:“得了,你虽是有了婚约,可到底是未成亲,若有皇子心悦你,硬是要你做他的皇子妃,届时你还不是要遵旨办事儿。” 云如眉却是撇撇嘴:“得了,我宁死不从。” 她看向一直沉默的柳寄玉,用手肘去撞了撞她:“柳寄玉,你这是发什么呆呢?” 柳寄玉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无事,你们说你们的。” 她明显是有心事,且还不愿意多说,云如眉与温娇娇对视一眼,二人皆无可奈何。 “哎,今年的中秋宴又是不会平静度过,又不知道会有什么幺蛾子。” “我都习惯了。” 柳寄玉突然出声:“日子可过得是真的快。” 云如眉与温娇娇又是对看了一眼,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怎么又突然感伤起来。 柳寄玉自顾自陷入在自己的回忆中。 阿姐今年十月便要嫁人了。 杏姐姐也不在人世了。 傅明琅也嫁人了。 眉眉儿明年也要嫁人了。 虽说这些是很寻常的事,可这样往前一想,柳寄玉便觉得,好像昨日她们才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是那个不用考虑是嫁给这个人,还是嫁给那个人的年纪。 越想她越觉得心里伤感得不行。 “柳愔愔。” 云如眉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就别整日杞人忧天的了,想太多了,不好,可知道?” 柳寄玉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我们眉眉儿如今也是能开解人了。” 云如眉一脸得意:“那可不,若你们心里有想不开的,只管来找我,我保管将你开解成功,开解不了,不要钱,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柳寄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旁的温娇娇也是满脸笑意,她看了一眼柳寄玉,又看了一眼云如眉,笑道:“眉眉儿就是个活生生的活宝,有她在的地方,必定是会有笑声。” “可不是。” 云如眉一脸自豪的模样看得柳寄玉又是想笑了。 不过她这么一闹,自己反倒是没有那么多愁善感了,她笑着看向另外二人,道:“可是要一起用了膳再走?” 温娇娇摇摇头:“我得先回去了。” 说着,她便起身来,朝她们二人告了辞,转身走了。 云如眉转头看向柳寄玉,笑嘻嘻的搂过她的脖子,问道:“柳愔愔,今天咱们吃什么呀?” 第二百三十六章 没见到三哥哥了呢 树上的蝉很是烦人,叽叽喳喳叫了一中午了。 少女盖着薄薄的被子,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儿,最后才气鼓鼓的坐了起来,看向窗子那处,揉了揉鼻子,嘟囔道:“烦死个人了。” “姑娘?” 茴香走了进来,见她坐在床上,便劝道:“姑娘还是睡一会子罢,免得等会子没精神。” 少女噘了噘嘴,道:“我也想睡啊,可是这窗外的蝉着实烦人。” 茴香转头看向窗子处。 一刻钟后,少女闭上眼睡了过去,呼吸清浅。 屋外。 秋葵拿着一根竹竿穿着粗气:“这些蝉赶了又来,咱们总不能一直搁这儿守着罢?” 她说着,便看向茴香。 茴香也是一脸无奈:“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倒也不必一直守着,姑娘醒后便不用赶了。” 她瞧着秋葵满头热汗,便道:“去拿个椅子在树下坐着罢,有蝉叫了,你便坐着抱着竹竿动一动就好。” 她想想,又道:“累了便换我、锦苋、抱月三人来。” “晓得了。” 醒后,柳寄玉觉着身子有些难受。 茴香见状,便忙端了一碗酸梅汤来,笑道:“姑娘来醒醒神,顺便解解暑气。” 柳寄玉接过碗,她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此时天儿还是暑气正盛的时候,柳寄玉哀嚎一声,捧着碗趴在桌上。 “我宁愿过冬日,也不要过夏天。” “真的是太难捱了。” 茴香抿嘴笑了笑:“姑娘这话就不对了,冬日的时候,姑娘不也老是说冷,也老是念叨着喜欢夏日?” 少女没精打采的耷拉着眉眼,“冬日虽是寒冷,但捧着汤婆子,穿着厚厚的衣裳,系上披风,倒也不算难捱,何况冬日还可以堆雪人,可以和眉眉儿一起出去吃吃茶看看戏什么的。” “夏日也可啊?” 柳寄玉郁闷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单是瞧了一眼窗外便不想出门了。” 茴香这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少女手撑着下巴,喃喃道:“也不知道三哥哥最近怎么样了。” 说着便往嘴里送了一口酸梅汤。 茴香给她续了一勺:“我听说,近来京师有些不安生。” “嗯?如何不安生了?” “据说是有位大人家连出命案,闹得人心惶惶。” 少女哦了一声。 她想想,还是觉得出门逛逛比较好,便吩咐道:“你遣人去眉眉儿那里约她出来,用过晚膳后,酉初二刻,在白玉楼见。” “姑娘想去白玉楼坐坐吗?” “不。” 少女笑道:“我记得白玉楼附近有一处好去处,你只管去安排就是了。” 茴香哎了一声,笑着走了出去。 “喵~” 软软跳上了桌,蹭了蹭少女端着碗的手。 柳寄玉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连着好几日没见到三哥哥了呢。” 好不容易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少女草草吃了两口便要梳妆出门了。 茴香见状,忙劝她:“姑娘还是多吃两口罢,等会子说不定又会饿了呢。” “不怕不怕。” 少女朝她笑了笑,起身来,“等会子可要去夜市摊上吃好吃的。” 说着,她便进了里屋,招呼着锦苋给她梳妆。 茴香站在原地,一脸无奈的神色。 明明是京师贵女,却偏生喜欢那些小贩摊儿上的零嘴。 “姑娘瞧瞧看,怎么样?” 柳寄玉对着镜子看了看,笑道:“不错。” 她抬眼看了看天色,起身来,“茴香跟我一起出去罢。” 第二百三十七章 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这人真奇怪,我瞧你约我在白玉楼,还以为会在白玉楼呢。” 云如眉搂着她的手臂。 柳寄玉笑着看了她一眼:“谁说约在白玉楼就是在白玉楼坐下啦?” “那我们去哪里?” 云如眉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二人正漫步在街上。 柳寄玉左右看了看,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一个好去处,就在白玉楼附近。” “在哪里?是什么地方?” 不多时,二人站在湖边上,好颜色令人频频侧目。 “可以啊柳愔愔,这地方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云如眉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柳寄玉抬手拂了拂鬓边被晚风吹得稍稍凌乱的发丝,笑道:“我也忘记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了,觉得这处很是不错,便带你来了。” 这湖很是不错。 一眼望去,全是大片大片的荷叶,其中还夹杂着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而且看上去很是广阔,柳寄玉站在岸边上,踮脚看去,都没能将整个湖泊看完了去。 可见这湖泊是真的很大了。 “届时倒可以与宁远在此处逛逛。” 云如眉来了这么一句。 柳寄玉一脸狐疑的看着她:“宁远是谁啊?” “段撷啊。” 云如眉对上了她茫然的眼睛。 柳寄玉沉默了一小会儿,蓦的转身离开了。 这是生气了? 云如眉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好了柳愔愔,我是无心的,你莫要生气了,好不好?” “” “柳愔愔你不能这么小气?我不过就随口说了一句嘛。” “” 还是不理她。 云如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柳寄玉转头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有了男人就忘了姐妹,狼心狗肺的东西。” 说完,她便上了船,拿着木浆,渐渐驶远。 云如眉和茴香一脸傻眼站在原地。 “不是,我怎么就狼心狗肺啦?柳愔愔你把话说清楚。” 茴香则是有些着急:“姑娘,还是得让奴婢跟着您一起啊。” 云如眉瞥了她一眼,道:“干嘛跟她一起,让她被狼吃了算了。” 茴香很是无语的看着她。 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云如眉寻了处地方坐下来。 她见茴香还站在岸边,便道:“你赶紧过来坐着罢,你姑娘不会被狼吃了,她说不定还得等好一会子才会出来,你站着也是站着。” 茴香想想也是,便朝她走去,也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这厢。 少女拿着船桨坐在岸边,一下一下的划着船。 过了一会子,柳寄玉觉着手有些酸了,便停了手,坐在船头看着周遭的风景。 此刻她已经入了湖心深处。 周围是大片大片的荷叶,还有争先开放的荷花。 见那船底,还有许多在水中摇曳的鱼儿。 少女见此场景,笑着弯下腰去,将手伸入水中,逗着那鱼儿。 水是温温凉凉的,不算很冰冷,还是蛮舒服的。 少女坐直了身子来,左右瞧了瞧,眉目灵动的笑了笑,见她伸出脚,将鞋袜都脱了去。 将脚放入湖水中。 啊。 好舒服呀。 她舒服得眯起了双眼。 此刻晚霞泛滥,晚风徐徐,有阵阵荷香萦绕在鼻尖。 柳寄玉见景色甚妙,便兴了唱歌的心思。 她想了想,清脆明亮的歌声便从她口中缓缓而出。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第二百三十八章 愔愔可是吃味了 突听得一声轻笑。 小姑娘顿时满眼警惕看向四周:“谁?” 她话落,才发觉这笑声甚是耳熟。 “三哥哥。” 少年撑船而来,一身青色衣袍,头戴碧玉冠,他负手而立,含笑看着柳寄玉:“愔愔这歌很是不错。” 柳寄玉红着脸看着他:“你怎么来了呀?” “方才我在黄金屋瞧见了你的马车,想着许久未见你了,便跟了上来。” 二人的船挨在了一起,少年跨步上了她的船。 “愔愔再唱一首,可好?” 他坐在少女身旁,眼里带着期待的笑意。 柳寄玉此时却是有些扭捏了,她嘟囔道:“我刚刚已经唱过了。” 梅疏玉看着她的眉眼,笑道:“那就不能再唱一回吗?” “不能。” “好。” 少年有些遗憾。 见她的脚放在湖水中,便问:“不冷吗?” 柳寄玉白了他一眼:“如今正值盛夏,哪里会冷,三哥哥可是糊涂了?” “我瞧着天要黑了,怕你冷着了,女子还是少碰冷水的好。” 少年耐着性子与她说着话。 柳寄玉眼珠灵动的转了转,她心里偷笑不止,面上却是一脸疑惑:“为何女子要少碰冷水?” 梅疏玉一愣,没想到她会反问。 他看了看天真懵懂的小姑娘,许是还不是大姑娘,因此不懂罢。 想了想,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冷水碰多了,会不舒服的,乖。” 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柳寄玉差点没控制住笑出声来。 真当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吗? 上一世她虽与沈桓相敬如宾,未经人事,但到底是来过月事的,哪里会不知道女子少碰水,这般反问的原因,不过是想看他如何解释。 “三哥哥又不是女子,为何会知道女子碰了冷水会不舒服呢?” 她一双眼很是疑惑的在少年身上打转。 “莫不是,三哥哥屋子里,藏了别的女子?” 她佯装恼怒的样子格外娇憨。 梅疏玉低低笑出声来,他满眼愉悦的看着少女,轻声道:“愔愔可是吃味了?” “我才没有呢。” 柳寄玉这时倒是体会到了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少年凑近了她,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脸颊上:“真的没有吗?” “真的是没” 柳寄玉转过去,却是被他偷香了一下。 她捂着嘴,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控诉着他:“三哥哥,会被人看到的。” “不会。” 梅疏玉看了她一眼,垂眸笑道:“不会被人看到的。” 说完,他突然弯了腰,将少女放在水中的脚拎了上来。 柳寄玉噘嘴看着他:“你干嘛呀?” “不能受凉。” 梅疏玉看着她白生生的脚,眸色一深,嘴上却是一本正经道:“莫要放在水中太久了。” 少女哼了一声,但还是依言将脚搁在船边边上。 “很快便是中秋宫宴了。” 少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柳寄玉听他这么一说,也点点头:“是啊。” “愔愔。” “嗯?” 少年看着她,道:“中秋宫宴是给几位皇子选妃的。” “啊?我知道呀。” 梅疏玉拉过她的手,有些担心道:“万一你入选了,该如何是好。” 柳寄玉知道他担心这事,便笑着安慰他:“无事,有我爹爹在呢,他会极力保我的。” “可是愔愔,天家威严,岂是臣子能对抗的?” 少年蹙着眉头看着她,神情很是严肃,“若不然,我们俩先定亲,这样你就不会入选了。” 柳寄玉:“” 搞了这么久,感情还是在忽悠她定亲。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只是个猜测而已 柳寄玉抽回了自己的手,没好气道:“你少来,又想忽悠我。” 少年笑着,又拉过她的手,“好了,我不说这事儿便是了。” “这次宫宴,只有我和娇娇是可能会被入选的,但我还未及笄,眉眉儿又定亲了,怕是娇娇逃不掉了。” 柳寄玉叹了口气,一入宫门深似海。 虽说没有入宫,但是嫁给了任何一个皇子,就是入了天家,届时若是有什么夺嫡之类的,都会牵扯到。 “不一定。” 少年摩挲着她的手背,神色平静。 柳寄玉看向他,一脸疑惑:“什么不一定?” 梅疏玉也回望着她,轻声道:“定了亲也不一定保险,也有可能会入选。” 柳寄玉吓了一跳:“不是,那眉眉儿” “但也只是猜测。” 少年温声安慰着她,“你莫要担心,只是个猜测而已。”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今年必定会有人在宫宴上设计,你万事小心。” “我知道啦。” 柳寄玉笑着看了他一眼:“三哥哥愈发唠叨了。” 小姑娘狡黠的笑着,很是乖巧,梅疏玉嘴角弯了弯,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蛋。 天色有些晚了,天上冒出来了几颗星星。 少女抬头望着天上。 突然脚被人动了动,她眨眨眼,低头看去。 见少年正握着她的脚,给她穿着鞋袜。 柳寄玉脸色一红:“三哥哥我自己来罢” “别闹,乖。” 少年宠溺的说了一句话,柳寄玉便红着脸由着他来了。 眼见着天色晚了,梅疏玉站起身来,朝她伸出手:“走罢,咱们该出去了。” 柳寄玉蓦的想起云如眉还在外边儿,她看着少年温厚的手掌,将自己的手送入他的掌心。 二人牵着手,站在船头,头顶是闪烁明亮的星辰和柔和皎洁的弯月。 甫一出了湖心,船只靠向岸边。 柳寄玉瞧得岸边有两道身影,心里有些发虚。 她一进去便忘了时辰,哪里还记得起外边儿站了两个人。 云如眉见她出来了,郁闷的神色更是郁闷了:“好你个柳愔愔,你自己在里边儿谈情说爱,却是将我们随意扔在外边儿。” “谁让你自己不进来的?” 柳寄玉不甘示弱的瞪了她一眼。 云如眉翻了个白眼:“得了,我若是进去了,打扰了你俩的好事,岂不是要怨死我了?” 她才不会承认她不敢呢。 哼。 两个小姑娘又是斗了一会子嘴。 少年站在一旁,看着她们一来一回,也不打算插嘴,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最后是茴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姑娘,咱们该回去了,天色都晚了。” 二人这才住了嘴。 柳寄玉抬眼看了看天色,噘着嘴:“我有些饿了。” 茴香:“” 所以她劝晚饭多吃一点,真的是没有问题的。 云如眉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扁扁嘴,也道:“饿了。” 梅疏玉看了她俩一眼,伸出手当着云如眉的面拉住小姑娘的手。 “走。” 柳寄玉跟着他的脚步,问道:“去哪里呀?” 少年偏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是光亮细碎的笑意:“吃好吃的。” 说着二人便往前走着。 留下云如眉瞪着他们的背影,一个劲儿的嘟囔着,也不知道在唧唧歪歪说些什么。 三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摊儿上。 “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啊?” 云如眉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岂料少年压根没理她,拉着柳寄玉坐了下来。 摊主是两位老夫妻。 阿婆笑着给他们端了小菜上桌来。 云如眉咽了咽口水:“这咱们还没说要吃什么菜呢。” “这里的菜随缘做。” 梅疏玉倒是稀奇的给了她一个眼神儿,“不过味道都不错。” 接着阿婆又端了一碗牛肉上来。 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令柳寄玉食指大动,而云如眉则是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菜总算是齐活了。 几人开始动筷了。 “这味道不错啊,都比我家的厨子做的都要好吃。” 云如眉大快朵颐着。 柳寄玉也不停的往嘴里送。 一时间,吃得很是热闹。 第二百四十章 “六姐姐有心上人吗?” 中秋宫宴临近。 那烫金的帖子如同雪花一般自宫中洒向京师各处。 柳家作为京师世家,自是也受到了帖子。 帖子上写明了,中秋当日巳正三刻入宫,酉初二刻离宫,且还只让妙龄女子入宫,夫人今年不必同行。 这意思就很清楚明白了。 定是为了与几位皇子选妃才会这般。 柳家由柳寄鸾带着柳寄玉、柳娉婷、柳素沅、柳珍进宫赴宴。 柳娉婷本不是完璧之身,曾经还流过一个孩子,可顾氏去柳母膝下足足求了两个时辰,柳母才勉强开口,将柳娉婷给算上了。 渺渺院。 “祖母这回也太冲动了罢?” 柳寄玉手里拿着一把团扇,蹙着眉头看向柳寄鸾,“三姐姐并非完璧之身,若是被入选了,该如何拒绝?可若是不拒绝,届时成亲当夜,被发现了,欺辱皇室的罪名就会盖下来了。” 说着说着,她越觉得柳母此举不妥当。 柳寄鸾笑着睨了她一眼,伸出手去敲了敲她的脑袋:“行了啊,别胡思乱想了,祖母这般做,定是有她的道理的,你赶快闭嘴。” 少女噘了噘嘴,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可她却是突然耷拉着眉眼,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柳寄鸾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自己手里的书,道:“这是怎的了?” “阿姐。” 小姑娘语气软糯可怜。 柳寄鸾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她,无奈道:“可又是在想那事了?” “教我如何不想嘛。” 少女幽幽叹了口气:“过了中秋,还有一月,阿姐便要嫁人了,我常想着,心里就难受不已。” 柳府准备得很是迅速,差不多都准备齐全了。 到底是府里的嫡出姑娘,还是京师赫赫有名的,这且不说,她还是随氏看得极重的长房嫡长女,她的婚事,哪里容得了拖沓,哪里能出纰漏。 “瞧你。” 柳寄鸾笑着摇摇头,眼底含着宠溺,起身去挨着她坐,将她搂入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温和开口:“你我总归是要嫁人的,倒也不必这般伤感。” “何况你我都在京师,是能常见的,可莫要再这幅模样了,啊?” 她眉眼都覆盖着温柔,像是要将人溺毙一般。 “即便是我成婚了,你也可以来安家寻我,嗯?莫要难过了,乖。” 柳寄鸾耐着性子哄着她。 少女见她如此,更是不愿她出嫁了,往她怀里拱了拱,撒着娇,哼哼唧唧的。 柳寄鸾笑得柔和,将她搂紧了些。 “唉。” 柳寄玉趴在桌上,又是叹了一口气。 柳珍看着她,道:“七妹妹,今日你已是叹气九回了。” “是吗?” 柳寄玉眨眨眼,“九回就九回。” 她看向柳珍,想了想,问道:“五姐姐怎么样了?” 柳珍抿嘴笑了笑,“觉表哥对她极好,二人过得不错,没什么问题。” “好就成。 柳寄玉看了她一眼,垂眸笑道:“六姐姐呢?” “嗯?” 柳珍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我怎么了?” “六姐姐有心上人吗?” 柳寄玉打量着她。 见她穿着绯色对襟柳叶褙子,梳着垂鬟分肖髻,簪了一根海棠白蕊簪,耳坠丁香小兰。 她眉眼是很恬淡那种,不似柳寄玉这般活泼灵动,也不似柳寄鸾那般端庄。 像什么呢? 啊。 柳寄玉眼睛一亮,柳珍就似那颤颤巍巍伸出花叶去接雨滴的小花,被雨滴一砸,就害羞的卷起了叶子,慢慢收了回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不像是对你有意 “我我没有。” 柳珍脸色有些红,她垂眸,看着自己膝上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柳寄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又问:“那六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 她就是想逗一逗这个极容易害羞的六姐姐。 “我我不知道。” 柳珍抬眼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又垂眸站了起来:“我先走了七妹妹,回见。” 说完,她便落荒而逃。 柳寄玉看着不停晃动的珠帘,笑出了声来。 笑着笑着,她脸上的笑意不知为何就淡了去。 她想起了随杏。 犹记得她也是这般极容易害羞脸红的人。 可如今,阴阳相隔。 也不知道,傅明琅如今怎么样了。 中秋宫宴只有未出嫁的女子才能参加,只怕是见不得她了。 唉。 柳寄玉叹了口气,垂眸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近来无趣得紧。 “喵~” 软软朝她走了过来,还冲她的手拱了拱。 少女却不复往日那般喜爱,只嫌弃的摆了摆手,“快起开,挨着我可热了。” 茴香在一旁笑她:“姑娘以往最是喜欢软软的了,今日怎的这般嫌它?” “现在夏日,任谁挨着我,我也嫌。” 少女哼了一声,起身来,往里屋走去:“我去歇一歇,等会子唤我起来。” 醒来了好一会儿了。 柳寄玉正捧着蜜饯碟儿,往嘴里塞着蜜饯。 “姑娘,温姑娘来了。” 少女眉毛扬了扬,笑:“快请她进来。” “你这人,我不来寻你,你也不会来寻我了。” 温娇娇坐下第一句便训她。 柳寄玉笑着推给她一盏温茶,“你也知道我素来苦夏,哪里会约你们谁一起出去呢。”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我也许久未曾出过门了,可把我给憋坏了。” 温娇娇抿了一口茶,放下杯盏看着她,道:“不久后将是中秋宫宴,届时怕是有你的好热闹看。” “得了。” 少女撇撇嘴,“只求这热闹不是我身上的就成了,别人的我也不屑看。” “对了愔愔。” 温娇娇一脸欲言又止看着她。 柳寄玉嗯了一声,见她迟迟不开口,便歪着脑袋问她:“怎的了?有什么说便是了,我们之间倒也不必这般顾及什么。” “不是。” 温娇娇垂眸,有些不好意思:“我并不是在顾及什么。” 见她一副女儿家的娇态,柳寄玉立马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啊,你不说我还忘记了。” 她拍了拍桌子,笑道:“可是我先前同你说的,问我哥哥那事?” “嗯呢。” 温娇娇看着她,一脸期待:“怎么样了?” 见她如此,柳寄玉起了戏谑的心思,见她一脸苦恼:“怎么办啊,我给忘记了。” 温娇娇脸一僵,顿时翻了个白眼给她:“你这人,也忒不靠谱了。” 柳寄玉笑着上前搂过她的脖子,笑嘻嘻道:“好啦好啦,骗你的啦,我如何会忘记我的好姐妹的终身大事呢。” “那你赶快说说看。” 温娇娇一双精致好看的桃花眼正认真的看着她:“不准在戏耍我了啊,不然,瞧我怎么收拾你。” 柳寄玉笑着忙道好,她回想了一下当日的情形,不疾不徐道:“那日我问了我哥,他说你是个极美丽的姑娘,便再没有下文了,可是娇娇,我瞧着他的表情,不像是对你有意哎。” “你怎么办?” 小姑娘一脸担忧的看着温娇娇。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三哥哥收到了吗? “能怎么办?” 温娇娇笑着靠在她的肩头,懒洋洋道:“只得让你这个小媒婆去牵牵红线咯。” 柳寄玉想了想,好似还挺有趣呢。 “成,不如,咱们现在就去罢。” “嗯?” “” “不是,愔愔,你等等,我们现在去哪里?” 温娇娇提着裙子跟在她身后。 小姑娘转头对她狡黠一笑:“当然是去寻我哥哥啦。” 温娇娇颇有些头疼。 少时。 三人出现在街上。 柳寄玉撑着一把油纸伞,眼神时不时飘向身旁的二人。 柳寄渊有些无奈,他看向幼妹:“愔愔,你将我拉出来,就是陪着你逛街吗?” “哥哥真真是过分。” 小姑娘还倒打一耙,“许久未曾陪我逛街了,如今就拉你出来逛一会儿,还不乐意,哼。” 柳寄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实在是拿这幼妹没有法子。 “罢,哪里有不乐意,既是你兴起,那我同你逛逛,也是极好的。” 小姑娘看了一眼身旁沉默的美人儿,便拉着她挑起了话头:“娇娇在想什么呢?” 她不等温娇娇说话,又继续说:“娇娇是不是喜欢作画呀?” 她眼睛一亮,看向一旁的柳寄渊,兴冲冲道:“哥哥也是喜欢作画的罢?不如你们俩探讨探讨。” 温娇娇:“” 她现在都有打死好姐妹的心了。 要不要做的这么明显?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吗? 柳寄渊显然是看出来了柳寄玉的用途,他似笑非笑的看向温娇娇:“温姑娘也是喜欢作画的吗?” “素日里闲暇时候就随意画画,倒也无甚。” 温娇娇垂眸,脸色有些红。 柳寄渊笑了笑,继续说道:“温姑娘素有京师第一美名,可我却是听闻,你的文采也不输。” “柳二公子谬赞,不过是他人夸夸其谈罢了。” 温娇娇笑着与他交谈了起来。 柳寄玉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很是激动。 几人四处逛了逛,柳寄玉倒像是真的来逛街的,一行买了许多东西。 “要不,一齐用了晚膳,可好?” 少女笑眯眯的提议。 温娇娇嗔了她一眼,却是红着脸看了一眼少年。 柳寄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向幼妹,挑眉道:“可。” 几人进了白玉楼,要了二楼凭栏的一处雅间。 “这家店的香酥鸭不错,还有鹅掌味道也行。” 柳寄玉说完,便朝小二道:“将这两样记上罢。” 她转头,又看向另外二人,道:“哥哥和娇娇想吃什么,尽管点,今日我好不容易大方一回呢。” 温娇娇抿嘴笑了笑,也应了她的话,点了两个菜。 倒是柳寄渊,只点了一个菜,便再也不点了。 柳寄玉好说歹说,见他不肯张口,便自己又添了一个菜。 “我听说。” 温娇娇看向柳寄渊,语气轻柔:“公子们也都收到了中秋宫宴的帖子?” 柳寄玉嘴里还塞着一块儿糕点,听闻此事后,睁大了双眼看向柳寄渊:“可是真的?哥哥收到了帖子?” “吃完再说。” 柳寄渊伸出手去敲了敲她的脑袋。 少女哎哟一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端着茶水一饮而尽,“哥哥收到了吗?” “嗯。” 少年睨了她一眼,“收到了。” 意思就是,中秋宫宴那日,宫中会有许多妙龄女子和未成家的公子。 怕是又要促成好几桩姻缘呢。 三哥哥呢?三哥哥收到了吗?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先把婚事定了为妙 三哥哥并没有家族,只身一人,虽身在朝,但也算是风头正盛的少年,说不定也会请呢。 等等。 风头正盛? 少女蓦的眯起了双眼,她看向温娇娇,问道:“此次中秋宫宴,公主郡主也会参加?” 温娇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自然。” 柳寄玉:“!!!” 她觉得先把婚事定了为妙。 柳寄渊瞄了她一眼,好像是知道她所想之事:“怎么?现在开始担心了?” “我担心什么?” 少女倔强,不肯承认。 柳寄渊却不打算拆穿她,只缓缓道:“听说景初也领了帖子,想必,那日会进宫罢?” “景初虽容貌并非上乘,但气质朗朗清绝,算得上是清隽的少年,且又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啧,我瞧着” “哥哥!” 少女噘着嘴打断了他的话,“哥哥就是故意的。” 故意刺激她。 “刺激什么?” 柳寄渊一脸无辜,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不是说不担心吗?怎的这会子急了?” 柳寄玉真是要被他气死了,“哥哥快说说,到底怎么办才好嘛,若是他真的被指给了哪位公主郡主县主什么的,那该如何是好啊?” 少女急得不行。 柳寄渊见她如此,啧啧出声:“瞧瞧,这还未及笄呢,就急成这样子了。” “哥哥再不说,我可要恼了。” 小姑娘气鼓鼓的看着他。 柳寄渊有些哭笑不得:“愔愔为了个外男恼我?” “哥哥!” “好好好,我说便是了。” 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柳寄渊不紧不慢道:“景初不会和哪位公主郡主县主有什么渊源的,你放心就是了。” “为何?” 柳寄玉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他刚入仕没多久的时候,天子曾问他的亲事,他在许多人面前说了,不会入皇室。“ 柳寄渊失笑:“我是真的想不到,他居然有那份胆量。” “后来呢?” 柳寄玉看着他,忙问道:“天子可曾怪罪于他?” “并未,天子反称他胆量可嘉。” 柳寄玉这才放心下来了。 她见温娇娇一人坐在一旁有些孤独,好像是自己光顾着与哥哥说话了,也没有顾及到她,这厢放下心来了。 便拉着温娇娇与柳寄渊说着话。 三人气氛很是和谐。 用完了晚膳,三人走在街头。 柳寄玉笑着搂着温娇娇的手臂,朝她挤眉弄眼。 今日倒也算得上圆满,温娇娇眼底笑意不断。 “天色晚了,咱们该回去了。” 温娇娇在自家马车前站住了脚,看向柳寄玉:“改日见。” 柳寄玉笑:“怕是再见便是宫宴那日了。” 温娇娇笑而不语,她转头看向柳寄渊,神色温和,朝他微微颔首:“柳二公子,回见。” “回见。” 柳寄渊同样朝她颔首微笑。 瞧着她的马车驶远,柳寄玉这才扶着茴香的手上了自己的马车,她看向坐在马背的柳寄渊,笑:“哥哥今日觉得如何?” “别贫嘴。” 柳寄渊笑着瞪了她一眼:“快回去了。” 进了柳家,柳寄玉仍是缠着柳寄渊:“哥哥觉得娇娇如何嘛?我不是为你俩牵线,就是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 少年抬手揉乱了她的发髻:“下回再好好学学演技,自你拉我出去逛街,我便晓得你的意图了。” “人小鬼大。” 他丢下这句话,便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留柳寄玉站在原地,一脸气馁。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七妹妹,怎么了? 到了中秋这日。 柳寄鸾同府里的姑娘们说好了出门的时间。 临近出门的时候了,柳寄玉还对着镜子臭美着。 最后是茴香瞧着时辰快到了,才硬着头皮上前去提醒她:“姑娘,快要到时辰了,咱们快走,免得等会子教二姑娘好等。” “行了,走罢。” 少女起身来,满脸都是笑意,朝外边儿走去。 “姑娘今日带谁出门?” 柳寄玉想了想,道:“茴香与秋葵跟我一起罢。” 她看了一眼锦苋,“锦苋好生带一带抱月。” 白玉身死,抱月没犯什么错,柳寄玉还是将她留在身边的。 锦苋哎了一声。 少女便带着秋葵与茴香出门去了。 过了转角,眼瞧着西角门就在跟前。 柳寄玉瞧着长姐正站在那处,便笑着对着那处摆摆手:“阿姐!” “快过来。” 柳寄鸾也笑着朝她招手。 柳寄玉才屁颠儿屁颠儿的朝她奔去。 “阿姐今日可真真是好看呢。” 小姑娘笑眯眯的打量了她好一会子。 给柳寄鸾说得都不好意思了。 她今日着烟紫色月季白丝对襟褙子,梳着倭堕髻,斜斜的簪了一支紫环青蕊流苏簪,耳坠小丁香,眉眼温柔,两颊含笑,很是端庄好看。 “你这小嘴儿,今日可是抹了蜜?” 柳寄鸾伸出食指去,往她眉心点了点。 少女笑着抱着她的手撒娇。 “二姐姐,七妹妹。” 柳珍也过来了。 她看向柳寄玉,抿嘴称赞道:“今日七妹妹可比素日好看许多。” 今日柳寄玉为了能在心上人面前出出彩,特意精心打扮了许久许久。 她着橘色鲤鱼坦领半臂,梳着惊鹄髻,簪了精美的簪子,还在发间缀了几颗圆润饱满的珍珠。 却见她眉心却是画了一朵小小的梅花花钿,衬得她愈发娇美灵动。 “哼。” 少女扬了扬下巴,很是得意:“我哪日不曾好看过?” 柳珍瞧了她这副模样,笑出声来了。 倒是柳寄鸾,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给我收敛一点儿。” “知道了阿姐。” 小姑娘噘着嘴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儿。 “是三姐姐并四姐姐一起来了。” 柳珍看向来人,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柳寄玉也看去。 竟是见柳娉婷与柳素沅一齐来了。 这可真真是奇怪极了。 虽这二人并未有过什么正面的冲突,可也不是那等能亲亲热热说话的人。 怎的今日结伴而行? “我们可是迟了?” 柳素沅含笑看向柳寄鸾。 柳寄鸾眼神扫过柳娉婷,神色平静,她道:“未曾。” “今日最好安分守己,莫要惹是生非,若是旁人的事端沾到了自己身上,也莫要慌,总之,可莫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似是意有所指。 柳寄玉眼珠儿转了转,笑着开口:“好了阿姐,你每次都这么叮嘱,可哪次有用了?” 她似乎,也是意有所指。 柳寄鸾淡淡笑了笑,“说了总比没说强,走罢。” 柳寄玉同柳珍坐一辆马车。 柳寄鸾独自一人乘坐马车。 剩下的,就是柳素沅与柳娉婷了。 临上马车前,柳寄玉还意味深长的朝那二人投去目光。 柳珍见她迟迟没有上来,便掀开帘子看向她:“七妹妹,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落下的?” “并无。” 柳寄玉朝她笑了笑,才上小杌子,扶着茴香的手上了马车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是我精心安排的 “六姐姐。” “啊?” 柳珍放下帘子,看向她,“怎么了?” 柳寄玉看着她,笑得有些俏皮:“听说今日是为皇子们选妃呢。” “我也略有耳闻。” 柳珍面色未改,未曾有任何一丝期待。 她是庶出,最多只是做个皇子的侧妃,已是极好。 可她不想,她宁愿嫁到小门小户里去,做个正妻,那才是合她意。 柳寄玉见她情绪丝毫没有波动,便有些好奇:“六姐姐没有什么想法吗?” “我对那里,并没有想法。” 柳珍看着她,目光澄澈。 柳寄玉一愣,她似是没想到柳珍会这般。 她觉得,柳珍起码最少是有一点点心思的,如今看来,她这幅样子倒也不似说谎。 是自己妄加揣测了。 “是我的不是。” 柳寄玉朝她歉然一笑。 柳珍温柔的摇摇头:“不碍事的,任谁都会这般想,毕竟,对我们来说,那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可是我是真的没有那样的想法,一入宫门深似海,入了天家,哪有那般清闲安逸的日子过。” 柳寄玉看着她秀气的脸颊,笑道:“没有想到,六姐姐竟是这般个明白人儿。” 柳珍冲她笑了笑,没有接话了。 且说这边。 柳娉婷伸手抬了抬耳后的髻发,眉眼含笑看向柳素沅:“今日宫宴上会有一遭好戏,四妹妹要不要看看?” “是么?” 柳素沅看着她,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我等着瞧呢。” 她有一位胞姐,是柳府里的大姑娘,那位已经过世好几年的大姑娘。 柳素青。 可是,她 “姑娘,到了。” 柳素沅回过神来,她看向柳娉婷,微微一笑:“三姐姐,请。” “今日这出戏,是我精心安排的,四妹妹,可莫要让我失望。” 柳娉婷笑着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柳素沅跟在她的身后,眼底是冷厉的寒意。 几人到了宫门处,马车是不能驶入宫内的,只有跟着领路的嬷嬷去往宴会处。 今日的宴会是在昭宁宫,由皇后娘娘亲自操办,还有德贤淑良四位贵妃陪同,还有一位如今风头正盛的嘉荷皇贵妃。 除却这些,还有几位公主,其他公主的名号柳寄玉未曾听过,只听过那柔宁公主,上回小荷会,她还见过呢。 “愔愔!” “柳愔愔!”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柳寄玉笑着转头看向来人,见云如眉挽着温娇娇的手一齐向她走来。 柳寄玉又转过头眼巴巴的看向柳寄鸾。 “去,莫要惹事,等会子宫宴开始记得到我身边来,还有让婆子丫鬟好生跟在你的身后,可晓得?” 柳寄鸾耐着性子叮嘱着她。 小姑娘冲她甜甜的笑了笑:“知道啦阿姐。” 说完,转身便提着裙子走向云、温二人。 “哇塞,娇娇你今日可是准备艳压群芳吗?” 柳寄玉满眼惊艳的看着温娇娇。 云如眉瞪了她一眼,拉了拉她的手:“什么艳压群芳,各位娘娘公主都在呢,柳愔愔你可说话注意点儿。” “嗷嗷嗷,是我失言了。” 她揉了揉鼻子,又打量着温娇娇,语气里掩饰不住的赞叹,“可说真的,娇娇今日比往日好看了一百一千倍。” “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云如眉笑嘻嘻的搂过她的手臂。 温娇娇今日的确是美得紧。 第二百四十六章 是阿姐的不是 她梳着朝云近香髻,着朱红色白兰珍珠镶边坦领半臂,腰间挂着珍珠流苏,项间戴着珍珠红蕊璎珞。 一汪含情如泉水的眸子,一双细细弯弯的柳叶眉,眉梢含娇,眼尾带情。 那手弯处还有一根朱红兰草披帛,这一番装扮下来,更将她衬得姝色无双。 “若我是男子,我也定是会被娇娇这幅样子给迷住的。” 柳寄玉朝云如眉笑着说着。 云如眉白了她一眼:“不用是男子,方才你瞧了娇娇,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了。” 柳寄玉也不恼,反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的啊?有这么明显吗?” “可不是。” 云如眉笑着跟了一句:“因着我方才见了娇娇,也跟你的反应一模一样。” 说着,两个小姑娘就嘻嘻哈哈的闹了起来。 温娇娇见旁人看来,忙道:“你俩可消停会子,这可是宫里哩!” 说罢,她又看向柳寄玉,上前去挽住她的手臂:“愔愔,你哥哥怎么说的?上回我们一起出去,可给我紧张得不行。” “什么?” 云如眉一脸惊诧:“你们一起出去了?” “是啊。” 温娇娇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为何不叫我?” 云如眉噘着嘴,有些不满。 不过温娇娇此时无暇顾及她,对她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又凑近柳寄玉,“愔愔,快说说看,你哥哥怎么说的。” 云如眉眨眨眼,也不在意温娇娇的态度,跟着凑了上去:“是啊是啊,说了什么,我也听听看。” 柳寄玉想了想,才一脸耿直道:“他喊我好好琢磨琢磨演技。” 云如眉一脸茫然:“啥意思?” 倒是温娇娇,很是无语的看了一眼柳寄玉:“你那日,张口第一句我就知道你没救了,是个人都能看出你的意图来。” “这句话和我哥说得一样。” 柳寄玉很是惊奇的看了她一眼,在遭到白眼后,又无辜的摸了摸鼻子:“难道我的演技真的很差?” “他俩都这样说,那肯定差咯。” 云如眉瞧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柳寄玉睨了她一眼,稀奇道:“你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干甚这般说我?” 云如眉撇撇嘴,无奈道:“柳愔愔你真的很笨哎!” 柳寄玉:“” “我从你们话中便能听出来好吗?这还用问。” 她扬了扬下巴,继续道:“定是你给娇娇和你哥哥牵红线,然后又不想被你哥哥发现,就假装很平常的逛街,你哥就发现了呗。” “这么简单。” 说完,她还看了一眼郁闷的某人。 温娇娇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柳寄玉瞪了一眼云如眉:“就你聪明!” 她又看向温娇娇:“我这是为了谁啊?若不是为了你,我现在会被她嘲笑?” “好好好,是我的错。” 温娇娇忙给她顺毛。 少女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了。 温娇娇挽着她们二人的手臂朝昭宁宫走去。 “竟是这般多的人。” 云如眉一脸唏嘘:“怕是整个京师待字闺中的姑娘都来了罢。” 温娇娇嘴角噙着笑意:“给皇子选亲,肯定声势浩大。” 柳寄玉扫了一眼这殿里。 女子坐在主坐的右边,男子坐在左边。 越往前,就是家族越排得上名号的。 柳寄玉在右边第一排找着了阿姐,与云如眉温娇娇致意后,转头便朝柳寄鸾几人走去。 皇室一行人都是坐在上方的。 “没闯什么祸罢?” 她一坐下,柳寄鸾就拉着她问着。 少女噘了噘嘴:“阿姐也太小瞧我了。” 她有些委屈。 柳寄鸾失笑:“是阿姐的不是。”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发生了何事? 此时满殿都是人。 而上方却是满座皆空。 “怎的还不开始呀。” 柳寄玉嘟着嘴有些无聊。 柳寄鸾笑着与她说着话。 柳珍偶尔也插一嘴进去。 柳素沅与柳娉婷则是正襟危坐,皆挺直了背。面含笑意,好一幅大家闺秀的风范。 柳寄玉与柳寄鸾说话的时候,偷偷往对面瞄了好几眼。 也不知道三哥哥是不是坐在前面的。 虽无家族,但好歹也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不太可能安排在后边儿可怜兮兮的坐着罢? 柳寄鸾瞧出她的心不在焉,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笑道:“在瞧什么?” 小姑娘揉了揉脸,欲开口,就听得一道尖利略微刺耳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敛了神色,皆是一幅毕恭毕敬的神色,起身来,跪了下去。 “参加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含笑坐了下来:“瞧,这般多的好儿郎好姑娘,都起来,不必拘礼。” “谢娘娘。” 礼毕,众人皆起身来,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屏气凝神。 “咦,怎的没有瞧见柔宁?” 嘉荷皇贵妃以手帕掩嘴笑道:“可是许久没瞧得她了。” 皇后搁在椅子上的手紧了紧,她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皇贵妃,“柔宁素来不羁惯了,来与不来,全凭她自己,倒也不必拘着她。” 柳寄玉坐在下方,听了她这话差点拍手叫好。 看似说柔宁公主性子不羁,实则是我行我素不尊礼数。 且又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善解人意的性子。 少女在心里啧了一声。 到底是在宫中摸爬滚打的,说起话来也是棉里带针。 “柔宁可不敢这般放肆。” 蓦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皇后脸色一僵,有些难看。 坐在旁边的皇贵妃则是一幅看好戏的模样。 柳寄玉挑眉,跟着众人一同看向来人。 少女着一袭水红色的宫装,双手负在身后,疾步而来,与上一回见她,气势丝毫未减。 柳寄玉看着她走到大殿中央,大大方方的朝皇后行了个礼。 皇后却是打算将另一人也拉进来:“还有皇贵妃在此,怎的?礼数都忘了?” 她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柔宁公主继而看向嘉荷皇贵妃。 皇贵妃睨了一眼皇后,又笑着看向柔宁公主,道:“我与柔宁都是不拘小节的人,何必在乎那般虚礼,若是太过在意,可就是实打实的虚伪小人了。” 唷,这是当着众人的面内涵皇后呢。 柳寄玉都瞧着皇后的脸色有些发青。 最后柔宁公主到底还是没有再行礼了,坐上了自己的位置,不再多言。 皇后终究还是一国之后,她很快敛了神色,笑着看着下方的众人,“菜都上齐了罢?既是如此,那便开始用膳罢。” 柳寄玉撇撇嘴,她还以为用膳前会有好戏看呢。 没想到只是一场不痛不痒的后宫口舌之争。 无趣。 她提起筷子用起午膳来。 宫里的膳食她素来味同嚼蜡。 上边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有各宫的娘娘。 人家就从上面往下盯着你看。 好意思吃吗? 若是体态不端,定是又会给冠上家教松散的名头,平白丢了个脸。 她没有哪次进宫是吃饱喝足了的。 当然,像她这般进宫只为吃饱喝足的人,着实是少数。 她正往嘴里送着菜肴,突听得周围有些骚动,还伴随着惊呼声。 发生了何事? 第一笔四十八章 小姑娘有些生气。 众人都在窃窃私语着。 柳寄玉一脸茫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又见众女朝上方看去,看向皇后的左侧。 柳寄玉也看去,皇后左侧坐的是六皇子。 嗯? 六皇子怎么了? 她们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她转头看向柳寄鸾,凑近她道:“阿姐,发生了何事啊?” 柳寄鸾往嘴里送了一口茶水,姿势很是优美端庄,她看了一眼幼妹,轻声道:“方才六皇子朝咱们这里看了许久。” “啊?” 柳寄玉有些惊讶。 “看我们这儿?” “嗯。” “看咱们家这一片儿?” 柳寄玉有些懵,六皇子该不是看上她阿姐,亦或是柳娉婷、柳素沅了罢? “不。” 柳寄鸾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是看向我们三人。” “我们三人?” 柳寄玉左右看了看。 自己一旁坐着阿姐,一旁坐着柳素沅。 “错了。” 柳寄鸾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是六妹妹我们三人。” 哦。 柳寄玉点点头,柳珍坐在她们斜后方的。 咦?那六皇子是在看谁? 看阿姐吗? 不对,阿姐已经定亲了,不大可能有。 看六姐姐吗? 可是从没听说六姐姐与六皇子有交集啊? 那更不可能看自己了。 柳寄玉扁扁嘴,她与六皇子都没说过话呢。 那到底是谁啊? “别多想。” 柳寄鸾拍了拍她的脑袋,教她回过了神来。 少女嘟了嘟嘴:“我没想什么呀。” 说完,她便低头吃了两口饭,然后偷咪咪的看向对面。 却是对上一道温和含笑的眸子。 小姑娘一愣,随即眼睛一亮,朝那双眸子俏皮的眨了眨眼。 梅疏玉将她的憨态都收入眼底,眼中笑意渐深,眸子愈发明亮,衬得他更是清隽,那清冷的风姿愈发明盛。 如柳寄渊所说,他虽不算那等十分好看的男子,但到底气质摆在那里,加上清冷的眉眼,那等干净出尘的气质便脱颖而出了。 于是柳寄玉瞧得周围已有好几人朝自己的少年频频暗送秋波呢。 小姑娘有些生气。 这人不过今日才来露个脸,竟是有这般多的人偷偷瞧他。 真令人心烦。 柳寄玉有些气闷,拿筷子使劲儿的戳了戳碗里的肉。 这动静吸引得柳寄鸾转头看她:“这是怎的了?” 少女头也不抬,“没怎么呀。” 柳寄鸾有些无奈。 少女正是心事繁多的年纪,她虽有心问,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来。 索性让她自己的苦恼去罢。 又草草吃了几口,柳寄玉便放下了筷子,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着。 目光除了看向自己的少年外,她还隐秘的看向坐在皇后身边的六皇子。 她就想看看,六皇子到底是在看谁呢。 咦。 少女睁大了眼睛。 她对上了六皇子扫过来的眼神。 可谁料人家里也不理她,直接看向她的身后。 柳寄玉有些愕然,她身后 “七妹妹今日有些奇怪呢。” 柳素沅朝柳寄玉温柔的笑了笑,谁料小姑娘还真的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我也觉得我有点奇怪。” 柳素沅:“” 她转过头去看着柳娉婷,微微靠近了她,轻声道:“不知道,三姐姐安排的好戏,什么时候上演呢?” “怎的?” 柳娉婷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她,道:“四妹妹是迫不及待想要见识见识吗?” “不。” 柳素沅如平日那般笑得人畜无害,“因着我也有一场戏,想要送给三姐姐呢。” 第二百四十九章 杖毙了罢 柳寄玉瞧着柳娉婷、柳素沅二人在偷偷摸摸的说些什么话,便一个劲儿的看着那边。 柳寄鸾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注意一点。” “嗷。” 小姑娘乖巧的收回了目光。 见众人差不多都放下筷子了,皇后身边的嬷嬷才安排人将碗碟筷收走。 柳寄玉瞧着鱼贯而入的宫婢将自己桌上的碗筷都收走了去,便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场面了。 也不知道,会是如何精彩绝伦呢。 想想就有些期待。 “本宫瞧着,在场的,有好几位姑娘看着都甚是眼生呢。” 皇后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将所有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 “姐姐哪里是眼生,分明是久居深宫,许久未出来看看了。” 嘉荷皇贵妃端着材质上佳的青釉瓷杯,语气柔柔弱弱的。 引得皇后差点上前去撕了她那张伪善的笑脸。 她与嘉荷素来不对头,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那小蹄子仗着陛下宠爱,便有些恃宠而骄,常常是对自己冷嘲热讽的。 一旁那面容精致的少女却是低低的笑出声来。 嘉荷皇贵妃转目看着她,轻笑道:“不知道,我们柔宁在笑什么呢?” 她语气甚是和蔼亲近。 坐在下方的柳寄玉一脸奇怪的神色。 从未听说过嘉荷皇贵妃与柔宁公主交好的流言。 怎的,这皇贵妃突然自称起我们来? 皇后眸色深了深,看向柔宁公主:“我竟是不知道,柔宁与嘉荷妹妹这般要好了。” 皇贵妃拿手帕掩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轻轻唉了一声,眉眼妩媚动人,很是娇媚,“姐姐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呢。” 说罢,她又转头看向柔宁公主:“我们柔宁说,是不是啊?” 两个恶心人的东西。 柔宁公主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好在我方才没有怎么吃。” 众人有一瞬的茫然。 旋即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皇贵妃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她此时也听出来了柔宁的言外之意。 好在我方才没怎么吃,若是不然,当下定是要吐出来的。 “让我瞧瞧,是谁刚刚笑出声来啦?” 皇贵妃笑着看向下边儿。 她记得是位姑娘。 许是她表情太温和,说话的语气好似在逗着孩子一般宠溺。 有少女出声来。 “是我” 嘉荷看着她,微眯着眼,笑道:“是你呀。” 那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被这般多的人注视着,她有些紧张。 好在皇贵妃娘娘是位温柔的人儿。 “你丫鬟可在?” 嘉荷皇贵妃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那少女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点头:“在的。” “身为丫鬟,不仔细着主子的言行举止。” 那位风头隐隐盖过皇后的皇贵妃,此时正低头拨弄着自己鲜红的蔻丹。 “既是如此,我便替姑娘收拾了罢。” “来人呀,将那贱婢拖出去,杖毙了罢。” 少女蓦的红了眼眶,她置在腹前的手微微颤抖,看着自己的丫鬟无助的被拖出去,差点就出声了。 好在她身旁有人制止了她,没让她再开口了。 丫鬟被拖了下去。 殿里安静得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有些胆小的女子甚至都湿了后背。 柳寄玉则是微微张着嘴,她看了一眼身居高位的皇后,又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柔宁公主,接着她看向刚刚手里才染上一条人命的嘉荷皇贵妃。 第二百五十章 十分看好这桩婚事 思极方才的场面,她就有些心里发凉。 那笑出声的少女她见过几面,好似是太医院一位太医的姑娘。 可这皇贵妃,虽是没追究她,却是将她身边的大丫鬟拖下去杖毙了。 这可是杖毙啊。 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何况这丫鬟何错之有? 再者这太医的姑娘何错之有? 顶多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训斥几句,落得个言行不当的名声罢了。 哪里至于掉了一条人命? 柳寄玉越想越觉得深宫太可怖了。 她抬眼看着那嘉荷皇贵妃,心里默默描绘着她年轻时的模样。 皇贵妃生得极好。 她是那等娇娇媚媚的绝色,媚眼如丝,很是撩人。 想必年轻的时候,提亲的人都踏破门槛了罢? 她也是有天真烂漫的时候罢? 可如今,随随便便一张口,便是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柳寄玉虽出身大家,备受宠爱。 但随氏未曾在主仆之间的尊卑上对她上过心。 因此她只是偶尔端一端主子的架子,素日里都是与丫鬟们嘻嘻哈哈的,哪里会有这般血腥残忍的手段。 她转头,看了一眼那太医的姑娘。 见她脸色苍白,不停的垂泪。 这次,不管多么害怕、多么无措,她都不敢再哭出声来了。 想来此事便会被轻轻的揭过。 那无辜的可怜的丫鬟,便轻轻的丧命于中秋这一日。 可悲。 突然心头有些沉重。 柳寄玉叹了口气,她垂眸看着桌上,一时心情尤为复杂。 突然肩头一重,耳边是阿姐温柔的声音:“愔愔,可还好?” “我无事,阿姐。” 小姑娘敛了心事,转头朝她笑了笑。 “柳二姑娘。” 皇贵妃浅笑着看着柳寄鸾,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柳寄玉面色平静,心里却是警惕得不行。 袖中的手握得紧紧的。 若是,若是她敢发难于阿姐,那她就算被挨板子,也不怕得罪谁。 柳寄鸾看了她一眼,含笑看向皇贵妃,“民女在。” “也不必这般拘礼。” 嘉荷皇贵妃朝她笑着摇摇头,想了想,和颜悦色的问道:“这样想想,这中秋一过,你的婚期就到了罢?” 柳寄鸾抿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嘉荷可没想过让她回答,自己这般说了一句,便又接着说着:“我倒是十分看好这桩婚事,可谓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呢!” 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忽然就夸起人来了。 柳寄鸾面色沉着的应道:“多谢娘娘。” 只这一句,便再没有下文了。 她这一句倒是引得嘉荷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好几眼。 过了好一会子,她才意味不明的道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本宫希望,以后你还会说出这句话来。” 柳寄玉蹙眉,什么意思? 她心里有些不安。 转头看着阿姐秀丽的侧脸,心里忽上忽下的。 柳寄鸾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眼神,朝她安慰的笑了笑。 见她目光转移了,嘉荷也跟着转移到柳寄玉的脸上,有些惊喜道:“哟,这小姑娘生得可真是乖巧。” 柳寄玉不想理她,可不得不理。 她转目看向嘉荷,认真道:“多谢娘娘夸奖。”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皇贵妃瞧了她许久。 久到柳寄玉都被她瞧出鸡皮疙瘩来了。 久到柳寄鸾差点就挡在自家妹妹身前了。 久到对面的少年差点没有掩盖住眉眼的戾气。 第二百五十一章 是他没用 段撷看了他一眼,嗓子哼了一声,发出警告的声音。 少年眸子动了动,眼尾的戾气少了几分,却依旧是浓重。 皇后见嘉荷皇贵妃这般,心里正疑惑。 她可是从未见过坐上皇贵妃位置的嘉荷,有过这样的神色。 大殿里的气氛沉凝了好一会子。 倏地就见那神色晦暗的皇贵妃笑了起来:“是本宫不好,可是看得你不舒服了?” 柳寄玉扯了扯嘴角,道:“无碍。” “你是柳家的姑娘罢?我瞧着,可是柳家行七的姑娘,柳七娘?” 不知道为什么,柳寄玉感觉到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悲哀。 虽是如此,却也不敢放松警惕。 毕竟,这位喜怒无常的皇贵妃,她可惹不起。 “正是。” “你名字是何?表字又是何?” 嘉荷看着她,一脸期待。 好似非常期待能听到。 柳寄玉抿紧了嘴唇,名字倒无甚。 可是这表字,当着这般多的人,这般多的男子,她如何能将自己的表字说出口来? 在京师,女子的表字只有亲近之人,方能唤得。 “民女是柳家行七的姑娘,名寄玉。” 她看向嘉荷皇贵妃,却是不打算再继续说了。 表字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自己表字是何,去寻人查一查不就知道了?非得逼着自己亲口说出来。 她未说表字,那位皇贵妃似乎有些失落。 一旁的皇后却是呵斥道:“柳七娘好大的胆子,如今可是皇贵妃娘娘在问你的话,你竟是吞吞吐吐,不予告知,是何意?“ 左边的青衫少年捏紧了手里的杯盏,他眼底是浓烈的戾气和晦暗。 本是清隽的眉眼都被阴鸷给笼罩了。 可下一瞬,他便将周身的阴冷尽数褪去,俨然又是那清风明月的青衫少年。 是他没用。 若是能爬得再高点。 再高点就好了。 现在太慢了。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自己倒没什么,可是,看着自己的姑娘这幅样子,心里就止不住的难受。 若是自己爬得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然后将自己的姑娘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不让外边儿的风雨惊到她,该有多好啊。 柳寄鸾眉心微跳,她看了一眼皇后,正欲开口,就听得那位皇贵妃说话了:“哎呀姐姐,你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柳寄玉:“???” 什么情况?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这皇贵妃不是素来不近人情吗?为何会替柳七娘说话?是不是下边儿还有讽刺的话未说出口? 这般想着,有部分人则是用期待的眼神看向皇贵妃。 却见那嘉荷笑眯眯的看着柳寄玉:“不说也罢,是我不好,忘了分寸。” 柳寄玉差点惊得从凳子上蹦起来了。 这还是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皇贵妃吗? 如今这位看上去平易近人的皇贵妃,自己主动认错的皇贵妃,是方才那位吗? 且还没有本宫自称,居然自称我。 这这这 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柳寄玉有些茫然。 不知道当下是个什么情况,她不敢妄动。 而皇后不知为何,又开始细细的打量起柳寄玉来了。 那种眼神,像是被毒蛇盯上了,逃不掉的感觉。 柳寄玉觉得自己好难啊。 她明明是想看别人的热闹的,可谁知道,叫旁人看自己的热闹去了。 啧。 这大概就是阴差阳错罢。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上了这两尊大佛了。 真真是神仙打架。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本宫能否收你为义妹 柳寄鸾亦是一副惊疑未定的模样。 她底下紧紧拉着幼妹的手,心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柳寄玉转头看了她一眼,朝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本宫瞧着,柳七姑娘甚是合我眼缘。” 嘉荷皇贵妃又成了那千娇百媚的皇贵妃,好似没有察觉到自己方才失态了,又或者没有放在心上。 她笑着看向柳寄玉,继续说道:“不知,本宫能否收你为义妹?” 此言一出,又是引得人心里疑虑连连。 也不知道这皇贵妃今日是到底是怎么了,老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可太不正常了。 皇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柳寄玉,又看向嘉荷,似笑非笑到道:“我原是不知,妹妹还有喜欢收义妹的习惯。” 嘉荷理也没理她,定定得看向柳寄玉:“柳七姑娘以为如何?” 柳寄玉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喜怒无常的皇贵妃突然要认她当作义妹? 何故? 她们素来无交集,今日方见了面,便口出此言,确确是不大正常。 可柳寄玉哪里能做她义妹? 可拒绝的话哪里又能说得出口。 斟斟酌酌许久,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拒绝。 却突听得柳寄鸾说道:“还不起来谢过娘娘?” 她声音略微放大了些。 这话,意思是代柳寄玉答应了? 坐在上方的嘉荷皇贵妃眼睛一亮,眼含笑意看向柳寄玉。 而少女此时正无措,阿姐为何突然应了下来? 可如今这般多的人看着自己,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朝皇贵妃道了声谢。 那皇贵妃面上笑意愈发深沉,好似得了一件一直想得到的宝贝。 “那今日妹妹与柳七姑娘可算得上是有缘呢。” 皇后朝嘉荷笑了笑,又转头看向柳寄玉,眼里分明没有一点笑意。 嘉荷转头睨了她一眼,但笑不语。 皇后见她这般不给自己面子,脸上有几分难看,不过还是咬着牙继续这场宴会。 这边场面整正热闹呢。 皇后与姑娘们说着话,都要问一问:可曾定过亲?年方几何?可有亲事在身? 问得大殿里的姑娘都双脸生霞,很是羞涩。 柳寄玉这厢正与柳寄鸾小声说着话。 “阿姐” 她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皇贵妃是什么意思啊?” 现在她已经是嘉荷皇贵妃的义妹了。 还有点发懵。 柳珍凑了上来,温声道:“七妹妹也不必过于担心,我瞧着皇贵妃似乎没有恶意。” 柳寄玉往后靠了靠,嘟囔道:“到底有没有恶意谁又知道呢,总之我心里是很不安的。” “好了。” 柳寄鸾摸了摸她脑袋,道:“事已成定局,再怎么担心也是无济于事,改变不了什么的,你别多想,越想越不安,乖别想了。” 少女扁扁嘴,“那我努力不想了。” 突然她身边的柳素沅开口:“民女是柳家行四的姑娘,名素沅。” 她一出声,就给柳寄玉吓一跳,她瞧柳素沅往上边儿看,便也往上边儿看去。 皇后笑道:“本宫瞧你是个面善的。” “可不是,长得那般寡淡,哪里会不面善。” 嘉荷皇贵妃日常呛皇后。 柳素沅垂眸,脸色有些发白。 她面容清秀,可也不至于寡淡。 皇后嘴角挂着笑看着嘉荷:“妹妹何必这般苛刻,我就瞧这姑娘甚是喜欢呢。” 听得嘉荷皇贵妃嗤笑一声:“喜欢?喜欢就让她做你儿媳妇儿啊,嘴上说喜欢有什么用。” 第二百五十三章 柳素沅不配 她此话一出,柳素沅眼底闪着狂喜,同时她能感觉到后背那咄咄的目光,很是刺眼。 可她哪里会在意那些嫉妒或愤恨的眼神,她就盯着上面的皇后,隐隐有些激动。 皇后此时恨不得将嘉荷拿去浸猪笼。 她儿是什么人?可是当朝太子,岂是这么个无名之辈能配得上的? 她瞧着柳寄鸾的身份秉性很是不错,可惜已经定了亲了,又是首辅的姑娘,若是身份再低一点,她使点儿手段,也能把婚事解了。 不过再如何,在她看来,柳素沅配她的皇儿,着实低了些。 “妹妹何出此言?” 皇后看向嘉荷,又看向柳素沅,笑道:“本宫不过是瞧着这姑娘不错,想给她牵一牵红线呢。” “倒是可以同太子牵一牵。” 嘉荷好似今日心情很好,一个劲儿的在呛皇后。 皇后转头,幽幽的开口:“妹妹说笑了。” “本宫从不说笑。” 皇贵妃娇笑一声,道:“罢,是本宫玩笑大了,请继续。” 柳素沅高高悬着的心突然就失重般的坠了下来。 后背那些锋芒也都消失了。 她咬咬下唇,两颊发烫,有些难堪。 她甚至是听到了谁的嗤笑声。 那是讽刺和嘲笑的声音。 “四妹妹,这种感觉,怎么样?” 柳娉婷稍稍凑近了她,话里含了笑意,除却笑意,其他的再没有了。 可柳素沅硬生生听出了许多讥讽,她眼眶有些酸涩,强撑着笑意:“三姐姐在说什么?妹妹没能听得懂。” “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多言了。” 柳娉婷眉眼带着笑意,坐了回去,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柳寄玉瞥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柳素沅,有些犹豫。 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安慰。 可一想到三房那些事,安慰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哪里能说得出来。 她犹豫了好一会子,到最后就放弃了。 罢了。 “七妹妹,这还要多久啊?我都有些困了。” 柳珍拉了拉柳寄玉的衣袖,眉眼都带着些许疲乏。 柳寄玉转头,同她说着话。 坐在皇后身边的少年,看向柳家女眷那处,又是引得人也跟着看了过去。 柳寄玉却是正与柳珍说得热闹呢。 “六姐姐与六皇子交好吗?” 柳寄玉看着她,倏地问出来了这句话来。 柳珍一愣,躲开了她的眼神,不自在道:“七妹妹为何这样说?” “我瞧着,六皇子往我们这儿看了好几眼呢,我有看清楚他是在看你呢。” 柳寄玉仔细打量着她,又问:“六姐姐,是与六皇子交好吗?” 柳珍垂眸,含糊的开口:“也不算是交好,只是见过几面,认识而已。” 认识? 单单是认识便在大庭广众之下瞧了好几眼? 才不信呢。 她嘟了嘟嘴,扯了扯柳珍的衣袖,道:“六姐姐,你快与我说说,可给我好奇死了。” 柳珍微红着脸,拂开了她的手,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七妹妹不信,我也没有法子的。” “我才不信呢。” 小姑娘收回了手,拿手捧着脸看着她,眼巴巴道:“好姐姐,你就同我说一说罢,嗯?好不好呀?” 柳珍真是拿她没办法,想了想,才慢慢道:“我先前遇见了几回六皇子,说过几句话而已,后来又见过两次,就说说话而已,别的真的再没有了。” 她抿抿嘴,眼神有些闪烁。 这是她第一次撒谎呢,有点紧张。 柳寄玉眨眨眼,问她:“真的吗?” “嗯,真的。” 柳珍看向上边儿,突然小小的惊呼出声。 柳寄玉一脸疑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也转头,朝上边儿看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柳七姑娘好大的胆子 见云如眉和一位男子跪在殿中央,衣着凌乱,发髻松散。 而云如眉红着眼眶,嘴唇都被咬破了去。 柳寄玉愣愣的看着她,脑海中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轰然崩塌。 上方的皇后看着下边儿的场景,冷着脸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镇北小将军能否给一个解释?” 那男子生得粗犷,浓眉大眼,体型宽阔,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楚铮未着急开口,而是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呆呆的云如眉,又转过头,抬眼看向上方,认真道:“臣,认罪,并且愿意负责。” 云如眉还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 瞧她这幅模样,明显是没有反应过来。 柳寄玉急得不行:“到底是怎么了啊” 她急得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哭腔。 柳寄鸾转头,看着她安慰道:“愔愔,莫要急,待看一看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如今都是一头雾水。 段撷自殿中央的二人身上,将目光收了回来,又看向上边儿的皇后,恭敬问道:“敢问娘娘,这是发生了何事?” 皇后抬手端着茶水,垂眸轻轻啜了两口,过了一会子,她才抬眼看着段撷,道:“若是本宫没有记错,段公子与云姑娘,是有亲事在身,明年就成婚,可是?” 云如眉身子发僵发冷,在这盛夏时日里,恍惚是掉进了冰窖之中,教她难受不已。 “正是。” 段撷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已经能猜得出来发生了何事,可是他还是想亲耳听见事实。 “唉。” 皇后悠悠叹了口气,“嬷嬷来说罢。” “是。” 她身边的一位面冷的嬷嬷站了出来,朗声道:“老奴方才去御膳房的路上,经过了偏殿,听见里边儿有声响,却是有人发出那等声音,老奴以为是哪个贱婢和那对食在此,因着心中充满怒气,便一脚踹开了门,发现了镇北小将军与云姑娘正一同躺在床上许多人都瞧见了此事。” “不可能!” 殿中响起少女难以置信的声音。 众人看去,见那柳家柳七娘颤抖出声:“定是定是有人设计陷害的所以才会如此” “柳七姑娘好大的胆子!” 皇后蓦的站了起来,凤眸凌厉的看着少女,冷冷开口:“听你这意思,莫不是说本宫整治不严,才会让人设计陷害吗?你是在怀疑本宫?” 柳寄鸾脸色一白,刚想开口,就听得殿中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姐姐何苦这般生气。” 嘉荷皇贵妃抬手看了自己的蔻丹,笑道:“小姑娘年纪轻,想什么便说什么,哪里扯得上姐姐你呢,可见是姐姐多虑了,来,姐姐快坐着,别站着累到了身子。” 这般多的人看着,皇后看向柳寄玉,心里的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 若不是顾及着她父亲位高权重,自己早就将她捏死了。 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云如眉此刻恍恍惚惚的,周遭的声音如同空气般,一点儿都没入她耳。 她只记得自己接过娇娇递来的茶水,去方便的时候,再回来的路上,便晕在了那凉亭里。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偏殿的床上了。 她和镇北小将军,楚铮二人,衣衫凌乱躺在床上。 还未来得及反应,她便被所有人看见了丑态。 然后,事情都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不会欺负你的 她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心里只觉委屈,她与楚铮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即便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又能如何呢? 在别人眼里,她和楚铮睡在一张床上,就已经是楚铮的人了。 “本宫认为。” 皇后看了一眼云如眉,又看向段撷,继续道:“段公子与云姑娘是有缘无分,这亲事便解了去罢。” 她顿了顿,笑着接着话说:“本宫瞧着,云姑娘与镇北小将军倒是挺般配的,既是如此,那便赐婚与你们二人罢,婚期定在明年,让本宫想想,定在何日好呢不如就定在明年五月初三罢?” 一旁的嬷嬷将她的话都记了下来。 她似是很是高兴,“等会子便拟了旨意,拿凤印一盖,同皇上过目后,便可下旨了。” 殿中人迟钝的还未反应过来,此事已经结束了。 云如眉被护送回了云府。 柳寄玉急得手帕都抓得紧紧的,她看向柳寄鸾,问道:“阿姐,此事此事此事就这样算了吗?不能追究了吗?就这般草草了结了吗?” 她说着,险些落下泪来。 柳寄鸾瞧了心里难受,她心里也是拿云如眉当做妹妹看的,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谁也没有法子。 若是此时谁要提出追究此事,就等于是在质疑皇后的管制后宫的能力。 方才皇后已经发怒了,幸得有皇贵妃在中间劝着,若是不然,定是会狠狠的训斥柳寄玉。 “愔愔此事此事结果倒也不算很差” 柳寄鸾很是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来。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姑娘,只得这般说,希望她心里会好一点。 柳寄玉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 她心里在想着。 眉眉儿一定很难过罢? 她素来喜欢段撷,如今,与一个毫不相识的男子定了亲,她该怎么办才好啊? 又当众解除了与段撷的婚事,她心里一定很不好受罢? 越想越急,她恨不得现在就去云府,去看一看云如眉。 段撷呢? 她突然想起段撷。 便抬头看向对面。 见他敛眉垂眸,正听旁人说些什么话,面无表情,不同于往日的嘻嘻哈哈。 柳寄玉蓦的想起,她前一段时日还在与云如眉说,不要与段撷在一块儿,如今二人不在一块儿了,自己应该松一口气啊? 可她知道,云如眉不能和段撷在一起,会很难过,她难过,自己也会难过。 这么一想,小姑娘便垂眸,红着眼睛,好似随时都要掉下泪来。 柳寄鸾正答着皇后的话,不能安慰她。 倒是后边儿的柳珍,上前来拉住她的手,小声的安慰着她。 则一旁的柳素沅、柳娉婷二人,皆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面带笑意与旁人说着话。 对面的少年,看着小姑娘一直很难过的样子,心尖儿都有些疼了。 他知道小姑娘素来与那云如眉交好。 如今交好的姐妹出了事,她定是会很难过的。 这厢。 云如眉煞白着小脸,木木的下了马车,将要进云府去了。 那楚铮突然上前来,挡住她的去路。 少女垂眸,眼神散漫无光,却还是站住了脚,一言不发。 “我我也是中了计的并不是有所图谋,不过” 少年憋红了脸,看着她,才吐出一句话:“我会对你好的我不会欺负你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柳珍定亲 柳寄玉垂眸坐着,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 云如眉与楚铮,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不能改变。 她现在就想知道,是谁设计的云如眉。 眉眉儿虽大大咧咧,但心思警醒,不会那般轻易的中计。 她想了想,唤来了茴香,命她去仔细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吩咐完,她便拿起桌上的清茶一饮而尽,平复一下心情。 有一道灼灼目光正看着自己,她抬眼看去。 见对面坐着的青衫少年,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柳寄玉朝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皇后将下面心思各异的众人神色都收入眼中,她看向柳寄玉身后的柳珍,眸色一深。 她看向柳珍,笑问:“你是哪家的姑娘?看着甚是面善。” 柳珍有些紧张,没想到她会盯上自己,便定了定心神,答道:“民女是柳家行六的姑娘,单名一个珍字。” 皇后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神愈发幽深。 “本宫瞧你甚是合本宫的眼缘,不如,赐你一道亲事,如何?” 突听得殿内响起一道嗤笑声。 随即便是女子娇软的声音:“姐姐今日合眼缘的姑娘,可不少哩!” 嘉荷看向她,眼里带着讽刺意味。 皇后面色未改,淡淡开口:“缘分一事,妙不可言,本宫也没有想到。” 她说完,便看向柳珍,继续说:“你可有心上人?” 柳珍睫毛微颤,她能感受到那道一直看着自己的眼神愈发逼人。 情急之下,她忙道:“并无。” 话落,身上那道视线更是迫人,她都有些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哦?” 皇后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见她柔柔开口:“本宫倒是有位合适的人选,不知道,六姑娘以为如何?” 柳珍垂眸,置在腹前的手紧了几分。 她没有说话了。 皇后也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本宫瞧着,六姑娘与胤源甚是般配,不知道,六姑娘意下如何?” 她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胤源便是六皇子,赵碌。 拿一个庶出的姑娘去配六皇子?且听这皇后的意思,似是想让柳珍做正妃。 而柳珍一个平平无奇的庶出,哪里能配得上六皇子? 众人转念一想,皇后是太子一党,一直视六皇子为心腹大患,如今安排一个庶出做正妃,可不就是羞辱他? 柳珍听了她的话,并未露出惊喜或是激动或是惶恐的表情,而是垂眸,继续捏着帕子,面上没什么表情。 殿里有些安静。 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看着柳珍,神色皆不同。 柳寄玉一脸若有所思。 柳素沅面无表情坐着。 柳娉婷嘴角是一抹凉凉的笑意,她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庶妹,居然有这番造化。 “怎么?六姑娘认为此举不妥?” 皇后的声音有些冷。 柳寄鸾往后看了一眼,眼里带着担忧的神色。 柳珍见状,便看向皇后,道:“全凭娘娘做主。” “既是如此。” 皇后斜了一眼身边的六皇子,笑道:“那此事,就这般定下来罢。” 六皇子赵碌。 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他的亲事,就这般定了下来。 原本不被人注意的柳珍,此时正受着许多人的质疑、戏谑、嘲讽或是看好戏的眼神。 她依旧垂眸,那双怯怯的眸子,此时里面盛满了平静,看不出一丝别的情绪来。 她不想和皇室扯上关系的,可若是非要如此,那她,不得不为此做准备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温娇娇出的手 宫宴继续下去,殿内没有了奇怪的氛围,慢慢的热闹了起来。 看上去很是和谐。 不过,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柳寄玉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茴香回来了。 “姑娘,查到了。” 茴香跪坐在她身边。 柳寄玉垂眸,捏紧了手里的杯子,问道:“快说。” 茴香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柳寄玉心里一紧,她又催促道:“你快说,我能受得住。” “奴婢查到,眉姑娘是喝了一杯茶水,后边就发生了这事。” “而那杯茶水,是温姑娘拿给眉姑娘的。” “什么?” 少女小小的惊呼出了声。 “你说什么?” 她有些不可置信,微微抬高了声音。 茴香硬着头皮继续说:“奴婢有查到是温姑娘将那杯茶递给眉姑娘的。” “娇娇?” 柳寄玉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她心存侥幸,说不定是别的温姑娘呢? 可茴香下面一句话,让她陷入绝望。 “正是…” 柳寄玉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会是娇娇呢?怎么会呢? 少女顿时有些难受,她不愿相信是温娇娇出的手。 说不定说不定是有什么隐情… 皇后眉间有些乏意,她扫了一圈众人,道:“本宫乏了,各位好生玩一玩,不必拘束。” 说完,她便扶着嬷嬷的手,朝后走了去。 她一走,那些个妃子也都走了。 嘉荷皇贵妃站了起来,嘴角含着笑意,看了一眼柳寄玉,转身也朝后边儿走了。 “咱们出去走走罢。” 柳寄鸾拉着她的手,看了一眼柳珍,便起身来。 三人朝外走去。 柳素沅看着她们三人的身影,眼底是复杂的情绪,最后化为了一抹坚定。 柳娉婷未看谁,只侧头看了一眼柳素沅,眼底是浓烈的杀意。 眼瞧着柳素沅转头,她便立马敛了杀意,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意。 柳寄鸾三人寻了一处水榭坐了下来。 见她一直魂不守舍,柳寄鸾便又耐着性子安慰她:“你也不必太担心,此事说不定也没有那么坏。” “我没有在想他们。” 柳寄玉知道她说的是云如眉、楚铮二人。 她的确不是在想他们,她在想温娇娇。 为何温娇娇会递给眉眉儿那杯茶呢? 柳寄玉也想过,说不定不是茶水的问题。 可,可若不是茶水,以眉眉儿的机灵劲儿,哪里会中计呢? 再者。 若真是娇娇递给的眉眉儿茶水,那眉眉儿心里就不会对她设防,所以才会中计。 柳寄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温娇娇做此事的动机。 她呆呆的坐在柳寄鸾身边,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脑海中。 柳寄鸾看了她一眼,心里很是无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 “六妹妹。” 柳寄鸾看着出神的柳珍,温声感叹道:“我是没有想到六妹妹会有今日。” 她语气温和,并未参杂恶意或是其他情绪在里头,只是一道简简单单的感叹而已。 柳珍回过神来,看着她,笑道:“我也没有想到我会有今日。” 她笑意有些勉强。 柳寄鸾看了,有些心疼,可又不能帮上什么忙,便一副欲言又止后,还是闭上了嘴,没有开口。 许是瞧出了她的心思,柳珍朝她真心实意的笑了笑:“二姐姐不必担心,我没事。” 她看了一眼柳寄玉,叹了口气:“如今眉姑娘这幅样子,想必七妹妹心里不好受罢。” “莫扰了她,让她自己静一静罢。” 于是她们二人说着话,聊一些有的没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让沈知知尝一尝苦头 突见得有宫婢疾步走来,在茴香耳边说了些什么话,茴香蓦地色变,朝那宫婢颔首,便神色凝重的走进水榭来。 “姑娘。” 她唤了唤正出神的小姑娘。 “何事?” 小姑娘有些没精打采的。 茴香看了一眼聊得兴起的柳寄鸾二人,拉着她去往水榭外。 柳寄玉跟着她走了出去,蹙着眉头问:“何事这般神秘?” “方才皇贵妃身边的婢子来了。” “然后?” 柳寄玉现在对皇贵妃没有什么兴趣。 茴香深呼吸一口气,又道:“皇贵妃说,温姑娘手里的茶,是沈姑娘设计送过去的。” 柳寄玉顿时眉目阴鸷得不行。 她许久未曾收拾过沈知知了。 可她也不太相信嘉荷,便问道:“确信是皇贵妃身边的宫婢?可万一她说的是假的,来蒙骗我们,借刀杀人怎么办?” “奴婢认得她,的确是皇贵妃身边的婢子,至于此事是否属实,那婢子说了,皇贵妃邀请姑娘去她宫里求实。” 柳寄玉仔细想了想,嘉荷皇贵妃还不至于用这般手段来借刀杀人。 且她到底不愿相信是温娇娇下的手。 这般想着,她便见温娇娇提着裙摆忙走了过来。 柳寄玉神色平静看着她走近。 “愔愔” 温娇娇站在她跟前,有些喘,她额头上都布满了微汗。 “眉眉儿是喝了我给的茶,才会发生那样的事的。” 她眼眶有些红,声音有些哽咽,“可我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何会那般,我怎么会设计她,我怎么会设计她啊…” 说着,她眼里都裹着亮晶晶的眼泪,好似随时都会掉下来。 柳寄玉看了她这幅样子,心里无奈,伸出手拉过她的手,道:“我知道,我一开始也在想怎么会是你,不愿相信是你,如今,你这般说了不是你,那我便信不是你。” 温娇娇鼻头红红的,掉了几颗眼泪,看上去我见犹怜,很是好看。 柳寄玉拿出手帕给她擦着泪,笑道:“好了,可别哭了,别等会子来个人,说我欺负你呢。” 温娇娇嗯了一声,擦着自己的眼泪,问道:“那眉眉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没事,你先缓缓。” 柳寄玉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往水榭来。 柳寄鸾见温娇娇红着眼眶,吓了一跳,便问她是怎么回事。 云如眉的事不大好说,温娇娇便说起其他来。 于是她们三人便说着话。 期间,柳珍还让柳寄玉一起来说说话。 柳寄玉笑着摇头说自己苦夏,不大想说话。 水榭里三人说着话,柳寄玉看了一眼便转身出了水榭。 “去查一查沈知知的情况罢。” 她看着平面无波的湖面,神色有些晦暗。 “是。” 茴香应了一声,便转身从一旁的石径小路走去。 少女站在水榭外,神色平静,可手里的帕子却是被掐得紧紧的。 这一回,她势必要让沈知知尝一尝苦头。 “站在外边儿作甚?” 柳寄鸾笑着朝她招手:“你不是素来苦夏,站在太阳底下可晒不痛你,快进来。” 柳珍并温娇娇一同看着她。 柳寄玉笑了笑,提步进了水榭。 “你们在聊什么呀?” 这厢。 柳素沅跪在地上,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还带着血丝。 柔宁公主睨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本宫虽盛宠不再,但到底是一国公主,岂是尔等阿猫阿狗可随意冲撞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这场戏如何? “殿下莫恼,四妹妹不懂事,民女代她同您赔罪。” 柳娉婷双手置在腹前,朝她歉意的笑了笑。 赵漪宁定定看了她半晌,突然上前去,扬手就是给了她一个巴掌。 柳娉婷面露痛意,抬手捂着脸,忍痛问道:“不知…民女何时惹得殿下不快。” “莫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真以为本宫不知道吗?本宫在这宫里见过了多少人和事,你心里的小九九本宫还不知道?” 赵漪宁睨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本宫不管你们在做什么幺蛾子,也不管你们闹得多大,只要别扯上本宫,别拿本宫做筏子,你们做什么一律不关本宫的事,但若是惹上了本宫,瞧本宫叫你们好看。” 赵漪宁说完,便一拂袖走了。 留下柳素沅与柳娉婷,留在原地。 柳素沅看了一眼柳娉婷,摸着自己肿起的脸颊,笑道:“三姐姐怕是失算了,没有想到将自己也算了进去。” 柳娉婷淡淡笑道:“四妹妹吃了不少苦头?” 柳素沅今日冲撞的柔宁公主,乃是她一手设计的。 看着她当着众人的面被柔宁公主狠狠教训了一顿,面子丢大发去了,柳娉婷只觉心里畅快不已。 她自己则是私下被柔宁公主给掌掴了,她觉着此事并不算什么。 她看见柳素沅被打了,被教训了,心里舒爽不已,至于自己被打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最后她还甚是愉悦的看了一眼柳素沅,笑都道:“四妹妹,我送你的这份礼可还喜欢,不过事情还没有结束,这场戏也还没有完呢。” 柳素沅站了起来,扶着丫鬟靠在丫鬟身上看向柳娉婷,“三姐姐这场戏果然不错,不知道接下来的戏是不是也是十分精彩,妹妹拭目以待,不过妹妹也准备了一出戏,送给三姐姐,还望三姐姐笑纳。” 二人又是对峙了一番。 柳娉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而柳素沅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晦暗,最后冷着脸哼了一声。 这厢。 柳寄玉正与姐妹们说着话,却见茴香朝水榭这边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聊得热火朝天的三人,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温娇娇看着她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 柳寄玉看向茴香,问道:“怎么样呢?沈知知在哪里?身边都有谁?” 茴香看着她,说道:“沈姑娘是与四姑娘在一起。” 柳寄玉一脸错愕。 沈知知怎么会和四姐姐在一起? 她想着沈知知与柳素沅的关系并没有很好,二人交集甚少,今日怎的会在一起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好一会子,她才看向茴香吩咐道:“你去选几个靠得住的人来。” 她瞧了一眼四周,便凑近了茴香轻声的开口继续说着什么。 茴香听完她说的话愣了半响才道:“姑娘,真的要这么做吗?” 柳寄玉冷笑一声,“谁让她动的眉眉儿,我没拿他她性命已是极好的了。别问这么多了,快去你,我要瞧着沈家被推上舆论的风尖浪口,我要瞧着沈知知,我要亲手将她踩下泥潭。” 茴香一脸欲言又止,可她知道自己劝不动自家姑娘,最后还是无奈的应了下来,转身安排去了。 柳寄玉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子,才转身进了水榭里面去了。 第二百六十章 柳七娘好大的本事 “说什么呢,这般热闹。” 男子温和的声音自水榭外响起。 柳寄玉转头看去,见柳寄渊几人走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梅疏玉、云臻及段撷。 柳寄玉眼神粗粗扫过段撷,朝柳寄渊笑道:“哥哥怎么过来了。” 她又看向云臻,“云臻哥哥。” “三哥哥。” 她对上了少年含笑的眼眸,心跳漏了一拍。 柳寄渊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青衫少年,一脸莫名的笑意。 “快坐,别站着了。” 柳寄鸾招呼着他们。 柳寄渊三人坐在水榭另一边。 “瞧你们在这处聊得很是不错,便来坐一坐,可介意?” 柳寄渊看过她们四人,目光在温娇娇身上时顿了顿,很快便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 柳珍笑:“自是不介意的。” 柳寄渊看了一眼温娇娇微红的眼睛,下意识问道:“温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温娇娇愣了愣,她没有想到在这般多的人的场合里,他还这般关心自己。 “我我无事,多谢柳二公子关心。” 温娇娇脸色微红,朝柳寄渊轻轻颔首。 柳寄玉见他们二人如此,在柳寄鸾肩头靠着,笑得眉眼弯弯。 云臻看着她,眉目温和,:“愔愔近来可好?” 梅疏玉坐在一旁,眸色一深。 柳寄玉看着他,眨眨眼,道:“挺好的呀,云臻哥哥呢?” “我也不错。” 云臻含笑看着她,继续说:“眉眉儿近来怕不会好,只有烦你多来看看她。” 说起云如眉,柳寄玉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段撷。 见段撷沉默的坐在一旁,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柳寄玉心里叹了口气,是她有些极端了。 仅凭上一世的事,便断言段撷不是眉眉儿良人,草率了。 见段撷这副模样,柳寄玉觉着,说不定在这段感情里,段撷的感情一点也不比云如眉的少。 他此时应当很难过罢? “愔愔?” 云臻见她盯着段撷,便出言提醒她。 “啊?” 少女回过神来,见他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是我失态了。” 她想想,继续道:“眉眉儿这事,也不一定是坏事,我会常去看她的。” 段撷抬眼看她,扯了扯嘴角:“柳七姑娘以为不一定是坏事吗?” 他眼神有些尖锐。 柳寄玉平静的对上他的眼神,“是啊,难道不是吗?” 事已至此,难道段撷还以为他和眉眉儿还有可能? 段撷眉目一冷,刚想开口,两边肩膀上各搭了一只手。 他咽下口边的话,换了另一幅说辞:“柳七姑娘好大的本事。” 柳寄玉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段撷但笑不语。 他身边的云臻不动声色将手放了下去。 而另一边的梅疏玉则是垂眸低声道:“谨言慎行,若是惹得了她,我保管你明日起不来。” 段撷低低的笑出声来。 柳寄玉面上疑惑更浓了,这段撷怎么回事? “段公子,还请说明你方才那句话的意思。” 段撷笑了笑,感觉到旁边传来的威胁的目光,道:“抱歉,是我口不择言,并没有什么意思。” 他说完,转头看了一眼云臻,笑意愈发深沉了。 云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真是没有想到,柳七娘竟是会让京师两个优秀的男子对她动了心。 啧。 可不是好大的本事哩! 第二百六十一章 柳家姑娘们出事了 水榭里一群少男少女正说着话,气氛尤其融洽。 柳寄玉靠在阿姐肩头,眼神时不时瞥向那青衫少年,眉眼温软,很是乖巧。 柳寄渊看了她一眼,将她的神态都尽收眼底,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似笑非笑道:“愔愔看得眼珠儿都快掉下来了。”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她。 柳寄玉红着脸,往柳寄鸾身后躲了躲,“哥哥你说什么呢,我…看什么啦?” 柳寄渊侧头看了一眼嘴角含笑的少年,轻笑出声:“愔愔,在外边儿还是收敛一点罢。” “哥哥!” 少女红着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奶生生的,娇憨可人。 温娇娇听出来了柳寄渊的言外之意,也跟着揶揄柳寄玉:“是啊,这般多人瞧着呢。” 柳寄鸾笑出声了,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髻,眉目温柔。 云臻则是面色平静的看了一眼梅疏玉,岂料青衫少年也抬眼直直的对上了他的目光,面无表情。 二人正不动声色的较量着。 段撷突然坐直了身子,挡住了二人的视线,他不满的嚷嚷道:“得了,别你看我我看你了,无不无聊,在这里坐着也是坐着,何不寻一寻乐子?” 他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向水榭外,见有丫鬟冷着脸疾来,便勾起一抹笑:“这不,乐子来了。” 这婢子是宫里的,她进了水榭来,肃着脸道:“还请各位姑娘、公子去一趟主殿。” 柳寄玉看着她,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正是。” 那婢子应道:“是柳家的姑娘们出事了。” 柳家的姑娘们。 看来还不止一位。 柳寄鸾蹙着眉头,看着那婢子,问:“发生了何事?不知姐姐可否透露半句来,让我们心里也有底。” 她是柳家长女,若是今日出了事,她多半也是要挨训挨罚的。 那婢子看了她一眼,转目看向柳寄玉,笑得别有深意,“此事是挺严重的,不过柳二姑娘不必担心。” 她想想,又道:“这事儿事关皇贵妃娘娘,有贵妃娘娘在,不会出事儿的。” “走,别让娘娘久等了。” 说完,那宫婢又瞥了一眼一头雾水的柳寄玉,和一脸深思的柳寄鸾,笑着领路去了。 柳寄玉看了一眼温娇娇,又看了一眼柳珍,三人面面相觑。 于是几人便跟在婢子后边儿,前往主殿走去。 云臻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柳寄渊,走到了他身边去。 而柳寄渊身边本来是柳寄玉,他这么一挤进来,他们三人就并排而行。 柳寄渊最右边,云臻走在中间,而最左边是柳寄玉。 少女仍未感觉到异常,她垂眸,嘴唇紧紧抿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烦心事。 云臻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转头与柳寄渊说起了话来。 走在后边儿的青衫少年眉目冷厉的看了一眼中间的云臻。 段撷邪邪的笑了一口白牙,“怎么样?不好受罢?不好受就也跟着凑上去啊,啧,干看着有什么用。” “闭嘴。” 少年目不斜视的朝前继续走着,留下段撷落半步跟在后边儿。 他看着少年清隽的背影,耸耸肩:“明明在乎得要死,还倔得跟头驴似的。” “你亲事莫名其妙解了,倒还挺高兴?” 梅疏玉步子放慢了些,与他并排走着瞧。 段撷嗤笑一声,“如果我这都要难过,那我岂不是都活不下去了?” “只当是有缘无分咯。” 少年笑得漫不经心,眼底是人不曾瞧见的晦暗。 第二百六十二章 柳素沅受辱 进了主殿,柳寄玉瞧得殿里坐满了人,上边儿坐着嘉荷皇贵妃,怀里还抱着一只猫呢。 而她身边,则是面无表情的柔宁公主。 见他们进来,嘉荷勾唇一笑,慢悠悠道:“既是人都来齐了,本宫那就开始了。” 柳寄玉看着跪在殿中央的柳素沅与柳娉婷,坐了下来。 “柳二姑娘。” 嘉荷看向柳寄鸾。 “民女在。” 柳寄鸾站了起来,走到了殿中央。 嘉荷皇贵妃一下一下抚摸着怀中的猫儿,笑道:“你可知,她们二人犯了什么错?” 柳寄鸾垂眸而立,“民女不知。” “唉~” 嘉荷幽幽叹了口气,抬手点了点柳素沅二人,“你们柳家,除了长房,剩下的,教养都不怎么好呢。” 说完,她看了一眼柳珍,笑道:“抱歉,本宫说的,是大部分小人,可没有以偏概全哦。” 柳寄鸾不语。 又听得上方那皇贵妃继续说:“这是什么地方?岂容得你们造次?若是想斗,只管回家去,何苦在这等地方丢人现眼?” 她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众人基本能猜到是什么事儿了。 赵漪宁冷笑一声,突然插嘴:“且在这之前,她们已经借本宫的手,做了些小把戏。” “天家的地方,当真以为你们的动作无人发觉?” 皇贵妃的声音有些冷厉,她看着柳素沅二人,良久,蓦地轻笑一声:“本宫瞧着,柳家四姑娘好似有些满不在乎是么?” 柳素沅一愣,旋即垂眸道:“娘娘误会了,民女并没有不敬之心。” “本宫瞧你似是将此事没有放在心上。” 嘉荷睨了她一眼,眉眼有些冷:“那既然如此,本宫就让你对此事记忆犹新。” 她抬手懒洋洋的摇了摇。 有嬷嬷走了下去。 柳素沅面色有些慌乱,“娘娘…是…” 那嬷嬷站住脚,在她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声。 柳素沅脸偏向一边,她眼神阴鸷得可怕。 这是今日她第二次挨打了。 “怎么样?柳四姑娘对此事还上心吗?” 嘉荷也不看她,垂眸一下一下摸着怀中猫。 柳素沅被嬷嬷按在了地上,额头抵在冷冰冰的地上,眼尾发红,眼底布满了血丝,她咬着牙开口:“民女…受教了…多谢娘娘教导…” 柳娉婷跪在她身边,转头看了她一眼,又将头转了回去,面色平静,可心里的狂喜却是一浪胜过一浪。 她受罚无所谓,只要能看见柳素沅受辱,她心里就畅快不已。 “罢了,放她起来,本宫也不是那等爱打打杀杀的人。” 皇贵妃嘴角噙着一抹笑,看向柳寄鸾:“柳二姑娘,以为这事该如何解决?” “全凭娘娘处置。” 柳寄鸾冷静的回了一句。 嘉荷皇贵妃掩嘴笑了起来:“柳二姑娘此时不见慌乱,还将问题给本宫踢了回来,可真真是不错呢。” 她见柳寄鸾不说话,便笑了笑,突然觉着有些无趣,便索然无味:“那本宫,便来处置处置。” 她靠在椅子上,扫了一圈底下的人,敛了神情,面无表情道:“柳四姑娘目无纪法,且不将天家放在眼里,此乃失德,与家中姐妹互相算计,此乃失义;失德失义,还请柳家管束教严,莫要辱没了柳家门楣。” “柳三姑娘于宫中与家中姐妹互相算计,此乃失义,劝以多加管束调教。” 第二百六十三章 愔愔可还好? 中秋宫宴终于结束了。 柳寄玉感觉自己的身子都要散架了。 可她还是强撑着精神,拉着茴香叮嘱着什么事。 她可没忘记沈知知。 “愔愔,做什么呢,快过来。” 柳寄鸾见她迟迟没有过来,便高声唤她。 柳寄玉转头:“这就来了。” 说完,她看了一眼茴香,转身便朝柳寄鸾那处走去。 “说什么呢。” 柳寄鸾见她走过来,拉着她的手,看了一眼茴香,便收回了目光。 小姑娘拉着她的手,嘟囔道:“没什么呀。” 她见柳寄鸾还要说,便忙道:“哎呀阿姐我们快走,我好累好累了。” 说着,她便搂着阿姐的手臂撒娇。 “好,我们走罢。” 柳寄鸾搂着她,看了一眼沉默的柳素沅,和带着丝丝笑意的柳娉婷,收回了目光。 带着柳寄玉上了马车。 马车里,小姑娘脑袋靠在阿姐的肩头,喃喃道:“今日就一个宴会,竟是发生了这般多的事。” 柳寄鸾搂着她的肩,淡淡开口:“早料想到了。” 她温柔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好在你并未牵扯太多,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如何同阿娘交代。” 她想到嘉荷皇贵妃做的事,心里就有些发堵。 为何她会认愔愔做义妹? 此事毫无征兆,来得莫名其妙,教人猝不及防。 至于柳素沅与柳娉婷的事,她压根一点儿都不想管,也不想理。 等会子回去了,便同阿娘一讲,阿娘再去告诉老祖宗,那柳素沅和柳娉婷结果如何,都不管她的事了。 只是,该如何与师娘说愔愔的事? 她一下一下抚着小姑娘的背,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 即便等会子不说,流言也会传出来的,届时阿娘还是会知道的。 若是直接与阿娘说,皇贵妃认了愔愔为义妹,那阿娘定是会胡思乱想,担惊受怕。 毕竟,此事突如其来,阿娘一定会不安的。 可这是没有法子的事,到时只有安慰着阿娘了,让她莫要太担心。 到了柳府下了马车。 柳寄玉拉着柳寄鸾往西角门那处走去。 柳寄渊跟在她们身后。 回了渺渺院,柳寄玉一进屋,便哀嚎了一声,软绵绵的躺在了软榻上。 秋葵上前来给她去除了鞋袜,拆了发髻,还笑道:“姑娘,可是累坏了?” 少女懒洋洋的,“嗯,很累,我从没有参加过这般累人的宫宴,以后可再也不想去了。” 抱月上前来问:“姑娘,可是饿了?要吃些什么?” 柳寄玉摇摇头说道:“没有胃口,算了。” 抱月见她这副样子,想了想还是去小厨房要了一碗酸梅汤。 这厢,柳寄鸾去往随氏的院子里。 随氏问她,“今日可一切顺利?” 柳寄鸾沉默了一会子,便将柳素沅与柳娉婷的事说了出来。 随氏神色一冷,她冷笑一声,“若不是母亲年纪大了,我早就提出要分家了,二房与三房素来都不是什么善茬儿,别到时候叫她们给带累坏了我们。” 柳寄鸾有些疑惑,“三房素来低调,鲜少见人,为何他们这次行事如此高调。” 随氏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以前的事了,你们不必担心,也不必过问,注意好自己身边的人,莫要被设计了去。” 她想了想,又问:“愔愔呢,今天可还好?” 第二百六十四章 段撷与云如眉 柳寄鸾安静了一会子,她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随氏见她这副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忙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柳寄鸾见她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 最终还是开口说了,“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嘉荷皇贵妃,瞧着愔愔面善,便说要认愔愔为义妹。” 随氏一愣,“怎么会说认愔愔为义妹呢?她们素不相识,这次一见面便要收做义妹,哪里来的道理?” 柳寄鸾叹了口气:“谁也不知皇贵妃到底是在想什么,我瞧着,怕是皇后娘娘都被惊到了。” 随氏有些忧愁:“皇后与皇贵妃素来不和,而皇贵妃又认了愔愔做义妹,那倘若是皇后瞧着皇贵妃不顺眼,泄愤在愔愔身上该怎么办?” 果然,柳寄鸾看着她的眉眼,心里难受,她说阿娘会担心的。 当下,只有好好安慰她了。 “阿娘,此事换个方向想,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好事?” 随氏看着她,一点不解。 柳寄鸾点头:“如今宫中如日中天的,是那位皇贵妃娘娘,她身边虽危险重重,但身份和荣耀也是不容小觑的,若是平日里进宫去,她还能照拂照拂。” “话是这么说。” 随氏也明白她的话,可这事到底弊大于利,如何教她放心得下。 母女俩这边在说着话。 渺渺院。 柳寄玉还是用了晚膳,她捧着酸梅汤,站在窗边发呆。 茴香走了进来。 少女听见动静,转头看去,见她回来了,便问道:“可出什么岔子?” 茴香摇头:“未曾,一切顺利。” 少女勾唇一笑,捧着酸梅汤,眼底是旁人不曾见过的浓烈的阴鸷。 “你下去歇着,我一人静静。” 院子里响着蛐蛐声,天上的星星一下一下闪着。 院子里覆盖着柔和的月光。 柳寄玉将手里的瓷碗放在桌上,手撑着窗框,微微探出身子朝外看去。 此时热气消散了几分,晚风拂过她的脸颊。 “在想什么?” 少年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柳寄玉吓了一跳,她转头看去,见梅疏玉站在自己身后,眉眼带笑看着自己。 “三哥哥怎么来了呀?” 柳寄玉看着他,拉着他坐了下来,“我常在想,府中戒备森严,三哥哥是如何能不惊动他们呢?” 少年凑近她,曲起食指,在她鼻尖轻轻刮了刮,他宠溺道:“我自有法子,愔愔不必担心我。” 少女娇嗔了他一眼,抬手揉了揉鼻子,没有说话了。 梅疏玉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发髻,温声道:“我瞧着你今日心情不太好,便寻思着过来看看你。” 柳寄玉扁扁嘴,“是不太好。” 她想了想,继续说:“眉眉儿的事,我是着实没有想到,她又那般喜欢段撷,只怕是要难过死了。” “其实,这事也不算是坏事。” 少年看着她,见她迷惑的看着自己,又道:“段撷此人,对情爱并没有多留恋,瞧着他沉默不语看似十分难受,实则内心一片空白没有什么感觉。” 见小姑娘蹙着眉头,他想想,眸色渐深,不疾不徐接着说:“他对云如眉是有感情,但这份感情,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他在听到与云如眉婚约作废时,也只是在心里惋惜了一下,再没有别的情绪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愔愔 ,我吃醋了 “他怎的这般没心没肺。” 柳寄玉嘟囔了两句:“眉眉儿看上去失魂落魄,很受打击,可他呢,却满不在乎,我就说他不是眉眉儿的良人。” “他不是任何人的良人。” 梅疏玉拉过她的手,“他生性凉薄,到如今也没有人能在他心里占得一席之地,愔愔,此事已成定局,改变不了什么的。” “我知道。” 小姑娘声音闷闷的。 她突然抬眼看着少年,狐疑道:“那你呢?” “嗯?” 柳寄玉看着他,认真问道:“三哥哥,情爱在你心里,重要吗?” 或者说,她在他心里,重要吗? 少年凝视着她。 往事一篇篇在他脑海里浮现。 他因为她的恶言拒绝想不开,险些身死。 他做的那些事,步步为营,都是为了俘获她的心。 她不重要吗? 她是自己命里那束温暖的光,曾经那束光想要离他而去,他用尽手段,还是将她留下来了。 他现在的每一步,往上走的每一步,都是希望变得强大,然后,三书六聘,十里红妆,身骑大马,前去迎娶她。 她为他妻,他会护她一世安平。 “三哥哥?” 小姑娘不满他走神,去扯了扯他的衣袖。 梅疏玉回过神来,对上她的目光,笑意浅浅:“我不是段撷,愔愔,我想你会明白,你在我心里重要与否。” 柳寄玉被他看得脸色一红。 她的确明白,这份感情,他对自己,比自己对他,要深得多。 这般问的原因,到底是她虚荣心作祟,想要亲口听见他说在乎自己。 屋内气氛温馨,二人十指紧扣,又说起别的来。 “嘉荷皇贵妃为何会认我为义妹?” 柳寄玉有些不解。 少年低头把玩着她的手,道:“此事我去查过,却什么也查不到,想来嘉荷贵妃藏得极深。” “不过。” 他抬眼看着少女,“愔愔,就我看来,她神色激动、真挚,想来她不会做什么对你有害的事。” “她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在众人面前,甚至是皇后面前,失了态,除却她是真心实意的,其他的目的我便想象不到了。” 柳寄玉点头:“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她那时看着我的眼神好似有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我想着,许是我像极了她的一位故人罢。” “她当时还派人与我说了,是谁设计的眉眉儿。” 少年又低着头,“愔愔,你如今对沈桓,是何种心情?” 柳寄玉一愣,没有想到他会提起沈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突然笑道:“可是吃醋了?” 她一壁问,心里一壁冒起了粉红色泡泡,心中只觉甜蜜不已。 她本是一句揶揄打趣的话,岂料少年认真了。 他看着柳寄玉,一本正经道:“嗯。” “嗯?” 少女有些茫然。 “是吃醋了,愔愔,我是真的吃醋了,你要不要哄哄我呀?” 梅疏玉看着她,眼底有些委屈的意味,可眉梢向上,又有些撩人,就像是一只想要被抚摸的猫咪。 少女羞红了脸,垂眸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手里扭着帕子,嘟囔道:“你这人,也忒不正经了…” “我如何不正经了?” 梅疏玉又凑近了她几分,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那愔愔说说看,你如今是如何看待沈桓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三哥哥的情话 “还能怎么看待。” 柳寄玉撇撇嘴,“他与亲妹妹不清不白,难不成我还要待他像从前那般吗?” “何况…” 少女偷偷瞄了他一眼,又飞快收回眼神,含糊不清道:“我不都与你表明心意了…你怎么还问我呀…” 少年手撑在她身旁,歪着脑袋问她:“嗯?愔愔你说什么?” 他眉眼都是被温柔的笑意所笼罩着,看得人面红耳赤。 “我说——” 柳寄玉转头看他,刚想重新说一遍,就见他是这幅表情。 当下就知道自己被戏耍了。 她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要理他了。 “愔愔~” “走开。” 柳寄玉身子侧向一边,闹一闹小情绪。 听见身后少年叹了口气:“那我走了。” 她没有说话,却是心里有些失落,身后没有了动静,她转头朝后看去。 唔。 她被人揽入怀中,又被人抱在了腿上,下巴微抬,承受他的亲吻。 少年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睛,眼里的情*欲愈发明盛,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屋内气氛逐渐暧昧。 柳寄玉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她推了推少年,唇齿含糊不清:“三哥哥…我…酸…” 少年放开了她,将她抱着放在炕上,手撑在她身边,身子覆在她的身上,眼里是铺天盖地的占有欲。 他眼尾发红,扣住少女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紧接着是温柔缱绻的亲吻。 过了许久,久到柳寄玉都觉得自己唇瓣发麻,她猜到自己的嘴唇一定是又红又肿。 “姑娘…啊!” 锦苋走了进来,见此等场景,便惊叫一声落荒而逃。 柳寄玉则是羞得不行,她用力推着身上的少年:“三哥哥…” 少年不满的放开了她,却仍是将她箍在怀里,“你这丫鬟,也太不识礼了。” 外边儿抱月听见锦苋的声音,想要进来:“锦苋姐姐,怎么了?” 锦苋身子紧绷,听了她这话,忙道:“我没事!你…不用进来,我刚刚就是脚滑了一下。” 抱月听她这般说,便哦了一声,再没有进来的意思了。 锦苋松了口气,她想起方才屋内的场景,脸红得不行了。 少年身子覆在少女的身上,二人唇齿相依,气氛很是暧昧。 呼~ 也不知道自家姑娘与梅三公子何日才能修成正果。 屋内。 柳寄玉摸着自己的唇瓣,瞪了一眼身边的少年:“三哥哥可太没有分寸了,素日瞧你不是十分理智吗?哼。” 梅疏玉懒懒的靠在一旁,笑:“什么理智。所有理智在见到你的那刻便轰然崩塌,满眼都是你,何来的分寸一说?” 少女脸蛋儿红红的,“情话三哥哥信手拈来,可见是很是熟练了。” “嗯。” 少年笑得餍足:“情话我只对愔愔说过,以后也只对愔愔说,一定能愈发炉火纯青的。” 这人真是,得寸进尺。 柳寄玉气鼓鼓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窗子处,才发现夜已经这般深了。 “三哥哥,不早了。” 少女意在赶人了。 梅疏玉拉过她的手,有些依依不舍:“可是我还想与愔愔说会子话。” “以后…以后有的是机会啦。” 柳寄玉瞧着夜色愈发浓烈,便推搡着他:“三哥哥,快些走,我可都困了呢。” 梅疏玉见她如此,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他站起身来,欲往外走。 第二百六十七章 沈知知遇难 见小姑娘一双杏眼圆碌碌的看着自己,便笑道:明日会有好戏上演,愔愔说,是不是?” 柳寄玉也笑:“是呀。” 她瞧着少年走了,才揉了揉脸,走到铜镜前仔细对着镜子看了看,见自己唇瓣嫣红水润,任谁看了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她实在是捱不住困意了,便扬声唤道:“锦苋。” “哎。” 锦苋应了一声,提步走了进去。 柳寄玉睨了她一眼,故作镇定道:“快来伺候我梳洗罢,可给我困死了。” 锦苋笑着上前去伺候她梳洗,一壁给她洗着妆,一壁调笑道:“今日是奴婢不好,没有眼力见儿,可是扰了姑娘的好事?” 柳寄玉脸色一红,她转身朝锦苋身上挠去,“好你个小蹄子,竟是敢嘲笑我了是不是?” 锦苋笑着躲开她的手,“姑娘可饶了奴婢罢,奴婢也只是实话实说呀…” “你还说!” 少女脸颊薄粉,眉眼含羞,上前去作势要收拾她。 主仆二人在屋里笑成一团儿。 翌日。 柳寄玉正在屋子里用早膳。 茴香笑着走了进来,“姑娘,外边儿可又有流言了呢。” 少女将手里的勺子放在碗里,看着她,问道:“发生了何事?说说看。” “听说昨日宫宴结束后,沈姑娘坐马车回府,可马不知为何,突然癫狂,拉着沈姑娘竟是往城外奔去,沈家一众仆人跟在马车后边儿追赶,待再见着沈姑娘的时候,她在城郊的一处树丛里已经昏迷了,可…” 茴香咽了咽口水,看着少女毫无波澜的眉眼,继续说道:“那尖利的树枝,插穿了沈姑娘的肋骨,她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秋葵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惨了?” 她又想了想,跟了一句话:“也许是她自己造的孽,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柳寄玉笑着看了一眼秋葵,“这句话我倒是十分认同,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屋内几人正说着话,见抱月领着一嬷嬷疾来。 “七姑娘,老夫人让各院儿的人去一趟主屋。” 柳寄玉眨眨眼,想来,是柳素沅与柳娉婷的事有了结果。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两人竟是斗在一起去了? 而柳娉婷身上的疑云太多。 她分明被送去了庄子,是一辈子都不能回来的,为何突然就回来了? 这是其一。 她回来后,性子变得有些奇怪,也不针对自己了,却将矛头指向了三房。 这是其二。 还有柳娉婷去的那个庄子是三房的产业,这点本来没有什么的,但是柳寄玉联想上边儿两点,有些细思恐极。 在那个庄子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转念想到了柳素沅,基本可以确定,柳素沅往日与她那些交好,都是假的,且她这整个人,都是十分虚假的。 三房的目的究竟在哪里?究竟是谁? 如今整个柳家,就属二房与三房最是斗得厉害,倒是长房,没什大事发生。 “姑娘?” 那嬷嬷见她发呆,便出声又唤了一句。 “啊?” 少女回过神来,笑:“晓得了,这就过去,劳烦嬷嬷了。” 她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茴香跟我走一趟罢。” 说罢,她便起身来,作势要往外走去。 茴香敛眉垂眸,跟在了她的身后。 那嬷嬷走在最前边儿带路。 几人朝主屋走去。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二嫂竟是这般心狠的人 柳寄玉一进主屋,便见上方坐着柳母。 各院的人都到齐了。 一旁坐着随氏、柳寄鸾。 还有顾氏,柳珍、柳娉婷,还有就是那三房的肖氏和柳素沅。 柳母见他她进来,便肃着脸道:“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咱就开始。” 她看着柳寄鸾问道:“鸾姐儿说一说当日的情况是怎么个回事,竟是传出流言,说是将我们柳家的门楣都给辱没了。” 说着,她的话语中还带着几分怒气。 柳寄鸾定了定心神,组织了一下话语,才不疾不徐开口,“当日嘉荷皇贵妃说三妹妹与四妹妹在宫中互相设计,并且四妹妹心有不敬之心,皇贵妃便令人掌掴四妹妹,四妹妹与姐妹互相设计其为一罪,对天家心有不敬,其为二罪。当日,贵妃娘娘还在众多人面前训斥了四妹妹。三妹妹则是与姐妹互相设计,仅此而已。皇贵妃当日还说了,让柳家严加管教,除此之外便再没了。” 柳母听罢冷笑一声道:“哼,不过是去参加个中秋宴,你们尽是搞出这么些个幺蛾子出来,怎么?真到我这老婆子不经用了?但我这把老骨头还是经用的!当真是反了天了!” 柳素沅垂眸不语,她站在肖氏后面,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柳娉婷则是看一眼柳母,一脸愧疚的神色。 柳母瞧着柳素沅有些失望,“沅姐儿,我瞧你平日是个好说话的,是个性子好的,没想到你竟是能这般藏拙,这么多年来,是我老眼昏花了。” 肖氏平静的抬眼看向柳母,道:“母亲此言差矣,是你们从来没有去了解过沅姐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氏讽刺的笑了笑,“哟,这是叫什么话?我们还要去了解她,去习惯他她的喜好,按照她的喜好行事。” 肖氏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二嫂明知道,我并不是此意,却还是要曲解我的意思。” 顾氏白了她一眼,“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知道,知不知道,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够了!” 柳母用力的杵了杵手里的拐杖,看着她们俩,开口道,“我不管你们私底下斗得如何,你们今日非要给我拿出一个说法来,她们二人在宫中互相设计陷害,闹得全城皆知,现在京师都知道咱们柳家家风歪斜,门楣不正。我哪里丢得起这个脸,到时候你们自己丢脸也就罢了,连累大房,连累大房的姑娘,哥儿们。总之我不管你们怎么说,今日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让我看到你们是怎么做,拿这件事怎么办,若是没有一个我满意的,那到时候便不要怪老婆子心狠手辣了。” 顾氏满不在乎的低垂眸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抬眼看向柳母,开口道:“母亲,娉婷她是有错,那既是如此,不如将她关禁闭,责罚,跪祠堂,都是可以的,儿媳没有二话。是他自己做错做错了事情,该罚。” 肖氏看了她一眼,“我是没有想到,二嫂竟是这般心狠的人。” 顾氏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冷然道:“孩子做错了,自是要受罚的,我这个母亲也有不当的地方,便自己主动扣每月的月例,扣三个月,以示惩戒。” 她此言一出,柳寄玉很是诧异的看了他她一眼,没有想到这个素日里心直口快的二婶婶,竟是会有这般胸怀,但也有可能是做戏。 这般想着,她又看向肖氏,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第二百六十九章 还是我连累了他 肖氏看了一眼顾氏,又看向上方的柳母,语气依旧平静,“沅姐儿如何处置,全凭母亲。” 柳母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半响后才道:“全凭我?你可要想好我是什么样的手段,这个家,你们三个应该是最清楚的。” 她说的三个,是指随氏、顾氏、肖氏,毕竟都是她的儿媳。 肖氏道:“儿媳已经想好了,儿媳最是相信母亲的治家手段。” 柳母轻笑一声,“既是如此,那我便按照你的意愿。” 说完她看向柳素沅,“沅姐儿可知错?” 柳素沅垂眸而立,她道:“孙女知错。” 柳母继续到道,“下次可还会再犯?” 柳素沅道:“不会再犯。” 柳母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子,直到她眉间有些疲态,才抬手揉了揉眉心。 “算了,我这把老骨头也经不起折腾了,沅姐儿便与娉婷的处置一般来,老大媳妇给我仔细看着她们,老二媳妇管好你的姑娘,处置也按你说的来。” 她说完,又看向肖氏,“老三媳妇也是一样给我好好看着,沅姐儿按照我说的处置,也就是娉婷的处置,不能有半点纰漏。亦或是得过且过,这一切老大媳妇都会盯着你们的,若出了任何差错或者是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那就按三倍进行处置。” 柳素沅及柳娉婷的事到此就结束了。 柳母再不肯说半个字,她敛了敛心事,转头看向柳珍笑,“我是没有想到,咱们珍姐儿也是有这番造化,竟是与六皇子定了亲。” 柳珍羞涩的敛眉垂眸,不好意思道:“我也是没有想到。” 顾氏笑呵呵的开口,“她素来是个性子好的,有这番造化也是她该得的。” 柳珍在这府中算是与谁都处得好,谁都是喜欢她的。 就连顾氏这么个刁蛮的人,都是对柳珍有几分真心实意的疼爱。 还有那柳娉婷,虽不喜柳珠那人,但对柳珍还是客客气气,不曾有过半分的吵闹。 再就是柳寄鸾还有柳寄玉二人就更不用说了。 柳素沅与柳珍素来无甚,交集二人倒也算是和谐,一直相安无事。 至于长辈们都喜欢柳珍这么个性子。 柳寄鸾笑道:“当时我们在殿上可都是惊讶的不行了,是没有想到,六妹妹何日与六皇子有过交集呢。”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看向柳珍。 柳珍有些紧张,她手心都湿了去,“我与六皇子堪堪只见过几面,何况这婚事是皇后娘娘定下的,并无六皇子的什么意思。还是我连累了他,叫他被人嘲笑去了。” 她这话听得柳母可不高兴了,“什么叫连累了他去?你好歹也是咱们柳家的姑娘,柳家也算是京师排得上号的,可不能说是连累了他。你又是性格好的,配他虽也说不上是绰绰有余,但也不至于说连累这话,以后可别再说这话了啊,别妄自菲薄,我听了可不高兴。” 柳珍抿嘴笑,“既是老祖宗不高兴,我以后不说了便是了。” 柳母笑着看着她,一个劲儿的叫好孩子、好孩子。 几人又是说了一会子话,三房的肖氏于与柳素沅,仍是如往常一般,搁那儿安静的坐着站着,也没有说个只言片语。 柳母有些乏了,便摆摆手,让各自回各自院子去。 柳寄玉与随氏和柳寄鸾说了会子话,便朝渺渺院走去了。 第二百七十章 莫要让她有了心结 回了渺渺院,柳寄玉才想起来,再过个把月就是柳寄鸾的婚期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很是不好受。 她素来依赖长姐,如今长姐将嫁,她如何心里好受? 茴香见她如此模样,便去劝他她:“姑娘,这是早晚的事,您将来也是会嫁人的,也不必这般伤感,总归还是能见得到的。” 柳寄玉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是啊,总归是能见着的,但是我心里就是不太舒坦。” 茴香笑她“姑娘这般想,这般情绪是最正常不过的,不过姑娘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免得心情郁郁不乐。” 柳寄玉点点头,“那我少去想她了。” 她看了看窗子那处,见天气正炎热,心里有些烦躁便,端起酸梅汤往嘴里送了几口。 她想了想开口道,“等会子午憩过后,你随我一起去云府,去瞧一瞧眉眉儿,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想必心里很是难过。” 茴香一愣,回过神来道:“是该去瞧一瞧,那等会子姑娘午睡后奴婢就伺候着姑娘出门去。” 少女道了一声好,便捧着瓷碗发呆了。 午膳时分,柳寄玉草草只吃了几口,便再不动筷了。 今日的菜不知为何,她有些吃不下去。 在茴香的劝慰下,还是咬着牙多吃了几口。 茴香见她如此,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心里有事,自己心里也是没有法子。 又见少女眉间疲态渐来,便伺候着她午憩去了。 方醒了过来,柳寄玉坐在床头愣愣发呆。 茴香听见动静便走了进来,“姑娘?姑娘怎么了?” 柳寄玉回过神来,笑道:“没事就是一时间回不过来神。” 她瞧了一眼窗子那处,见太阳西斜,此时的暑气已是消散了许多。 少女眨眨眼,开口说道:“走,咱们去瞧一瞧眉眉儿。” 说着就要起身来。 她收拾了一下,带着茴香出门了。 眼瞧着云府的大门就在眼前,柳寄玉却有些不敢下去。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云如眉。 “姑娘走。” 茴香劝着她。 柳寄玉看着她伸过来的手,抿抿嘴,扶着她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 她进了云府,表明了来意。 便有下人带着她,去往云如眉的院子。 走过游廊时,柳寄玉瞧着云臻出现在游廊拐角处。 柳寄玉一愣,便上前道:“云臻哥哥。” 云臻瞧着她,笑问:“愔愔是来看眉眉儿的吗?” 柳寄玉点头:“是啊,我想着她定是心情不好,所以过来陪陪她。” 云臻望着她,“她近来是心情不大好,听母亲说,她整日郁郁寡欢,鲜少言语,也不如往日那般爱动了,你既是来了,不如多陪一陪她,同她说会子话,莫要让她有了心结。” 柳寄玉应了一声,见他似是要出门去,便随口问道:“云臻哥哥是要出门吗?” 云臻看着她的发髻,含笑应道:“是要出去,同一鸣、景初还有段撷去茶楼里坐一坐,有些公事。” 柳寄玉哦了一声便道,“那云臻哥哥好走,我去眉眉儿那处了。” 云臻笑着哎了一声。 他话落,便侧了侧身,意在让少女过去。 柳寄玉带着茴香从他身前走过。 云臻只觉鼻尖萦绕着少女身上清甜的香味,他看着少女的娇俏的背影,一时心神荡漾。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们怎么还没有定亲 柳寄玉进了云如眉的院子。 一进屋便见她正站在窗边发呆出神。 她这副模样让柳寄玉心里很是不好受,挥了挥手,屏退了丫鬟婆子。 屋里,就剩她与云如眉二人。 “眉眉儿。” 她上前去,与云如眉并排而立,二人皆站在窗边。 “心里可是还是难受得紧?” 柳寄玉侧头看她。 云如眉垂眸看着窗框,又转头看着她,勉强的挤出一抹笑来,“也无甚,只不过心里堵得慌。” 柳寄玉温和的看着她的眉眼,心里叹了口气道:“那杯茶,是娇娇给你的没错,但是却是沈知知用计将茶送到娇娇手里,你喝了之后才会出事的,我已经替你出气了,你便在莫要难受了。” 云如眉笑了笑,“我也没有很难过,只是心里堵得慌。” 她看着看窗外,声音不自觉染上了几分哭腔,“愔愔,出事这几天来,他都未曾关心过我,过问、关心、看望都不曾。我只是觉得很堵心,此事我也是受害者,他就算恨我…” “眉眉儿。” 柳寄玉打断了她的话,“我早说过段撷并不是你的良人,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你如今出了事,他半句话都没有,可见他生性凉薄,你也不必为了这样一个人去伤心难过。” 云如眉苦笑一声,后道:“叫我如何不难过,到底是真心喜欢过的人。” 她眉间带着哀愁,不复往日活泼灵动。 “可是事已成定局,无力回天,我也没有法子,你也没有法子,出事那日,阿娘来我院子里,与我安慰了许久许久。或许真如你所说,段撷不是我的良人,我与他也是有缘无份。我认清了这点,可我心里还是很堵,大概是我没有走出来。” 柳寄玉看着她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楚铮此人,你可有了解过?” 云如眉摇头,“我只知他是镇北将军,至于他为人及行事作风,我一概不知,那日他送我回府,只对我说了句,不会欺负我,我那时尚未回过神来,如何能将他的话放在心里,后来想一想,他应当不是那等奸诈宵小之辈的小人,我见他眉目清阔,一身正气,许是个良人。即便不是,我也没有法子,只得与他成亲,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你莫要这般想。” 柳寄玉看着她,继续温声安慰着,“镇北将军此人,等会子我回去了,便命人去查一查他,总之你莫要再难过伤心,凡事都往好的方向想。沈知知如今已经被我教训得差点连命都丢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云如眉朝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柳寄玉看着她却是一脸欲言又止。 云如眉笑,“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你说便是了,我们之间还要这般吞吞吐吐作甚。” 柳寄玉斟酌了一下,才轻声道,“你是否是完璧之身?” 云如眉愣了半响,才笑道:“我道是什么呢?原是这,我那日只是与楚铮同睡在一张床上,并未做其他过线的事情。” 柳寄玉松了口气,“如此也再好不过了。” 云如眉见她跟着自己一起难过,心里愧疚,便主动说起其他话来,“你呢?你与梅三哥哥怎么样呢?你们还没有定亲呀?” 柳寄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怎么就扯到我身上来了?他是想说要来提亲,但是我给拒了。” 云如眉诧异道:“拒了?为何要拒了呢?若是不早早将亲事给定下来,万一出了其他变故可怎么办。” 话落,她哂笑一声又道:“是我糊涂了,即便是定了亲,变故也是有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你哥哥与娇娇 见她又是提起了这事,柳寄玉有些无奈,“瞧你,又是提起了这事儿,不是说好的不提吗?” 云如眉耸了耸肩,道:“是该不提,但我这人就是不长记性,总是不经意便提到了。” 柳寄玉不想再与她说这事儿,便说起其他的来,“那日你出事儿后,娇娇很是自责,也不知,她现在是否知道,你知道她是无辜这件事。” 云如眉看着她接话,道:“若是你得了空,便去瞧一瞧她,免得一直让她沉浸在自责的情绪里。” 她看着柳寄玉,突然间笑道:“柳愔愔,我是没有想到,你会对沈知知下手。” 柳寄玉冷笑一声,“谁让她设计你来着。” 云如眉搂过她的脖子,嘲笑道:“好你个柳愔愔,往年你还对那沈知知情如姐妹,怎的今年就恨不得想要将她置于死地了。” 柳寄玉白了她一眼,“去年我便不喜她了,难不成你不曾发现吗?” 不等云如眉开口,她又道:“你整日与我黏在一处,也没瞧着我对她的不喜,可见你压根没把我放心上去。” 云如眉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呲牙咧嘴道:“快别了,明明是我在说你,你倒是反过来将我给说了一顿,将倒打一耙发挥的淋漓尽致,我可算是见着了,没想到柳愔愔,你还有这一面。” 柳寄玉笑她,“与我一块长大的,你竟是说起了这话来,我这面你可没少见。” “像你这般脸皮厚的,不在乎自己的短处,还到处拿来说,我真真是头一回。” 见着两人相视一笑,便说起其他的来了。 屋里气氛不似方才那般沉重,倒是轻快了不少。 天色渐晚,云如眉留她在云府用了膳。 与柳丹霞一处,三人很是和谐,云如眉脸上也多了好好些笑意。 柳丹霞见状,心里放心了不少,侧头看了一眼,笑得欢快的柳寄玉,眉眼愈发柔和。 用过晚膳后,柳寄玉同云如眉在园子里的水榭里坐了一会子。 二人说着心里话。 云如眉瞧着天上的那轮弯月,若有所思。 “柳愔愔你,真的喜欢梅三哥哥吗?” 柳寄玉瞧着她这副样子,便知道她情绪又是上来了,刚想说话,又听云如眉继续说,“你真的不打算做我嫂嫂吗?” 柳寄玉一脸无可奈何地瞧着她,“你这人说着说着便又没边儿了。” 云如眉转头看她,“难道你,从没有想过做我嫂嫂这个念头吗?” 柳寄玉一脸奇怪的看着她,许是她语气有些认真,自己也认真的看着她,答道:“你这话很奇怪,我拿云臻哥哥一直是当做亲哥哥般看待,何况你是我手帕交,我怎么会想要做你嫂嫂呢?我又不是娇娇。” 云如眉失笑,睨了她一眼开口说道:“娇娇同你哥哥怎么样了?二人可有戏?” 柳寄玉送了一口凉茶往嘴里去,“他们二人甚少有交集,何况我哥哥刚入仕了没多久,整日忙于公事,我常在府中都没怎么瞧见他,可是个大忙人呢,如何能有时间空出来去见一见娇娇?我即便想是拉红线也得审时度势,可不能扰着了他。” 云如眉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你哥哥与娇娇能修成正果。” 柳寄玉放下手里的杯子,垂眸看着杯子,有些惆怅道:“怕是难。” 第二百七十三章 眉眉儿要去北边儿 她转念又想起了柳寄鸾,心里更是郁闷惆怅了,“阿姐将要出嫁,我这心里,跟猫抓一样难受,恨不得同她一起。” 云如眉调笑她,“你阿姐出嫁,你为何要与她一起?难不成你也要一同她一起出嫁去?” 柳寄玉转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这人,分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她又转了过去,喃喃道:“我就是舍不得阿姐,这府中除了阿娘,就属阿姐对我最好了,有的时候阿娘都未必像阿姐这般,事事顾着我,念着我,我自是舍不得阿姐的。” 云如眉见她真的伤感了起来,便敛了那些不正经的心思。 “我也喜欢鸾姐姐,我说柳愔愔,我们终归是要嫁人的,何况又不是见不着了,你也莫要这般伤感难受嘛,搞得我情绪也跟着上来了。”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自嘲的笑了笑,“柳愔愔,明年,你是真的该哭了。” 柳寄玉茫然的看了她一眼,“为何?” 云如眉坐在她的对面,“我嫁的人,是镇北小将军楚铮,他是要回北边去的,我既是嫁与了他,定是要同他一起去北边的。” 柳寄玉一愣,她并没有深想云如眉的以后,如今她这般一说,自己心里就更难受了。 少女眼眶红红的,带着鼻音道:“眉眉儿,你好烦哪,我如今分明难过的不行了,你还要拿此事来刺激我,可是想让我哭成个泪人不成?” 云如眉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何况明年是真正会有这幅场景的,柳愔愔,你我终究会分道扬镳。” 柳寄玉何尝不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心中的难受又添了几分。 她看着云如眉的眉眼,过了好一会子才慢慢开口:“想起往年这个时候,咱们哪里会想到各自分道扬镳这件事。那时阿姐也在身边,我们两人,加上娇娇,也时常这里逛一逛,那里瞧一瞧,再没有比这更好了,到底是命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即便难过伤感也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她扯了扯嘴角,“我总不能跟着你一起去北边?” 云如眉眼中似有泪花,她倔强的将脸朝向一边,“说不定,你当真能跟着我一起去北边了。” “这是在说胡话了。” 柳寄玉笑她,笑得有些勉强。 她看着云如眉,神色复杂,“我要走了,眉眉儿啊。你莫要再伤心难过了,木已成舟,先前我便说了,段撷不是良人,如今你们俩再没瓜葛,我心里有些放心。至于那楚铮到底是何品行,我去查一查便知道了,希望他是你的良人。” 若不是良人,这句话她到底未能说出来。 只希望是良人,说完她便要站起身来。 云如眉也跟着起身,“我送一送你。” 将她送到了南门,云如眉站在假山旁,看着柳寄玉的背影,许久未能回过神。 回到了柳府,一进渺渺院,她便招来了秋葵。 “你去查一查那楚铮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都要查得清清楚楚。不可有半点差错,可明白?” 少女吩咐着秋葵。 秋葵一脸恭敬的点头,“奴婢明白,定是不会出差错的,姑娘放心便是。” 说完便退了下去。 柳寄玉抬手揉了揉眉心,她有些乏了。 茴香见状,“姑娘可是要歇息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自己闷闷不乐 少女点头,“梳洗一下,我便要睡了。” 她如此说了,抱月便去准备梳洗物件儿。 茴香见她仍是郁郁不乐,还是打算去劝一劝,“姑娘,您分明是去劝眉姑娘的,怎么反倒是自己闷闷不乐的。” 柳寄玉倚在贵妃椅上,听了她的话,苦笑道:“我如何能放下心来,阿姐出嫁在即,明年眉眉儿也要出嫁了,算一算,眉眉儿出嫁堪堪不过半年的,何况她又不是嫁到别处去,而是去那遥远的北边去,我哪里能高兴的说着她出嫁这事。” 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她的伤心处。 茴香本是想劝的,可是见她这副模样,哪里能劝得动,能听进去也是极好的,当下看这幅模样,只怕是听也听不进去了。 夜有些深了,柳寄玉书本是想看会子书,静一静心的,结果什么也看不进去。 反倒是软软在她的脚下,扑腾过来扑腾过去。 她有些烦躁的将软软提了起来,故作凶狠道:“你要是再过来过去的,小心我把你炖了吃了。” 锦苋走了进来,听了她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姑娘这副模样倒是许久不见了。” 柳寄玉将手里的猫儿放在了地上,扁扁嘴,起身朝床榻走去。 锦苋给她解了外袍,伺候着她上了塌,见她闭了眼,才放下床幔,灭了屋里的烛火,轻手轻脚的带着软软走了出去。 不知何时,京师入了秋,那寒意突然冒了出来。 人们已换上了厚重的袄子。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来,少女站在窗边望着窗外。 茴香走了进来,“姑娘,这是温姑娘给您下的帖子。” 柳寄玉转头看她,又看向她手里的帖子,疑惑道:“娇娇为何突然给我下帖子来了?” 茴香道:“不只是您,还有眉姑娘也是有的。” 柳寄玉哦了一声,道:“我们三人也是许久未聚了。” 她接过帖子,打开一看,原是温娇娇约她下午未初三刻,在白玉楼芍药居见面。帖子中还道,说是约了柳珍与云如眉二人,其他的便再没有了。 少女合上帖子,讶异道:“娇娇何日何时还约了六姐姐?” 茴香抿嘴笑道:“是奴婢的不是,方才忘记说了,单说了眉姑娘,忘记说六姑娘了,温姑娘连同六姑娘也一起约了去。” 柳寄玉点头,将帖子又拿给了她,“如此也好,那等会子午憩过后,你记得唤我起来。” 茴香却迟疑道:“姑娘,如今入秋了,若是在午憩,您身子素来又虚弱,届时午憩起来后,可是更难受了。” “无碍。” 少女道:“届时你只需准备好蜜饯果子,我起身来吃两口,心里便舒坦了,我这身子向来如此,若是不午憩怕是下午精神不济,若是午憩了,身子起来后,必定绵软无力,胸闷。可若是你备上一碟蜜饯果子,我吃了两口,再缓一缓,便已觉好了很多。” 茴香见她如此,便哎了一声,再没有别的话了。 用午膳时,柳寄玉正准备动筷,便听得丫鬟道:“夫人来了。” 少女一愣,转头对茴香道:“快去多上几个菜。” 茴香应了一声,转身安排去了。 随氏挑开珠帘走了进来,笑,“我儿可是在用膳?” 柳寄玉上前,拉过她的手坐了下来,“阿娘你同我一起,咱们一起用膳。” 第二百七十五章 愔愔的未来夫婿 随氏宠溺的看着她,道了一声好:“阿娘应了你便是了。” 母女俩其乐融融的用完了午膳。 柳寄玉看向随氏一脸疑惑道:“阿娘怎的有空来我这院子里?” 随氏摸了摸她的脑袋,一脸慈爱,“我也许久未来看我的小女儿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今日想起来便来看一看。” 说及此处,随氏有些愧疚,“素来你阿姐待你,比我待你,要用心得多,倒是阿娘忽略你了去,阿娘同你赔个不是。” 柳寄玉哭笑不得,“阿娘是哪里的话,阿娘执掌中馈,素日里杂事缠身,对女儿已是极好了,阿娘不必愧疚,女儿好着呢。” 随氏听她这般说,心里的愧疚愈发明盛了。 她拉过小姑娘的手,欲开口,却见满屋的丫鬟婆子,她便摆了摆手,屏退了一干人。 柳寄玉见她如此,有些好奇的开口,“阿娘,可是有什么要事要说?” 随氏摇头,“并没有,不过有些私密的话要同你说一说。” 她看着小女儿娇软的眉眼,斟酌再三才出声问道:“咱们愔愔,可有心上人了?” 柳寄玉脸色一红,抽回了手,“阿娘怎的说起这来了。” 随氏失笑,“你年纪也大了,明年便该及笄了,阿娘特意来问一问,前几日有人来同我说你的亲事了,我只拿你喜欢便好这一个借口拒了人家,如今想想,我们愔愔,似乎也没有与阿娘说一说,你有心上人这番话,特想起便来问你。” 随氏认真的看着她,道:“愔愔同阿娘说一说,你可有心上人?若是有,你与阿娘说明他是谁,届时阿娘好帮你看一看这人,亦或是推了那些亲事,可若是你没有,那阿娘便要着手帮你看一看,挑一挑未来的夫婿了。” 少女脸色又红了几分,她嘟囔道:“阿娘,女儿还小不急呢。” 随氏瞪了她一眼,笑道:“还小,眉眉儿都定亲了,明年你也要及笄了,正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如何还小。” 柳寄玉,哪里好跟她说自己心上人是梅疏玉这事,便一脸拒绝,“反正,反正女儿觉得女儿还小,此事先不急。” 随氏从她的支言片语及神态中,能推测出来自己的小女儿怕是有了心上人呢。 念及此处,她含笑看着柳寄玉问道:“咱们愔愔的心上人,是哪家的公子呀?阿娘可曾见过?在这京师可排得上名号?” “阿娘。” 少女有些娇羞,她眼神躲闪,不敢去看随氏的眼睛,“阿娘是如何知道女儿有心上人的?” “你也不看看你是谁生的,你是我亲生的,我如何能不知道你的心思。” 随氏这般说着,还笑着调笑的看了她一眼。 柳寄玉嘟着嘴说道:“阿娘啊!” “愔愔,快告诉阿娘,你的心上人是谁家的公子,说来阿娘听听,阿娘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少女哼了一声:“我才不要说呢。” “为何不能说?这人莫非是不好的人?” 随氏看着她,不动声色的套着她的话。 柳寄玉顿时摇头否定:“不是,他是很好的人。” “是阿娘见了,都会说很好的人。” “那为何愔愔不肯说?” 随氏有些苦恼道:“女儿大了,也与阿娘生分去了。” “阿娘!” 少女气鼓鼓的看着她:“阿娘都说到哪里去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三姐姐为何性子大变? “不说不说。” “阿娘~您就别再问了,我是不会说的。” 柳寄玉这般拒绝着,一脸打死不开口的样子。 她这样看得随氏有些哭笑不得。 “不就是个男子,为何这般严防死守的,为何阿娘就不能知道?” 少女撅嘴说道,“反正阿娘就是不能知道,届时时机成熟了,女儿自会告诉阿娘的,阿娘莫急,也莫要催,耐心等着。” “你个鬼精灵。” 随氏伸出食指去戳了戳她的脑袋,还笑道:“竟是这般神秘,连阿娘都要瞒着,届时我倒要看看,是谁家的公子惹得我家愔愔这般重视。” “总之,总之阿娘到时就知道了,可别再问我了。” 少女想了想,又说起其她的来,“阿娘,阿姐婚期在即,万事可都准备妥当了?” 她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得随氏发笑。 “自是准备好了,你放心,阿娘不会让你阿姐受委屈的。” 说起这来,柳寄玉就有些惆怅了。 “阿姐走了,我得多无聊啊。” “你啊。”随氏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似笑非笑道:“无聊?你可不会无聊呢?” 少女一脸茫然,“阿娘此话何意?” 随氏端起茶杯,往嘴里送了一口温茶,放下茶杯后,才看向她道:“我先前便说了,你明年就要及笄了,是要跟着我一起学学掌家之事,届时到了婆家,免得丢了脸,与婆婆争起来,受了欺负。” 柳寄玉脸色有些红,三哥哥无双亲,府中就他一人,哪里用得着与婆婆斗争。 不过阿娘说的对,掌家之事还是要学起来的。 到时候三哥哥就在外边朝堂之上忙活,她就在家掌管后院儿这边,想着想着她心里就有些甜丝丝的。 上一世她在沈家,也掌管过几年中馈。 那时沈桓与沈知知的龌龊事还没有被揭发出来,因此她与沈桓无夫妻之实,但也算得上是沈家的夫人。 “瞧瞧,这还没嫁过去呢,脸就红成这个样子,你快与阿娘说一说,那人到底是谁?” 随氏有些好奇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小女儿喜欢的是哪家的公子。 柳寄玉摇头,“阿娘,不能说的。” 随氏又问,“为何不能说?”,她这句话今天都问了许多遍了。 柳寄玉气鼓鼓地看着她,本是想着借着阿姐的婚事转移话题,怎样绕着绕着又绕到自己脑袋上来了。 “反正就是不能说,阿娘莫要问了,再问女儿可要恼了。” 随氏连道几声好,“阿娘不说了便是,阿娘不问的便是,再问,我们的小姑娘就要恼了,不过愔愔。” 随氏敛了笑,一脸正色看着她:“今年之前,你必须得同阿娘说一说,那人是谁?若是不说的话,阿娘可就要真为你物色了,可若你说了,阿娘就得看一看他到底品性如何,这时可不会管你愿意不愿意,都得给阿娘说,可明白?” 是了,毕竟她是柳府最小的姑娘,若是所嫁非人,传出去也不太好听,阿娘心里也不好受,柳寄玉知道轻重,便认真的点头,“我晓得阿娘,到时我定是会同你说的。” 母女俩相视一笑,又说起了其他的来,气氛很是和谐温馨。 柳寄玉突然想到了柳娉婷便问:“阿娘,三姐姐为何突然从庄子上回来了?而且性情跟先前不一样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还好留了沈知知一口气在 随氏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她伸出手去,将小女儿搂入怀中,道:“也没有什么大事,这些不过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你只需要注意自己身边不要出什么不明不白的人就好了。” “至于她突然性子变了,是有缘故的,是什么缘故,想必那庄子里可以解释,但是庄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不得知,你呢,还是那句话,莫要去平白无故招惹她们,可若是她们招惹了你,你也不必忍让、忍气吞声,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阿娘会在你身后的。” 柳寄玉心里一暖,甜甜的笑着依偎在随氏的怀里。 她垂眸间笑意有些深沉,看来二房与三房将有一场斗争呢。 她们大房,这次终于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若是二房三房不牵扯到她们。 柳寄玉自是不会管她们斗得怎么样,可若是一旦牵扯到了大房,她势必会让她们付出代价。 转念她又想起了沈知知,心情莫名变得很好。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呢,唉。那日差一点就弄死了,弄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还好留了一口气在。 想必沈知知不会知道是她动的手脚,可是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沈家不比往日了,往日的沈家虽比不上柳家,但在京师也是能叫得出名号的。 可如今沈家步步错,步步败,他们如今,银子、人手都不足,想要报复她,是难上加难。 随氏又是搂着她说了好一会子话,见她眉间有些困意,便起身来,道:“我就先走了,你歇一会子,睡一会儿,可莫要忘记与阿娘说心上人这事儿了。” 少女看着她,乖巧的笑着,道:“知道了,阿娘您就放心。” 茴香见着天色不早了,便劝道:“姑娘歇着,等会儿子还要去赴温姑娘的约呢。” 少女点头起身来,茴香跟着她,进了里屋伺候着她上了榻。 再醒来时,柳寄玉只觉口中干涩无味,身子乏力,脑中昏昏沉沉的。 茴香进来,给她递了一盘蜜饯。 少女端着蜜饯碟子,就坐在床头吃了起来。 缓了一会儿之后,她觉着身子已是好了不少,不是方才那般,她道:“时辰不早了,快伺候着我梳洗,免得等会子误了时辰。” 茴香问她:“姑娘今儿个想穿什么样的?” 少女想了想道:“就穿那那件海棠花样的衣裙,我瞧着很是好看。” 茴香哎了一声,去取了衣裳来。 出门时,柳寄玉带着锦苋并秋葵一同出了门,这次竟是鲜少没带上茴香一起出门去了。 上了马车,她便坐在马车里拿着一本传记看着。 少女看到一会子传记,便放下手里的书,并抬眼看向锦苋道:“锦苋姐姐好像是比我还要大上一岁?” 锦苋笑着点头。柳寄玉看着她又问道:“锦苋姐姐可有心上人” 锦苋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这般问,脸色有些红,没有说话。 柳寄玉见状,便知自己猜对了,锦苋多半是有了心上人,接着问她:“锦苋姐姐说一说心上人是谁,届时我好帮你牵一牵红线。” 锦苋看了她一眼,又垂眸,不好意思道:“姑娘,此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奴婢不急。” 柳寄玉点了点头,想着也是,她想着其他,又问她:“那茴香和秋葵,抱月她们,可有了心上人?” 锦苋歪着脑袋想了想,“茴香姐姐并秋葵好像都没有,不过抱月我瞧着她近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时常一个人发呆,想是,有了心上人。” 第二百七十八章 方才那人是谁? 少女点头应道:“此事也好,若是你们有了心上人,有了那意思,便同我说,我去做一做媒人。” 锦苋鼻子一酸道:“我们可是要一直伺候着姑娘的,哪里要嫁人呢?” 少女温柔的朝她笑了笑,“嫁了人又不是不能伺候我了,说什么傻话呢?” 马车朝白玉楼驶去,没多久便到了。 柳寄玉扶着秋葵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去,她抬眼便瞧着白玉楼三字映入眼帘。 “咦,这可是柳七姑娘?” 一道疑惑的声音传来。 柳寄玉觉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却又不知道在哪里听过。 她转头看去,见来人,有些惊讶的挑眉。 原来这是那在金陵城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汪葭月。 汪葭月上前来,她看着少女的装束,眼底有一丝丝惊艳和羡慕。 “柳七姑娘不知可还记得我。” 柳寄玉淡淡一笑:“自是记得的,汪姑娘,金陵一别,许久未见了。” 二人只有那一回在书楼里是见过面的,别的,便再无什么交集了。 且那一回,二人之间也并没有相处得十分好,柳寄玉对她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印象,便神态疏离,语气平淡,没有与她再往下叙旧的心思了。 汪葭月见她如此,心里有些难堪,却还是主动同她说起话来,“柳七姑娘,你” “愔愔。” 有人在唤自己。 柳寄玉转头一看。 见云如眉拉着温娇娇往这边走来,她身边还跟着柳珍。 柳寄玉转头对着汪葭月,歉意一笑,“抱歉,汪姑娘,我有约在先,不便旧谈,再会。” 说完,她便朝温娇娇三人走去,留下汪葭月,一脸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 今日柳寄玉着立领海棠广袖袄子,下着杏白莲纹马面裙,梳着单螺髻,身姿娉娉袅袅,很是好看。 通身的气派给她的容貌又增添了几分贵气,一看就是官宦重臣人家的姑娘。 汪葭月看了她许久许久,直到她们四人都进了白玉楼,才收回了目光,眼底是一抹坚定的神色。 温娇娇四人上了白玉楼的芍药居。 都坐了下来,待小二上了糕点和茶水之后,温娇娇看向柳寄玉问道:“方才那人是谁?我瞧着长得还挺好看的。” 云如眉白了她一眼,“这话说得,我就没瞧过谁比你更好看。” 柳珍抿嘴笑了笑,羞涩道:“是呀,我没有见过比温姑娘更好看的人呢。” 温娇娇有些得意她抬手抚了抚鬓边的发丝,“是吗?我也是觉得我是最好看的。” 柳寄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你,这么没脸没皮的,夸你两句,你便要这般了。” 温娇娇扬了扬下巴,不过她想了想,还是认真的看着柳寄玉,“我觉得那人长得还不错,虽说比起我来是少了一点,但这容貌足以在京师闹出一段风雨来,她是谁?我瞧着你们好像是旧相识,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样一个好友,她不是京中人士?” 柳寄玉睨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你话真多,我都回不过来了。” 她瞧温娇娇瞪了一眼自己,便继续说,“她是我先前去外祖家认识的,金陵城的一位姑娘,我没有想到会在京师遇着她。” 云如眉撇撇嘴道:“她哪里好看呢?脸蛋是好看没错,但总有一股廉价感,比起娇娇来可就差得远了,娇娇可是咱们京师的第一美人,从小锦衣玉食的,气派都不一样好吗?那人我瞧着,眉眼都带着妩媚,看着风尘味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头牌呢。” 第二百七十九章 我明年便要嫁给楚铮了 柳寄玉瞪了她一眼,不满道:“眉眉儿怎么说话的呢?人家好歹也是在金陵的大户人家的姑娘,如何能这般恶意揣测人家。” 云如眉委屈的扁扁嘴,“是我口不择言,是我的错。” 温娇娇笑着看了一眼柳寄玉,“愔愔今日好生严厉,可是将咱们的眉眉儿都给唬住了。” 柳寄玉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道:“谁让她说话这么没谱。”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温娇娇,问道:“娇娇,今日下帖子约我们出来,可有什么事?” 温娇娇笑了一声,她看着好友抿嘴笑道:“也没有什么事,就是许久没聚过了,且,中秋宫宴那日,眉眉儿” 说着她都有些说不下去了,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 云如眉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拉住她温声道:“你这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我也没怎么着,没事啦,又不是你的错。” 温娇娇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我不知道,若是你出了什么事那还了得,那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索性你没事,可也只是看起来而已,你素来心悦段撷,此事一出,你们” 她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云如眉却跟没事人一样,笑道:“那日柳愔愔已经同我说了许多了,将我好生的开解了一番,我现在呢,也没有什么特别伤心的,只不过前几日有些难过罢了。没事啦,左右我又没什么事,何况情爱这种东西,有缘便好,没缘也罢,是木已成舟。在怎么也没有办法改变的,何况,谁知道前方是不是一条好的路呢?” 柳珍转头看一下,柳寄玉问道“那镇北小将军是什么来头呀?” 柳寄玉往嘴里塞了块糕点,喝了一口茶后才道:“你们不必担心,我已经查了去那楚铮。他后院干净,且一身正气,听说他还十分耿直,想来对眉眉儿不会很差的,何况他是那般老实的人,以眉眉儿这般滑头的性格,定是能将那楚铮吃得死死的。” 柳寄玉这般说着,心里更加确信了,那楚铮就是个木头。 耿直老实,不会说话,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不会只说,还能立马就做,不是那等只有口口头上的花样。 这眉眉儿又是个滑头,整日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儿,说不定届时会将那楚铮欺负得惨了去。 云如眉也笑,“我现在想想,他那日的反应,瞧着他就是个木头,不解风情,但是呢,又是厚重得能让人安心的那种,我这几日也想明白了,许是如愔愔这般说的,段撷当真不是我的良人,我也可以和这楚铮好生的相处下去,只不过,当下有一件事让我比较担心难过。” 温娇娇看她:“何事?” 云如眉有些郁闷,“我明年便要嫁给楚铮了,他是镇北小将军,自是要去北边的,这时我可是要跟着他一起去的呢,到时候你们可就见不着我了。” 温娇娇听她这般说,也有一些伤感,“是啊,到时我们如何能见面呢?只怕是见上一面都难上加难。” 这样说着想着,心头就有些难受了。 见气氛被自己弄得这般沉重了,云如眉有些过意不去。 她笑着试着活跃气氛,“嗨啊,又不是天涯海角,我肯定还会回京师来的,你们就不要这般伤感了嘛?真是的,分明方才还是好好的”。 柳寄玉抬手揉了揉脸,看着她埋怨道:“是啊,方才还好好的,可都怪你一说,这气氛就下去了,谁让你多嘴的。” 第二百八十章 娇娇,你与我哥哥… 云如眉忙认错道:“是是是,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多嘴,我错了我错了,今日我便请大家吃吃茶,用一用点心,看看戏什么的,都算在我头上。” 温娇娇笑她,“好啊,那既是如此,咱们就挑贵的来,不用客气。” 云如眉看向柳珍笑道:“我是没有想到珍姐姐,会有这般的造化,往日可真是看不出来嘞!” 温娇娇也看向柳珍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我也是没有想到。” 柳珍被她们这般注视着都很是不好意思了,她垂眸看着桌子。 “嗯,我也是没有想到。不过大家也不要多想,此事完全就是巧合而已。” “珍姐姐是与六皇子认识吗?二人有过交集吗?可是我没有听说过你们有过交集呀。” 云如眉一脸疑惑。 柳寄玉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他们有没有交集,你怎么会知道,你没看见就没有交集啦?你这人真真是无厘头。” 柳珍抿嘴笑着看向云如眉,笑道:“是有过几次见面,但是并没有深交,只不过说过几句话而已了,也没有什么的。” 温娇娇笑着看了一眼柳寄玉,又看着云如眉说道:“你们二人,一天不拌嘴就心里痒痒是不是?嗯?” 云如眉道:“我可不想跟她拌嘴,是她自己非要跟我拌嘴的,看我不顺眼就要说我一说,你说哪有她这样的人嘛。” 柳寄玉瞪了她一眼,“是你自己说话没个正形儿,还怪我说你。” 云如眉朝她扮了个鬼脸,转头看着柳珍,又继续同她说着话。 柳寄玉看向温娇娇道:“娇娇,你与我哥哥……” 她话未尽,意思不言而喻。 温娇娇摇头苦笑道:“怕是有缘无份了,我心里有预感,到底是可惜了这份感情。” 她说着,眉眼都有些失落。 柳寄玉有些无可奈何,“哥哥整日忙于公事,我都甚少见到他。本是有心与你们牵一牵红线,让你们见见面,可我都见不着他,哪里能给你们牵线来着。” “我知道。” 温娇娇看着她:“我知道愔愔为了此事,是用了心的,不过感情这事也是强求不得,有缘自会再见,不能勉强。” 二人相视一笑,柳寄玉还是能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一丝丝苦涩来,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此事她已经尽力了,二人怎么也不能有交集,她也没有办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四人正说着话,气氛很是和谐欢快快,不似刚才那般沉重,突然听到楼下有喧哗吵闹的声音。 柳寄玉蹙着眉头,她转头往楼下看去,温娇娇、云如眉、柳珍三人见状,也跟着一起往楼下看去。 见了两三位夫人正站在楼里,带头的那位夫人,颐指气使对着身前身穿紫衣的夫人嚷嚷着:“我说你这个小蹄子,你自己搁这儿站着,没瞧着我来,撞到了我,我让你道歉你非不道歉。” 那紫衣夫人身边的丫鬟红着眼道:“夫人哪里的话,分明是我们家夫人站在这里,是您撞了上来的。” 听得啪的一声,那丫鬟被掌掴了一巴掌。 那气势很是嚣张的夫人瞪了她一眼:“主子说话,轮得到你来插嘴,是个什么东西。” 说完她便又看向始终沉默不言的那位紫衣夫人。 柳寄玉紧紧的盯着那眉眼黯淡的紫衣夫人,心里好像被蛰了一下。 第二百八十一章 傅明琅?梅二夫人 云如眉有些诧异道:“这不是…傅明琅吗?” 没有人回答她,所有人都看着楼下的场景。 楼下那嚣张跋扈的夫人对着紫衣夫人,也就是傅明琅,冷嘲热讽。 “哟,这不是昔日,潇洒快活的傅家姑娘吗?怎么有一日也会着深色衣衫,挽着妇人髻,可真真是叫人料想不到呢。” 傅明琅依旧没理她,眼皮都未抬一下。 若儿在一旁急得不行,自己姑娘,以往分明是那等爱憎分明的性子,绝不可能受一点委屈,为何现在一句话都不肯说? “梅二夫人觉得我说的如何?是否挺有道理的?无论曾经再怎么潇洒肆意,如今可也还不是跟我们一般,沦落到洗手作羹汤,缝衣裳。” 自始至终,傅明琅压根就没有理他,也没有正眼看过她。 这让那位夫人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很是无力。 她有些恼羞成怒,便冷哼一声,走上前去挑眉道:“梅二夫人,今日是怎的了?一句话也不肯说,可是觉着,我说到你心坎里去了,嗯?” “这位夫人有些过分呢。” 一道温和却坚定的声音传了进来 柳寄玉诧异的看着来人。 见汪葭月走了进来。 那夫人转头看她,将她的容貌都尽收眼底。 那夫人眼底有些惊艳,但这些惊艳,在瞧见她身上朴素的服饰上时,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冷笑一声,“这是哪里来的小蹄子?竟是敢打断我说话。” 汪葭月脸色一僵,她看向傅明朗,又看着那夫人,继续说道:“大庭广众之下,夫人为何对这位夫人咄咄逼人?” “哟,难不成你是想来,为梅二夫人讨回公道的吗?” 汪葭月嘴张了张,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本就人微言轻,瞧这傅明琅如此,有些觉得她可怜。 好歹也是在金陵城听说过她的。 那日红衣少女打马而过,她就瞧了一眼。 而如今眼下这个,眉眼都敛去风华的夫人,哪里曾有一丝往日的风姿。 她心里有些惋惜,这才站了出来,帮傅明琅说了话。 “这位夫人好大的气性。” 少女干净的声音在楼中响起。 傅明琅眸子动了动,她抬眼看向二楼那处。 见柳寄玉等人靠在窗子处,正往下看着。 “我是不知道这位夫人竟是敢当众奚落梅二夫人,若是回去了,叫家中男眷听说了,可别被训哦。” 那夫人脸色一白,傅明琅的夫婿是梅慎行,在朝中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官职比自己夫君要高一些。 何况梅家也是京师大家,她不过瞧不上傅明朗这般,便一激动,出言奚落了两句。 如今柳寄玉这般一点名,她心里就有些慌乱的,生怕自己回家后会受到夫婿的训斥。 她扯了扯嘴角,看着柳寄玉道:“柳七姑娘,我不过是说话直了些,哪里会有像你这般说的奚落呀。” 她转头看一下傅明琅,勉强带着几分笑意,“是我的不是,梅二夫人,再会。” 她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一旁的汪葭月,便带着丫鬟婆子急匆匆的走了。 一直旁观的夫人们看着她走了,也都跟在了她的身后。 柳寄玉见傅明朗僵硬的站在那处,便温声同她说道:“傅姑…梅二夫人,若是得空,不妨上来聚一聚,” 最后芍药居里面除去她们四人,还多了汪葭月同傅明琅二人。 第二百八十二章 随杏还活着?! 柳寄玉看了一眼汪葭月,笑:“我是没有想到,汪姑娘会有此等言行。” 汪葭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日在金陵城,我与傅姑娘虽有过交集,但我有见过她的风姿,很是欣赏,刚才见她如此,我便多言了两句,也没有什么的。” 她看了一眼傅明琅,有些疑惑道:“傅姑娘居然是已经成亲了,看来那日在金陵城的那些虚假的谣言也不攻自破,不过我听说,杏姑娘好似过得不太好呢。” 屋子里有些沉默。 傅明琅紧紧拽着手中的帕子,忍住心中的悲痛。 柳寄玉叹了口气,看向汪葭月道:“听说他们如今是在益州,可是……杏姐姐……” 她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了。 汪葭月却是能理解她剩下未尽的话。知道她是剩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眨眨眼,有一些讶异的道:“杏姑娘好得很呀,我来京师之前,还瞧着她与懿姑娘到金陵城,来收拾随家剩下残留的家产,她虽面色不似往日那般好,但人确实好好的呀。” 砰的一声,屋子里想出杯子落地的声音。 那滚烫的热水四处溅开。 柳寄玉抬眼,看着红着眼眶的傅明琅,心里叹了口气。 “你……你说什么……?” 傅明琅终于开口了,她第一句话便是颤抖的朝汪葭月说的。 汪葭月似是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好像也从傅明琅的神色中看出了什么不对劲儿来。 她敛了心里的震惊,看着傅明琅,认真道:“我来京师之前的五六天前,在金陵城瞧见了随杏姑娘带着她的妹妹随懿在金陵城。脸色虽不似往日那般好,但人……却是在的。” 汪葭月说完,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柳寄玉,柳寄玉却是对她摇了摇头。 汪葭月这番话,使傅明琅一直压抑的心情,总算是得到了释放。 她默默的流着泪,说不上心里是惊喜激动多一点,还是难过踌躇多一点。 云如眉、温娇娇、柳珍三人见此状况,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云如眉对着柳寄玉扬了扬眉毛。 柳寄玉朝她扁扁嘴,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又转头看着傅明琅,见她不停的在流泪,心中无奈,问她:“那你是怎么想的?” 傅明琅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子,直到她停了眼泪,才抬眼看着柳寄玉,坚定道:“我要和离。” “你可想好了。” 柳寄玉一脸复杂的看着她,“你就算和离了,也不一定能寻到杏姐姐。” 傅明琅摇头苦笑道:“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些时日来,我的心情是如何的煎熬,我一刻也不想忍下去了。” 可是柳寄玉还想说什么,傅明朗看了她一眼,眼神都明亮了几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劝我了。” 她转头看一下汪葭月道:“今日多谢你了。” 汪葭月有些受宠若惊的摇摇头说没有什么的。 柳寄玉却是看了一眼汪葭月,又看着傅明朗。 不知道她这声谢谢,是谢汪葭月帮她说话,还是谢给她带来随杏还在人世的消息。 不过这已经都不重要了。 她看着傅明琅往外走的身影,心里的愁绪淡了些,希望有情人都能成眷属。 云如眉看向汪葭月:“你是金陵城的人?你是金陵人吗?” 汪葭月转头看她嗯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道:“我初来京师没多久。” 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和梅三怎么样了? 温娇娇睨了她一眼笑道:“刚来没多久,就敢帮人说话了,你不知道京师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随随便便都是皇亲胄贵,你如何得罪得起?你就没想过你得罪之后的后果吗?” 她这话有些尖利了。 汪葭月抿抿嘴道:“我……我……我也只是一时冲动而已,没有想那么多,但是我并不后悔。” 柳珍看着她,笑道:“汪姑娘也是性情中人。” 汪葭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说话了。 柳寄玉看着她,问道:“汪姑娘为何突然来了京师?我记着你是金陵人士,在京师好像没有听说过你有什么人?” 汪葭月道:“是如此,但是金陵城摇摇欲坠,我们便举家迁移到了京师来。” 柳寄玉哦了一声,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汪葭月,便笑着同她介绍:“这是我六姐姐,单名一个珍字,这是这是云如眉,眉眉儿,这是温娇娇,叫娇娇就好了。” 汪葭月同她们挨个打了招呼,也认真的介绍了自己的姓名。 几人又是坐了好一会子,瞧着天色不早了,汪葭月便同她们道了告了辞,先走了一步,这下又是她们四人了。 柳寄玉摸了摸肚子道:“我有些饿了。” 她看了一眼云如眉,笑道:“今天反正都是眉眉儿请客来,咱们好生的消遣消遣。” 温娇娇也笑着点头:“是呀,我也正有此意,我们先用一用晚膳,然后去逛一逛,要买些什么东西呀,都算在眉眉儿的头上,眉眉儿说可有意见?” 云如眉忙笑着摇头道:“我哪里有意见啊怕,简直就是荣幸至极呢。” 几人笑了起来,气氛很是轻松欢快。 这边几人又是说了一会子话,云如眉便招来了小二,点了几道菜,几人都点了两道自己喜欢的菜,边等着上菜,边说着话。 等待期间,云如眉看着柳寄玉狡黠的笑,道:“柳愔愔怎么样啦?最近和三哥哥还好?” 柳寄玉看了一眼柳珍,红着脸看着云如眉,“你这人真的是,想着什么就说什么。” 云如眉朝她挤了挤眉毛道:“那是自然,你快说说怎么样啦?” 温娇娇也看一下柳寄玉,“是呀愔愔,你们怎么还没有定亲呀?” 柳寄玉有些无奈,“你们能不能收敛收敛。” “唉,这有什么好收敛的。” 云如眉瞪了她一眼,催促道:“你快点说,柳愔愔别扯开话题。”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也不知道怎么说。” “没有什么是什么嘛,你倒是说清楚呀。” 温娇娇也笑着看着她:“是啊,你就说出来,大家都想知道呢。” 柳寄玉眼神飘忽,“就上次同眉眉儿说了,就他是想来提亲的,但是我给拒了。” 温娇娇问:“为什么要拒?” 少女红着脸道:“我觉得还不是合适的时机。” 温娇娇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瞧你,什么叫合适的时机?感觉感情到了,便提亲,公之于众呗,为什么还藏藏掖掖的?我都替梅三委屈了。” 云如眉也跟着点头附和道:“是呀是呀,我也觉得梅三哥哥好委屈呀。” “也不至于。” 柳寄玉这样说着,“我也没说不让他来,只是不过是再缓一缓,届时等时机成熟了,便成了嘛。又没说一直不让他来提亲,只不过当下先不行。又没说一直不行。” 第二百八十四章 和梅三赶紧定亲吧 “你就不要一直等那什么劳什子机遇了,喜欢就在一起啊,喜欢你就让他来你家向你提亲呀,那你到时候万一谁谁谁来你家提亲呢,或者是说生了什么变故了,那你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了,所以说我上次是说了定得亲也不一定稳妥,但是总比没定亲要好。娇娇,你说是不是?” 云如眉这边说着,还拿手肘去撞了撞温娇娇。 温娇娇点头,一脸认真的看着柳寄玉:“是啊,我觉得眉眉儿说的挺在理的,愔愔你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啊,赶紧把亲事给定了。” “我才不要。” 柳寄玉白了她俩一眼道:“你俩懂啥?啥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在那里怂恿我定亲。” “这不是怂恿,这是我们给你的是建议,你不听,别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了,我跟你说。” 云如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看向温娇娇的,“咱们不理她了啊。” 说罢,她又转头,看了一眼柳珍,笑:“我现在,倒是觉得,挺期待柳珍姐姐的。” 柳珍似是没想到,她会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便一脸好奇的问道:“期待?期待我什么啊?我也没有什么好期待的。” 云如眉笑:“自然是期待你与六皇子呀,六皇子也从未听说过他为人怎么样。但是我觉得应该不差。” 温娇娇也跟着他说,“听说六皇子待人和善,我也挺期待六姑娘与六皇子的这段亲事呢。” 说完,她还朝柳珍俏皮的眨了眨眼。 柳珍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柳寄玉无奈的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看着她二人道:“好了好了,别再去调笑我六姐姐了。”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房间门口,出声道:“怎么还不上菜呀?小二——” 柳寄玉扬声唤了一声。 “来啦来啦。” 小二回了一声,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笑着道:“不好意思,客官久等了。” 柳寄玉早就饿得不行了,见一上菜,便伸出筷子去夹菜,一壁吃着菜,一壁道:“赶紧吃,赶紧吃,不用客气,六姐姐你也不用客气,当她们是自己人啊,赶紧拿起筷子来吃,反正今日也是算在眉眉儿的头上,咱们也不用同她客气。” 云如眉扶额,没好气道:“是是是,算在我头上,你们就这样不客气嘛,也不用同我客套客套。” 温娇娇也拿起筷子来,夹着菜道:“都是这么熟的人了,还要客套什么,再客套就显得太生硬了。” 云如眉怕柳珍真的太客气,便看着她的:“珍姐姐,你不用这般客气,随意随意随意,多吃一点啊,吃了等会儿就咱们去逛一逛。” 柳珍朝她笑了笑,“既是如此,那我便真的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云如眉笑眯眯的看着她。 见她如此,柳珍提起筷子也开始用膳了,四人用着很是和谐。 用完了晚膳,柳寄玉转头看向楼下。 见楼中很是安静,只有稀疏的说话声传来,想来,楼中人甚少。 她觉着有些饱了,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对面的云如眉、温娇娇二人到:“咱们出去逛一逛,如何?” 云如眉喝了一口茶道:“可,咱这就走。” 说完,四人皆起身来,作势要朝外走去,说说笑笑,下了楼准备朝大门口走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情敌见面 才下了楼,刚走到楼中央,便听得少年的说笑声自大门口传来。 柳寄玉抬眼看去,不自觉的扬了扬眉毛。 温娇娇笑道:“这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下一刻她又听见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脸上的笑僵了僵。 温娇娇偷偷瞄了一眼云如眉,见她神色神色自若挽着柳寄玉的手臂,同柳珍在说着什么话。 柳寄玉与温娇娇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移开了眼神。 温娇娇想了想,看着柳寄玉说道:“愔愔,这可是巧合?” 柳寄玉脸色微红瞪了她一眼,笑道:“可别同我插科打诨,我现在可没那心思呢。” 温娇娇了然的点头笑:“知道,是是是,你现在一心都在那人身上,如何能有心情同我插科打诨呢,我都懂的,你不必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我都懂的哦。” 她这般调侃着,柳寄玉有些遭不住了,她抿抿嘴,就要往大门口走去。 “愔愔。” 少年温和的声音在楼中响起。 柳寄玉耳边传来了云如眉及温娇娇的笑声。 她脸上有些烫,估计也红得不行了。 “愔愔。” 少年又是带着笑意叫了一声。 柳寄玉抬眼看着他,讶异道:“三哥哥怎么会在这里呀?” 云如眉笑得快提不上气儿来了,“当然是为了来看你了,还能是为了什么?” 温娇娇也搭着柳寄玉的肩膀,眉眼的笑意都重了几分。 柳寄玉实在是受不了她们了,连忙扒开了云如眉的手,就要往前面走去。 梅疏玉挡住她的去路,低头看着她的发髻,眉眼柔和道:“我同一鸣和段撷,还有云臻过来坐一坐。” 柳寄玉朝他身后看了看,见他身后只有段撷,没有柳寄渊和云臻。 便好奇地问,“怎么没瞧见哥哥和云臻哥哥呢?” 少年听见她那声音云臻哥哥的时候,眸色深了几许。 见他面色平静的开口说道:“他们有事儿缠身,等会儿就便来了。” 听说哥哥也要过来,柳寄玉便歇了要走的心思,转头朝温娇娇使了个眼色。 她看着梅疏玉,甜甜的笑道:“那既是如此,不如咱们一起,一起坐一坐,不知可否方便?” 梅疏玉笑:“自是方便的。” 云如眉哼了一声,“我瞧着,有的人怕是不方便的。” 她意有所指,柳寄玉、温娇娇、柳珍三人都是能懂得她话中的意思。 有人不方便,那人指的便是段撷了。 柳寄玉摸了摸鼻子,看着神色莫名的段撷,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突听到一道爽朗的声音,她转眼看去,见楚铮带着两三个汉子从楼中走来。 柳寄玉不仅在心中拂额叹道,真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今日怎的这么巧,什么人都在这楼中见着了。 楚铮见云如眉在楼里,便眼睛一亮,急吼吼地便上前来。 他在云如眉面前站住了脚,有些手足无措的捏了捏衣角,“你……你……你也在这里呀,嗯……好巧。” 柳寄玉差点笑出声来,这人真的是个呆子。 段撷则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云如眉和楚铮二人。 楚铮带来的两个汉子见状,便笑道:“这是见着嫂子了,我就说大哥怎的如此激动。” 楚铮红着脸。 一个七尺男儿竟是轻易的便红了脸,那微微红从他古铜色的皮肤透了出来,有些滑稽。 他瞪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小兄弟,又转过头来,看着云如眉解释道:“你不要误会,他们素来如此,你若是不喜,我以后,让他们不说了就是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眉眉儿会被惯得无法无天 他这幅憨态,看得云如眉险些笑出声儿来。 镇北小将军她也去查过。 据说是在战场上威风凛凛,向来杀伐果断,却在情事上一窍不通。 不知道她是该笑,还是该哭好,这么个男的,万一在嘴皮子上受了什么委屈,还得她替他搬回场子来,真的是愁人呀。 段撷皮笑肉不笑的来了一句,“两位的感情可真真是好。” 楚铮认得他,知道他是云如眉的前未婚夫,一时间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敌意。 云如眉看也没看段撷,拉着楚铮道:“咱们去那边,去那个海棠居,我瞧着不错。” 她又转头看向一脸错愕的柳寄玉,道:“愔愔,等会子走的时候,你们走便是了,我自己能回去的。” 说完,她便拉着呆呆傻傻的楚铮,上了二楼,去了那海棠居。 段撷看着二人的背影,又看向了柳寄玉,语气带着几分冷意,“怎么?现在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真真是好极了。” 柳寄玉白了他一眼,“人家是已经定过亲的未婚夫妇,有何不可?” 段撷还欲开口,就见那青衫少年凉凉的看了自己一眼,便咽下了口中的话,反正同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何必招人嫌呢? 柳寄玉看着梅疏玉问道:“三哥哥,哥哥和云臻哥哥什么时候过来呀?” 少年看着她道:“算着时间,再等一会子便过来了,怎么?可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柳寄玉摇头笑道:“也没什么,主要是等会子想同哥哥说说话,总之天色还早嘛。” 天色是还挺早的。 几人又回了芍药居去。 柳珍一人坐在楼下待一会儿。 柳寄玉见状便随她去了。 芍药居里。 柳寄玉同温娇娇坐在一边,对面是梅疏玉和段撷。 四人说了会子话,基本都是柳寄玉和梅疏玉在说,段撷基本就是个木头人。 温娇娇偶尔插一两句,她看着梅疏玉和柳寄玉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揶揄。 柳寄玉感受她的目光,心中微哂,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红着脸,继续与少年说着话。 梅疏玉将她们的言行神态都收入眼底,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细细酥酥的很是好看。 “这么热闹的吗?” 柳寄玉听到了柳寄渊的声音,她眼睛一亮,瞥了一眼温娇娇后,又朝门口瞧去。 “哥哥。” 柳寄渊推门而入,他身后还跟着云臻。 见屋中场景。柳寄渊挑眉,笑道:“来的可正是时候。” “可不就是。” 段撷叹了口气,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道:“看来今日是挺适合你们的,可就不太适合我了。” 柳寄渊看着他一眼,别有深意道:“什么都不适合你,你也什么都不适合,何必说这话来。” 云臻看着柳寄玉,温和的笑着问道:“愔愔可瞧着眉眉儿?” 柳寄玉眨眨眼,对上他的眼神,笑道:“眉眉儿她同楚铮在另一个房间里,隔咱们这儿有好几间房呢,云臻哥哥可是要叫她过来?” 云臻摇头笑:“不必。” 柳寄玉好奇的问道:“云臻哥哥不担心眉眉儿吗?” “她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了。还有那楚铮,谅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只怕是那眉眉儿估计要将那楚铮给欺负惨了去,那丫头素来是个滑头的性子,谁都能欺负得去了。” 云臻这番话显然是对自己这个妹妹了解的十分透彻。 柳寄玉也笑着跟着附和道:“我们也是这样说着的,估计眉眉儿同楚铮在一起后会,被惯得无法无天。”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三哥哥怎么了?为什么不行啊 “你们能不能考虑考虑我?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前未婚妻和她的现未婚夫,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呀,你还有感受呀?” 柳寄玉一脸鄙夷的看着段撷。 “我还以为你啥感受都没有,啥感觉都没有呢,差一点就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了。啧啧啧,段公子竟是有这般感觉,想来也没有像传闻中那般的薄情寡义。” 段撷看着她还想说什么,就见柳寄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便把口边的话咽了下去,真真是晦气,这柳七娘怎么到哪里都有人护着她。 柳寄玉同温娇娇坐在一起,她是靠窗而坐的。 温娇娇身边还坐着云臻,云臻对面是柳寄渊。 柳寄渊旁边是段撷,段撷正对着温娇娇。 段撷身边坐着的是梅疏玉。 而梅疏玉对面坐着的,正是自己的小姑娘。 六人就这般说着话。 柳寄玉看了一眼柳寄渊,又看了一眼温娇娇,暗戳戳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子,她看着云臻说道:“云臻哥哥,同娇娇换一个位置,好不好呀?” 她是想让温娇娇和柳寄渊面对面坐着,两个人说不定更有话说呢,好不容易见个面。 云臻一愣,旋即笑得更是柔和了,他看了一眼黑着脸的某人,刚想说好,便听得某人冷声道:“不行。” 云臻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怔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没有说什么。 柳寄玉则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梅疏玉,问道:“三哥哥怎么了?为什么不行呀?” 若是温娇娇同云臻换了位置,那小姑娘就与云臻挨着坐了。 段撷阴阳怪气道:“还能有什么?自己多动一点脑子不行吗?” 柳寄渊转头瞪了他一眼,“给我好好说话。” 柳寄玉朝对段撷哼了一声,她想了想,说道:“那哥哥同段公子换一个位置。” 柳寄渊笑着看着她一眼,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 柳寄玉眼巴巴的看着他,问:“好不好呀?哥哥?” 段撷白了她一眼,硬邦邦道:“不好。” 柳寄玉气鼓鼓的看着他。 柳寄渊站起身来,踢了段撷一脚,“换。” 段撷哼哼唧唧两句,“你这人,把你妹妹都宠得无法无天了,能不能有个度?” 柳寄玉看着他炫耀,“你就是嫉妒我有哥哥,你没有。” 段撷一脸恶心的表情,“我呸,你有就有呗,关我啥事,我嫉妒你,做梦呢。” 温娇娇笑的眉眼弯弯,她看着柳寄玉段撷斗嘴,很是有意思。 她笑着突然就对上了对面人的眼睛,温娇娇一愣,脸色悄悄红了去。 柳寄玉贼兮兮的笑着,看着温娇娇和柳寄渊,就像一只得逞的猫儿一般。 段撷睨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眼神,嘟囔道:“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这么明显,也是笨的可以。” 云臻看了他一眼,眼底含着淡淡的警告之意。 段撷翻了个白眼,心中无奈得紧。 也不知道这柳七娘有什么好的,个个都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 少女瞧着身旁的姐妹都聊得很是和谐,便也收回了目光,看向自己对面的少年问道:“三哥哥最近在忙些什么呀?” 梅疏玉笑着看着她,说道:“不过就是那些繁琐的小事,也没有什么。” 少女哦了一声,一脸若有所思。 第二百八十八章 你喜欢我什么呀? 他们这边聊得很是火热。 另一边的海棠居,气氛也是挺好的。 云如眉双手环胸,看着对面的楚铮,微微扬了扬下巴,傲娇问道:“你可有妾室姨娘,亦或是儿女?” 她知道楚铮没有,但是还是想问一问。 楚铮看着她,有些紧张道,“没……没有。” 云如眉心里快笑翻了,她又问,“那你可曾有喜欢的人,或者说,现在可有喜欢的人?” 楚铮看着她,认真道:“以前没有,现在……现在……现在是有的。” 云如眉一愣,声音不自觉染上几分不快,问道:“现在有喜欢的人?是谁?既是有喜欢的人,你为何还要与我定亲?” “是你。” 楚铮红着脸,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云如眉似是没有受到过这般明亮热烈的喜欢,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她还是回过神来,凶巴巴的瞪了一眼楚铮。 “你这人,刚定亲就同我油嘴滑舌,拿腔拿调。” “我……我……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说,你问我,我便说了,没有故意要这样,若是你不喜,我以后便不说了。” 云如眉心里甜丝丝的,她看着楚铮又问道:“你喜欢我什么呀?难不成是那一日宫宴上就喜欢上了我?你这喜欢未免也太快了,说不定不喜欢你也是快得很呢。” 这次楚铮倒没有急着回答,他只是凝视着她,眼底是云如眉看不懂的情愫。 正奇怪呢,见楚铮怎的又呆住了,她又问了一句,“喂?你干嘛?干嘛发呆?” 楚铮垂眸,复又抬眼看着她,一本正经道,“不,我不是宫宴那日才喜欢上你的,是很久很久之前,你便落入了我的心里。那情愫就如同一粒种子一般,时至今日,已经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一发不可收拾。” 云如眉有些呆呆看着他,没有想到,这般木讷的楚铮,说起情话来,竟也是这般,令人脸红心跳。 她揉了揉鼻子,嗡声嗡气道,“说话就说话,你这人何苦又装出那些个情话来,叫人臊的慌。” 楚铮见她如此,眼底溢出了几份笑意来,“我是认真的,情话也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 云如眉见他这般笨拙,心里一软,又问他,“那你说说,是多久喜欢上我的?” 楚铮想了想,半响后,才摇摇头,道:“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年,我在墙头瞧见了一个姑娘。她嚷嚷着要跳下来,却是不小心跌落,我急忙上前去接住她,瞧着她如同仙子一般,落入了这凡尘,也落入的这怀中。” 这姑娘,俨然就是云如眉本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云如眉简直要疯了,她脸上端着一副不动声色的做派,一点反应都没有,其实心里已经波涛汹涌,已经快要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了。 试问,被这样一个人喜欢,这样真挚的告白,是谁都会很高兴的好。 她现在开始对这份亲事,有一些些的期待,看着楚铮坚毅的脸庞,眉眉儿恍惚觉得,好像这样也不错耶。 芍药居,海棠居,气氛都很是融洽。 但是柳寄玉觉得,如果能忽略掉某人的脸色那就更好不过了。 她看向梅疏玉问道:“三哥哥,怎么段公子今日心情这般不妙,常常是黑着脸,还不知道摆脸色给谁看呢,真真是讨厌死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知柳二公子可有空? 少年端着一杯茶,往嘴里送了送,他眉眼带着笑意,看着小姑娘轻声道:“别理他,他有病,离他远点。” 小姑娘眨眨眼,朝少年笑了笑,嘴角弯了弯,没想到三哥哥还有这幅面孔呢。 “柳二公子瞧着近日来很是繁忙。” 温娇娇看着柳寄渊,同他这般聊着天。 柳寄渊点头,“是有一些忙,不过忙里偷闲也是挺好的。” 温娇娇瞧着他温润的眉眼,过了好一会子,才鼓起勇气看着他道:“不知明日,柳二公子可否得空?” 柳寄玉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她转头悄咪咪的看了一眼温娇娇,又转过头来偷笑着。 没想到娇娇胆子这般大,竟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约自己哥哥,可真是厉害的呢。 柳寄渊也没有想到她会这般直白的约自己。 斟酌了一会,瞧着温娇娇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他也无法下狠心去拒绝,便笑着点头道:“有的。” 温娇娇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她感觉自己都笑开花了。 她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神态,露出自认为最端庄最好看的笑容来,“那明日下午未正三刻,在城南的有菊庄园,不知能否一聚?” “既是温姑娘盛情邀约,那柳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说下这句话的时候,温娇娇心里的欣喜之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不过她好在是收住了,转头看一下柳寄玉道:“愔愔可要一同前往?” 柳寄玉笑嘻嘻的道:“我就不去啦。” “哥哥你可以尽情的好好玩玩哟,天没黑可不准回来。” 小姑娘俏皮的对着兄长这样说了一句话, 温娇娇脸色爆红,谁让她这般大胆直白的,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好吗? 柳寄玉若是知道了她的心思一定会翻个白眼。 她在约哥哥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心思好吗? 还哪里还需要藏藏掖掖的,真的是。 天色实在是晚了,柳寄渊看了一眼,扫了一眼众人道:“该回去了。” 柳寄玉看了看,笑着说道:“眉眉儿只怕是已经回去了。” 她看了一眼温娇娇,又对着柳寄渊说道:“哥哥你送娇娇回去。” 柳寄渊一愣,刚想说话,梅疏玉便插嘴:“如此也好,那我便送愔愔回去。” 云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柳寄渊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梅疏玉,又看向柳寄玉问道:“愔愔是要与景初一同回去吗?” 少女一怔,面上有些薄薄的粉色,她抬眼看了一眼青衫少年,又飞快地垂眸。 嘟囔道:“哥哥送娇娇,那三哥哥便送我。” 段撷叹了口气,看向云臻,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那既是如此,云臻便送我回去。” 他语气颇不正经,引得众人皆笑了起来。 云臻笑瞪了一眼段撷,没有说话。 几人这便起身来,朝楼下走去,方走到楼下,便见得云如眉和楚铮一起往下走了来。 柳寄玉双手环胸,看着云如眉,挑眉笑道:“哟,我还以为你俩已经回去了呢。” 云如眉笑着看着她说道:“你们都没有回去,我们如何能先走?” 柳寄玉看得一眼楚铮,又看向云如眉说道:“是怎么回去?” 云如眉眉眼带笑,“这还用问?” 楚铮忙道:“我送云姑娘回去。” 柳寄玉看了一眼他们二人,又看向神色莫名的段撷,笑得更欢快了。 “好啊,如此也好,那你们路上多加小心,我们就先走了。” 第二百九十章 居然说我不是人 几人各自上了马车。 柳寄玉掀开帘子,看着骑在马上的少年道:“三哥哥,要不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回去也可以的,天色晚了,明日你还得上朝呢。” 梅疏玉冲她笑了笑,见四周没什么人看着这边,便往前探了探身子,伸出手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他温声道:“无事,咱们走,我得亲眼看着你回了家,我才能放心。让你一人回家,我不放心,走。” 二人朝柳府走去。 这厢,温娇娇红着脸上了马车,柳寄渊骑着马护送着他回去。 云如眉有楚铮送着回去了。 留下段撷和云臻,二人留在原地,一脸大眼瞪小眼。 段撷勾过云臻的脖子,漫不经心道:“你妹妹真的是小没良心的,有新人就忘了旧人了。” 云臻看着他一眼,将他的手扒拉了下去。 “新人旧人。你这话可说的太没有良心了,到底是非如何,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莫要来招惹眉眉儿了,也莫要再插足她和楚铮的事,若是不然,即便我们是兄弟,你瞧我同你翻脸。” 段撷连道几声好,“我不会去的,你放心就是了。” “如此最好。” 云臻冷笑一声,拂袖便往前走去。 段撷看着他的背影,笑着跟了上去,“我的事说完了,那边来说说你。” 云臻一脸生人勿近,“说我什么。” 段撷坏坏的笑着说,“这还用问,自然是说那位受尽宠爱的柳七姑娘,我说你们眼睛是不是都瞎了呀?怎么一个二个都看上了那柳寄玉,她有那么好吗?我瞧着也不过如此,真不明白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单只有你也罢了,那梅景初,也跟丢了魂似的,早早的便将心丢在了她的身上,我真的是服了。” 他看着云臻一言不发,便继续说道:“你就这般甘心放手吗?我瞧你也不是这般能轻易让步的人。” 云臻抬眼,看着洒落在屋顶的月光,清淡飘渺的叹了口气,“我能如何呢?他们二人情投意合,我若是插足进去,倒显得我像一个小人似的,还会毁了我在她心里的样子,得不偿失。” 段撷啧了一声。 “真真是深情呀,这点我是比不了的,我有时候就很难明白,你们为何要独对某一个人那般深情,坚贞不渝的感情是从何而来的?人不是善变的吗?为何你们就能始终如一呢?真是想不明白。” 云臻站住脚转过头来看着他,讥讽道:“因为你不是人。” 说完,他便也不管呆愣在原地的段撷,提步翻身上了马,低喝一声驾,骑着马,朝自己家里驶去。 留段撷一人站在孤零零的站在街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嘟囔道:“好家伙,居然说我不是人。” 这厢,柳寄玉到了柳府,她掀开帘子,扶着锦苋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 见少年也下了马,便道:“三哥哥下马作甚?我进去了,你便调转马头,回了便是了。” 梅疏玉看着她,笑道:“无碍,你进去,快去休息了,时辰不早了。” 少女冲他笑着开口,“三哥哥也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还朝他俏皮的眨眨眼,转身进了柳府去。 少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眉眼都被柔情给笼罩着,很是迷人。 第二百九十一章 准备送给梅三哥哥 回了渺渺院,柳寄玉梳洗了一番,打个哈欠,上了榻。 茴香问她:“姑娘,今日可是累着了。” 少女点点头,嗯了一声,“可累了,不就是去赴了一个约,怎么弄出这么多事情来,还见了不少人呢。” 茴香笑着给她掩好了被子,放下了床幔,少女便闭上眼,睡了过去。 中秋一过,日子就变得快了起来,转眼便到了十月了。 这几日,柳府很是很是繁忙,随氏也是经常瞧不着人,柳寄玉更是没有见过自家阿姐了,她有些无聊,便去同柳珍说说话。 小姑娘趴在桌上,眉眼耷拉着,“阿姐就要出嫁了,真真是舍不得呀。” 柳珍含笑看着她,给她斟了一杯热茶推给她,“这是迟早的事情,七妹妹也不必太难过了,总之还是在京师的,是能瞧得见的。” 柳寄玉抬眼,看着她,一脸揶揄。 “以后,我可得叫六姐姐称为六皇子妃了呢。” 许是没有想到,原本恹恹儿的她,竟是打趣了自己来。 柳珍脸颊微红,嗔了她一眼,小声道:“愔愔可就别打趣我了,我脸皮子薄。” 柳寄玉笑嘻嘻的看着她,“这有什么嘛,咱们都是姐妹,说说这个,也无伤大雅。” 柳珍看着她,斟酌了一会子才道,“愔愔是与梅三郎,两情相悦吗?” 柳寄玉一愣,见她看着自己,便连忙垂眸,眼神飘忽,她道:“六姐姐怎么说起我来了。” 柳珍笑着抿了口茶,说道:“我早就听说你与梅三郎的事情,但是都是一些捕风捉影,我并没有亲耳听到过,所以那日在白玉楼我听了,今日便来问问你。” 少女红着脸颊,声如蚊蚁:“是……是有这么一回事。” 柳珍笑了起来,她温柔的看着少女道:“梅三郎是不错的佳婿,且自小又与愔愔你一起长大,都是知根知底的,想必你们今后,定是能齐眉举案。” 柳寄玉抬眼看着她,有些哭笑不得,“这还没定亲呢,六姐姐就说这话了。” 柳珍笑,“祝福的话,随时都可以说的,总之,我是希望你们好好的。” 见她这般祝福自己,柳寄玉心里一动,也笑着看着她,真诚道:“既是如此,那我也祝六姐姐与六皇子相濡以沫,百年好合。” 二人相视一笑。 柳寄玉眉眼弯弯,“我们在说什么呀?真真是羞死个人呢。” 她看着柳珍想了想,问道:“五姐姐怎么样呢?许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 柳珍捧着热茶,轻声细语,“她几日前阵才给我递了信呢,随公子又是那等温文尔雅的人,二人瞧着感情十分好。” 柳寄玉点头,“既是如此,那再好不过了。” 二人又是说了一会子话。 见午膳时分到了,柳珍便留柳寄玉在此用膳。 柳寄玉婉拒了她,带着丫鬟回了渺渺院去。 用过了午膳,柳寄玉觉着,还并没有多大的困意,便坐在窗边打络子。 她是想给梅三哥哥打一个络子。 届时可以系在扇柄那处。 这样想着,她心里就欢快了不少。 毕竟,送给自己心上人的东西,定是要满心甜蜜的做出来。 锦苋笑她:“姑娘看书的时候可都没有这般认真哦。” 柳寄玉放下手里的络子,拿起桌上的一颗葡萄就扔向了锦苋,“你这小蹄子,竟是敢打趣起我来了,皮痒了可是。” 锦苋笑嘻嘻地接住葡萄,剥开来吃了进去。 第二百九十二章 柳寄鸾出嫁 抱月端着一碟荔枝走了进来。 柳寄玉眼睛一亮,笑问:“这是哪里来的呀?” 抱月笑着将碟子放在了少女身前,道:“这是大老爷带回来的,拿给了老夫人,老夫人便将这荔枝又分了一点,拿出来给姑娘呢。” 少女剥了一颗放入嘴中,她含糊不清道:“是只有我有吗?还是说别的姑娘都有?” 抱月抿抿嘴笑,“是只有姑娘您有,可见老夫人对姑娘是真真疼爱的不行呢。” 少女眉眼有些得意,“那是,老祖宗是最疼爱我的。” 屋里的丫鬟们都笑了起来。 少女又是打了一会儿络子,时不时拈起两颗荔枝往口里送去。 过了好一会子,她才打了个哈欠,眉间带着几分困意。 她作势起身来要去歇息了,这时茴香扶着她,便要伺候着她上榻去,见有丫鬟走了进来道:“姑娘,四姑娘来了。” 柳寄玉眉心一蹙,有些厌烦,她想了想,说道:“不见。” 说完,她便朝茴香扬了扬下巴,茴香便带着她去往里屋,伺候着她睡了下来。 屋外柳素沅听着丫鬟的回禀,挑眉笑:“不见?那便罢了,我改日便来看望七妹妹。” 很快便到了柳寄鸾出嫁这一日。 柳寄玉在出嫁的前一夜睡得都不安稳。 她在梦中梦见了阿姐。 阿姐婚后整日以泪洗面,见着阿姐哭,她也跟着哭了。 直到茴香将她喊起来,柳寄玉睁开眼,醒后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 “姑娘可是梦魇了?” 茴香温柔的拍着她的背,递给她了一杯温茶。 柳寄玉接过茶,捧在手心里,轻轻抿着,她眼角还带着泪花,低声细语:“我梦见阿姐了。” 茴香劝着她:“姑娘,今日是二姑娘的大婚之日,可莫要哭了,该笑才是呢。” 少女点点头,她问现在是什么时辰。茴香看了一眼窗外,道:“还早着呢,姑娘再睡一会子。” 柳寄玉把杯子递给了她,又躺了下去,闭上了眼,茴香给她盖严实了被子,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天色微亮。 柳寄鸾在丫鬟婆子的伺候下完成了梳妆。 又去拜过了父母,瞧着幼妹在母亲身边哭得厉害,心中有些酸涩,朝柳寄玉弯了弯嘴角,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少女抱住随氏的手,哭得更是凶猛呢,随氏将她搂入怀中,朝柳寄鸾点了点头。 吉时已到。 柳寄渊背着柳寄鸾出了府,将她背上了花轿。 他站在花轿外,低声道:“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告诉我们,莫要忍着。” 柳寄鸾在盖头下,哭成泪人。 吹吹打打,热热闹闹。这场婚事就这般结束了。 傍晚。 少女坐在渺渺院的窗子边,呆呆的看着窗框,又是在出神发呆了。 秋葵见状,想要上前去劝上一劝,茴香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上前去。 看着她的背影良久,茴香才带着丫鬟们退了下去,屋中只剩少女一人。 柳寄玉看着窗沿,豆粒大的眼泪就这般落了下来。 阿姐最是疼爱她的,如今嫁去了安家,今后不能再轻易见到了,她心里如何好受。 这样想着,柳寄鸾的音容相貌又是在她的脑海里浮现着。 柳寄玉哭得更是厉害了,比白日哭的都要凶狠的多。 许是这时没有人在身边,她哭得肆无忌惮。 第二百九十三章 知道了三哥哥 突听得屋内响起了少年清淡的叹气声。 柳寄玉一愣,下一瞬她就被人搂入了怀中。 她将头转了过去,埋在少年的怀中,呜咽着:“三哥哥……” 梅疏玉将她搂到怀里,眼底浮现出一抹心疼的神色,温声安慰着她。 “无事,愔愔,阿姐还在京师呢,你可以经常去看看她呢。” 少女还是在呜咽着,哭得像小兽一般,令人疼爱极了。 少年眉目温柔,耐着性子,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依旧是温声安慰着她。 过了好一会子,少女才止住了眼泪。 梅疏玉拿着帕子给她擦着眼泪。 见她眼睛红彤彤的,鼻子也是红红的,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他捏了捏少女白生生的脸蛋儿。 “乖,可不要再哭了,都哭了多久了,你看眼睛都肿成这副模样了。” 柳寄玉依偎在他怀里,带着鼻音软糯的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子她才轻声道:“希望阿姐,能好好的,也希望,那安致远是她良人。” 梅疏玉搂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他说道:“会好好的,你就莫要担心了。” 屋中气氛很是温馨。 柳寄玉在少年的安慰下,也渐渐平复了心情。 她抬眼看了一眼少年坚毅的下巴,问道:“三哥哥怎么又来了?” 少年轻笑出声,他低声问道:“难道愔愔不想我来吗?为何说又这个字。” 少女嘟囔道:“哪里是这样,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你是经常深夜来,白日里我们也少见,总感觉我俩偷偷摸摸的。” 少年摸了摸她的发髻,眼底是明盛的笑意,“我俩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 他想了想又道:“今天是你阿姐出嫁,我想着你,心里应当是难过不已,所以一下朝,便赶过来瞧你来了。” “那三哥哥是还没有用晚膳吗?” 柳寄玉问他。 梅疏玉低头,将她的手扣在自己手中,二人十指相扣,他漫不经心道:“你不是也没有用晚膳。” 少女嘟了嘟嘴道:“我想吃上次那个馄饨。” 少年笑了两声道,“那你现在出门去,咱们一起去吃那个馄饨好不好?” 柳寄玉笑着点头。 不多时,她便带着茴香出了门。 随氏想着她今日定是哭得许久,便也想着让她出去散散心。 一主一仆,下了马车后,柳寄玉带着茴香走到了那条巷子里。 那巷子被人肃清了,少年正站在摊边儿,一脸笑意看着自己向他走去。 柳寄玉红着脸走近他,四处看了看,问道:“三哥哥,这是你,让人这般的吗?” 梅疏玉点点头,“是啊,我的小姑娘不想将我们的关系公诸公之于众,我便这般做了,免得叫人瞧见了我们,让你又苦恼了去,免得坏了你的声誉。” 柳寄玉揉了揉脸,知道他说的是自己。 可是本来就应该如此嘛。 他们又还没有定亲,也没有成亲,肯定要避嫌的。 少年明白她心中的顾虑,为着她的声誉考虑着。 又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二人各自要了一碗馄饨。 梅疏玉看着她微肿的眼睛,眉心微蹙,“等会子回去了,还是要让丫鬟拿些鸡蛋来敷一敷眼睛,免得明日起来,眼睛肿得不行,可晓得?” 柳寄玉朝他吐了吐舌头,道:“知道了三哥哥,我发现你有一点点啰嗦。” 第二百九十四章 二姑娘都已经出嫁了 少年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髻,无奈道:“多叮嘱你两句便是啰嗦了。” 柳寄玉朝他俏皮的吐舌头,见馄饨上来了,便拿起勺子来吃了起来。 梅疏玉见她如此,也笑着拿起了碗筷,吃了起来馄饨。 一时间,馄饨摊上只有汤水和碗筷的声音。 二人吃饭时,都没有交谈的习惯,因此并没有说什么话,桌上也很是安静。 梅疏玉两下就把手里的就把碗里的馄饨给吃完了。 他拿手帕擦了擦嘴,笑着看着对面正在吃着馄饨的少女,眼底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来。 柳寄玉觉着有些饱了,可碗里还剩几个馄饨,她咬咬牙,便一鼓作气全都给吃了。 她摸了摸有些饱胀的小腹,觉得有些吃撑了。 少年递给她了一杯温茶:“可吃好了?” 柳寄玉点头,接过茶喝了两口,便放下茶杯,捧着脸看着梅疏玉,“三哥哥,你……” 她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少年问她:“可是有什么事情?为何这般欲言又止,说出来便是了。” 柳寄玉想了想,还是问他:“我没让三哥哥来提亲,三哥哥心里可是在怨我?” 少年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这般问,便笑道:“你不让我来提亲,我知道你是另有打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总归来日方长,是不是愔愔?” 柳寄玉对上了他的眼神,有些慌乱地垂眸看着茶杯。 “是啊,来日方长嘛,急什么呀?” 少年低低的笑出声,来看着她道:“可吃饱了?要不要再来一碗?” 柳寄玉忙道:“哪里还要,我都吃撑了,再不要了。” 少年笑着点头,道了一声好。 秋风起,月色浓。 梅疏玉抬头看了一眼月色,看着地上二人的影子:“回去了,天太晚了,该回去了,回去就先歇着了。” 少年将她送到了柳府门口。 直到看着她进去了,才策马离开。 柳寄玉在茴香的伺候下,梳洗了一番,上了榻之后,她倚在床头,有些担心道:“也不知道阿姐现在怎么样了。” 茴香给她理了理被子,说道:“姑娘,二姑娘都已经出嫁了,您就别再念叨着了。” 少女嘟了嘟嘴道:“叫我如何不念叨。罢,整日念着也没有什么用处,如你所说,她都已经出嫁了,念叨也没有用,你去歇着。” 她想了想又问:“今晚是谁值夜?” 茴香回是锦苋和秋葵。上半夜是锦苋,下半夜是秋葵。 少女点点头,便躺了下去,闭上了眼。 茴香见状,给她盖好了被子,放下了床幔,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日子就这样过着,很是稀松平常。 听说柳寄鸾过得不错,柳寄玉也就放心了。 有一回,她在白玉楼里,瞧见柳寄鸾与那安致远携手相伴,很是和谐幸福。 见此情景,她便彻底放下心来了,不再整日念叨了。 她不念叨柳寄鸾呢,倒是随氏日日在念叨着她。 柳寄玉这些日子,都跟在随氏身后料理家事,帮着随氏处理一些小的杂事儿。 被随氏拘着在家里做了许多女工,鲜少出门去。 京师入了冬,屋子里烧着地龙。 柳寄玉觉着闷的太久了,想出去走一走。 好在随氏并没有又拘着她,应了她的要求,同意她出门去。 柳寄玉便同柳珍一起出门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老夫人让赶紧回去! 前一段时间,京师传出了梅二公子与傅明琅和离的消息。 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柳寄玉一阵感慨,造化弄人哪。 她与柳珍互挽着手臂,正在街上逛着。 柳珍因着与六皇子定了亲,在府中的地位,一路船高水涨。 本是先前不被重视的庶女,如今待遇确是与嫡女可以有的一拼。 此时柳珍正在街边拿着一个脂粉盒,看向柳寄玉问道:“愔愔,这个怎么样?可好看?” 柳寄玉上前去,拿过她手里的盒子,打开一看,笑道:“颜色不错,我是挺喜欢这颜色的,但看你喜不喜欢。” 柳珍抿嘴笑了,笑道:“我是喜欢的。” 二人正在街边挑着小物件,突听得前方人潮涌动。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柳寄玉转头看去。 见红衣少女策马而来,墨发高高竖起,手里握着缰绳,眉眼张扬。 眉尾是曾经鲜活的乖张与桀骜,她双目明亮,嘴角挂着一抹爽朗的笑意,她将马停在了柳寄玉身前。 傅明琅扬了扬下巴,笑道:“我要去寻她了。” 她眼里尽是憧憬。 “若是寻不到,那我也不会回来了,可若是寻到了,你记得到时候来渝州城找我们啊,或许你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人,又或许我们两人都在。” 她说完,又是灿烂的笑了起来。 她见柳寄玉呆呆的看着自己,得意的扬了扬眉毛,“此去一别,江湖再见。” 说完,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柳寄玉,又说道:“很久之前,我没有想过,我与你会这般心平气和的说着话,我与她,也多亏了你在中间帮忙周旋,多谢,告辞。” 说完,她便扬了扬马鞭,驾着马,朝城门那处奔去。 柳寄玉看着她的背影,倏地笑了起来。 “造化弄人哪。” 她这句话里,带着几分笑意,不似上一句那般无奈凄凉。 是啊,造化弄人。 眼瞧着傅明琅的背影愈来愈远,柳寄玉收回了目光,与柳珍相视一笑。 她们接着逛着。 柳寄玉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凑近了柳珍,小声问道:“六姐姐。” “嗯,怎么啦?” 柳珍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忽然这般小心翼翼的。 柳寄玉想了想,道:“六皇子,喜欢六姐姐吗?” 柳珍似是没有想到,她会在大街上,便问出了这等问题,且这个问题,她也不清楚该如何回答她。 她想了想,才红着脸道:“此事我也不太清楚,我与六皇子真的是相交甚少,他是如何想的,我也不太清楚,定过亲之后,我们也没有见过面了。” 听她这般说,柳寄玉哦一声,便再没有多问了,她心里有些失望,以为还能听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呢。 柳珍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抿嘴笑了一下,大概是能够猜到她在想什么东西, 但是她说的,确确是实话,没有骗她。 二人定过亲之后,她的确,是与六皇子真的没有再有过交集了。 所以她也不知道,六皇子到底是否喜欢她。 至于她……她……她对六皇子,好像……好像是有一点点感情的。 可是她也不太清楚这感情到底对不对。 二人又是逛了一会街,有柳家的丫鬟疾来。 她脸色焦急看着柳寄玉和柳珍道:“姑娘们,不好了,府中出事了,老夫人让赶紧回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三丫头,你怎么说? 柳寄玉有些茫然,看着那丫鬟,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焦急。” 她与柳珍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头雾水,早上不还是好好的,怎么这时又出事了,这又是哪房的事。 那丫鬟着急道:“姑娘快别问了,可是大事儿呢,赶紧跟奴婢一起回去,老夫人说了,在外的都要回去呢。” 瞧她这般焦急,柳寄玉也不再多问,便与柳珍上了马车,马车朝柳府驶去。 到了柳府,柳寄玉下了马车,想先回渺渺院去。 那丫鬟见状,拦住了她,同她说道:“姑娘,老夫人说了,若是回了府,就立马去一趟欣荣堂,不得有误。” 柳寄玉一瞧,这般严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与柳珍交换了眼神,二人并排走着,往欣荣堂方向走去。 进了欣荣堂,柳寄玉见到了各房的人。 长房,二房,三房的人都在。 她心中讶异,却还是朝上方的柳母行了行礼,然后走到了随氏身后站着。 这屋子里都是各房女眷,并没有男眷,想来,是后院儿出事儿了。 柳母扫了一圈,肃着脸问道:“还有谁未来?” 有嬷嬷答道:“四姑娘还未来。” “沅姐儿在做什么?” 柳母用力杵了杵手里的拐杖,面上也有些怒气。 柳寄玉挑眉,她是鲜少看到柳母有这样子的神情。 毕竟柳母素来在小辈面前,甚是慈爱,哪里会有像这般,训斥小辈的时候。 过了一会子,柳素沅也到了,这样,各房都不差人了。 柳母看了一眼柳素沅,又收回了目光,冷冷道:“你们可知,将你们聚起来,是为了何事?” 顾氏首先开头道:“唉,都这么大的事,府中都传遍了,我们哪里不知道呢?” 柳寄玉一脸茫然。 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嘛?也没有个人说个话,说个明白什么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哪里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随氏看了一眼沉默的肖氏,又看向了上方的柳母,面色平静说道:“母亲还是快快将此事给解决了,若是不然,免得又生了别的事端。” 随氏这么一说,柳寄玉心里就更是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啊,弄得这般大的阵势。 虽是这般说着,柳母也点点头,她沉声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再兜圈子了。今日,四丫头的院子里,死了两个丫鬟,是两个杂扫丫鬟,皆是横着摆在院门口的,摆在四丫头的院门口的。我就想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虽是丫鬟,但好歹是人命,何况还是两条人命,我就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个回事。为何好端端的出现了两条人命?” 说完,她的目光她目光看向了柳娉婷,接着,又看了一眼随氏,微眯着眼,一脸深沉说道:“老大媳妇查出来的是,三丫头有到过四丫头的院子那附近去,三丫头,你倒是说说,好端端的,你去四丫头的院子那里作甚?” 柳娉婷似是没有想到她会点自己,便抬头看着她,认真道:“祖母,我与四妹妹的院子,本就相邻,近得不行,我就是去转一转而已,便进入了四妹妹的院子附近,我院子也在她附近,所以我这一转自然也是她附近的,这有什么问题吗?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的吗?”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为何要设计沅姐儿? 柳母冷笑一声说道:“哼,谁知道你是怎么想到要去素日里你都不喜欢去那些地方,怎么今日偏偏就去的那些地方了,你虽说是附近,但是附近你也很少去,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去了,不要告诉我你是一时兴起,怎么不见你往日一时兴起,偏偏是今日一时兴起,刚好就撞上了。” 柳娉婷有些委屈,她说:“也没有特意去到那附近去的,只不过是今日偶然,瞧着那边风景清幽,便多走了几步,过去转了转,是没有想到祖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孙女有些惶恐不安,不知道祖母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许是她神色太真诚,无辜了些。 柳母有些心软,她语气一软,缓缓说道:“倒不是祖母硬要怀疑你,只不过你是所有人当中,最是有嫌疑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若是说清楚了,那祖母便也会洗清你的嫌疑。” 柳娉婷更委屈了,“可是孙女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多走了几步路,去那里逛了逛,我怎么会对妹妹身边的丫鬟痛下死手,何况她们与我无冤无仇的,我为何要这般做呢?大清早的,平白给自己寻晦气来。” “谁说的是大清早死的。” 肖氏冷冷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冻得柳寄玉都起了鸡皮疙瘩了。 肖氏看一下柳娉婷,木然道:“根据尸体的状况来看,她们是昨晚或是今日凌晨死的,不可能是今天早上。” 柳娉婷耸耸肩道:“那就更与我无关了,昨晚我还在睡梦中,哪里会想着起来去这样子做。” 肖氏冷哼的一声,“谁知道你早上起来是不是去看情况是如何的。” 柳娉婷像看笑话一般看着她,“若真的是我做的,我若想去看情况,我费得着自己亲自去看吗?三伯母这话有点牵强了,为什么就这么想要把罪名安在我的身上?” 肖氏冷冷的看着她,“除了你再没有别人了,不是你,还能是谁,上回在宫宴上,就是你要设计我家沅姐儿,所以这一回,一定是你在幕后下死手,特此来威胁和恐吓我家沅姐儿。” 柳娉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肖氏道:“三伯母,这话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当时,我虽是设计了四妹妹,但是妹妹也设计了我好吗?为什么单就说我一个人。这么多人看着,三伯母,你就算要偏心,也不能偏得这么明显。” “得了,别再争个你死我活了。” 柳母将她们的神色都收入眼底。 “总之,你们是怎么想的,我难道还不知道吗?个个都是想着要设计对方,我都不知道你们要设计干什么。都是同一血脉的姐妹,为什么要这般?” 她看向柳娉婷问道:“娉婷我就问你,当时在宫宴那日,你为什么要设计沅姐儿?你给我说明白。” 柳娉婷回望着她,平静道:“祖母,难道您就不知道,我在庄子上的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此话一出,相当于是揭露了三房的那些腌臜事,相当于是站在了三房的对立面。 柳母神色一僵,她微眯着眼,看着柳娉婷说道:“你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说明白,不要给我搞那一套装腔作势,不要这么给我说话,给我说明白。” 柳娉婷冷笑一声,“我若是说明白了,这个家就散了。” “放肆。” 柳母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她眼睛瞪得像铜铃那般大,她看着柳娉婷说道:“你个逆女!给我好好说。”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不要让大房背黑锅 柳娉婷此时平静了下来,她抬手抚了抚鬓边的发丝说道:“我要说的就这样,没了。四妹妹那丫鬟,不是我动的手脚,不要算在我的头上。” 说完她便将脑袋偏向一边,不再多言了。 肖氏突然道:“三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当时在庄子上怎么了?怎么因为你在庄子上出了什么事情,就要算在我家沅姐儿身上,这是什么个理?” 顾氏嗤笑一声,她翻了个白眼,看着肖氏道:“什么意思?什么理?难道你们三房心里没个数吗?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不要给我揣着明白当糊涂,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三房这些年来在做些什么事情。我心里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的那些肮脏事情,谁知道你们三房看起来不出风头,不搞怪,实际上私底下的心眼儿一大把,做的事情那些肮脏的事情也是一大把,你们好意思说吗?你们好意思吗?好意思说我们娉婷做的这件事吗?这分明就是你们……” “好了!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柳母将桌上的茶杯扫在地上,那茶水是滚烫的,四处溅开来,有的还溅到了随氏的裙摆之上。 顾氏一脸愤愤的看着柳母,道:“母亲,我们说的什么意思,想必您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不可能是娉婷做的,难道这府中就只有我们二房了吗?” 随氏弯眉一挑,她看着顾氏冷然道:“二弟妹,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们大房去动三房,去设计他们的丫鬟吗?是我们大房动的手脚吗?二弟妹这话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因为你们是最大的嫌疑,你们着急摆脱嫌疑,就把这嫌疑甩到我们大房身上来吗?有这样的理儿吗?二弟妹不带这样的,说话就说话,不要棉里带针,意有所指,生怕别人听不出来吗?” 顾氏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抱歉大嫂,是我说话太直了,你勿怪。” “那我打你一巴掌,说我太直了,你勿怪,是这样吗?” 站在随氏身后的少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引得顾氏怒目而向。 “七姑娘你是什么意思?我是长辈,你居然敢跟长辈这样说话。” 随氏回望着她,眼底冷意渐深。 “我觉得愔愔说的没错。二弟妹你说话直,我们就得原谅你吗?你说话直,你伤了人我们就得原谅,你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吗?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要原谅你?为什么要包容你?是你说错的话你自己不自省,还让我们来原谅你,体谅你,这叫什么话。不要什么脏水都往大房身上泼,好吗?我们大房鸾姐儿已经出嫁了,愔愔你们也是知道她脾性的,她素来就是爱窝在渺渺院里,除去跟珍姐儿说几句话之外,哪里还会去四处走动,若是不信,可以去查一查,昨晚到今日,愔愔都去哪里了,你们可以查,查得一清二楚,若是查不出什么来,就得给我把话给说明白了,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个黑锅让我们大房来背。我们大房与三房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也想知道,我也想问一下二弟妹,为什么要这样说?若是真的要这样子,那我真的说不得不说要分家了,上一回母亲要分家,是我劝了好几回才让母亲回心转意的,既是如此既,你们要这样做的话,那我觉得不如早早的分了家好,今天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然后我们分家,一了百了,以后各自清静,如何。”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还能怎么办呢 一听说要分家,这个屋子里的气氛就微妙了起来。 也不知道顾氏那个表情是怎么收放自如的。 她哂笑一声,看着随氏说道:“哎呀,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大嫂,我这个人就是太心直口快了,也不是说要大家包容我,体谅我。我这个人,心比较直嘴比较快,我觉得因为这件事的确不是我们二房做的,所以我就这话就自然而然的说出来了,没有针对大房的意思,大嫂您就别气了是?这件事您也犯不着与我生气,这样免得气坏了您的身子。” 柳寄玉看着顾氏这切换自如的神态言语,就有些瞠目结舌。 她是没有想到,顾氏这个心直口快的人,会有这般快的反应来切换自己的情绪,看来不容小觑。 随氏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肖氏,问道:“三弟妹呢?三弟妹是不是也认为这件事是我们大房是始作俑者。” “胡闹。” 柳母看向随氏,说道:“你们大房心性如何,我最是清楚不过了,正如你所说的,你们与三房素来是各自走各自的路,哪里会有像你说的这样,会去设计她们,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 肖氏也道:“我是相信大嫂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但是难保下面的那些个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许是大嫂不知道也说不一定。” 她这话别有深意,随氏看着她,半晌却是轻笑出声,没有说什么了。 顾氏嚷嚷起来了,“什么意思?不是大房,那就是我们二房的,我们二房……我们……我们……” 她说着,声音都带上几分哭腔,有些哽咽,看起来很是可怜。 柳娉婷红着眼眶,去搀着她,“阿娘……您……您……您别气,不值当,我们……我们行得端坐得直,没必要为了此事去气自己,免得伤了自己的身体,得不偿失啊。” “哼。” 柳母又是冷笑一声,她将下面的人的神态言语都收入眼底,“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演呢。” 她也不管下面的人神情如何,直直的看向肖氏,直截了当的问道:“老三媳妇,你就说,这事你们要如何处理,你说出来,让老婆子我听一听你们是什么样的想法,不要一天到晚就窝在自己院子里,一句话也不说,平日里来晨昏定省,除却一句,母亲安好,其他的再无二话的,你看看你们三房。怎么?是要归隐山林吗?一句话都不吭,谁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谁又能猜到你们心里真正的想法。我说了都要说出来,我们才会知道你们是到底想要怎么做,好?来,说来听听,说来我这个老婆子听一听,你们是怎么想的。”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子,久到柳寄玉都觉得自己的腿站僵了,她扶住随氏坐着的椅子,动了动自己的脚,试图放松一下。 屋子里响起了肖氏平铺直叙的声音,“此事,就此作罢。儿媳不追究了,也不想也不会去调查,这是谁的手笔。母亲看这样可好?” 柳母一脸复杂的看着她,问道:“你确定吗?就这般算了?” 肖氏扯了扯嘴角,垂眸不紧不慢的说道:“若是不这般算了,那还能怎么办呢?难不成,真的要把这个家,给翻个底朝天吗?” 第三百章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哟,别这么委屈嘛。” 顾氏冷眼看着肖氏,继续冷嘲热讽,道:“若是你不查,届时人家问起你,就会说,哎呀,人家不让查,哪里能查得到嘛,我们三房素来都是被人欺负的,哪里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怪我们自己命不好,诸如此类等等等等是?三弟妹我说的可对?” 顾氏这般挑拨着肖氏的神经,肖氏看她的眼神逐渐冰冷,她忍耐道:“二嫂,我谅你是心直口快,便一直对你有所忍耐,你说的这一切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有往心里去,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没有放在心上,你为何还要这样一直咄咄逼人,出事的是我们三房,为什么你要这样子对我们三房?不是冷嘲热讽,就是龇牙咧嘴的,究竟是目的何在?有时候我就想不明白,二嫂到底是为什么要这般针对我们三房,二嫂能说一个所以然出来吗?” 顾氏一愣,似是没有想到肖氏会说这般的这般长的话出来,她理清了肖氏的话之后,才笑道:“哎哟,三弟妹你是哪里的话呀,我虽是心直口快,就是有什么说什么,我对大房也是有什么说什么呀,你瞧着方才大嫂才训了我一顿是?我素来就是这幅样子的,也没有说针对三房这样子,也不是说针对二字,就是有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说故意为之的,我还是多感谢你这边体谅我的性子啊,我就不多言了啊,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们继续,继续。” 柳母看着肖氏,问道:“你真的打算就此作罢,如果你真的这么打算了的话,在这件事情我就是撒手不管了,不管这件事情发酵成什么样子,我老婆子一概不会再管,你确定吗?确定不管了吗?确定不再继续下去了吗?不调查了吗?不查清真相,不查清事实了吗?” 肖氏垂眸,过了一会子,她才抬眼看着柳母,说道:“此事查不了的,查不下去的,就算查,也是要动用一干人力物力,哪里会轻易就能查得明白。就此作罢。母亲放心,儿媳会管好三房的,不会再出什么事情来的,不会叫母亲再操心的。” 柳母看着她半晌,才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说道:“既是如此,那便按照你说的来,此事就此作罢,你们都回去,回院子去。” 柳寄玉回到渺渺院坐了下来,还一直在想这个事情。 茴香给她揉着肩膀问道:“姑娘可还是在想这件事情?这件事情想着挺诡异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二房瞧着也不是在说谎,那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呢难不成是三房自己,可是这好像也不太可能啊,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寄玉笑着看着她说道:“茴香姐姐,你操心的可真多呀,得了,去拿几本话本儿来看,就那个戏子与贵女的我喜欢。还有马夫与公主的我也喜欢,还有将军与庶女的我也喜欢,快去拿来,我瞧一瞧,可无聊了。” 柳寄玉瞧着话本儿,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她觉得腹中有些饿了,可是还没有到晚膳时分,便想着吩咐茴香去小厨房拿一碟糕点过来。 “我想吃杏仁酪。” 茴香哎了一声,便转身去小厨房拿杏仁酪去了。 第三百零一章 可是要约梅三公子? 用完了晚膳,柳寄玉坐在窗边,拿着手里的络子,有些踌躇。 锦苋上前来,“姑娘,既是络子已经打好了,便约梅三公子出来见一见,将这络子送与他呗。” “你懂什么。” 少女瞪了她一眼,有些苦恼道:“我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呀他若是不喜欢,那我岂不是做的都是些无用功。” 锦苋撇撇嘴,“姑娘头一回对男子这般,且非常用心,若梅三公子不喜欢,那岂不是不识好歹?” 她见小姑娘没有不满,便继续说道:“总之姑娘是给了他自己的一番心意,他喜欢不喜欢,姑娘倒也不必在意呢。” 她说完,便仔细打量着少女的神色,生怕她有什么不满,毕竟自己可是在说未来的姑爷呢。 茴香抬眼,睨了她一眼,眼底含着丝丝笑意。 “你说得对。” 少女用力点了点头,她看着自己手上的络子,认真道:“我既是这般辛苦给他打了络子送给他,他若是不喜,可就是不识好歹了。” 话落,柳寄玉便抬了抬下巴,娇纵道:“他不喜欢?那可不行,必须得喜欢。” 茴香与锦苋对视一眼,二人眼里皆是笑意。 茴香问:“那姑娘,可是要约梅三公子出来见一面?” 柳寄玉歪着脑袋想了想,道:“约罢,顺带将眉眉儿也约上,在琴萝街一见。” 她好几日未见得眉眉儿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茴香哎了一声,便笑着出去了。 锦苋看着少女,又笑着开口:“姑娘这是,打算等会子便将这络子交给梅三公子呀?” 柳寄玉点头:“我是这般想的。” 她顿了顿,抬眼看着锦苋问道:“你说,等会子我该拿什么借口将这络子给他呀?” 锦苋抿嘴笑着:“我的姑娘,您直接说出来不就完了,还要找借口,可多麻烦哩!” “我才不要。” 少女嘟着嘴,她摆弄着手里的络子,说道:“那岂不是非常的不矜持?有失风范,不可,不可。” 锦苋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回话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说是梅疏玉与云如眉二人都应了约。 少女捧着脸,看着茴香,笑嘻嘻道:“茴香姐姐今晚可得将我好生捯饬捯饬,别穿得跟熊一样,要很好看那种。” 她想想又道,“我觉着那件靛蓝色绣有小黄菊的衣裙不错,等会子就穿那件。” 茴香一脸无奈:“姑娘,那件衣裳可薄呢,当下穿不得。” “如何穿不得?” 少女睨了她一眼,道:“你就给我系上一件披风,不就成了嘛。” 茴香还想开口,就见少女作可怜状,看着她:“好姐姐,就拜托你了,好不好嘛?” 茴香:“那姑娘,在外边儿可得紧着身子,不能随随便便将披风解了。若是受了风寒,那可了不得呢。” “我晓得,晓得。” 少女冲她笑了笑。 茴香便笑着同她梳妆打扮了。 出门时,天光还有一点点微亮。 柳寄玉带着茴香与秋葵二人出了门。 柳府的马车,缓缓驶向琴萝街。 不多时,马车便在琴萝街缓缓停了下来。 少女扶着茴香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 她一出现,便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因着今日是见心上人来了,所以柳寄玉有仔细精心打扮过。 第三百零二章 为了见梅三哥哥 她梳着倭堕髻,上面别着一朵黄瓣白蕊的绢花,还簪了一根银鎏牡丹簪,外头披着鹅黄色白绒镶边儿披风,里头穿着靛蓝立领小菊刻丝长衫。 轻扫胭脂,淡描娥眉,娉娉袅袅,很是娇美好看。 “他们怎么还没来呀?” 她眉心微蹙,对那频繁扫过来的眼神有些不耐,若不是为了见梅三哥哥,她才不愿意出门来呢。 茴香笑:“姑娘可别急呢,距咱们约定的时辰,还有一会子,是姑娘心急,来得早了些。” 少女听她这般说,便扁扁嘴,哦了一声。 “柳七姑娘。” 一道温和却疏远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柳寄玉睫毛微颤,她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还是抬眼来,闻声看去。 见沈桓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她,朝她走来。 秋葵眸子动了动,她提步站在少女身前,一脸警惕的看着沈桓。 柳寄玉目光平静的看着沈桓,“沈公子。” 沈桓看着她,眼底带着微弱的笑意,“许久不见了。” “是许久不见了。” 柳寄玉点点头,她看着沈桓温和清秀的眉眼,心里那恨意,又是翻了上来。 沈桓看着她,突然出声问道:“不知道为何,柳七姑娘,自去年开始,你便慢慢的不喜我了,虽是循序渐进,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为何?” 他说的那时候,应当是柳寄玉刚重活那段时日。 她自认为做得毫无破绽,没想到,沈桓还是察觉到了她对他日渐不喜。 “在下认为,并未做什么,对不起柳七姑娘的事情,何况那时,我们正值情浓的时候,为何你偏偏就淡了去。” 柳寄玉看着他,听着他的言语,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平心而论,沈桓此人还是不错的。 温柔,谦和有礼,该果断的时候果断,该狠心的时候狠心,也有抱负,也懂上进。 可惜。 若不是沈知知在中间横插一脚,他们二人上一世应当是琴瑟和鸣,齐眉举案一生。 啪。 有小孩在放着鞭炮。 柳寄玉回过神来,她冷然看着沈桓,不,没有如果。 事情已经发生了,上一世她是被活活困死在沈家,始作俑者便是沈桓与沈知知,他们该死。 少女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她眼底却是半分笑意也无,“沈公子此话有些好笑。” 她抬手,卷起自己一簇发丝,慢悠悠道:“真当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你的事,先前传得沸沸扬扬,莫不是沈公子认为我已经忘了?” 沈桓脸色有些发白,她知道柳寄玉所说的事,正是他与沈知知罔顾人伦的事。 “你”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少女,迟疑道:“可你你那时不是不知道吗?” 柳寄玉嗤笑一声,她眉眼满带着嘲讽与轻视。 “不知道?” “沈公子,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 柳寄玉冷冷的望着他,道:“莫要再与我说那些个恶心人的话了,我不爱听。” 她看着脸色灰败的沈桓,半晌,就要转身离开。 “愔愔” 沈桓欲去拉她的手。 柳寄玉眉目一冷,刚想躲开,便听得什么东西夹冽风而来。 嗖—— “嘶~” 沈桓握住自己的手,一脸痛色。 少年冷厉的声音夹杂着凛冽的冬风破空而来,“你是个什么东西!” 柳寄玉愣愣的看着着青氅疾步而来的少年。 第三百零三章 三哥哥今日,可真好看呐。 少年外着黑绒镶边儿青氅,头戴深碧冠,簪了一根质地温润的翡玉簪子。 他眉眼带着冷意,剑眉入鬓,素日里含笑的眸子此时蕴含着杀意,不似往日那般清隽,倒有些冷傲,很是好看。 “三哥哥” 少女看着他,呆呆的喃喃了一句,还可耻的咽了咽口水。 三哥哥今日,可真好看呐。 少年三步并作两步,站在了她的身边,他看着沈桓,薄唇掀了掀:“怎么?沈家已经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了吗?” 沈桓一见他,眼底便迸发出浓厚的恨意,他额角青筋暴起,看来心中很是不平静。 “你你不过就是一条狗曾经我就该将你一脚踩死了去。” 沈桓死死的盯着他。 沈家沦落到今日这番地步,都是拜眼前这个人所赐。 梅疏玉轻笑一声,“狗?你说的是谁?” 他站在少女微微身后靠左的位置,意图将少女揽入怀中。 少年懒洋洋的看着他,眉间带着几分乖张,“你莫不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一条狗罢了,还敢对着我狂吠。” 被曾经喜欢自己的姑娘,当着面看着自己侮辱,沈桓眼睛都充血了,他用力的咬着牙,看着少年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去。 可是他不能。 没有那个能力与之抗衡。 “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莫要做那些个无用功,做了也是徒劳的。” 少年语气漫不经心,谁能想到,他正把着沈家的命脉。 沈桓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身前的柳寄玉,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来,他打算鱼死网破了。 “你是知道的罢?” “我与愔愔,有过一段。” 沈桓试图去平复自己的心情,去舒展自己的表情。 “她那时对我的感情很是浓烈,恨不得,倾、其、所、有。” 他后面四个字,都是咬着牙慢慢说的,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倾其所有。 这四个字,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柳寄玉咬咬唇,看着沈桓的眼神恨不能将他暴打一顿。 沈桓一点没在意她,只看着沉默不语的少年,笑道:“她素来对我很是依赖,又很是信任,因着她信任我会娶她,所以,她便将她自己” 嗖。 又是一颗力度劲道的石子,打在了沈桓的嘴角,擦破了皮,正流着血。 沈桓却是丝毫不在意,他呲了呲嘴角,仍在笑,“怎么?梅三郎听不下去啦?” 他看着梅疏玉,低低的笑出声来,继续说道:“我早就知道,你心有不轨,但我没将你放在心上。” 梅疏玉盯着他半晌,突然也就笑了起来,“是啊,你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是你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 沈桓敛了笑,一脸阴沉的看着他。 少年却是不打算再与他废话浪费时间,他看了一眼沈桓,又收回了目光,“沈公子,好走。” “走什” “哎呀,沈公子,许久不见了。” “是啊是啊,许久不见了,咱们去喝一壶罢?” 沈桓刚开口两个字,就被人假装亲近,给拖了下去。 路边就剩柳寄玉二人。 头顶是他灼灼的目光。 柳寄玉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先前与沈桓在一起的时候,二人并不是像沈桓说的那般没有礼义廉耻。 但二人也是拉过手,抱过的,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什么逾越的行为了。 可不知为何,她就有些不敢看少年的眼睛。 第三百零四章 这可太刺激吧 “嗯?为何不敢看我?” 少年含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少女噘了噘嘴,下意识反驳道:“我才没有心虚。” “” 茴香与秋葵在一旁差点笑出声来了。 自家姑娘不是素来机灵得紧吗? 怎的当下这般憨。 梅疏玉嘴角挂着一抹凉凉的笑意,看了她的发髻一眼,又看向朝这边走来的云如眉,弯了弯腰,在少女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说完,他便直起了身子,往一旁走了两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柳寄玉则是摸着耳朵愣愣的看着他。 “晚上回去,瞧我怎么欺负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可太刺激。 “柳愔愔?柳愔愔?” 云如眉见她发呆,便伸出手去推了推她。 “啊?” 少女回过神来,对上云如眉一脸疑惑的神情,摸了摸鼻子,道:“这么快就来了?” 云如眉鼓了鼓嘴,眼珠咕噜咕噜的转着。 “你又做了什么好事儿?” 柳寄玉微眯着眼看着她。 因着云如眉作出这幅神态,便是做错了事的时候。 云如眉转头,看着她,没好气道:“你啥意思啊?” 柳寄玉勾过她的脖子,笑嘻嘻道:“那你干嘛这幅表情。” “柳七姑娘。” 一道疏远温和的声音响起。 柳寄玉转头,见楚铮正站在不远处,朝自己颔首微笑。 少女一愣,也朝他礼貌一笑。 梅疏玉看了两个小姑娘一眼,又看向楚铮。 这便是两个小姑娘走在前边儿,两个男子走在后边儿。 柳寄玉转头看了一眼楚铮,又看向云如眉,“喂,我只约了你,你怎么还叫他一起啊?” 云如眉满不在乎的摇了摇手:“嗨呀,这有什么,不过是多个人的事儿。” “你这人,也忒无厘头了。” 柳寄玉看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 云如眉可不干了,她瞪了少女一眼,不满道:“什么叫无厘头?哦就准你带你男人,不准我带我男人啊?” 眉眉儿素来心直口快,言语彪悍。 柳寄玉一惊,忙拿手肘去撞了撞她,“你这人,能不能好好说了。” 两个小姑娘在前边儿说着话,后边儿跟着两个男子。 其中一个男子小麦色的肌肤略微透出些许诡异的红。 另一个男子则是眉眼含着愉悦的笑意,看来心情不错。 二人皆是为了那句:就准你带你男人,不准我带我男人。 啧,看来眉眉儿的一句话,扰了两个男子的心房呢。 四人在琴萝街,寻了处酒楼,上了二楼,临窗而坐。 柳寄玉与梅疏玉正对着坐着,二人靠窗。 柳寄玉身边是云如眉,云如眉对面是楚铮。 梅疏玉解下青氅,同楚铮斟了杯酒拿给了他,“小将军何日前往北地?” 说了,他还看了一眼云如眉。 楚铮同他碰了一杯,待一饮而尽后,沉默了一会子,才道:“应当是婚后一个月时日,便要去往北地了。” 他与云如眉的婚期是定在明年五月初三,这么说起来,那便是只有半年的时日了。 说到他与眉眉儿的婚事,柳寄玉眉眼就有些黯淡。 云如眉见状,睨了一眼梅疏玉,嘟嘴道:“三哥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梅疏玉眉毛一挑,不可置否。 倒是柳寄玉听见自己的心上人被说了,便转过头去,气鼓鼓的看着眉眉儿:“你这人,说三哥哥作甚?他也不过是随口一问。” 第三百零五章 得看小姑奶奶的意思(齁甜) 她也知道云如眉是怕自己又伤感起来了。 这般说她的缘由,不过是二人素来吵吵嚷嚷惯了。 云如眉杏眼一瞪,白了她一眼:“本就是如此好?分明气氛很是和谐,谁让三哥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把气氛都弄僵了。” “哪里僵了,我瞧着就挺好的。” “哟,是吗?那是谁刚刚一听说我的婚事,便眉眼都耷拉下来了,还嘴硬呢。” “我哪里是因为这事,我是因为” “” 两个小姑娘斗着嘴。 少年修长节骨分明的手拎起酒杯,朝身旁的人扬了扬。 楚铮笑了笑,亦端起酒杯来,同他碰了碰。 他眼底带着几分调笑,“也不知道,我前往北地前,能否听到梅三郎定亲的喜事儿。” 梅疏玉嘴角勾起,他看了一眼对面奶凶着一张小脸儿的小姑娘,舌尖顶了顶后槽牙,低低的笑了两声,“还是得看小姑奶奶的意思。” “啧。” 楚铮眼底晕开明盛的笑意,“素来冷情寡言的梅三郎,竟是会有这么一面,我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彼此彼此。” 梅疏玉笑得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云如眉,意有所指道:“若是云如眉知道看起来笨拙木讷的小将军,实则是个精明心计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楚铮耸耸肩,他道:“若是她喜欢,我一辈子木讷,也是可的。” “没想到威名远扬的小将军竟是个情种。” “梅三郎有脸说出这话吗?难道你不是?” “是又如何,又不妨碍我嘲笑你。” “梅三郎果真是个奇人。” “过奖。” 见他们喝酒很是得劲儿,柳寄玉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少年,“三哥哥,我也想喝酒。” 云如眉看了一眼楚铮,哼了一声,扬声唤来了小二。 “上一壶酒。” “不可。” 楚铮出言制止了她。 云如眉微眯着眼看着他,“嗯?” 楚铮看了她一眼,又垂眸低声道:“这酒烈,女子喝,不好。” 说着,也不知道为啥,他就脸红了去。 说个话的功夫也脸红。 一旁的梅三暗忖,还是自己做戏的功夫不够深。 不过这又如何? 总之媳妇儿已经到手了。 云如眉看着他,憋了半晌,才看着小二道:“那便来一壶果酒罢。” 小二应了一声,便下去拿酒去了。 柳寄玉看着楚铮,问道:“小将军,北地可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楚铮一愣,想了想,便道:“可以赛马,打猎,还有” “啊!” 云如眉突然激动的叫了一声。 给柳寄玉吓到了,瞪了她一眼,埋怨道:“作甚咋咋呼呼的,吓我一跳。” 云如眉笑嘻嘻道:“我就喜欢赛马打猎,在京师整日被拘在大院儿里,无趣死了,什么绣花啊,女戒啊啥的,看着就来气,还是北地好。” 柳寄玉跟她是一个性子,也是受不得拘着的,这些日子她跟在随氏身后学习掌家之事,可给她折腾累了。 “我也觉得北地好好玩啊。” 少女一听,面露憧憬之色。 云如眉见状,看了一眼梅某人,笑着挽住柳寄玉的手,道:“这有何妨,届时,我同你介绍北地的男子,你就可以到北地来了。” 楚铮眉心一跳。 柳寄玉眨眨眼,有些无措。 “其实你们的婚事可以提前的。” 梅某人面色微沉,看着云如眉,扯了扯嘴角,“要不要试试看?” 第三百零六章 楚?感觉自己弱爆了?铮 虽然京师无趣,但到底是根儿,亲朋都在,云如眉只是嘴上说得厉害,哪里是真的想去北地。 因此,她面对梅某人这般威胁还是怕了,干笑一声:“北地的男子再如何好,也是及不得三哥哥的,所以柳愔愔你可要从一而终,不可朝三暮四。” 柳寄玉:“” 论认怂速度,除了眉眉儿第一,第二便是自己了。 “其实北地,除了好玩儿以外,还有别的。” 梅疏玉看着少女,不疾不徐道:“那地环境恶劣,整日风沙日晒,姑娘家去了,怕是有些受不了。” 楚铮坐在一旁,心尖儿一颤,他转头看了一眼少年,眼底蕴含着淡淡的警告之意。 梅某人微微一笑,并不觑他。 楚铮转过头来,看着对面的少女,有些紧张。 岂料少女面色未改,对梅疏玉所说的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柳寄玉拉了拉云如眉的衣袖,道:“你还要去吗?” 云如眉看了她一眼,道:“这有什么。” “我又不是整日在外跑马打猎,不过偶尔出去,也还好啦。” 她说得也对,柳寄玉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了。 果子酒上桌来了。 柳寄玉见状,眼睛一亮,便伸出手去要倒酒。 岂料少年比她快了一步。 少女方摸上了瓶身,少年的手便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还有两个人瞧着呢。 柳寄玉红着脸,飞快的收回了手。 梅疏玉嘴角含着一抹笑意,看着她,一本正经道:“我来与你斟酒罢,免得你又贪杯。” 云如眉坐在一旁,见他们的神态言行都尽收眼中。 “啧,真真是腻歪死了。” 她这般说着,眼神还往一旁的二人看去。 少年眉梢始终带着笑意,那少女却是当做没听到一般,理也不理她。 云如眉笑得更欢快了。 她笑着便转回了脑袋来,一下自己就对上了对面少年含着宠溺的眸子。 云如眉心中一慌,却是面不改色的移开了目光。 余光却见那楚铮呆呆的笑了笑。 云如眉在心中笑翻了天,真真是个憨货。 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憨货呢。 待一个时辰后,并排坐着的两个少年,皆是一脸柔和的看着对面各自的小姑娘。 二人站起身来。 楚铮将云如眉扶了起来,又唤了她丫鬟进来,不敢多加动作。 丫鬟刚扶着云如眉出了门。 楚铮转头,却是一脸复杂。 见梅疏玉直接用青氅将少女裹住,又将柳寄玉打横抱了起来。 楚?感觉自己弱爆了?铮: 少年抱着小姑娘出了门,出门前,还顺带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楚某人。 楚铮感觉他方才看自己的那一眼,是有点挑衅意味的。 呸。 有什么好得意的。 再怎么得意,也还不是没有定亲。 想到这里,小将军又行了,他咧咧嘴,跟着走了出去。 茴香眼瞧着少年抱着自家姑娘上了马车。 与秋葵面面相觑。 “还不走?” 少年微冷的声音自马车里传出。 茴香咽了咽口水,与秋葵坐在车夫两边,吩咐着车夫驶着马车朝柳府奔去。 马车里。 少年怀里搂着醉醺醺的小姑娘。 他是没有想到,小姑娘酒量这般差,竟是一点点果酒,便醉成这副模样。 这般想着,便笑了起来。 他一笑,原本略微上挑的眼睛就弯了起来,眼里好似盛了星河,璀璨干净,且温柔。 第三百零七章 还没欺负柳愔愔呢 “唔~” 怀里的姑娘嘤咛了一声。 梅疏玉低头,见少女手抓着自己的大氅,小脸儿红彤彤的,纤长浓密的睫毛覆盖了那一双湿漉漉的杏眼。 眼下那颗红痣,显得格外乖巧动人。 看着那颗红痣半晌,少年还是没能忍住,低头在少女那颗红痣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搂着小姑娘,想了想,出声道:“速度放慢。” 坐在外边儿的茴香秋葵二人则是对视了一眼,让车夫放慢了驱车的速度。 希望,明日姑娘不会怪罪她们 马车如自己愿,慢了下来。 少年满意的笑着,看着自己怀中的姑娘,越看心里愈发柔软。 看着看着,眼神便移到了姑娘嫣红水润的唇瓣上。 他有些迟疑,最后还是低下头,在少女柔软的唇瓣上辗转。 过了好一会子,他才意犹未尽的抬起头来,嘴角挂着一抹餍足的笑意。 而少女嘴角微肿,更是水润嫣红了。 啧。 真真是磨人得紧。 少年低头看着她许久,才啧了一声,那抹餍足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眼底是欲求。 是想把小姑娘娶回家的欲求。 他手伸进大氅里去,隔着衣裙,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腰肢。 “别闹” 少女嘟囔了一句,憨态可掬。 梅疏玉看着她,眼角发红,最后还是移开了手,却是捻了捻她的衣襟,眸色渐深。 良久。 少年才笑着从大氅里将手拿了出来,替小姑娘理了理凌乱的衣裳。 马车停了下来。 少年好似没有察觉。 他凝视着小姑娘的睡颜,低头欲动作时,马车车帘被掀开了去。 梅疏玉:“” 柳寄渊:“” 看着这幅场景,柳寄渊想打人的心都有了。 他看着马车里的少年,嗤笑一声:“还不出来?等着我请你?” 这是大舅哥,不能得罪。 梅疏玉抱着少女下了马车。 茴香与秋葵胆战心惊的扶住自家姑娘。 柳寄渊瞧了一眼醉醺醺的幼妹,又瞧了一眼她身上的大氅,气笑了。 他伸出手去,将少女身上的大氅取了下来,冷冷的看着茴香二人:“赶紧去好生伺候着。” 茴香咽了咽口水,与秋葵交换了眼神,扶着自家姑娘,进了府去。 柳寄渊看着沉默的少年,眼底冰冷一片,见他手握成拳,倏地朝少年清隽的脸上挥去。 梅疏玉本是可以躲开,可他心里全是: 这是大舅哥这是大舅哥这是大舅哥这是大舅哥这是大舅哥这是大舅哥这是大舅哥这是大舅哥这是大舅哥 硬生生,将那拳给受下来了。 柳寄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看着少年好一会子,才将大氅扔给了他。 “我早知你心悦愔愔,可若是真的喜欢,便早早来提亲就是,何苦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 他说完,看了一眼少年,一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提步走了去。 梅疏玉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啧。 大舅哥下手真狠。 他看了一眼柳府府邸,笑着朝一旁的巷子走去。 还没欺负柳愔愔呢,他才不会就这般走了。 这厢。 柳寄玉在茴香、秋葵一个劲儿的梳洗折腾,灌醒酒汤的劲儿下,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她扫了一眼屋中摆设,呆呆道:“我不是在酒楼里吗?” 茴香笑:“姑娘可是还没有醒?” 第三百零八章 三哥哥,你被哥哥打了呀? 柳寄玉抬手揉了揉鼻子,有些清醒了,她问:“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我怎么一点知觉都没有。” 茴香笑道:“姑娘都是都醉成那副模样了,哪里会有知觉呢?” 她想了想,还是将她醉后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少女。 柳寄玉听她说完后,便有些诧异道:“什么?哥哥看到了?三哥哥送我回来的吗?” 茴香嗯了一声,她斟酌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时梅三公子正准备亲您,但是,被二公子看到了。” 柳寄玉有些不可置信,旋即她捂着脸,梅三哥哥,怎么这样啊? 唉,都被哥哥看到了,该如何是好啊,真是羞死人了。 三哥哥也是不注意场合,好丢人啊,好羞人啊。 她想了想,放下了手,又问:“哥哥可有为难三哥哥?” 按照哥哥那个脾气秉性,定是要教训教训三哥哥。 茴香摇摇头说道:“二公子让我们好生伺候您,我们便扶着您进了府,并没有瞧见后面的场景是如何。” 柳寄玉嘟了嘟嘴,在她看来,哥哥定是教训了三哥哥,说不定还打了他呢,唉,也不知道三哥哥怎么样了。 她只顾着担心心上人,一点不曾知道自己刚脱离了魔爪。 她突然想到:“我的络子呢?” 锦苋抿嘴笑道:“姑娘还记得你的络子呢,我还以为姑娘都醉糊涂了呢。” 柳寄玉一脸茫然的看着她,问道:“我的络子呢?” 茴香笑她:“姑娘,您都醉得不省人事了,哪里还记得要把络子给梅三公子,络子还在您自个儿身上呢。” 她这么一说,柳寄玉便摸了摸身上,瞧见络子真的还在自己这里,便有些懊恼自己为何要喝那杯酒呢? 真是的,都怪眉眉儿,若不是她怂恿自己,自己哪里会喝酒嘛。 她这般想着,似乎一点也不记得,是自己先提出来要喝酒的,哪里关云如眉什么事,果真是醉得厉害了。 她梳洗了一番,便屏退了众人去,刚才她已经睡过一会子了,所以这时没有什么困意,便独自拿着络子坐在窗边,披着外袍,看着络子发呆。 “可是在想我?” 少年含笑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柳寄玉一愣,她转头看去,见少年稳稳当当的站在她的身后。 柳寄玉笑:“三哥哥怎么来了呀?” 梅疏玉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笑着看着她:“我今儿个是不是说过,晚上要来欺负你?” 柳寄玉眨眨眼,她面上带着些薄粉,双脸生霞,不好意思道:“三哥哥越来越不正经了。” 梅疏玉轻笑一声,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发髻,笑:“我如何不正经呢?你还不知道我要怎么欺负你呢。” “三哥哥别说了。” 小姑娘抬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阻止着他继续往下说的心思。 “嗯?我为什么不能说?还想要说更多呢。” 柳寄玉看着他,突然将目光凝视在他的嘴角,忙凑了上去。 “三哥哥,你是不是被哥哥打了呀?” 她看着少年的嘴角似乎都破了去,眼底有些心疼。 梅疏玉见她,如此差点就笑出声来了。 分明是自己差一点将她给吃了,她反倒过来心疼自己,真的是个傻子。 梅疏玉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在她嘴角落下一吻,道:“无事,是我该得的。” 第三百零九章 以后我们成了亲 少女有些埋怨道:“哥哥怎么这个样子呀,怎么能打三哥哥呢?真真是过分,改日我去帮你讨回公道来。” 若是柳寄渊知道了她是这般想的,恨不得将小姑娘扔进狼窟里去。 软香在怀,少年有些心猿意马。但他却老老实实的抱着小姑娘,说道:“无事,总之,是我该打。你也不要去同一鸣说什么,免得他又恼我去了。” 柳寄玉想想也是,哥哥定是不会对着自己发火,到时候受委屈的还是梅三哥哥。 嗯那便不要去帮倒忙呢,免得到时候梅三哥哥又受了无妄之灾。 这般想着,她便乖巧的依偎在少年的怀里。 “那好,我便不去寻哥哥了,三哥哥回去了,记得敷点药,别到时候加剧了伤口。” 少年在她的头顶蹭了蹭,满足的嗯了一声,眼底带着笑意。 “啊。” 柳寄玉好似是想起了什么,她从少年身怀中起身来。 认真的看着少年,取出了络子来,拉过少年的手,将络子放在他的手心里道:“三哥哥,这是我给你打的络子,可以系在扇柄的地方,虽然手工没有向外面做的那么好,但是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你不要嫌弃。” 说完她还补了一句:“也不准嫌弃,必须喜欢。” 她这般霸道的样子,看得少年想要发笑,怎么这么乖呢? 他接过络子,仔细看了看,很是满足,心里都被填得满满当当的。 他将络子放入怀中,又看着少女笑道:“哪里有,愔愔送我礼物,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不满意呢?哪里会嫌弃呢?” “哼,算你识趣,”少女娇哼了一声。 梅疏玉笑着将她搂入怀中。 “愔愔想要什么礼物?三哥哥送给你。” 柳寄玉想了想,说道:“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三哥哥素日里为了公事,已经是很是繁忙了。我哪里会去添堵呢,何况我也真的是没有什么想要的,三哥哥不必费心。” 小姑娘这般贴心,梅疏玉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他摸着小姑娘披在背上的发丝,勾着一抹笑道:“好,既是如此,让我想一想。” 他在想要送小姑娘什么礼物好。 小姑娘打了络子给自己,是她亲手做的,那自己也是要亲手做个什么东西,送给小姑娘。 嗯,就应该如此。 他心里这般想着,应该送什么礼物做什么东西好呢?想来想去,似乎都没有什么太满意的。 “三哥哥。” 少女叫他。 “嗯?” 梅疏玉看着她,问道:“怎么了?愔愔。” 柳寄玉拨弄着他的大手,有些忧愁道:“眉眉儿明年就要出嫁了,我这么想着,心里都不是滋味。不想她嫁去那么远的地方。但我也想要她幸福,嫁给良人。” 小姑娘的声音不似方才那般活泼,有几分低落。 梅疏玉将她的手扣在手里,二人十指相扣,他低声安慰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是要出嫁的,那楚铮是良人,你不必担心,他比段撷要好上千倍万倍,不会让云如眉受委屈的,也不会欺负云如眉的,虽是北地有些远,但是云如眉是被楚铮放在心尖上的,不会叫她受了苦、受了委屈,何况,往后我们成了亲,你若是想去北地,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看一看。” 第三百一十章 我哥哥和娇娇会成吗 本是说得好好的,怎的他又说起了成亲后的事。 柳寄玉面上发烫,从他怀中坐了起来,嗔了他一眼,说道:“明明说得好好的,三哥哥怎么又说起这些没谱的来,真真是过分极了。” 少年笑着又将她拉回自己怀里来,“我说的是事实,明年他们成亲了,咱们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届时你及笄了之后,我便来你家提亲,可不准拒了。” 柳寄玉想了想,笑道:“那我若真的是拒了,你该如何?” “还能如何,自是厚着脸皮,再次上门提亲。你拒一次,我提一次,拒一次,提一次。直到你家应下了这门亲事,我才会作罢。” 柳寄玉抿抿嘴,笑着没有说话了。 二人又是说起了其他的来。 柳寄玉问他:“三哥哥,你说,我哥哥和娇娇,会不会成啊?” 梅疏玉垂眸,看着她如葱白一般的指尖,漫不经心道:“很难说。” “嗯?” 柳寄玉仰头,看了一眼他的下巴,“为何?我瞧着,娇娇是十分心悦我哥哥的,我哥哥虽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否喜欢娇娇,可他对娇娇也并未拒绝,甚至还赴了约,且二人门当户对,哪里会难说呢?不是把握十足的事儿吗?” “愔愔。” 梅疏玉将下巴放在少女的肩窝里,轻声道:“这二人,看起来门当户对,哪里都好,可实际上,是哪里都不好。” “何出此言?” 柳寄玉蹙着眉头反问她,在她看来,是十分喜欢自家哥哥与温娇娇在一起的。 如她所说,二人不管是容貌、才情、家世,都是十分匹配的。 少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颊边,“先说你哥哥罢,他是家中长子,又是嫡出,何况又入了仕,若是想要娶亲,定是要娶那等能辅助他仕途的姑娘,显然,温家姑娘,并不适合。” “为何不适合?何况哥哥娶亲,娶他喜欢的就好了,为何一定要娶能助他一臂之力的?那这样,这份亲事,不就显得很功利了吗?” 柳寄玉有些不解,不但不解,她还很不喜欢这样子。 少年轻叹了口气,“他的亲事,哪里是他自己说了能算的,是有家中长辈说了算,即便你父亲、母亲同意,可祖母呢?还有那些个族中颇有声望的长老呢?他们如何会同意?” “那若是他们都同意了呢?” 柳寄玉坚持己见,心中抱有希望。 “愔愔” 梅疏玉的声音有些无奈。 “倘若,倘若真的是这样,真的他们都同意了呢?” 柳寄玉有些倔。 少年往她颈窝里蹭了蹭,继续说道:“即便是都同意了,他们二人也是难以成事儿的。” “这又是为何?” 柳寄玉实在是想不明白,分明是没有多大问题的亲事,怎的说起来这般复杂? “再来说一说温娇娇罢。” 梅疏玉拉过她的手,把玩着,“她是京师出了名的美人儿,可以说是艳冠京师,一等一的美人儿,哪里会落入普通的臣子之手?” “什么意思?” 少年又是叹了口气,“愔愔,你要知道,这个世道没有那么简单。” “上好的人、或是物件儿,只有轮得着上边儿的人,若是上边儿的人不要,才有可能轮得到中间的人,中间的人不要,才可能轮得到下边儿的人,你知道吗?” 第三百一十一章 愔愔,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温娇娇便是如此,她是京师的绝色,谁都想占为己有,包括上边儿的人,可是他们迟迟未出手,不代表不想要,若是在上边儿的人下言论前,中间的人要是动了她,那事情的走向,就会很麻烦。” 他耐着性子与小姑娘说着。 “简单来说,若是你哥哥动了温娇娇,那上边的人有可能会迁怒柳家,亦或是,夺妻,届时,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生在这个时代,若是皮囊太优秀,结局,不会太好。” 柳寄玉脸色有些发白:“怎么怎么会这个样子” “所以愔愔。” 梅疏玉劝着她,“你还是,趁早歇了替他们牵线的念头,即便不歇也没事。” 见少女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他继续说道:“因为一鸣心中有一把秤,他知道孰轻孰重,他素来头脑清醒,不会做出感性的事来。” 柳寄玉垂眸,有些难过。 少年见她如此,心里有些不忍,可还是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本是想瞒一瞒你的,可想着,索性一同与你说了。” “何事?” 柳寄玉看着他,期盼着可不要再是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梅疏玉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温家,摇摇欲坠,怕是,命数将尽。” “怎么会?” 柳寄玉大骇,她忙道:“温家好端端,哪里是命数将尽的样子?这是不可能的事罢?” “愔愔。” 少年神色晦暗,“这便是当下的朝政,无力回天。” “是一定的事吗?” “不一定。” 梅疏玉顿了顿,接着说:“就看有没有变数了,若是没有变数,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倘若是有旁的变数,那温家,许是能挽救。” 柳寄玉提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希望着,温家能度过这次难关。 屋中气氛很是沉重。 少年有心缓和气氛,他嘴角勾着一抹笑意,下巴摩挲着小姑娘的发顶,温声问道:“年关将至,愔愔想要什么新年礼?” 柳寄玉往他怀里拱了拱,笑道:“我才不要呢。” 她想起去年那个新年。 在金陵城,外祖母 那个新年,压抑的感觉她现在还能想起来是什么滋味。 她再不想过那样的新年了。 “能像现在这般过,已经是很好了。” 她吸了吸鼻子,露出一抹笑意来。 “愔愔。” “嗯?” 梅疏玉起了身来,蹲在她身前,与她面对着面,肃着脸看着她。 柳寄玉有些无措,“怎怎么了?” 这般严肃,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么呀?” 少女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少年勾唇一笑,身子向前倾了倾,两只手撑在少女身旁,眼底是莫名的笑意。 柳寄玉还未回过神来,她眨眨眼,不明白是怎么了。 “三哥唔” 剩下的话,都淹没在唇齿间。 少女被迫仰起头来,接受少年的亲吻。 夜深了。 屋里烧着地龙,混合着那淡淡的檀香,很是好闻暖和。 床榻上的少女闭着眼沉沉睡去,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她脸颊微红,嘴唇微肿,见得那锦被未曾覆住的地方,那如雪般的肌肤上,有红晕那般小点小点的痕迹,像是被虫蚁咬过一般。 屋外,寒风大作,竟是飘起了雪来,想必明日定是能痛快酣畅的来一场雪仗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娇娇 你不要和我哥哥一起了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京师下起了雪来,洋洋洒洒的,如撕绵扯絮般下着,那青瓦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来,连院子里的枝丫上,都压着雪,一阵冬风过,那雪便要同冬风轻舞,被卷着带着,飘洒在了地上。 午后。 暖和的屋子里,丫鬟们正坐着,靠在一起嗑瓜子儿呢。 里屋响起少女们银铃般的笑声。 “柳愔愔!这分明是我方才画的,你拿来作甚?快快还我来。” “这哪里是你画的?好不要脸哩!” 温娇娇倚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传记,脸上还盖着一本呢。 许是给她俩扰着了,她将脸上的书本儿拿了下来,白了她俩一眼,道:“你俩能不能消停会儿,我耳朵都被你们给吵炸了去。” “你以为我愿意啊!” 云如眉嘟囔道,“若不是柳愔愔耍赖,我才不想同她吵呢。” 柳寄玉可不依了,柳眉倒竖,“眉眉儿能不能摸着你的良心说话,是我耍赖吗?你良心呢?你良心被狗吃啦?” “被你吃了。” 云如眉小声跟了这么一句话。 温娇娇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柳寄玉也给云如眉气笑了,她伸出手就要去挠云如眉腰侧的痒痒肉,“叫你贫,叫你胡说!瞧我怎么收拾你。” “哈哈哈哈哈” 云如眉被她挠得上气不接下气,忙想着躲开,“柳愔愔你耍赖不成,就想要欺负我来了。” “你这人,都这样了,还说我耍赖。” 柳寄玉搂过她的脖子,笑着与她闹着。 温娇娇则是懒懒的躺在一旁,笑着看着她俩。 气氛很是欢快和谐。 闹了好一会子,两人才消停了下来。 “我听说,那有菊庄园很是不错,是不是娇娇?” 云如眉笑着看向温娇娇,一脸揶揄,她也是知道温娇娇与柳寄渊一同去了那有菊庄园,且只有他们二人呢。 单独相处,啧啧啧,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娇娇脸色微红,嗔了她一眼,简直风情万种。 “别别别,可别这样看着我,我可受不了了。” 云如眉一脸夸张,一壁说着,一壁远离温娇娇,她笑嘻嘻道:“你这样看我一眼,我身子都酥掉了去。” 温娇娇一脸哭笑不得。 一旁的柳寄玉却没跟着她们胡闹,看着温娇娇,一脸若有所思。 那晚,梅疏玉的话还在她耳边盘旋。 “温家,怕是命数将尽。” 可是瞧着温娇娇这般模样,也不像是忧愁的样子,莫非她不知道温家当下的局势,可这也不应该啊,亦或是,温家有转机? 这样想着,倒是有可能。 温娇娇见她盯着自己发呆,便笑着伸出食指去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在发什么呆呢,好端端,作甚这幅神情,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她这般一说,云如眉也转过头来看着柳寄玉。 少女被她们这般注视着,抬手摸了摸鼻子,道:“无甚,只是沉浸在娇娇的美貌里,无法自拔。” 温娇娇一愣,笑着指着她,“你这人,竟是这般油腔滑调。” 云如眉也是笑得不行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娇娇,你不要喜欢我哥哥了,你喜欢他,简直就是便宜了他。” 柳寄玉一脸认真的看着温娇娇,丝毫不在意自己哥哥。 温娇娇与云如眉笑作一团儿。 “柳愔愔今日怕不是魔怔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珍姐姐可太厉害了 柳寄玉哼了一声,她想了想,往窗子那处看了看,转头又看向温娇娇,问道:“那有菊庄园如何?” “还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风景清幽,此时下了雪,风景更是不错了。” 柳寄玉听她这么一说,便来劲儿了,笑道:“既是如此,咱们不如去看看?坐一坐?” “我不要。” 云如眉噘着嘴道:“这般冷的天,去作甚?” 柳寄玉笑着坐到她的身边来,“哎呀,走嘛走嘛,我们三人去瞧瞧看,去小酌一杯,吃吃茶什么的,不也挺好?走罢,嗯?” 温娇娇也附和道:“想想也是,一直呆在屋子里也怪闷的,出去看看雪景什么的也挺好。” 说着,她眼睛一亮:“若是那处雪堆得深了,咱们还可以打雪仗呢,我们三人,可是许久未打过雪仗了?” “是啊是啊,想想就挺好的呢,那咱们快走。” 柳寄玉一脸迫不及待。 云如眉手撑着脸,有些苦恼道:“听起来是挺不错,但是我们只有三个人,如何能分开组呢?” “就这?我还以为什么呢。” 柳寄玉笑着拉着她俩出了门去。 于是一刻钟后,云如眉站在柳府的西角门,眼瞧着柳珍便站在自己跟前儿,她打量了柳珍好一会子,才道:“柳愔愔,你是认真的吗?” “嗯?” 柳寄玉转头看着她,一脸不解:“怎么了?” 柳珍并温娇娇也都一脸疑惑地看着云如眉。 “我没有得罪的意思啊。” 云如眉看着柳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样子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柳珍抿嘴,朝她笑了笑,还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云如眉看着柳寄玉,认真说道:“珍姐姐素来性子安静,又看起来小小的,若是打雪仗,怕是要被我们打趴下罢。” 温娇娇想想也是,柳珍个头小小的,人也是安静腼腆的,哪里会打雪仗啊。 柳寄玉眨眨眼。 柳珍眨眨眼,很是无辜。 —— “啊!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有菊庄园一处院子里,几个姑娘正热闹的打雪仗呢。 云如眉系着厚厚的披风,倒在雪地里喘着粗气。 听得嘭的一声,温娇娇也倒在了她的身旁,脸红彤彤的,“我也不行了,来不了了。” 柳寄玉手里拿着雪团儿,往上扔着,又接住,这般扔着玩。 她站在不远处,看着摊到在地上的云、温二人,笑得很是狡黠。 “怎么?不是说六姐姐不行吗?怎么这时都焉儿了?” 她说着,还看了一眼身旁意犹未尽的柳珍,眼底皆是灿烂温暖的笑意。 方才两人一组的时候,温娇娇与云如眉似都不太想与柳珍在一块儿。 见她们如此,柳寄玉便笑着,主动说要与柳珍一块儿。 喏,现在就是那两人的结果。 基本都是给柳珍打趴下的。 柳寄玉笑嘻嘻道:“怎么样?见识到六姐姐的厉害了?” 她若是没有记错,柳珍打雪仗,可是一等一的好手,一打一个准呢。 “厉害厉害。” 云如眉倒在地上,看着天上,笑:“是我们,轻敌了。” “是啊,是没有想到,珍姑娘打雪仗这般厉害。” 温娇娇也跟在云如眉后面这般说着。 柳珍笑眯眯道:“承让。” 云如眉呼着热气,鼻尖冒着微汗,“珍姐姐可太厉害了,我们今后可不敢小瞧你了呢。” 第三百一十四章 分明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么热闹?” 少年含笑的声音突然响起。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温娇娇嗖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看得柳寄玉差点笑出声来。 她转头看去,见廊檐下站着一行少年,个个都是熟悉的。 那为首的 她转头看了一眼神色略显慌乱的柳珍。 云如眉与温娇娇二人也站了起来,对着那为首的少年行了行礼:“民女见过六皇子。” 赵碌含笑的眸子扫过她们四人,在柳珍身上停留了一会子,才道:“无需多礼,快快起身来。” 他看着垂眸而立的柳珍,心痒痒得不行,最后还是开口道:“六姑娘。” “民女在。” 柳珍敛眉垂眸,神色平静。 赵碌看着她,笑道:“不知能否陪我,一同散散心?” 竟是自称我。 柳寄玉有些诧异。 柳珍沉默了一会子,才道:“是民女的荣幸。” 说完,她便走向赵碌。 “那本皇子先走一步,各位,请便。” 赵碌扔下这一句话,便同柳珍并肩走了去。 柳寄玉的目光跟随着他们出了拱门,喃喃道:“真真是奇怪哎哟!” 她捂着额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年,控诉道:“哥哥你干嘛呀!不知道冬天敲脑袋会很疼呀!” 瞧瞧,这是恶人先告状了。 柳寄渊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疼?你也知道疼?怕是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站在一旁的青氅少年眸色一深。 柳寄玉一脸茫然,什么跟什么啊?谁要吃她? 温娇娇笑着看着一干人,道:“竟是都凑到一起去了呢。” 柳寄玉听她这般说,转头看去,见果然如此。 那柳寄渊、梅疏玉、段撷、云臻、楚铮都在此。 “什么是凑到一起去了,分明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云如眉小声嘟囔着,却还是被众人给听到了。 段撷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云姑娘,此话是否意有所指?” “听不懂人话啊?” 云如眉睨了他一眼,言语简单粗暴。 段撷并未感受到挑衅,反而笑意愈发深沉了。 云臻眼里含着警告,看了他一眼。 楚铮则是森冷的盯着他。 段撷摆摆手,移开了目光。 身上两道迫人的眼神才离开了去。 柳寄玉看着梅疏玉问道,“三哥哥今日不上朝吗?” “今日休沐。” 少年看着她,眼底含着细碎的笑意。 柳寄渊咬着牙笑道:“柳愔愔,你瞧着了我,不问我,作甚问他?” 柳寄玉一脸奇怪的看着他,“我作甚要问哥哥?” “好,真是好极了。” 柳寄渊怒极反笑。 看来是小姑娘长大了,胳膊肘都往外拐了。 是要好生教训一番了。 梅疏玉见他如此,转眼瞧了一眼小姑娘,眼底带着丝丝幸灾乐祸。 岂料小姑娘见他瞧自己,便朝他甜甜的笑了笑。 少年差点笑出声来。 察觉到他们二人的举动,柳寄渊的脸色又是黑了几分,他眼含警告,看了少年一眼,又转过头去,伸出手去揉乱了少女的发髻,没好气道:“跟我安分点。” 柳寄玉噘着嘴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气鼓鼓的看了一眼兄长俊美的侧脸,又看了一眼温娇娇,朝她委屈巴巴的眨了眨眼。 温娇娇见状,笑得乐不开支,压根没理她。 云如眉蹦蹦跳跳到云臻身边去,朝楚铮扬了扬眉毛后,看向云臻,问道:“哥哥,怎么今日这么巧,大家都在这里碰到了。” “不是巧合。” 云臻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楚铮。 “嗯?” 云如眉一脸茫然,不是巧合?那是什么。 第三百一十五章 段公子果然是个奇人 原是楚铮知道自己的小未婚妻来这里了,便怂恿着这几人跟他一块儿来,才显得他不那么有目的。 谁知道段撷竟是嚷嚷着,也要跟着来。 啧,跟着自己前未婚妻的现未婚夫来看前未婚妻,段公子果然是个奇人,心这般大。 温娇娇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心思各异的众人,蓦的笑道:“既是如此,不如去坐一坐,吃吃茶罢。” 几人欣然应好,陆陆续续往楼上走去。 柳寄玉与梅疏玉并排走着,他们身后是一脸阴晴不定的柳寄渊。 “三哥哥,何日你得了空,咱们打雪仗,好不好?” “为何今日不行?” 少女扁扁嘴,“方才已经结束了,可累了,我们改天嘛。” “也好。” 少年见她发髻上有枯黄的树叶,伸出手欲替她取下来。 他伸出手那一刻,背后便是如针芒一般的视线紧紧的盯着自己。 只见少年面色未改,仍是一脸平静的将少女发髻上的树叶取了下来。 柳寄渊在后边儿咬得牙齿吱吱吱的,看来气得不轻。 梅疏玉目视前方,眉眼有些得意。 几人临窗而坐。 柳寄玉对面坐着柳寄渊,柳寄渊旁边好几个人后,才是梅疏玉。 小姑娘有些不满。 哥哥也太过分了,不撮合他与娇娇了。 哼。 “七妹妹。” 方坐下,温温柔柔的声音就自一旁传来。 柳寄玉则是额角跳了跳,有些无奈。 本是温柔的声音,在她这里,便是成了那魔音贯耳一般。 几人看去,见着烟紫色衣裙的柳娉婷朝这边走了过来,她身边还跟着柳素沅。 柳寄玉对她们二人结伴而行已经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 “瞧着甚是热闹,不知道,我们能否参与进去?” 柳娉婷面含笑意,语气温柔,很是娴雅。 唰的一声。 段撷风骚的打开扇子摇一摇,懒洋洋道:“不能。” 他这副模样引得云如眉瞧了他好几下。 段撷不知道是哪根筋儿搭错了,还朝她暧昧的眨了眨眼。 给云如眉吓得一个哆嗦,往柳寄玉身边靠了靠。 楚铮将此等场景尽收眼底,深深的看了一眼段撷,旋即又端起酒杯来小酌一口。 柳娉婷似是料想到他会拒绝,便面色未改,微微颔首,笑着走了。 柳素沅面色平静的看了一眼柳寄玉,也跟在柳娉婷身后,走了。 瞧着她们走远了,云如眉凑近柳寄玉,嘟囔道:“她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她们哪里看起来好了?” 温娇娇笑着看向云如眉。 云如眉则是一脸疑惑:“难道不是吗?” 温娇娇但笑不语,没有接她的话了。 云如眉见她如此,又看向柳寄玉,想从她哪里知道答案。 柳寄玉也只是笑着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转移到别处去,亦是一个字都没说。 “神神秘秘。” 云如眉这般小声道了一句,便转过头去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温娇娇扫了一圈,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年们,又看向自己身边的少女,含笑道:“你们都喝酒,不如我们三人也来一点罢?如何?” 柳寄玉眼睛一亮:“好呀好呀。” “我也想喝酒。” 云如眉笑着跟着附和。 “不行。” “不行。” “不准。” 三个男子齐齐出声。 云如眉看向楚铮,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为何不行?说说明白。” 第三百一十六章 终不似,少年游 楚铮还是记得自己是忠犬憨厚的人设,便挠了挠头,看着云如眉一本正经道:“上回喝了酒是不是头疼得厉害?可不能再喝了,以免又会头疼了。” 云如眉见他这样说,哼了一声,便再没有说要喝酒了。 反倒是柳寄玉。 她看向梅疏玉,“三哥哥?” “距上次喝酒过去没多少时日,还是莫要喝酒的好。” 梅疏玉温柔的看着她。 “哦。” 这般多的人瞧着,柳寄玉脸上有些发烫。 “哼。” 柳寄渊不满的发出点儿动静来。 柳寄玉又看着他,无奈的问道:“那哥哥呢?哥哥又是为何不准我们喝酒?” 柳寄渊看着她,道:“我可没说让你们都不要喝酒。” “嗯?” 少女一脸迷茫看着他,那到底让不让喝? 柳寄渊见她如此,心里好笑,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说着:“是只有你不能喝酒,可晓得?” 他似乎是意有所指,又似乎只是一句平常的话语。 温娇娇看了他一眼,又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寄玉扁扁嘴,哦了一声,没有再说喝酒的事儿了。 “我说,咱们就这样干坐着?” 段撷把扇子一收,撇撇嘴:“这也太无聊了些。” “咱们来一场飞花令罢?如何?” 云如眉兴冲冲的看着众人。 段撷哼了一声:“就你肚子里那点儿墨水,嘁~” 云如眉脸上的笑僵住了,她看着段撷,不再反唇相讥,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眼底是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好啊。” 楚铮看着云如眉,蓦地开口,笑道:“我还未瞧见过云姑娘作诗时的样子呢。” 云如眉回过神来,朝他弯了弯嘴角。 温娇娇也道:“那咱们就开始。” “有菊庄园,以菊为题太无趣了,每人便说一句带花的诗句罢,按照顺序,那便是柳二公子开始了。” 温娇娇笑看向柳寄渊,眼里有隐隐的期待神色。 柳寄渊笑了笑,也不慌,想了好一会子,才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他旁边是云臻。 见云臻沉吟片刻后,开口:“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他身边是段撷。 那吊儿郎当的段小公子又是唰的一声打开了扇子,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说完,他还笑得十分的……猥琐…? 众人:“……” 云臻转头看他:“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的好嘛。” 段撷摊手,一脸无辜状。 说完,他便看向身边的楚铮,朝他挑了挑眉毛。 楚铮并未理他,看着云如眉,缓缓开口:“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哟,还不错。” 段撷虽是这般说着,面上却是有几分讥讽。 楚铮未曾看他,一心只扑在自己小未婚妻上。 岂料云如眉捧着茶杯垂眸,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楚铮有些失望。 柳寄玉看向最边上的少年,笑道:“三哥哥,到你啦。” 她话落,柳寄渊就曲起食指,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一下,“矜持点。” 少女捂着额头,朝他吐了吐舌头。 青衫少年看了一眼柳寄玉,低头理了理衣袖,不疾不徐,慢慢开口:“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他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安静了。 柳寄渊侧头,含笑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心思深。” “不过是一句诗罢了。” 少年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三百一十七章 有病就赶紧治 柳寄玉则是朝少年看去好几眼。 云如眉转过头去,朝她扬了扬眉毛。 她才反应过来,笑着看向温娇娇,说道:“娇娇,到你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温娇娇淡淡一笑,说出了这句诗。 她这句话一出,对面的几个男子都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云如眉眨眨眼,“你们干嘛都这样看着娇娇啊?” 柳寄玉也是一脸茫然。 不明白他们作甚这幅神色。 段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着看着温娇娇道:“无甚,就觉得,温姑娘这句诗是真不错呢。” 温娇娇神色未改,依旧是那样淡淡的笑着,没有接段撷的话。 楚铮眼巴巴的看着云如眉,“到云姑娘了。” 段撷冷哼一声。 不知为何,云如眉在楚铮这样的注视下,脸有些发烫。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云姑娘真是好文采。” 楚铮一脸明盛的笑意,看着云如眉。 “嘁~平平无奇。” 段撷翻了个白眼。 云如眉没有看他,转目看向楚铮,朝他笑了笑。 楚铮见状,心中更是激动了。 一旁的段撷将他们二人的言行举止都收入眼中,突然觉着有些堵心。 “到你了,愔愔。” 梅疏玉看向柳寄玉,眼底有隐隐的期待。 柳寄渊也看向她,挑眉说道:“说罢,让我瞧瞧看,你是否还有在金陵城,做那首以梅为题的诗句时的文采。” 少女朝他得意的扬了扬下巴,道:“自是有的,可别要小看我。” “比常夜清光更多,尽无碍桂影婆娑。” 柳寄玉说完,便看了一眼最边上的青衫少年,又看向柳寄渊,兴冲冲问道:“怎么样?可是不错的罢?” 柳寄渊笑着看着她,慢慢说道:“是不错,但是比起那日在金陵城咏梅的时候,让我感觉少了些惊艳的意味。” 小姑娘嘀嘀咕咕道:“已经是不错了还要挑三拣四。” 段撷嘲笑她:“怎么?是上不去了?只能如此了?啧,没看出来啊,柳七娘居然是这样的。” “关你什么事。” 柳寄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云如眉瞥了段撷一眼,转目看向那楚铮,笑道:“你素日里都爱看些什么书?” 楚铮似是没有想到她会同自己搭话,便结结巴巴道:“兵兵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段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指着楚铮,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笑得倒在了云臻的肩头。 云臻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去推开了他。 云如眉微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旁的书旁的书也看的。” 楚铮认真的看着云如眉,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像是四书亦或是那些个传记什么的,都有看的。” “不过还是兵书看得多是不是?哈哈哈哈哈。” 段撷话语里都带着嘲讽。 楚铮敛眉垂眸,看上去有几分委屈。 云如眉实在是瞧不下去了,她看着段撷,冷然道:“段小公子,不知道你这爱冷嘲热讽的毛病是何处惹上的,但是我劝你有病就赶紧治,兵书如何?你看得懂兵书吗便这般如此,我瞧你怕是口快,建议还是收敛收敛。” 云如眉说完,便也不管段撷脸色如何,转头与楚铮说着话。 第三百一十八章 柳素沅被踢得吐了血 段撷脸上的笑意突然就消失了,他盯着云如眉,看了好一会子。 气氛有些尴尬。 “不好了!出事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丫鬟嚎了一嗓子,给人吓得一哆嗦。 柳寄玉蹙着眉尖儿看去,见一丫鬟哭丧着一张脸跑了过来。 柳寄渊同样皱着眉头,问:“你是哪里的丫鬟?发生了何事?” “我是我是庄子里的丫鬟,那那柳家的姑娘们,打起来了!” 那丫鬟一出口,柳寄玉便觉着是柳娉婷与柳素沅又有幺蛾子来了。 想想便觉得头疼。 怎么她俩就阴魂不散呢。 丫鬟见他们都没说话,便小心翼翼道:“几位贵人不去看看吗?” “看什么看,打起来了才好呢。” 柳寄玉一点也不想去。 丫鬟哦了一声,小声跟了一句:“三个姑娘打起来,真真是头一回见。” “你说什么!?” 柳寄玉突然拔高了声音,将那丫鬟都给吓到了。 “我我说三个姑娘打架” “三个姑娘?” “是是呢。” 柳寄玉看向柳寄渊,语气有些不耐,“若是如此,怕是会冲撞了那位。” 云臻颔首:“去瞧瞧看为好。” 柳寄渊面色平静,可柳寄玉知道他有些不快了。 几人都跟着丫鬟,朝出事的地方走去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 远远地便听见赵碌的怒气。 柳寄玉抬眼看了一眼走在前边儿的柳寄渊,心里有些郁闷。 还不知道等会子是个什么情形呢。 待几人走近一瞧,便只见得柳素沅与柳娉婷二人跪在赵碌身旁,并未瞧见柳珍。 柳寄玉疑惑,难不成是丫鬟看错了人? “一鸣你来得正好。” 赵碌见他们一行人过来,便对着为首的柳寄渊说道:“你们柳家的家风真应该整顿整顿了。” 柳寄渊扫了一眼地上的柳娉婷与柳素沅,又看向赵碌,恭敬道:“敢问殿下,是发生了何事?” “哼。” 赵碌一甩袖,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二人,又看向柳寄渊说道:“她们二人本皇子的皇子妃推倒在地,害皇子妃受了伤。” 柳寄渊面色沉了几分。 柳寄玉却是一脸深思看向赵碌,还未过门呢,便称皇子妃,这有些不合规矩罢? 柳素沅冷静回道:“还请殿下恕罪,这是个误会,当时” 见赵碌转身,往她心口处狠狠的踹了一脚。 柳寄玉吓得拽住了身边人的衣袖。 梅疏玉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垂下了手,二人挨着的衣袖下,是十指相扣的双手。 跪在柳素沅身旁的柳娉婷见状,则是额角狠狠的跳了跳。 这六皇子,是个狠人。 柳素沅被踢得吐了血,她倒在地上,开始翻白眼了。 毕竟赵碌是习武之人,带着怒气的一脚足以让娇贵的千金小姐丧命。 柳寄渊瞧着,再这样下去,柳素沅怕是要真的丧命于此了。 他硬着头皮道:“殿下这” 赵碌明白他的意思,抬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淡淡开口: “来人,抬她下去看看,稍好之后,便扔去柳家三房。” “是。” 很快便有人上来,抬着进气少,出气多的柳素沅,走了。 柳娉婷在一旁瑟瑟发抖。 起因很简单。 她与柳素沅起了争执,二人拉拉扯扯的,一旁的柳珍见状,便要上前来劝慰,怎料柳素沅一个手不准,便打在了柳珍的身上,柳珍便也因此摔倒在了地上,还扭伤了脚腕。 第三百一十九章 你们当我是死的吗? 这次真不是她啊。 不过柳素沅也是极为倒霉的。 柳娉婷在心里偷偷啧了一声。 那柳素沅就是个没有没眼力见儿的东西,瞧着六皇子在气头上呢,还去火上浇油,不踹她踹谁? 但柳娉婷还是觉得有些瘆得慌。 这位喜怒无常的六皇子,方才那一脚,真真是教她起鸡皮疙瘩了。 “说清楚,到底是怎的一回事。” 赵碌幽深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柳娉婷,那压迫感简直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捧在心尖儿上的人儿,哪里会教人凭白欺负了去, 柳娉婷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开口:“是四妹妹失手推了六妹妹去” 她说完,便提着一口气,生怕也会被踹上一脚来。 赵碌冷笑一声,眼里没有半分笑意,“人分明就在旁边,如何能刚好失手去了?柳家的姑娘,都这般粗枝大叶吗?” 柳娉婷一直以为是柳素沅不小心失手的。 可如今被赵碌这么一说,她倒是觉得其中有几分猫腻在的。 柳珍一直在旁边,若是上前来劝慰也是意料之中。 何况柳素沅不是个容易失态的人,哪里会刚好失手推了柳珍去? 是有点点奇怪喔。 这柳素沅怕是有几分深的心思。 “罢,既是如此。” 赵碌拨了拨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漫不经心道:“本皇子那一脚也够她吃的了,此事就此做罢,六姑娘,本皇子会亲自送回去的,各位不必担心。” 说完,他便转身,带着一干侍卫走了。 感觉到他一走,柳娉婷便如烂泥般,瘫在了地上。 本是寒冬腊月,却教她湿了后背的衣裳去。 方才那阵势,可真真是骇人极了。 柳寄渊垂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少做那些个阴谋诡计,或是设计这个,设计那个,自己落水了没事,别拉着家族蒙羞。” “兄长教训的是。” 柳娉婷伏在地上,咬了咬下唇。 看来下一次,得计划周密、万无一失了来,可不能再出纰漏了。 柳娉婷被丫鬟扶了下去。 段撷摇着扇子,看着柳寄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柳家的家事可真是不少呢。” 一如既往的毒舌,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 柳寄渊白了他一眼,看向幼妹,道:“愔愔可与她们少些往来。” 各个心眼儿比针眼儿都细。 “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柳寄玉朝他皱了皱鼻子。 柳寄渊突然看向他们二人挨着的衣袖,蹙着眉头问道:“你们站这般近作甚?” 柳寄玉眨眨眼,不动声色的放开少年的手。 二人袖中相扣的手缓缓松开来。 可表面看,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小姑娘抬手哈了哈气,一脸疑惑的看着柳寄渊,“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柳寄渊没理她,则是晦暗的扫了一眼神色自若的少年。 “不早了,该回去了。” “我送愔愔罢。” 梅疏玉笑着看向柳寄玉。 小姑娘小鸡啄米般点头:“好呀好呀。” “你们当我是死的吗?” 柳寄渊语气很是不善。 梅疏玉似是早就料到如此,笑着看了柳寄渊一眼,便没有说话了。 云如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柳二哥哥,你今日是怎么啦?怎的火气这般旺。” “还能怎么了?” 柳寄渊凉凉的笑着看了一眼柳寄玉,“都是给小没良心的气的。” 第三百二十章 怕是不能应了她的心意了 他怕这小家伙给人吃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这才多加防范着那狼崽子的。 谁知道这小家伙反倒跟着狼崽子一起来气自己。 真真是给他气得心尖儿疼。 柳寄玉噘了噘嘴,也不知道哥哥怎么了,突然就跟炸了毛的狮子一样,唉,所以说咯,男人心,海底针。 几人陆陆续续的往城里赶。 柳寄玉由柳寄渊亲自送着回府。 温娇娇一脚站在小杌子上,一脚踏上了马车,她看着前边儿挺拔如松的身影,心中酸涩不已。 罢,本就是自己奢求。 感情一事,太过奢侈了。 柳寄玉前脚踏进柳府的西角门,柳寄渊便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府来。 “哥哥你近日是怎的了,老是看着我就黑着脸。” 小姑娘有些愤愤不平。 柳寄渊心里好笑,他大步上前去,与小姑娘并肩走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髻,笑道:“是你老惹我生气,我才会如此的。” “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呀?” 柳寄玉有些不明白,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看着他。 柳寄渊心里一软,捏了捏她白生生的脸蛋儿,“你乖一点,哥哥就不会生气了。” 少女歪了歪脑袋,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道:“我哪里不乖了。” 少年但笑不语。 兄妹二人走到了渺渺院门口。 柳寄玉朝兄长挥了挥手,便要进渺渺院去。 “愔愔。” 柳寄渊突然叫住了她。 柳寄玉转头,一脸好奇的看着他,“怎么了哥哥?可是还有什么事吗?” 少年沉默了一小会儿。 柳寄玉不由得想到了温娇娇,她正了正神色,看向柳寄渊,“哥哥?” “愔愔,你替我转告温姑娘。” 他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说道:“一鸣怕是不能应了她的心意了。” 临近用晚膳的时候,柳寄玉还是呆呆愣愣的。 “姑娘,姑娘?” 茴香抬手去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 少女回过神来,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同温娇娇开这个口。 “姑娘,该用晚膳了。” 茴香耐着性儿劝她。 柳寄玉趴在桌上,看着一直打呼的软软,苦恼道:“该怎么才好呀。” 茴香也是知道柳寄渊与温娇娇的事的,在她看来,二人郎才女貌,是在合适不过了。 也不知道这二公子为何会这般想。 不过与她也没多大关系就是,毕竟她就是一个丫鬟。 “姑娘,再心烦,可还是得要用晚膳的,免得晚间又饿了去。” 少女没精打采的哼了一声,“我才不想吃呢,我现在整个心里都是娇娇,哪里还吃得下饭。” “姑娘。” 茴香有些无奈。 柳寄玉有气无力的抬起手摆了摆,“罢,你先下去,等会子我饿了便再寻你来,这会子让我先静一静先。” 茴香见她执意如此,便也无奈的退了下去。 屋中少女正愁得不行。 柳府的另外一个院子里,却是满满的阴鸷。 肖氏看着躺在床上的,白着脸色的柳素沅,眉眼是浓重的戾气。 她现在恨不能将那柳珍给掐死了去。 还有就是那柳娉婷。 照她说,柳家的人,都该死。 “阿娘。” 柳素沅幽幽转醒。 肖氏敛了杀意,一脸心疼的上前去握住柳素沅的手,“我的儿……” “让阿娘担心了。” 柳素沅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 现在她的心窝处都是疼得不行。 怕是伤得极重。 第三百二十一章 是阿娘没用 肖氏见她好似好无声息被抬回来的时候,差点就两眼一翻倒过去。 后来才知道,因为柳珍,她的沅姐儿才会受这无妄之灾的。 所以。 柳珍该死。 且还有那柳娉婷。 若不是她与沅姐儿起了争执,哪里会有后面的事? 她也该死。 肖氏深呼吸一口气,她拉着柳素沅的手,温和的朝她笑了笑,道:“我们沅姐儿想吃什么?阿娘做给你吃。” “不劳烦阿娘了,我还没有饿。” 柳素沅看着她,眼底是温柔的笑意。 母女俩简直是如出一辙。 “我的儿……” 肖氏握着她的手,声音哽咽,眼眶泛红,看起来很是崩溃的样子。 柳素沅见她如此,心里也不好受,她闭眼,眼角有晶莹滑落。 “是……女儿不孝,叫母亲担心了。” 柳素沅被肖氏握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肖氏摇头,“不……不怪你,是阿娘没用,不能护好你。” “阿娘……” 母女俩温情浓浓。 渺渺院。 柳寄玉手里拿着勺子,往嘴里送着粥。 她还在想自家兄长和温娇娇的事情。 二人怎会,怎会就这般算了呢? 她白日本想问哥哥为何会这般,岂料柳寄渊压根没给她开口的时间,扔下话便走了。 可哥哥一开始也是应了娇娇的啊,二人还一起出去单独相处过。 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了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之间,她想起梅疏玉的话。 “因为一鸣心中有一把秤,他知道孰轻孰重,他素来头脑清醒,不会做出感性的事来。” 是因为知道娇娇的身份和名号,所以……才会如此吗? 可这对娇娇也太不公平了些。 她想着想着,便用力的往碗里杵了杵手里的勺子。 哥哥真是过分。 娇娇若是知道了,定是会很伤心的? 可自己怎么才能开这个口啊…… 想到这里,她便又有些头疼了。 又索然无味的吃了几口,她便扔下了碗勺,起身去了里屋。 “可都不要进来烦我。” 单扔下这么一句话。 丫鬟们都面面相觑。 茴香往屋里看了一眼,便招呼着丫鬟们收拾着碗筷,接着便让人都撤了出去。 屋内。 柳寄玉抱着软软,揉着它的毛发,不自觉的又发起了呆来。 娇娇到底知不知道温家的事啊? 等等。 柳寄玉突然想到,白日温娇娇做了一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这诗句一出,对面的少年们都用一种很复杂的表情,看向娇娇。 而娇娇面色淡然,好似一点也不好奇他们为何有这种表情。 电光火石间,柳寄玉忽然就想明白了。 温娇娇知道温家将倾,才会做出这样的诗句来,且无力回天。 所以在面对少年们复杂的神情时,她反应平静,想来,早就预料到了。 想到这里,柳寄玉心里不禁有些难受。 她到底是表明自己知道这事儿,去安慰娇娇呢?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啊? 呼~好烦啊。 她又开始郁闷了起来。 转念之间,她想起了阿姐。 也不知道阿姐如今怎么样了,希望一切顺意。 安府。 房间内的床榻上坐着两名男子,其中一名很是妖冶娇媚,另外一名,竟是那安致远。 二人一丝*不挂在榻上。 而床前,坐着一位女子。 “她怎么都不说……嗯~都不说话呀,安郎~” “不说话,岂不是正好?” 安致远眼角发红,丝毫不在意床前那人,一心只沉迷在身下这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除却那日柳家四姑娘被昏迷着抬回来之外,京师再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了。 据说是那四姑娘得罪了未来的六皇子妃,被六皇子给教训了,这才落得这副模样。 一切都相安无事,柳寄玉还以为三房经此一事后,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可三房风平浪静,并未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念及此处,不觉迷惑。 三房难道不打算报复吗?就甘心咽下这口气? 至于柳珍这事儿,那日柳母也没管,只关心了柳珍两句,派了嬷嬷来柳素沅的院子看望看望,送点儿补品什么的,便再没有别的话说了。 显然,她是已经失望之极了。 就连训斥都懒得训斥了。 柳寄玉这些日子会去柳珍那里看看,同她聊聊天说说话什么的。 云如眉也甚少来柳府寻她了。 温娇娇更是听不见一点动静来。 也并未听说温家出什么事。 柳寄玉一开始忧心忡忡,到如今顺其自然。 既是无力回天的事,再怎么担心也是没用的。 还有柳寄渊与温娇娇的事,她递了张纸去温家。 纸上说明了柳寄渊的态度。 温娇娇轻飘飘回了四个字:祝君安好。 柳寄玉把这纸拿给了柳寄渊,谁料他只是接过纸,道了句知道了。 说完,便转身走了。 柳寄玉实在是没能忍得住,便问他:“哥哥可曾有过心动?” 有的? 柳寄渊这样想着。 温娇娇才情绝艳,姝色无双,他一介凡夫俗子,哪里会不心动呢? 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顿了顿步伐,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姑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良久。 这日,她正在屋子里打络子。 “姑娘,怎的又是打起了络子来呀?不是都送给了梅三公子的吗?” 锦苋一脸好奇,“姑娘这络子,又是打给谁的呀?” 少女嘟囔着:“还能有谁?你该不会是连这都猜不到罢?” 锦苋眨眨眼,“是云公子吗?” 柳寄玉不想理她。 秋葵抿嘴笑着看向锦苋,“是二公子呢,锦苋姐姐想什么呢。” “哦哦哦。” 锦苋回过神来,挠挠头道:“原是这样子,是我想到别处去了。” 柳寄玉突然想起那日在马车上与锦苋说的话,便看向屋子里的丫鬟,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问道:“与我说说,你们可都有心上人?说了我可同你们做一做媒人。” 说着,她便放下手里的络子,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丫鬟们。 秋葵笑着搂着锦苋的手臂,看向一旁的抱月,笑嘻嘻道:“我们三人是没有的,怕是抱月有了罢?” 抱月红着脸,垂眸站在一旁,没有吱声。 柳寄玉细细打量着她。 抱月是当初在金陵城,同白玉一同带上京师的丫鬟。 年纪比茴香三人都要小。 但做事更沉稳。 像是寡言的茴香一般,话少得可怜,做事是真的稳重。 “抱月,你同我说说,你” “姑娘!” 柳寄玉话说到一半,就被冲进来的茴香给打断了。 茴香稳重,甚少会有这般失态的情况。 柳寄玉肃着脸看着她,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不是哦是是是。” 茴香激动得有些口不择言了。 柳寄玉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缓一缓再说。” 茴香深呼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看着她,笑道:“姑娘猜猜,是谁来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柳愔愔 还不快到我这里来 “谁?” 茴香顿了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嗯?” 柳寄玉瞧着她,问道:“可是不太好的人?” 茴香冲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不是,奴婢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位是表姑娘罢?” “嗯?” 柳寄玉更是迷惑了,表姑娘?随杏?随懿? “啊不对不对。” 茴香看着她,直接道:“是鸢姑娘来啦!” 少女眼睛一亮,“是小姨吗?” “正是呢。” 茴香看着她,继续道:“现在在主屋,同老夫人还有大夫人说着话呢。” 柳寄玉一听,便扔下手里的络子,“茴香跟我看看去!” 说完,她便急忙穿了鞋就要往外边儿跑去。 茴香忙拦住她:“我的姑娘,外边儿还有雪呢,来穿上披风。” 茴香伺候着她系上了披风,又拿着油纸伞,同她一道走了出去。 二人走到廊檐下,柳寄玉抬手接住漫天飘零的雪花,神情变得有些惆怅。 也不知道,杏姐姐如何了。 有没有与傅明琅重聚。 为何当初说她病殁了。 茴香见状,便撑起了伞,轻声道:“姑娘,走罢。” 柳寄玉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提步就要下台阶去。 一主一仆撑着伞,前往欣荣堂去。 方行至廊檐下,便听得屋内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柳寄玉眉眼带笑,进了屋去。 有丫鬟给她解下了披风来。 “七姑娘来了。” 柳寄玉挑起珠帘,绕过屏风,又掀起布帘进了里屋去。 “老祖宗~” 她笑着上前去依偎在柳母的身旁。 柳母搂着她,笑:“你小姨在这儿,你也不叫一叫她。” 柳寄玉转头看着坐在随氏身边的随鸢,甜甜的笑着唤道:“小姨许久不见了。” 随鸢亦看着她,挑眉道:“是许久不见了,你又胖了,愔愔。” 柳寄玉气鼓鼓的往柳母怀里一钻,憨态可掬。 “小姨可太讨厌了~” 小姑娘的声音瓮声瓮气的。 柳母一脸慈爱的看着随鸢,道:“住下来,过了年再走罢?如何?” 她是想要柳府热热闹闹的。 光一个柳愔愔,哪里热闹得起来。 若是加上个随鸢,就更好不过了。 那要是再来个眉眉儿,怕是柳母都会笑得合不拢嘴。 “正有此意呢。” 随鸢朝柳母俏皮的笑了笑,“若是您不留我,我也会死皮赖脸呆在这儿的。” 柳母笑得眉尾的皱纹都深了几分。 “阿鸢自小被我阿娘给惯成这幅样子,怕是会扰了母亲您。” 随氏笑着看向柳母。 “这是哪里的话。” 柳母抱着怀里的柳愔愔,看向随鸢,说道:“老婆子就是怕无聊,你就算是上房上树怎么闹腾都是可的。” 随氏拉着随鸢的手,笑得温柔。 她也同随老夫人一般,最是疼爱溺爱这个幼妹了。 “有您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随鸢笑眯眯的看着她。又看向她怀里的小家伙,挑眉懒懒的笑道:“柳愔愔,还不快来我这里。” 柳寄玉嘟着嘴,从柳母怀中不情不愿的起了身来,走向随鸢。 随鸢见状,笑着将她拉了过来,这里捏一捏,那里揉一揉,笑着转头看向柳母与随氏,“那我便带着愔愔下去了。” “哎,去,玩儿得高兴点。” 柳母笑着看着她俩,眼神很是祥和。 她们走后,随氏敛了笑,看着柳母,说道:“鸾姐儿嫁去安家,也快有两个月,怎么没什么声儿呢?” 第三百二十四章 排队都能排到法国哩! “你想要什么声儿?” 柳母看着她,“素日里见你是个头脑清楚的,这时候怎么就有些浮躁了。那日回门,你也同她问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可曾有见鸾姐儿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还瞧着她容光焕发,精神十足呢。” “大抵是我太挂念她了。” 随氏笑得有些无奈。 柳母看着她,语重心长的开口:“做母亲的,都是这样的,既是心里想得紧,便让她回来小住几日,陪陪你罢。” “母亲哪里的话。” 随氏又道:“她既是已经出嫁了,哪里好又回来,若是婆家一个不满,刁难她可怎么办?” “她敢!” 柳母怒目圆睁,“敢刁难我们柳家的姑娘,这安家怕是嫌自己的路太长了。” 随氏有些哭笑不得,“罢,我就这样一说,母亲不要放在心上,至于鸾姐儿,便让她好生呆在安家罢,没有声儿说明没事儿发生,是我多心了。” 婆媳俩又说起了别的来。 这厢,随鸢拉着柳寄玉在柳府四处逛着。 “柳愔愔。” “啊?” 随鸢拉着她在一处水榭里坐了下来,支着下巴看着她,笑道:“告诉小姨,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柳寄玉脸色微红,她眼神飘忽,“没没有” “哦~这样子吗?” 随鸢摸着下巴,突然伸出手去拍着她的肩膀,声音莫名浑厚,“嗨呀!这有什么嘛!有爱就说出来啊!干嘛要躲躲藏藏的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姨!” 柳寄玉给她拍得一哆嗦,又听她这话,便急忙说道:“你小声一点儿呀!” “柳愔愔,你胆子要不要这么小?” 随鸢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鄙夷。 许是被她这样给刺激到了,柳寄玉挺了挺胸膛,她想了想,问道:“那小姨有没有喜欢的人呢?说出来听听看,反正是你说的,有爱就说出来,那你说说看嘛。”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随鸢站了起来,大刀阔斧的走到她的身后,摇头晃脑道:“你小姨我喜欢的男人,多了去了,排队都能排到法国哩!” “法国?” 小姑娘有点茫然。 “咳咳咳,听好了啊,我这就说了。” 随鸢双手负在身后,得意洋洋说道:“这最最最最喜欢的男人,必然是那王一啵,然后是小白,再就是那龙龙,还有林灭灭啊也就是林狗,再然后” “小姨!” 柳寄玉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为什么小姨能喜欢这么多人?” “谁说的,只能喜欢一个人啦?” 随鸢嗤之以鼻。 “他们,都是我老公嘻嘻嘻。” 柳寄玉有些不能理解,“可人不都是一心一意喜欢一个人的吗?” “那你们这里,男的纳那么多的妾,算是一心一意吗?” 随鸢反问。 柳寄玉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也是,可她还是不能理解随鸢,“小姨说的这些人,他们都喜欢你吗?” 随鸢一愣,旋即发出一阵爆笑声,“柳愔愔你也太可爱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要是喜欢我,我做梦都要笑醒呢。” 随鸢勾起垂在肩前的发丝,在指尖缠绕着。 柳寄玉却一脸正色的看着她,说道:“小姨,喜欢不能这样,都把脸给丢完了,哪里能眼巴巴的盼着他们来喜欢自己呢。” 完了完了,这小姑娘越说越偏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愔愔喜欢梅三郎?” 随鸢笑着勾过她的脖子,打算把话说清楚,“愔愔啊,小姨说的喜欢,和你说的喜欢,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是就是我喜欢了一些不可能会喜欢我的人,懂吗?” “那小姨就努力让喜欢的人喜欢你呀。” “我也不是喜欢他们” “那是什么?” 柳寄玉有些搞不懂这小姨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是喜欢他们,是馋他们身子。” 说完,随鸢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小姨!” 柳寄玉脸色通红,将她推开,气鼓鼓道:“小姨老是不正经。” “咱们愔愔这么容易就害羞了呀?” 随鸢笑着又重新搂回了她的脖子,“所以小姨的喜欢,和你说的喜欢,不是一回事,懂吗?” 少女沉默了一会子,突然道:“可是小姨,喜欢和馋身子并不冲突呀?” 她说完,还侧头,一本正经的看着随鸢。 随鸢:“” 完了,这话说不清楚了。 “总之。” 随鸢很正经很正经的看着她,“我说的喜欢,不是你说的喜欢,我说的喜欢,不是男女之情,明白吗?”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随鸢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髻,“罢,不明白就不明白。” 她看着小姑娘娇软的脸蛋儿,笑着伸出手去戳了戳,意料之中的软,“那愔愔快快告诉小姨,你的心上人,是谁?” 柳寄玉红着脸,装聋,没理她。 “真的不告诉小姨吗?” 随鸢语气有些威胁,“你不告诉小姨,可能会受到惩罚哦。” 柳寄玉才不怕她呢,哼了一声,以表立场。 “真棒。” 随鸢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漫不经心的趴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去与你阿娘说,你喜欢的男子都不是真的喜欢,都是你馋人家身子。” 少女一脸错愕。 小姨太不要脸了。 说完,随鸢很是满意她的表情,作势就要起身走了。 柳寄玉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手,委屈巴巴道:“小姨” 随鸢笑着看着她,“嗯?要不要告诉小姨?” 阴险卑鄙无耻下流 这是柳寄玉脑海里随鸢此刻的形象。 随鸢见她发呆,便能猜到她是在骂自己,便伸出手去捏了捏小姑娘白生生的脸蛋儿。“在想什么?还不快快给小姨说。” “知道了” 小姑娘闷闷的看了她一眼,凑近她,小声说道:“小姨可要替我保密,不能告诉别人,也不能告诉阿娘喔。” “放心,小姨嘴最是严实的了。” - “你说什么?” 随氏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这个吊儿郎当的妹妹,“愔愔喜欢梅三郎?” “是啊。” 随鸢剥了颗饱满水润的荔枝,扔进口中,含糊不清道:“她亲口亲口告诉我的呢。” “这小丫头。” 随氏有些头疼,姑娘大了,有了心事也不告诉自己了。 随鸢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你不同意他们?” 随氏坐了下来,无奈道:“倒也不算不同意,只是有些心累,愔愔如今有了什么事,也不告诉我了,怎么你一来,她就告诉了你呢?” “说明我长得比你好看,那小丫头被我的美色所迷惑了。” 随鸢有些得意的朝她扬了扬眉毛。 随氏给她逗笑了,“罢,她总之还未及笄,女儿家的心思变来变去的,也不必管她如何,倒是说说你。” 第三百二十六章 我真的不打算嫁人 随氏看着她,肃着脸问道:“阿鸢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阿姐又来了。” 随鸢有些郁闷。 随氏抬手去揉了揉眉心,“不是阿姐催你,逼你,只是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总得为自己考虑罢?” 她见随鸢欲开口,便抢先一步道:“你莫要打断我说话。” “何况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尴尬,哪里能轻易觅得佳婿?我便是有些与你游说,可哪有那般容易?你是金陵随家的嫡幼女,万千宠爱于一身,哪里是寻常人家能配得起的?必定是要那些个达官显贵才能配得上的,可尴尬就是这个地方,如今随家倾了,不复往日光景,那些个达官显贵又挑挑拣拣,你年纪又大了,定是不能与之相配,可寻常人家又低了去,唉。” 随氏说着,越说越觉得头疼,越说越觉得没有希望。 随鸢静静的看着她,见她说完,便轻声道:“阿姐,我真的打算一辈子不嫁人。” 屋子里静默了一瞬。 随氏蹙着眉头看着她,冷冷的吐出一句:“荒谬。” “我劝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 她看着随鸢,继续说道:“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必须得在我的安排下嫁人。” “阿姐,我真的不打算嫁人。” 随鸢正色看着她又是重复了一句:“是真的、真的不打算嫁人。” 随氏沉默着,没有说话。 “阿姐,我知道你的顾及,你是觉得对不住父亲母亲,觉得没有把我照顾好,觉得让我无家可归诸如此类等等等等,可是阿姐。” 随鸢看着她的眼睛,道:“没有哪条刑法规定,女子必须得要嫁人,嫁人一事,在于自己,论旁人说得天花乱坠,也是没有用的。” “你想好了吗?” 随氏看着她,良久,又道:“将要过年了,你是觉得在外边儿漂泊,居无定所,心中悲戚孤独,所以才来京师,才来寻我的吗?阿鸢,若真的是如此,那你真的该成亲了。” “不。” 随鸢语气平静,“我来京师来寻你,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你,然后告诉你,我打算不成亲,过了年,我就打算继续漂泊了,阿姐,成亲不是女子最后的归宿,于我来说,成亲是束缚。” “至于你说的居无定所、心中悲戚孤独,对我来说,压根就不是事儿。” 随鸢双眸微眯,她似是忆起了往事。 “我手上还有些银子,届时去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小镇,在那处支个铺子,养活我自己绰绰有余,心中悲戚孤独么?” 她笑了笑。 上一世,她父亲母亲重男轻女,没将她放在心上,上了大学后,她便与家里断了联系,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何况,只身一人对她来说,是享受,不是折磨,不是难受。 “我从未觉得孤独,心中有远方,哪里会孤独。” 随氏见她心意坚定,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道:“罢,那便应了你,若是以后,想通了,或是不想漂泊了,便来寻我,即便寻我不得,一鸣也是会替你张罗的。” “害。” 随鸢笑了笑,“我一个长辈,还让小辈给我张罗亲事,多丢人啊。” “这有什么,你不是素来脸皮子厚的吗?” 随氏笑着瞪了她一眼。 随鸢笑着上前去搂住她的手臂,与她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第三百二十七章 怕都成了老姑娘了 明日便是除夕了。 柳寄玉刚从柳寄渊的院子里回来。 她面上都带着笑意,好似很是高兴的样子。 锦苋见状,便问她:“姑娘这是得了二公子的夸奖了?” “那可不。” 少女有些得意洋洋,“哥哥还夸我心灵手巧呢。” 锦苋见她这幅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有丫鬟进了屋来,“姑娘,鸢姑娘来了。” 柳寄玉扁扁嘴,她现在都怕了随鸢了。 “愔愔好似不太欢迎我?” 随鸢挑开帘子,含笑走了进来。 柳寄玉朝她讨好的笑了笑,“小姨哪里的话,我怎么会不欢迎你呢。” “当真?” 随鸢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少女忙不迭点头:“自是当真了。” 随鸢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想了想,说道:“你今日陪我去逛逛,我来京师了,你都没有陪我逛过,可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柳寄玉想想也是,自己好似没有带随鸢出去玩儿一玩儿,思及此处,她便认真的看着随鸢,说道:“那等会子用完了午膳,小憩过后,我便带小姨出去逛逛嘛,可好?” 随鸢笑着揉乱了她的发髻:“真是小姨的宝贝疙瘩。” 柳寄玉嘟嘴,扒拉掉她的手,怎么一个二个都喜欢揉她的脑袋。 因为她长得矮吗? 随鸢回了自己院子用午膳。 她午后歇息起来,略微收拾了一下,便来了渺渺院了。 “还没好啊?” 随鸢倚在炕上,看着小姑娘梳妆好一会子了。 她有些不耐烦,便道:“得了得了,你莫要再收拾了,总之咱们愔愔天生丽质,随随便便都能艳压群芳,再捯饬就不给人活啦!” 柳寄玉坐在妆镜台前,听了她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是没有想到,原小姨还会拍马屁呢。” 随鸢瞪了一眼,没好气道:“所以你赶紧的,可别再让我等了。” “好啦。” 小姑娘起身来,对着铜镜看了看,满意道:“我收拾好了,咱们走。” 随鸢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将她打量了一番,便在柳寄玉的期待神色中,上前去搂住她的脖子,带着她往外走。 “小姨你还没告诉我,我好不好看呢!” “好看好看,咱愔愔最好看了。”随鸢语气散漫。 “敷衍,小姨能不能认真点呀。”柳寄玉有些不满,她再次说道:“小姨快说说看,我好不好看?” “现在的娃咋那么闹心呢。” 随鸢有些头疼:“小姨很认真的说了,你最好看啦,乖。” 她说完,便搂着哼哼唧唧的小姑娘上了马车。 柳寄玉欲带她去宝香斋逛一逛,买点儿糕点,然后去黄金屋,买点儿话本啥的,再逛一逛街,再就没了。 二人在宝香斋门口下了马车。 “这家的糕点很是不错,可以尝尝看。” 柳寄玉挽着随鸢的手臂,进了宝香斋。 随鸢扫了一眼,问一旁的小二,“可以试尝罢?” “自是可以的,姑娘这边请。” 他微微躬腰,做出请势,欲带着随鸢二人前去试尝。 却听得铺子里响起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哟,这般大年纪了,竟还是没能嫁出去,啧啧啧都成了老姑娘了。” 柳寄玉蹙着眉尖儿转头看去,却见着一位许久未见的人:梅见雪。 自打许久之前秦氏生辰那一回,她因设计柳寄鸾,被柳寄玉当众给打了后,便有些神智恍惚,许久未曾见过了,如今看来,倒是养好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你竟是敢打我! 柳寄玉听了她的话,顿时柳眉倒竖,“梅姑娘说话这般无遮掩,看来梅家对你教养不够啊。” 梅见雪嗤笑一声,她看着柳寄玉,眼底是浓烈的恨意,“我教养不够?难道你的教养就无可挑剔吗?” 周围已经堆了些看热闹的人,都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柳寄玉今日不大想和梅见雪对上,生怕将随鸢给波及到了。 她自个儿觉着,小姨至今未嫁,这定是小姨心里的一块儿伤疤,她不想让随鸢揭起这块儿伤疤来。 “梅姑娘,好似我们进了这宝香斋,并未对你有什么冒犯的地方罢?何苦这般咄咄逼人,口出恶言?” 梅见雪以帕掩嘴笑了起来,“是,是没有冒犯的地方,可我呢,就想冒犯冒犯你们,如何?不可以吗?” 她如今就想学一学柳寄玉,那般不顾自己名声脸面,去痛痛快快的得罪人,有又何惧呢? “我是没有想到,梅姑娘竟是有这等平白无故爱寻人晦气的癖好。” 柳寄玉一脸厌恶的看着她。 梅见雪耸耸肩,毫不在意,“这又有什么呢?左右我闲来无事,给自己找找事儿做。” 随鸢看着她,扯了扯嘴角:“你要是实在是闲得没事儿干,可以去把你家的夜壶给倒了,若是还是闲得蛋疼,把我家的夜壶倒了,我也是不介意的。” 她话落,围观的众人都轰然大笑。 柳寄玉额角跳了跳,她突然觉得,让梅见雪试一试小姨的毒舌,也是可以的 梅见雪似是没有想到随鸢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说的话这般粗俗不堪。 “你你这般粗俗鄙陋,哪里配同我讲话。” 梅见雪满脸通红,看着随鸢的目光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随鸢眨眨眼,掐着小手帕,唯唯诺诺道:“可可是你方才你方才明明是先与我说的话” 她说着,还垂眸看着脚尖,有些可怜巴巴的既视感。 站在一旁的柳寄玉似是没有想到,自个儿还能瞧见小姨这幅模样。 “我与你说话,是对你的恩赐。” 梅见雪微微扬了扬下巴,满满都是轻视之意。 “而我再不屑与你交谈,免得沾染了你那粗鄙的气息。” 梅见雪还伸出手去挥了挥,好像真是是有什么脏东西一般。 柳寄玉蹙着眉,这梅见雪着实是令人讨嫌极了。 随鸢歪着脑袋看着她,小嘴微张,眼底有丝丝愧疚,“既是这么说,那你你是已经不干净了吗?” 柳寄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梅见雪一愣,旋即气得身子微微颤抖,她抬手,指着随鸢,“你你” “是我的不是。” 随鸢咬咬下唇,一脸愧疚的神色,“是我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你已经脏了的话,这样对你不好。” “你放肆!” 梅见雪蓦的发出尖利的声音,她看着随鸢,咬牙切齿道:“你简直就是在胡说,什么我不干净了?分明就是荒谬之言。” “我觉得这位姑娘说得极好。” 二楼有人探出身子来,语调散漫。 梅见雪想也不想,直接嘲讽道:“姑娘?我是没有见过年纪这么大的姑娘,你又是哪位?躲躲藏藏如同耗子一般,怕又是个见不得人的罢?” 她这话张口就来,直到被人掌掴了,她才对那掌掴的嬷嬷怒目而视,“你竟是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第三百二十九章 我就是林青霞某川分霞 “你是谁?本宫倒是不知道梅家的姑娘,竟是这般的张扬跋扈。” 着大红色披风的少女自楼上走了下来。 待看清她的脸庞,柳寄玉又是额角一跳,她拉着随鸢行礼,“民女见过公主殿下。” 随鸢也跟着她行礼。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跟着行礼来。 那梅见雪仍是呆呆愣愣的样子。 “今日又要打人了,唉,本宫真不爱这样做。” 赵漪宁抬手看了看自己鲜红的蔻丹,娇笑着就这般走了。 柳寄玉正好奇此事就这般结束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道清脆响亮的耳光声。 她光是听着就觉得脸疼。 抬眼望去,见梅见雪正被赵漪宁留下的嬷嬷掌掴。 那嬷嬷体型厚实,眉目老辣,一看就是下手极重的主儿。 柳寄玉暗暗替梅见雪抹了抹汗。 啧,惹了这位公主殿下,不打两个耳巴子,怕是收不了场。 嬷嬷打完了人,便走了去。 柳寄玉很是怜悯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梅见雪,啧啧两声便拉着随鸢走了。 “不过这梅姑娘说得也不错,这位姑娘看起来年纪这般大了,竟是还没有嫁出去,害。” 楼中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柳寄玉眉目一冷,转头看去。 竟是不知道是谁出的声儿,找不着是谁说的。 随鸢黛眉微挑,懒懒道:“怎么?我嫁不出去又不是吃的你家的米,你着什么急?咸吃萝卜淡操心,整日吃饱了撑的,对别人评头论足,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自己都没有捋清楚,就来评论别人了。” “你这副样子,我叫你一声姨都没有问题呢!” 是个男子说的。 他说完,楼中便有一群男子在大声笑着。 柳寄玉咬咬牙,刚想开口,就听随鸢又道:“叫我姨?可以啊,叫我爹都可以,还可以叫我爷爷,叫我祖宗也是可以的,啧,乖儿子,叫声来听听看。” 柳寄玉有些忍俊不禁。 也是,自己小姨是谁?哪里会在口头上落得下风。 楼中没有回话了。 随鸢扫了一圈,似笑非笑道:“几根儿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屁孩儿,敢跟老子我叫板,真嘞是个憨批,老子之前大学好歹也是辩论冠军,你们这些渣渣,给老子提鞋都不配,呸。” 柳寄玉有些茫然。 小姨在说什么啊?听起来有点像哪一处的方言,她都没听懂是些什么意思,只听得最后一个字是呸 突然有人高声道:“你这女娃,可是渝州人?” “没错。” 随鸢神采飞扬,“我就是林青霞某川分霞。” 说完,她抬了抬下巴,拉着一脸懵逼的柳寄玉出了宝香斋。 “喂,柳愔愔,你怎么啦?” 二人出了宝香斋。 随鸢见她呆呆傻傻的,便笑着伸出食指去戳了戳小姑娘软乎乎的脸蛋儿。 柳寄玉回过神来,她看着随鸢,一脸复杂:“小姨,你分明是金陵人士,为何说自己是渝州人?” “还有,林青霞是谁?,某川分霞又是什么?” 柳寄玉仔细打量着自家小姨,觉得她身上秘密可多了。 随鸢一愣,旋即笑得乐不开支,自己这个小姑娘可真真是可爱,“害,这些啊,是秘密,不能说的。” 说了,怕是会被当成深井冰 “连我都不能说吗?” 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她,“小姨常常对我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这也是和秘密有关吗?上次在金陵城,小姨同我说,我们是在一个球上那些话,小姨的秘密,愔愔也不可以知道吗?” 第三百三十章 小姨恨之前的家人吗? 她实在是生得太乖了。 那一双湿漉漉,可怜兮兮的,雾蒙蒙的杏眼望着你的时候,你压根儿就没办法拒绝。 于是。 一刻钟后,二人在白玉楼的一处雅间坐着。 随鸢打算同她说一说自己的秘密。 害,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儿,既然柳愔愔是自己的小侄女儿,又长得这么好看,说一说也没什么啦。 “小姨,我准备好了,你可以说了。” 柳寄玉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看得随鸢差点笑出声来。 这姑娘,可太憨了。 她莫不是以为自己的秘密是什么杀手? 随鸢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看着小姑娘认真道:“” 随鸢前世的名字叫许黛黛。 她是出生在一个县城里,父母重男轻女,自己上面有个姐姐,嘴甜又会看人脸色,下面有个弟弟,男孩儿这个身份已经不需要说什么了。 自己呢,就是万年老二。 就是和天下的老二是一样的。 姐姐因为她是姐姐,又会说话,又聪明,又是第一个孩子,所以父母对她多加宠爱。 弟弟因为他是弟弟,单就是男孩子这一条来说,父母当然得对他宠爱有加。 至于许黛黛,也就是这一世的随鸢。 不太聪明,有些迟钝,有些憨,有些内向。 家里人好像对她没有多少关注。 许黛黛自小就缺爱,很缺爱,童年遭遇导致她性格敏感,多疑,玻璃心。 所以说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上了大学后。 父母让许黛黛出钱供弟弟上大学。 她一气之下,便与父母断绝了往来。 自己身边也只有一个闺蜜,其他的再就没有什么了。 谈的对象也经常是无疾而终。 因为她太缺爱了,太没有安全感了,又敏感多疑,爱胡思乱想,谁能受得了她?连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 后来工作了,她单身好几年,最后打算不婚,三十岁过后去领养个孩子,这辈子就这样了。 结果,她在有一天睡觉后,再醒来,就成了随鸢了。 “怎么样?” 随鸢看着对面的小姑娘,语气漫不经心,眼神却是紧紧在盯着她。 柳寄玉咂咂嘴,看着随鸢,道:“小姨。” “嗯?” “你说的这些。” 柳寄玉看着她,“都是真的吗?没有骗我吗?不是光怪陆离的事吗?” 随鸢失笑,她伸出手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说道:“是你小姨我,真真正正的事情,不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可懂?” 她是有些紧张的,怕被小姑娘说成是妖怪或者是有病之类的。 “小姨恨之前的家人吗?” 小姑娘微微仰着头,杏眼水盈盈的瞧着她。 随鸢淡淡一笑:“在我看来,都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早就释怀了,但是,在当时,我是恨他们的。” 柳寄玉点点头,赞同道:“是该恨的。” 她想想,又问道:“之前你在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啊?会比在京师有趣吗?” 随鸢笑,她说道:“当然,比京师,金陵城,渝州都有趣呢,而且那里,对比这里,会对女孩子,更宽容一些,世人也更自由,最重要的是,男子只能有一位夫人呢。” “啊!这样子。” 小姑娘好像很好奇,又问她:“是谁说的男子只能有一位夫人啊?是天子吗?”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是法是刑法规定的哦。” 柳寄玉哦了一声,才嘟着嘴,说道:“若是我能在小姨那个地方就好了。”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向往,几分遗憾。 看出来她是真的想去随鸢那个地方看看,想去那里生活。 随鸢笑了笑,她道:“虽然在那个世界不错,但是在这边,我也过得很好,父母都很疼爱我,兄长和姐姐也很宠我。” “这个世道虽是对女子有些束缚,但到底是弥补了上一世我缺爱的遗憾,这一世,也没有什么别的遗憾了,我就打算这样潇洒一生,足矣。” 她语气不似平日里那般不正经,多了几分潇洒和对世事的无所谓的态度。 柳寄玉手撑着下巴,看着她,道:“小姨不会觉得,有的时候想回到之前那个地方去吗?那里比京师要好,比金陵城要好,你不会想要回去吗?” “傻孩子。” 随鸢捏了捏她软软糯糯的脸蛋儿,笑:“我要能回去,早回去了,哪里会在这个鸟不会在这个地方呆这般久。” 少女哦了一声,她又问:“小姨,是打算不成亲吗?” “嗯。” 随鸢往嘴里塞了块儿糕点,灌了杯茶后,才道:“不打算成亲了。” “阿娘定是会说小姨的。” 小姑娘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随鸢笑眯眯的看着她,“我们愔愔这样关心小姨,小姨真的好感动好感动啊!” “小姨!” 少女气鼓鼓的看着她,小姨又不正经了。 随鸢拎着茶杯,看着她,说道:“你阿娘已经知道了,你不必担心。” “嗯?” 小姑娘眼睛眨了眨,长长密密的睫毛偶尔会覆盖那双忽闪忽闪的杏眼。 “小姨什么时候说的呀?这么快。” “就你告诉我心上人那日啊。” 柳寄玉脸一肃,她看着随鸢,眼珠儿咕噜咕噜转着:“阿娘不反对吗?” “不啊,她劝了劝我,见劝不动我,便没说什么了。” “那小姨真的想清楚了吗?” 随鸢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那肯定啊。” “阿娘是不是知道了我心上人的事。” “那肯定啊。 “” 柳寄玉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小姨” “咳。” 不小心说漏嘴了。 随鸢看着她,尝试补救,“愔愔呐,小姨没说” “骗人,小姨刚刚自己都承认了。” “那是小姨嘴瓢了,小姨真的没说。” 随鸢极力解释着。 小姑娘委屈极了,“我才不信小姨说话不算数” 随鸢有些绷不住了,“小姨真的没骗你” “呜呜呜。” 小姑娘抹了抹眼睛,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随鸢一见,情势不妙,便跟了上去。 “愔愔,小姨真的没骗你。” “你要相信小姨好不好?” “愔愔宝贝儿?” “小姨的超级无敌小心肝?理一理小姨好不好呀?” “不是,咱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吗?说好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咱们之间的信任就这样不值一提吗?” 随鸢觉得心好累,现在的小屁孩儿,都这么难哄的吗? 她感觉自己嘴都要说干了。 然鹅,小姑娘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 最后小姑娘是在随鸢的一顿好哄,然后一堆蜜饯儿果子,糖炒栗子,然后还有冰糖葫芦的补偿下,才破涕为笑的。 见到她笑了,随鸢觉得自己心都稳当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为自己谋一个名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除夕那日。 柳寄玉便窝在家里,与家里人一起守岁,一起吃年夜饭,开心得不行。 守岁的时候,随氏见她小脑袋一个劲儿的往下面掉,便哭笑不得的让她回去睡觉了。 怎料小姑娘意志坚定,说要跟着她们一起守岁。 然后到了新年初一那一天了,小姑娘怀里揣着柳母、柳出云、随氏、柳寄渊的红包,回了渺渺院,倒头就睡。 天明。 柳寄玉精神抖擞的去给柳母拜年。 恰好遇见了同去的柳寄渊,兄妹俩便说说笑笑,一同进了屋。 挨个儿拜了年。 柳寄玉怀里又是多了许多鼓鼓的红包,可把她给高兴坏了。 “小姨。” 柳寄玉看着窝在她屋子里,抱着她的猫使劲儿揉来揉去的随鸢,不满道:“小姨还没给我红包呢。” “我说是因为啥,你脸老是黑着,原是因为这。” 随鸢掏出个红包来,拿给了她,“喏,我忘了,给你,新年快乐,你又长了一岁,要听话啊,乖。” 柳寄玉笑着打开红包看了看,一看,便眉开眼笑。 “你这猫,挺好撸的,送给小姨行不行呀?” 随鸢瞅着小姑娘。 岂料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拒绝着她:“不行。” 随鸢顿时幽怨的看着她,“小姨刚刚才给了你红包,你就翻脸不认人啦?一只胖猫都不愿意给。” 小姑娘嘟囔道:“这是梅三哥哥送给我的,不能送给小姨的。” “哦~是情哥哥送给你的啊~” 随鸢面上带着些许揶揄。 少女小脸儿红扑扑的,“小姨,你又不正经了。” “我哪里不正经了。” 随鸢逗着她,眼里是调笑的意味,“那你与我说说,那梅三郎,是不是你情哥哥,嗯?” 柳寄玉把脸撇向一边,没有理她。 谁知这随鸢还不肯放过她。 “柳愔愔,你说说,这梅三郎,是不是你情哥哥?快说快说。” 茴香与秋葵在一旁快要笑得脸都开出一朵花儿来了。 柳寄玉被随鸢缠得烦了,便绷着一张小脸儿,道:“不是不是,你莫要再说了。” 茴香、秋葵:“” 站在门口的青衫少年,一脸幽深的看着屋内的少女。 柳寄玉说完便瞧见他了,心里一个咯噔。 跟在梅疏玉身后的柳寄渊有些幸灾乐祸,“啧,是个没有名分的啊” 随鸢眨眨眼,她转头看去,见珠帘那处站着个青衫少年,身姿挺拔如松,芝兰玉树,气质朗朗清绝,虽长相清秀可以说一般般,但是气质很是不错哟。 随鸢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呆滞的少女,笑嘻嘻的转过头来,丝毫没有自己闯了祸的愧疚感。 她转过头去,看着少年,咧嘴笑:“我是她小姨,你该叫我什么?” 柳寄渊额角一跳。 梅疏玉把目光移到她身上,面色平静,温和道:“小姨好。” 柳寄玉:“” 柳寄渊:“???” 小姨是哪根儿筋儿搭错了? “哎!” 随鸢还大大方方的应了一声。 她起身来,走向梅疏玉,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会子,久到柳寄玉都觉得有些不自在的时候,随鸢才伸出手去,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道:“我看好你们哦,加油为自己谋得一个正经的名分。” 梅疏玉颔首,“托小姨吉言。” 第三百三十三章 加油 奥利给 “害,只要功夫下得深,哪有讨不着的媳妇儿,少年,加油,奥利给!” 奇奇怪怪,叽叽咕咕好一阵儿,随鸢便双手负在身后,满面春风的走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讨媳妇儿了呢。 柳寄玉仍是一脸没回过神的表情。 柳寄渊看着少年,冷然道:“看在今天是过年的份儿上,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一刻钟后就得给我出来,不然,瞧我怎么揍你,知道了?” “知道了,大舅哥。” 梅疏玉抬眼睨了他一眼,挑开帘子,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丫鬟们也都颇有眼力见儿的出来了。 柳寄渊便在渺渺院里晒太阳。 茴香把软软抱给了他。 柳寄渊抱着软软,一时无言,过了好一会子,才呐呐开口:“这猪,还长得挺清秀。” 锦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柳寄渊便在院子里,逗着软软玩儿,晒晒太阳什么的。 屋子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少女被亲得眼角发红。 她坐在少年腿上,被他揽到怀里,双手无力的抓住他的衣襟,承受着他的亲吻。 “三唔,三哥哥” 柳寄玉好怕谁突然进来了,瞧着了他们此刻的样子。 少年亲得她身子发软。 梅疏玉搂住她的腰身,按捺住想要四处游走的手,他轻轻咬住少女的耳垂,在少女耳边喑哑着声音质问着:“我不是愔愔的情哥哥,嗯?不是吗?” 他见少女没有回答,又咬住少女粉嫩的耳垂,“是不是愔愔?嗯?我是不是你的情哥哥?” 少女杏眼氤氲,她糯着嗓子,道:“是呀” 话落,她又迎接着少年重重的亲吻。 过了许久。 梅疏玉才放开了她,眼底是浓烈的情欲。 胸前是小姑娘的小脑袋。 柳寄玉此时正微张着小嘴,有些没反应过来。 方才哥哥一走,三哥哥就朝她直直的走来。 自己欲开口解释,谁料三哥哥坐下来便将她抱在了他的腿上,她一转头,便被封住了嘴,呜呜呜,愔愔好可怜,一亲就是这么久。 三哥哥真的是太欺负人了。 “我与愔愔这么久了,竟是连一个名分都没有。” 少年作势,还唉声叹气的。 柳寄玉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 她那时不是故意的,只是被随鸢缠得紧了,便脱口而出了这句话来,没想到,恰好被三哥哥给听到了。 少年将下巴放在她的颈窝里,懒洋洋道:“愔愔,新年快乐。” 小姑娘眉眼弯了弯,“三哥哥新年快乐呀。” 她想想,又问道:“三哥哥怎么来了呀?” “来看看你。” 少年在她颊边蹭了蹭。 柳寄玉被他蹭得有些痒,糯着嗓子道:“三哥哥怎么想起来看我呀?” “我一个人过年,太无聊了。” 少年垂眸,环住她的腰身,声音听起来很是低落。 柳寄玉心一紧,道:“那既是如此,三哥哥便多来寻我罢。” 笃笃笃。 外边儿响起了声音。 还有柳寄渊含着警告的声音:“已经一刻钟了,赶紧给我出来。” 少年眸色一深。 他低头,又是亲了少女好一会子,才放开了她。 将她放在炕上,梅疏玉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我走了,愔愔乖。” 说完,他便放下了手,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门,梅疏玉见着柳寄渊抱着软软,正紧紧的盯着他。 他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眼,走了。 柳寄渊将软软抱给了婢女,跟在了他的身后。 屋内。 茴香看着少女水润红肿的唇瓣,打趣道:“姑娘这副模样,可不能见人呢。” 第三百三十四章 你怎么来了? 少女瞪了她一眼,娇笑道:“你这小蹄子,竟是敢打趣起我来了。” “不敢不敢,是奴婢失言了。” 茴香笑着又道:“姑娘一见了梅三公子,精气神都好了许多呢。” 柳寄玉嗔道:“得了,可别贫了。” “唉~” 她手撑着下巴,眼神有些惆怅,“三哥哥一个人过年,好凄惨啊。” 茴香也点头:“是啊,三公子孤身一人,守着孤零零的宅子,可太惨了。” 夜里。 茴香所说的孤零零的宅子,却是灯火通明。 段撷手里拿着酒,勾着一位少年的肩,笑嘻嘻道:“梅景初,你这也太没劲儿了,来,小爷来给你热闹热闹。” 梅疏玉站在廊檐下,看着院子里拿着酒壶的好几个少年,默然一会子,才道:“你们太闹腾了,不太欢迎。” “没事。” 一位公子突然搭上了他的肩,笑道:“习惯就好啦。” 他话落,院子里的少年们都笑着跟着搭话:“是啊,习惯就好啦。” 梅疏玉见状,眉心蹙了蹙,还欲开口,就见哪里来了个少年,勾着他,往他怀里塞了个酒壶,拉着他去了院子里去。 见他来了,院子里抱着酒壶使劲儿灌的少年们一下子就来劲儿了,都往他嘴里灌酒呢。 翌日天明。 少年是被头疼给疼醒的。 他坐了起来,眉心紧蹙,一壁抬手去揉了揉太阳穴,一壁回想着昨晚。 他只记得他被那些个少年灌了许多酒,最后是夷则将他扶回了房,清洗了一下便让他睡着了。 想到昨晚那些个不停往自己嘴里的灌的那些酒,他就有些头疼。 他素来是酒量尚可,没想到居然还是给灌醉了去。 啧。 可想得知,那到底是灌了多少。 这群人。 少年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到底是能看出那些个少年的意图。 不过是觉着他一人过年孤单了些,便勾肩搭背过来陪他热闹热闹。 可却没有一人说有关过年的事。 都在陪他喝酒。 梅疏玉垂眸,眼角泛起丝丝暖和的笑意。 笃笃笃。 门被敲响了。 他又揉了揉眉心,“进。” 一道轻盈的脚步声入了耳。 少年蓦的回头,见少女盈盈笑着,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梅疏玉失笑,“我还以为是夷则。” 他看着少女,温和道:“这还早着呢,你怎么来了?” 柳寄玉噘了噘嘴,上前来,递给他一碗姜汤,“我可是头一回见三哥哥这样子,何况,这天儿也不早啦,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少年顺势接过她手里热气腾腾的姜汤,一饮而尽,将碗放在一旁,才笑着看着她道:“我不过是个俗人,哪里能自持稳重不失态。” “可我的的确确是给惊讶到了呢。” 少女坐在桌边,手里把玩着自己的发梢,想了想,继续说道:“素日里三哥哥常常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也难怪我惊讶。” “那你觉得。” 少年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看着她,“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好,还是像这般才好?” 这时有一抹阳光探了进来,照在他清隽的眉眼上,配上他通身的气派,说是天上的谪仙儿,也不为过。 柳寄玉认真的想了想,才看着他,说道:“我觉着,三哥哥对我像这般就很好,对旁的人,可要端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第三百三十五章 某些人眼红得紧呢 少年听了她的话,低低的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嘛。” 少女微红着脸嘟囔着。 梅疏玉颔首应道:“没什么,只是心中愉悦罢了。” “那我便听愔愔的。” 他定定的看着小姑娘,继续说:“在你面前,我就做这般姿态,在旁人面前,便不食人间烟火,你看,可好?” 少女歪了歪头,细声细气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嗯,是我说的。” 柳寄玉觉着她再不走,就要被盯出一个窟窿来了。 “三哥哥便好生呆着罢,我就走了。” 少年蹙眉,“可才坐下。” 柳寄玉鼓了鼓嘴,道:“我是偷偷跑出来了的,可得早点回去哩!” 昨晚她听了柳寄渊说,少年彻夜把酒言欢,便自己也睡不安稳。 今日一大早,她便来了这儿,就看一眼便好。 进房之前,她还去了厨房那处,端了一碗姜汤来。 意在让少年解解酒,顺便暖一暖身子。 “那那你多加小心。” 少年抬眼看着她,眼底尽是不舍。 柳寄玉瞧得他这副模样,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觉着这时候的梅三哥哥有点像大狗狗 就是那种可怜巴巴望着你,不停的摇尾巴的那种大哥哥 咳。 她不是有意将三哥哥比作成狗狗的。 少女笑了笑,上前去摸了摸少年的头顶,笑道:“那我走啦。” 摸完收回了手。 心里思忖,原他们都那般爱揉自己的脑袋,这揉脑袋的感觉的确是不错。 这般想着,她便笑着出了屋。 留少年坐在床上,一脸平静。 耳尖却是悄悄红了去。 这个年过得很是轻松愉快。 柳寄玉日日与随鸢在一起,这里逛逛,那里瞧瞧。 再就是约着云如眉一起出来玩儿。 上元节那日,她们还约着一起出来去庙会,看灯会,猜灯谜,放花灯。 而她们俩人后面。 则是跟着那镇北小将军与梅三郎。 如今梅三郎在朝中名声愈发响亮。 他手段果断狠辣,有勇有谋,天子很是器重他,常常是拉着他一起下棋。 在这关头。 有人瞧见梅三郎在一处小巷里,箍着少女纤细的腰肢,正亲得自己眼角发红。 这个流言一出,众人哗然。 这梅三郎是谁? 可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是如今朝中声名赫赫的臣子。 仗着天子对他的器重,谁不想拉这人进自己的营帐? 可听说,这梅三郎不站派,不少人失望之极,也有人打算一试。 总之世人猜想连连,都在猜这姑娘是谁。 上元节刚过。 梅三郎便被天子提为大理寺少卿。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才刚入仕没两年了,便已经是是大理寺少卿了。 这可令某些人眼红得紧呢。 这梅三郎,果真是厉害极了。 这人一得势,什么好的坏的东西就凑上来了。 有人给梅三郎说亲,说的不是自己的孙女儿,就是自己表家的姑娘,总之是和自己沾亲带故的。 这还没完。 那梅家,居然舔着脸,要梅三郎重入梅家。 众人皆鄙夷,当时梅家不顾情面,将梅三郎扫地出门,且凶神恶煞,没讲一点儿情面。 如今人家得势了,又眼巴巴的凑上来。 真是令人所不齿。 这梅三郎就这样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尖浪口。 每日睁眼闭眼,脑子里全是梅三郎那点儿新鲜事。 第三百三十六章 我该怎么哄她啊? 这不。 又有好戏看了。 据说,那梅三郎怀里的姑娘,是柳家行七的姑娘,柳七娘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为梅三郎所不平。 那柳七娘,才情平平不说,还性子跋扈,哪里是个好的。 都在说柳七娘配不起梅三郎。 不过也有些明白人。 按照门第,认真来说,是梅三郎打心眼儿里配不上柳七娘。 柳七娘是谁? 可是当朝首辅的嫡幼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跋扈怎么了?那是说明人家娇贵,受尽宠爱。 但是呢,二人的才情家世这般一糅合,倒也算得上是一对才子佳人。 很快,所有人也都突然“记起”了柳七娘的家世。 那些个嘲讽很快都没了,众人都说这是天赐的好姻缘。 说着这外边儿正热闹呢。 柳府却是闹上天了。 渺渺院里。 “阿娘阿娘我知道错了阿娘” 小姑娘拉着随鸢的衣角,一个劲儿的躲在随鸢身后。 而随氏却是拿着鸡毛掸子,一脸气冲冲的看着她。 被夹在中间的随鸢很是无奈,“你俩能不能消停会儿?” “闭嘴。” 随鸢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你素来就不正经,说不定愔愔就是给你带坏了去的。” 随鸢:“” 什么跟什么啊。 她才来京师多久。 “你给我出来,赶紧给我出来。” 随氏拿鸡毛掸子指着随鸢身后的柳寄玉,气得不行。 少女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阿娘,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饶过我这回行不行啊?” “是啊,就饶过她这一回。” 随鸢跟着求情。 这一大一小可真行。 随氏给气笑了,她咬着牙看着柳寄玉,说道:“你知不知道外边儿怎么说你的?说你不知廉耻,说你不遵守礼德,说你总之说你难听的话多了去了,你你你就不知道反省吗?” “我和梅三哥哥两情相悦,这不是很正常嘛” 少女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 随氏的声音猛地拔高了去。 吓得小姑娘直道:“我知道反省,我也反省了啊,阿娘,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便莫要生气了好不好啊?” “是啊是啊,莫要气了嘛,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气一气,涨” 随鸢话还没说完,便瞧得自家阿姐那能杀死人的目光。 她话便卡在了嗓子眼,干笑两声,便没再说了。 “不是,柳愔愔你赶紧给我放开。” “不放!” 柳寄玉一改拉衣袖,而是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腰身。 随鸢这下子是真的挣不脱了。 随氏火气又是蹭蹭蹭的冒了上来,她拿着鸡毛掸子的手都气得发抖,“愔愔,你给我出来。” “我不!” 柳寄玉打死也不松手,咬着牙使劲儿给抱住随鸢。 就这么你来我往的。 几人迟迟不肯退步。 随氏气得扔了鸡毛掸子,走了。 柳寄玉缩在随鸢身后,看着随氏的背影,扁扁嘴道:“小姨,阿娘是不是生我气了啊?” 随鸢翻了个白眼,道:“生没生气,你没长眼睛?感情她刚刚都是在放屁?” “小姨!你好粗鲁啊!” 柳寄玉蹙着眉尖儿,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随鸢立即炸毛了,“说我粗鲁?信不信我把你拎到你阿娘那里去?让你有个完整的童年。” 前面那句话就给小姑娘吓住了,“不不不,小姨这不是粗鲁,是率真直接。” 她谄笑着拍随鸢的马屁,“小姨,那我该怎么办啊?阿娘生我的气了,我该怎么哄她啊?” 第三百三十七章 梅三公子来提亲了! “还能怎么办。” 随鸢搂过她的脖子,气定神闲道:“肯定是去乖乖儿认错呗。” 少女吸了吸鼻子,道:“可是我方才已经认错了,阿娘压根儿不听,怎么办呀?” “何况。” 她缩了缩脖子,又继续说:“若是我去了,阿娘定是要拿着鸡毛掸子,来扒我的皮的,届时,我可就惨了。” 随鸢睨了她一眼,“你也知道你惨了,那你做那事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被看到过的后果?” “我哪里想得到嘛。” 小姑娘垂头丧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阿娘已经知道我这件事儿了,得想办法补救啊。” “想啥办法都是白搭。” 随鸢耸耸肩,道:“劝你还是认命,去给你娘好生打一顿,这事儿说不定就这么过了。” 少女睁大了眼看她:“小姨,你也太残忍了,我好歹是你的侄女儿啊!” “也亏得你是我最疼爱的侄女儿。” 随鸢睨了她一眼,“若你是我女儿,我直接给你打断腿。” 咳。 不大可能哈,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独立女性。 哪里会那样狠心。 不过这话可是给小姑娘吓到了。 “小小姨,我觉着,你不成亲,倒是个明智之举。” 随鸢早饿了,不想同她说了,便敷衍道:“得了得了,你也别太担心,你娘气一气就过去了啊,我走了。” “真的吗小姨?” “真的真的,绝对是真的,我姐我还不了解,走了啊。” 柳寄玉在渺渺院里,一直没敢出院子,生怕迎来她阿娘的鸡毛掸子。 “姑娘!姑娘!” 茴香急忙跑了进来。 柳寄玉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她问:“发生了何事?可是事情又有变故?” “是” 茴香平复了心情,在她一脸期待的表情中,缓缓开口:“梅三公子亲口说了,是他心悦你已久,不久后便会上门来提亲。” 提亲 柳寄玉听到这两个字头都要大了。 她阿娘如今拿着鸡毛掸子没地方使,若是梅三哥哥来了,那鸡毛掸子可不就得往他身上招呼? “怎么越来越乱啊……” 少女扶额,一阵无语。 秋葵安慰她道:“梅三公子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姑娘也不必郁闷,总之顺其自然就对了。” “如今,我除了顺其自然,什么做不了了。” 小姑娘皱巴巴一张小脸儿,趴在桌上,好没精神。 几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皆素手无策。 平常的一日。 柳寄玉正逗着软软呢。 她这些日没有往随氏身前凑,随氏也不见来寻她,想必是已经气消了。 想到这里,她便松了口气,气消了就好。 阿娘素日里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生起气来,可吓人哩! “姑娘姑娘姑娘!” 锦苋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柳寄玉直觉是发生了啥大事,她把软软抱到一边,看向锦苋,问道:“发生了何事?好事还是坏事?” 锦苋想了想,一脸纠结,“这……说不清是好坏。” “那你直接说,我有准备。” “姑娘。” 锦苋看着她,咽了咽口水,“梅三公子……来提亲来了……” 柳寄玉:“!!!” “你说什么?” 她声音不自觉拔高。 锦苋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梅三公子来提亲来了,如今人正在欣荣堂呢,老夫人和夫人招呼着他。” 柳寄玉下意识便问:“阿娘没拿鸡毛掸子?” 锦苋有些傻眼,回过神来便哭笑不得:“姑娘这是吓糊涂了。” “三哥哥怎么就来提亲了呢……我…我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啊。” 少女有些愁眉苦脸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 提亲给拒了 茴香没有说话,仍是站在那儿的。 柳寄玉见她似是还有话未尽,便问道:“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就是。” “夫人…拒了亲事。” “你说什么!——” 她又是一脸震惊,“阿娘她…阿娘她…她…” 憋了好半天,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茴香见她呆呆的,便说道:“姑娘,您也莫要太担心了,说不定…说不定梅三公子还有别的法子呢。” 能有什么法子。 少女耷拉着眉眼,有气无力道:“法子?即便是有天大的法子也是没有法子,阿娘说不同意,那不管三哥哥怎么做,阿娘都是不会同意的。” 茴香想想也是,夫人虽温柔,可脾气秉性一上来,谁也不能改了她的心意。 京师又有好戏看了。 据说那梅三郎前往柳家提亲,却是柳家给拒了去。 众人一时无言,不知道这柳家做得对还是不对。 这厢。 在那白玉楼里,雅间里坐了许多少年。 段撷一脸同情的拍了拍梅疏玉的肩,“无事无事,天下这般多的姑娘,也不必吊在柳七娘这一棵树上。” 少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拂了下去,无言。 另有少年见状,便笑道:“完了,景初颓了。” 段撷嗤笑一声,给自己斟满了茶,“颓了?他梅景初像是那等轻易便颓了的人吗?” 云臻嘴角噙着一抹笑,“我觉得段撷说得对,景初也不必这般执着。” “我执着?” 少年看着他,眼底有丝丝冷意,“你也不差,我若是按了你们的心意来,你怕是就心满意足了。” 云臻笑:“看来景初对我的脾性是了然于心。” 梅疏玉没接话了。 段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无言。 渺渺院。 柳寄玉搂着随鸢的胳膊哀嚎:“小姨怎么办呀,阿娘拒了亲事。” 随鸢曲起手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你能不能矜持一点,不都说你们挺矜持的吗。” “谁说我们矜持?” 少女懵懵的看着她,想想又道:“终身大事,哪里要矜持,再矜持,人就没了。” “呜呜呜小姨你说怎么办才好呀…” 她吸了吸鼻子,看起来惨兮兮的。 “凉拌。” 随鸢挑起她的一缕头发,慢悠悠道:“你阿娘什么脾性你还不知道?她只要下定决心,谁也不能改了去,你啊,还是认命!” 许是她说得太惨,太无奈,柳寄玉瘪瘪嘴,慢慢的红了眼眶。 这可给随鸢吓得一激灵,“不是,小祖宗你哭啥?不就是个男人,值得吗?” 少女抬手抹了抹眼睛,她回想起她与梅疏玉的过往,心里愈发心酸了。 他那么喜欢自己,喜欢了自己这么久,而如今来提亲却是被拒了去,他一定很难过罢? 呜呜呜。 她越想越觉得难过不已。 随鸢见状,愈发坐立不安。 “别哭了姑奶奶。” “呜呜呜。” 她越说,少女越哭得得劲儿。 随鸢有些头疼,她继续劝,“无事,许是你阿娘一时给气到了,届时瞧着了那梅三的好,说不定就答应了人家的提亲呢?” 少女抽噎一下,湿漉漉明亮的眼睛望着她:“真的吗?小姨。” 随鸢:“……” 她一时有些无言,不敢再打包票或者瞎说敷衍小姑娘了,这犹豫着,也不知道该拿何种说辞来。 “可是……嗝…可是…可是三哥哥已经被拒了去,就算是阿娘想要反悔,也是,也是没用了啊…” 她说着,越说越觉得很有道理,又有些难过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梅三哥哥会再来提亲的 随鸢真的是怕了她了,直道:“好了好了,别哭了。” 见她还是抽抽噎噎的,便没好气拔高了几分声音,“我说了,别哭了。” 柳寄玉看着她,乖巧的止住了哭声,只是还在不停的抽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她,眼里噙满了晶莹的泪珠。 随鸢扶额,她真的是服了这小姑奶奶了。 “小姨”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喊着她,还伸手去,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随鸢瞧着,心已经是软了一大半儿了。 她拉住小姑娘的手,温和道:“乖啦,别哭了,小姨去帮你劝劝你阿娘,啊,听话,可别再哭了。” 小姨一向能说会道,说不定当真能说服阿娘呢。 可是梅三哥哥那里 “至于那梅三。” 随鸢沉吟片刻后,说道:“他若是真心喜欢你,定是不甘心,且等着瞧,他还会来提亲的。” “可可若是,他不来呢?” 随鸢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傻姑娘,他不来,岂不是直接就说明了问题了?那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若是他不来了,想必是对你的感情没有多深。” 她此话一出,小姑娘就瞪圆了双眼,信誓旦旦道: “不会的,三哥哥一定会来的。” 随鸢笑着伸出手去刮了刮她的鼻尖儿,道:“这么笃定?你就这般相信他?” 少女脸色微红,眼底坚定之意却半分未减。 她是相信三哥哥的。 相信三哥哥对自己的情意,不会那般脆弱。 想到这里,她便又扬了扬下巴,认真地看着随鸢,说道:“相信。” 随鸢听了她这话,笑得乐不开支。 小姑娘啊 她神色有些恍惚,看起来怕是忆起了往事来。 “小姨,你莫要笑我,我是认真的。” 柳寄玉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道:“我有信心,有把握,三哥哥一定会再来提亲的。” 随鸢敛了笑,面色平静的看着她。 “既是如此,看来我要好生的劝一劝你阿娘了。” 随氏见随鸢进屋来,便冷笑一声,道:“怎么?可是来说情的?” “瞧你这话。” 随鸢寻了处地方坐了下来,她手撑着下巴,看着随氏,道:“做妹妹的,就不能看看自己的姐姐了?” “得了。” 随氏睨了她一眼,“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只有玩疯了去,亦或是睡死了去,哪里会突然记起我这个姐姐来,除却我亲自找你来,你甚少踏足我这院子里。” “所以这般看来,你今日来寻我,定是为了那小没良心的事儿。” 随鸢笑她:“阿姐这话说得,愔愔听见了,可得要委屈了。” “委屈?” 随氏哼了一声,“她还会委屈?个没心没肺的,哪里会委屈。” 她始终介怀他们二人在巷中亲吻那事。 没定亲,没出阁,如何能做那事?何况还被人瞧见了。 随鸢知道她是介意这事。 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事儿要是搁现代,哪里激得起什么水花来。 还是这儿太封建了。 “得了,你也不必再说了,你想说什么,我都清楚着呢。” 随氏瞄了她一眼,继续说:“定是她同你好一阵儿撒娇求情,你才这般心软了,来同我说情来了。” “知我者,非阿姐也。” 随鸢笑嘻嘻的看着她。 随氏却是不打算理她,只道:“你可闭嘴,说的话我都不爱听,还是莫要说了为好。” 第三百四十章 你愿意棒打鸳鸯吗 “阿姐。” 随鸢幽幽的叹了口气,“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随氏梗着脖子没有说话。 见她如此,随鸢继续说道:“愔愔有喜欢的人,是再正常不过了,做出那事来,也不过是情不自禁,何况,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啊,瞧你们一惊一乍的。” 随氏听了她这话,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不是什么大事儿?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儿?那什么叫大事儿?” 随鸢知道,观念不同,这事儿扯不明白。 索性她换了个话说。 “总之,这事儿你也不能全怪愔愔,她情窦初开,沉迷爱河,此举,认真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她顿了顿,看着随氏平静的眉眼,继续说道:“究其你这般生气的缘由,不过是气他们不小心被人看到,将此事传出去了而已。” “而已?” 随氏蹙眉,有些不满她的用词。 “你知道,这件事在京师掀起多大的风浪吗?” 随氏肃着脸看着她,“柳家在京师是大家,是世家,为了这事儿,她父亲近日来经常是愁眉苦脸的,她父亲又不管后宅之事,对这个小女儿不舍打骂不说,连训斥的话都说不出口,那教训她的活儿只有我来做了,你以为我愿意当这个坏人啊?” 随氏说着就来气,“你知道外边儿是怎么说愔愔的吗?说她不知廉耻,水性杨花,还有说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的肮脏话语都能说得出来,总之,那些个对姑娘家所有不好听的话,都在她身上去了,老祖宗因为这事儿,气得许多日都没能睡好了,也没有唤愔愔去她那里,生怕自己一个没小心,说话重了,伤了愔愔,我实在是气得不行,那梅三郎来提亲,恰好逢我气不顺的时候,哪里会应了他呢?没有拿扫帚将他打出去,已是我极好的修养了。” “可是阿姐。” 随鸢冷静的看着她,“愔愔心悦他,他也心悦愔愔,这是事实。” 随氏无言。 “你打算做出这等棒打鸳鸯之事来吗?” “或者,你愿意瞧着愔愔日日垂泪?” 随鸢这般问着她,虽语气平静,但却是狠狠的砸在随氏的心尖儿上。 她垂眸不语,手里掐着手帕,看来心中很是纠结。 随鸢又是叹了口气,她伸出手去,拉住随氏的手,轻声道:“咱有一说一。” “愔愔做错了事儿,该罚,此为其一。那梅三郎为人脾气秉性若是不错,倒也算是佳婿,届时再次上门提亲,便为难为难他,他若是尽数接了,便应承了这门亲事罢,这便是其二了,你说,如何?” 随氏苦笑,“你年纪比我小,说起话来,倒是头头是道,却是句句有理。” “我何尝不认为梅三郎是个好的?他自小宠爱愔愔,又是个知根儿知底的,且前途无限,人也是谦和有礼,我对他处处都满意得不行,可是愔愔那事,我的确是气得不行。” “不过,你这般说,倒是将我缠死打结的思绪理开来了。” 她抬眼看着随鸢,最后还是点头应道:“你说的没错,一码归一码,做错事是一码,亲事是一码,就按你说的做,当下就等他再次提亲来了,不过。” “你可把嘴闭严实一点,那梅三郎是因为你的漏嘴才来提亲的,我届时,一概不应,可明白?” 第三百四十一章 梅三公子又来提亲了 随鸢忙不迭点头:“自是明白的,阿姐放下就好了,我这次,绝对,绝对,绝对不说。” 她想了想,又问:“那愔愔的惩罚呢?” 随氏静默了一会子,才慢慢开口:“此事不急,待我想好了再说。” 柳寄玉听了随鸢的回话,开心得抱住她使劲儿蹭了蹭,“小姨,我就知道你最好啦,最喜欢小姨了。” 随鸢翻了个白眼。 “怎么?就谢她去了?” 随氏淡淡的声音响起。 少女放开随鸢,捏着衣角看着随氏,“阿娘” 随氏上前来,伸出手去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也别高兴得太早,可是有惩罚的,做错事的惩罚,你可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 小姑娘乖巧的回着话,她抬眼,看着随氏,问道:“阿娘,处罚是什么啊?” “急什么。” 随氏看了她一眼,道:“到时就知道了。” 小姑娘哦了一声,旋即脸上都带着笑意,看来是真的挺高兴的。 随氏将她这幅模样都收入眼底,眉间也晕出几分笑意来。 过了好几日。 柳寄玉还是呆在渺渺院里,这时天气渐渐暖和了来。 她日日都要逮着茴香问:“三哥哥来了吗?” “没呢。” 茴香有些哭笑不得。 后来,随着时日渐远,柳寄玉也不期待了,整日抱着软软,郁闷的倚在炕上。 梅三哥哥也不来寻她了 真是气死了。 这日。 她小憩后醒来,并未惊动丫鬟们,自己坐在床上发呆。 突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面色平静,却是支起耳朵听着。 “茴香姐姐!姑娘呢?” 是秋葵的声音。 茴香问:“发生了何事?姑娘还睡着呢!” “梅三公子来提亲了!” 秋葵声音尤其激动。 茴香语气惊讶:“当真?人在哪里?” “在欣荣堂,不过” “不过什么?” “梅三公子是背着荆条来提亲的。” “什么?”茴香有些错愕,背着荆条提亲? “什么?”少女则是披散着头发,站在珠帘处,紧紧看着秋葵,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秋葵咽了咽口水,道:“三公子提亲来了,是背着荆条来的,如今在欣荣堂。” 她方话落,少女便如一阵风似的,提着衣裙跑了出去。 “姑娘!” 茴香跺了跺脚,看了一眼秋葵,也跟着跑了上去。 少女着烟青色长衫,杏白挑线裙,青丝披肩,杏眼娇美温软,眼下一颗红痣在白净的脸上格外显眼。 她提着衣裙,跑进了欣荣堂。 三哥哥背着荆条。 负荆请罪。 可是……可是她是自己愿意的,也是有错的,不能只有三哥哥受罚。 她想着那场景,便红了眼眶去。 待进了欣荣堂,瞧得那屋中央跪着青衫少年。 他背上,赫然背着几根粗壮结实的荆条来。 见她跑了进来,随氏倒是没什么惊讶的神色。 跪在地上的少年却是抬了一眼看着少女,眼底竟是还布着细碎的笑意。 “愔愔。” 随氏看了一眼柳寄玉,冷静道:“去偏厅。” 柳寄玉咬咬下唇,她知道,提亲时自己是不能在场的。 这般着急跑过来,不过是担心他,亦或是,想见一见他。 听了随氏这样说,她便点点头,看了一眼眉眼沉着冷静的少年,提步去了偏厅。 少年垂眸看着地上。 小姑娘行走间的裙摆扫了几下在他放在身旁的手背上。 扫得他心中一软,恨不能将小姑娘立刻就娶回家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 要不是怕愔愔会难过 柳寄玉去了偏厅,也是有些坐立不安。 茴香上前来,给她披了件外袍,温声劝慰道:“姑娘,也不必太担心了,总之夫人是说了会应下这门亲事的。” “我知道。” 少女闷闷不乐的,“可是我瞧见三哥哥那样,心里不好受。” 茴香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便站在一旁沉默着。 这厢主屋里。 柳母坐在上方,双眸微眯,看着下方的少年,半晌后才道:“不知,梅三郎这番举动,何故?” 梅疏玉抬眼看她,双眸清亮,“因梅某不遵礼,特来负荆请罪,此为其一,梅某心悦柳七姑娘,前来提亲,此为其二。” “若是我们再次拒绝。” 柳母看着他,沉声又道:“你应当如何?” 梅疏玉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语气平铺直叙,“若是被拒,梅某会再次前来提亲。” “哼。” 柳母冷笑一声,“说是你白日做梦好,还是有毅力的好。” 梅疏玉垂眸,道:“梅某人是真心心悦柳七姑娘已久,还请老夫人成全。” 柳母睨了他一眼,又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随氏。 随氏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便看向梅疏玉,“其二暂且不说,我且问你,其一你只是背个荆条便想将此事揭过?” 梅疏玉看她一眼,认真道:“梅某人,但凭处置。” 随氏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抬手去抚了抚鬓边的发丝,“这话可不太好。” “若是但凭我们处置,显得我们咄咄逼人,可若是就这般算了。” 随氏幽幽叹了口气,“我又咽不下这口气来。” “既是如此。” 少年站起身来,抽下一根荆条,递给了一旁的夷则。 随氏蹙眉,“这是何意?” 少年敛眉垂眸,道:“那我自己动手,夫人以为如何?” 随氏看着他,挑眉应道:“自是可的。” 梅疏玉侧眸,看了一眼夷则,对着他微微颔首。 夷则皱着眉头,拿着荆条,有些犹豫。 不过他还是遵从自家公子的命令,抬起手,扬起荆条,作势就要落下。 少年安安静静的站着,他垂眸看着地上,微微躬了躬身。 夷则咬咬牙,荆条将要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 眼看那荆条就要落在少年的背上。 荆条上边儿带着凹凸不平的、已经断掉的枝桠根部。 加上夷则是个男子,定是手劲儿极大。 “等等。” 随氏及时出声,她制止了面前这一幕。 夷则松了口气。 他在随氏话落时,便忙住了手。 随氏看着纹丝不动的少年,轻笑一声,“梅三郎,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 少年挺直了背脊,看着她,双目明亮温和。 “若不是为了愔愔。” 随氏睨了他一眼,继续道:“若不是怕她知道你受伤,会难过掉泪,这荆条说不定今日还真就会落在你身上。” “多谢夫人。” 他又朝随氏道谢。 随氏摆摆手:“罢,也不必谢我。” 梅疏玉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子,道:“那其二之事,夫人是如何想的?” 随氏转头肃着脸看他,看了许久。 久到一旁的夷则都为自家公子抹了抹汗。 少年却面色未改,平静的对上随氏的眼睛。 “话也不必多说,说多了也无用。” 她眉眼还是软和了下来,看着少年,“罢,我也不是恶人,这事,我看成。” 第三百四十三章 安安心心待嫁 少年听了她的话,眼睛一亮,他看着随氏,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问道:“夫人此话可是当真?” 随氏看着他,失笑道:“这般多的人听着,如何不能当真?” 梅疏玉拢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他面上一概没有什么神情,眉眼沉着冷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等这天,等了多少个时日了。 如今他终于是等到了这一刻,他反倒有种不大真实的感觉。 双方商议好了,婚期定在今年年末,腊月廿二。 柳寄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回了渺渺院了,她听了茴香的话,愣了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姑娘?” 茴香伸出手去,在少女眼前晃了晃。 “啊?” 少女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茴香哭笑不得,她看着少女说道:“姑娘,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梅三公子也并没有被惩罚,也没有被打,您就放心好啦!当下,是该高高兴兴的,期待着年末的婚事呢。” 少女噘着嘴,说道:“不知道怎么了,我现在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茴香掩嘴笑了笑,“这正常着呢,姑娘莫要多心,安安心心待嫁就好了。” 柳寄玉回过神来,细细品味她的话,突然反应过来,双脸生霞,嗔怒的伸出手去掐茴香的腰,“好你个小蹄子,竟又是打趣我来,可是皮痒了?” 茴香笑嘻嘻的躲了过去,“姑娘,奴婢说的可是真真儿的,您就放放心心,呆在府中,准备好待嫁就行了。” “我让你贫。” 少女起身来,红着脸扑向她,“我让你再贫嘴让你再贫嘴。” 茴香笑着躲着。 屋内的丫鬟们都笑着看着热闹呢。 渺渺院里气氛很是欢快轻松。 这厢。 少年坐在马车里。 他双手放在膝上,双目平视前方,看起来平静无异。 可那膝上的手,却是微微的颤抖,紧紧的握成了拳。 这昭示出他不平静的内心。 夷则在外面驾着车,阵阵马蹄声,一点也没有扰了他的心绪。 他深呼吸一口气,微微阖目,缓缓陷入回忆。 自从表明心意那日被拒了之后。 他险些没能想开,拿着匕首,坐在满室昏暗的屋子里,咬着牙流泪。 最后还是丢了匕首,活了下去。 后来。 他打算放弃这段感情了。 放弃这段,与之血肉融合的感情。 可感情一事,是不能由人自己做主左右的。 倘若感情真能被左右,那世间哪里又会有那般多的凄美爱情故事。 他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去了柳府。 那日,她一番常态,频频将目光投向自己。 他心里一壁有些雀跃,一壁又有些幽怨。 既是拒了自己,那为何还要做出那般姿态? 他那时有一些些怨恨她。 又有些开心她看自己了,跟自己说话了,理自己了。 这般情绪交杂糅合,复杂又难捱。 可到底是开心雀跃的那份心情,将幽怨的情绪给击败了。 她想要风筝。 他便主动出声。 想为她做风筝,又怕会遭到她的拒绝。 可,即便是会被当众拒绝丢脸,他还是鼓起勇气出声了。 不出声,不会丢脸,可是也不能与她相处说话。 出声,虽是会有丢脸的可能,但是,也是有能和她说话的可能。 他想要赌一赌。 后面,他们在游廊单独遇见了。 她又撞入了他怀中。 第三百四十四章 她心悦自己 他强忍着心中的悸动,与她平铺直叙的说着话,看上去一丝波动也没有。 可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 本是压抑着感情。 本是要决定放弃。 他狠下心来,走了。 可是小姑娘在唤自己,他转过身了。 他一转身,就已经注定输了。 若是当真决定放弃,哪里会来柳府?哪里会主动出声与她做风筝?此时也不会转身。 他知道,自己输了。 少女香软的身子,又是撞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咬着牙,将她拎了出来,略微狼狈的说了那一番狠话,转身走了。 可走的时候。 他能感觉到,自己心里某处空出来的地方,又逐渐被填满了去。 由此可见,他苦笑一声,自己是逃不出这份感情了。 既是逃不出,那就,拉着她一起沉沦罢。 他其实并没有很大的野心在朝野上有什么作为。 只想兢兢业业做个为国建功立业的臣子,也不屑去做那些个阴暗的手段。 可是他是庶出。 与她,本就是云泥之别。 还是虚荣心与自尊心作祟。 他铆足了劲儿,日日看书写字,等等等等。 旁人说他聪慧。 他淡淡一笑,不可置否。 但是。 聪慧只是一部分而已,并不是必不可缺的部分。 他为了那一场场考试,下了多少功夫,其中挑灯夜读都算不了什么,除此之外,他还请了师傅来教自己武,他素来对自己狠心,文武方面,更是刻苦得令人咂舌。 正是因为这些刻苦,他才能成为三元及第,风光无限的状元郎。 素日里除了温文习武之外,他还要挤出时间来,去瞧一瞧自己的小姑娘,只瞧上一眼,心里便温软得不行了。 小姑娘在自己的牵引下,也对自己渐渐倾心了。 他将变化都放在心里,每次少女若是对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便会高兴许久许久。 直到那日。 她说,她心悦自己。 那一刻,他都感觉自己脉搏都快要停了罢。 他只能听见自己不停咕咚咕咚的心跳声。 天知道,他等那一刻,等了多少年。 说实话。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小姑娘上了心,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坐上了自己的心尖儿上。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颗心就已经沉沦了。 她去了金陵城。 要许多日都不能见到她。 单这般一想,他心里便有些闷闷的,透不过来气。 他想见她。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便很难再收回去了。 他当机立断,牵了马便要赴往金陵。 段撷知道了后,直骂他是疯子,说他有病。 他们二人本就不同。 他是情种。 段撷则是冷清冷心的人。 不能说到一起去。 马儿突然叫了一声。 少年睁开眼,眼底是潋滟的水光。 他从回忆里抽身出来,如今亲事已定,他便再没有什么别的心愿了,只盼快些将她娶回家去。 “柳愔愔!你这般急唤我过来,所为何事?若你敢说没事,瞧我怎么揍你。” 云如眉挑开珠帘便气势汹汹的朝她本来。 柳寄玉笑着上前去搂过她的脖子,语气欢快活泼:“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云如眉狐疑的打量了她好一会子,才道:“何事?快快说来听听。” “我定亲了。” “什么?” 云如眉一脸惊讶神色看着她,问道:“当真?” “自是当真。” 第三百四十五章 真真是令人羡煞 柳寄玉有些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没想到?” “是和谁?” 云如眉看着她,又问:“还是梅三?” 柳寄玉点头,“是啊,不是他,还能是谁。” 她这般说着,眉梢都带着甜丝丝的感觉。 云如眉瞧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别这幅样子,我看着好不习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柳寄玉无奈的看着她,说道:“你就体谅体谅我,我这是太开心了嘛。” “得得得,我就大发慈悲,好生体谅体谅你。” 云如眉看着她,“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今年年末,腊月廿二。” “唉。” 云如眉听了她这话,便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只怕是见不到你出嫁了。” 她马上便要成亲了。 如今是三月初,她的婚期定在了五月初三。 柳寄玉听了她的话,原本高兴的心情都有几分沉重起来了。 云如眉见状,便笑着去戳了戳她,“害,怎的这副模样,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事儿。” 柳寄玉吸了吸鼻子,“即便是你不提,我也是能想到的,时日将近,我日日都想着念着的。” 说着,她便红了眼眶去了。 云如眉咬咬下唇,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来,“也没事,我瞧着楚铮也是经常回京师的,届时我也会同他一起回来看看,你放心啦。” 她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将要别离,自是不舍。 “嗯。” 柳寄玉抹了抹眼睛,说道:“你若是过得不好,亦或是过得好,都要写信与我说,生了孩子,也要与我说,可知道?” 云如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还没有出嫁呢,就说到生孩子了。” “都是迟早的事。” 柳寄玉揉了揉鼻子,看着她,继续说道:“若是楚铮欺负你,你同我说,我让梅三哥哥去帮你教训他。” “你这人。” 云如眉白了她一眼,“你还是担心担心梅三会不会欺负你呢。” 谁知小姑娘柳眉倒竖,“他敢。” 她顿了顿,又道:“他若是敢欺负我,我哥肯定得教训他的。” 云如眉见她这幅一本正经的模样,就觉得心里好笑,便搂过她的脖子,与她笑着说着话来。 二人亲密的靠在一起,如同那些往日一般。 可。 即便是气氛温馨。 也掩不住内心的悲伤,及别离的不舍与痛楚。 “也不知道,阿姐怎么样了。” 柳寄玉有些想念柳寄鸾了。 她想想,看着云如眉道:“不如咱们去瞧瞧阿姐罢?顺便跟她说我俩的事。” “也好。” 云如眉瞧着她,想想,道:“还是要递帖子的。” “是该如此。” 梅三郎背着荆条去柳府提亲一事,又是在京师掀起了欣然大波。 且柳家居然是应了他的提亲,婚期定在今年年末,腊月廿二。 此舆论一出来,众人皆是津津乐道。 梅三郎背着荆条去第二次提亲,可见对柳七娘用情至深呢。 不过,这也只是普通百姓的饭后余谈。 那些个世家,便又在嘀嘀咕咕些什么东西来。 此事一出,各个世家家族,心思各异。 梅三郎本就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且前程大好,是不可多得的佳婿。 而如今,又与柳家柳七娘定了亲。 柳家柳七娘是谁? 她父亲可是当朝内阁首辅,梅三郎得此亲事,怕是春风满面,他日定会直上云霄。 啧,真真是令人羡煞。 第三百四十六章 可是楚铮欺负你了? 时间眨眼便过去了,将要到云如眉出嫁那日了。 今日方五月,意思是三日后,云如眉便要出嫁了。 柳寄玉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连软软过来蹭她撒娇,她也不带搭理的。 “姑娘,该睡一会子了。” 茴香上前来这般说着,她这样说,还抬眼看了一下天色。 此时正当午后,天儿有些些暑气,不过还是可以忍受。 少女趴在桌上,动也不曾动一下,只道:“不想睡,也睡不着。” 茴香看在心里,有些无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寄玉眨眨眼,突然嘟囔道:“上回我们去看阿姐,你有没有觉得阿姐好像变了?好像有一点点不一样。” 上回她与云如眉约好了去安府看柳寄鸾了。 茴香一愣,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许是姑娘多心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何况,二姑娘也嫁了人,又有半年时日没见了,自是会变的。” “可是,我就是感觉有哪里不一样。” 少女眉尖儿紧蹙,“可是,我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这种感觉很奇怪。” “是姑娘多心了。” 茴香温声安慰着她,“姑娘素来依赖二姑娘,这许久未见得二姑娘了,姑娘自是会有这些个念头的。” “是这样吗?” 柳寄玉反问了一句,旋即又自言自语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许是我自己太钻牛角尖了。” “是这样。” 茴香笑着这般应了一句,她看着少女,又道:“那姑娘,咱们歇息去罢?免得等会子困乏。” 柳寄玉扁扁嘴,到底还是被她给说动了,作势要起身来朝里屋走去。 茴香见状,含着笑意跟了上去。 - 转眼到了云如眉出嫁这日。 柳寄玉那日受了风寒,都已经是烧得说胡话了。 随氏大发雷霆,处置了茴香等四个大丫鬟,连着好几日都呆在渺渺院,衣带不解的照顾着。 梅疏玉早在小姑娘受风寒时就想来看望看望。 可思忖一番,又觉不大合适。 便挑了贵重的药物,送去了柳府。 随氏也顺势将这药物给收了,心中对这未来的女婿,更是满意了几分。 待柳寄玉病情缓过后,云如眉已经出嫁好几日了。 “我都没瞧着你出嫁。” 她倚在床头,看着梳着妇人髻的云如眉,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气氛一度很低迷沉重。 云如眉眸子闪了闪,她拉过柳寄玉的手,笑嘻嘻道:“害,我还以为是怎么了,你不烧成个傻子已是极好了。” 柳寄玉被她气笑了:“你这人,我如今正卧病在榻,你还说出这些话来,可是存心气我不是?” “成亲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云如眉抬手拢了拢而后的髻发,满不在乎道:“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累死个人了。” 柳寄玉瞧着她的脸色,问道:“怎么?是婚后不顺利吗?或者说,那楚铮欺负你?” 云如眉垂眸,负又抬眼看着她,扯了扯嘴角,“他待我不错。” 柳寄玉静静的看着她,知道她话未尽。 “他母亲,却是个强势,不讲理的。” 云如眉幽幽叹了口气,“我竟是有些羡慕你来了。” “我?” 柳寄玉一点不解。 云如眉点头:“是啊梅三哥哥无双亲,你自然也受不得婆婆的磋磨。” 柳寄玉对着她翻了个白眼,“你这话,也忒不好听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我还要嫁人的 “感情,梅三哥哥没双亲,在你看来,是件好事儿?” 云如眉摸了摸鼻子,她哂笑一声,“是我不对,措辞有误。” 柳寄玉仔细瞧着她的眉眼,见她眼下有些许乌青,黛眉微挑,问她,“他母亲如何?你说说看。” 云如眉看着她,却是一脸欲言又止。 “你这人,可是成了亲便与我生分了去?” 柳寄玉有些不满的看着她。 云如眉笑,“也不是与你生分,只是,背地里说人的坏话,不大好。” “嘁~” 柳寄玉无奈的看着她,“是不太好,可我们又不是别人,哪里用得着那般见外,你给我说了,我又不会与别人说,你作甚那般谨小慎微。” “是?” 云如眉苦笑,“我也这样觉得。” 看着她这幅样子,柳寄玉突然觉得好陌生,不过她还是勉强提起一抹笑,“好啦,那你快快说来听听看。” 云如眉想了想,缓缓道来。 “成亲第二日,他母亲便要我晨昏定省,一点时辰都不能耽搁,要我执掌中馈,却又不放权,不把对牌给我。她还暗示我,在今年内要生下儿子,必须要是儿子,这还没完,她日日在看一些姑娘的画像,我问她何故,她说是为了给楚家延续香火,说我要是不能生怎么办,她要先早早的准备好。” 柳寄玉听完后一脸震惊,“这……怎么能这样子,你方入门,她便在挑姨娘了?真真是太欺负人了。” 她越想越气,便又问:“那你回门那日,可曾与小姑姑说过?” “未曾。” 云如眉垂眸看着自己的衣袖,又抬眼看着她,“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了。” “放屁!” 少女柳眉倒竖,“他们楚家怎么那样欺负人,新妇刚入门便要着手看姨娘了,中馈架空,届时家事出了篓子,她还要反问你为何不处理妥当,她怎么不想想她不放权,你如何管家?” “你怎的反应比我还大。” 云如眉有些哭笑不得。 柳寄玉看着她,气势汹汹问道:“那楚铮呢?他可曾为你说过话?” 云如眉沉默了一会子,才道:“他政事繁忙,无暇顾家。” 柳寄玉蹙眉,“政事繁忙?他方成了亲,是有一月婚假的,哪里要忙什么政事?” “这是真的。” 云如眉认真看着她,“北地传来消息,说是有动荡。” 柳寄玉摆摆手,“这事一码归一码,你且与他大大方方的说明白,听他怎么说,总之,你不能委屈了你自己。” “那他若是站他母亲那边呢?” 云如眉看着她。 柳寄玉冷笑一声,“让云臻哥哥去揍他算了。” 云如眉扶额。 “他若是真站他母亲那边,你也不必有所顾忌了,直接与小姑姑说明,让他们看清楚家的嘴脸。” 云如眉有些苦恼,“可他,是当真喜欢我的,是真心喜欢我的。” “喜欢?光嘴上喜欢有什么用?他又不维护你,不替你说话,哪里谈得上是喜欢?” 柳寄玉伸出手去,拍了拍云如眉的手背,语重心长道:“总之,你不能这般软弱,要奋起反抗,不能让他们觉得你是软柿子。” 云如眉很奇怪的看着她,“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成过亲一般。” 柳寄玉心头一跳,她笑:“你不要毁了我的声誉啊,我还要嫁人的。” 云如眉唉了一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三百四十八章 小姨 我不想去 云如眉出嫁不到半月的时候,柳寄玉迎来一个令她诧异的消息。 “什么?去益州?” 她一脸错愕,看着随氏,确认道:“阿娘可是说真的?” 随氏看着她,点头道:“自是当真。” 她看着少女娇美的面容,继续说道:“阿鸢要去看看你舅舅舅母他们,我寻思着,你也同阿鸢,去益州瞧瞧看。” 柳寄玉瘪瘪嘴,她是不大想去的。 因着她方与梅疏玉定了亲,二人正是浓情蜜意时,她突然要去益州,哪里能一时半会儿缓过来。 “阿娘~” 她抱住随氏的手臂撒娇,“女儿女儿生辰日可就要到了,怎的这般着急要去益州,等女儿生辰过了再去,可好?” “不好。” 随氏瞪了她一眼,抬手去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别给我找借口,明日一早就要启程。” 明日一早,这么赶。 少女急了,她道:“阿娘不是说要惩罚我做错了事吗?可是忘记了?不碍事,阿娘如今就说罢,是罚我关禁闭,抄女戒,做女工,写大字,都是可的。” “罚你。” 随氏嘴角挂着一抹笑意,“罚你去益州。” 少女一愣,旋即整张小脸儿都垮了。 “阿娘” 随氏睨了她一眼,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此事没得商量,今晚收拾好行囊,明日在西角门启程。” 她想了想,又道:“我会多派些人跟在你身边,自己在外,多长些心眼儿,可明白?” 柳寄玉看着她,闷闷的开口:“为何不让哥哥跟我一起去?” “你哥哥政事繁忙,哪里能抽得出空来,你去益州了,多住几日,与你舅舅舅母多说说话,少添乱,莫要闯祸,可明白?若是闯了祸被我知道了,瞧我怎么罚你。” 随氏见她恹恹的,便笑道:“左右不过离开半月,便是这般难舍难分了?” “阿娘!” 柳寄玉跺了跺脚,一脸嗔容看着她。 随氏瞥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转身就朝外走去,“去往益州之行,是你与阿鸢结伴同行,回京师之行,是你独自一人,自己多谨慎点,京师通往益州的路上,各个县府都有你爹的人手,倒也不必太过紧张,不过也不可过于松懈。” 她人已经出了屋子。 只剩下珠帘落下,相撞的声音。 柳寄玉看着珠帘门那处,盯着瞧了许久,一时无言。 方用过晚膳,柳寄玉便打算屏退众人,自己一人好好想想,就听得丫鬟来禀,说是随鸢来了。 “小愔愔。” 随鸢挑开珠帘,走了进来。 柳寄玉捧着脸看着她,眼巴巴道:“小姨,我们明天就要去益州了吗?” “是哦。” 随鸢寻了处地方坐了下来,见她这幅模样,便问:“怎么?可是不愿?” 少女嗯了一声,继续道:“我生辰快要到了,且还是那日及笄呢。” 随鸢笑:“那你阿娘怎么说?” “阿娘说,及笄礼在益州办也是一样的,届时她会写信递过去,让舅舅舅母们帮忙操持。” 随鸢笑眯眯的看着她,“小姨也会帮你操持的,放心啊。” “可是我不想去益州啊。” 柳寄玉可是郁闷得很。 “为何?” 随鸢瞧着她,眼底有些笑意,一瞧便是明知故问。 少女却一本正经道:“及笄礼可重要了,我想在京师操办。” 第三百四十九章 小姨看了会心疼 “当真?” “自是当真。” 随鸢伸出手去,戳了戳小姑娘的脑袋,笑得花枝乱颤,“得了,这话你连我都骗不了,还想骗你阿娘,省省还是,什么想要在京师操办及笄礼,都是诳人的话,怕是为了自己的情哥哥,才会想要呆在京师的罢?” 许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得那般直白,柳寄玉脸色微红,她支支吾吾道:“哪里是像小姨说的这样,我是当真为了及笄礼。” “得了得了。” 随鸢瞄了她一眼,轻笑一声,懒洋洋道:“你肚子里那点儿小九九,我还不知道?说什么为了及笄礼这话,都是屁话。” 她见小姑娘脸色憋得通红,又笑道:“我都知道,难道你阿娘就不知道了?” 柳寄玉见她把自己的心思都摸得透透的,便切换战术,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那小姨,你能不能去帮我去劝一劝阿娘啊?” 不待随鸢说话,她又道:“上回三哥哥提亲之事,也是小姨去帮忙游说的,这次,铁定能成,是不是呀?” 随鸢嗤笑一声,斜了她一眼,手支着脑袋,漫不经心道:“这次,铁定不成,你信不信?” “小姨!” 少女噘着嘴,有些委屈,“你就送佛送到西嘛,好不好呀?” 随鸢也不看她,只看着屏风,说道:“送佛送到西?说得容易,如今去往西边儿的路都没有,怎么送?届时可别我自个儿搭进去了。” “哪里会。” 柳寄玉谄笑着,拉过她的衣袖,努力说服她,“小姨素来口齿伶俐,说起话来又是头头是道,就连阿娘都能被你说服了,我是最佩服小姨的了。” “得得得。” 随鸢制止着她,“可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可无福消受。” 她侧目,瞧小姑娘气鼓鼓的看着自己,便转过身,看着她,认真道:“你当真是想留在京师?你不想见见那些个姑娘们?当时在金陵,玩得还是不错的,除却随玉有些讨人嫌外,为了他,就这般想在京师呆着?” 她这般说了,便双手环胸,正色看着少女。 柳寄玉听了她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子。 在随鸢以为她愿意去益州的时候,只听得小姑娘细声细气道:“我我想要留在京师。” 随鸢一见她这样,顿时无语了。 得,说了半天,跟放屁一样。 她表情失望得有些明显了,柳寄玉忙补充道:“也也不全是不想随家的姐妹们,只是只是” “只是儿女情长比较重要是?” 随鸢替她说了剩下的话。 少女咽了咽口水,她噘着嘴看着随鸢,不情不愿道:“那那我们明日就走嘛” 唉。 随鸢听罢,笑着伸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 “别这幅消极的模样,即便是你再不想去,也是必须要去的,我也不能改变什么。” 柳寄玉将自己的发髻理了理,满脸都是愁容。 随鸢搂过她的脖子,大咧咧道:“害,又不是不回来了,干嘛要这样,听话嘛,不要这样子,小姨看了会心疼的啊,乖,听话听话。” 少女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道:“我们要去益州多久啊?” “大概半月左右。” 随鸢想了想,又接着说:“加上路程,怕是有半月有余,差不多是大半个月了。” 唉。 小姑娘又是叹了口气。 第三百五十章 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翌日,方用过了早膳。 “走,都收拾好了。” 随氏瞧着少女一大早便苦着脸,笑着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恨铁不成钢道:“这什么神情,给我好生的出发,莫要调皮捣乱。” 柳寄玉闷闷的道了一声知道了,便将她的手给扒拉了下来。 带着茴香与锦苋出了门。 西角门那处,随鸢已经收拾好了站在马车旁边,百无聊赖的等着。 见小姑娘出门来了,随鸢无奈道:“姑奶奶,咱再磨磨唧唧,这都快到中午了。” 柳寄玉没搭理她。 随氏走了出来,看着随鸢道:“走,万事小心。” “得嘞!” 随鸢朝她粲然一笑,想了想,看着随氏认真道:“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 随氏心中微涩,她牵了牵嘴角,看着自己这个幼妹说道:“漂泊在外,诸事顺利。若是想来看我,只管来就是了。” 随鸢看着她,笑着点点头,转身便上了马车去了。 随氏盯着她的背影,眼中似有晶莹。 车夫扬了扬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嘶叫两声便朝前走着。 车轱辘转动起来,马车渐渐驶远。 随氏站在西角门那处,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站了许久,最后她还是叹了口气,垂眸转身,进了府去。 一路上,小姑娘都没精打采的。 随鸢有心逗她,结果她一点也提不起来兴致。 “柳愔愔,都出了京师了,你能不能活泼起来啊。” “活泼不起来。” 少女趴在桌上,神情松散,目光无焦距。 随鸢一噎,她转动了眼珠儿,笑得狡黠,“柳愔愔,我给你讲几个笑话。” 少女嗯了一声,很是敷衍,再没有下文了。 随鸢想了想,笑着开口:“一对夫妇在河边钓鱼,夫人总吵个不停,一会鱼上钩了,夫人说:这鱼真可怜。丈夫说:是啊,只要闭嘴不就没事了吗。” 她说完,便瞧了一眼小姑娘,见她没什么反应,便想想,又道:“从前有一个叫做啊爽的人死了在送葬的那天阿爽的家人痛苦流涕的喊着阿爽的名字爽啊爽啊爽爽啊,这里经过一个路人路人不解人都死了你们爽什么,听到这样问阿爽的家人更失声痛苦爽啊爽爽啊爽爽死了爽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随鸢捧着肚子笑得厉害。 柳寄玉抿嘴,眼底有些细碎的笑意,她看着随鸢,道“:小姨哪里来的这般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呀?” “这都是小姨自己编的,怎么样?小姨厉害?” 随鸢手卷着发梢,很是得意。 这里又没有笑话大全,说自己编的,也不过分? “还想不想听?小姨给你说几段儿绕口令怎么样?” “绕口令?” 少女有些茫然,“是小姨那个地方的东西吗?” 随鸢应道:“是啊。” “听好了啊,小姨要开始了。” “我家有个肥净白净八斤鸡,我家有个肥净白净八斤鸡,飞到张家后院里。张家院有个肥净白净八斤狗,咬了我的肥净白净八斤鸡。我拿他的肥净白净八斤狗赔了我的肥净白净八斤鸡。” “为什么……” 少女笑得缓不过气儿来,她拉着随鸢,继续问道:“为什么……狗也是肥净白净的呢?鸡为什么也是肥净白净的呢?” 随鸢挠了挠头,一时无言,她想想,眼睛一亮,故作深沉道:“因为它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柳寄玉:“……” 第三百五十一章 可是傅明琅? 一路上,因着有随鸢在说说笑笑活跃气氛,柳寄玉心情好了许多,她也笑着和随鸢说着话。 这厢。 “去益州了?” 少年语气有些无奈。 柳寄渊啜了一口茶,看着他,道:“是啊,怕是已经出了京师地界了。” 见少年不语,好似没什么反应,柳寄渊挑挑眉毛,打算再添一把火,“害,你俩方定亲不久,我也是能够理解你的心情的。” “我听说,愔愔也很是不乐意呢。” 他话落,就见少年蹙起了眉头。 梅疏玉沉默了好一会子,才问:“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柳寄渊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说不定等个一两月,两三月,不就回来了。” 少年看着他,眼底布满冷意。 “作甚这般看着我。” 柳寄渊嗤笑一声,看着他,得意洋洋道:“我劝你对我客气点,我可是你大舅哥,届时若是把我惹着了,瞧我怎么为难你。” 得。 把这话说得这般明亮堂皇的人,可不就是大舅哥了。 梅疏玉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一副不想跟他说话的样子。 柳寄渊见状,咧了咧嘴,道:“若是很是想念,去见一见也未尝不可,毕竟,你又不是没做过这事儿。” 他是知道的,当初梅疏玉去往金陵城,见柳愔愔,他哪里会不知道呢。 他说完,许久也没等得回应,便转头一瞧,少年已经拿起了书本看了起来,理也没理他。 柳寄渊一愣,旋即就给气笑了去。 到达益州时,天已经黑了。 柳寄玉跟着随鸢下了马车去。 马车是停在巷子深处的一座府邸前,这府邸看起来很是气派,想来,随家人在这处住得不错。 “可是累着了?” 韩氏的声音传来。 柳寄玉眨眨眼,“大舅母。” 韩氏上前来,拉着她的手,温声道:“你们风尘仆仆而来,先去梳洗歇息罢,房间都收拾好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柳寄玉见状,便嗯了一声,与随鸢进了随府,各自进了房间,略微用了晚膳,便梳洗梳洗,歇息了去。 翌日天明。 柳寄玉是被窗外的鸟鸣给唤醒的,她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床帐,有些恍惚。 “姑娘可是要起身了?” 柳寄玉瞧了一眼屋子里,见太阳都探进屋了,想必时辰已经不早了。 她嗯了一声,茴香便上前来,伺候着她起身来。 少女望了一眼窗子那处,问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再过一个时辰,就要用午膳了。” 柳寄玉哦了一声,“午膳可有说在哪里吃?” “大夫人方才来过,说是午膳在她的院子里用,届时杏姑娘、懿姑娘,还有傅姑娘、鸢姑娘都会去的。” 茴香话落,少女便忙问:“傅姑娘?可是傅明琅?” 茴香笑:“正是呢,若是姑娘想知道,等会子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柳寄玉点点头,她眼里带着笑意,“若是傅明琅真的在这里,可就太好了。” “鸢姑娘来啦。” 随鸢挑开珠帘走了进来,她笑着坐在桌边,看着正在梳妆的少女,“昨晚睡得可好?” 柳寄玉点头:“不错,我素来有认床的习性,昨晚倒头就睡,想来是累得惨了。” “会不会睡着睡着,便想起了谁来?” 随鸢揶揄她。 柳寄玉面色微红,嗔了一眼随鸢:“小姨又不正经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给她吓得毛骨悚然 “哪里是我不正经?你们谈恋爱不都这样嘛,一旦分离,便夜夜思念,夜夜哭,悲伤成河,网抑云~” 随鸢表情很是夸张,令人看了想有发笑的冲动。 柳寄玉却是蹙着眉尖儿,一本正经道:“小姨,你又没有心上人,为什么说这话还理直气壮的。” 随鸢:“???” 严重怀疑你在鄙视我。 “谁说的我没有喜欢的人?” “可是你自己都说了,那不是男女之情,是你……馋人家啦,哪里算得上是喜欢。” 少女表情很是认真,认真到有些严肃了。 随鸢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了想,看着柳寄玉,问道:“你能听懂我在讲什么东西?” 少女鼓鼓嘴道:“……不太能,但还是有一点点能懂的。” 那些个,什么一旦分离,夜夜思念,夜夜哭,悲伤成河。 这几个字眼,她还是能懂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念他,不难过咯?” 随鸢表情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柳寄玉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了,“小姨,我都说了,昨晚我是倒头就睡,是真的很累很困了,哪里会有时间去难过去思念嘛。” 随鸢啊了一声,旋即便很是尴尬的挠了挠头。 “好了。” 少女站起身来看着她,“我好啦,小姨我们走。” 随鸢见状,忙起身来:“你可算是好了,给我饿得不行了。” 二人忙往韩氏的院子赶去。 柳寄玉在去往韩氏院子的路上时,转头无意间瞥了一眼假山那处,却吓得她差点惊叫出声。 假山那里坐了个小姑娘,着鲜艳明亮的衣裙,可整张脸已经被烧烂了去,只剩眼珠在诡异的转着。 给她吓得毛骨悚然,差点都摔倒了。 随鸢走在前边儿,不知道后边儿发生的事。 “姑娘?姑娘怎么了?” 茴香察觉到她的异样,便这般问着她。 柳寄玉抓着她的胳膊,示意她往假山那里看去。 茴香看去,一脸疑惑道:“怎么了姑娘,奴婢瞧着,什么也没有啊。” 没有? 怎么可能。 柳寄玉转头,小心翼翼的看去,果然见那处假山,空无一人。 难道是鬼? 这个念头一冒出,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柳愔愔,磨蹭什么呢。” 随鸢催促着她。 柳寄玉定了定心神,又瞧了空无一人的假山,嘴上道:“这就来了。” 假山后边,站着那面容可怖的少女,她伸手抓住假山,指甲抵着假山石头上,随着她逐渐用力,指甲都被翘翻了去,丝丝血迹,慢慢流出。 柳寄玉一路都在想方才那少女是谁。 丫鬟? 感觉……不太对? “你在想什么啊?” 随鸢见她一直蹙着眉头,便问她。 柳寄玉看着她,问道:“小姨,你知道,府中的姐妹,如今都如何了吗?” 随鸢摇头:“我如何得知,我一直在外漂泊,年前才去了京师,也没有跟家里通信,自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的。” 柳寄玉哦了一声,一脸若有所思。 “怎么了?” 随鸢不解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事来。 “没什么。” 少女冲她笑了笑,说道:“咱们赶紧走,免得让大舅母等急了。” 说罢,她便拉住随鸢的手,往韩氏院子那处奔去。 而在她们后面,跟着刚才那位面容可怖的少女,她阴沉的眼神,正盯着柳寄玉的背影。 第三百五十三章 能在一起就很好了 两人方进了韩氏的院子,便听得随懿嚷嚷的声音。 其中还伴随着随杏的笑声,还有韩氏哭笑不得的声音。 看来气氛不错。 柳寄玉与随鸢对视一眼,二人进了屋子。 “可是愔愔来了?” 布帘被挑开,柳寄玉与随鸢一前一后进了里屋去。 柳寄玉扫了一圈,见屋里有韩氏、随杏、随懿姐妹,果然,还真有傅明琅。 “舅母可安好?” 柳寄玉上前去,拉住韩氏的手,与她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韩氏一见她,便想起那日她们的恩惠,眼眶微微泛红,“一切都好,一切都好啊!” 若不是那日没有她们,只怕是没有自家当下这番好日子。 柳寄玉拍了拍韩氏的手背,朝她微微一笑。 她转头,看向傅明琅,挑眉道:“你果真在这里。” 傅明琅坐在随杏身边,笑道:“我如何不能在这里?” “阿姐和明琅再过一段时日,便要去往渝州城了。” 随懿这般说着。 柳寄玉将目光看向她,见她眼里没有了当初那份天真,有很多复杂的东西在里头。 也是,随家经此大变,随懿也不可能是当初那个一味轻信别人的小姑娘了。 随杏看向柳寄玉,嘴角弯了弯,“愔愔站着作甚,快坐,阿娘今日特意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柳寄玉依言坐了下来。 她右边是傅明琅,左边是随鸢。 “当日是怎么回事?为何会传出杏姐姐那等荒唐的消息?” 柳寄玉一坐下来,便看向傅明琅二人。 傅明琅没说话。 倒是随杏,她抬眼看了一眼傅明琅,又看向柳寄玉,柔柔道:“当时我是生了一场大病,是母亲为了我着想,才会说出那等诓骗人的话的。” “哎,不管如何。” 柳寄玉看着她俩,笑得真心实意,“你们二人能在一起,是最好不过了。” “愔愔。” 随懿轻声唤了声柳寄玉,她眼底有丝丝小心翼翼。 柳寄玉转头看她。 随懿捏紧了筷子,她睫毛微颤,张了张嘴,“哥哥他怎么样了?” “是啊。” 韩氏看着柳寄玉,说道:“我们虽有收到觉哥儿的信,可还是觉得心里牵挂得紧,想亲口听你说说。” 柳寄玉笑道:“他一切都好,娶了我们府中的五妹妹,二人过得很是不错。” 韩氏听了她这样说,便放心了不少。 “大舅母为何不去京师呢?同他们住在一起,届时也好照看孙儿。” 韩氏苦笑:“我们倒也想,不过觉哥儿方入仕没几年,如今又成了亲,只怕是生活会有些艰难,勉强够糊口,何况,京师又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我们去了,会牵累他的。” 柳寄玉抿抿嘴,没有接话,她觉着韩氏说得,也不无道理。 “不过。” 韩氏继续说道:“今年年底,或是明年年初,觉哥儿日子好了起来,在朝中的地位稳定了,他说了,届时咱们就可以进京去了。” 听了她这般说,柳寄玉也赞同的点点头,“是啊,如此是最好不过了,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的好。” 她脑海里突然想起方才那位面容可怖的少女,斟酌片刻,问道:“府中的姐妹,如今都如何了?” 韩氏一愣,垂眸没有说话。 看样子结果不大好。 随懿看着柳寄玉,缓缓说道:“阿玉之前得了疫病没了。涟涟嫁为他妇,而翎儿” 第三百五十四章 居然下这么毒的手 翎儿? 柳寄玉记得她,她是经常跟在随涟涟身后的那个小姑娘。 年纪不大,天真烂漫。 那假山处的少女……不会是随翎罢? 柳寄玉想到这里,心跳都漏了一拍。 那个容易羞涩,性格腼腆,又乖巧可爱的少女……沦落成了那副样子吗? 柳寄玉蹙眉,她有些不敢相信。 随鸢见随懿没有继续说,便问道:“翎儿怎么了?她年纪那般小,不会也让嫁出去了?” 她后半句带了几分不可置信的语调。 韩氏叹了口气,道:“没有嫁出去,还在府中,只是……” 她面露不忍,没有继续说。 随懿紧绷着下颚,一字一句道:“她……她被毁了容貌去,性子变得阴鸷寡言了。” “毁了容貌?” 随鸢看着她,继续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毁了容貌了呢?” 她抿紧了嘴唇,面容有些凝重。 “这事儿,有些……吓人。” 韩氏垂眸看着碗筷,说道:“去年年底的时候,家中炭火本就稀少,都拿给了姑娘们取暖用了,一日清晨。” 韩氏的表情有些惊骇,“那时天蒙蒙亮,我们还在睡梦中,却是被接二连三的尖叫声给吵醒了。” “那尖叫声连绵不绝,十分凄厉可怖,我们都起身来,闻声而去,发现是翎儿的院子。” “走到院门口,已经闻到了被烧焦的味道,我们心中预感不妙,忙进了屋,却……却是看见了一副……令人触目惊心的场景。” 说到这了,韩氏沉默了。 柳寄玉与随鸢也不催她,就那般看着她。 韩氏阖目,又睁眼,她缓缓道:“我们瞧见了……有一个丫鬟,将炭盆端着,往翎儿身上倒,那炭火烧得正旺,落在人的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柳寄玉用力握拳,她咬着牙,眼眶微红。 随鸢却是紧紧的蹙着眉头,那眉心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大部分的炭火,都是落在了翎儿的脸上,她脸……最后都被烧焦了去,好在那炭火是落在她脸颊额头下巴处,没有灼烧到眼睛。” “等一盆水浇在她脸上身上时,她已经昏死了过去,脸上的肉,已经是黑焦状了。” “为了给她瞧大夫,我们大房也拿了不少积蓄出来,最终还是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她的性子,却是变得暴躁不安,阴鸷渗人,谁都不敢接近她,慢慢的,她身边便没有人了。” 韩氏说完,屋子里静默了许久许久。 柳寄玉扯了扯嘴角,“那丫鬟是对翎儿有何仇何怨?居然下这般毒的手,她最后是如何发落的?” “那丫鬟,是翎儿身边的大丫鬟,因着随家倾倒,日子拮据,她心中怨气积累,那晚一时想不开,便做出了那事,最后被杖毙了。” 韩氏抬手揉了揉眉心:“自打那日后,我们便敲打了府中仆人,生怕他们会有极端的念头。” “当时应当同他们说明清楚,若是不想跟着你们,便将卖身契归还,哪里会有这事发生。” 随鸢看向韩氏,这般问着。 韩氏苦笑:“我们有说,且还说得清清楚楚,可是那丫鬟当初表现得忠心耿耿,哪里会想到她会做出这事来。” 柳寄玉无奈摇头,“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 第三百五十五章 京师要发生大事 “这事儿,谁也想不到。” 韩氏又道:“丫鬟被杖毙,翎儿的伤只能如此了,此事再没有别的能转圜的余地了,我们都不知道,翎儿今后该怎么办。” 随鸢扶额,“她这样,的确是没有办法。” “我们有想过,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要遭受别人的非议,不如……” 韩氏顿了顿话头,继续说道:“不如让她去出家罢。” “不成。” 随鸢一脸不赞同,“出家的那些人也不一定见得都是好的,何况那里人又多,嘴也杂,到时候说不定又给翎儿刺激到了可怎么办。” “何况,青灯古佛了却一生,这一般都是做错事的女子才会落得这番田地,翎儿何错之有?” 总之,随鸢就是不赞同韩氏的想法。 随杏见她们这般,便劝慰道:“先吃饭,吃完了再说也行。” 柳寄玉与随鸢交换了眼神,埋头吃起了饭来。 用完了午膳,随杏便带着傅明琅回了自己的院子。 随懿帮着韩氏操持着家事。 “你阿娘来信说,这个月底你便要及笄了,让我们给你好生操办操办。” 韩氏看着柳寄玉,有些无奈道:“不是我不想与你操办,只是,这及笄之礼不应当是头等大事吗?为何你阿娘偏生要你来益州?虽说咱们也是家里人,可到底比不上爹娘兄长亲近。” 柳寄玉点头:“我知道大舅母的意思,我也正纳闷呢,也不知道阿娘为何会突然这般。” 随鸢在一旁懒洋洋道:“得了,也不必东想西想,你阿娘把你当眼珠子一般对待,哪里会害了你,想来是,京师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柳寄玉眨眨眼,“我不是都已经定亲了,还……” 还能有什么事。 这几个字她没有说出口来。 她想起了云如眉,定了亲,也是有变数的。 可是,京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说着,京师近日的确是人心惶惶。 各位家里的的姑娘都给藏了起来,生怕被盯上了。 得了风声的,提前将姑娘送去外祖家或是舅舅姑姑家,来不及送走的,只得整日给拘在家中,不让出去抛头露面。 京师大街小巷,姑娘们的踪迹,都很是明显的少了。 柳家,欣荣堂。 柳母听了丫鬟的来禀,叹了口气:“如今京师,各家都如惊弓之鸟般,素日里趾高气昂的大家族,也都低眉垂眼,生怕被盯上了。” 随氏眉眼淡淡,“好在,提前将愔愔送去了益州,若是不然,我定是整晚也睡不好觉的。” “三姑娘和四姑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柳母蹙着眉头,“先前我便让老三媳妇将四姑娘暂时送走,她嗤之以鼻,偏不听,如今形势严峻,她也还不是怕了。” “至于三姑娘。” 柳母有些犹豫,“若是她自个儿愿意去,咱们也不能拦着,若是不愿……总归她不是完璧之身,将此事说个清楚明白,也许……” “母亲。” 随氏制止了她的话,“若是三姑娘这般,可是将咱们柳家的门楣都给蒙上了一层灰。” “若是三姑娘是受人欺骗,被欺负了,此事不是她的过错,可,是她自己与人苟且,是她做错了事,母亲因为三房让她回来,可是赌上了柳家的名声啊!” 柳母没有说话了。 屋子里很是沉默。 第三百五十六章 将六妹妹推出去 东海倭寇突然入侵岭南等地境,来势汹汹,大楚无力抵抗。 东海获得了大楚贸易通属书,这不说,大楚还给其了南边儿一座小城,并且以京师贵女作为礼物,赠予东海,以表诚意。 在六月初,大楚帝臣将与东海来使,在宴上挑选合适的贵女。 先由大楚初筛出十名,这十名贵女,会在宴上,等候东海来使的挑选。 “今日朝会怎么说?” 随氏给柳出云卸下了外袍来。 柳出云坐了下来,他揉了揉眉心,一脸倦色,“幸好将愔愔送去了益州,此次挑选,不管定亲与否,只要未出阁,都会进行挑选。” “若是,故意扮丑,如何?” “不成。” 柳出云解释道:“哪有那般容易,东海见女子各个容颜不佳,会说我们大楚故意羞辱他们,初筛的这十名不仅不要容貌天生不佳的,还偏要容貌上乘的,何况,宴选那日,贵女们的梳妆都是有宫中嬷嬷经手的,不会出什么岔子。” “话这样说不错,可若是头天晚上不睡、哭泣,第二日脸色必定不好看,眼睛也是肿的,何来容貌上乘一说?” 随氏左想右想,不管如何,她不想谁入了东海的手中,总有法子的。 柳出云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了,拉过她的手,认真道:“我知道你的心思,这是天家也不愿看到的事,咱们大楚的贵女,与大楚的将士结为良缘不好吗?为何偏要送与那东海?是我们敌不过,南海出了道口子,被东海乘机而入,捅了个篓子,若不依言做事,怕这篓子会越捅越大的。” “届时等咱们恢复了精神,再将倭寇一网打尽岂不是更好。” 随氏听了他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子,才道:“过后会将倭寇一网打尽,那贵女呢?是也要跟着一网打尽吗?” 柳出云没说话,意思不言而喻。 随氏叹了口气,“罢,我们也无暇顾及别人,好在愔愔去了益州,可府中,还有三个姑娘,该如何是好。” “六姑娘与六皇子有了亲事,天家自己的人,他们不会动的。” 柳出云顿了顿,又道:“至于三姑娘与四姑娘,只有看她们自己的气运了。” 这厢。 顾氏正与柳娉婷坐在一起。 “我的儿,这该怎么办才好。” 顾氏紧紧蹙着眉头,眼眶微微泛红。 柳娉婷咬咬牙,她道:“若是不然,将六妹妹推出去罢?届时我还能坐上六皇子妃的位置。” 她也顾不得柳珍了。 顾氏沉吟了一会儿,道:“此事风险极大,可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可我们要怎么做?” 顾氏看向柳娉婷。 柳娉婷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合适的法子。 她起身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越想心中越乱。 现在分明情势紧急,可她脑海里,是那日在有菊庄园,赵碌踹向柳素沅心窝的那一脚。 她一个哆嗦,忙道:“此事不行,走不通的。” 顾氏苦着脸,“那怎么办才好。” “东海是只要一个贵女。” 柳娉婷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入选的也不一定会有我,初筛这回,我要把握机会,若是初筛过了,我被选上了,那宴选这回,我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将别人推出去。” “你打算怎么做?” 柳娉婷微微一笑:“虽不知道情况到底会如何,可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第三百五十七章 可曾心悦过我 “那你到底打算如何?说来听听看呢。” 顾氏听了心里才能放心。 柳娉婷看了她一眼,坐了下来,拉过她的手道:“阿娘您就放心,女儿不会有事儿的。” “届时我真入了宴选,便与其他八名女子,合力推出一名女子,虽听上去很简单,但难度极大,需好生想一想才是。” 顾氏点头:“这法子是不错,如你所说,难度极大,你与人家密谋,说不定,她们也在密谋将你推出去。” “总之您就放心罢,女儿有分寸,有把握的。” 柳娉婷拉着顾氏的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且看这边。 肖氏拉着柳素沅,同样是焦躁不安的模样。 “当初我就该听母亲的话,将你送走,如今……如今这可要怎么办才好啊!” 她一脸悔恨交加,“她们大房倒是手脚快,那柳七娘都到益州怕是有好几日了。” 柳素沅安抚着她:“阿娘莫要太激动了,也莫要太紧张。” “你这样,叫我如何不紧张。” 肖氏深呼吸一口气,“那倭寇无恶不作,这边又说是将贵女送去当做礼物,可没说是嫁给他们,是拿给他们做礼物,好听点是礼物,不好听……是玩物。” 柳素沅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有些发白,她咬着牙道:“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去东海的。” 她一脸决绝。 肖氏擦了擦眼角,哽咽道:“也不必这般极端,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初筛,只要不过初筛,那就万事大吉了。” “不过。” 她想想继续说道:“即便没过初筛,最好也莫要出去晃荡,倘若是被倭寇瞧见了,上了心,可就麻烦了。” “我省得。” 柳素沅叹了口气,“如今,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温府。 温娇娇衣着单薄坐在游廊里,背影落寞,神色却是平静。 “温姑娘。” 少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温娇娇眸子动了动,她起身来,转身看去。 见柳寄渊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他背后,有温家的管家候着 温娇娇嘴角弯了弯:“柳二公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竟是光明正大的来找自己。 柳寄渊上前来,与她并排而立。 而温管家则是站在远处,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温娇娇的目光从管家身上收回来,她又看向柳寄渊的侧脸,道:“柳二公子,请讲。” 柳寄渊并未转头看她,只看向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温姑娘可知近日里京师传得沸沸扬扬的事?” “我知道。” 温娇娇还在笑。 柳寄渊转头看她,“温姑娘做何感想?” 他语气有些失控,看向少女,继续说:“若是温姑娘不计先前一鸣的无礼,一鸣愿意与温姑娘在……” “柳二公子。” 温娇娇打断他的话,侧头看他,莞尔一笑:“你可曾,心悦过我?” 柳寄渊沉默着。 少女转过头来,目视前方,忍住心中酸涩,勉强笑道:“没关系的,你说,我能……” “我心悦你。” 少年低沉的声音在月色中响起。 温娇娇闭眼,眼角滑落一颗晶莹。 她睁眼,吸了吸鼻子,笑着落泪:“真的吗?” 柳寄渊拢在袖中的手紧了又紧,“自是真的……” “那你……当初为何……” 温娇娇说不下去了,她哭势愈发凶猛。 温管家就在那边看着他们。 柳寄渊再不想忍耐,伸出手将少女揽入怀中。 第三百五十八章 我们说不定已经定亲了 夜色渐浓,月色温柔。 长长的游廊里,紧紧相拥的二人,还有轻轻的啜泣声。 温管家身边站着一位中年男子。 “老爷为何要让柳二公子来见姑娘?这般岂不是要扰了姑娘的心绪?” 温管家朝温大人微微躬身。 温大人看着相拥的二人,眼中神色莫名,“温家将倾,我不能佑她,满足她的感情,还是可以做到的,起码,她不会有遗憾。” “可若是柳二公子有意,以柳首辅的手段,咱姑娘是不是可以” 他话未尽。 温大人面色未改,语调平静,“哪有那般简单,出云虽位高权重,可哪里高得过那位,为了温家,出云暗地里四处用法,还不是救不了温家,至于娇娇”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眼底哀意渐浓,“这是是她的命” 温娇娇手松开来,她带泪的眼垂眸,离开了柳寄渊的怀抱。 “是我是我先前权衡利弊,所以才拒了你的心意。” 柳寄渊的声音有些苦涩,又有些期待。 “娇娇我我同你道歉,我们二人还能不能” “柳二公子。” 温娇娇笑着看着他,眼中带泪,“其实,能得你一句喜欢,已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她笑中带着凄凉,眼底泪光闪烁。 柳寄渊心里有了不好的念头,他心头一紧,“娇娇” “我已经,入了初筛。” 温娇娇一句话,教柳寄渊的心跌入谷底。 他咬咬牙,眼角泛红,“是我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先前太理智,太重仕途,你” 他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心里的滔天悔意席卷了他的理智。 “娇娇,过了初筛也不是成了定局,宴选上十名女子,哪里就一定会是你。” “还有,我我去求父亲,求父亲,父亲一定有办法的” “若都不行,咱们咱们逃离京师罢离开这等是非之地” 柳寄渊红着眼看着她,声音拔高了去,语调激动。 站在远处的温大人将他的话语尽收手中,眼底的绝望丝毫未改。 已是无力回天了。 温娇娇就那般看着柳寄渊,没有接话。 柳寄渊竭尽全力才将心中的情绪暂且压住,他眼里充满了晶莹。 “当初是我不对是我将你的心意拒了,才会有今日的场面,若我当时应了你的心意,我们我们二人说不定已经定亲了哪里会有今日这番局面。” 他脸上划过两行温热。 素日里谦和有礼,温润如玉的柳二郎,竟是会有这番情绪失控的时候。 温娇娇等他说完了,才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轻笑一声,“柳二公子,事已成定局了,没有办法了。” 她不等柳寄渊开口,又道:“你不必自责,即便是当时你应了我的心意,我们二人定了亲,也是无济于事,此次贵女挑选,不管是否定亲,皆纳入挑选范围,你可懂?就算我们定了亲,这人选,也极有可能是我,所以你,真无需自责。” 她说的是事实。 贵女挑选,不管是否定亲,只要是在京师内,未出阁的少女,都在挑选范围内。 而温娇娇说的极有可能是她。 是因为,她容貌出众,艳冠京师,东海来使,极大的可能会选择她。 她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绝望。 第三百五十九章 还把她赶出来了 京师正因东海挑选贵女一事闹得人心惶惶,益州却是一片安静祥和的局面。 “小姨,你这个络子打错了。” 柳寄玉正与随鸢一起打络子。 她看了看随鸢的侧脸,说道:“小姨又没有心悦的男子,络子打来是要给谁呢?” 随鸢撇撇嘴,道:“给我自己,不行啊。” “哦” 少女应了一声,便又垂眸,认真的打着络子。 随鸢觉着太无聊了,便将手里打到一半的络子扔在一旁,她凑近少女,问道:“你这络子,是给梅三的罢?” 柳寄玉抿抿嘴,她也不否认,直直的应了下来,“是啊,就是给梅三哥哥的,怎么样?” 随鸢笑:“不怎么样,我就问问。” 屋子里就她们二人。 随鸢左瞧瞧右看看,觉着有些无聊,她又忍不住开口:“柳愔愔,你老实说,你与那梅三,如今到了何种地步了?” 柳寄玉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什么叫何种地步?” “就是你们的关系啊啥的。” 随鸢解释了一句。 小姑娘还是一脸茫然,“关系?我们关系挺好的啊。” 随鸢沉默了一会子,她干脆简单直白道:“你们亲过没有?” 柳寄玉:“???” 干嘛要这样 “嗯?” “快给小姨说一说看。” 随鸢这般催促着她。 而柳寄玉并不想理她。 随鸢将手肘搭在她的肩膀上,又道:“快点说嘛,快说说,或者说,有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嗯?”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柳寄玉。 少女木着脸,聚精会神的打着络子,压根儿没理她。 小姨太讨厌了。 随鸢见状,气鼓鼓的拿走了她手里的络子。 少女扁扁嘴,她看向随鸢,“小姨!你干嘛呀!” “快点给小姨说说,说了小姨就还给你。” 随鸢哄着她。 柳寄玉瞪了她一眼,“小姨无趣,自己去寻乐子便是了,何苦这般来闹我。” 随鸢无辜的眨眨眼,“我不这就是在寻乐子。” “小姨!” 少女气急。 随鸢抱住她的手臂,撒娇道:“愔愔乖,快给小姨说一说嘛,好不好嘛,嗯?拜托拜托,愔愔快说,说了就是小姨的小心肝儿,甜蜜饯儿,超级无敌甜心大宝贝。” “我我” 柳寄玉微红着脸,有些头疼,也不知道小姨这么个性子,是怎么养成的。 “嗯?有没有?” 少女垂眸,扭着手指,细声细气道:“有” “那你们有没有更” “没有!” 一刻钟后,随鸢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摸了摸鼻子。 小气,不问就不问呗,还把她赶出来了。 她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去。 如今随家是在益州行商,各房都是做自个儿的,互不牵扯。 日子过得还是可以。 柳寄玉打完了络子,便准备去寻随杏说说话。 刚出了院子,她就感觉有人跟在自己身后。 她转头看去,身后空无一人,而她眼尖的发现了那树旁有露出一截鲜丽的衣角来。 瞥了那衣角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直到进了随杏的院子,身后的目光才消失了去。 “这是在想什么?” 随杏见她坐了下来还在发呆,便笑着斟了杯茶递给了她。 柳寄玉回过神来,接过茶,“无甚。” 她看了一眼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傅明琅,笑着看向随杏,“杏姐姐何日启程去渝州?” 第三百六十章 随翎心中该有多绝望 随杏温和的看着她,说道:“本是过两日就要走,但是再过七八天便是你的及笄礼了,我寻思着,你的及笄礼人少太冷清了,便想着与阿琅留下来,等你过了及笄礼,我们再走,这样,差不多是六月初的样子。” 柳寄玉点点头,她笑着打趣道:“你们如今这般,可是不容易呢。” “是不容易,不过,不管过程如何艰辛,只要最后结局是好的,便足矣。” 随杏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相比起柳寄玉当初离开金陵回京师时,随杏如今比那时要圆润许多。 看来,好的感情是真的能养人。 “你呢?” 随杏看着她,问道:“先前便听说,你与梅家三公子有过牵绊,如今,你们怎么样了?” “柳愔愔眼光不错。” 傅明琅来了这么一句。 柳寄玉一脸奇怪的看着她,“何出此言?” “我早看出来,梅三郎不是池中之物。” 傅明琅懒洋洋的说了这么一句。 柳寄玉一愣,旋即笑了起来,一脸不可置否。 她又看向随杏,不好意思道:“我我们已经定亲了” 随杏眨眨眼,她嘴角弯了弯,“如此,看来愔愔好事将近了,你们婚期可定了?” “定了,是在今年腊月。” 随杏听罢,便幽幽的叹了口气,“想来,我们是见不到了。” 柳寄玉见她这副模样,便忙道:“你们去了渝州,也不是不能回来了,届时可以来京师参加我们的婚事呢。” “柳愔愔好不害臊,竟是说起了亲事来。” 傅明琅还是那副吊儿郎当,随心所欲的样子。 好似那时死气沉沉的梅二夫人不复存在一般。 柳寄玉笑着瞪了一眼她:“我有什么害臊的,都是家里人。” 随杏抿嘴笑了笑,她笑起来颊边有梨涡。 “愔愔想要什么及笄礼?” 随杏看着柳寄玉,面色认真,看来是要应承柳寄玉说的及笄礼了。 少女摆摆手,“不必做这些虚礼,届时就将笄礼的过程走一遭,大家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就完了,哪里要那么复杂夸张啦。” 随杏无奈的笑了笑,她想想,又道:“你可知京师近来是要发生什么事吗?我那日听阿娘说京师想必是有事,也不知道是何事,会不会牵连哥哥。” 柳寄玉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是何事,我送一封信回去,来回时间,我怕是都到了京师了,我听说大舅母送了信回去,届时就算我回去了,你们也能收到信这样。” “这样,希望哥哥没事。” 柳寄玉又与她说了好一会子话,瞧着天色渐晚,随杏邀她一起用晚膳,柳寄玉婉拒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自打她出了随杏的院子,那股视线又出现了,紧紧的凝视在她的身上。 柳寄玉蹙了蹙眉尖儿,顿了顿步子,继续朝院子走去。 这途中,那视线都没有断过。 她在院子门口站住了脚,猝不及防的转过了身,对上了一双错愕的眼睛。 少女着鲜绿色的衣裙,发间没有发饰,一张脸 柳寄玉虽是看过她那张脸,可如今再看,仍是忍不住心惊。 随翎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翎儿妹妹。” 柳寄玉看着她,认真道:“要不要一起用晚膳?” 她能想象到随翎心中该有多绝望。 明明是容貌乖巧可爱的少女,正值豆蔻年华,却成了这幅样子。 第三百六十一章 嗓子是被烫坏的吗 就连柳寄玉自己,也怕是会崩溃绝望的。 应该说,任谁都会崩溃绝望。 随翎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她垂眸,搅着手指,看样子是正在迟疑。 柳寄玉笑着看着她,道:“今晚吃香酥鸭好不好?还有糯米丸子,我想想还有枣泥糕,我们一起吃好不好呀?” 她想,随翎跟着自己,定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最后随翎还是慢慢的点了点头。 柳寄玉眼底笑意渐深,她瞧着随翎朝自己走了过来。 可她走到不远处便停了脚步。 柳寄玉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走” 随翎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 柳寄玉一怔。 韩氏没有说过随翎的嗓子也烫坏了啊?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随翎的话,应当是让她先走。 柳寄玉朝她笑了笑,“那你要跟上来哦。” 她说完,待随翎缓缓的点头应了下来,才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随翎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 屋子里很安静。 只有碗勺相碰的声音。 柳寄玉舀了一勺粥送往嘴里,她眼神时不时看向对面的随翎。 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翎儿你的嗓子是被烫坏的吗?” 她有些紧张,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便惹得随翎情绪崩溃。 不过她显然是多心了。 随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顿了顿用膳的动作,才低声道:“不是是喊破了的。” 柳寄玉一愣。 喊破了? 想来是,发现了自己成了这幅模样,接受不了,崩溃尖叫,所以才会喊破了嗓子。 想到这里,柳寄玉更是心疼她了。 “你为什么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吗?” 柳寄玉看着她,试图让她多说说话。 随翎垂眸,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没有说话。 柳寄玉心头一紧,她怕将随翎给刺激到了。 “我想跟你说话没有没有人跟我说话” 随翎的声音很轻。 可由于屋内没什么声音,所以她的话,柳寄玉尽数收入了耳中。 她心里一酸。 随翎受伤后,模样很是骇人,应当是谁都不愿与她说话,所以,她才会这般 “那你,为什么找我呢?” 随翎抬眼看了她一眼,又飞快的收回了目光,“因为你之前会和我说话” 傻丫头。 柳寄玉苦笑。 自己之前会和她说话,其他人之前也会和她说话。 其他人如今不和她说话了,她就不觉得自己如今也不会和她说话吗? 应当是看出她的想法,随翎很认真的又说了一句:“你不是那样的人” 柳寄玉听罢,心里一时很是复杂,被人这般信任,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如今,有没有想要做的事?” 她看向随翎。 如果她有想要做的事,自己会帮她的。 随翎听清了她的话,摇头道:“没有。” 柳寄玉看着她,一脸为难。 她如今,是真不知道,该拿随翎怎么才好。 如同随鸢说的,是绝不能送上庙里的。 可,其他的,也不知道该作何了。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柳寄玉又问她。 随翎认真的想了想,又摇头:“没有。” 当下就有些难办了。 随翎怕是不能一直呆在随家。 而且这里,又没人与她说话,柳寄玉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弄才好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第三百六十二章 年纪大了该怎么办 二人再没多言,就安静的吃着饭。 见她放下了碗筷,柳寄玉便朝一旁挑了挑眉毛。 茴香对着她颔首,挥了挥手,安排着人来撤了桌上的饭菜。 柳寄玉看着随翎,温声道:“要不,我们去外面走走罢?” 随翎抬眼看她,又垂眸,点点头。 二人走到了廊檐下,柳寄玉凭栏坐了下来,她转头看着站着的随翎,朝她扬了扬眉毛:“坐着聊会儿天罢?” 随翎沉默了一会子,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一个对着院子里坐着,一个对着墙坐。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柳寄玉深呼吸一口气,她是真的觉得随翎很可惜,很可怜,可是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帮助她。 随翎依旧沉默。 过了好一会子。 柳寄玉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张嘴了。 “我不知道。” 随翎抠着手指,垂眸继续说道:“脸最开始被烧坏的那几日,我想过寻死,可被救了下来。” “你说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呢?” 随翎有些不明白。 “救了我之后,可也不理我,她们都不愿意跟我说话,都不愿意接近我,那为什么当初不让我死掉,干干净净的好。” 她的声音有些凄厉,令人心中酸涩无比。 柳寄玉斟酌了一小会儿,又问她:“那你以前,是有没有想要做的事?” “没有。” 随翎的声音木然。 柳寄玉心中有些失望。 她如今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一切都没有头绪在,她也不知道往哪边走才好。 月色渐浓。 柳寄玉犹豫了一会子,她看向随翎的侧脸,“若是将你送去庙里你” “我绝不会去。” 随翎的声音有些决绝。 “我知道她们是想要这样做。” “但是我不会去,死也不会去。” 柳寄玉试着劝慰她:“那处清净,说不定” “你还不明白吗?” 随翎咬牙切齿道:“庙里是做错事的,才会被送去的,我何错之有?” “再者,那里的人,也不一定会比世人要好。” 总之,随翎话语中带着满满的抗拒。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去庙里的。 柳寄玉见状,也就歇了那方面的心思。 她也没有真的要随翎去庙里。 不过是问问她的意思罢了。 “可是你这样下去,没有办法。” 柳寄玉很是认真的看着她,“你必须得要为你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届时你该如何自处?如今你年纪还小还好说,可是今后你年纪大了,该怎么办?” 随翎又是一贯沉默。 任柳寄玉将话都说出一朵花来,她也是纹丝不动。 柳寄玉叹了口气,消散在夜色中。 她是真的有心无力。 随翎也没有什么想法,问她她也是说不出什么来。 那这样,柳寄玉真的是爱莫能助了。 夜色渐深。 随翎走了。 柳寄玉站在廊檐下,看着随翎小小的身影,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她是真的没法子了。 “姑娘,咱进屋,该歇着了。” 茴香劝着她。 柳寄玉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那消失在转角的身影,收回了目光,垂眸转身进了屋子里去了。 益州本就是炎热,虽如今才五月,可那暑气却不是循序渐进的来,而是突然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可给人惹得不行了。 少女本就苦夏,一整晚给热得不行了,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 第三百六十三章 她和三哥哥…… 再有两日便是柳寄玉的及笄礼了。 随家商量了一下,便开始操办着了。 因着随氏是给了银子的,韩氏操办起来,也是尽心尽力的。 “就要及笄了,想想就好快呀。” 少女坐在窗边,摆弄着放在窗沿上的那一盆花草。 她想起,自己重活那一年,是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如今竟是过了两年了。 时间实在是,太令人猝不及防了。 茴香笑着站在她身后,说道:“时间是过得挺快,转眼姑娘今年年底就要嫁人了。” 她如是感叹着。 柳寄玉幽幽叹了口气,没有接她的话。 脑海里是自己这两年来走的路,看过的事。 慧灯会那一晚,连芙蕖设计自己,最后她名声尽毁,人生惨淡。 柳娉婷设计自己,自己也尽数还之。 沈知知如今如同丧家犬那般,被自己收拾了好几回,怕是日子不好过,而却是不急,再等等看,届时给她致命一击,以泄心头之恨。 其余的便都是些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再就是自己,从京师来金陵,历经了外祖母西去,随家倾倒,杏琅之事,又回了京师,自己被嘉荷皇贵妃认为义妹。 眉眉儿与段撷解除了婚事,与楚铮成了亲。 娇娇与哥哥终究还是擦肩而过。 而自己与三哥哥 她眉眼弯了弯,可以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罢? “姑娘这般,可是想到了梅三公子?” 茴香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这般,便笑着打趣。 柳寄玉回过神来,嗔了她一眼,笑道:“得了,快别揶揄我了。” 茴香掩嘴笑着。 少女转头,看向窗外。 又是一年夏天。 窗外郁郁葱葱,夏风和煦。 到了及笄这日。 柳寄玉天蒙蒙了便被嬷嬷从床上拉了起来,闭着眼任人好一番倒腾。 然后又是复杂冗长的及笄礼。 柳寄玉被折腾了好久,最后笄礼完全结束的时候,她已经累得摊在椅子上,一脸疲色。 韩氏进了屋来,见她这幅样子,便笑着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手臂,“好好坐着,没个正形。” 柳寄玉已经是累得不行了。 她忙摆摆手道:“好舅母,就让我歇一歇罢,可是给我累得不行了。” 韩氏也只是说一说她,哪里真会让她起身来,便笑道:“行,今日是你生辰,你最大,姐妹们的礼品我都让人送去你房里去了啊。” 少女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韩氏笑着看了她一眼,转身便出了屋子去了。 屋子里就只有柳寄玉一人,她闭着眼摊在椅子上,双手垂落着,看起来好似睡着了。 桃粉色的裙摆在屋子门前停住了。 白底菡萏绣花鞋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没有发出声响。 柳寄玉闭着眼,没有察觉到什么。 那白底菡萏绣花鞋在柳寄玉的身前停了许久许久。 “唔。” 柳寄玉睁开眼,抬手去揉了揉眼睛,“竟是睡着了。” 她说完,便起身来,朝外走去。 看样子是要回自己的屋子去。 她走后,那屏风后,白底菡萏绣花鞋又出现了,那人站在屋内好一会子,才提步出了屋子。 这厢。 柳寄玉正笑着整理着自己的生辰礼。 “这是杏姐姐送的。” “这是阿懿送的。” “这是傅明琅送的。” “这是阿翎送的。” 她笑着一个个摆弄着。 突看到一个素白的盒子,便一脸好奇:“这是谁送的呀?” 第三百六十四章 “是我的不是...是我错了...” 茴香眨眨眼,也转头看去 她伸出手,去将盒子拿了起来,一脸疑惑道:“我不记得有谁送了姑娘这种样式的盒子呀?” 柳寄玉挑挑眉毛,她伸出手去,将盒子拿了过来,一壁笑着打开,一壁道:“让我瞧瞧里面装啊!” 她倏地面色惨白,突然就将手里的盒子给扔在了桌上。 茴香吓了一跳,她忙问道:“姑娘怎么了?” 说完,她转目看向桌上那白色的盒子,待视线触及到那里面装着的东西,她也神色惊恐。 京师。 初筛贵女的名单已经出来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温娇娇,再就是柳素沅,还有就是另外八名贵女。 肖氏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嘴唇颤抖着,问道:“你你说什么?” “是四姑娘入选了。” 肖氏猛地坐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以手掩面,传出呜咽的哭声。 柳素沅知道母亲哭了,便蹙着眉头进了屋。 “你们怎么伺候的?” 她一进屋便冷冷的环视了屋子里的一干丫鬟婆子。 那些丫鬟婆子齐刷刷的都跪了下来。 肖氏眼眶红着的,脸上还有泪痕,她看着柳素沅,“罢,你也不必迁怒她们。” 她垂眸吩咐着:“你们都下去罢。” 屋中只剩母女二人。 柳素沅看着肖氏绝望的神情,心里咯噔一声,她有些不敢相信道:“阿娘?” “可是初筛的结果出来了?” 肖氏僵硬的点点头,闭眼,眼角又是一道泪。 柳素沅僵在原地,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扯了扯嘴角,“怎么会是我呢” 京师这般多的贵女,怎么,就会是她呢 “是我的不是是我错了” 肖氏哭得声泪俱下。 “当初若是我听了母亲的话将你送走,也不会有当下局面。” 谁能知道呢,京师这般多的贵女,哪里就能挑中她的姑娘呢。 柳素沅白着脸坐了下来,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到肖氏哭得那般崩溃,便哽咽着嗓子安慰道:“阿娘没事的宴选有十位贵女,只有一位会入选也不一定会是我啊” 肖氏拉着她的手,颤抖着声音道:“可京师这般多的贵女,还不是还不是选中了你可真的宴选选了你你让阿娘怎么活啊” 一时间,三房的气氛很是凝重。 且看这安府。 “为何这月我房里的杜嬷嬷少了月例?” 安老夫人冷冷的看着下方跪着的妇人,“你倒是给出个解释来。” 妇人垂眸跪在地上,“儿媳思量着,当日祖母说杜嬷嬷偷懒,要罚她的月例,儿媳便谨遵祖母之言,扣下了杜嬷嬷的月例,扣月例前,儿媳还曾向祖母请示过。” “放肆!” 安老夫人突然瞪大了双眼,“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又是何时向我请示的?简直是一派胡言!” 说完,她便将手边的茶盏用力推了下去。 那茶盏里装了滚烫的茶水,摔在地上,茶盏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了妇人一脸,那茶瓷碎片,还割了她的手,丝丝鲜血流出。 妇人面色未改,“是儿媳的错,请祖母责罚。” 安老夫人睨了她一眼,“是要罚的,那便去府中柴房劈柴罢,磨一磨你这性子!你去了柴房不要得意,会有嬷嬷盯着你,稍有不慎便会被鞭罚,可知道?” 第三百六十五章 谁会记恨她呢 “儿媳。” 妇人朝她磕了磕头,额头触地的那一瞬,她眼底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知道。” 她脸上被茶水烫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来,手还在滴血,她没有表情。 再看回这益州。 柳寄玉盯着那桌上的素白盒子,颤抖着声音吩咐道:“去查。是谁送的这个东西。” 茴香回过神来,咬着牙应了一声,她伸出手去将那素白盒子合上,将它放在一旁去了。 柳寄玉则是坐在一旁,看着那盒子,神色晦暗。 傍晚的时候。 柳寄玉正在看着话本儿,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 茴香去查了,根本查不到那盒子是谁送的。 “柳愔愔。” 傅明琅挑开珠帘走了进来。 柳寄玉瞄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傅明琅好笑的坐了下来,“你这什么表情。” 她想想,又幸灾乐祸道:“我听说你院子里出事儿了啊?” “你生辰,居然有人送给你死了的癞蛤蟆,啧,真是晦气。” 柳寄玉翻了个白眼,她有些不爽道:“你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傅明琅耸耸肩,“我素来如此,抱歉。” 柳寄玉不想理她。 “怎么样?查到了没有?” 傅明琅支着下巴,看着她问着。 柳寄玉万分郁闷,“若是查到了,我现在也不会这个样子。” 傅明琅点点头:“也是嗷。” 她想想,又道:“可这府中就这么几号人,谁会记恨你呢?可是记恨你也是没有道理的事儿罢?毕竟,你与随家的人,相处都是挺不错的。” 柳寄玉却是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 随家记恨她的人? 柳寄玉脑海里有一个人选。 可她不知道是不是她。 “随懿近来在做什么?” 她看向傅明琅,直截了当的问着。 傅明琅微眯着眼,看着她,“你怀疑她?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但是在我心里,最后可能的,就是她了,毕竟,我们曾经,有过不愉快的时候。” “我觉得,应当不会是她。” 傅明琅直接否定了随懿。 柳寄玉蹙着眉尖儿,“为何?” “她近日来,都是在给干娘处理家中杂事,我瞧着,她怕是没有空闲来。” 傅明琅一脸笃定。 柳寄玉摇头,“你不觉着,这更加可疑了吗?” “哪里可疑?” “随懿恰好帮着大舅母料理家事,说不定,她就是趁此机会下的手,因为更顺手,更好做。” 她看向傅明琅:“你说,我说的可有道理?” “话虽如此。” 傅明琅皱着眉头看她:“也不一定是她做的。” 柳寄玉叹了口气,她抬手揉了揉眉心,“那我真不知道是谁做的了。” 傅明琅沉思一会子,看着她认真道:“你看人看事,不能光看表面。” “你什么意思?” 柳寄玉很是头疼的开口:“表面我都看不出什么来,哪里还能去看更深的地方?” “但你不能光凭以往那些事,便一口咬定是随懿所做,你们多久没见了?她有必要在你及笄这日下手吗?她素来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我觉得,不会是她。” 傅明琅看着她,定定道:“绝对不可能会是她的,你最好谨慎一点。” 柳寄玉扶额:“我要怎么谨慎啊,如今我在明,那人在暗,我才是被害的好吗?” “如今,只有看干娘那里,能不能查出些什么事来。” 傅明琅一脸若有所思。 第三百六十六章 我有些怀疑随懿 柳寄玉生辰日被送死癞蛤蟆这件事,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反倒是闹得随府人心惶惶,众人颇有微词。 柳寄玉瞧着韩氏整日忙上忙下,还要帮她查这事儿,心里过意不去,便让韩氏罢了手,不查了。 “姑娘就这么算了吗?” 茴香蹙着眉头看着少女的身影,很是不满道:“及笄礼本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姑娘却在当日还被恐吓了,哪里有这样的事。” 她越说,越替自家姑娘觉得委屈。 柳寄玉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又不是在柳府,哪里能随心所欲呢。” “可是这话也不对啊。” 茴香继续说道:“咱们夫人是给了银子,让随家帮忙操办姑娘的及笄礼,这笄礼咱就不说了,可这被恐吓一事,哪里就能这样算了。” “何况,夫人若是知道了这事儿,定是气急,不会轻易就这般算了的。” 茴香一脸愤愤不平。 柳寄玉淡淡一笑,“瞧你,素日见你是个心思稳重的,怎的今日这般浮躁。” “奴婢只是为姑娘委屈,不应该就这般算了的。” 少女坐了下来,她手支着脑袋,阖目,轻声道:“此事是查不出来什么的,大舅母去查也是平白废了心思,还惹得众人不满,左右我也无事,就这般算了罢。” 茴香还想说些什么,见少女又叮嘱她,“你莫要再多言,也莫要去到处说,免得落人口舌,回京了也莫要在母亲面前提什么只言半语的,可知道?” “奴婢知道。” 茴香一脸闷闷不乐,“可就算奴婢不说,其他人也会说的,此次来益州,身边的嬷嬷们都是夫人遣派来的,她们是定要向夫人回禀的。” “何况,还有鸢姑娘呢,她说不定也会写信递回京师,届时夫人还不是会知道的。” 柳寄玉睁眼,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我不过就说一句,你便说了这般多,她们说便说,你莫要说,我只管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 茴香仍是一脸郁闷。 柳寄玉瞧着就想笑,索性闭上眼假寐,脑海里捋一捋心中的思绪。 “姑娘,鸢姑娘来了。” 柳寄玉睁开眼,便瞧着随鸢走了进来。 她嘴角弯了弯,“小姨是稀客,许久没有到我这儿来了。” 随鸢坐了下来,看了她一眼又垂眸整理自己的衣袖,“柳愔愔,关于你及笄日那天的事,你怎么看?” 说完,她便抬眼看着少女,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柳寄玉愣了一下,她笑:“小姨今日是怎么了,瞧着脸色这般凝重。” “是我将你带到益州来的,自是要对你负责,届时你若是有个闪失,你娘不得找我拼命,你娘也就罢了,你情哥哥怕是会宰了我。” 少女瞪了一眼她,“这样说着话,又恢复正常了。” 随鸢手握成拳,放在嘴边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她道:“得了得了,你快与我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有怀疑的人?” 柳寄玉坐直了身子,想了想,看着她,说道:“我先前与傅明琅说了,我有些怀疑随懿,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她。” “不可能是随懿。” 随鸢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柳寄玉一怔,下意识便问:“为什么不可能是她。” 随鸢往嘴里塞了颗糕点,“总之就是不可能是她,你放心,小姨不会胡说的,我这些天都在瞧着随懿,你相信小姨。” 第三百六十七章 居然是做梦,wtf? 柳寄玉眨眨眼,“不是她,那会是谁?” “这府里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人。” 柳寄玉一脸无奈,“我是当真猜不到是谁了。” 随鸢笑了笑,“当真猜不到?那便用排除法罢。” “排除法?” 少女似懂非懂。 随鸢看了她一眼,也不打算解释,抬手屏退了众人。 屋内就剩她们二人。 随鸢看着她,说道:“第一个是随杏随懿姐妹,你觉得可能吗?” “杏姐姐不可能是她,阿懿你方才说了不是她,那她们便没可能。” 随鸢顿了顿,又问:“那大嫂子呢?” 她所说的大嫂子,便是韩氏了。 柳寄玉蹙着眉头,“不可能是大舅母。” “行,那咱们来看二房。” “二嫂子华氏与随翎,你怎么看?” 柳寄玉沉默了一会子。 她对这个二舅母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二人也相交甚少,不清楚她的为人,但她们二人相交甚少,也不可能华氏会对她有记恨的地方。 然后是随翎 她与随翎前一阵儿才一起说过话,吃过饭,而且她们也没有什么交恶的地方,所以随翎应当也不太可能。 “二房应该也不是。” 她看向随鸢。 随鸢笑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么三房呢?三房张氏。我听说,先前你接济随家,只有长房、二房接济了,三房却是后来才给了银子,而那张氏又是小性儿爱记仇的人物,说不定就是她呢。” 柳寄玉垂眸深思,过了好一会子,她才抿抿嘴,看着随鸢,“三房看起来是嫌疑最大,可我也不能笃定小姨呢?小姨觉得是谁?” 随鸢笑了起来,甚至还笑出了声来。 她看着少女,笑说道:“愔愔素日里瞧起来是个心思深的,但到底还是年纪小,虽心思深,想得多,可还有些东西,你是想不到的。” 柳寄玉被她那句心思深给吓到了。 自己阿娘都没有说过自己心思深。 而这个小姨,不过是素日里与自己插科打诨,隔几日见几面这样子,便能看出自己心思深,看来,是个不容小觑的。 随鸢见她倏地一脸探究的看着自己,心里哭笑不得,伸出手去敲了敲她的额头,“你什么眼神。” “哎呀!” 少女捂着额头看着她,不满的噘着嘴,“小姨!” 随鸢睨了她一眼,双手环胸,“你小姨我,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比你那两辈子,可要长,见过的人还要多哩!” 两辈子?! 柳寄玉这下无法淡定了,她看着随鸢,咽了咽口水,“小姨” 随鸢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自己也是近一段时间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个小侄女儿,是言情小说里重生的女猪脚,很棒棒哦。 至于自己是怎么知道的,随鸢也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系统,没有异能,居然是做梦,wtf? 好,做梦就做梦呗。 “小姨” 柳寄玉看着随鸢,眼底是浓浓的戒备。 随鸢翻了个白眼,“干嘛这么看你小姨我?我是你姨,我会害你不成?” 说着,她便伸出手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揉乱了她的发髻。 “小姨,你又揉我脑袋。” 柳寄玉撤去眼底的戒备,意图将自己的发髻理一理。 随鸢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看着她,“小不点,才多大的人,心思就这么深。” 第三百六十八章 “此事已经被查出来了。” “那那小姨说说,你觉得是谁下的手?” 柳寄玉朝她扬了扬眉毛,“小姨怕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小王八蛋。” 随鸢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儿。 “还想套我的话?” “罢,应了你的心思便是了。” 随鸢眼底有些凝重,她敛了笑,垂眸道:“有的人与你无冤无仇,因为嫉恨你,所以才会害你。” “可谁会嫉恨我?” 柳寄玉不解,“按照小姨这么说,那下手的人必定是与我年纪相仿,几位舅母便不提了,那便剩下杏姐姐、阿懿,还有翎儿。” 随杏不可能,柳寄玉知道不会是她的。 随懿方才小姨也说了不是她。 那就是 柳寄玉一脸讶异的看着随鸢,“为什么会是翎儿?” “为什么不可能是她?” 随鸢轻笑一声,“我说了,纵然你心思深,与我一般两世为人,可你见过的人、走过的路,到底还是比我少。” “我不以随翎的姑姑来说,单纯从局外人的角度来说她。” “她小小年纪便烧了脸,在这个极其看脸的地方,她可以说是前途尽毁,何况她的脸还烧得那般严重,这个打击对她来说极大,心理创伤极为严重的。” “想必你也听说了,在府中,没有人理她,愿意同她说话,她心里是想要从以前一样的,可是怎么可能会和以往一样呢?这时她心里就容易对人产生嫉恨。” “而你则是最合适的人选。” 随鸢定定的看着她。 “我知道,你曾与随翎吃过饭,一起说过话,你觉得这样,她会好受一点,可是总是事不尽人意,你出现,刚好使她的嫉妒愈发浓烈了。” “及笄礼,是很重要的一天,这一天,你会受到众人瞩目,你会擦脂粉,会描眉,会扫胭脂,可是这些,她都不行,她脸已经成那样了,哪里能涂脂抹粉的。” “想必你也发现了,她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裳,这是一种缺什么就要什么的心理,她渴望自己容貌恢复,穿着明亮的衣裙,觉得自己还是好看的,毕竟,女为悦己者容。” “许是你及笄那日刺激到了她,所以,她才会恶从心起,做出那种事来。” 随鸢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口渴了,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后仔细瞧着小姑娘的反应。 “可是小姨。” 柳寄玉看着她,认真道:“我还是不明白。” 随鸢看着她的眼睛,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意,“没有什么不明白的,是我说的太多,反而让你更茫然,话多显得累赘,简单二字,便是人性。” 简单二字,便是人性。 随鸢走后,柳寄玉还是怔怔的出神。 怎么会是随翎呢? 自己分明前一段时间还想要帮她,想要助她脱离泥潭,可她却是做出这般事情来。 这件事情,柳寄玉看上去虽不怎么在意,可心里是有疙瘩的。 正如茴香所说,及笄礼是女子一生一次的事情,被人做出这样的事来,心中定是会蒙上一层阴影的。 柳寄玉扶额,一人坐在屋中,心中情绪翻涌着。 “姑娘!” 茴香走了进来,瞧着脸色还有几分怒气在。 柳寄玉放下手,问道:“何事?” “此事已经被查出来了。” 茴香的神情很是愤怒。 柳寄玉却是疑惑道:“大舅母不是没查了吗?” 第三百六十九章 她想回京师。 “是鸢姑娘去了大舅老爷的屋里,是大舅老爷去查的。” 茴香义愤填膺的说着:“大舅老爷,在翎姑娘的房中搜出了一箩筐的死癞蛤蟆,可是给人吓得不行了,姑娘前些日子还请翎姑娘来吃饭,她怎么能这样对姑娘呢。” “现在人在哪里。” 柳寄玉语气淡淡的。 茴香见状,便敛了敛情绪,恭敬道:“大舅老爷,大夫人,还有鸢姑娘、翎姑娘都在主屋,让人过来唤姑娘去主屋。” 柳寄玉点点头,作势要起身来,她起身时身子都晃了晃。 茴香忙将她扶住,一主一仆朝外走去。 柳寄玉进了主屋,见随翰在上边坐着,满脸怒容。 见她进来,随翰面上的怒意消散了几分,他看着柳寄玉,一脸歉意道:“本是你母亲嘱咐我们给你操办及笄礼,可却是出了这档子事,我们都无颜见你母亲了。” 柳寄玉朝他弯了弯嘴角,“不怪舅舅。” 她坐了下来。 屋中央跪着衣着水蓝色的随翎,她垂眸看着地上,没有抬头看人。 随翰转目看着她,冷声道:“二房已经说了,将处置你的权利交给大房。” “翎儿,为什么要这样做?” 韩氏看着随翎,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随鸢看着随翎,面色平静。 谁料随翎突然抬起头,看着随鸢,“是你去给大伯说的,是我做的吗?” 众人似是没有想到她会开口。 随鸢点头,直接承认:“是啊。” 随翎扯了扯嘴角,复又垂眸,没有开口了。 随翰看了一眼随鸢,又与韩氏对视了一眼。 他肃着脸,看着随翎,“你可知错?” “何错之有。” 随翎一副能耐我和的表情,看来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随翰气急,他指着随翎,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随鸢看着随翎,满目失望。 “愔愔方来益州,听说了你的事情,便主动邀你去一起吃晚饭,同你说话,还在为了你以后的事想破脑袋。” 随翎面色无一丝波澜。 随鸢继续说:“愔愔做这些不过是因为你们是同根姐妹,有血缘的姐妹,只是我觉得,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姐妹二字,你做的事,压根配不上她对你的良苦用心。” 她盯着随翎,一字一句的说着。 柳寄玉看着随翎,面色安静,“也没有什么的,只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做了便做了,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 韩氏还想说什么,她看向随翎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惊恐。 见随翎抬手拔下簪子,狠狠的刺向了自己胸膛。 “啊————” 屋子里是韩氏尖利的叫声。 柳寄玉抬眼看去,见随翎倒在血泊里。 随鸢倏地站了起来,她看着随翎,一脸肃然。 柳寄玉则是缓缓的站了起来,她压住心中酸涩,叹了口气。 - “是没有想到,翎儿会做出这事来。” 随杏拉着柳寄玉的手,见她脸色苍白,又问道:“可好些了?” “无碍。” 柳寄玉朝她摇了摇头。 随翎的尸体被处理了。 韩氏受到了惊吓,还请了大夫来开了剂养神定心的药。 此事在随府可谓是轩然大波,死的是二房的姑娘,二房却没有个只言片语。 许是高门大户,心冷都是人之常情的事了。 柳寄玉也没有什么心思呆在益州了,她想回京师。 第三百七十章 他心悦我 过了几日,到了六月初了。 随杏与傅明琅要前往渝州了。 柳寄玉寻了傅明琅来说话。 “何日赴往渝州?” 柳寄玉给她斟了一杯茶,二人相对而坐。 傅明琅端起杯子,语气淡淡,“五日后。” 她说完,轻啜了一口茶,看向少女,挑眉,“你呢?何时回京师?在等几日,你在益州都要待满一个月了。” 柳寄玉耸耸肩,“应当也是在你们去益州后,我会准备启程回京师去。” “准备得可妥当?” 柳寄玉看着傅明琅,似笑非笑道:“可别又像上回那般。” 傅明琅冷哼一声,“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你自己作孽,哪里能怪我。” 柳寄玉眨眨眼,一脸无辜。 傅明琅被她这么一噎,便没好气道:“是是是,是我的错。”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行李细软什么的都准备好了,渝州城那边有我父亲的人,那边已经妥当了。” “我不会重蹈覆辙,也不会硬生生再与她错过。” 红衣少女这般说着,眼底全是坚定的意味。 柳寄玉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子,才道:“你父亲那边还有你当初和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不介意说说罢?”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傅明琅嘴角勾了勾。 “那日我和离,梅慎行如论如何都不同意,最后我以死相逼,他就同意了。” 她语气淡淡,好似不将这放在心上,话语中也并未带什么语气来。 柳寄玉却是听得眉头一皱,“为何梅慎行不同意和离?” “他心悦我。” 傅明琅语气仍是没有起伏。 “可是没办法,我不喜欢他,感情一事,不能强求,也不能勉强。” 柳寄玉叹了口气,“他竟是会喜欢你,你们当初不是势同水火吗?当初你还不是将他按在地上打的吗?” “是啊。” 傅明琅接着话,“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心悦我。” 话落,便再没有下文了。 柳寄玉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眉眼,心中轻叹,感情是最令人捉摸不透的。 “你父亲那边呢?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傅明琅嘴角弯了弯,“他们素来纵容我,不过是希望我能快乐,我和离后,我爹没弄清楚状况,差点去将梅慎行打了,好在我及时给他说清楚了缘由。” “他们都希望我能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从来不拘我,才会有我如今这么个性子。” 傅明琅手撑着脑袋,“当日我走的时候,老头子都红了眼眶,却仍是叫我放心远去,他说他一切都打点好了。” “渝州有我家的产业,也有我爹安排的人,我和阿杏去那处,他偶尔能来渝州看看我们。” 傅明琅眼底带了些笑意,“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柳寄玉看着她,“是啊,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二人相视一笑。 “你打算去了渝州,做什么?” 柳寄玉支着下巴看着她,“总不能混吃等死?” “我是那样的人吗?” 傅明琅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对着她扬了扬眉毛,“我和阿杏商量好了,届时我着男子服饰,不戴珠花不着鲜亮的衣裳,在渝州城教人习武,阿杏就绣些东西拿出去卖,这样也挺不错,何况我们二人底蕴不错,生活应当能够。” “就打算一直在渝州城啦?” “是啊。” 傅明琅长长的叹了口气,可她双目明亮,眼里带着向往,“就在渝州城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既是重活一世 韩氏受了风寒,随杏与傅明琅去渝州的计划稍微搁置了。 随杏忙着照顾韩氏,傅明琅在一旁搭手。 随懿则是操持着家事。 她如今愈发寡言,找不到当初的样子了。 柳寄玉是想着在随杏她们走后,才准备回京师。 如今随杏她们并未启程去渝州,她思忖着,也不急回京师了。 “大舅母可还好?” 她坐在屋内的桌旁,看着韩氏,一脸关心。 韩氏精神略微有些虚弱,她朝少女笑了笑,“无碍,已经好多了。” “阿娘应当多多保重身子,不然女儿哪里放心去往渝州。” 随杏这般说着。 柳寄玉眉毛一挑,她看了一眼一旁的傅明琅,笑着说道:“是啊,大舅母可要好生紧着身子,免得咱们担心呢。” “我省得。” 韩氏嘴角弯了弯,面上浮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韩氏的身子逐渐痊愈了。 随杏也放下心来了。 陪了韩氏整整一日后,第二日,她便与傅明琅踏上了赴往渝州之行。 已是六月中旬了。 柳寄玉看着她们二人的马车越来越远,收回了目光,转身进了府。 “可是准备要走了?” 随鸢瞧着她的脸色,这般问着。 柳寄玉点头,“应当是六月廿十左右离开益州。” 她转头看着随鸢,“小姨呢?小姨想去哪里?” “我啊。” 随鸢笑得散漫,“哪里都可以,没有目的,四处转转,四处瞧瞧就行。” 柳寄玉看着她,眼里有丝丝艳羡,“我如何才能像小姨这般潇洒。” “傻丫头。” 随鸢笑着看了她一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转头,四处看了看,凑近了少女,“既是重活一世,就莫要有什么遗憾,不然就是白白重活了,可知道?” “我知道啦。” 柳寄玉冲她笑了笑。 随鸢看了她半晌,突然笑着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见她感叹了一句,“经此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期。” 柳寄玉鼻子酸酸的,她看着随鸢,认真道:“只要缘未尽,就总是会见面的,会有再见面的时候的。” “是啊,只要缘未尽。” “总会再见面的。” 六月廿十这日。 柳寄玉同韩氏等人辞别,上了回京师的马车。 西南地界下起了雨来。 这天势恶劣,常常是电闪雷鸣,瓢泼大雨。 马车到了长安,嬷嬷们劝着歇一歇再走。 柳寄玉已是有些身子不适,便应了下来。 一干主仆在长安城内寻了处客栈住了下来。 要了些热水,柳寄玉梳洗了一番,便坐在床边捧着热茶感叹道:“分明是六月,可天儿竟是这般冷。” 茴香一壁收拾着行礼,一壁笑道:“这边的天儿是这样,有时候下点儿雨,可就感觉冷得不行了。” 柳寄玉想了想,问她:“咱们大概还要多少时日才能到京师?” 茴香思忖片刻,后道:“约摸还要两三日,若是赶一些,两日便到了,慢悠悠回去三四日也说不一定。” 柳寄玉点点头,“也不必那般急,左右也没有什么事,路上看看景色也不错,主要是我受不起严重的颠簸。” 说到这里,她便有些无奈了。 似是对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有些无能为力。 茴香抿抿嘴,劝她,“姑娘素来身子薄,是应该徐徐图之,何况姑娘娇贵,哪里能紧赶慢赶的回去。” 柳寄玉笑,没有接她的话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应该是自己的未婚妻 一行人打算在长安待上两日。 柳寄玉也想瞧瞧这长安的景色。 午憩后,她带着茴香出了客栈,准备去逛逛看。 “奴婢打听了,这长安的百香园很是不错呢,在百香街那边。” 柳寄玉有些好奇,“百香园?可全都是些花?只这般想着便有些觉得无趣了。” 茴香含笑劝她:“左右都来了,去看看也不枉停这两日,姑娘说可是?” “这倒也是。” 柳寄玉笑着上了马车,朝百香街驶去。 进了百香街,柳寄玉便闻得阵阵香气扑鼻。 她感叹,“果真是百花,这味道可不负其名。” 这般多的花香糅合在一起,非但没有乱七八糟的艳香,反而别有另一番滋味。 想来,这栽培,也是下了一番苦心呢。 马车停了下来,柳寄玉扶着茴香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 她方下地站稳了,抬眼便露出惊艳的神色。 见着百香园果真是名副其实。 园子里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都在赏着这园子里的花。 柳寄玉也进了园子去,茴香笑着跟在她的身后。 柳寄玉有注意到,这些花,都是按照花的香气栽培的。 香味淡雅的,与浓烈的放在一起,糅合在一起,又是另外一种味道了。 若是香味浓烈的都放在一起了,难免有些艳俗在里头。 香味也变得十分的刺鼻。 “这栽培之人,果真是好点子。” 她一簇簇看去,闻着过去,眼中惊艳愈发明盛。 这下,她是真的想见见这位栽培之人了。 这些花,并非普通的淡雅的、浓烈的一起。 不是随随便便都扯过淡雅的、浓烈的栽培在一起。 而是这种淡雅,能压得住这种浓烈,这种浓烈,又能包容这种淡雅。 因着这种巧妙,柳寄玉才想要去见识见识这位栽培之人。 逛得有些久了。 她便在园子里的水榭里坐着歇歇脚。 今日是有阳光的。 且不是夏日那等毒辣的阳光,有点像秋日那种温温柔柔的太阳。 柳寄玉扫了一圈,淡淡笑道:“真有种这是秋日的感觉。” 茴香斟了一杯茶给她,“姑娘这是哪里的话,若真是秋日,那这园子里,大多都是菊花去了,哪里还能有这般多品种的花。” “你说的在理,是我一时恍惚了。” 柳寄玉捧着杯子,慢慢的抿着,她眼神正四处瞧着。 不知怎的,她眼里突然溢出许多讶异来。 “这” 她看着那抹身影,有些手足无措。 茴香察觉到她的无措,便问:“姑娘是怎的了?” 她跟着少女的视线看去,见青衫少年含笑朝她们走来,并且进了水榭来。 这下不仅是柳寄玉,就连茴香也愣住了。 梅疏玉在少女身旁坐了下来,他看着呆呆愣愣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失笑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见了我太开心了?” 柳寄玉回过神来,她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摸了摸鼻子,“三哥哥怎么会在这里呀?” 哪里都能看到三哥哥,真神奇。 梅疏玉抬眼看了一眼水榭里。 茴香识趣的领着嬷嬷丫鬟们退了下去。 “我是要前往岭南办些事,听说你在长安暂留,我便来瞧你了。” 他眼里盛着温和的笑意,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哦不对,应该是自己的未婚妻。 一想到未婚妻这三个字,他心里便被填得满满当当的。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三哥哥莫不是也重活了罢? 少女眨眨眼,问道:“岭南?可是长安并不是岭南的必经之地呀?三哥哥你这还绕了一圈呢,何况,你是听谁说的我在长安呢?” “哎哟!” 少女抬手揉了揉额头,看着少年,不满道:“三哥哥,你干嘛敲我脑袋。” 梅疏玉收回手,睨了她一眼,“怎么?你非要我说我因思念过深,才来看你这话吗?你若是想听,我说也未尝不可,怎么?可当真要听?” 少女的脸红了些许,“我我才不想听呢” “可是我想说怎么办呢?” 少年有心逗她。 柳寄玉瞪大了眼,她转头,仔仔细细将眼前的少年打量得明明白白。 梅疏玉嘴角噙着笑意,就这般让她打量着。 柳寄玉看着他,有些茫然。 她记得,最开始的三哥哥,是冷情寡言的,是不苟言笑的,是内敛的,可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呀? 咦。 三哥哥长歪了? “在想什么?” 少年见她迟迟不肯回神,便出声提醒她。 柳寄玉回过神来,她看着梅疏玉,迟疑了一会子,问道:“三哥哥,你你为何长着长着,就移了性子?” 少年:“?何意?” “你以前,分明就不是这样的。” 柳寄玉噘了噘嘴,“现在和以前,差别可大了呢。” 她突然想到,三哥哥莫不是也重活了罢? 莫名有些起鸡皮疙瘩。 梅疏玉看着她,笑了笑,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以前他沉默寡言,因为言多必失,他又身份低微,所以寡言,最是能保命的。 何况他那时性子孤僻,后来秋闱开始,他才渐渐打开了心房,虽还是冷情寡言,但对自己的小姑娘,就和颜悦色许多。 至于其他人,倒也不必放在心上。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三哥哥?三哥哥。” 少女扯了扯他的衣袖。 噘着嘴,有些不满他的走神。 少年回过神来,他笑道:“因为你啊。” 他这话并未说完,但却是真的。 他性子本就偏执又有些极端。 若不是这束名为柳寄玉的光照了进来,他当真会成为一个冷情的人。 就如同段撷那般。 冷情的人其实自己也不好受。 因为他体会不到爱别人是种什么滋味,那种感觉,是冷情的人,这一辈子都不会体会得到的。 “三哥哥愈发会说了。” 柳寄玉白了他一眼。 少年则是低低的笑了起来。 柳寄玉想想,问道:“如今京师怎么样了呀?” 少年看着她,听了她这话,眼神有一瞬变得幽深。 他道:“与你离京时无异。” “哎?” 柳寄玉有些捉摸不透随氏的想法了。 “既是无异,那阿娘为何会送我来益州?就连及笄礼都不在家中办。” 梅疏玉沉默了一会子,“你回京了,想必就知道了。” 他是这个意思。 少女却想到了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也是,届时回京了,阿娘想必就会告诉我是何故了。” 少年凝视着她的眉眼,倏地笑道:“我还未给你及笄礼呢。” 柳寄玉也笑,“不必啦,离我及笄,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哪里还惦记着。” “那不行。” 梅疏玉看着她,“我的小姑娘,定是要在每个有意义的日子里都要收到礼物。” 柳寄玉双脸生霞,她垂眸,眉眼有些娇怯意味。 少年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来,递给了少女。 “这是什么呀?”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你会喜欢的。” 第三百七十四章 京师一定出事了 柳寄玉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去接过了那盒子,打开一看,见里面放着一支红玉梨蕊簪,还有一对红瓣白蕊的耳坠。 这看上去质地温润,并且价格不菲,但是。 柳寄玉怎么感觉,这簪子和耳坠都有些被打磨过的痕迹,不像是打磨过很久的,就像是刚刚打磨出来的。 她看着少年,试探的问道:“这是三哥哥自己打磨的吗?“ 少年神色自若,“是啊。你喜欢吗?” 柳寄玉瞧着他这副模样,差点笑出声来。 这人,分明是十分想要得到夸奖和赞赏的,却端得一副这般装腔作势得样子。 柳寄玉心中偷笑,想要去捉弄捉弄他,便道:“还行,可这” 少年蹙眉,“什么?” “三哥哥觉不觉得,这好似差了点什么东西?” 少女望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 梅疏玉接过盒子,仔细看了看,也没有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抬眼看着少女,认真问道:“差点什么东西?我怎么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差点三哥哥的笑容。” 柳寄玉满脸含笑看着他。 少年一怔,旋即轻笑出声,才慢慢说道:“我是没有想到,愔愔竟是这般会调笑人。” 柳寄玉朝他扬了扬眉毛,“谁让三哥哥这般严肃的。” 二人相视一笑。 又是聊了好一会子。 “三哥哥,你不是要去岭南吗?何时起身?” 少年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只怕是现在就要走了。” 柳寄玉眨眨眼,她就是这般一说。 “三哥哥现在就要走了吗?” 她也跟着起身来。 少年嗯了一声,转头看她:“岭南之事刻不容缓,我不能在长安待太久了,现在就得动身赴往岭南。” 柳寄玉听他这样说,心里痒痒,很想问他岭南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到底也没有问出口,只点点头叮嘱道:“那三哥哥注意安全。” 少年轻笑一声,抬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知道,你先回京师,说不定我办完了岭南的事,还能赶上你的行程,与你一起回京师去。” 二人辞别了。 柳寄玉看着他的背影出了百香园,便幽幽的叹了口气。 茴香问她:“姑娘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呢。” “京师想必是出事了。” 柳寄玉望着这满园的花簇,语气有些担心。 “三哥哥虽给我说的京师无甚大事发生,可我能捕捉到他的神情不自然,更何况,我了解阿娘,她素来疼爱我,及笄礼又是这般重要的事,她哪里会舍得我的及笄礼这般平淡的就在益州给办了。” “所以我猜,京师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茴香一听,那当即便问:“姑娘,那咱们可要赶紧动身回京师去?” 柳寄玉收回了目光,又坐了下来,“不必,按照原本的行程就行了。” “是。” 茴香应了一声,便安安静静的退至一旁。 满园飘香,思绪忧愁。 又呆了好一会儿,柳寄玉准备回客栈了。 她踩着小杌子正准备上马车,听得一阵哭声。 听见这声音,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见一个小姑娘正蹲在不远处的地上,埋头哭泣。 若是放在以往,她兴许是不会太在意。 可今日,她也不知道怎的了,便道:“茴香去瞧瞧,若是不大好,便给点碎银。” 茴香听罢,便应了一声,转头去瞧那小姑娘去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谁要害我? 柳寄玉也没上马车,下了地来,站在马车旁,看着茴香走向那小姑娘。 变故就在一瞬间。 那旁边的拎着菜篮颤颤巍巍的老妇突然就奋起扑向柳寄玉。 她手里拿着闪着寒光的匕首。 跟着的丫鬟嬷嬷都站在柳寄玉身后。 那老妇是从柳寄玉身前扑向她。 她正瞧着茴香,哪里能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了,也只是脸色大骇忙侧身。 那匕首,刺中了她的肋骨斜下方,也就是腰侧。 柳寄玉一脸痛色,她咬牙,抬手取下簪子,用力刺向那老妇的手臂。 “滚开!” 她顺势往后一倒。 丫鬟婆子反应过来,忙将她接住,有人去将那婆子给制住了。 茴香大惊,也顾不得那小姑娘了,急忙朝少女奔去。 那蹲在地上的小姑娘泪眼婆娑的看了那老妇一眼,咬咬牙起身来,转身就走了去。 “她们是一伙的!” 有丫鬟眼尖的看着那小姑娘跑了,想要去追。 那老妇突然一把将她抓住,力气大的差点将她手臂给抓出血痕来那般。 有另外的丫鬟去追那小姑娘了。 茴香脸色很是难看。 小姑娘还是被捉了回来了。 老妇见她被抓回来,一脸癫狂状,其中还有些绝望。 茴香冷冷的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叮嘱道:“赶紧报官,将这二人给看好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仔细你们的皮!” 说着,她便带着人将少女扶去了医馆。 柳寄玉已经是呈昏迷状了。 她是被痛得昏迷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腰侧痛得要命,嗓子也很是艰涩。 她张了张嘴,却是没能发出声音来。 “姑娘,姑娘可是醒了?” 茴香的声音响起。 柳寄玉瞧着,她们应当是已经回了客栈来。 茴香斟了一杯水走了过来,又将她扶了起来,将水送到了她的嘴边去。 柳寄玉就着她的手,喝着水来。 嗓子好受了许多,她开口问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我昏迷了多久,那老妇和小姑娘又是怎么一回事。” “姑娘。” 茴香看着她,一脸愧疚,“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姑娘。” “如今是咱们到长安的第三天了,姑娘是昨日傍晚昏迷的,那老妇和小姑娘奴婢用计从她们口中将话套了出来,她们如今已经交到官府去了。” 柳寄玉听着,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来。 她动身的时候,扯到了伤口,她吸了口气,忍着痛意侧身倚着,又问:“那二人,为何要设计陷害我?” 茴香沉默了一会子,才道:“是京师,有人设计姑娘,以小姑娘的性命威胁那老妇,让她来刺杀姑娘,由于那小姑娘在咱们手里,那老妇为了自己孙女的安危,也只得全盘托出了。” “京师?” 柳寄玉冷笑一声,她又道:“让我想想看,我猜着,应该是沈知知罢?” 茴香没有说话了,意思不言而喻。 “罢,也留她够久的了,待此次回京师,便是她亡命之时。” 少女的语气中透着一股狠辣。 茴香叮嘱着她:“姑娘近来可莫要用力,免得扯住了伤口,若是有什么,吩咐奴婢便是了。” “按照这样,咱们估计还得在长安呆些时日。” 柳寄玉思忖着,“你去安排人往京师送信去,就说咱们觉得长安景色甚好,想在此处多待几日,我受伤一事,不可提。” “奴婢明白。” 第三百七十六章 没将我当做你的未婚夫 “大夫说,我这样子,要修养几日?” 她看向茴香。 茴香抿抿嘴,说道:“几日怕是不行了,大夫说了,姑娘身子比较弱,起码要安心休养半月。” “半月?” 柳寄玉蹙眉,“这样子,说不定阿娘会起疑的。” “姑娘素来贪玩,咱们在信中多说些这边的好,夫人也不会起疑的。” 茴香这般说着。 柳寄玉点头,“只能如此了,能瞒住就瞒,瞒不住就算了。” “姑娘,那老妇与那小姑娘怎么处置?” 少女垂眸,沉默了一会子,才慢慢说道:“我知道她是受人威胁,可我也是实打实受了伤,她们我不追究了,交由官府处置罢。” 茴香哎了一声,便退了下去了。 少女倚在床头,垂眸看着被子,眉梢带着浓重的戾气和阴鸷。 休养了两日,她还是不能下床,但是翻身的时候不会牵扯到伤口了,应该是在慢慢结痂。 这日,她倚在床头,正拿着话本儿看得兴起。 怎料手里的话本儿被人抽走了去。 少女黛眉微挑,满脸嗔容。 “你干什” 话语在看到来人的时候,一下子就卡在了嗓子眼儿。 少年面容冷峻站在她床头。 而他身后站着惴惴不安的茴香。 柳寄玉眉眼弯了弯,“三哥哥怎么来了呀?” 梅疏玉被她这副姿态气得不行。 他将手里的话本儿扔在一旁,挥了挥手。 茴香便退了下去。 柳寄玉仰着脑袋看着他,语调软糯,“三哥哥不是在岭南吗?怎么又回长安来啦?” 少年硬邦邦的坐了下来。 他知晓小姑娘受了伤后,恰逢岭南的事将要结束,便将手里的事扔给了旁人,急忙策马赴往长安。 “可是为了我?三哥哥我没事啦,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你还是以公事为主,免得误了大事呢。” 少女语调清甜,一字一句却是狠狠地敲在梅疏玉的心头。 他扯了扯嘴角,“柳愔愔,我于你而言是什么?你可曾有将我当过你的未婚夫?” 柳寄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搞得有些懵。 她茫然的看着少年,“三哥哥” “我是你未婚夫,将来会是你丈夫,是你的依靠,你不要什么都自己一个人逞能,也不要自己硬撑,和我说一句,你很疼,很难吗?”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少女,“我总觉得,你拿我当外人瞧,根本” “根本不在乎我。” “不管什么时候,你遇到了什么事,从来不肯与我说。” 他语气平静,柳寄玉却能从他话语中听出他的难过。 她有些慌乱。 不是的,不是的,她在乎他的。 只是 只是自己素来习惯一个人,自打重活以来,心中被旁人的戒备很深,但是对三哥哥是没有戒备的。 因着习惯一个人,亦或是不想让旁人瞧见她狼狈中计和阴狠报复的那一面,所以她才会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担着。 不是不在乎他。 “三哥哥,不是这样的” 柳寄玉伸出手去拉住他的手,有些慌乱道:“我我是在乎你的只是我我” 她不知道要怎么说。 梅疏玉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 柳寄玉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是那寻常的闺阁女子,你有自己的筹划,有自己的利爪,睚眦必报,手段果决。” 他此话一出,少女便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不给我亲亲的时候不乖 梅疏玉微哂,“其实这也并不算得了什么,相反,在这样的世道下,你能有手段保护自己,再好不过了,但是愔愔。” 他一脸认真的看着小姑娘说道:“你应当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大可将原原本本的你展现在我面前,将我当做你的后背,将你的依赖都全数放在我这儿。”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即便是受了伤,也一声不吭,也不喊疼,这样不好。” “你放心,把心押在我这儿,只赢不输。” 少女垂眸,睫毛轻颤,泄露出她不平静的内心。 她没有想到,自己从来没有在意的这个细节,竟是被他放在了心上。 那句“把心押在我这儿,只赢不输”。教她心中柔软不已。 也没有想到,他看到了旁人没见过的自己,还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三哥哥” 柳寄玉抿抿嘴,抬眼看着他,小心翼翼道:“是我知道错了你莫要生气好不好” 少年看着她温软的眉眼,心里软得不行了。 他哪里舍得生她的气,只是有些难过而已。 “我没生气。” 他往前倾了倾身,圈住她的腰身,问道:“伤口可还疼?” 小姑娘扁了扁嘴,“现在不疼了,刚开始的时候可疼了。” 梅疏玉抬手去捏了捏她的耳垂,惹得小姑娘缩了缩脖子,软声软语的控诉他:“你干嘛呀” “是谁动的手脚?”他收回了手,问道。 柳寄玉垂眸,将下巴搁在他臂弯里,“是沈知知。” “你想怎么做?想怎么收拾她。” 少女懒洋洋道:“我还没想好,不过,我回京之日,便是她的忌日。” 少年听了她这话,低低的笑出声来了。 “用不用我出手?” “不用啦。” 柳寄玉摆了摆脑袋,“这是我与她的恩怨。” “好。” 少年低头,下巴在少女的脑袋上蹭了蹭。 屋内气氛很是温馨。 “我在岭南的事都处理完了,同你一起回京师。” 梅疏玉语气淡淡。 却是引得少女劝道:“可是我还要再休养十来日,三哥哥这些日子不回京师没事吗?” “没事。” 梅疏玉温柔的将她的手扣在手中,说道:“我会修书一封送回京师,就说长安有事绊住,迟些回去也是可的。” 他都这样说了,柳寄玉也应了一声好。 “三哥哥,京师发生了什么呀?你给我说说好不好。” 少女语气可怜兮兮的。 梅疏玉却是沉默着。 他知道小姑娘会猜到京师出了事,只是没想到,她会又问自己一遭。 “三哥哥?” 少年回过神来,看着她的头顶,说道:“愔愔,我觉得,此事你回去知道会比较好一点。” 她如今身上有伤。 若是听了他说的那些,万一一个激动就要回京师去,牵动了伤口该怎么办。 柳寄玉听他这样劝着,便咂咂嘴,也没再追问了。 二人一起用了晚膳。 梅疏玉给小姑娘做了馄饨吃。 少女少见的胃口好了起来,竟是将一碗馄饨都给吃完了去。 “今日倒是挺乖。” 少年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语调宠溺。 柳寄玉微红着脸,说道:“我……我什么时候不乖了。” “不给我亲亲的时候不乖。” 少年蓦地说出这句话来。 柳寄玉额角一跳,她看着憋笑的茴香,脸色红得不行了。 “三哥哥!” 这是说什么话呢。 第三百七十八章 我就成了妻管严了 丫鬟们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撤去了。 少年笑着屏退了屋内的人,最后就只剩他们二人。 “愔愔怎的这般容易脸红。” 少年语气轻飘飘的,眼神却是一直胶在少女身上,眼底带着揶揄的笑意。 柳寄玉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说话,又没个度。” 少年很是无辜,“喜欢这件事,怎么能有度呢,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柳寄玉红着脸捂住了耳朵,这人……这人……说起情话来,真是教人面红耳赤的。 “你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小姑娘语气弱弱的。 梅疏玉嘴角笑意深了几分,“为何?” 不等柳寄玉说话,他又幽幽开口:“只是定亲,还未成亲,我就成妻管严了,想来今后的日子是不会好过了。” 柳寄玉脸烫得不行了,明明……明明才方定亲,怎么就说到成亲以后的事了。 “你这人真是强词夺理,我哪里管你了。” 她说完,还瞪了少年一眼。 少年很是无奈的摊手:“你方才分明让我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可不就是在管着我?” 柳寄玉不知道怎么的,也不羞了,眯着眼打量他,“你不让我管,还想让谁管?” 少年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待反应过来后,便低低的笑了起来。 “好,都归你管,我只让你管。” 少女哼了一声。 二人又是说了会子话。 柳寄玉见天色不早了,何况他虽打起精神来陪自己说话,可他眉眼的疲色却是遮掩不住的。 她眼里含着心疼,“三哥哥,你去歇一歇罢,明日我们再聊。” 梅疏玉止住了话头,看着她,倏地笑了笑,“愔愔这是心疼我吗?” 少女一脸正色的点头:“是啊,所以你赶紧快去歇息罢。” “那我便去了,可是给我累着了。” 少年抬手揉了揉眉心,丝毫不在意在她面前展示脆弱的一面。 柳寄玉含笑看着他,嗯了一声。 见小姑娘实在是乖得不行,梅疏玉心里一软,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你快去。” 少女红着脸推他的胸膛。 梅疏玉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出去了。 他的房间就在自己的隔壁,柳寄玉觉得十分安心。 临睡前嘴角都是弯着的。 翌日天明。 柳寄玉悠悠转醒,她摸了摸自己腰侧的疤痕,只有按的时候才有轻微的疼痛感传来。 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 她以为是茴香,便道:“进。” 见少年推门而入。 少女坐在床上面露惊讶,“三哥哥?” 梅疏玉端了盆舆进来,茴香跟在他身后,手里端着梳洗的东西。 将东西放在桌上,茴香看了一眼自家姑娘,又看了一眼少年,垂眸退了出去。 柳寄玉眼睁睁的看着茴香出去了。 “可睡饱了?” 少年坐在她的床畔,看着她问着。 柳寄玉眨眨眼,点头。 梅疏玉笑了笑,“那快快起身来,我做了早膳。” “馄饨?” “日日吃馄饨容易腻了去,做了别的。” 柳寄玉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那我就起身来。” “嗯。” 少年应了一声,依旧是纹丝不动。 柳寄玉有些恼羞,她见少年眼底含着笑意,他想必是听懂了自己的话,却装作不懂。 她气鼓鼓的看着他,说道:“三哥哥!你快出去呀,我要起身来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他若是敢拦我 少年扫了她一眼,笑道:“嗯,你起。” 丝毫没有要挪一挪起身的意思。 怕小姑娘真恼了,才接着说:“我走便是了。” 说完,他才起身来朝外走去。 柳寄玉看着他的背影出去了,才收回了眼神,起身穿衣来。 穿戴好了,她又梳洗了一番,才清了清嗓子道:“我好了,你进来。” 门被推开,丫鬟先进了屋来收拾盆舆等退了下去。 少年才端着食盘进了屋来。 柳寄玉张望着,“三哥哥做的什么呀?” “我还以为你只会做馄饨呢。” 少年将食盘放在她面前,坐了下来,笑道:“你爱吃的我都会做。” “油嘴滑舌。” 少女瞪了他一眼,便提起筷子来开动了。 今日的早膳是萝肉丸子,芙蓉饺,蛋花鹌鹑,再加两碗紫米粥。 柳寄玉看着这两碗紫米粥,又抬眼看着少年,“三哥哥是要和我一起用早膳吗?” “怎么?” 少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只准做,不准吃是吗?” 柳寄玉抬手揉了揉鼻子,嘟囔道:“我就是随口一问。” 二人便用起了早膳来。 “味道如何?” 用膳空隙,少年问了她这么一句。 少女吃得正起劲儿,听他这话,便道:“好吃好吃。” 梅疏玉眼底晕开了明盛的笑意来,他眸子清亮温柔,很是容易让人沉溺。 用完了早膳,少年看了一眼窗子那处,便笑着转头看她,“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 少女却是蹙着眉尖儿,“太阳可太毒了。” 她扁扁嘴,“不想去。” “娇气。” 少年伸手去刮了刮她的鼻尖。 柳寄玉手支着下巴看他,“三哥哥会不会觉得无趣啊?” “和你在一起哪里会无趣。” 少年语气宠溺。 少女歪着脑袋看他,“三哥哥也会对别的女子这样吗?” “那我对别的女子这样,你会生气吗?” 梅疏玉反问她。 小姑娘一愣,旋即想了想,认真道:“会。” “我不会。” 少年看着她,一本正经道:“我不会对别人这样,除了你,别的女子我一概不会理。” 柳寄玉努力压着上扬的嘴角,故意说道:“那谁知道你背地里是不是有人了,说不定你是骗我的呢。” 少年眉梢一挑,伸出手去敲了敲她的额头,“少胡说,我如何,你与我一同长大,不是应当最清楚的吗?” 小姑娘娇哼了一声,将脑袋转向一边。 “倒是你。” 梅疏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柳寄玉不解的问他,“我怎么啦?” “你若是回京整治那沈知知,沈桓呢?沈桓当如何?” 他语调轻松,眼睛却是紧紧凝视着小姑娘,丝毫不放过她眼里的情绪。 柳寄玉能感觉到他突然紧张起来了。 想调戏调戏他。 她听了他这话,眉间不自觉的蹙了起来,“我……” 梅疏玉心里一沉,他眉眼深了几分,“你当如何面对沈桓?” 柳寄玉将他紧抿的嘴角,紧绷的下颌角,严肃的表情里知道,他还是太害怕。 害怕自己会离他而去。 即便是自己已经是与他在一起了,即便是自己同他坦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还是这般,害怕失去。 为什么会害怕失去呢。 因为在乎。 为什么会在乎。 因为喜欢,因为爱。 少女倏地眉眼弯弯,她往前倾了倾身子,在少年嘴角落下一吻,笑嘻嘻道:“他若是敢拦我,我就将他一起收拾了。” 第三百八十章 以前也会这样对沈桓笑吗? 日渐败落的沈家,她如何会怕。 少年的表情终于是放松了下来,他伸出手将少女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委屈巴巴道:“在这之前,你不许与他有交集。” “那在这之后呢?” 她调皮的去玩他的尾巴。 少年有些气急败坏,“也不行!”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除了你收拾他,其他的,都不能和他有交集。” “好酸呀。” 小姑娘伸手在鼻尖扇了扇,还皱了皱鼻子。 她神态十分娇俏,眉眼灵动不已。 少年看得心动不已,他看着小姑娘,有些吃味道:“愔愔,你以前也会这样对沈桓笑吗?” 他知道自己不该追问以前,不该提起以前的事。 可他忍不住,就是想知道。 可他方开口就后悔了。 有些懊恼自己为何张口就是这句话。 柳寄玉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想了想,才道:“以前的事是以前了,没有人会回头看,我也不会去在意以前怎么样,重要的是以后,陪在我身边,往前走的人,是你,不是他。” 她明白他心里的踌躇与患得患失。 所以才会一次次去安抚他,去告诉他,自己的心思到底是如何。 虽然他知道,但他还是一遍遍同自己确定。 本是那般骄傲的人。 会为了她做出这般事来。 她此话一出,少年的神态才是真的放松下来了。 他眉眼软和了几分,看着小姑娘,好半晌,才低声说道:“我会不会吓到你” “怎么会呢。” 柳寄玉回握住他的手,不禁莞尔,“我明白你的心思。” “可我明白得有点晚,让你难受了许久。” 说到这里,柳寄玉还是觉得后悔。 这下难过的人换成了她。 梅疏玉温柔的将她颊边的发丝别在她耳后,“不晚,愔愔,只要最后是你,怎么都不会晚。” 许是他语气神情太温和,柳寄玉鼻子有些酸酸的。 她看着少年,犹豫了一会子,问道:“若是我没有喜欢上你,你会怎么办?” 少年沉默了许久。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梅疏玉眉目沉沉的看着少女。 柳寄玉抿抿嘴,想了想,以他的性子,估计会作出一些偏激的事情来,但是她想要听一听。 “真话。” 她话落,少年便笑了起来。 他喟叹一口气,看着小姑娘,缓缓说道:“若是你嫁为人妻,那我不会打扰。” 柳寄玉心中一跳,上一世,他就是这般,自己与沈桓婚后,他从未打扰过。 “可若是你待字闺中。” “愔愔。”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我唯一知道的,你最后,一定是我的,可能会被迫嫁给我,嫁给我会厌恶我,会恨我,但是——” 他看着柳寄玉,“我觉得我不会后悔。” “可那样,你也不会好过啊。” 柳寄玉忍不住说出这句话来。 “那时我都那样对你了,你肯定会很难过的。” “可是我甘之如饴。” 少年认真的看着她,“愔愔,可能在你心中,我对你的感情,只是区区男女之情,但是我” “不。” 柳寄玉亦是认真的回望着他,“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情意。” 不会是区区的男女之情。 他所倾注的情意,是倾他所有。 他将所有耐心与温柔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面的深情重得让人心头一窒。 第三百八十一章 她对你印象本就不好 因为懂他对自己的感情,所以柳寄玉说,自己知道。 梅疏玉神色温和的瞧着了她好一会子,才笑:“再说下去,我们就该用午膳了。” “吃什么午膳呀,我还没有饿呢,才吃早膳压根没多久呢。” 少年笑了笑,又问她:“愔愔午膳想吃什么?” 少女认真的想了想,说道:“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 她说完,看着少年笑说:“难道午膳也是三哥哥亲自掌厨吗?” “愔愔觉得我做得不好吃吗?” 少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柳寄玉摇头:“好吃是好吃,可是掌勺这件事,不适合三哥哥做。” “不。” “我只适合为你掌勺。” 梅疏玉笑着起身来,给她拿来话本儿,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去看看做什么吃,你先消遣一会儿。” 说完,他便看了少女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他走后方不久,就见茴香走了进来。 柳寄玉见茴香小心翼翼的,便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姿态?” “奴婢怕梅三公子啊。” 茴香拍了拍胸脯,说得煞有其事。 柳寄玉却无奈道:“三哥哥虽爱冷着脸,可他心是热的。” “奴婢们一致认为,心也是冷的。” 茴香说完,还十分认同自己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 柳寄玉含笑看她,“在你主子面前说你未来姑爷的坏话,嗯?胆儿肥了?” “姑爷?” 茴香一脸震惊,“姑娘何时学坏了,竟是说出这样的话来。” 柳寄玉: 这就叫坏了? 啧。 茴香语重心长的劝她:“姑娘,这话当着夫人的话可别说,若是说了,夫人说不定会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您揍呢。” 柳寄玉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假意咳了一声,她愈发觉得自己在下面的人眼里,没有半分威严了。 这不是个好事。 她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睨了一眼茴香,说道:“你个小蹄子,愈发没规矩了,瞧见我杯里没有茶水了,还不快添些来。” 茴香抿嘴笑,她知道自家姑娘素来喜欢装腔作势,便哎了一声,转身寻茶壶来给她续茶了。 就这般过了几日。 柳寄玉的伤势好了不少了,伤口已经不疼了,就算去按也不会疼了。 但她身子比别人弱,大夫建议再好生休养几日。 这几日天天都是梅疏玉做饭给她吃。 那饭菜都是加了像人参、当归什么的。 都是补身子的。 他日日都想着给小姑娘补身子。 此时已经是七月中旬了。 再有五日,她们便要启程回京师了。 “三哥哥这些天,京师都没有催你吗?” 少女躺在贵妃椅上,手里执着团扇,正慢慢的扇着风。 梅疏玉正坐在她身旁,给她剥着葡萄。 “我已说明停在长安缘由,他们哪里会催我。” 剥一颗便送到少女嘴边去。 小姑娘眼珠儿咕噜咕噜转着,很是灵动可爱。 她咬着嘴里的葡萄,含糊不清道:“此次我去益州,身边好些嬷嬷都是阿娘遣派来的,想必回了京师,阿娘便会知道你整日在我身边晃悠一事,她对你印象本就不好,再听说这事,想必更是不快了。” “那你就不会为我说些话吗?” “我说什么呀?” 小姑娘一脸懵懂。 梅疏玉笑着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白生生的脸蛋儿,“小没良心的。” 第三百八十二章 出事的是娇娇对不对 “好嘛好嘛。” 小姑娘噘了噘嘴,“我就同阿娘说,你是因为要照顾我,才会在我身边的。” “你娘会说,你身边那般多的丫鬟嬷嬷,怎么就非得要我陪在你身边?” 少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柳寄玉却是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那我不说了,就让阿娘讨厌你。” 梅疏玉愣了一下,笑道:“罢,是我的错,不该为难你。” 小姑娘哼了一声。 “眉眉儿可还好?” 柳寄玉想到云如眉,便脱口而出问道。 她忙又跟了一句:“我就是这样问一问。” 她知道梅疏玉不告诉她京中局势的原因是什么。 无非就是怕自己太激动着急回京师。 柳寄玉也知道京师发生的事是对自己亲朋不好的事,她一壁心中焦急,想早些回京师去,一壁又想着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按日程回去便是了。 也不知她这躲避的念头是什么时候起的。 “她很好。” 梅疏玉看着她,说道:“她婚后一月,便跟着楚铮去了北地,那楚铮虽是个假正经假憨厚,但他对云如眉的感情不假。” “出事的是娇娇对不对?”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少年。 “三哥哥先前与我说,温家将倾,就是这事对不对?” 梅疏玉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子,才慢慢道:“不是这事,是别的,届时你回去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柳寄玉垂眸,点点头,没再追问了。 启程这日。 “伤口可还疼?” 少年仔细看着她的神色。 小姑娘朝他笑了笑:“早就不疼啦,也养了这么些时日。” “如此便好。” 梅疏玉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去看行李马车什么的。 柳寄玉便站在客栈门口,看着他们整理马车行李什么的,整理好了便要上马车启程了。 少女不知道想起什么来,她目视前方,微微侧头,“那老妇与那小姑娘怎么样了?” 茴香恭敬回道:“老妇被官府羁押了,如今关在官府大牢里。” “那小姑娘则是被一头撞在了官府门前的石狮子上,死了。” 柳寄玉叹了口气,“是她们时运不济,被沈知知盯上了。” “那沈知知可真真是过分极了,姑娘远在长安,她竟也收买人来此下死手。” 茴香声音有些低沉。 柳寄玉嘴角弯了弯,挂着一抹讽刺的笑意来,“她应当是穷途末路了,知晓我在长安,只能派平民百姓老弱妇孺来杀我,若是她还有些银子,雇些杀手来兴许会成功,可惜啊,沈家不复往昔,这已是她最后的手段了。” “姑娘回京师后想要怎么做?” 茴香看她。 少女挑眉看着她,说道:“不急,回京后再说。” “在说什么呢。” 少年笑着走来。 小姑娘笑意明媚了几分,“没事,我们就随便说说。” 她微微探头看着少年后边的马车,“三哥哥,都好了吗?” “都好了。” 梅疏玉,看着她,“走。” 少女点点头,扶着茴香的手,踩着小杌子上了马车去。 茴香本想跟着上去,少年却先她一步,上了马车。 她愣了愣,有些无奈的坐在马车外。 马车里。 柳寄玉看着进马车来的少年,怔了一瞬,下意识便道:“茴香呢?” 少年睨了她一眼,“在外边儿,怎么?不想我陪你?” 第三百八十三章 就是不准亲亲 小姑娘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梅疏玉见状,低低的笑了起来。 “三哥哥有胆儿在我阿娘面前这般撩拨我。” 柳寄玉嘴角噙着笑意看他,“阿娘保证会让你瞧瞧她的厉害。” “我如何敢,可没那胆儿。” 少年很识时务的认怂。 柳寄玉娇哼了一声,小模样看得少年心里痒痒的。 他伸出手去在小姑娘下巴挠着。 “哎呀你干什么呀!” 小姑娘缩了缩脖子,她瞪了一眼少年,“你拿我当软软不成?” 还挠她下巴,真讨厌。 “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梅疏玉收回手,眼含笑意看着她。 少女歪着脑袋想了想,很实诚的摇头,“不大记得了。” 她话落,额头就被敲了一下。 “那你说说,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柳寄玉气鼓鼓的看着他。 少年垂眸,笑道:“我当时说,喜欢既像猫儿,又像老虎的姑娘。” “啊!我记起来了!” 少女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既像猫儿,又像老虎,说的可是我?” 少年眼角带着些许宠溺,他伸出手去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尖儿,“真不害臊。” “我害什么臊嘛。” 柳寄玉揉了揉鼻子,看着他,“三哥哥,你说,是不是我呀?” 梅疏玉挑眉看她:“是与不是还要我说?” “要啊,我就想亲耳听你说。” 小姑娘支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 少年看着她这幅娇憨样子,心中微动,低头在她嘴角落下一吻。 “是啊,那姑娘就是你。” 柳寄玉似是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个举动,忙伸手捂住嘴,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灵动的转着。 她瓮声瓮气道:“三哥哥你干嘛呀不要这样” “为什么不要这样?不给亲亲吗?” 他语气有丝丝委屈的意味。 柳寄玉脸色微红,嘟囔道:“就是不准亲亲。” 梅疏玉笑着坐直了身子,“无碍,总之来日方长。” 说完,他便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小姑娘,眼底是浓烈的占有欲。 柳寄玉被他这般露骨的眼神看得脸红心跳。 她哼了一声,转身背了过去,不打算理他了。 马车朝京师行驶着,一路上再没出现什么意外了。 柳寄玉本就身子弱,坐马车又容易颠簸,几乎每次坐马车都能要掉她半条命来。 此次倒也还好,有梅疏玉在身旁照顾着她,只是身子略微难受,倒也没有别的什么。 马车驶入京师城内。 少年瞧了她好一阵儿,温声软玉哄了她许久,才在一处偏僻的地方下了马车,回了自己的府邸。 而柳家的马车则是继续朝柳府驶去。 茴香进了马车。 她见少女恹恹的倚着,便道:“姑娘可还好?” “还好。” 柳寄玉抬手揉了揉眉心,“除却有些晕之外,倒也没有别的什么。” “可是到了?” 她又问。 茴香道:“就快了。” 马车停在了柳府西角门。 随氏收到信,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她身后跟着柳珍,也在等着柳寄玉呢。 柳寄玉扶着茴香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来。 她抬眼便瞧见随氏与柳珍二人,眉眼弯了弯,“阿娘,六姐姐。” 随氏上前去,拉过她的手,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才笑道:“有些胖了。” 柳寄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第三百八十四章 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她受伤那些日子,梅疏玉日日食补于她,还惯着她,在房里放了许多零嘴,不胖才怪呢! “七妹妹这些日子可还好?” 柳珍走上前来,笑着看着她。 柳寄玉转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她。 见她气度较之以往有很大的变化,想来是与六皇子定亲的缘故。 她敛了神色,笑道:“瞧我这样就知道我极好了,六姐姐呢?如何?” “我也挺好的,家里都挺好的。” 柳珍笑着挽着她的手臂,“瞧你脸色有些苍白,应当是舟车劳顿,该歇一歇了。” 随氏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该歇一歇了。” 几人进了府去。 柳寄玉回了渺渺院好生梳洗了一番。 随氏则是在外间,同那些个嬷嬷问话。 茴香给少女梳着发髻,听着外间随氏的声音,低声道:“若是夫人晓得了姑娘受伤和梅三公子的事,定是会大发雷霆的。” “那些嬷嬷可知是沈知知手笔?” “不知,此事仅我与姑娘知道。” 柳寄玉松了口气,“如此便好,届时阿娘问起,便说那老妇是有癫狂之症,不可说岔了去。” “奴婢省得。” “那梅三公子呢?” 茴香又问了一句。 柳寄玉沉默了一会子,“此事我来解释。” “柳愔愔!” 她们二人方说完了,见随氏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柳寄玉使了个眼色,茴香便敛眉垂眸退至一旁。 她起身来,转身抱着随氏的手臂撒娇,“阿娘,怎么了呀?” “你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随氏气得扒拉开她的手,坐了下来,肃着脸问她:“为何要骗我说长安景色好,想要多待两日?” 少女眨眨眼,“长安景色本就好啊。” 她还不肯说实话。 随氏气急,“那你身上的伤势从何而来?” 少女不吭声了。 “你倒好,一个人在外边儿一声不吭的就抗了下来,你你” 随氏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了。 柳寄玉见状,忙上前去,“阿娘,我无事,休养几日就好了,您快别这样。” “你与我说,怎么受的伤?” 随氏紧紧盯着她。 少女噘嘴,“我也不知道,我就瞧着街边蹲着个小姑娘,唤茴香上前去看看,结果那老妇突然就冲上前来刺我一刀,后来才知道,那小姑娘是那老妇的孙女儿,因着那老妇年纪大了糊涂了,以为我们要伤害她孙女,这才做出这癫狂之事来。” “当真是这般?” 随氏微眯着眼看她。 柳寄玉耸耸肩,“应当是,那不然她好端端的,作甚伤我。” 随氏细细思量着她的话。 这般说,倒也说得通。 她这样想着,抬眼瞪了一眼小姑娘,“你一人在外,就不要多管闲事,将你自己牵扯进去,这次幸好没有伤及要害,若是有个好歹,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柳寄玉忙点头应和道:“是啊是啊,我也知道的,吃一堑长一智嘛,我也是吃了苦头,得了教训的。” 小姑娘模样娇美,眉眼间有几分自己的影子。 随氏心头一软,自己的小女儿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因着夫君是朝中重臣,能先得到消息,这才将家中的小女儿送去益州,那最最重要的及笄礼都未在京师办。 若不是为了避风头,躲事端,随氏哪里舍得她跋山涉水去益州。 第三百八十五章 他是我未婚夫 更何况,还在路途上受了伤。 一时间,随氏心头涌上复杂的情绪来。 “你啊” 随氏摸了摸她的脑袋,神色温柔,“你素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阿娘知道你是不想让阿娘担心,可是阿娘心里着实不好受,若不是我将你送去益州,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来。” 随氏越说越觉得心中愧疚不已。 柳寄玉见状,忙抱住她的手臂安慰道:“阿娘哪里的话,不过是场意外而已,女儿也没事呀,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在这儿。” 她想了想,忙转移话题:“阿娘为何会将我送去益州?” 随氏一噎,没想到她话题转换得如此快,一时间还未措辞严当。 “阿娘,您就同女儿说一说,女儿都从益州回来了,你还不给我说。” 柳寄玉噘着嘴看着她,一个劲儿的在她怀里撒娇。 随氏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说。 东海一事已经结束了,来使都走了。 也带着京师的贵女,走了。 可随氏还是无法开口,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她怜爱的摸了摸怀中小姑娘的脑袋,说道:“赶了这么久的路,该歇着了,明日你阿姐会回府来,养足精神,明日同她多说说话。” 她此话一出,立马将少女的注意力转移了。 “阿姐会回府吗?明日吗?” 小姑娘一脸激动。 她许久许久许久都没能见到阿姐了。 随氏含笑嗯了一声,“就明日,明日鸾姐儿就会回来了。” 柳寄玉脑袋靠在随氏的肩头,嘟嘴说道:“许久没见得阿姐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也不回来看看我们。” “你这滑头。” 随氏点了点她眉心,笑道:“你阿姐是出了嫁之人,哪里能轻易便会娘家来,何况她有了身孕,哪里能随意走动。” “真的吗?” 小姑娘一听说她这话,心中更是激动难当。 柳寄玉有些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子,她才结结巴巴开口:“阿姐有身孕了,那我那我就是小姨啦?” 随氏看着她这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她得知柳寄鸾有身孕的时候,也是很激动。 “是啊,你就要当小姨了,还不快点稳重一点,还是这般咋咋呼呼的。” 随氏将她搂入怀中。 “你都是要做小姨的人了,年底就要嫁人了,性子也不收敛收敛。” 说到嫁人,随氏就想到了梅疏玉。 她眉毛一挑,看着小姑娘,阴恻恻问道:“我听说,你与那梅三,在长安的时候,二人常常是独处一室?可是事实?” 柳寄玉缩了缩脖子,嗯了一声。 随氏立马柳眉倒竖,揪住她的耳朵,训斥道:“好你个小兔崽子,胆儿肥了是不是,你才多大就这般,再大些怕是不得了了!” “阿娘阿娘,疼疼疼!” 小姑娘扁扁嘴,有些委屈。 随氏见状,心中也心疼,虽是知道她是装的,可也还是放了手。 柳寄玉揉了揉耳朵,小声嘟囔着:“女儿已经不小了,我都及笄了,何况他是我未婚夫,有什么不行的嘛。” 哟,她还理直气壮了。 随氏起身来,左右看着,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柳寄玉见状,暗道不好,就见随氏手里拿着个鸡毛掸子朝她走来。 她嗷了一声,撒腿便跑。 第三百八十六章 今日这么乖 梅疏玉一事,随氏还是作罢了,只揪着小姑娘的耳朵教训了几句。 柳寄玉瞧着随氏的背影出了院子,便转头看向茴香,敛了笑意,淡淡吩咐道:“去将我们离京到回京这段时日发生的事都尽数打听来。” 茴香敛眉垂眸,应了一声,下去安排去了。 柳寄玉站在廊檐下,树上的蝉叽叽喳喳的叫着很是烦人,她蹙着眉尖儿,心头聚着一团火。 夏日本就烦人了,这蝉还不消停,京师又不知道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这些事加在一起,让柳寄玉心中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一点就能着。 恰逢这个时候,有丫鬟来禀,说是柳素沅来了。 柳寄玉这个时候一点也不想见人,何况又是柳素沅。 “就说我歇着了。” 少女扔下这句话,便转身进了屋子里去了。 柳素沅站在院子门口,她听着丫鬟的回禀,眼神有一瞬的阴鸷。 “是我不对,七妹妹刚回京,是该歇一歇。” 一路舟车劳顿,的确是给柳寄玉折腾坏了。 虽有梅疏玉在一旁照顾她,可她到底还是身娇体软的贵女,送走随氏回屋之后,便躺床上,闭上眼睡了过去。 茴香也下去歇着了。 秋葵与抱月伺候着呢。 念着少女身体劳累,秋葵便想着不去唤她醒来,只让她睡着。 等柳寄玉再醒来时,天将黑未黑,窗边响起蛐蛐的叫声,晚风阵阵吹进了屋子里来。 暑气消散了许多。 少女撑起了身子来,她转头看向窗子那处,起身来走到窗边。 见天边是大片大片的火红晚霞,尤其凄美壮观。 柳寄玉呆呆的看着那晚霞,有些没回过神来。 身后传来声响,她转头。 见秋葵拿着蜜饯走近她,“姑娘可是觉得身子不适?” 说着便将蜜饯递给了她。 柳寄玉接过蜜饯,一手端着,一手拿起一颗放入口中。 “茴香呢?” “茴香姐姐去做了姑娘吩咐的事,见姑娘在歇息,便也歇息去了。” 少女点点头,“等会子用了晚膳后,让她再来见我罢。” “是。” 她站在窗边,嘴里含着蜜饯,脑袋清醒了不少。 明日阿姐就要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眉眼都带了几分笑意来。 阿姐还有了身子,明日可要好好摸一摸她的肚子。 里面可是自己的小侄女儿呢。 这厢。 安府。 丫鬟搀着妇人坐了下来。 “夫人,今日的安胎药还没喝呢。” 丫鬟端来黑乎乎的安胎药。 柳寄鸾睨了一眼,便抬手去端了过来,一饮而尽。 那般苦的滋味,她硬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丫鬟面无表情的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安致远与那丫鬟擦肩而过。 他瞄了一眼那空碗,提步进了屋子来。 “今日这么乖。” 他在柳寄鸾身边坐了下来,手支着下巴看着她,笑道:“你肚子里,是我安家的香火,可要好生紧着。” 柳寄鸾捧着肚子坐着,没有理他。 安致远见状,又低低的笑了起来,“我听说,你妹妹回京师啦?明日回去,会很高兴罢?” “既然高兴,就不要忘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生是我安家的人,死是我安家的鬼,与柳家再没半分瓜葛,让你回柳家,是对你的施舍,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想必你也知道下场是什么。” 第三百八十七章 取了沈知知的命 他说完,便静静的看着柳寄鸾。 柳寄鸾转头,目光自他脖颈上那暧昧的红痕扫过,神色平静道:“你明日同我一起回柳家,就这般姿态?” 安致远懒懒的笑了笑,“啊这,这是我去寻的那清欢楼的小倌留下的,清欢楼这次的货色不错,个个都如女子一般,却又不是女子,啧,那滋味,别提了。” 柳寄鸾目光一寸寸变冷了去,“这与我无关,如果明日你打算就这般前往柳家,我也没有异议。” “这有什么。” 安致远耸耸肩,“届时拿脂粉盖一盖不就成了?” “一阵风过,你身上脂粉香,就不怕被别人笑掉大牙?” 柳寄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来。 她方话落,就见那安致远眼底寒意暴起,他猛地站起身来,抬手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说话有个度,免得受不必要的罪。” 他眉眼阴沉,嘴边却带着笑意来。 柳寄鸾被他打得偏过了头去,嘴角有丝丝血迹溢出。 她没什么反应,只道:“是我冲动了。” 安致远睨了她一眼,眉眼阴鸷散去,将手背在身后,慢悠悠朝外走去,“敷一下脸,免得明日又有一场风波来。” 妇人坐在屋子里,捧着肚子,脸颊高高肿起,她嘴角还有血迹,她面色平静。 渺渺院。 夜色渐浓,晚风温柔。 茴香进了屋子去。 少女着浅青色坦领襦裙,半躺在窗边的贵妃椅上慢慢摇着,她旁边蹲着软软。 “姑娘。” 茴香脸色不大好。 少女将脑袋偏向窗子那处,故而没看到她神色。 “不急,慢慢说。” 她闭着眼,语调平缓。 茴香斟酌了片刻,才看着她,说道:“东海入侵,来势汹汹,要求我们大楚,予以丰厚的田地锦缎,且,还要一位贵女送给他们。” 她方话落了,少女睁开了眼,眼底是晦暗的神色,她踩住脚,椅子没有摇动了。 茴香垂眸,“先是由大楚初筛出十名贵女来,然后在宴选上,由东海来使亲自从这十名贵女中挑选出一名来,最终入选的是温家姑娘,温娇娇。” “东海来使携京师贵女于一月前已经返回东海,温家因着私下豢养死士、贩卖私盐、挪用军饷等罪名被抄了家,男子斩首,女子充为军妓。” 月色不是很温柔了。 有些刺骨,有些冰冷。 少女阖目,眼角滑落泪珠,她没有说话。 兴许,去往东海,也不是个坏事。 是吗? 是。 “咱们府中的四姑娘也入了初筛,因为在宴选上故意露出丑态,被东海来使羞辱一番,还被人用剑挑破了外衫,丑态毕出。” “沈家如今攀上了六皇子这条船,如今怕是正在蓄力往上爬。” 她话落许久,少女都没有说话。 屋内只有清浅的呼吸声,还有软软咕噜咕噜的声音。 过了许久许久。 久到茴香腿都站嘛了。 才听得少女轻轻开口:“我大婚前一日,取了沈知知的命。” “距我大婚还有四月有余,这四月,好生叫她吃一吃苦头,怎么折腾都无碍,只是要留她一条性命,作为我大婚的,礼物。” “你自己着手看着办,不必知会我。” 茴香敛眉垂眸,恭敬的应了一声是。 屋内洒满满室冰冷的月光,少女眼中似有晶莹,眼眶微红,我见犹怜。 第三百八十八章 阿姐,他对你好不好呀 屋外晚风徐徐,墙角有阵阵蛐蛐儿声,声声入耳,抬眼看去,一轮皎洁,繁星满天。 翌日天明。 柳寄玉用过早膳便去了柳母那处,与她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祖孙二人说了好一会子话,柳寄玉见柳母眉间有疲色,便心疼道:“我不闹祖母了,去阿娘那儿待一待,老祖宗可要好生保重身子呀。” “你这顽猴。” 柳母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儿,“都及笄了,还这般顽皮。” 柳寄玉朝她吐了吐舌头,又哄着老人家说了好些话,才起身出了屋子,朝随氏那处走去。 “阿娘阿娘,阿姐什么时候过来呀?” 她缠着随氏问着。 “再有一会子便到了,你这般急作甚。” “我这不是想快点见到阿姐嘛” 小姑娘噘着嘴有些委屈巴巴的意味。 随氏正处理家事呢,被她缠得烦了,就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儿糕点,顶着小姑娘幽怨的眼神,继续办着家事。 没过多久,便有丫鬟来禀,说是柳寄鸾夫妇到了。 随氏一愣,就见小姑娘嗷了一声,拎着衣裙急忙跑了出去。 “这小兔崽子” 随氏一脸哭笑不得,放下手上的事,也跟着出去了。 柳寄玉远远便见着安致远亲昵的扶着柳寄鸾,往欣荣堂走去。 二人不时笑着说着话,姿态神情都很是自然。 进了欣荣堂。 柳寄鸾方坐下,又回到了这个自小生养的地方,心中感慨万千。 “阿姐!” 小姑娘清脆如黄鹂的声音自屋子外响起。 柳寄鸾眼眶有些温热,她转头看去,见小姑娘跑了进来,朝自己扑了过来。 被她扑了个满怀,柳寄鸾将她接住,抿嘴笑着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 柳寄玉朝她扬了扬眉毛。 柳母坐在上方,看着柳寄鸾,一脸和颜悦色的笑意,“鸾姐儿可还好?我听说,你有了身子。” 恰逢这时随氏也进了屋子来。 柳寄鸾并安致远朝随氏行了礼,皆落了座。 “多谢祖母关怀,孙女一切都好,是有了身子,已经是三月有余了。” 她温温柔柔的笑着,一如往日,好似嫁了人,也没变什么。 柳母又问了安致远几句话。 他都笑着一一答了下来。 几个女眷都有话要讲,安致远很有眼力见儿的同柳母、随氏礼貌的行了个礼,朝外走去。 路过柳寄鸾的时候,他眼底有丝丝警告的意味。 他一走,柳寄玉就抱着柳寄鸾的手,问道:“阿姐,他对你好不好呀?” “什么他,那是你姐夫。” 随氏瞪了一眼小姑娘,“没规矩。” 柳寄玉哼了一声,“他对阿姐不好,就不是我姐夫。” 随氏一听,心中无奈得紧。 柳寄鸾怜爱的摸了摸幼妹的脑袋,笑道:“他对我很好,愔愔可以放心了。” “真的吗?” 柳寄玉抬头看她。 见她眉目带着笑意,面色红润,气质一如往日那般温婉,看起来是真的过得不错。 小姑娘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将脑袋埋入她怀中,闷闷道:“那好。” “咱们愔愔这是怎么啦?” 柳母见她这般,便笑着出声问着。 少女自阿姐怀中将脑袋抬了起来,噘着嘴道:“阿姐是旁人的了。” 柳母与随氏皆愣了愣,皆为她这孩子气的话语,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柳寄鸾也在笑。 第三百八十九章 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愔愔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随氏笑着看着柳寄玉。 少女有些疑惑的回望着她,突然眼睛一亮,看向柳寄鸾,小心翼翼的摸向她的小腹,说道:“阿姐这里是有小侄女儿了吗?” 柳寄鸾笑着拉过她的手,说道:“愔愔怎么知道是侄女儿?而不是侄儿呢?” 小姑娘扁扁嘴,“我喜欢侄女儿,喜欢姑娘,才不喜欢侄儿呢。” “既是你这般喜欢,今后成了亲,你也可以生一个啊。” 柳母难得的兴致好。 她话落,随氏与柳寄鸾皆笑了起来。 小姑娘被她打趣得脸都红了,“老祖宗就知道揶揄我。” 她嘴里虽这般说,脑袋里却是想着自己今后的孩子。 眉像三哥哥,眼睛像自己,鼻子像三哥哥,嘴巴像自己 唔。 肯定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看来,咱们愔愔已经在想该给今后的女儿缝什么衣裳了。” 柳母眼中笑意愈发明盛了。 随氏却道:“缝衣裳?就她那样?手帕香囊都吃劲儿,更别说缝衣裳了。” “阿娘!” 小姑娘不满她拆自己台。 “好好好,阿娘不说便是了。” 随氏笑着应和她。 柳寄玉嘟了嘟嘴,又看着柳寄鸾的小腹,笑道:“不管是侄女儿还是侄儿,我都是小姨了,以后可以使唤他们帮我带女儿了。” 另外三人听了她这话,都笑得厉害。 一时间,屋内气氛很是温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看上去岁月静好。 快要用午膳了。 柳寄玉拉着柳寄鸾的手,问道:“阿姐是只待今日一日吗?” 她紧紧拉住阿姐的手,不太想让她回去。 柳寄鸾笑,“哪里能待上一日,等会子用过午膳后,便要回去了。” 少女啊了一声,旋即便又垂下脑袋,闷闷不了的嗯了一声。 随氏瞧见,心里也很是不好受。 她也想自己女儿能在家多待些时日。 可,她现在不止是柳家的姑娘了,还是安家的媳妇。 这般想着,心中更是酸涩不已。 却又不想扫兴,便打起精神来,同她们说着话。 过了会子,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四人便一同用午膳去了。 用过午膳后,柳寄鸾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子话,才起身来,向她们辞别。 柳寄玉拉着她的手,迟迟不肯松手。 随氏见状,上前去将她的手拉了下来握在自己手中。 安致远搂着柳寄鸾,朝柳母与随氏认真道:“还请祖母、母亲放心,我定是会照顾好阿鸾的。” 柳母一脸不舍。 随氏眼中有些泪光。 而她身边的柳寄玉已经是红着眼睛一脸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己的阿姐。 柳寄鸾夫妇走到马车旁。 再次向柳家人辞别。 柳寄鸾扶着安致远的手先上了马车。 她抬眼看着不远处的家人,眼底有些决绝的神色。 若是再不说可就来不及了。 她泪眼朦胧,咬咬牙,欲下马车。 岂料她方垂眸,刚想有动作,就见安致远抬眼笑着看她,眼底是浓重的警告意味,其中还蕴含着杀意在里头。 她身子僵在原地,下一瞬便恢复自然,转身进了马车里去了。 安致远转头,对着柳家人微微一笑,也转身上了马车,进了马车里去。 马夫挥动着鞭子,驱使着马儿朝前走着。 柳寄玉看着渐渐驶远的马车,吸了吸鼻子,很是不舍。 随氏转头,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搂入自己怀中。 第三百九十章 那你弄死我啊 马车里。 安致远用力抓住柳寄鸾的头发,将她狠狠的往轿壁一撞,咬牙切齿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劝你趁早死了那条心,不然,我定能让你生不如死,若不是顾及你腹中胎儿,我现在就能让你死在这马车里。” 额头被撞破了去,鲜血直流,柳寄鸾笑,“那你弄死我啊。” 安致远用力咬着牙,眼底阴鹜渐深,见他抬手就是给了她一个巴掌。 马车里响起连绵不绝的巴掌声。 马夫驾着马车,神色如常。 八月初。 本风平浪静的京师突然出现了一出好戏。 原那沈家的沈知知,被人扒个干净扔在了青楼门前。 此事成了京师众人的饭后余谈,皆对此津津乐道。 那沈桓近来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沈知知这事出了后,也不见他露面什么的。 应当是跟着父亲沈芸处理仕途上的事情。 啧,这沈知知可真真惨极了。 中秋一过,又是九月了。 此时锦菊开得极好。 九月初二这日,京师各家女眷都收到了来自嘉荷皇贵妃的帖子。 九月十二,在有菊庄园有一场听菊令,让京师待字闺中的闺女们都来此赴会。 “贵妃娘娘还能出宫?” 柳寄玉拿着手上的帖子,百思不得其解,“贵妃哪里能轻易出宫来呀?” 她看向柳珍。 “贵妃娘娘素来深得陛下喜爱,想来出宫一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柳珍温温柔柔的说着。 柳寄玉哦了一声,将帖子放到一边,看向柳珍,笑道:“六姐姐的婚期可定下来了?” 柳珍脸色微红,点点头,轻声道:“明年二月初九。” “那便好。” “六姐姐与六皇子再有过接触吗?” 她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柳珍。 柳珍抿抿嘴,垂眸应道:“有七妹妹你莫要再问我了” 柳寄玉掩嘴笑了起来。 “姑娘,四姑娘来了。” 有丫鬟来禀。 柳寄玉顿时就敛了面上的笑意。 柳珍脸上的笑意也都消失了去。 过了好一会子,柳寄玉才不疾不徐说道:“请四姐姐进来罢。” 柳素沅娉娉袅袅的走了进来。 她着朱红色刻丝对襟海棠褙子。 柳寄玉瞥了她一眼,心中讶异,她什么时候喜欢这般颜色张扬的衣裙了? “七妹妹回京,我还未来看过七妹妹,是我的不是。” 柳素沅进来便坐了下来。 柳寄玉笑:“四姐姐哪里的话,何必这般见外。” 柳珍坐在一旁,闷声不开口,看来是不打算插话了。 “七妹妹益州之行,可还好?” 柳素沅看着柳寄玉,眼底笑意温和,还是那副温婉的样子。 这幅做派与她张扬的服饰很是不合,有些滑稽。 柳寄玉朝她微微一笑,态度疏离,“多谢四姐姐关心,一切都好。” 柳素沅说一句,她接一句,不肯再多说半个字。 她这幅态度教柳素沅心中冒起一股无名火来。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七妹妹竟是与我生分了去。” 她看着柳寄玉,面露遗憾。 少女一愣,旋即轻笑一声,道:“是吗?我怎的没有什么感觉。” 她顿了顿话头,又继续说,“何况人之间经常亲疏,不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吗?” 柳素沅点头,“也确是如此。” 话落,她看着柳寄玉,一脸欲言又止。 她很明显不是个能做戏的人,表演意味很是明显。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七妹妹便要出嫁了 柳寄玉扯了扯嘴角,“四姐姐这是何意?有话便说就是了,姐妹之间何必吞吞吐吐。” “我听菊令的帖子,七妹妹收到了吗?” 柳素沅听她这般说便立马跟上了这句话。 柳寄玉打量了她两眼,心中了然。 想必是东海宴选贵女时,柳素沅德行全失,那嘉荷皇贵妃对她又不喜,所以这才没有给她递帖子来。 思及此处,柳寄玉眸色深了深,她道:“已经收到了,怎么?四姐姐没有吗?” 柳素沅面色有些难堪,“我我也不知道为何,没有拿到我的帖子” “这样子。” 柳寄玉说了这句话,便再没有下文了。 柳素沅心中急得不行,面上还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她看着柳寄玉,一脸为难道:“不知道七妹妹有没有法子拿到帖子?” 接着,她又忙跟了一句,“若是七妹妹觉得难做,当我没说。” 柳寄玉一脸正色,“是有点难做。” 柳素沅: 她脸上的神色当即便僵在了脸上,很是难看。 “嘉荷皇贵妃不是收了七妹妹为义妹吗?若是七妹妹张嘴,说不定贵妃娘娘便会应了你的请求呢。” “什么请求?” 少女一脸茫然。 柳素沅险些咬碎了一口牙,她笑,“事关我这个帖子的请求,还请七妹妹帮忙从中盘桓盘桓。” “不是我不帮四姐姐。” 柳寄玉当即就来了这么一句话。 让柳素沅心中凉了一大半儿。 又听少女继续说道:“我都不知道那嘉荷皇贵妃为何认我为义妹,若不是四姐姐现在提起,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我都快忘了,那嘉荷皇贵妃难不成还记得?届时我可别碰一头的晦气呢。” “怎么会。” 柳素沅还在说动她。 “她认了你当做义妹,定是喜欢你的,哪里会把你给忘记了,嘉荷皇贵妃素来性子阴晴不定,却是认了你当做义妹,想来是很是喜欢你,很看重你的。” 柳寄玉嗤笑一声,“看重我?从去年中秋宫宴过后,她哪里还想起过我?怕是早早就抛之脑后了。” 她有些不耐烦了。 最是讨厌柳素沅的这番做派。 “七妹妹也不必这般笃定,忘与不忘,去试一试便知了。” 柳素沅笑着看着柳寄玉,态度依旧温和。 “试?” 柳寄玉冷笑一声,“对四姐姐的情况我表示很同情,可我也无能为力。” “茴香,送客。” “是。” 茴香上前来,对着柳素沅作出请势,“四姑娘,请。” 柳素沅敛了笑意,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女,见她站起身来,转身走了。 见她走了。 柳珍才吐了一口气,“四姐姐跟变了个人似的。” “许久之前就变了,你没有发现吗?” 柳寄玉看着她。 柳珍点头,“发现了呀,好似是三姐姐从庄子回来后,四姐姐变了性子,三姐姐也变了性子,真真是奇怪。” 柳寄玉一脸漫不经心,“那是她们的事,与我们无干。” 柳珍见她这样说,便笑着转移了话题,“今年腊月,七妹妹便要出嫁了,时间可真快呀。” “是啊。” 柳寄玉幽幽叹了口气,自己是十三岁那年重活的,如今都十五岁了,年底就要嫁人了,她还有些恍惚。 “七妹妹会期待,会紧张吗?” 柳珍看着她,一脸好奇。 第三百九十二章 还请沈公子速速离开 柳寄玉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会期待,但是还有些日子,并不会感到紧张。” “你呢?” “六姐姐期待与六皇子成亲吗?距你们成亲还有些时日,应该不会紧张?” 她看向柳珍。 柳珍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期待是肯定会有的,但是我跟你不一样,我现在光是想到成亲那日,就立马会紧张。” “可是你们还有好些日子才成亲呢,怎么现在就紧张了呀?那届时到了成亲那几日,岂不是更紧张了。” 柳寄玉有些不太能理解她。 “我也不知道啊,紧张也不是我能把控的。” 柳珍有些郁闷。 柳寄玉见状,便笑着去劝她,“好啦,总之有的人会紧张,有的人不会,你也别太担心了,成亲还早着呢,放轻松一点。” 柳珍见她安慰自己,便朝她温和的笑了笑。 又过去了两日。 “姑娘,听菊令这日,要穿什么衣裳啊?” 茴香已经在给她准备那日的装束了。 柳寄玉躺在贵妃椅上摇啊摇,身上盖着薄毯。 听了茴香这般问,她撇撇嘴,说道:“还有几日呢,也不必这般急,我寻思着,那件桂花坦领可是新裁的?就穿那件罢。” 茴香笑着哎了一声。 屋里点着清甜的果子香。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少女闭上眼,就在贵妃椅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耳边是咕噜咕噜的声音。 少女眉眼弯弯,拿脑袋去蹭了蹭,“你这小家伙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呀。” 软软也拿脑袋去拱了拱她的额头。 锦苋进了屋,笑道:“姑娘睡后不久,它就搁那儿趴着了。” 说着,便递给少女一碟蜜饯来,又从一旁的木施上,取下一见外衫,给少女披上了。 柳寄玉接过蜜饯,往嘴里塞了几颗,含糊不清道:“锦苋等会子陪我去阿娘的院子里走一趟。” 锦苋应了一声。 又是过了好一会子,柳寄玉才起身来,带着锦苋出了院子。 甫一她们刚出了院子,那渺渺院不远处,就有一双阴沉的眼睛盯着她们。 陪随氏说了好一会子话,柳寄玉才笑着从随氏的院子出来了。 “今年的夏日有些焉儿,没有往年那般毒辣。” 回渺渺院的路上,她突然说了这句话。 锦苋听罢后,也跟着搭腔,“是这样,今年除却几日有些热,其他时候都是一阵儿一阵儿热的,有时候下雨了,还冷呢。” “那是谁?” 柳寄玉倏地站住了脚,盯着那拱门处的身影,不悦道:“这人是怎么进渺渺院来的?” 那人转过了身来。 待看清他的面容,柳寄玉神色当即就冷了下来。 锦苋见状,心道不好。 “愔愔。” 沈桓朝她走来。 锦苋挡在了少女面前,一脸警惕的看着沈桓。 柳寄玉微微扬了扬下巴,“还请沈公子速速离开。” “难道你,对我,真的就一点情谊都没有吗?” 沈桓一脸痛色,好似对这份感情痛心疾首一般。 柳寄玉冷冷的看着他,“沈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略知一二的,还请莫要再做戏了,免得污了我的眼睛。” 沈桓脸上的神色一僵,他看着少女半晌,才掀了掀薄唇,“知知的事,是你的手笔罢?” “什么事?她又怎么了?不要她出了事,就随意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 第三百九十三章 已经全城皆知了 柳寄玉嘲讽的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要朝屋子走去。 沈桓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她。 少女眉眼顿时阴鸷了下来,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抬手飞快的给了他一巴掌,周身戾气滋长,“若是沈公子再敢有逾越的行为,我将命人来将你打出去。” 说完,她嫌恶的又看了一眼沈桓,转身走了。 留沈桓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眼底尽是晦暗。 “谁让他进院子来的!” 一进屋,少女便大发雷霆。 丫鬟婆子泱泱跪了一屋子。 少女坐在上边儿,冷然的扫过她们,眼底冷意逼人,“今日守院门的人是谁。” 有两个婆子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来。 少女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声色厉茬训斥道:“为何要将他放进院子来?谁许你们擅作主张的?” 她鲜少会有这般时候,素日里都是笑嘻嘻、和善的模样,今日这幅样子,可是给众人都吓坏了。 其中一位守门的婆子迟疑着回道:“是是四姑娘,说的,她说了,姑娘说让沈公子进院子来,姑娘要同沈公子说话,四姑娘发话了,老奴” “这院子到底是她柳素沅的,还是我的?你们果真是老糊涂了。” 柳寄玉此刻对柳素沅的厌恶已经升到了极点。 “姑娘姑娘恕罪是奴婢们的失职。” 那守门的两个婆子一脸惶恐,不停的朝她磕头。 “罢罢罢!都下去!” 柳寄玉摆摆手,一脸烦躁。 见她这样说了,锦苋便朝屋子里的人使了个眼色。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 就剩柳寄玉与锦苋二人了。 少女抬手揉了揉眉心,“想来外面又会有传闻了。” “四姑娘为何要这般?” 锦苋蹙着眉头,一脸不解。 柳寄玉放下手,冷笑一声,“她没有收到听菊令的帖子,便要我帮她一帮,我拒了,她便出此下策,真真是恶心得紧。” 锦苋叹了口气,“奴婢还记得,姑娘先前与四姑娘分明是挺要好的,可如今,二人倒像是仇敌见面,分外眼红,唉。” 柳寄玉敛了心神,努力平复心中情绪,听了她这话,语气淡淡,“是我天真了些,看错了人。” 她方话落,就见茴香冷着脸疾步走了进来。 “看来传言这般快就发酵起来了。” 少女嘴角噙着冷笑,好整以暇的看着茴香,看外边儿的传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茴香进了屋来,便禀道:“姑娘,外边儿是铺天盖地的流言,说是姑娘与沈公子私会,并且有拉拉扯扯这样的话,流言满天飞,已经是全城皆知了。” 锦苋紧紧蹙着眉尖儿。 柳寄玉看了一眼茴香,沉吟片刻,吩咐道:“遣人去给阿娘说一说,让她整顿整顿府里,将规矩立起来。” 茴香点头应了一声,她想想,又道:“那流言呢?” “不必管。” 少女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茴香见状,便退了下去。 锦苋看着少女,说道:“姑娘就应该同四姑娘撕破了脸皮去,免得受这委屈。” 她一脸义愤填膺看得柳寄玉莫名想笑。 “也没什么,左右就是被人议论一番而已。” 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锦苋看着她,突然幽幽的来了一句,“姑娘就不怕,梅三公子知道这事儿?” ? 柳寄玉蹙眉,敛了笑意。 草率了。 她沉默了一会子,才道:“无事。” 不慌。 才怪!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三哥哥这么撩人 柳寄玉内心焦灼的等了许久,直到入睡前,少年也并未来寻自己,想来,他是公务繁忙,没有听到罢? 说起来,也是有许多日子没有见得他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是在忙些什么。 少女怀着这份心情入睡了去。 翌日也没有什么动静来。 天黑了去。 明日便是听菊令了,她敛了心事,准备早早入睡。 她屏退了丫鬟,一人坐在窗边吹着晚风,试图将心里的那一抹燥热给吹散了去。 明日听菊会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京中这些个娉娉袅袅的贵女们,脑子里的东西多着呢。 这些贵女,就没几个真正单纯的。 单是这样想着,就觉得心中烦闷得紧。 没人知道,她其实不喜这等场合。 “在想什么?” 少年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柳寄玉吐出一口气,早料到他会来。 “也没什么,在想明日的事。” 她转过身去,见梅疏玉正含笑看着自己,心中微动,“三哥哥近日在忙些什么呢?” “先前的那穷凶极恶的通缉犯抓住了,近日来,都是在处理这事。” 梅疏玉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手支着下巴看着她,“我方回了府,便听得我的未婚妻与旁人之事,心中颇为疑惑,因此特来问一问事情始末。” 他语气温和,不疾不徐,听起来好似一点也不紧张。 柳寄玉听了他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哥哥什么时候这么能拿腔拿调了?” 少年眼底晕出些许笑意来,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髻,说道:“请不要岔开话头,认真解释。” 柳寄玉莞尔,她还是第一次见少年这般,想了想,还是先与他解释的好。 她三言两语便将柳素沅那事说了个明白,沈桓一事是柳素沅做的这事,她也说给了少年听。 “柳素沅?” 少年一脸若有所思。 柳寄玉点头:“是啊,是我四姐姐。” 她见少年这般神色,便跟了一句:“怎么了三哥哥?可是有什么不妥?” “她可是当时在宴选上出丑的那位?” “正是呢。” 柳寄玉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提起这事儿来。 少年静默了一瞬,抬眼看着她,说道:“她不是个好的,你多长点儿心。” 柳寄玉一愣,旋即笑道:“三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段,不用担心我啦。” 少年有些无奈,“话虽如此,可你反击前难免不会受伤,为了避免受伤,还是要多加注意注意。” “知道啦,我会注意的。” 柳寄玉冲他甜甜的笑了笑。 少年心中一软,他看着小姑娘,想了想,说道:“还有几月便是腊月了,就到了咱们成亲的日子,愔愔,你心情如何?” 柳寄玉眨眨眼,有些没有想到他会在现在提起亲事,“我是挺期待的,也有点点紧张,三哥哥呢?三哥哥是何等心情呢?” “我啊。” 少年微眯着眼笑了笑,才看着她,说道:“单是想起那日,我心中便澎湃不已,喜悦与激动交织,毕竟,娶你,是年少时的梦了。” 他突如其来的表明心意,教柳寄玉有些些脸红,她小声嘟囔道:“三哥哥也不知道从谁那里学来了情话这么撩人” “嗯?撩人?那愔愔还想听吗?” 少年倏地凑近了她,语调低沉,意外有些好听。 第三百九十五章 去嘉荷皇贵妃身后 “三哥哥这些话,都是听谁说的?跟谁学的?竟是说得这般熟练,可见私下说得不少。” 小姑娘气鼓鼓的看着他。 梅疏玉笑着伸出手拉过她的手,“这还需要学吗?见到你,这些话便一字一句的蹦了出来,句句皆是肺腑之言。” 少女嗔了他一眼,又转了话头,说起了别的来。 夜色渐浓,屋子里的交谈声却依旧未停歇。 “明日听菊令,多加小心。” 梅疏玉这般叮嘱着她。 柳寄玉嗯了一声,“我知道。” 少年看着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又继续说道:“若是身边没有可信之人,便去嘉荷皇贵妃身后。” “为何?” 柳寄玉有些不能明白,“虽嘉荷皇贵妃认我为义妹,可我与她到底不熟悉,她是可信之人吗?” “我有去查过。” 梅疏玉看着她,语气平铺直叙,“她那日情绪激动,认你为义妹,是因为,你模样,有几分像她已经逝去的胞妹。” “而她,对那胞妹素来宠溺,因此才会失了态,认你为义妹。” “明日我虽不能一起去庄园,但我的耳目在那处,有什么事我会尽快赶来。” 屋内月光倾泻,少女已经睡了过去,她面容恬静,嘴唇微肿,看来是经历了一番缠绵。 翌日天方亮了。 柳寄玉正准备带着茴香出门了,见秋葵一脸奇怪的走了进来。 她笑:“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怎么这幅神态?” 秋葵看着她,说道:“姑娘,四姑娘是没有收到帖子对不对?” “是啊。” 柳寄玉抬手去拢了拢耳后的髻发,语气漫不经心。 秋葵蹙着眉头,“可是奴婢听说,四姑娘今日也要去庄园,奴婢还亲眼瞧见四姑娘上了马车。” 少女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茴香垂眸,“姑娘还是,再多带一人出门罢。” 最后柳寄玉带着茴香与秋葵出门了。 还带了两位嬷嬷,另外两名壮实的丫鬟。 马车到了庄园。 柳寄玉扶着秋葵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来。 她方下马车,便听得少女如银铃般的笑声。 见庄园门口有不少姑娘,与自己好友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柳寄玉见此场景,眸色一深。 眉眉儿已经出嫁,娇娇又远在东海,自己颇有几分形单影只的意味。 “柳七姑娘。” 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柔柔响起。 柳寄玉闻声看去,见汪葭月正站在不远处,笑着看着自己。 汪葭月走近了她,抿嘴笑道:“果然会在此处见到柳七姑娘。” “汪姑娘,许久不见了。” 柳寄玉朝她微微一笑,并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见汪葭月没有当初方进京时的那股小心翼翼了,如今落落大方,很是有一股范儿。 而她眼底,却是没有了当初那抹良善的笑意来,多了些功利。 柳寄玉在心里叹了口气。 京师就是个大染缸,大部分人都不能幸免。 “柳七姑娘?” 汪葭月见她发呆,便又出言轻唤。 柳寄玉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无事。” 她瞧了一眼庄园门房处,便说道:“咱们也进去罢。” 汪葭月听她这样说,便也点点头,“走。” 二人方走了几步,柳寄玉便听得有人在唤自己。 她转头看去,见柳珍提着衣裙,朝她走来。 “七妹妹。” 第三百九十六章 那位汪姑娘有些奇怪 柳寄玉眉眼弯了弯,她眼底多了些真诚的笑意来,“六姐姐是才到了吗?” “是呀。” 柳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本是想早些的,可不小心小憩起晚了来。” 她目光扫向柳寄玉身后的汪葭月,冲她友好的笑着,“这位我记得是汪姑娘罢?我记得当初在白玉楼见过。” 汪葭月神色有一瞬的复杂,她含笑,对着柳珍笑道:“六姑娘。” 三人便结伴而行,走向庄园的门房。 丫鬟们拿出帖子来,递与守门人看。 守门人接过,核实了身份,便安排人过来牵引。 一行三人跟在引路人身后,往庄子里走着。 一路上有人来与柳珍打着招呼,也有几个人同柳寄玉说着话。 不过还是柳珍更受欢迎一些。 柳寄玉笑着打趣柳珍,“六姐姐定了亲事,朋友也多了起来呢。” “不似我,定了亲,姐妹们都在远方。” 她这么一想,心中便更是难受了。 柳珍安慰着她,“方还在揶揄我呢,怎么就一下子焉儿了,这是人各有命,没有办法的事。” 她其实说的是温娇娇。 柳寄玉吸了吸鼻子,朝她笑了笑。 汪葭月将她们的话都收入耳中,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眼底却是晦暗的神色,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离听菊令开始没多少时间了。 三人寻了处座位坐了下来。 这座位是尤其靠近上方的。 按柳家在京师的地位,坐这处丝毫没有问题。 柳寄玉是家中嫡女,坐这处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柳珍虽是庶出,可到底是大家族里的姑娘,又是与六皇子定了亲的,觉得坐这处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坐在旁边的汪葭月却是有些坐立难安。 汪家在京师没有丝毫地位可言。 她这帖子,是自己父亲去求了朝中一位大人求了许久,那位大人才弄来了这帖子。 在她心里,赴会的位置,是按照身份地位来坐的。 按照自己的身份,就应当去那犄角旮旯里坐着,坐在这般前边儿且显眼的位置,叫她颇为不自在。 是以,她没坐多久,便与柳寄玉与柳珍知会了一声,起身朝外走去了。 在外边儿逛了一圈儿,她见没人注意自己,便寻了个角落坐着,心底终于舒坦了去。 “那位汪姑娘有些奇怪。” 柳珍凑近柳寄玉,说了这么一句话,想了想,她又道:“我感觉她浑身紧绷,神态警惕,见我们坐这处,还露出一副震惊的神色她怎么了啊?” 说着,她便露出一副茫然的神色。 她不知道,柳寄玉却是知道的。 “六姐姐无碍,随她去,不去看她,不去关注她,不去过问她,许是对她最好的善意了。” 柳珍扬了扬眉毛,看着她笑道:“七妹妹说得在理。” 说完,二人便相视一笑。 “皇贵妃怎么还没来呀?” “怎么还不开始呀?” “就是就是,咱们都等了多长时间了” 已经有人这般抱怨着了。 柳寄玉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柳珍却道:“分明我们才坐下不久,她们何出此言?” “想是来得时间比较早。” 柳寄玉笑道:“所以这才等久了些。” 柳珍挑眉,没再开口了。 过了一会儿,人群有些骚动。 一道娇柔的声音响起,“各位姑娘久等了,本宫来迟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见你第一眼便不喜 众人起身来,又行礼。 “民女见过皇贵妃娘娘。” 楼中响起少女们的声音。 嘉荷皇贵妃落了座,含笑看了一眼下边儿的少女们,“快快起身。” 少女们起身来坐了下来。 “今日将各位姑娘们召集在一起,也不为别的,因着本宫在宫里呆乏了,想出宫来看看,这才有了今日这场听菊令。” “既是听菊令,那得有一位令官罢?” 她慵懒的笑着,目光慢慢扫着下边儿的姑娘们。 有的姑娘不敢对上她的眼睛,便垂下眼眸来。 有的姑娘则是大大方方的对上她的目光。 柳寄玉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皇贵妃嘴角弯了弯,她伸出手,朝柳寄玉招了招手,“愔愔快来我这儿。” 众人哗然。 柳寄玉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柳珍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了她,她才木然的站起身来。 “愣着作甚?快来我这儿。” 皇贵妃笑着又朝她招了招手。 她又没有用本宫自称了。 柳寄玉抿抿嘴,还是提步朝她走去。 她坐在皇贵妃身边,觉得有些别扭。 嘉荷拉起她的手,细细的看着她,见她眼下有些鸦青,便轻声问道:“怎的?昨晚可是没有歇息好?” 少女垂眸看着二人交握的手,回道:“因当是做了些梦的缘故。” “如此。” 嘉荷点点头,她看着少女莹白的脸颊,突然出声问道:“愔愔可想做令官儿?” 柳寄玉认真的想了想,才一脸实诚的摇了摇头。 皇贵妃笑了起来,她伸出手去刮了刮少女的鼻尖,“你这小崽子,不是听说你挺能折腾的吗?” 她语气带着几分宠溺来。 柳寄玉一怔,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从没做过令官儿。” “既是如此,那令官儿便另选旁人罢。” 她心情颇好的握着少女的手,想了想,说道:“谁想做令官儿?” “民女想试一试。” “民女有做过令官儿。” “民女斗胆一试。” 最后一声,柳寄玉听着有些耳熟。 嘉荷皇贵妃明显也听出来了,她眼眸微眯,眼里有些冷意,“斗胆一试的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姑娘?” 柳素沅站了起来,挺直了背脊,下巴微抬,有一股傲气。 却不知道这傲气,是从何而来。 她今日着绯红立领广袖褙子,梳着堕马髻,身上都带了许多的配饰,与她的气质格格不入,有些滑稽。 “原是柳四姑娘。” 嘉荷皇贵妃一副了然的神色,她看着柳素沅,笑道:“本宫记得本宫分明是没有给柳四姑娘下帖子的,也不知道柳四姑娘是如何进来的。” 那位带柳素沅进来的姑娘却是满头冷汗。 “柳四姑娘,本宫有句话,可能不太好听,本宫见到你第一面就想说了,可顾及着你,没有说出口,可是本宫真是忍不住了。” 柳素沅直觉她嘴里不是什么好话来,可又不能阻止她。 “本宫见你第一面便不喜,也不知道是为何。” 嘉荷皇贵妃说完这句话,柳素沅脸色便白了一寸。 “本宫可没有故意而言哦,是真真的面缘。本宫当时也觉得奇怪,本宫与柳四姑娘没有见过面,可第一眼就是莫名厌恶,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柳四姑娘可不要介意,本宫虽不喜你,但也不会故意找你茬儿,你放心就是了。” “啊你说你想当令官儿是?可本宫觉着你可能不太合适。” 柳素沅最后是红着眼眶,咬着牙坐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 我没有家了 柳寄玉淡淡看了一眼柳素沅便收回了目光来。 “谁来做令官儿呢?” 嘉荷皇贵妃一脸苦恼,她转头看向柳寄玉,笑问:“愔愔觉着,谁做令官儿合适?” 众女的目光又都凝聚在了柳寄玉的身上。 少女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方才第一位开口的那位姑娘,民女觉得合适。” 那第一位开口的姑娘此刻有几分激动了。 “在我面前,不用自称民女。” 嘉荷皇贵妃伸出手去,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于是众女看向柳寄玉的眼神,就更是复杂了。 柳寄玉抿抿嘴,没有接话了。 嘉荷皇贵妃看向那第一位开口的姑娘,挑眉说道:“那便按愔愔说的来罢,第一位姑娘?本宫记得是太子太傅的姑娘可是?” “正是民女。” 秦喜站了起来,落落大方笑道:“民女谢过贵妃娘娘,那这场听菊令,民女便厚着脸皮来做一做这令官儿了。” “听菊令,顾名思义,那便以菊为题罢。” “” 柳寄玉抬手揉了揉肚子,看着嘉荷皇贵妃说道:“我身子有些不适,想去方便一下。” “去,将丫鬟婆子都带上,警醒一些。” 皇贵妃含笑看着她,眼里是柔和的笑意。 柳寄玉站起身来,朝她福了福身,带着丫鬟婆子,转身朝后边儿走去。 待方便完,柳寄玉朝楼里走去,见外边儿不太热,景色又不错,便有些不想进去了。 她寻了处清幽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那景色发呆, 若是以往,问她谁能做令官儿,她脑海里当即便浮现出柳寄鸾与温娇娇的面容来。 只可惜她们二人,一人嫁为人妇,一人远在东海。 也不知道,娇娇如今在东海,怎么样了。 说这东海。 少女着烟紫色衫裙,坐在屋子里发呆。 丫鬟走了进来,“夫人,大王来了。” 少女哼了一声,“他来作甚?赶走赶走。” 丫鬟没有说话,神色如常,像是习惯了她这番言语态度。 男子走了进来。 那丫鬟见状,便垂眸,恭敬的退了下去。 “可是想家了?” 那男子在少女身旁坐了下来。 温娇娇吸了吸鼻子,“我没有家了。” 她知道温家倾灭了。 男子看着她半晌,伸出手去欲搂过她肩头,岂料少女一个眼刀过来,便讪讪地放下了手来。 “你是东海的女主人,东海便是你的家。” 那男子看着她,神色郑重,“你就安心的待在东海罢,这里的人都很好,我我也会对你很好” 说着说着,他竟是悄悄红了脸去。 温娇娇哼了一声,没理他了。 “我让他们做了大楚京师的菜来,你要不要吃几口?” “还有寻了些京师的玩意儿来,你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里也有京师的人,有几位是女子,你要不要同她们说说话?” “” 到底是铁汉柔情。 温娇娇来这东海快有半年了。 她当时绝望的以为,自己会成为他们的玩物,都准备以死明志了。 结果,谁知道他们把她送上了东海王的床上。 那东海王又是个不懂感情的白痴,对自己一见倾心,这么多天来,他常是小心翼翼的伏小做低,硬是连自己的手都没有拉过。 自己分明是他的王后。 “也不知道,你这么蠢是怎么当上东海王的” 她这般嘟囔了一句,并未压低声音。 第三百九十九章 眉眉儿 是我不好 东海王也不恼,笑道:“我也只在你面前蠢,在别人面前可是英明神武的王哩!” 说着,他又凑近了少女几分,眼巴巴道:“你不要在别人面前说我蠢好不好?会丢面儿的,你若想说,便在我一人面前说我就是了,好不好?” 温娇娇见他这副模样,还是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了。 她一笑,眼中水波婉转,眉梢带着娇意,惹人怜极了。 东海王见她笑了,心中的悸动愈发明盛,他咽了咽口水,看着温娇娇,试探问道:“我可以唤你娇娇吗?” 温娇娇笑得累了,拿手支着脑袋看着他,红唇轻启,语气漫不经心。 “唔,那好。” 男子看着她,眼底是宠溺的笑意。 那漫天风沙的地方。 是北地。 城墙都是泛着土黄色。 将军府里。 “你娘是什么意思?老是含沙射影说我生不出孩子!我们才成亲几月?便催得这般厉害?总之我是不想再与你娘周旋了,要说你自己去说!” 妇人眉间带着深深的疲乏,脸上的肌肤有些干燥皲裂,瞧着那眉眼分明是极好看的,可惜这北地气候太差了。 楚铮抬手揉了揉眉心,意图压下心中的烦躁,“我娘心是急了些,可她没有坏心思,就是想早点抱上孙子,她年纪也大了,你多担待担待。” “没有坏心思?” 妇人冷笑一声,“我们成亲不过几月,她便想给你物色新姨娘了。” 她说到这里,声音都有几分哽咽。 不过她还是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道: “你娘不止一次当着我的面阴阳怪气的说,说北地的姑娘能生,她们身体结实,不似我这般娇气,日日在我耳边这般念叨着,谁能受得了!不就是嫌弃我肚子没有动静吗!既是这般喜欢北地姑娘,那何必又娶我呢!索性娶四五个北地姑娘回来生孩子啊!” 说着她眼底裹着晶莹的泪珠来。 楚铮瞧也未瞧她,到底还是没能压住心中的烦躁,猛地挥手用力挥开帘子,转身走了出去。 云如眉见状,愣了一瞬,旋即坐了下来,捂着脸哭了起来。 “当初你分明说过,你不会欺负我的” 她记得那时,他红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说不会欺负自己。 是啊,他没欺负自己,可他们楚家,那一字一句就如同刀子一般,就硬生生的往她心尖上戳。 楚铮本是没走,他就站在门外,听见她的呜咽声及那句话,心中有些酸涩和难受。 她本是活泼天真的姑娘,跟着自己来这北地吃苦不说,还要受这婆媳之间的折磨。 他有些怕。 怕她因为自己,最后变得面目全非,变得不像那个张扬活泼的眉眉儿了。 他复又提步进了屋去。 半跪在云如眉身前,拉过她掩面的手,却见她手心被打湿了去,已是泪流满面了。 “眉眉儿,是我不好,此事交给我,你不用担心。是我不好,抱歉。” 他起身来,将她搂入怀中。 云如眉在他怀里流着泪,眼眶泛红。 头顶是他温柔的安慰。 “没关系的,此事我去解决,我们方成亲不久,此事不急,你也莫要太苦恼。” “是我不好,教你受苦了。” “届时等北地稳住了,我们便回京师去好不好?” “” “好。” 第四百章 我便开始杀人 待柳寄玉回到楼里的时候,却是发现楼中气氛有些奇怪。 她在柳珍身边坐了下来,看着她,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几位姑娘闹起来了,而且动静不小,将皇贵妃娘娘都给惹着了,最后是皇贵妃娘娘是发了一场火之后,才中途离场去了,剩下她们在这处惴惴不安的,所以气氛才会有些奇怪了。” 柳珍与她这般解释着。 柳寄玉嗤笑一声,“真是没看清局势,如今这是什么场合,还要这般胡闹,届时将皇贵妃惹恼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呢。” 她说完,还看了一眼上方那个空着的座位。 想了想,又问柳珍,“那争吵的几位姑娘是哪家的?” 柳珍抿抿嘴,说道:“有四姐姐。” 柳寄玉挑眉。 又听她道:“还有汪姑娘。” “其他几位姑娘,我就不认识了,看着眼生。” 柳寄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接话了。 “大事不好了!” 有宫婢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皇贵妃娘娘遇刺了!” 众人哗然,一时间楼中的气氛有些恐慌。 柳寄玉倏地站起身来,意味不明的看着那宫婢。 “皇贵妃娘娘怎么样了?” 有人在问。 那宫婢还未说话,就呃了一声,瞳孔放大,顿时便倒在了地上。 她背后插了一把匕首,鲜血直流。 楼中的少女们见到这番场景,立马发出尖刻的声音。 柳寄玉蹙着眉尖儿,刚转过头去,却见已经是没有柳珍的身影了。 “姑娘,咱们快走。” 茴香与秋葵还有嬷嬷们都护着她。 柳寄玉抿抿嘴,看了一眼那些慌乱的少女,朝楼门口走去。 “啊!” 姑娘们都争先恐后的要出去。 有的丫鬟被推搡在地,任人踩踏。 柳寄玉脸色有些难看。 她环视了一圈,发现楼中个个都是一脸惊恐。 有一人,却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柳寄玉紧紧的盯着她。 柳素沅见她看着自己,便扬起一抹笑意来,朝她走来。 那笑意莫名有些瘆人。 “走。” 柳寄玉见她朝自己走来,这般冷声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下一刻便见柳素沅朝旁的少女走去,手里拿着冰冷的匕首,高高扬起,再狠狠落下。 柳寄玉眼皮一跳,她面色大骇。 茴香与秋葵一脸凝重的护着她去了角落里。 众女很快便发现是柳素沅在杀人了,都白着脸离她远远儿的。 这下柳素沅身边已经是没有人了,就她一个人站在楼中央,目光阴沉的扫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把柳寄玉交出来。” 她眼神如毒蛇一般阴冷刺骨。 柳寄玉听她说这句话,心里一沉。 有人在角落发现了她,便看着她说道:“柳七姑娘,你与她是姐妹,说不定你出去了,她见着你了,便不会再动手了。” 柳寄玉冷冷的看着那位“劝说”自己的少女,无动于衷。 “我再说一遍。” 柳素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若是她还是不肯出来,我便开始杀人,直到她出来为止。” 越来越多的人看向柳寄玉。 她们都在让她出去。 甚至还有人伸出手来拉她出去。 秋葵拿着簪子,戳向那些来拉自家姑娘手的人。 她恶狠狠说道:“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让她一个人出去,能少些人死,有什么不妥?” “就是就是,她不出去,也太自私了。” “” 第四百零一章 对本宫痛下杀手 柳寄玉看了她们一眼,转头看向柳素沅。 茴香已经带人走到了柳素沅的背后,趁她不备,拿绳索将她绑了起来。 众女讶异。 柳寄玉冷笑一声,上前去将柳素沅手里的匕首夺走,放在手里掂了掂,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眼神扫向每一个人,“各位姑娘,都是在宅子里呆久了,与姐妹姨娘们斗得久了,连脑子都生锈了。” 分明柳素沅只有一人,她们身边那般多的额丫鬟婆子,随便安排一番,便能将柳素沅擒住。 岂料她们压根儿没这样想。 只想让自己出去。 “你!” 有些姑娘对着柳寄玉怒目而视。 有的姑娘却是一脸羞愧。 “七妹妹!” 柳珍跑了进来,她见柳寄玉无事才松了口气,“方才我被人挤了出去,去找了一圈你,却在外边儿没有见到你。” “六姐姐又进来作甚?里边儿这般不安全。” 柳寄玉含笑看她。 柳珍摸了摸鼻子,认真道:“可是你在里面,我总不能眼睁睁就让你在里边儿。” “你可有事?” 她看着少女手上的匕首,出声关心道。 柳寄玉将匕首拿给了茴香,看着柳珍笑道:“我无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嘉荷皇贵妃冷着脸走了进来。 “本宫不过是聚了一场听菊令,便有人对本宫心生不满,对本宫痛下死手,柳四姑娘,你好大的胆子!” 她冷冷的看着被捆起来的柳素沅,眼底隐隐有杀意喷薄。 看了柳素沅一眼,她又看向柳寄玉,眉眼柔和了些许,“你可有事?” 柳寄玉摇摇头,“四姐姐犯下大错,请贵妃娘娘降罪。” 她没有丝毫为柳素沅求情的意思。 嘉荷皇贵妃看着柳素沅半晌,摆了摆手,“见她捆严实了,带回去,交由大理寺,听候发落。” “是。” 听到大理寺这三个字,柳寄玉额角跳了跳。 这场听菊令风波不小。 死的人也挺多。 待知道这始作俑者是柳四姑娘的时候,都惊讶不已。 这柳四姑娘虽名气不是很大,但好歹也是有些名气的。 不是说这柳四姑娘性子温和柔善吗? 还持刀行凶哩! 柳寄玉在柳府刚下马车的时候,见随氏正一脸心神不宁的站在门口。 她嘴角弯了弯,上前去:“阿娘。” 随氏拉过她的手,将她好生打量了一番,问道:“可有大碍?” 少女乖巧的摇头:“我无事,阿娘放心。” 随氏这才放心下来,拉着她进了府去。 与她好生说了会子话,见她眉间带着疲乏之色,应当是累着了。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去梳洗一番,用一用晚膳,早点歇着罢。” 随氏这般说着。 柳寄玉是真的累得不行了。 她一回渺渺院便软趴趴的倒在了软榻上。 茴香耐着性子劝她:“姑娘,还是先梳洗梳洗罢。” 少女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来,去梳洗了。 甫一梳洗完毕,她又倚在了贵妃椅上,不肯再动了。 “姑娘,可要用晚膳?” “不想吃。” 少女闭着眼,“没有胃口。” 茴香见状,便招呼着丫鬟们都退下去了。 柳寄玉睁开眼,问道:“六姐姐呢?可回府了?” 茴香上前来给她揉着肩膀,听她这般问,便道:“已经回府了,姑娘回府不久,六姑娘的马车也到了。” 柳寄玉嗯了一声,没有开口了。 第四百零二章 我要杀了你! 柳素沅一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派人刺杀皇贵妃,并且还残害了几名贵女。 据说,她还意图杀害柳七姑娘。 那可是她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姐妹啊! 天子本是要牵连柳家其他两房,但是听说柳寄玉也差点被伤害了,便改变了主意。 柳家行四的姑娘柳素沅,因主使刺杀当朝贵妃、杀害贵女等行为,被刑部收押至大牢。 是夜。 柳寄玉本是打算入睡了。 怎料窗子那处传来笃笃笃的声音。 想来是他又来了。 她嘴角弯了弯,穿好鞋走向窗子那处,方打开了窗,便瞧得肖氏狰狞的面容,她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狠狠的朝自己刺来。 她忙后退,看着肖氏,嘴唇紧抿。 “三” 她甫一开口,那散发着冷冷的寒光的剪刀就朝自己刺来。 肖氏已经是疯魔了。 “茴香!” 柳寄玉大叫。 茴香听见里边儿的动静,忙进了屋来。 见此场景,脸上血色尽褪,她厉色吩咐道:“快去找人!快去找人来!” 渺渺院里灯火通明,里面还有谩骂声、尖叫声响起。 肖氏拿着剪刀,恨恨的看着柳寄玉,“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儿怎么会被关起来!” 柳寄玉躲闪着,见有丫鬟要上前来,便喝道:“莫要上前来!” 丫鬟便不敢上前来了。 柳寄玉试图劝解肖氏,她语气尽量平稳,看着肖氏,说道:“是四姐姐去刺杀的皇贵妃,为何怪在我头上?” “我不管!就是你!都怪你都怪你!” 肖氏神态疯狂,双目猩红,拿着剪刀不停的刺着柳寄玉。 柳寄玉紧紧蹙着眉头,她实在是拿肖氏没有办法。 肖氏如今拿着剪刀乱刺,若是不懂武的人上去,定是会被刺得鲜血淋漓。 可她体力渐渐不支,很有可能会被刺中。 随氏与柳母到的时候,便是看见了这一幅凶险的场面。 柳母吓得差点昏过去了。 好在有嬷嬷扶着她。 随氏则是红着眼眶要上前去。 柳寄玉余光看见她靠近,便大声道:“阿娘莫来!” 她一个走神,便被肖氏钻了空子。 那剪刀扎在了她的手臂上。 柳寄玉一脸痛色,往后退了几步,胸膛起伏得厉害,目光阴冷的看着肖氏。 随氏咬着牙,气得浑身发抖,她转身怒道:“府中小厮呢!为何迟迟未过来?” “嗖——” 一道声音破空而来,打落了肖氏手里的剪刀。 青衫少年面色微冷,走了过来。 他后边儿的夷则上前去将不停挥舞着手臂的肖氏用绳子绑了起来。 “还我沅姐儿!还我沅姐儿!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肖氏即便是被困住了双手,脚还在不停往柳寄玉那边移动,嘴里大声嚷嚷着。 少年眼底杀意顿起,他伸出脚去狠狠地踹在肖氏的膝盖窝,又将她的下巴给卸了去。 这一番雷厉风行的手段镇住了不少人。 他见少女蹙着眉,便上前去,“愔愔,可还好?” 少女捂着手臂,茴香正给她上药包裹伤口。 柳寄玉抬眼看着少年,脸色有些发白,对着他笑了笑,说道:“三哥哥,我没事,就是一点小伤而已。” 她虽这般说着,可少年的脸色仍是十分阴冷,眼里还有些快要抑制不住的杀意。 柳寄玉担心的看着他,他若是显露了本性,将阿娘与祖母吓到了可怎么办。 第四百零三章 这可是你未来丈母娘 “三哥哥。” 她这样想着,便伸出手去,主动牵住少年的手。 梅疏玉垂眸,看着二人的手,眼中杀意渐渐消散。 随氏上前来,一脸紧张,“愔愔!” 柳寄玉松开少年的手,扁扁嘴看着随氏,语气可怜兮兮的:“阿娘” “愔愔可有大碍?” 柳母本就是睡下了,听见动静,心里不放心,便又起了身来,她本就年纪大了,身子有些受不住了。 柳寄玉看着她,笑道:“老祖宗我无事,您快去歇着。” 柳母见她没事,便回院子去了。 随氏拉着小姑娘的手,冷冷的看了一眼肖氏,吩咐道:“将她关到柴房里去,严加看管,谁都不准探望!若是有个差池,仔细你们的皮!” 说完,她看着少年,道:“跟着进来。” 话落,她便拉着小姑娘,往屋子里走去。 少年见状,面色平静,也跟了上去。 三人坐在屋子里。 “敢问梅三郎突然来访,所谓何事?” 随氏拉着小姑娘的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少年,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儿来。 少年看着她,认真道:“我是来寻一鸣的,恰巧听见这边有动静,便来看看。” “哼。” 随氏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她微眯着眼看着少年,“一鸣与他父亲,同府中的叔叔都出去了,府中只有女眷,难道梅三郎不知道?” “何况,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半夜三更来上门寻一鸣?” 梅疏玉仍是看着她,一脸真诚的摇头,“景初的确不知道他们外出,这般晚的缘由是因为有急事。” 随氏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 这梅三郎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错。 她还欲开口,岂料身边的小姑娘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随氏一噎,她恨铁不成钢的捏了捏少女白生生的脸蛋儿,“你不是向来机灵?为何就让她进了你屋子?” 说到这里,少女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她她怎么知道嘛 还以为是梅三哥哥呢,谁知道是肖氏。 “夜深了,梅三郎还是回府早早歇下罢,明日还得上朝。” 随氏看着少年,不客气的下着逐客令。 少年却是温和的看着她,“明日休沐。” 柳寄玉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了。 三哥哥这可是你未来丈母娘啊,你就这?就这? 果不其然。 随氏听了他这话,当即柳眉倒竖要发火了。 少年这时倒是很是识时务的站起身来,一本正经道:“夜深了,景初便不叨扰了,告辞。” 说完,他便深深看了一眼少女,转身走了。 柳寄玉笑着看着他的背影出了屋子。 “笑笑笑,还笑,看什么看,人都走了,再看,眼珠儿都要掉下来了。” 随氏没好气的说着。 少女噘嘴,“阿娘,我现在是受了伤呢,你能不能疼疼我呀~” 小姑娘一脸不满。 “我没抽你就是好的了,还疼你。” 随氏转头看她,“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柳寄玉缩了缩脖子,有些不敢说话了。 随氏见她老实了,冷哼了一声,伸出手去戳了戳小姑娘的脑袋。 “给我好好养着,没事少出门,跟在我身边学中馈、学掌家,做女工,写大字,多看书,可知道?” 她肃着脸看着少女。 “” “知道了……” 小姑娘一脸无奈的神色。 第四百零四章 二公子定亲了 日子很快过去。 转眼京师便入了冬,当下已经是冬月中旬了。 柳寄玉这些日子被随氏拘在府中,只有偶尔才能与柳珍出去逛一逛,并且还须得在随氏要求的时辰回府,若是晚了一点便要受罚了。 梅三哥哥也没有再来寻她了。 柳寄玉估摸着,应当是渺渺院看守太严了。 几步一设防,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也飞不进来。 因此少年怕是有心想进来,也没法,也是进不来的。 至于肖氏伤了柳寄玉这事,让柳母勃然大怒。 扬言说要与三房分家。 三房哪里肯。 这柳府整个,其实都是依靠着大房柳出云,才能在京师有一席之地。 柳出云是内阁首辅,权势滔天,若是离了他,还怎么在京师混下去? 总之三房无论如何也不肯分家。 可柳母此次是真的被惹怒了。 她亲眼瞧见自己最宠爱的孙女差点被肖氏给杀害了,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不止是她。 素来不问后宅之事的柳出云也是勃然大怒,也是咬牙说要分家。 柳寄渊气得不行,但肖氏是女眷,他无可奈何。 最后,是三房休了肖氏,将她赶出了柳府,此事才算是了结了。 “姑娘瞧软软,也不知道是怎么吃得,胖成了这个样子。” 茴香抱着软软,朝少女笑着说道。 柳寄玉懒懒的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道:“还不是你们,将它喂成了这样子,今后注意点,莫要喂得太多了,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茴香哎了一声。 “姑娘!” 锦苋笑着进了屋来,“二公子定亲了。” 少女哦了一声,看样子是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少女猛地坐直了身子,给锦苋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胸脯,说道:“二公子定亲了呀。” “是谁?” 柳寄玉紧紧盯着她,突然又道:“不对啊,哥哥定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茴香眉毛挑了挑,抱着软软出去了。 就剩锦苋一人面对少女。 “嗯?与我说说,为何我不知道?” 少女虽是在笑,笑容却是阴恻恻的,锦苋欲哭无泪。 “好啊。” 少女冷哼一声,“你们竟是连我也瞒住了,也不知是存的什么心思。” 锦苋苦着脸道:“姑娘,不是奴婢们不肯说,只是夫人明令禁止的,不准与姑娘说京师与府中之事,免得扰了你的心思。” “我什么心思?” 小姑娘立即反驳,“我能有什么心思?阿娘这是防贼呢。” 说完,她又狐疑的看了锦苋一眼,“既是阿娘吩咐你们让你们严实了嘴,那你为何突然又松口了?” 锦苋哂笑,“这不是说漏嘴了嘛” 她也不想这样的好吗。 “既是说漏嘴了,那便说全罢。” 少女支着下巴,看着她,慢悠悠道:“先说哥哥的事,然后再说京师这些日子发生了何事,不可有隐瞒。” 想了想,她接着说,“你放心就是,我听了必定不会冲动的,不会教阿娘知道我晓得这些事,她不知道,你自然也不会受罚什么的,可若是被我知道你有所隐瞒,什么下场你可是知道的。” 柳寄玉嘴角噙着笑意,看向锦苋的眼神有些玩味。 锦苋听出她话中的威胁意味,忙道:“奴婢这就说,哪里敢有隐瞒。” 她斟酌片刻,看着少女开口:“与二公子定亲的是柔宁公主,今日方下了赐婚的圣旨来呢。” 第四百零五章 刺杀梅三郎 柳寄玉脑海中浮现出赵漪宁桀骜的面容来,有些担心哥哥会不会驾驭不了。 不过是寥寥几面而已,那柔宁公主竟是成了自己的嫂嫂。 柳寄玉一时有些唏嘘来。 “圣旨上明言了,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初三。” 锦苋跟了这么一句。 柳寄玉噘了噘嘴道:“定在何时都可,总之我是要出嫁了,可是。” 她有些苦恼的皱了皱鼻子,“依柔宁公主那么个性子,我阿娘又是个温柔小性儿的人,这这如何相处?” 锦苋听闻后,笑她:“姑娘快要出嫁了,还是想想自个儿罢,至于二公子的事儿,还是少操心的为妙。” 少女哼哼两声,没再说话了。 锦苋又道:“近来京师也没什么好——”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微僵,也没再往下说了。 柳寄玉微眯着眼,一脸探究的看着她,“继续说,莫要隐瞒。” “京师近日” 锦苋咽了咽口水,说道:“沈知知出门拜佛,被野狗追着咬,掉进了池塘里,很是狼狈呢。” 说完,她便扯出一抹笑意来,很是勉强。 “这不是重点。” 少女一脸平静的看着她,“锦苋,趁我没生气,你还是尽早说实话的好。” “沈知知出了事,哪里会让你脸色大变?莫要想着诳我,速速如实道来。” 锦苋垂眸,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少女一眼,说道:“姑娘可要有准备。” 柳寄玉眨眨眼,笑:“你说便是了,难不成你说了我还能吓得晕过去不成。” 锦苋点头,道:“几日前,梅大公子诬陷梅三郎与敌国勾结,还说梅三郎底下私养死士,包庇犯人,豢养男宠等不好的言论,不止这一些,说了很多很多,而且是在朝堂之上、众人眼前说的这番话,不仅如此,还牵扯到了您” 锦苋飞快的瞄了少女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还说您早已不是清白之身,说您水水性杨花,说您流过孩子等难堪的话语来,咱们老爷已经是气得不行了,刚想说话,就见梅三郎抽出一位武将的刀,将那梅大公子,斩杀在朝堂之上,溅了一地的血来,此番举动,震惊了朝野上下,很快蔓延了整个京师,传出了梅三郎狠辣无情、嗜血乖张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 一口气说完,她便敛眉垂眸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屋子里很沉默,沉默到锦苋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子,她才听见少女低低的声音。 “梅三哥哥,如今怎么样了?” 锦苋飞快回道:“陛下说了,梅大公子凭空污蔑人、辱骂人在先,且字字句句皆不堪入耳,是梅大公子挑起事端,而梅三公子虽一时恼怒斩杀了梅大公子,可到底是杀了人,陛下便让梅三公子在家禁足半月。” 说到这里,锦苋在心中啧啧两声。 杀了人,却只禁足,可见未来姑爷在天子心中的地位不可估量呢。 柳寄玉听她说梅疏玉没事,心里就放下心来了。 “梅家不闹?” 她又问。 锦苋撇撇嘴,“闹呢,还买了杀手去刺杀梅三郎,姑娘猜怎么着?” 她笑着继续说:“虽梅三郎被禁足了,但到底是朝中叫得上名号的,将梅府派来的杀手结果了,尸首明晃晃摆在了梅府门前,给梅家人吓得不行,经此一事后,便再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了。” 第四百零六章 三哥哥不是被禁足了吗? 少女点点头,垂眸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京师可还有其他事?” 锦苋认真的想了想,才摇摇头,“没了,当下与姑娘有关的便是这两件事,其他的,便再没了。” 半晌,少女才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锦苋见状,福了福身,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柳寄玉没有想到,梅三哥哥还是没有放过梅谨言。 上一世,梅谨言也是死于梅三哥哥手中,但死因却是他一再设计陷害梅三哥哥,才会身死的。 而且上一世,也不是被斩杀于朝堂之上。 看来,这一世与上一世,有些东西不一样,有些,却还是会发生的。 她手支着下巴,转念又想起了别的来。 哥哥与赵漪宁定了亲,此事有些突然。 毕竟,在这之前,她就没有听说过哥哥与赵漪宁有所接触。 那毫无征兆的,他们为何会定亲? 赵漪宁是皇家的姑娘,性子又素来桀骜,哥哥性子温和,阿娘也好相处。 那赵漪宁会不会将柳家搅得个天翻地覆。 但也可能不会。 总之,柳寄玉想到这些事,心情有些烦躁。 “姑娘这是在想什么呢?” 茴香抱着软软又走了进来。 柳寄玉笑着睨了她一眼,道:“方才不是跑得挺快的,怎么我一问完话,你就进来了。” 茴香笑嘻嘻道:“对啊,见姑娘问完话了,我便进来了。” 她瞧着少女神色,想了想,问道:“姑娘可是在想梅三郎?” 不待少女开口,又道:“姑娘放心就是了,梅三郎受陛下器重,虽说是禁足,但不用去上朝去应付谁,日子想来也不会怎么样,姑娘放心就是了。” 柳寄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将我心思都摸透了。” “奴婢跟在姑娘身边这般久了,若是还不能摸清姑娘的心思,那可就白呆这么久了。” 少女叹了口气,“也不是很担心梅三哥哥,只是想着赵漪宁与哥哥的事,心里就有些郁闷。” “这事儿姑娘也不用担心。” 茴香劝着她,“夫人虽性子好,但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何况,柔宁公主再怎么厉害,还不是柳家妇,还是要跟着咱们柳家的规矩来的,所以,姑娘就莫要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了,下月廿十,姑娘便要成亲了,还是多想想自个儿。” 说起自己的亲事,柳寄玉竟是与柳珍一般,开始紧张起来了。 大概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好歹也是自己的终身大事,若是不紧张,才是奇怪之处呢。 “姑娘,梅三公子来了。” 有丫鬟来禀。 柳寄玉懵了一瞬,三哥哥不是被禁足了吗? 而且,他他他就这样正大光明的来找自己啦?要是被阿娘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说呢。 她这般想着,也不曾开口应和,就见少年提步进了屋来。 他身后还跟着微微黑着脸的柳寄渊。 “半个时辰给我出来。” 扔下这句话,他看了一眼少女,又眼含警告看了一眼少年,便出去了。 少女微抬着小脸,看着少年,一脸茫然:“三哥哥?” 少年含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嗯了一声。 “三哥哥不是被禁足了吗?” “嗯。” 少年又是这般应了一声。 柳寄玉眨眨眼,“那三哥哥怎么还来寻我呢?” 而且,成亲前一个月,不是不能见面的吗? 第四百零七章 怎么会突然就定亲了呢 “想见你,我便来见你了,何况。” 梅疏玉笑着看她,眉梢都带着几分愉悦,“何况,距咱们成亲还有一月有余,再过几日才是整整一月呢,所以咱们还能见几日。” 柳寄玉被他绕懵了,看着他,直楞楞开口:“三哥哥来寻我,阿娘知道了,定是会生气的。” 少年笑而不语。 过了好一会子,他才看着少女,慢慢说道:“我上门来拜访,正是你阿娘让一鸣领我来寻你的。” 阿娘让哥哥带他来的? 柳寄玉一脸疑惑,阿娘不是像防贼一样防着她吗? 怎么会让三哥哥来寻自己呢? 有点说不通呀。 “好了,别多想了。” “定是你阿娘看你这段时间这般乖,便让我来看你了。” 少年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这么长时间不见了,愔愔难道没有什么话想与我说的吗?愔愔难道就不想我吗?” 小姑娘看着他,理直气壮道:“那三哥哥想我吗?” “想的。” 少年不假思索便说出来了。 柳寄玉一愣,脸色微红,嗫嚅了两句,过了一会子,才憋出一句话来:“三哥哥也不知羞” “将有一月咱们便要成亲,羞甚?” 少年笑着催促她:“愔愔还未说,你想我了吗?” 他眼里带着几分促狭的揶揄。 少女想了想,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将她的神态都收入眼底,少年眼里笑意愈发明盛。 二人在屋子里很是温馨的说着话。 屋外。 柳寄渊抱着软软掂了掂,嘟囔着,“这猪比上回要重些了,年关将至,倒是可以宰了来炖汤。” 锦苋笑道:“若是宰了,姑娘可要闹了呢。”说着她便与几个小丫鬟掩嘴笑了起来。 “三哥哥,怎么那么冲动呢。” 屋子里,柳寄玉语重心长的看着少年,不疾不徐说道:“即便三哥哥是想要杀他,可也不能直接在朝堂之上将他斩杀了呀?对你的名声不好,若是陛下不那么器重你,那你又当如何?” 少年有些委屈,“我也是想的在底下收拾他,取了他的命,可谁知他说你,说的还极为难听。” “我没能忍住,便动手了。” 梅疏玉想了想又有些得意道:“陛下就是器重我,因此我才做出那番举动的,是他太过分了好?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觉得呢,还有你父亲也是气得不行了,所以我才动手的。” “我有分寸,愔愔不必担心我,放心就是了。” 他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且字字句句都有理,将柳寄玉要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见他在自己面前展露这般孩子气的一面,柳寄玉心中柔软,她笑道:“罢,既是你有分寸,那我也不多言了,我相信三哥哥。” 说完,她还冲少年笑了笑,眉眼弯了弯,眼下那颗小痣格外显眼。 小姑娘实在是乖得不行。 梅疏玉心下一动,左右瞧了瞧,见没人,便倾身向前去,在少女嘴角落下一吻。 柳寄玉推了推他,红着脸嗔道:“三哥哥注意一点啦。” “好,听你的就是了。” 少年这般笑着,就那样痴痴地看着小姑娘,给柳寄玉看得险些笑出声来。 “对了,三哥哥,就是,我哥哥与柔宁公主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会突然就定亲了呢?” 柳寄玉一脸期盼的看着少年,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第四百零八章 她们那样对你,你就这样算了? 少年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这桩亲事,是柔宁公主自己求来的。” “什么?” 柳寄玉睁大了眼睛,“她为何要这般做?” 她不是与自己哥哥素来没有交往吗?为何突然要请来这门亲事? 柳寄玉越想越觉得奇怪,百思不得其解。 “愔愔,很多时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在我们做着自己事的时候,别人的日子也在过着,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件事就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其实这件事发生得很正常,一点也不莫名其妙,所以,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的。” 少年说了这么一段话来。 柳寄玉想了想,又问起了别的事来,“我想知道,我们府中二房与三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呀?有些人不知不觉就变了去,作为局外人,虽事不关己,但还是想要知道。” “这些事我会查清了告知你。” 少年温柔的看着她,叮嘱道:“但是你只能知道,不能插手。” “我知道啦。” 少女俏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 二人就在房里这般说着话来,再没有做出什么逾越的动作,气氛很是和谐。 直到笃笃笃的声音敲响了,他们才停止了交谈。 “到半个时辰了啊,赶紧给我出来。” 柳寄玉转头看着少年,一脸认真道:“三哥哥,你如今日益位高权重,行事还是要多谨慎一些,不能再这般冲动了,免得引起祸端。” 少年笑她:“还未成亲,你便端起这番态度来了,果真像那辅佐丈夫的贤妻。” 许是没有想到他还能这般插科打诨,柳寄玉瞪了他一眼,“我说真的,你认真点。” 想到自己出了事她也会担心,少年心中一暖,一本正经看着小姑娘说道:“你放心就是了,我会注意的,你也莫要担心我。” “还不出来?要我亲自来拎人?” 柳寄渊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来。 他方话落,门就被少年打开了。 梅疏玉看了他一眼,径直走了。 “这什么德行。” 柳寄渊盯着他的背影,一脸嫌弃的嘟囔着。 少女走到门口处,看着他怀里的软软,说道:“哥哥,喏。” 她伸出手,欲接过软软来。 岂料柳寄渊很是认真的看着她,“把你这只猪借给哥哥玩儿几天行不行?” 他说完,还一脸期待的看着少女。 少女噘嘴,“不行,哥哥若是想要,去买一只回来便是,作甚盯着我的软软。” 话落,她便伸出手去,将软软抱回了自己怀中来。 柳寄渊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一脸无奈。 大婚将近。 柳府开始忙碌了起来了。 随氏整日都见不到人,这里忙完忙那里,简直分身乏术。 柳珍也很少出院子,就在自己院子里待着,绣绣花,看看书,或者去跟着随氏学学掌家之事,便再没有做什么了。 只得偶尔来柳寄玉院子里坐一坐。 柳寄玉这些日子也没有什么做的,虽随氏拘着她,不准让她出门,可如今,即便是不拘着她,她也没有什么出门的心思来了。 柳府一处院子里。 “就这么算了?” 顾氏蹙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有些不赞同,“她们那样对你,你就这样算了?” 柳娉婷嗑着瓜子儿,一脸无所谓,“一个现在关在刑部大牢里,一个又被休了,我还要再怎么做?好像也没什么要做的了。” 第四百零九章 是七妹妹想要知道的事 “可是” 顾氏想了想,的确没有什么要做的了,她不死心又跟了一句,“还有个柳七娘呢!” 谁知柳娉婷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阿娘若是想去设计,去便是了,总之我是不肯去的。” “你当初不是挺恨她?为何如今却又不恨了?” 顾氏一脸不解。 “不是不恨。” 柳娉婷扔了手里的瓜子,淡淡开口:“是我斗不过人家,那还斗什么,恨还是恨的。” 顾氏却道:“若是你不甘心,阿娘会助你一臂之力,将那” “助我一臂之力?” 柳娉婷转身看她,轻笑一声,“助我一臂之力,好让我早日见阎王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顾氏有些不满她的言辞。 柳娉婷叹了口气,“阿娘还是不明白如今局势。” “当初我为何那般针对她?因为我嫉妒她,同样是嫡出,她比我过得好太多,因此我恨她,所以一次次设计她,可她是谁?单她是当朝首辅的女儿便是我比不了的。” “但是我没有看清我与她之间的差距,所以最后我自食恶果,我甘心吗?我不甘心。不恨她,不嫉妒她了吗?不,我还是恨她,还是嫉妒她,可我深知我斗不过她,所以我不打算斗了。” “她未来夫婿是当朝权臣,虽官职不是十分高,但是受器重,握在手中的实权可比那官职要重得多了去了,他未来夫婿在朝堂之上便将梅家嫡长子斩杀了,却只得了个禁足的处罚,人家连梅谨言都能斩杀了,若是我对柳寄玉做出什么事情来,你觉得他会放过我?” 顾氏动了动嘴,最后只说:“可你也能寻一个官职地位比那梅三郎要高的人啊!这样,你不就比她要高了吗?” “我不想。” 柳娉婷一脸倦色,“我已经受够了我自己带给我自己的伤痛,也不想再做这些无谓的攀比了,我还恨她,或者说,我还不甘心,但是我并不打算做什么,就这样算了。” “可是你” 顾氏还想说什么。 “阿娘。” 柳娉婷眼里似是含着冷意,“莫要再劝我去做什么事了,我不喜欢。” 她看着顾氏一脸僵硬,扯了扯嘴角,站直了身子,目视前方,“现在,我要去渺渺院,寻七妹妹说说话,顺道去替她解惑。” 说完,她便提步朝外走去。 徒留顾氏站在原地,一脸复杂。 “什么?” 柳寄玉一脸疑惑的看着丫鬟,“三姐姐来了?” 丫鬟一脸恭敬,“是三姑娘来了。” 柳寄玉挑眉,柳娉婷来寻她何事? 若是放在以往她是不会见的,只是这几日她闷得慌,便想着见一见也挺好,二人斗斗嘴,解解闷儿也挺好的。 “快迎进来罢。” 她坐直了身子。 柳娉婷含笑进了屋子来,“七妹妹,可是叨扰了?” 柳寄玉使了个眼色,茴香便将茶水沏了上来。 看来柳娉婷今日来,不是与她斗嘴的。 “三姐姐哪里的话,怎么会叨扰呢。” 她面色未改,仍是笑盈盈的看着柳娉婷。 柳娉婷点头,说道:“今日来,也不是单纯与七妹妹来闲聊,打发时间的,是有别的事,是七妹妹想要知道的事。” 柳寄玉看着她好一会子,才笑着摆了摆手,屋中丫鬟都退了下去,仅剩茴香一人。 “七妹妹,这” 柳娉婷看着茴香,又试探性的看向柳寄玉。 柳寄玉淡淡一笑,“但说无妨。” “既是如此,那我便有什么说什么了。” 第四百一十章 沈知知该如何了结? “七妹妹想必很想知道,我为何从庄子上又回来了对?不仅回来了,性子也有些变化了,而且自从我回来后,四妹妹的性子也有了变化,对这些,七妹妹应当是很好奇,今日,我便来替七妹妹解惑。” “七妹妹应当知道,我在的那个庄子,也就是慧然庄是谁的罢?就是她们三房的,我在那里发生的事没人能知道,自然,我所受的苦,也是没有人能知道的。” “我在那处,当牛做马、做一些下人都不会做的事,本是去孤孤零零过完一生的,我自己本来是打算认命的,整日清闲在庄子里,似乎也不错,可是。” “可是有人不想我安安静静了却余生,偏偏想要折磨我,折腾我,喂我吃猪食,让我睡羊圈,还想派人来斩掉我的手指,我拼命反抗,她们最后斩掉了我的脚趾。” “七妹妹是不是很震惊?素来温温柔柔的四妹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残忍血腥的事情来,可是真相就是这般残忍,我斩掉脚趾的时候,四妹妹就站在我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被斩掉脚趾。” “这般对我的原因,是因为三房的一个孩子是死在我手上的,可那是个意外,我不想过多阐述,总之,我不甘心,我便用尽一切办法,找到了老祖宗,我告诉她,我若是就这般死在了庄子上,我一定,一定会诅咒整个柳家的,祖母同意了,我便回来了。” “我活着回来,四妹妹很震惊,她没有想到我能活着回来,可我不但活着回来了,我还要将我在庄子上所受的伤害尽数讨回来,然后,就是如你所见,我与四妹妹,斗得你死我活,最后,她输了。” “事情到这儿就结束了,我也没有其他想要做的事了,我会同祖母说将我送去庄子上,真正了却残生罢,我实在是不想在京师看你过得比我好,我怕我忍不住又会设计你,可我知道我斗不过你,最后死的人一定是我,为了避免我的这个悲剧,我还是眼不见心不烦,自己早早离开罢。” “柳寄玉,我真的很羡慕你。” “” 柳娉婷最后真的去同柳母说了,她要去庄子上的事情。 柳母思忖一番,便好生的安排她去了,并且派一位了品行好的嬷嬷与丫鬟跟着她去了庄子。 “我走了。” 柳娉婷平静的看着顾氏,说道:“我走了之后,你莫要与大房敌对,对你没有好处,该说的我都说了,可若是你不听,届时受苦的又不是我,好自为之。” 顾氏看着她半晌,才哑声道:“我知道。” 柳娉婷又走了。 柳府人,逐渐少了起来。 很快到了柳寄玉出嫁的日子了。 她出嫁前两日。 “姑娘,沈知知该如何了结?” 茴香站在少女身旁,敛眉垂眸问道。 少女勾唇一笑,“这还不简单,附耳过来罢。” 成亲前一日,柳寄玉简直紧张得不行了。 她屏退了丫鬟,自个儿坐在床头,看着手里的册子,面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来。 拿着册子,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阿娘方才拉着她叮嘱了许多要注意的事 虽然她未经人事,但到底是成过亲的,应该也算有有经验罢? 呜呜呜好羞羞 “姑娘!” 锦苋急匆匆的进了屋来。 第四百一十一章 人就这样没了 给少女吓得忙将手里的册子差点儿扔地下去了,好在手快的将册子藏在了枕头下面,故作镇定的看着锦苋,蹙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锦苋好奇的盯着她:“姑娘,您的脸怎么这么红呀?” “” “还不是地龙给烧得太旺了,是给熏红了的。” 少女一脸正经,煞有其事的说着。 锦苋眨眨眼,哦了一声。 “什么事?” 柳寄玉看向她。 锦苋猛地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事,忙道:“姑娘可是不知道哩!那沈知知近来倒霉得很,连门都不敢出了,就在家里呆着,可是今日不过是吃一碗燕窝补一补,结果姑娘猜怎么着?她竟是吃燕窝给噎死了,人就这样没了,啧啧啧,真真是稀奇。” “死了?” “死了!沈府如今在办白事儿呢,明日姑娘要成亲,真晦气,不过沈府如今已经是穷途末路,不知道还能不能掏出棺材钱。” 柳寄玉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来,心里一下子就顺畅了许多。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罢,我自己一个人呆一呆。” 锦苋朝她挤眉弄眼,“姑娘要早些歇息呢,明日成亲,怕是要累一天哩,白天倒也不算什么,可是晚上,怕是” 剩下的话她没说了,扬了扬眉毛,一脸揶揄。 少女红着脸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可闭嘴,就你话多,快走快走,看着就碍眼。” 锦苋掩嘴,笑着退了下去。 留柳寄玉坐在床边儿,望着屋子里的屏风发呆。 明日就要成亲了。 她明日就会是梅三夫人了。 少女想着想着,便眉开眼笑,眼里带着细碎的笑意,眉梢带着些许娇怯,这副模样看得人心中发痒。 转念她又想到了沈知知,愈发眉开眼笑来了。 唔。 今晚怕是能睡个好觉罢。 “姑娘,二公子来了。” 哥哥? 她愣了一瞬,才道:“请哥哥在外间稍等片刻,我这就出来。” 说完,她便起身来,系上外袍,又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发髻,待仪容整齐了,这才挑开帘子走了出去。 “哥哥怎么想起今日来看我呀?” 她走到外间坐了下来,面含笑意看向柳寄渊。 少年看着她,道:“若是今日再不来看看,明日你可就是别人家的了。” 明日自己出嫁固然高兴,可是自己也不能在祖母、父母膝下尽孝承欢了,她这么想着,鼻子就有些酸涩,眼眶也是涨涨的。 柳寄渊见她如此,有些无奈道:“我不过这样提了一嘴,瞧你,这般感性,就要掉眼泪来了。” “我才没有。” 少女嘟囔了一句,抬手揉了揉眼睛。 柳寄渊看着她,语气温和,“那梅三,自小便惯着你,早对你情根深种了,我是不会担心他欺负你的,他无双亲,好也不好。好在你不用对谁晨昏定省,也不用遭受公婆的训斥等等,不好就在那边没什么人,与你说话的人都没有,遇见了什么事,他若是外出了,你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若是在外边儿受委屈了,亦或是想家了,回来便是了,那边没人敢拘着你不让你回来,可知道?” 柳寄玉扁扁嘴,低声道:“我知道啦” 柳寄渊看着她半晌,才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有什么莫要憋在心里,受了委屈只管发泄出来,不要自己独自承受那些。” 柳寄玉闷闷的点点头,她上一世就是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加上柳家日益衰败,她才会落得那个下场。 第四百一十二章 哥哥喜欢柔宁公主吗? “哥哥,我听说,你与柔宁公主定亲了,婚期在明年三月初三,是真的吗?” 她抬首,一脸好奇的看着柳寄渊。 柳寄渊似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发问,怔了怔,才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这京师都传遍啦,你甭管我是听谁说的,你就说,是不是真的呀?” 小姑娘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看着他,十分好奇。 柳寄渊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假意咳了两声,认真道:“是真的,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问问。”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问他:“哥哥喜欢柔宁公主吗?她有点凶喔。” 柳寄渊见她这幅憨态可掬的样子,心里一软,笑道:“真的吗?她很凶吗?愔愔有被她凶过吗?” 可他脑海里却是那张扬的少女红着脸,一脸傲娇与自己说着话的样子 但他内心没有什么波动。 “没有。” “哥哥喜欢她吗?” 柳寄玉睁大了眼睛看他。 柳寄渊沉默好一会子,才苦笑道:“心中有人,哪里能装下旁的人来。” “心中是娇娇吗?” “” “嗯。” 柳寄玉一愣,她没有想到,放不下的人,竟然是自己哥哥。 也不知道,娇娇如今怎么样了。 她看着柳寄渊沉默的样子,心中也不太好受,便劝他:“哥哥,娇娇现在在东海了,你也始终是要娶妻生子的,那柔宁公主虽有点凶,但她亲自去求得这赐婚的圣旨来,想必是心中倾慕你的。” 小姑娘一本正经劝着自己的样子格外娇憨。 柳寄渊眼底溢出些许笑意来,伸出手去揉乱了小姑娘的发髻,闷声笑道:“好了,当下还是先紧着你自己罢,少操心别的。” 少女噘了噘嘴,抬手去将自己的发髻拨了拨,没有说话了。 当日傍晚的时候。 柳寄玉正从随氏院子出来,刚回了渺渺院,便见素来稳重的茴香一脸激动的跑了进来。 “姑娘!姑娘!” 茴香喘得不行。 柳寄玉方坐下来,见她这幅模样,便笑道:“这是怎么了?” “是是” 茴香很激动,也很喘。 她顺了顺气,看着少女,笑道:“东海使团来了,并且是东海的大王与王妃都来京师了!” 柳寄玉一脸莫名其妙,“来便来呗,你作甚这” 她话头一顿,看着茴香,试探问道:“东海王妃莫不就是娇娇?” “正是呢!” 得了茴香的肯定,柳寄玉觉得自己也快坐不住了。 “你遣人去驿馆,邀东海王妃来府中一叙。” 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话落,却见茴香站着不动,便一脸疑惑问道:“还有什么事?” “镇北小将军携家眷方到京师,今年准备在京师过年呢。” 柳寄玉激动得已经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那那便请将军夫人也一同来府中叙旧。” “哎!奴婢这就去!” 茴香去安排去了。 柳寄玉坐不住,一直在屋子里踱步,都快把自己给晃晕了去。 锦苋看不下去了,上前去劝她:“姑娘莫要急,茴香姐姐已经去请眉姑娘与温姑娘了,想必一会子就到了,姑娘冷静冷静。” 柳寄玉点头:“是是我是该冷静,冷静” 可好不容易压住的情绪,再看到一齐进来的温娇娇与云如眉的时候,轰然发泄出来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眉眉儿,你当真是不在意? 她红着眼看着那两人,脸上滑过温热,她已是泪流满面。 云如眉亦是红着眼上前来,勉强牵了牵嘴角,拉过她的手道:“柳愔愔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煽情啊” 说着,她自己的声音都哽咽了。 “你变丑了呜呜呜” 柳寄玉看着她略显粗糙的肌肤,说出了这句话。 屋子里有一瞬的安静。 温娇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本是十分温情的场面,怎的就被搅和了去。” 云如眉抹了抹眼角,看了一眼柳寄玉,没好气道:“都怪柳愔愔,她素来喜欢做这事儿。” “哪里怪我,我分明说的是实话啦。” 柳寄玉拉着她们二人坐了下来。 昔日的闺中密友都坐在自己身边,她们三人又如未出阁的时候一般,坐在一起说笑。 “你们,是特意为了我回来的?” 柳寄玉有些得意的看着她们二人,还抬了抬下巴。 云如眉并温娇娇对视一眼,皆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 云如眉一手搭在柳寄玉的肩膀上,挑眉笑道:“柳愔愔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我瞧瞧,这些日子是吃了什么东西,养得这么厚了。” 说着,她便去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儿。 柳寄玉气鼓鼓的扒拉开她的手,“我难道不是说的事实?明日就是我成亲的日子了,你们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今日回来,怎么看都是为了我才回来的好?” 说着,她便哼哼唧唧两声,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云如眉笑得乐不开支,“柳愔愔还是没变,还是这个德行。” 温娇娇也笑,“脸皮还是厚了一丢丢的。” 柳寄玉佯装恼怒,伸出手作势要去掐她们,“你们真讨厌,眼瞧着明日我便要成亲了,都不能说些好听的来,偏生说这些有的没的,可真真是讨厌极了。” 说着笑着,三人便闹作一团儿了。 屋子里都是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 “说真的,眉眉儿,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柳寄玉蹙着眉头,看向云如眉。 温娇娇也是一模一样的神色,也看向云如眉去了。 “也没什么啦。” 云如眉故作轻松道:“北地就是这样子的,其实也还好啦。” “好什么好。” 温娇娇反驳她:“你可是忘记你以前的模样了?那般水灵的姑娘,如今成了什么样子了?” 想了想,她又跟了一句:“若是不知道的,看到我俩站在一起,非说你是我娘。” 柳寄玉毫不掩饰的笑出声来。 “来来来,叫声娘来听听看,我是不介意的。” 云如眉一脸插科打诨的笑意,明显没有将温娇娇的话放在心上。 柳寄玉敛了笑,看着她:“眉眉儿,你当真是不在意?” 云如眉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她故作轻松道:“其实也没事,没什么的。” “没什么是什么意思?” 温娇娇定定的看着她。 云如眉倏地笑了起来:“你们干嘛这样啊!方重逢便这般咄咄逼人,好讨厌啊!” “是啊,就是咄咄逼人,你” 柳寄玉声音有些喑哑,她压住心中酸涩,看着云如眉,一字一句道:“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啊” 如今的云如眉,着颜色深沉的衣裳,随便挽着妇人髻,头上就戴了一支钗,身上便再没有别的首饰了,连脂粉都没有扑,原本白嫩的肌肤,如今有些发黄,还有一些小小的细纹了。 “若是姑姑看到了你这样子她得多难过啊” 第四百一十四章 柳愔愔的出嫁之日 是啊,若是柳丹霞知道自己女儿变成了这个样子,定是会很心疼的。 云如眉看向柳寄玉,说道:“也没事啦,阿娘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想来反应也不是会很大的。” “怎么可能。” 温娇娇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不管经历了什么风浪,可是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这个样子,心里还是会很难过的。” 柳寄玉看着云如眉,继续说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不呆在北地吗?” 云如眉摇头:“能回京师过年,已是极好了,这是他为我做的,为了让我回家看看,看你成亲,让我在京师过个年这样子。” 柳寄玉蹙着眉头叹了口气,她看向温娇娇,问道:“娇娇呢?” “我?” 温娇娇笑:“我挺好的,也没受什么委屈,只是回了京师,却是无家可归,心中还挺不是滋味的。” 温家已经是不复存在了。 “他素来惯着我,我说要来京师瞧你成亲,他便应允了我,待你成亲后,我会跟着他回东海去。” “他对我极好,你们不用担心。” 温娇娇说着,目光又看向云如眉,“比起我,我更担心你。” “若当真单是气候不好,你眉间这些疲乏又是从哪里来的?气候不好哪里会让你感觉到疲累?楚铮对你不好?” 她虽是这般问着,可语气却是十分笃定。 云如眉沉默着,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好。 “他没有对我不好。” 她扯了扯嘴角,“只不过,他家里倒是有一地鸡毛,就挺烦人的,他当真没有欺负我。” “这世道,女子当真不容易啊!” 柳寄玉感叹出这么一句话来。 云如眉重新扬起笑意来,“柳愔愔,我当初就说了,还是挺羡慕你的,梅三哥哥没有双亲,对你来说,利大于弊的。” 柳寄玉可以从她的言语表情中得知,应当是那楚铮的母亲,为难了她,才会教她这般疲乏。 云如眉看着她们二人笑道:“你们还是挺好的,一个嫁的是从小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竹马,一个是对自己一见倾心的东海王,自己还做了王妃,就我磕碜了些。” “你这是什么话。” 柳寄玉看着她认真说道:“若是他们楚家实在是过分极了,你便回京师来,姑姑与姑父还有云臻哥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可千万不要自己硬撑着。” “京师云家也不是好惹的,他们楚家的门第还是比不上云家的,你也莫要有低人一等的感觉,不能自己平白受了委屈,成了亲不一定是一辈子板上钉钉的事,不要想着将就,不要想着自己忍忍就好了,这样的念头,想都不要想。” 柳寄玉一脸语重心长的劝着她。 温娇娇也打算开口劝她。 云如眉抢先道:“好了,可别说了,明日便是柳愔愔的出嫁之日了,该早些睡了。” 温娇娇想想也是,便没再开口了。 二人便与柳寄玉说了些吉祥的话,就告辞了。 柳寄玉站在廊檐下,看着二人的背影,心中有些难受。 虽三人重逢后还是一如既往,可那到嘴边的话,咕噜滚了一圈,还是咽下去了,没有说出口来。 久别重逢有时候不一定是知无不言,而是欲言又止。 “姑娘,该歇着了。” 茴香站在她身后,温声劝慰着她。 柳寄玉点点头,转过身,朝屋子里走去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大婚(1) 翌日。 天才蒙蒙亮。 柳寄玉一脸茫然的便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 待被人按在妆镜台前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分不清状况的。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柳母温和慈祥的声音将她唤醒了过来。 少女眨眨眼,突然眼睛有些涨涨的,“老祖宗” “我们愔愔,就要嫁人了,转眼便是大姑娘了,真是令人猝不及防啊。” 柳母握着她的青丝,面露不舍。 老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她年轻的时候,本就性子活泼,所以才会喜欢柳寄玉与云如眉二人,而如今年纪大了,也怕安静,喜欢热闹。 可府中最闹腾的孙女儿就要出嫁了,恐怕她心里很是不好受。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重。 随氏微红着眼笑道:“快梳妆罢,免得耽搁了时辰去。” 于是渺渺院天蒙蒙亮便是灯火通明,人声络绎不绝。 “这珠花如何?” “什么珠花啊!可是要戴凤冠的,那霞帔呢?赶紧备好了。” “备好了备好了,就等姑娘梳妆完,就可穿上了。” “脂粉扫重一些,开脸了吗?” “开了开了,可要上脂粉了。” “” 待凤冠戴好之后,柳寄玉觉得自己今天怕是会很劳累。 这凤冠可太重了。 压得她脖子都不太舒服。 “姑娘,起身来,该穿霞帔了。” 丫鬟们将她扶起身来,小心翼翼的给她穿着霞帔。 柳寄玉伸开手,让丫鬟们给自己穿戴整理服饰,她看着镜子里映出来的闺房,满目都是喜庆的红色。 只是自今日后,自己怕是很少再会在渺渺院歇息玩耍了。 自己住了十几年的院子呢。 不仅是院子,还有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她今后,都鲜少能见到了 快到时辰了。 柳寄玉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去了欣荣堂。 屋子里站着祖母、父亲母亲、兄长还有其他两房的人。 “禀夫人,梅三郎已经催妆第二回了。” “不急,让他等着。” “是。” 柳寄玉红着眼,看着他们,行了个大礼,“这些年的教养之恩、呵护之恩,女儿都铭记于心” “好孩子,快别哭了,等会儿有你哭的。” 柳母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柳寄玉垂眸,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禀夫人,梅三郎已经催妆第三回了。” 有婆子进来禀道。 柳母点点头,“该出去了。” 丫鬟将柳寄玉扶到了欣荣堂门口。 柳寄渊蹲在少女面前。 柳寄玉已经盖上了盖头。 她趴在柳寄渊的背上,小声的唤着:“哥哥” “嗯。” 少年背着她,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愔愔,记住哥哥说的话,若是梅三敢欺负你,你便告诉哥哥,便回家来,不要委屈自己知不知道?” “你是咱们柳家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的姑娘,哪里能在别人那里受了委屈。” “只要梅三欺负了你,哥哥帮你欺负回来,所以一定要告诉哥哥,乖。” 柳寄玉在柳寄渊的背上哭成泪人。 背上濡湿一大片,柳寄渊心中酸涩,却还是在宾客面前露出笑意,将妹妹送上了花轿。 他转头不经意间瞧见了一抹姝色。 见温娇娇站在一位身材粗狂的男子身旁,眼睛红红的看着花轿的方向。 那男子将她搂到怀里,看样子是在安慰她。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大婚(2) 背上濡湿一大片,柳寄渊心中酸涩,却还是在宾客面前露出笑意,将妹妹送上了花轿。他转头不经意间瞧见了一抹姝色。 见温娇娇站在一位身材粗狂的男子身旁,眼睛红红的看着花轿的方向。 那男子将她搂到怀里,看样子是在安慰她。 柳寄渊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们二人,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表情示人。 温娇娇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柳寄渊还来不及说什么。 就见那少女对着他颔首微笑,态度疏淡。 他心里仿佛被蛰了一下。 少女被男子搂在怀中,正认真的听着男子在说些什么话。 柳寄渊深深的看了一眼,便转身,去招待宾客去了。 温娇娇依偎在东海王怀里,她眸子动了动,睫毛轻颤,她没有像表面那般看起来平静。 可也没有想象中那般激动。 心里好似是被一颗石子投了进来,荡起了丝丝涟漪。 当她见身边的男人一脸紧张、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嘴角弯了弯,过去了就过去了,没什么的。 说这厢。 柳七娘与梅三郎的婚事可谓是十分盛大。 少年着红色喜服,头戴白玉冠,眉梢的笑意久久没有散去。 十里红妆,声势浩大。 待柳寄玉稳稳当当的坐在梅府的喜房里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可是给她累坏了。 本就娇气金贵,再这么一折腾,没喊累她已经是很棒了好吗? “梅三我看看,柳七娘你还是娶回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很高兴啊?” 这是段撷的声音。 “是啊是啊,梅景初今日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瞧着他这一日,嘴角都没有放下去过。” “可不是!我瞧着也是那么回事,啧啧,老铁树终于开花咯!” “” 柳寄玉听着他们揶揄的话,脸都红得不行了,好在有盖头盖着的,没叫人瞧见。 “行了,都出去罢,今日尽情喝,不醉不归。” 这是梅疏玉的声音。 段撷嚷嚷道:“我们不醉不归,你可不能醉,以免这洞房花烛夜,被你搞砸了去。” 他话落,房里顿时一顿哄笑声。 柳寄玉坐在床畔,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红衣少年看着一众少年,挑眉冷笑道:“还不出去?想让我请你们?” “不用不用,这就走,这就走。” 少年们架着喝得醉醺醺的段撷往外走。 段撷还有些清醒,“梅三!你今后就是有媳妇儿的人了,要记得嗝~记得夫纲要立起来,要记” 谁捂着他的嘴将他拖出去了。 屋子里就剩喜婆与几个丫鬟了。 少年站在少女跟前,突然抬起手来要掀盖头。 “这可是行不得的!” 有喜婆忙道,“要用如意来掀盖头,这样婚后,日子便会称心如意的。” 梅疏玉微微颔首,伸出手去拿起如意,用如意的另一端,将盖头慢慢挑起。 盖头越往上,少年的呼吸就越急促。 最后,少女娇美的面容露了出来。 她着大红色的嫁衣,穿着霞帔,身量娇小,就那般乖乖巧巧的坐在床畔,可真真是惹人怜极了。 少女眉梢含羞带怯,一双杏眼盈盈秋水,眼下殷红的小痣给她添了几分娇憨来。 梅疏玉握着如意的手紧了紧,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少女。 一旁的喜婆见状,皆笑了起来。 “新郎官儿,该喝合卺酒啦。”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大婚(3) 少女眉梢含羞带怯,一双杏眼盈盈秋水,眼下殷红的小痣给她添了几分娇憨来。梅疏玉握着如意的手紧了紧,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少女。 一旁的喜婆见状,皆笑了起来。 “新郎官儿,该喝合卺酒啦。” 少年放下如意,端起一旁的两杯酒,坐在少女身旁,将手里另一杯酒递给了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柳寄玉红着脸接过来合卺酒,二人手绕在一起,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屏退了去。 梅疏玉拉过小姑娘的手,温柔道:“前边儿还有宾客,我先去招待着,你若是累了,便先梳洗了歇着,不用那些虚礼。” 说完,他便起身来,朝外走去了。 柳寄玉看着他的背影,脸色红彤彤的,顺带着连脖颈那处都带着几分薄粉,看来是羞得厉害。 过了一会儿。 “姑娘可饿了?” 茴香看向少女。 锦苋笑着拿手肘去撞了撞她,“叫什么姑娘,该改口了。” 茴香笑着点头:“是该如此,是我大意了。” “你们俩可不许贫了。” 柳寄玉嗔了她们二人一眼,想了想,说道:“还不太饿。” “夫人这头上的凤冠着实重得不行,可要先取下来?” 少女思忖片刻后,道:“不必,就先这么着。” 夜深了。 前院儿的宾客都送走了去。 少年抬手揉了揉眉心,接过空青递来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后,便一步一步朝喜房走去。 柳寄玉快要睡着了。 即便是被那般重的凤冠给压着,也差点要睡着了,可见是累极了。 可即便是这样,那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是将她惊醒了。 她手里紧紧拽着手帕,心砰砰砰跳着,好似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 “该歇着了。” 少年坐在了她的身旁,沉下眉目来看着她。 柳寄玉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突然后颈一凉,她一惊,想要看看怎么回事。 “别动。” 少年温和的声音响起,“可是累极了?给你揉揉就好了。” 他一壁说着,一壁替少女揉着后颈。 倏地见他起身来,站在她身前,给她取着那凤冠。 待将她的首饰都给卸下来之后,才嘴角弯了弯,“愔愔,该梳洗了。” “那那我去洗了” 说着,她便红着脸起身来,朝外走去。 茴香锦苋二人跟上了她,去伺候她梳洗了。 梅疏玉看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得意味不明。 无论如何,今天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他转过头去,将少女取下来的首饰都一一放好了去。 然后才起身来,自己也去梳洗去了。 等他梳洗完,再回房的时候,床上已经有一团儿是鼓起来了。 只剩少女毛茸茸的小脑袋了。 他一愣,顿时哑然失笑,将丫鬟屏退后,把门给关严实了,才一步步朝自己的小姑娘走去。 “愔愔睡着了吗?” 少女没有动静,没有理他。 梅疏玉有些失望,看来小姑娘没有上当。 他上了榻,伸出手去,将小姑娘搂入怀中来。 柳寄玉趴在他胸口,将脑袋埋在他怀里,“三哥哥” 语调软糯清甜,听得人心中有些发软。 何况小姑娘娇软的身子如今在自己怀里,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愔愔,看看三哥哥好不好?嗯?” “” 小姑娘没有搭理他。 仍是在他怀里窝着,不肯抬眼看他。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大婚(4) 柳寄玉趴在他胸口,将脑袋埋在他怀里,“三哥哥” 语调软糯清甜,听得人心中有些发软。 何况小姑娘娇软的身子如今在自己怀里,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愔愔,看看三哥哥好不好?嗯?” “” 小姑娘没有搭理他。 仍是在他怀里窝着,不肯抬眼看他。 “既是愔愔不愿看三哥哥,那咱们熄灯歇息罢,愔愔看如何?” 少年带着些许失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柳寄玉眨眨眼,她只是有些害羞,也没有也没有想过不洞房呀 这般想着,她便抬头看向少年,“三” 只这一个字,剩下的都被堵回去了。 她对上少年戏谑的目光,心知自己是被他给骗了去。 心中羞恼,她便轻轻咬了少年一口。 谁知,这一咬,事情可大发了去。 见少年蓦的眸色一深,眼底带着浓厚的情欲,还有那铺天盖地的占有欲。 柳寄玉心道不好,伸出手去想要将少年推开,怎料他将自己双手按在头顶,动弹不得。 他自少女身上微微抬起了身子来,看着少女殷红水润的唇瓣,嘴角挂着一邪肆的笑意,“愔愔,你终于是我的了。” 说完,便一手勾住少女衣裳的细带,轻轻一拉,那欺霜赛雪的白映入他的眼中,不止有白,还有红,是那种粉嫩的红。 少女呜咽着,眼角发红,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乖,别动,会弄疼你的。” 少年低头,在她眼上轻轻落下一吻。 床帐落下。 房间里传来少女的低泣声,委屈又勾人。 “三哥哥” “乖,叫夫君。” “唔夫君” 守夜的丫鬟将动静尽收耳中,脸红得滴血。 洞房花烛明,燕余双舞轻,顿履随疎节,低鬟逐上声。 翌日天明。 日上三竿时分,那阳光探进屋来,照得屋子里十分明亮暖和。 “唔” 少女被身后的少年圈在怀中,悠悠转醒。 柳寄玉睁开眼,眼里还有些茫然之色。 “醒了?” 少年低哑的声音,话落,他还在少女颈窝里蹭了蹭。 柳寄玉被他蹭得有些痒了,才糯着嗓子开口:“三哥哥” 她甫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喑哑。 想起昨夜,她脸颊顺带着耳朵又红了去。 真真是荒唐。 “嗯?忘记昨晚我是怎么说的了?” 少年在她耳垂处轻轻咬了一口。 少女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开口:“夫君” 梅疏玉眼里染上几分愉悦,少女香软娇嫩的身子使他又有些心猿意马,不过还是收回了手,说道:“该起身了,嗯?好不好?” 柳寄玉乖巧的点了点头。 二人起了身来。 “哎呀” 柳寄玉蹙着眉头,方起身来又跌了回去,腿软得不行了。 想到让自己这般的罪魁祸首是谁,她便抬眼,瞪了一眼满面春风的少年,“都怪你!” 梅疏玉笑:“好好好,都怪我,是我的错,是我的不是。” 这样说着,他便上前去,将她抱了起来,又给她穿好了衣裙,才让丫鬟们进来。 “我来罢。” 少年制止了要给柳寄玉绾发的丫鬟,上前去将木梳接过来。 柳寄玉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你会绾发?” “应当是会的。” 少年笑着给她梳着青丝,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过了好一会子,见他还没有梳好,柳寄玉嘟囔道:“好了没呀?” 少年收了手,仔细看了看自己绾的发髻,满意道:“好了,你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第四百一十九章 梅三夫人好大的威风 柳寄玉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你会绾发?” “应当是会的。” 少年笑着给她梳着青丝,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过了好一会子,见他还没有梳好,柳寄玉嘟囔道:“好了没呀?” 少年收了手,仔细看了看自己绾的发髻,满意道:“好了,你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少女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这发髻被他梳得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过她还是眉眼弯了弯,“好看。” “那我再给你描眉罢?如何?” “描眉?” 柳寄玉愣了一瞬,看着他,“三哥哥会描眉吗?” “叫我什么?” 少年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颊。 小姑娘嘟了嘟嘴,有些不太情愿道:“夫君我改口有点麻烦啦,毕竟一直是唤你三哥哥的。” 她眨眨眼,有些委屈。 “无碍。” 少年轻笑一声,“慢慢的就习惯了。” “我寻思着,我描眉应当还可以,试试?” 说罢,他便拿起螺黛来,看着少女,一脸跃跃欲试。 柳寄玉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好扫他兴,只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便由三哥哥来描眉罢。” 说完,她便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 她这幅样子看得少年差点笑出声来。 他伸出手来,笑着刮了刮她鼻尖,便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一手执着螺黛,聚精会神的给她描着眉来。 一时间,屋内气氛很是温馨。 半晌后,少年看着两条浓重的、粗粗的黑色,有些心虚。 柳寄玉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少年,挑眉道:“怎么?三哥哥描眉应当不是还可以吗?这是一不小心失手了?” 少年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螺黛,沉默了一会子,才呐呐开口:“咱们去用早膳罢,时辰不早了”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少女那两条异常显眼的眉毛,最后还补了一句:“你先把这个擦掉,然后让她们再给你重新描眉罢” “擦掉作甚?” 柳寄玉笑着起身来,“走罢,用早膳去了,再不吃,等会子便是午膳了。” 梅疏玉见她这样,心中柔软,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来,也跟了上去。 “当真不擦吗?” “不擦。” 于是柳寄玉便顶着两条浓黑的眉毛在梅府里逛了一天。 她先是熟悉了梅府的构造。 梅府是一座三进院子,府中多是绿荫花圃,不过现在是冬日了,看不着那郁郁葱葱的模样。 虽是三进院子,但该有的都有,府邸大门气派,至里头的影壁,水榭,游廊什么的,都是用的上好的雕花亦或是木梁。 看完了梅府,柳寄玉又将府里的丫鬟婆子小厮都聚在了一起,立立威。 当然,不止是立威,可要恩威并施。 府中多是小厮,仅有的丫鬟婆子还是自己从柳府带来的。 柳寄玉见状,心中有些欢喜。 这人,府中竟全是小厮,连婢女都没有。 可府中没有婢女怕是不行。 她当即便让嬷嬷们出去买十位婢女来。 采买、厨房、洗衣、杂洒等等等等,她都在成亲第二日安排得妥妥的。 至于后院儿。 除却茴香、锦苋、秋葵、抱月四个大丫鬟,还有五位管事嬷嬷。 这样算下来,整个梅府,主子下人一共,有四十余人,也不少了。 “梅三夫人好大的威风,竟是将他们治得严严实实的。” 梅疏玉笑着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明盛。 第四百二十章 今晚饶了你便是了 采买、厨房、洗衣、杂洒等等等等,她都在成亲第二日安排得妥妥的。 至于后院儿。 除却茴香、锦苋、秋葵、抱月四个大丫鬟,还有五位管事嬷嬷。 这样算下来,整个梅府,主子下人一共,有四十余人,也不少了。 “梅三夫人好大的威风,竟是将他们治得严严实实的。” 梅疏玉笑着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明盛。 柳寄玉脸一红,她还没准备好自己是梅三夫人了呢。 今日这番做派,不过是下意识将中馈拿到自己手里,学着阿娘的样子整顿整顿,岂料这人还来打趣自己。 她眼珠儿一转,眉间带着狡黠的笑意看向少年,“三哥哥当真不放一些婢女在你身边?” “婢女?放婢女作甚?只怕是放了,有的人将那醋坛子都要打翻了去。” 梅疏玉眼中带着揶揄的笑意。 柳寄玉一愣,明白过来他是在说自己,旋即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道:“倘若你真的缺婢女,放两人在你身边也没什么的,我也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 “你放了,我也不会多想呀,当然也不会醋的。” “可是我会啊。” 梅疏玉笑眯眯的看着她,“我会多想啊,会想今日梅三夫人会不会醋了,会不会心里难受,会不会生气,想得抓心挠肺的。” “你这人!” 柳寄玉嗔了一眼他,“惯会油嘴滑舌。” “以前三哥哥不是最是寡言的吗?怎的话越来越多了。” 她噘了噘嘴,想想还真的是这样。 梅疏玉手支着脑袋,眼含笑意看着她:“我若是话不多点,你嫁与了我,得多无趣。” 唔。 好像想想也是喔。 这两日二人便腻在房中,都鲜少出院子。 一到夜晚,那红灯帐底,鸳鸯交颈。 一夜要了好几次水。 “够了三哥哥够了明日还得回门呢” 少女白嫩的手搭在少年的臂弯,白得惹眼,语气娇软带着喘意。 少年将她搂在怀中,面上带着餍足的笑意,他伸出手去摸了摸怀中人的脑袋,笑道:“罢,今晚饶了你便是了。” 柳寄玉在他怀中哼哼唧唧的,闭着眼颐指气使道:“要洗香香。” “那我唤茴香她们进来?” “不要,要三哥哥。” 缠着他撒娇。 梅疏玉眼底布着柔情,将小姑娘搂紧了几分,“好,三哥哥给洗。” 这一洗,那屋里又传出少女的低泣声。 又娇又媚。 翌日。 柳寄玉揪着男子的耳朵,一脸气呼呼:“都说了够了,你这人,忒不听话了。” 男子很是委屈,却还是任由她揪自己耳朵,“我我没能忍得住” “夫人。” 帘外传来茴香的声音,“时辰差不多了。” 柳寄玉这才放了手,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梅疏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笑着看着她,“走走,别耽搁了时辰。” 二人这才携手往外走去。 “以后可再不准这般了,若是再这样,瞧我就回去了。” “知道了。” “何故回答的这般勉强?” “不勉强,很认真。” “” 二人一齐上了马车,马车渐渐向柳府驶去。 马车里。 柳寄玉看向他,问道:“近来京师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何出此言?” 少年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柳寄玉耸耸肩,道:“也没什么,只是下意识问一问罢了,想听你说一说。” “近来的确是有大变,不过不涉及柳家。” 少年伸出手去,将她搂入怀中。 第四百二十一章 该是时候要孩子了 柳寄玉看向他,问道:“近来京师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何出此言?” 少年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柳寄玉耸耸肩,道:“也没什么,只是下意识问一问罢了,想听你说一说。” “近来的确是有大变,不过不涉及柳家。” 少年伸出手去,将她搂入怀中。 柳寄玉象征性挣扎了一番,便又安静的窝在他怀中,一脸无奈道:“也不知道阿姐如今怎么样了。” “安家虽比不上柳家,但在京师的风评还是不错的。” 梅疏玉这般安慰着她。 柳寄玉点点头,“我也听说了安家的风评,且我瞧着阿姐对安家还是很满意的。” “莫要太担心了,当下有一件比较要紧的事。” 说到这里,梅疏玉脸色便有些严肃了。 柳寄玉也跟着紧张起来,“什么事啊?” “如今我们二人已经成亲了,该是时候要孩子了。” 说完,他还认真的点点头。 柳寄玉:“” 她红着脸嗔了他一眼,“方成亲不过三日,你便说这话。” “我说的是真的,虽成亲三日,但我们努努力,想必很快就会怀上的。” 他说得煞有其事。 柳寄玉哼了一声,“此事再说,不过当下的确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什么事?” “购置年货,准备过年。” 说到这里,柳寄玉便有些头疼,“我没有置办过年货,还有几日便要过年了,等会子还要同阿娘请教请教。” 说着,她又看向少年,问道:“你婚假是几日?可还要去上朝?” “不必。” 少年摸着她的脑袋,笑道:“有什么事处理了就是了,倒也不必去上朝。” “既是如此,那你便同我一起布置府中,置办年货罢。” 柳寄玉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一个人会忙不过来的。” “好。” 梅疏玉执着她的手,眉眼温柔。 从今年开始,自己总算不是一个人了。 二人到了柳府。 梅疏玉率先下了马车,然后再伸出手来。 柳寄玉微红着脸,将手递给了他。 将她抱了下来,二人这才携手往府中走去。 柳寄玉方才被他这番举动给惊了一下,下了马车后,她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袖,小声道:“你光天化日,注意一点。” 少年眉眼懒懒,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手中,笑道:“为何要注意一点?我们已经是成过亲拜过堂的夫妻了。” 得,就该光明正大。 柳寄玉被他这幅样子给逗笑了。 二人携手并肩进了柳府。 随氏含笑看着他们二人进了府。 见随氏站在欣荣堂门口,柳寄玉心下欢喜,便松开身旁人的手,雀跃的奔向随氏。 “阿娘~” 随氏接住她,笑得宠溺:“这般大的人了,也没个正形。” 少女朝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梅疏玉走近,笑着看着随氏,“母亲。” 随氏笑,“哎。” “一鸣在前边儿等你,说是他父亲想见你,你去寻他去罢。” 梅疏玉点头,看了一眼小娇妻,提步朝随氏说的方向走去了。 随氏拉着小姑娘站在原地。 “阿娘,咱们不进去吗?” 柳寄玉一脸好奇看着她。 随氏笑道:“等会子你阿姐就回来了。” “阿姐也要回来吗?” 少女有些惊喜。 随氏嗯了一声,见她实在是娇憨得不行,才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发髻。 第四百二十二章 可有欺负过阿姐? 柳寄玉没等多久,便等来了安致远与柳寄鸾。 “阿姐!” 小姑娘一见到阿姐,眉眼都鲜活了几分。 柳寄玉看着她,却不敢再冒冒失失的冲上去了。 只有一脸无措的捏着衣角站在原地。 柳寄鸾手扶着腰上前来,拉过她的手,眉眼温柔,“咱们愔愔也是成了亲的人了。” 安致远与随氏行了礼,便去寻柳出云了。 屋子里只剩母女三人。 “阿姐,侄女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呀?” 柳寄玉盯着她的肚子,一脸期待与好奇。 柳寄鸾笑:“稳婆说了,应当是在二月初,过完年,差不多就快生了。” “阿姐阿姐,侄女儿的名字想好了吗?” 少女手捧着脸看着她,一双眼亮晶晶的,看上去十分娇憨可爱。 随氏在一旁笑她:“分明是已经成亲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 虽是这般说,可她语气里带着些许宠溺。 柳寄鸾一脸笑意,摸着幼妹的脑袋,说道:“还没有取名字呢。” “那我给侄女儿取名字?好不好呀?” 柳寄玉一脸跃跃欲试。 “别胡来。” 随氏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 少女噘着嘴,“我哪里胡来了,我很认真的好不好呀?” “不急。” 柳寄鸾笑着看着她,“还有些时日,届时任你说了算。” “真的吗?” 小姑娘一脸惊喜,“那我要好好想一想了。” 随氏看着她,一脸揶揄,“与其关心你阿姐的肚子,不如多操心操心你自己的肚子,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谁料小姑娘红着脸道:“还早啦,我还小,不急呢。” “生了孩子,就可以给她取好听的名字了,还可以给她梳好看的发髻,还有好看的衣裙,你当真不急?” 随氏眼含笑意看着她。 柳寄玉听她这样说,心里有些蠢蠢欲动。 这么说来,好像也不错呢。 若是有个孩子 柳寄鸾仍旧是一脸柔和的笑意看着她们二人,眼底却是旁人不曾发现的悲恸。 母女三人说起了别的来。 “怎么样?这三日,可和谐?” 随氏看向自己的小女儿。 柳寄鸾听她这样说,也看向她。 柳寄玉爆红了脸,嘴唇嗫嚅着,“什么和不和谐我听不懂。” “当真听不懂?” 柳寄鸾调笑她。 “哎呀!阿姐!” 少女红着脸气鼓鼓的看着她,旋即抱着她的手,哼哼唧唧的,不肯再说话了。 “那梅三可有欺负你?” 随氏仔细看着她的眉眼。 少女将脑袋倚靠在阿姐的肩头,听随氏这般问,便眨眨眼,说道:“没有啊,他没有欺负我。” “那你可有欺负过人家?” 随氏这般问着。 “阿娘!” 小姑娘一脸不满,“我哪里会欺负他嘛,您这话说得,女儿可不高兴了。” 说完,便娇哼了一声,将脑袋转了过去。 随氏有些哭笑不得,她道:“你以前,不是最爱欺负他?我就这般一问,也没有别的意思。” “以前是以前。” 少女憋了好久才憋出这一句话来。 “我已经许久没有欺负过他了,哪里会欺负他嘛,阿娘~你要相信我。” 随氏见状,便笑道:“好好好,阿娘相信你,相信你便是了。” “阿姐呢?” 小姑娘转头看向柳寄鸾。 柳寄鸾听她这般没头没脑的问着,便有些疑惑道:“我怎么了?” “那姓安的,可有欺负过阿姐?” 第四百二十三章 阿姐想我唤他姐夫嘛? 柳寄鸾莞尔:“上次愔愔不是问过了吗?” “可是我还想问一问啊。” 柳寄玉侧头看她,“阿姐,他可有欺负过你呀?” “没有啊,愔愔不用担心我啦。” 柳寄鸾面色如常。 “喔。” 小姑娘揉了揉鼻子。 随氏却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脑袋:“什么姓安的,叫姐夫。” “没规矩。” “就不!” 小姑娘梗着脖子说着。 柳寄鸾眸子闪了闪,她嘴角弯了弯,看向柳寄玉,“为何愔愔不唤他姐夫呢?” “阿姐想我唤他姐夫嘛?” 小姑娘一双杏眼忽闪忽闪的,“我对他也没什么偏见,只是怪别扭的,叫不出口,等侄女儿出生了,我便唤他姐夫好了。” “无碍。” “按愔愔的喜好来。” “阿姐不生气吗?” 柳寄玉一脸好奇的盯着她。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是个称谓。” 柳寄鸾这般说着。 少女听罢,哦了一声,便一脸若有所思,没有下文了。 母女三人又说起了别的来。 “该用膳了。” 随氏起身来,看着姐妹二人,道:“走,一起去用膳,今日都做了你们爱吃的。” 柳寄玉挽着阿姐的手,二人跟在随氏身后说笑着。 用过了午膳。 就该各回各家了。 柳寄鸾走后,柳寄玉撒着娇想在渺渺院歇一歇。 梅疏玉没二话。 随氏见状,便就由他们去了。 于是,柳寄玉便拉着梅疏玉,去了渺渺院。 “呼~又躺在这张床上了,真真是心情复杂呀。” 小姑娘说着,还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 少年站在床边,含笑看着她,点点头说道:“是啊,往日我只能翻窗而入,如今正大光明的与你同处一室,心情有些感慨。” 听了他这话,柳寄玉坐了起来,歪着脑袋看他:“想不到,堂堂梅三郎曾经竟是翻窗进入女子闺阁,啧啧,真是教人不敢相信呢。” 说完,她还朝梅疏玉挤眉弄眼,一脸俏皮模样,很是灵动。 她方才在床上打了滚儿,如今发髻有些凌乱,配上她娇俏的神态,有些憨憨的。 少年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笑着上前去揉了揉她的发髻,“人这一生,总得做点儿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来,否则可就太平淡了些。” “哼。” 少女睨了他一眼,“分明是为了你做这事儿找借口罢了。” “罢,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少年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你干什么呀?” 柳寄玉看着他,有些无措。 梅疏玉无辜的眨眨眼,“不做什么啊,该歇着了。” “歇歇什么歇” 柳寄玉有些结结巴巴的。 少年挑眉,看着她道:“难不成夫人是想自己一人睡美觉,留我一人空坐着吗?” “那那你想如何?” “自是同夫人一起歇息。” “你唔” 罗裳半解,发髻松散,眉眼春波盈盈。 要过年了。 同随氏请教了如何置办年货等等,才与梅疏玉一起上了回梅府的马车。 甫一上马车,她便红着脸掐了那人一把,“在渺渺院,你怎么怎么怎么能做出那事,真真是过分极了。” 男子含笑将她搂入怀中,低低笑出声来了,“夫人就可怜可怜我罢,情至深处,如何能自控?” “油嘴滑舌。” 柳寄玉瞪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先别回府,去几处铺子,看看买点儿吃穿什么的。” “让府中采买来置办不就好了?何必亲自跑这一遭?” 柳寄玉一听,便一脸不赞同,“不能只高高在上边儿站着,还是要下来瞧一瞧的,总之都出来了,去看看又何妨。” 第四百二十四章 亏我当初还觉得她是个好的! 二人下了马车,去扯了些布匹,买了些胭脂水粉,柳寄玉还给身边人买了一块儿砚台,买了些零嘴什么的。 左右看看没什么要买的了,二人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柳七姑娘?” 一道略微讶异的声音响起。 颇为耳熟。 柳寄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转头看去。 见汪葭月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自己。 “汪姑娘。” 柳寄玉面色平静且疏远。 汪葭月扫了一眼她身旁的梅疏玉,眼底划过一丝暗光,她上前来,笑道:“不知柳七姑娘可便同行?” “还请汪姑娘唤我梅三夫人。” 柳寄玉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她看向汪葭月的目光里带着些许嘲讽。 她的意图昭然若揭,真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今日与夫君一同出门置办年货,怕是不便同行,告辞。” 说完,她便目不斜视从汪葭月身旁走了。 留下一脸僵硬的汪葭月,站在原地接受别人的指点。 马车里。 “亏我当初还觉得她是个好的!” 柳寄玉用力锤了一下身下的薄毯,一脸恨恨的,“谁料还不是同那覃玥是一路的,都是那等爱往上面爬的。” “我瞧着她看你那个眼神,心里就不舒服极了。” “她是没见过男人吗?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你今后若是碰见了她,可不要理她,否则,瞧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她便捏着小帕子气呼呼的生着气。 梅疏玉始终是一脸笑意,他见小姑娘说完了,才温声迎合道:“嗯,我不理她就是了,你莫要气了。” “何况我怎么会碰见她,两个完全不不相干的人,怎么会碰见。” “你就莫要担心了。” 他在顺小姑娘的毛。 柳寄玉一听他这话便来气,“虽说你们是不相干的人,可她对你有了兴趣,定是会想法子挤进你身边来的。” “无碍,我不搭理她就是了。” “好不好?莫要气了。” 他伸出手去,将小姑娘抱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顺着她后背。 小姑娘窝在他怀里,装模作样的哼了几声,便再没说其他的了。 二人回了梅府,还有两日便要过年了。 回了府忙挂灯笼,贴对联,贴福字。 “哎呀,歪了歪了,往左边一点点!” 少女叉着腰抬头看着站在梯子上贴横联的男子,一脸灵动。 “现在呢?” 男子的手往左边移了移。 柳寄玉认真的看了看,又道:“太左边啦,要往右边移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了,不要移太多了。” “这下怎么样?” “正好!” 男子下了梯子来,看了看自己贴的横联,笑着将身边的娇妻搂入怀中,“怎么样?还可以?” “嗯,是挺不错的。” 二人站在院子里,携手而立,一阵冬风过,二人衣袂纷飞,缠在了一起。 爆竹声中一岁除。 又是新的一年了。 “这个窗花剪得怎么样?” 阳光正好,夫妻二人坐在屋内。 柳寄玉拿着一张红色的窗花给身旁的男子看了看。 梅疏玉接过那窗花,笑道:“你瞧这处,都被剪断了去。” “啊,我没有注意到。” 柳寄玉将窗花拿了过来,又垂眸仔细剪着。 梅疏玉瞧着她的发髻,眼底是柔和的笑意。 若是这个时候,他们有了孩子。 想必府里会很热闹罢? 只是 想起京师接下来的局面,他面容就有些凝重了。 “禀夫人。” 茴香进了屋来。 第四百二十五章 连柳愔愔都比不上 柳寄玉放下手里的窗花,看向她,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是楚夫人与东海王妃在府外等待,说要约夫人一同去逛一逛。” 茴香如实禀来。 少女眼睛一亮,她笑道:“罢,那快来伺候我梳妆,可不要教她们久等了。” “夫人可是要出门?” 梅疏玉问道。 柳寄玉点头,转头看他:“是啊,娇娇与眉眉儿还在等我呢。” 想了想,她问道:“三哥哥也要出门吗?” “我不出门。” 梅疏玉看着她,笑道:“早些回来。” 这是被人惦记了。 柳寄玉一听,便乖乖点头,“好。” 说完,便去梳妆去了。 收拾了一番便出了门。 “瞧柳愔愔这样子,啧啧,果然是成了亲的人啊。” 白玉楼。 云如眉一脸揶揄的看向柳寄玉。 温娇娇也笑:“成亲那日当真是声势浩大,看得我都羡慕不已。” “你俩够了啊。” 柳寄玉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抬眼看着她们二人,道:“你们都是成了亲的人了,好意思说我?与我能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没有见过你这幅样子,随口一说嘛,你这人,还上纲上线了。” 云如眉这般说着。 温娇娇转头,将柳寄玉打量了一番,点头赞同说道:“的确是与之前不一样,没有见过愔愔这幅模样。” “你们再看,可是将我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柳寄玉打趣着。 她梳着妇人髻,戴了两支红豆钗,着浅青色立领白绒镶边儿长袄,眉目都比未出阁时稳重了几分,还多了几分妩媚在里头。 果真是成了亲的人。 “柳愔愔,你们成亲那晚,怎么样?” 云如眉坏笑着看着她。 温娇娇也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那你呢?如何?” 柳寄玉挑眉,反问她。 云如眉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她会反问,想了想,才一本正经道:“还不错。” 说完,还点点头。 “噗。” 温娇娇险些一口茶喷出来了。 云如眉哼了一声,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温娇娇,“多大点儿事儿,至于反应这么大吗?不过娇娇。” 她笑嘻嘻的看着温娇娇,“你那位,看上去蛮强壮的,他在唔。” 话还没说完,她嘴里便被塞了一块儿糕点。 柳寄玉在一旁看热闹正看得兴起,见状,便转头看向红着脸的温娇娇,黛眉微挑,“娇娇这是害羞了?” 云如眉将嘴里的糕点都吃了下去,还给自己灌了一杯茶,摆摆手道:“都是成了亲的人了,脸皮子怎的还是这般薄,这样下去可不行呀。” 温娇娇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是一样的啊?闭嘴你,简直都不想再听你说话了。” 她这下连耳尖都红了去。 柳寄玉微张着嘴,与云如眉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捧腹大笑。 “温娇娇,我没看出来呀!你竟然这般容易害羞。” “都成亲有一段时间了?你还是这样放不开?跟个小姑娘似的,连柳愔愔都比不上。” “” “你们俩赶紧给我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样挺好的,起码,看到你这幅害羞的样子,容易让人心动呀,嘻嘻嘻。” “眉眉儿说得有道理,我也觉得是这样子,娇娇你这样就挺好的,真的。” 最后是怕温娇娇真的要恼了,柳寄玉与云如眉这才很识时务的住了嘴。 第四百二十六章 这是旧情人见面了? “咦?那不是沈桓吗?” 云如眉捧着杯子探了探头,看向楼下。 柳寄玉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没什么表情。 温娇娇手支着下巴,看向柳寄玉道:“想当初,愔愔与沈桓分明就是浓情蜜意的,怎的你眨眼便嫁给了梅三?这想想还是挺突然的。” “这有什么好突然的。” 云如眉也收回了目光,说道:“那沈家的兄妹俩没一个是好东西,那时我顾及着柳愔愔,没能将这话说出来,沈知知是个表里不一的东西,已经死了就不多说了,这沈桓一看就是虚情假意的伪君子,我一瞧便瞧出来了,偏生柳愔愔这个呆子还一个劲儿的往上凑。” 不知道怎的,柳寄玉就想起那年夏日,她跟着梅疏玉写大字,听见他对眉眉儿的评价。 他说眉眉儿比自己要警醒,想来,说得还是在理的,的确是如此。 “这沈知知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温娇娇一脸不解。 云如眉冷哼一声,“她这种人,死了才好呢。” 柳寄玉笑她:“好了,人都死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说着,三人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其他的来。 见时辰差不多了,三人起身来,作势要下楼去。 “哥哥?” 云如眉一脸惊喜的看着云臻。 云臻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她身后的柳寄玉,转头又笑着看着她,抬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是要走了?” “是呀,时辰差不多了。” 云如眉想了想,又补充道:“哥哥你是不知道,那梅三还管着柳愔愔,让她不要晚归呢!” 柳寄玉听了她这话,脸色微红,嗔道:“你这人,真是讨厌极了!” 云如眉转头,朝她吐了吐舌头,复又转过头去,看向云臻欲还要说些什么话,却见她脸色一僵。 段撷与两位公子哥勾肩搭背下了楼来。 显然,他也是瞧见了云如眉,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淡了去。 云臻将自家妹妹的神色收入眼中,在心中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与一鸣还有段撷在此说些公事。” 云如眉故作轻松道:“哥哥与我说这话作甚?难不成我还要让你早些回去不成?” 她眉眼带着笑意,转头看向温娇娇二人,说道:“走,柳愔愔你再不回去,梅三怕是要来寻人了。” 柳寄玉看向云臻,问道:“怎么没瞧见哥哥人呢?” “一鸣遇见了老师,还在楼上。” 云臻这般说着。 柳寄玉点点头,同他颔首笑了笑,便挽着温娇娇的手,跟在了云如眉身后。 与段撷擦肩而过的瞬间,云如眉原本紧绷的身子愈发紧张了,却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意往外走去。 “哟,这是旧情人见面了?” 一道尖锐的声音在楼中响起。 云如眉顿时脸色煞白。 柳寄玉蹙眉,闻声望去。 见一位着大红色袄子的少女扶着一位妇人走了进来。 那少女身量厚实,脸色扑的粉在梭梭的往下掉来着。 她扶着的那位妇人,黑着脸正往这边走来。 云如眉僵在了原地。 柳寄玉与温娇娇站在她身后。 那少女扶着妇人渐近。 云如眉扯了扯嘴角,“母” 啪。 听得楼中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那着红色袄子的女子一脸鄙夷的收回了手。 云臻脸色一冷,眉眼间聚集着戾气。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不如和离吧 那妇人缓缓开口:“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是敢与外男亲亲热热的说着话,还与曾经的未婚夫眉来眼去,你这蹄子,真真是不知廉耻!” 云如眉脸上印着巴掌印,面色平静。 一旁的公子哥突然龇牙咧嘴,“段撷,你使这么大劲儿作甚?可疼死我了嘶” 他见身旁的人没动静,便抬眼看去。 见段撷冷着脸看向那边对峙的几人,不由得一愣。 旋即他便笑着低头,看来,不可一世的段小公子,终于知道情爱是何物了。 当云如眉受了那一巴掌后,柳寄玉感觉自己的气血都往脑门儿上冲去了。 又听了那妇人的一番话,终于是没能按捺住,猛地一个箭步上前去,拎着那红袄少女的衣领,啪啪就是两巴掌。 这两巴掌下去,可是打得畅酣淋漓。 “啊!你竟敢打我!” 那红袄少女被打之后,看着柳寄玉,抬手就是要打她。 云如眉见状,眸光一冷,伸出手欲拉过柳寄玉,就见温娇娇快她一步,将柳寄玉往后一拉,那红袄少女的手自然就落空了。 “你是何人!?” 那妇人看向柳寄玉,一脸冷意。 柳寄玉可不觑她,只讽刺一笑,道:“你可知你方才嘴里那位外男是何人?” 云臻走到云如眉身旁,眼底酝酿着浓厚的晦暗,见他看向那一老一少,冷声道:“我是云臻,今日一事,还请二位给个解释。” “解释?还要是什么解释?” 那红袄少女尖叫着,她猛地伸出手,指着柳寄玉,一脸厉色道:“你是何人?” 柳寄玉没搭理她。 那红袄少女身旁的丫鬟告诉了她柳寄玉的身份,她只轻蔑一笑:“不过是出嫁的堂家,凭什么管我们楚家的事?” “我呸!” 柳寄玉真的是气急了。 她声色俱厉道:“出了嫁又如何?她云如眉也是我们柳家的人,嫁到你们楚家,就是任你们这般糟践的?” “嫁到我们楚家,生是我们楚家的人,死是我们楚家的鬼,与旁的,一概没有关系了。” 那妇人,也就是楚铮的母亲,袁氏这般平铺直叙的说着话。 “既是如此,我家眉眉儿当不得你们楚家的媳妇,不如和离罢。” 一道带着迫人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众人看去。 见随氏与柳丹霞携手而来。 云如眉见到柳丹霞那一瞬,原本平静的情绪突然就炸裂了,她红着眼落下滚烫的泪珠,“阿娘” 柳丹霞上前来,将她搂入怀中,微微抬了抬下巴,看向袁氏,“和离书我会拟好送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掌掴我儿的行为,还请楚家给个交代。” 那红袄少女,也就是楚铮的亲姐姐楚镜跳了出来,指着柳寄玉嚷嚷道:“方才她还打了我两巴掌,这怎么说?” “我柳七娘打的你,关云如眉什么事?” 柳寄玉一脸你能耐我何的表情看着楚镜,将她气得不行。 柳丹霞冷眼瞧着她们母女二人:“此事若楚家不拿出个话说,我们云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她便搂着云如眉走了。 云臻紧跟其后。 随氏拉过柳寄玉的手,带着温娇娇也跟着走了。 留那楚家的母女俩站在原地,接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 段撷仍是站在原地,他看着那母女俩,一脸平静。 第四百二十八章 楚家就是个火坑 云府。 柳寄玉坐在床边,给云如眉敷着脸,道:“那楚家真不是个东西。” “嘶~你轻点儿” 云如眉疼得不停叫唤。 柳寄玉没好气道:“真有你的,竟是瞒了这么久都不说,她们楚家是不是经常打你?” “也也不是” “云如眉!” 柳寄玉有些气急败坏。 “好啦好啦,只是有的时候,她们会打我。” “那你不会反抗吗?” 云如眉苦笑:“我反抗什么?北地偏远,楚家的人谁会帮我,我若是动手反抗,必定会被她们的人按住,任她们打骂。” “楚铮不管吗?他不是心悦你吗?” 柳寄玉紧紧地蹙着眉头。 云如眉微哂,“他忙得很,经常是宿在营帐里,偶尔回趟家而已。” “那你不说吗?” “第一次她们打你的时候,你有说吗?” “说了啊。” 云如眉面色平静,“可是说了又能怎么样呢?第一次她们打我的时候,我恨极了,可是他回来的时候,我脸上的印子已经消失了,那母女俩又惯会做表面功夫,我没有证据说了这话,他还对我心生不满,我能有什么法子呢?渐渐地,我就不说了,多说无益。” “他是喜欢我,每次从外边儿回来,都会给我带吃食和一些小玩意儿,都是特意为我搜罗的,但是他一走,那些东西,都会被他母亲姐姐抢走了去,有什么用呢?” “我没有证据,他不信,我想办法去弄证据来,可我孤身一人在楚家,谈何容易?” 她一字一句娓娓道来,语气平静,听得柳寄玉心中酸涩。 “无碍,总之姑姑说了,会让你和楚铮和离,你以后再也不用受这苦了。” 柳寄玉拉着她的手安慰说着。 云如眉笑着摇头:“和离了又能如何呢?和离了,谁还会娶我?谁会娶和离过的女子?” “可是即便是你一辈子不嫁,姑姑姑父还有云臻哥哥都不会说什么啊,反而有他们在,你活得更舒服自在了。” 柳寄玉耐着性子开导着她。 云如眉吸了吸鼻子,她红着眼看着柳寄玉,“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所以你不要多想了。” 柳寄玉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她温柔的笑了笑。 “我是没有想到,柳愔愔今日这般厉害哦,叫我大开眼界了呢。” 云如眉笑着说着,今天柳寄玉真真是给她吓了一跳。 柳寄玉哼了一声,“是?我也觉得我挺厉害的,那楚家的真是讨人嫌极了,我当时瞧她打了你,顿时就气得不行了,手比脑子快,一下子就上前去给了她两巴掌,怎么样?威风?” 说完,她还得意的扬了扬眉毛。 云如眉笑出声来,她道:“威风威风,果然,梅三夫人不减当年勇啊!” “那是自然。” 茴香进屋来,“夫人,大人在催了,问夫人何时回府。” 云如眉一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罢罢罢,是我耽搁你了,教你晚归了,梅三不会生气?” “他生什么气。” 柳寄玉一脸无奈,她语重心长的叮嘱着云如眉,“你莫要心软,是绝不能不能再回楚家去了,云家就你一个姑娘,若你一辈子不嫁,他们也会将你当做宝的,楚家就是个火坑,可莫要再往火坑里跳了,可知道?” “我知道了,你快回去罢。” 云如眉嘴角弯了弯。 见状,柳寄玉便与她告辞了,朝外走去。 第四百二十九章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回梅府的路上,柳寄玉还气得不行。 有些后悔了。 她当时就该多给那楚家的两巴掌。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姑娘莫要气了。” 茴香甫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叫错了,又道:“夫人莫要气了,总之云府不会善罢甘休,楚家绝对讨不了好的。” 柳寄玉撇撇嘴,“可我就真的很生气很生气。” 想了想,她气鼓鼓道:“等会子回去了,叫三哥哥明日去弹劾那楚铮,连自己的后院儿都不能料理得当,还怎么守住北地,嗯,就该如此,我回去了就说。” 回了梅府。 就见院门口站着一道身影。 今日柳寄玉可是气坏了,见到了那道身影,扁扁嘴,一脸委屈的扑了过去。 梅疏玉本是有些恼她晚归的,可见她这般扑了过来,心里的那点恼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伸出手去,接住小姑娘的身子,低声道:“怎的这般冒失。” “三哥哥” 少女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唤着他。 男子眉眼柔和了许多,他弯腰将少女抱在怀中,转身朝院子里走去,“怎么了?这般委屈?” “你又不是不知道。” 柳寄玉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委屈巴巴道:“你就是故意的。” “嗯?可是云如眉那事?” 进了屋,梅疏玉将她放了下来,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拉过她的手,说道:“楚铮的确是个情种,对云如眉的感情也是真真的。” “可是他家人太可恨了!” 柳寄玉噘着嘴,越想越替云如眉委屈,越想就越心疼她。 “人各有命。” 男子叹了口气,他接着道:“不过,幸好云如眉回了京师,被云家知道了这么个事,此事不会轻易了结的。” “嗯,我也知道。” 柳寄玉拨弄着自己的手指,闷闷不乐道:“可即便是知道,当想起在过往的几个月里,眉眉儿被他们楚家这般磋磨,我心里就很难受。” “三哥哥。” 她一脸认真的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男子,说道:“你明日上朝,去参那楚铮一本好不好呀?” “这么讨厌他?” 梅疏玉蹲在她身前,将下巴搁在她膝头。 少女气呼呼道:“不是讨厌他,是讨厌他们楚家。” 她垂眸看着他,眼巴巴道:“还不好呀三哥哥?” “叫我什么?” “” “夫君。”少女语调清甜软糯。 “好,答应你便是了。” 翌日。 内阁首辅柳出云、骠骑大将军云如海、刑部左侍郎段撷,皆弹劾镇北小将军楚铮治理后宅有失。 就连深得天子信赖的梅三郎竟也插了一脚。 这下,白玉楼的事,被人添油加醋传到了天子耳中。 他当即便将楚铮召进了宫,给训了一遭。 这下,皇后又听说了这个事,将楚家的女眷召进宫去,给狠狠地训斥了一遭。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云家提出和离了。 骠骑大将军云如海在朝堂之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请天子降下和离的圣旨。 云家世代都是忠臣,先辈还是开国功臣,虽如今底蕴不如往昔,可也是京师叫得上名号的,何况还与柳家是姻亲。 天子略微思忖,便下旨结了云、楚两家的亲事,自此,云如眉、楚铮各寻良人,再无瓜葛。 刚下了朝,便听得楚家的姑娘楚镜在皇后召见后,出了宫在回府的路上,马匹突然失控,楚镜被颠得从马车里掉了出来,一身的伤。 隔了几日,那段小公子段撷,聘请媒人携礼至云府提亲。 众人哗然。 第四百三十章 柳愔愔 我是不是不配 “你说什么?” 云如眉一脸震惊的看着来禀的丫鬟。 那丫鬟垂眸恭敬道:“是段小公子来提亲了,如今媒人、夫人都在主屋里。” 云如眉嘴嗫嚅了两下,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段撷他又来提亲作甚? 这样想着,她就要往外走去。 那丫鬟紧跟在她身后。 “姑娘,夫人说了,您不能去主屋。” “谁说我要去主屋了?赶紧去备马车,我要去梅府。” 云如眉一脸郁闷,她现在压根不想看到段撷好吗。 “梅府?姑娘去梅府作甚?” 丫鬟以为说的是那大梅府。 “我说的是梅三郎的府邸。” “哦哦哦奴婢这就去。” 梅府。 柳寄玉看着一脸郁闷的云如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子,她才说道:“娇娇回东海了,可有跟你道别?” 云如眉趴在软塌上,听她这样问,便懒懒的哼了两声。 “你可别这样有气无力的了,我瞧着都十分难受。” 柳寄玉蹙着眉头看着她,想了想,问道:“如今,你对段撷是何种感情?” “我” 云如眉坐直了身子,想起对段撷的感情,就一脸迷茫。 她也不知道她对段撷是何种感情。 当初是硬生生解了与段撷的亲事,她那段时日经常是以泪洗面,后来,楚铮说喜欢自己,说了不会欺负自己。 她已经与楚铮定了亲,事已成定局,改变不了什么了,所以她努力把对段撷的感情抛之脑后,去接纳楚铮。 如今被柳寄玉这么一说,那些被压在心底、抛之脑后的感情全都倾泻而出。 那日在白玉楼的时候,她瞧见段撷的那一霎,脑子瞬间空白,什么都没想。 “眉眉儿,若是你对段撷还有感情,你” 柳寄玉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才好。 生怕自己劝了,届时若再出了什么事,那还了得。 云如眉垂眸,半晌后,才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如今对楚铮还有些许感情。” “楚铮?” 柳寄玉一听到他的名字,便下意识蹙着眉尖儿。 “虽说他母亲与姐姐对我不好,可是他对我还是不错的。” “他会搜罗小玩意儿来逗我开心,北地有什么好的香膏,他也会买回来给我,若是瞧见了好看的珠花,他会买回来,给我亲手带上。” 云如眉面上晕出几分苦涩的神情,她看向柳寄玉,“柳愔愔,你说,我是不是不配得到幸福啊?” 柳寄玉心头一窒,认真的看着她,说道:“怎么可能,只不过是你的幸福来得晚了些,所以你还没有看到,但是也不要自暴自弃,真正的幸福是值得被等待的。” 云如眉吸了吸鼻子,她笑:“柳愔愔你安慰人的样子有些笨拙。” “能安慰你已经是极好了好?” 柳寄玉不雅的翻了个白眼,“罢了罢了,咱们也不要去想段撷楚铮这些事儿了,快要用午膳了,我们一起吃好吃的,你就安心在这儿待一天,别去想那些烦人的事情了。” “好,不去想了。” 二人相视一笑。 软软喵喵叫着跳上了云如眉的膝头,对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这样子是在撒娇呢。 柳寄玉一脸嫌弃,“这小崽子真真是” “见异思迁。” 憋了好久她才说出这个不太符合的话语来。 第四百三十一章 是与段撷定了亲吗? 云如眉笑着将软软抱在怀里,给它顺着毛,听见柳寄玉的话,顿时笑得乐不开支。 “定是你素日待它不好,它才来我这儿的,是不是呀,小家伙?” 她笑着揉了揉软软的脑袋,眉眼明朗。 柳寄玉看着她半晌,也跟着笑了起来。 傍晚。 梅疏玉下朝回府的时候,听见屋子里一顿欢声笑语,还飘出了阵阵饭菜香。 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提步进了屋子去。 见少女们正在屋子里吃着晚膳。 冷不丁他出现,柳寄玉还未反应过来,只干巴巴道:“三哥哥” 云如眉也转头看他。 梅疏玉磨了磨牙,“为何不等我就用晚膳了?” “我我忘记了” 柳寄玉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云如眉眼珠儿灵动的转着,她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我们才刚吃呢,再加一副碗筷就是了。” “是啊是啊,三哥哥净了手一起来用膳。” 柳寄玉一脸眼巴巴的望着他,就差没在脸上写我错了三个字了。 梅疏玉目光自她面上掠过,最后落在云如眉脸上,“你怎么还在这里?” 云如眉眨眨眼,没啥反应。 “三哥哥!” 柳寄玉看着他,一脸不满,怎么能这么说眉眉儿呢。 梅疏玉有一瞬的委屈,很快他就恢复了情绪,看着云如眉,继续说道:“你已经定亲了,怎么还能心平气和的在这儿吃饭。” “什么?” “啥?” 柳寄玉与云如眉皆是一脸震惊。 “你们不知道?” 梅疏玉见她俩皆一脸茫然,这下知道,她们是真不知道。 柳寄玉转头看向茴香,挑眉示意。 茴香一脸哭笑不得,无奈道:“夫人,是您说的让我们都不要来打扰您,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禀报的,奴婢这才没说的。” 云如眉看向梅疏玉,斟酌一下才问道:“是与段撷定了亲吗?” “是。” 梅疏玉回望着她。 云如眉顿时有些食不下咽了,她放下筷子,侧头看着柳寄玉道:“柳愔愔,我先回去了,到时候再来寻你。” 说完,便起身来,朝外走去。 柳寄玉也起身走了出去,她站在廊檐下,看着云如眉的背影,叹了口气,幽幽道:“也不知道,谁才是眉眉儿最后的良人。” “此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莫要再操心了。” 梅疏玉不知何时也出了屋子来,站在她的身后。 柳寄玉转头,见她们撤下了饭菜,不禁一怔,“怎么撤下了?不吃了吗?” “吃你剩下的我乐意。” 他皱着眉,剩下的话便没说了。 柳寄玉一时无语,过了一会儿她才道:“那多浪费啊,都还剩好多菜呢。” “我让他们拿去喂街上的猫猫狗狗了,好了,上新饭菜了,走,吃饭去。” 梅疏玉拉着她的手,复又进了屋子去。 甫一进屋,他便掏出一袋什么东西来,还冒着香气。 柳寄玉眼睛一亮,她抬眼看着他,“这是什么呀?” 梅疏玉拉着她坐了下来,将那纸袋打开,笑道:“今日下朝,瞧见了南街有一家铺子是卖鸭子的,闻着很香,想着你兴许会爱吃,便买了些回来,尝尝看。” 新的饭菜很快又上齐了。 夫妻二人面前摆着香喷喷的鸭肉,二人用着晚膳,偶尔说说话,气氛尤其温馨。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为何要应下这门亲事 这厢云府。 云如眉回了云府便直接去寻柳丹霞去了。 “阿娘,为何要应下这门亲事?” 她一进门便出口问道。 柳丹霞似是知道她会这般问,垂眸拂了拂衣袖,抬眼看她,语气平静。 “那你是如何想的?” 云如眉没想过她会反问,见她这般一问,便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知女莫若母。” 柳丹霞抬手,去拂了拂鬓边略显凌乱的发丝,语气淡淡,“我一直都知道,你还喜欢段撷,不过这份喜欢,在你为人妻之后,便被你按下去了。” 云如眉抿抿嘴,没有接话。 “先前你与他定亲那回,你欢喜成那样,我是看在眼里的,后来,你与段撷平白解除了婚事,转头又与楚铮定了亲,你垂泪好几日,我就知道,段撷还在你心里。” 云如眉张了张嘴,欲开口说些什么。 就见柳丹霞抬手,制止了她的话头,“你先别说话,让我说完。” “你与楚铮定了亲,没有办法改变,你认了,将段撷压在心里,一心一意与楚铮相处,是这样?后来你与楚铮成了亲去了北地,我不知道你在楚家受了什么样的委屈,可那日在白玉楼发生的事,想来,你在楚家,不会好过。” “诚然,楚铮心悦你,可他没有爱护你,因为心悦你将你娶回去,却没有好生爱护的本事,可见他不是个好丈夫,对于楚家,我没什么好说的,总之若是她们没有个解释,我这关,她们过不去,如今是在京师,我想让她们出点儿意外,也是没有什么大毛病的,至于楚铮。” “该弹劾的都弹劾了,他也被训斥了,你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当下,我就要等那母女俩上门来给个解释,还有。” 柳丹霞定定的看着她,“你不准,再与楚铮有什么瓜葛,也尽量莫要去与他碰面。” “可是阿娘,你还是没说,为何要应下与段撷的亲事。” 云如眉清亮的眸子看着她,目光坚定,非要她说点儿什么出来。 “因为你还心悦他,他也还心悦你。” 柳丹霞对上她的眼睛,平铺直叙的将事实说了出来。 “当然,这只是第一层缘由。” “我会答应他,不过是考虑到种种原因。” “你难道真的不惧世人眼光吗?打算当真一辈子都不嫁吗?我要说的很简单。” “如果你真的这样打算,真的不畏惧世俗的眼光,阿娘养你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你陪在我身边再好不过了。” “可是我是你母亲,我能不知道你的想法吗?你当真不惧怕世俗的眼光吗?不,你怕的,你也是个俗人,你自然是怕的。” “但是当下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因为有了第一层缘由,你与段撷,会有这么一遭,这是当下最好的法子了。” “而且段家是在京师,我能时常去见你,若是段家做出什么事情来,我能将你接回来,替你撑腰,你在北地,即便是有什么委屈,那般远的地方,我没有办法护着你。” 柳丹霞看着她,半晌后,才道:“眉眉儿,我是你母亲,我会做出对你最有利的事情,段家,我会周旋,是在我的能力之内,我能护着你,云家能护着你。” 屋子里没人说话,很安静。 第四百三十三章 女装/梅三郎 梅府。 柳寄玉趴在软塌上,她盯着坐在窗边的男子,嘟囔道:“都这么晚了,你还在看啊,该歇着了。” 梅疏玉将手里的书一收,转过身来,朝她走去,弯下腰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走,咱们一起歇着去。” 说完,便伸出手,一手揽住她的肩头,一手放在她腿弯处,将她横抱了起来。 少女眉眼莹莹,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脆生生道:“再过十来日,阿姐就要生了,我有点点紧张耶。” “阿姐生孩子,你紧张什么?” 梅疏玉抱着她往床榻那处走去。 怀中娇娇又开口说道:“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很紧张,生孩子很痛?我最怕疼了。” 梅疏玉在床畔坐了下来,将怀中的娇妻搂着,问道:“那愔愔不想生孩子吗?” “” “也不是不想啦。” 柳寄玉靠着他的胸膛,扁扁嘴,说道:“只是想到生孩子,就有种害怕的感觉,但是。” “但是想到我们会有孩子,就很高兴呀,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呢。” 她眉眼有些雀跃。 梅疏玉笑着捏了捏她白生生的后颈,“那是生还是不生呢?” 小姑娘一脸纠结的想了许久,才慎重的点点头,“生?” 男子顿时笑出声来,他拉过小姑娘白软的手,漫不经心道:“那梅三夫人,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喜欢女儿。” 柳寄玉一脸兴冲冲的,“女儿多乖呀,会软软的叫阿娘,还可以给她梳好看的发髻,给她买好看的衣裙,关键女儿会体贴人呢。” “那若是男孩儿呢?” “男孩儿?唔,没事儿,那就再生一生,总能生出女孩儿?” 柳寄玉虽是这样说着,可还是想着第一胎若是女孩儿就好了,她就不用受罪了。 哦不对。 她还要给梅家留个香火呢。 于是她皱着眉头想,如果第一胎是女孩儿,那就勉为其难,再生个男孩儿。 “三哥哥,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呀?” 梅疏玉低低的笑着,他道:“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哼。” 少女嘟着嘴,嗔道:“油嘴滑舌。” “若是男孩儿,我就教他习武,教他谋略,教他担当,若是女孩儿,我就娇养着她,若她想习武,我也可以教她的。” 柳寄玉听他这样说,顿时就来劲儿了,“是啊是啊,我当初其实也想习武的,可是我阿娘她们不许,我就挺羡慕傅明琅的,拿着鞭子在手里,多威风啊!” 突然,抱着她的人动了动,将她抱着站了起来。 柳寄玉一脸疑惑,“三哥哥,你这是要干嘛呀?” “为生孩子而努力奋斗。” 上元节这日。 柳寄玉缠了某人许久,撒娇使出了浑身解数,某人才肯穿自己的裙子给自己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寄玉笑得眼泪的都出来,使劲儿的捶身下的软塌。 候在外间的一干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 屋内。 梅疏玉着浅青色缎袄,杏白挑线裙,一脸僵硬的站在屋子里,供一旁那小祖宗取笑。 柳寄玉看着他穿自己的裙子,笑得差点从软榻上掉下去了。 幸好某人接住了她。 “慢点。” 男子温和无奈却又带着宠溺的声音响起。 梅疏玉将她接住,将她抱着放在了软榻上。 柳寄玉眨巴眨巴眼,看着他,道:“三哥哥,咱们出去看焰火好不好呀?” 第四百三十四章 还是多看着你男人吧 说着,她还补充了一句:“就穿这身衣裳好不好呀?我瞧着可好看了,衬得三哥哥更加的清丽无双?” 说完,她自己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己给自己逗笑了。 一脸阴晴不定的梅疏玉:“???” 不多时,二人便携手走在了街上。 “多可惜呀,三哥哥若是穿那一身出来,定是能受到所有人的注视呢。” 柳寄玉说完,还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可怎么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梅疏玉侧头,睨了她一眼,道:“若你再调皮,瞧我晚上怎么罚你。” “你这人!” 柳寄玉转头,含娇带怯的瞪了他一眼。 “我以前就在想,什么时候,能与你这般光明正大的,携手走在街上。” 梅疏玉扫了一圈,说出了这番感慨。 柳寄玉眉眼灵动,笑道:“怎么样?本姑娘实现了你这个想法,要不要感谢感谢我?” “都以身相许了,还要怎么感谢?” 男子眉眼不似往日那般阴鸷,多了些明媚。 “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我的身,我的心,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柳寄玉抖了抖手,抬眼凶巴巴道:“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个话了,怪羞羞的,一点都不像你了。” “罢了,我不说了就是了。” 梅疏玉笑着,拉着她这里逛一逛,那里瞧一瞧。 “咦,那不是眉眉儿与段撷吗?” 柳寄玉看着不远处的云如眉,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她转头,看向梅疏玉,道:“三哥哥,你在此处等等我,我就在那里与眉眉儿说两句话,很快就回来了啊,别走哦!” 说完,她便松开男子的手,拎起衣裙,朝云如眉奔去。 梅疏玉站在原地,一脸无奈的笑着。 “眉眉儿,你这是?” 柳寄玉瞄了一眼神色不太自然的段撷,又看了一眼眼神飘忽的云如眉,低声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怎么知道!” 云如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不过就是出来逛一逛,也能遇见段撷。 这真是 “害,说不定,这就是你俩的缘分呢。” 柳寄玉朝她挤眉弄眼。 云如眉突然脸色一僵,她伸出手,指了指柳寄玉的身后,一脸怜悯,“你也不要操心我了,我觉着你还是多看着你男人,说不定哪天就被谁勾搭走了,我走啦,改天我再来找你。” 说完,便朝柳寄玉一番挤眉弄眼后,走向另一条街去了。 段撷见状,挑挑眉毛,也跟在了她的身后走了去。 留下一头雾水的柳寄玉,什么叫多看着自己的男人? 三哥哥吗? 三哥哥怎么了? 她转头朝自家夫君走去,脸上扬起的笑意却是凝固住了。 见梅疏玉身前,站着一位少女,娉娉袅袅,婀娜多姿,很是有一股韵味在。 那人,便是汪葭月了。 梅疏玉今日着玄色金丝镶边儿长袍,那汪葭月着月牙白枝纹衣裙,远远看上去,就好似才子佳人一般。 柳寄玉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人,眼眶渐渐红了去。 她脚好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亦或是,被灌了铅一样,竟不能往前走去。 “是没有想到,竟是在此处瞧见了梅三公子。” 汪葭月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身前的男人,态度略微疏离却又不过分,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 第四百三十五章 柳七姑娘竟是连这都要吃醋 梅疏玉压根没搭理她。 汪葭月咬了咬下唇,脸上闪过一丝不堪,她不甘心,继续问道:“梅三公子是孤身一人吗?或是有约在身呢?” 梅疏玉眸色一深,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小姑娘站在不远处,红着眼眶,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 他眉头一皱,提步就要朝她走去。 “梅” 汪葭月见他往前走,就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袖。 梅疏玉眼底顿时戾气暴涨,冷笑一声,猛地一甩手臂,其中还带了几分内力。 就见那汪葭月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柳寄玉本来是很忧伤的,结果看到汪葭月这么飞了出去,一时表情有些惊讶、茫然、复杂和哭笑不得。 所以看上去就很像个傻子。 汪葭月被梅疏玉这么一挥,整个人便往后仰了出去,后背狠狠地撞在了路边摊儿上,又重重的掉在了地上。 顿时,周围一片安静。 路人们都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幅场景。 这怎么回事? 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地上的汪葭月身上和站着的梅疏玉身上。 柳寄玉小跑着回到了梅疏玉的身边,当下,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梅梅三公子未免太过分了” 汪葭月扶着胸口,咳了一口血,红着眼睛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周围人也对着梅疏玉指指点点。 柳寄玉柳眉倒竖,刚想说话,身边人就捏了捏她的手心,下一瞬她便听得梅疏玉冷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夫人瞧见好友便上前去搭话,留下我一人在原地等她,谁料这位姑娘突然上前来与我说话,不仅说话,还动起了手,我怕有所误会,情急之下下意识挥了挥手,却是不小心用了几分内力,这是梅某人的不对,这位姑娘,还请说明府邸,届时梅某人会将赔礼送至府上,但是。” 梅疏玉看着汪葭月的目光带着几分冷意,“还请这位姑娘自重。” 这下,所有人看向汪葭月的目光里,都带着几分微妙,有的人甚至还带着鄙夷。 汪葭月用力咬着下唇,甚至都咬出了血。 眼前这男人,一口一个这位姑娘,甚至连自己的姓与名都不知道,显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她目光转向柳寄玉,眼底悲戚的情绪迅速蔓延,“我只是只是与梅三公子打个招呼而已,没有想到,柳七姑娘竟是连这都要吃醋。” 柳寄玉一愣,旋即有些生气了。 这是将矛头对准了自己吗? “请唤她梅三夫人,这是其一,我与姑娘毫不相识,姑娘一上来便动手,是有路人瞧见了的,这是其二,我并不想与姑娘打招呼亦或是结识,这是其三,我夫人并未吃醋,这是其四。” 梅疏玉眉眼间带着些许不耐,他看着汪葭月,“这位姑娘行事作风好像不太光明正大,虽梅某人不喜,但该有的赔礼会送至该府,姑娘若是什么时候想要说府邸了,还请来梅府说明,届时梅府再将赔礼送达,告辞。” 他说完,便带着身旁的小娇妻走了。 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赞赏。 这有好些夫人,对汪葭月都毫不掩饰的表达出自己的厌恶。 都是成了亲的夫人们,哪里会不知道汪葭月的行为是什么意思,所以,这才都一致的对她表示不喜之意。 第四百三十六章 梅三夫人大人有大量 这厢。 一处湖边的水榭里。 梅疏玉捧着小姑娘的脸,给她擦了擦眼睛,无奈道:“这般爱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没有哭了。” 柳寄玉扒拉开他的手。 梅疏玉拉着她坐了下来,“那方才,谁眼睛红红的跟个小兔子一样?” “我” 柳寄玉哼了一声,“分明是你的错,怎么就来说起我来了。” “哪里就是我的错了?” 梅疏玉一时有些无言。 柳寄玉才不管他,只巴巴开口:“就是你的错。” 她知道不怪他,只是,想起刚刚他与汪葭月那一幕,心里就很不舒服。 “好,都是我的错,姑奶奶如今可消气了?” 梅疏玉起身来,蹲在她的身前,拉着她的手温声哄着她。 柳寄玉抬了抬下巴,才道:“我才没那么小气呢,早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嗯。” 梅疏玉笑着看她,“梅三夫人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一回。” 柳寄玉见状,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人,这些哄人的东西,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说完,她便仔细盯着他的神色。 梅疏玉挑挑眉,道:“还能是哪里学来的,你的那些话本,我也是有翻过几页的。” 少女眉眼弯了弯,“三哥哥好不害臊,还偷看我的话本儿呢。” “嗯,我脸皮子厚。” 梅疏玉蹲着,仰头看着她,见她眉目灵动娇憨,心下一动,微微起了身来,在少女嘴角落下一吻。 “你干嘛呀!” 柳寄玉捂着嘴瞪他,“上一回咱们那事儿,被我阿娘知道了,揪着我耳朵,说了我好一会儿呢。” “无碍。” 梅疏玉笑着看她:“左右我们都成亲了,即便是有人看到了,那又如何呢?” 柳寄玉红着脸嘟囔:“你无所谓便无所谓,可我脸皮薄,羞得慌。” “好好好,今后在外,我便不这般了,乖。” 且说这边。 云如眉走在前边儿,后边儿跟着段撷。 因着后边儿跟着段撷,这让云如眉很是不自在。 他们自打再次定亲后,便在没有说过话了。 因此,这次碰面,让云如眉感到格外尴尬。 她虽已经与段撷定亲了。 可她 可她与楚铮已经行过夫妻之礼了,她 段撷应当是知道的,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来提亲呢? “你” 她转过身去,看着段撷,一对上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云如眉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样想着,她便又转回身来,有些泄气。 “我就说?我就说你们奸夫在这里!” 一道略微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云如眉蹙眉,有些不耐烦。 抬眼看去,见楚镜扶着袁氏朝她走来,她们后边儿还跟着楚铮。 云如眉见到楚铮的那一瞬间,心里有些苦涩的情绪。 段撷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步,站在了她的身边去。 楚镜上前来,微微抬了抬下巴,对着云如眉,扬手就要打下去。 段撷眼底冷意渐甚,抬脚就往那楚镜心窝里踹了一脚。 楚镜顿时就被段撷踹倒在了地上。 云如眉吓了一跳,没有想到,段撷竟是能做出这事儿来。 她下意识看向楚铮,见楚铮却是没看他姐姐一眼,反而是盯着自己看着。 袁氏见楚镜被踹倒在地上,被气得身子发抖,“你什么意思!” 第四百三十七章 我是成过亲的人了。 “我什么意思?” 段撷冷笑一声,“这毒妇上来便说我们二人是奸夫,我与云姑娘是定过亲的,什么叫奸夫?而且,她还扬手准备打我的未婚妻,本公子呢,又是京师出了名的纨绔,不做点儿什么来,当真是对不起我这个纨绔的名号来。” “你你” 袁氏气得不行,她转头看向云如眉,呵斥道:“你还不赶紧过来!” “别逼我打年纪大的人啊。” 段撷双手环胸,看着她,眉间桀骜不驯,“你叫谁过去呢?这是还没有睡醒?啧啧。” 他转头看向一脸阴沉的楚铮,嗤笑一声,“镇北小将军英明一世,竟是要被这两个女人给毁了去,真真是可惜,可惜啊!” 楚家本是要没落,全凭楚铮一人力挽狂澜,才将楚家的根基稳住了,可如今后宅不宁,这几日扰得他心底的怒意要爆发出来了。 自从和云如眉和离后,他逼问了府中的管家,才知道自己老母与姐姐对云如眉做了什么,可是一切都晚了。 晚了。 “眉眉儿是我是我错了” 楚铮看着云如眉,眼底带着乞求。 云如眉没看他,只垂眸看着地上,可是听着他这般说,心里就酸涩不已。 罢,到底是有缘无分。 段撷冷眼看着他,“还请镇北小将军管好后宅,莫要再让她们来扰我的未婚妻了,还有,送给你一句忠告。” 他看着楚铮,一字一句道:“若你不找个能干的女人来管好内宅,只怕,楚家,就会没救咯!” 说完,他便看向云如眉,语气软和了下来,“咱们走?” 云如眉点点头,转头走了。 段撷护着她,跟着她走了。 留楚家的人站在原地,任由旁人看了个热闹。 楚铮则是一脸呆呆愣愣的,好似不能反应过来。 “眉眉儿。” 段撷叫住要上马车的云如眉,看样子是有话说。 云如眉站住了脚,一言不发,并未回头。 段撷看着她的背影,深呼吸一口气,“我承认,这次提亲,我是有不甘心的缘由在,可这只是最浅薄的一个缘由,还有很多缘由。” “譬如我还心悦你。” “譬如我心疼你。” “譬如我想护着你。” “可是不管是哪种,我还是想与你,重新在一起的,我知道,当初我们解除婚事后,你伤心不已,本是想我做出什么反应来,可是我当初并没有什么反应,你以为我不喜欢你,可不是这样的,总之,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想说,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与你重新在一起。” “我阿娘很赞同我们重新在一起,我阿娘性子温和,她不会欺负你的,我家中就我一个独子,其他庶出你不必理会,我也不会欺负你的,你接受我好不好?” 说完,他便一脸紧张的看着云如眉,还有几分小心翼翼。 说来可笑,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段小公子,竟是会怕拒绝。 云如眉嗫嚅两下嘴,“我是怕,你们接受不了我,我是成过亲的人了。” 段撷松了口气,笑道:“无事,我不在意,何况。” 他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在遇到你之前,我也挺糊涂的。” “总之,以往的事,我们都不提了好不好?” 云如眉转头看他,认真道:“可是我心里,住了你,还住了楚铮。” “我知道。” 段撷笑得明媚,“反正来日方长,我一定会是你心里唯一的那个人,给我们自己一点时间,给时间一点时间,好不好?” 第四百三十八章 他们都想置我于死地 梅府。 天色晚了。 柳寄玉一壁泡着脚,一壁嘟囔道:“出去逛了那么久,焰火呢?啥都没有。真真是无趣极了。” 她转念又道:“阿姐就要生了,好激动啊,我马上就要有侄女儿了。” “若是想看焰火,届时我陪你放一放如何?” “倘若真喜欢女儿,那咱们就努力耕耘。” 一旁的梅疏玉,支着脑袋含笑看着她。 柳寄玉扁扁嘴:“焰火就算了,我就是随口一提,你素来公事繁忙,还是不要弄这些了。” “说到女儿,咱们要不要先想想女儿的名字呀?” 她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家夫君。 梅疏玉一愣,旋即有些哭笑不得,“这还没怀上呢,怎么就在说名字的事情了。” “先提前想着,也没事啦,也不是什么大事。” 柳寄玉说完,便打了个哈欠。 梅疏玉上前来,作势要给她擦脚。 柳寄玉吓了一跳,哪能让他给自己擦脚呀。 她忙拿过帕子来,给自己擦了擦脚。 擦完了脚,又见着他神态自若的端起了洗脚盆,去净房倒水去了。 徒留柳寄玉坐在凳子上,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怔然。 当朝权臣给自己倒洗脚水。 害,有些受宠若惊呢。 “在想什么呢。” 梅疏玉回房来,见她发呆,便伸出手去敲了敲她的脑袋。 柳寄玉拉过他的手,笑道:“无事,走,咱们该歇着了。” “愔愔。” “嗯?” 柳寄玉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我一直有个疑惑。” 梅疏玉不解的看着她,说道:“你当初,分明是拒了我,为何突然又与我亲近呢?” “这” 柳寄玉不动声色的敛去眼底的神色,她当时方重回十三岁,想必态度转变得是有点快。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是这。” “当时也没有什么啦,就是突然间想通了,觉得,那样对你,挺伤人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说风就是雨,就做什么事也没有什么征兆。” “原是如此。” 梅疏玉点点头。 听她这样说,好像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柳寄玉见他信了,心里松了口气,好在没有怀疑。 二月初。 柳寄玉想要去安府看看柳寄鸾。 柳寄鸾却让她不要去,说安府上下现在挺紧张的,就为了她生孩子这日。 柳寄玉想想也是,许是自己去了还给添乱呢。 这日梅疏玉回府,眉头紧蹙,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柳寄玉见状,便问他:“这是怎么了?” “可还记得我先前给你说的,京师有变一事?” 梅疏玉看着她。 “记得啊,怎么啦?这马上要有变了吗?” 梅疏玉点头,“是这样,怕是在九月前,京师会有一场大变,你这些日子,还是少出门的好,若是要出门,尽量让我陪着你,这样,我会放心一些。” “而且我现在,在朝中得罪了几波人,他们都想置我于死地,我倒是不怕,就怕你,就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他这样一说,柳寄玉便紧张起来了,“你也会有事吗?” “你莫要担心我。” 梅疏玉抬手去,拂了拂她的眉眼,道:“我会武,身边也有人,倒是你,我日日都不放心,很想将你拴在我身上。” 说完,还很苦恼的叹了口气。 第四百三十九章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柳寄玉见他这幅模样,便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你这人。” “我没事啦,我会注意的,不会让你担心的,我还反倒担心你呢。” 柳寄玉鼓了鼓嘴,说道:“像你说的,你虽会武,身边也有人,但是凡事都有个意外,我本来没什么的,听你这样一说,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好了。” 梅疏玉伸出手去,将她搂到怀里,“我们各自保护好自己,就好了。” 夜晚。 正是月色正浓的时候,这时候人大多都在睡梦中。 柳寄玉突然蹙着眉头流泪,她白着脸,紧闭着眼,不停地哭着。 看来是梦靥了。 “愔愔,愔愔。” 梅疏玉被她的哭声的唤醒了,见她一个劲儿的流泪,始终未曾醒来,心里有些着急,便要张口唤人。 怀中的人儿睁开了眼睛。 “愔愔,好些了吗?” 梅疏玉给她顺着气。 柳寄玉转头抓着他的衣襟,哭道:“三哥哥” “我在,没事了,只是个梦,我在呢。” “不不是” 柳寄玉哭得跟个泪人似的,“阿姐阿姐” 门突然被敲响,带着几分急促。 柳寄玉缩在梅疏玉怀里,流着泪。 梅疏玉蹙眉,心里有些不安,他扬声道:“进来。” 有人跪在屏风后,低声道:“主子,安家起火了,火势凶猛,宅内已经被烧得只剩灰烬了,安家,无人生还。” 梅疏玉大骇,低头一看,怀中人已经脸色煞白,昏倒在自己怀中。 安家全家被烧死的消息令世人胆战心惊。 那柳二姑娘也就是安致远的夫人柳寄鸾,还怀着身孕,据说还有几天将要临盆了,这下,一尸两命啊! 然而,最令人惊讶的,还在后面。 那安致远那晚并未回安家,而是在一处宅子里被人发现,他搂着一位清秀的男子上下其手,被人瞧见了。 他听说了安家灭门的事,顿时在大街上发起疯来了。 “是柳寄鸾!一定是柳寄鸾!那个疯婆子!我就知道,一定是她!” “是她纵的火,她恨安家!我就知道是她!哈哈哈哈哈!” 行人避着他,一脸怜悯。 突然有人上前来,一个手刀打在他的后颈,他两眼一翻,便昏倒了,给人架着走了。 隔日,安家的真相被翻了出来。 安致远是断袖,为了延续自家香火,便将目光盯上了柳寄鸾,故意做出温润的样子,骗得柳寄鸾嫁与了他。 婚后,他与柳寄鸾仅同房过一回,那柳寄鸾便怀上了孩子。 他见目的达成,便与自己养的那些小倌儿醉生梦死。 不仅如此,安家还对柳寄鸾非打即骂,打的地方都是旁人看不见的地方。 众人听了这一出,心中对柳寄鸾不仅十分的惋惜。 那柳寄鸾可是京师赫赫有名的才女,因为恨,带着腹中胎儿,与安家同归于尽了。 安致远消失了。 但是没人关心他怎么了,所有人都在唾弃他。 梅府。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柳寄玉猩红着眼,一脚一脚踢在地上的安致远身上。 “杀了你!杀了你!” 她情绪尤为激动,眼睛红肿得不行,嘴唇都被她咬破了去。 一脚一脚,皆是用了全力,踢在安致远身上。 “愔愔,你歇一歇。” 梅疏玉见她这幅样子,心中很是不好受。 担心她情绪过激,身子出了什么事。 想到柳寄鸾的事,他心中便有些懊恼,早知道,便多查一查这安致远了。 第四百四十章 “说不定是一儿一女呢。” 因着安家一家人都善伪装,在京师风评极好,这安致远又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因此很难查出他有什么问题。 “我要杀嗝~” 少女踢脚的身子一顿,两眼一闭,轻飘飘的倒了下来。 梅疏玉眉心紧蹙,忙上前去将她接入怀中。 他看了一眼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安致远,冷然吩咐道:“将他关至暗牢,别让他死了。” “是。” 有人上前来,将安致远拖了下去。 “快叫大夫来!” 二月时节,天儿还是很冷的,冰雪消融的时候,梅疏玉听到了一个令他手足无措的消息。 “夫人是怀孕了,且胎位不稳,还请大人安抚好夫人的情绪,此次晕倒便是情绪过激导致的,夫人身子本就虚弱,不宜这般大起大落。” “还有一句,夫人身子比旁人虚弱许多,若不好生休养,怕是怕是到了临盆那日,会有性命之忧,还请大人重视。” 梅疏玉站在屋子里,一脸呆滞。 秋葵抱月跟着大夫去拿药去了,说是安胎定神的药。 茴香站在屋子里,看着未反应过来的男人,轻声唤道:“大人。” 梅疏玉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茴香,摆摆手道:“都出去。” 想了想,他跟了一句:“夫人醒后,你们言行都注意一点,不要什么都说,若是夫人经你们刺激,有了什么差池。” 他眉眼一冷,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 茴香神色一凛,忙恭敬道:“奴婢明白。” 说完,便退了下去。 梅疏玉转头,在床畔坐了下来。 他看着少女虚弱的面容,眼底泛起心疼的情绪。 看了好一会子,他便将目光移到了少女的小腹处。 迟疑了许久,他才伸出手去,隔着被子,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腹,动作轻轻的,生怕惊到了什么。 这薄薄的肚皮下面,便孕育着他与她的孩子。 孩子。 只要想到这两个字,他眉眼都温和了几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眼底掠过一丝坚定。 他要保护好她,保护好她们。 “你说什么?” 赵碌蹙着眉头看着他,“要请休?” “是。” 梅疏玉面色未改,平铺直叙道:“如今我们的计划尚有些漏洞,我会一一挑出来,待补齐,离计划实施那日,还有些时日,殿下五月也将要大婚,想必要筹备一段时日,我想着请休一段时日。” “多久?” “三月回京师。” “罢,因着安家那事,你家里那位怕是不太好,既是如此,那我便应了你就是了,听说你家那位,还有了身子?” “正是。” 这日天气正好。 柳寄玉坐在窗边,身上披着薄毯,她手放在小腹处,呆呆的看着窗外发呆。 “在想什么?” 一道温热的身子突然从背后圈住了她。 柳寄玉嘴角弯了弯,她往后靠了靠,靠在男人坚实的胸膛,“我在想,我腹中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说不定是一儿一女呢。” 梅疏玉这般说着,他眉眼含笑,看来心情不错。 柳寄玉听了他的话,幽幽叹了口气,“谁能有那个福气呢?”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惆怅。 梅疏玉用力圈紧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愔愔,咱们去江南走一走好不好?” “江南?” 柳寄玉扯了扯嘴角,“你公事素来繁忙,怎的有空去江南。你也不必迁就我,我还好,为了孩子,我也不会怎么样。” “为什么不要迁就你?” 第四百四十一章 我不会让愔愔受委屈的 梅疏玉一脸不满,转头在她脸颊上轻轻咬了一口,听得小姑娘娇娇气气的哎呀一声后,笑道:“你是我夫人,我不迁就你,迁就谁?至于公事,你不必担心,我已经请休了,三月便会回来,出去逛一逛,说不定,对孩子也有好处,怎么样?” 屋中安静了一会子。 少女竭力平静的声音响起,“安致远怎么样了?” 梅疏玉垂眸,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眉眼,叹了口气,说道:“折磨死了,最后一把火烧了,将他身体烧焦了,扔在了乱葬岗,任野狗乌鸦分食。” 柳寄玉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眼底一片清明,“什么时候去江南?” “三日后。” “我想回一趟柳府。” “好。” 柳府。 随氏拉着小姑娘左看右看,看了好一阵儿,眼眶都看红了去。 柳寄玉吸了吸鼻子,糯着嗓子唤了一声阿娘。 随氏心中酸涩,将她搂到了怀里去了。 柳寄玉自她怀中起身来,仔细的打量了她半晌,心中有些难过。 因着阿姐的事,阿娘都憔悴了不少,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眉眼都有些黯淡。 “这些日子,可还好?” 柳出云盯着自己的小女儿,仔细看着她的神色,生怕错过了什么。 柳寄玉看着他,乖巧道:“爹爹,我没事,您不用担心我。” 因着柳寄鸾的事,柳出云两鬓也是白了不少。 到底是亲生的姑娘,最后落得那个下场,试问,有哪些父母能无动于衷。 像柳出云这般,身居高位,冷静自持的人知道了这事儿后,也恨不得将安家千刀万剐。 他见小女儿心情虽不大好,但是两颊红润,眉眼依旧,没有丝毫阴霾。 “没事便好,若是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了,不用憋在心里。” 柳出云也不顾及一旁的梅疏玉,就很直白的说了出来。 站在他身旁的柳寄渊也道:“是啊,记得我曾经说过的,有什么不要自己扛着,要说出来,知不知道?” 柳寄玉忍住心中的酸涩点了点头。 阿姐如今的场面不就和自己上一世是一样的吗? 自己硬抗,最后抗不过去,这辈子就完了。 自己有一次重活的机会,阿姐有吗? 想到这里,她鼻子一酸,眼眶涨涨的。 梅疏玉认真的看着柳出云、随氏、柳寄渊,道:“我不会让愔愔受委屈的,更不会伤害她。” “如此最好。” 柳出云睨了他一眼,道:“我听说,你请休了?” 梅疏玉颔首承认,:“打算带愔愔去江南散一散心。” “江南好,那处是挺适合散心的。” 随氏看向她的肚子,担心道:“只是你这还有身孕在。” 柳寄玉嘴角弯了弯,“阿娘,我没事,就去江南玩儿半个月便回京师了,不碍事的。” 听她这样说,随氏心里也觉得不会出什么事,她想了想,看着梅疏玉道:“届时快到愔愔临盆的时候,我去照顾她,如何?” 梅疏玉一听,便挑眉欣然应了下来,“如此自然是最好的,若是有母亲陪在愔愔身边,我与愔愔都十分安心的。” 柳出云看了一眼梅疏玉,双手负在身后,提步就要朝外走去,“你们二人跟我来。” 于是梅疏玉与柳寄渊跟在柳出云的身后,出了屋子。 屋子里就剩随氏母女二人。 第四百四十二章 哥哥是不是也要成亲了? 他们一走,随氏便拉着小姑娘的手,一本正经的问道:“那梅三郎待你如何?可有欺负过你?你们二人可曾闹过脾气吵过架?” 柳寄玉心里一暖,她看着随氏,认真道:“三哥哥没有欺负过我,我与他也不曾吵过架,阿娘就放心,若是他欺负我了,我会回家来的。” “这样想是最好的,你阿姐那般傻素日里那般聪明的一个人,到了关键时候,怎么能糊涂呢!” 说起柳寄鸾,随氏便连连垂泪。 见她如此,柳寄玉心里也不好受,瘪瘪嘴,也要落泪了来。 随氏忙制止了她,“罢了,是我不该提这事儿,你莫要哭,腹中有胎儿,对胎儿不好。” 柳寄玉点头,没在想这事儿了。 母女俩又说起了别的事儿来。 “二月初九不是六姐姐与六皇子的婚事吗?” 柳寄玉倏地想到了这事儿。 随氏苦笑着摇头:“推迟了,也不知道是为何推迟,总之暂时是成不了亲。” “那推迟多久啊?” 随氏想了想,说道:“推迟三个月。” “那便是五月初九了。” 柳寄玉叹了口气,“今年怎么都是些坏事儿呢,刚过了年呢。” “哪里都是坏事儿。” 随氏温柔的看着她,伸出手去将她颊边的发丝别在她耳后,“你肚子里的,不就是惊喜吗?” 说到自己肚子里的小家伙,柳寄玉眉眼也柔和了几分,“是啊,的确是惊喜。” 夫妻俩人呆了一会儿便要回梅府去了。 因着梅疏玉请休,要处理手上的事情,移交给旁人。 而柳寄玉还要将内宅的事理一理。 柳出云三人将梅疏玉夫妻俩送至门口。 柳寄玉看着柳寄渊,眨眨眼,“哥哥是不是也要成亲了?瞧我,都给忘记了。” “是如此,三月初三。” 柳寄渊看着她,笑道:“你只管去玩就是了,届时回京师了,可就有嫂子了。” 柳寄玉亦是笑着点头。 最后她扶着梅疏玉的手,上了马车去。 马车渐渐驶远。 随氏看着马车,不由得有些心酸。 柳出云看着她,叹了口气,道:“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愔愔想来是真的不错。” “你祖母怎么样了?” 柳出云看向柳寄渊。 随氏也看向他。 柳寄渊苦笑着摇头:“怕是不太好,祖母听见阿鸾的事儿,险些晕过去了,可因着上了年纪,还是伤了身子。” “你成了亲,多顾着家里头,也不必在外那般拼了。” 柳出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尽人事,听天命。” 柳寄渊默默点头。 马车里。 柳寄玉脑袋靠在梅疏玉的肩头,情绪低落。 自从柳寄鸾的事情发生后,她便再没有展露过真心的笑颜来。 梅疏玉将她的状况收入眼底,心疼不已,可又没什么办法。 只希望,去了江南,她能高兴一点。 三日后。 柳寄玉看了一眼梅府的府门,这才转身进了马车去。 “会有几日路程,你若是稍有不适,便提出来,咱们歇一歇,不要憋着,免得憋坏了身子。” 梅疏玉叮嘱着她。 小姑娘点头,软声道:“我知道了。” 将她这番乖乖巧巧的样子看在眼里,梅疏玉心里一软,他瞧着小姑娘水润饱满的嘴唇,到底没能忍住,往前倾了倾身子,在小姑娘唇瓣上落下一吻。 第四百四十三章 给孩子叫什么好呢。 “三哥哥。” 小姑娘用手捂着嘴,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无措的看着他。 梅疏玉笑着看着她,眼底是万千柔情,说道:“总之路途还长,愔愔。” 他看着小姑娘,提议道:“不如,咱们想一想孩子的名字?如何?你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吗?” 他这么一说,柳寄玉便来劲儿了,“是啊,我就是想给孩子们把名字先起好了来,三哥哥先说,给孩子叫什么好呢。” “若是男孩儿,便叫梅香彻,若是女孩儿,便叫梅盈盈,如何?” 梅疏玉张口便来,看来自己在底下有偷偷想过。 柳寄玉一本正经的想了想,说道:“好是好,可是好像哪里还差点儿什么东西似的。” “那你想一想呢。” 梅疏玉含笑看着她。 柳寄玉噘着嘴想了好一会子,才苦恼的揉了揉鼻子,说道:“我想不出,太笨了。” “不过你想的这两个名字已经是很好听啦,若是我想不出更好的名字那就用这两个名字,我届时想一想他们的小字就好啦。” 这样说着,柳寄玉就很是期待腹中的孩子,也不知道,他们出世的那一天,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好。” 梅疏玉看着她,眼里泛着稀稀疏疏的笑意。 约莫是每过半天,柳寄玉便会白着脸让停下马车来。 第三日的时候,快到杭州了。 柳寄玉扶着树干坐了下来,她身下垫着毯子。 “怎么样了?” 梅疏玉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此时太阳正好,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柳寄玉靠着树干,眯着眼笑道:“还好,缓一缓就好啦。” “三哥哥,咱们在这儿歇一歇,太阳晒着可舒服了呢。” “好,我们歇一歇,然后再启程,便能到杭州城了。” 梅疏玉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怕那树干太硬,她靠着不舒服,便将她身子挪了挪,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怀中,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我还没去过杭州城呢,也不知道那里怎么样。” “只在地志上看过有关杭州城的描述。” 柳寄玉闭着眼,靠在自家夫君怀中,心中勾勒着杭州城的模样。 梅疏玉轻轻将她搂着,听了她的话,嘴角弯了弯,道:“杭州城素来气温暖和,比京师温暖许多,你素来惧寒,去杭州城呆一呆,再好不过了。” 杭州城那边他都安排好了。 买了一处二进的院子,院子里还有槐树,种了些花花草草什么的,她一定会喜欢的。 “听你这样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小姑娘睁开眼,一双眼亮晶晶的,眉眼上洒了些许阳光,很是灵动明媚。 梅疏玉见她这样,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他好些日子没见过她这般鲜活的样子了。 “不急。” 他伸出手去,宠溺的在小姑娘的鼻尖刮了刮,笑道:“我们歇一歇,过去,刚刚好能用午膳,可以尝一尝杭州菜。” “好呀。” 一说到吃的,小姑娘又更是期待了。 快到午时的时候,一行人总算是进了杭州城。 柳寄玉因着怀着对美食的期待,身子也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 进了杭州城后,她转头,眼巴巴的看着男人,伸出手去拉了拉他的衣袖,“三哥哥,我们先在外边儿吃顿好吃的好不好呀?” 梅疏玉见状,笑着点点头,“那我们先去酒楼。” 第四百四十四章 此时外边儿不太安全。 马车停了下来。 梅疏玉率先出了马车去。 他看了看,见这杭州城内,不少才子佳人都在街上闲逛,看来还是比较富庶。 见他下了马车,不少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他。 梅疏玉没有搭理那些目光,而是转身去,伸出手。 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搭在了他的手心里。 夫人身姿婀娜,面容娇美,被他扶着下了马车来。 众人一瞧,心里便有数了。 原这是一对小夫妻呀。 梅疏玉拉着小娇妻的手,带着她走向酒楼。 “客官是来杭州城游玩的吗?咱家这杭州菜可是要尝一尝哩!地地道道的杭州菜。” 小二上前来,很有眼力见儿的看出他们不是杭州人士。 梅疏玉轻轻颔首,“要一处雅间,上些招牌菜便可。” “好嘞!客官这边请。” 小二殷勤的领着他们二人上了二楼的一处雅间,上了茶水后,便去招呼上菜了。 雅间里只剩梅疏玉夫妇,还有茴香和夷则二人。 锦苋与空青候在了外间。 柳寄玉捧着杯盏,一双杏眼咕噜咕噜的转着,正打量着这间雅间。 “用了午膳,咱们便回宅子去,稍稍歇一歇,便梳洗梳洗,就好生歇着了,如何?” 梅疏玉摸了摸她的脑袋,如是问着。 柳寄玉点头:“好呀,那宅子离这里远不远呀?” “不远,就三条街。” 小姑娘哦了一声。 这家酒楼上菜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很快便将菜都上齐了。 让茴香他们出去用膳去了。 故而屋子里就剩他们夫妻二人。 “这菜味道不错,三哥哥尝尝看。” 柳寄玉给身边人夹了一筷子菜,笑眯眯的看着他。 梅疏玉见她嘴边还有些许汤汁,便笑着低下头,在她嘴边吮吸了一下。 “三哥哥!” 小姑娘凶巴巴的看着他,“你之前还说了不这样,你怎么又这样了呀!” “是我不好,是我没能控制得住。” 梅疏玉一脸委屈。 “哼。” 小姑娘娇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了。 梅疏玉笑着看着她的侧脸,这下便安安静静的用着膳食了。 “嗝~” 小姑娘捧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很是满足,“这家味道不错耶。” “嗯,我们随行有厨子,在宅子里吃腻了,也可以出来吃一吃。” 梅疏玉见她嘴边有饭粒,不敢再有动作了,伸出手去替小姑娘摘了下来。 “你干嘛呀!” 柳寄玉娇嗔了他一眼。 “喏。” 梅疏玉将手里的饭粒给她看了一眼,笑道:“多大的人了,竟还是会这般孩子气。”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这跟孩子气有什么关系嘛。” 柳寄玉嘟着嘴控诉他。 “好好好,没关系,夫人说没关系,那就是没关系。” 梅疏玉一壁这样说,一壁斟了杯温茶递给了她。 柳寄玉捧着温茶抿了几口。 梅疏玉侧头看她:“可吃好了?” “嗯,吃好了。” “那咱们走。” 梅疏玉起身来。 柳寄玉也跟着起身。 二人提步就要往外走。 茴香蹙着眉头走了进来,“大人,此时外边儿不太安全。” 能听到一些叫骂声还有碗被摔碎的声音。 柳寄玉眨眨眼,看向一旁牵着自己的男人。 梅疏玉思忖片刻,想着小姑娘还有身孕,不宜惊动,便淡淡吩咐道:“再等一刻钟,一刻钟后走。” 毕竟都累得不行了,想回宅子去梳洗歇着了,不能在这儿长待。 茴香点头,与夷则守在隔间。 二人又坐了回去。 第四百四十五章 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柳寄玉手支着下巴,她突然想到了柳寄渊,便问道:“三哥哥,柔宁公主此人如何呀?她会不会欺负我哥哥呀?” “有一回宫宴上,我瞧着她可凶了呢。” 梅疏玉拉着她的手把玩着,听她这样问,便笑着回道:“与傅明琅的脾性有点像,但是人不坏。” 这样哦。 柳寄玉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她就记得傅明琅好似与赵漪宁有过接触了。 如今听三哥哥这样说,她就放心了不少。 毕竟柔宁公主是天家的人,若相处不好,也是不能得罪的呢。 “也不知道眉眉儿与段撷什么时候成亲。” 她转念又想起了云如眉,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那日楚镜从马车里掉出来,落得一身伤,是不是段撷做的呀?” 梅疏玉嗯了一声。 柳寄玉蹙着眉头,又问:“他是还喜欢眉眉儿吗?我总怕眉眉儿又发生什么意外来。” 毕竟,上一世,云如眉就是因为段撷,落得个不好的下场。 但是,但是上一世也没有楚铮这号人的出现呀,说不定,这一世,眉眉儿与段撷会有好的结局。 “害,其实楚铮也挺惨的。” 柳寄玉想到楚铮,就有些唏嘘。 “楚家的门楣都是他给挣回来的,他整日要在外边儿办公事,要操练军营里的人,还要处理北地的一些军权政事,可他家里后院儿纷争不断,本是娶了个自己真心实意喜欢的姑娘,又被自己母亲和姐姐给欺负走了,说起来,也怪可怜的。” 梅疏玉也跟着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人各有命,他若是不尽快将后宅之事处理好,怕是不会有安宁的日子,想要有安宁的日子,只能不娶妻生子。” 这厢,京师楚家。 “我都说了,那狐媚子不是个好的,你偏生不听,硬是要娶回来!瞧我们,为了你,还要丢脸上门去给人家道歉去!” 楚镜一个劲儿的嚷嚷着。 袁氏也是一脸阴沉,“那云如眉就是个扫把星,咱们进京师这些日子,发生的不好的事,都是她带来的。” 她看向楚铮,没有注意到楚铮眼底的猩红,继续说道:“当初若不是你一意孤行,不听我们的劝,非要娶那云如眉,我们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闭嘴。” 楚铮转过身去,隐忍着平静,看着楚镜,道:“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自己找个夫家嫁了,若是不然,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将你送去庄子了。” “你说什么!?”楚镜一脸不可置信,“我是你胞姐!你竟敢这般对我!” 袁氏也是有些生气,“铮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阿镜,她也是为了你好。” 楚镜冷笑一声,“他哪里听得进去,他现在满心都是那云家的狐狸精,哪里还容得下我。” “不止是你。” 楚铮看向袁氏,平铺直叙道:“一个月后,我会送母亲去庄子上,令人严加看管,若是届时阿姐还未出嫁,那便一起去庄子上度过余生。” “你你这逆子!” 袁氏拿起手里的拐杖就用力打在楚铮的身上,她气得大喘气,“你你这是不孝!哪有将自己亲娘和亲姐姐送去庄子上的道理!” “若是不这样做,楚家怕是要绝后了。” 楚铮被打了并未哼一声,反而直直的对上袁氏的眼睛,“毕竟,我也没见过,生怕自己儿子过得好的母亲与阿姐,一个劲儿想要将儿媳妇虐死的母亲与阿姐。” “你放肆!” 第四百四十六章 被那母女俩磋磨到死。 袁氏气得胸膛起伏得厉害,她伸出手,指着楚铮,身子直发抖,“那云如眉她……她进了我们楚家,就要按照楚家的规矩来!什么叫我们要虐死她?你这你这简直就是荒谬!” 她越说,心中的烧得越旺盛,恨不能现在就拿云如眉来出气。 楚镜眼珠儿转了转,见状,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自己拎不清,反倒将矛头对准自己的母亲与胞姐,你这是你这是白眼狼啊!” “事实如何,母亲与阿姐心里最是清楚了。” 楚铮看着她们,平静得可怕,语气没有半分起伏,“楚家是我凭一己之力从沼泽里拉起来的,是我抗住了楚家的门楣,我是想娶一个喜欢的女子回来,诞下楚家的香火,可是母亲与阿姐好像不这样想,为了楚家的未来,还请母亲与阿姐受些委屈,我不想我好不容易将楚家拉了起来,又让他掉下去。” 他提步就要往外走,留下一脸震惊的袁氏与楚镜。 在跨过门槛的时候,他冷不丁又扔下一段话。 “若是一个月内,阿姐不能嫁得出去,那只有随母亲去往庄子上了,晚一天嫁出去都不行,你们知道的,我素来说到做到,届时你们压根看不到我的人,更别说求情让我心软了,届时我会令人将你们送往庄子处,这一个月内,赶紧打点行李。” 话落,他人已经消失在门口处了,留下一脸不知所措的楚镜与沉着脸的袁氏。 出了院子,那素来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镇北小将军,竟是红了眼眶去。 罢了。 他用力握了握拳。 到底是有缘无分,可,即便是有缘无分,他还是不甘心,意难平啊意难平。 云府。 云如眉趴在柳丹霞的膝头,扁扁嘴道:“鸾姐姐好好地一个人唉。” 柳寄鸾生前将她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人没了,云如眉还是很难过的。 柳丹霞摸了摸她的脑袋,叹了口气,“她虽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有一颗坚韧要强的心,因着不想让自己家人担心,这才没有透露一点自己过得不好的事实,她应当是抱着决绝的心思放下了那把火,因为恨透了安家,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出世后过得跟自己一个不好,才会这般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柳愔愔也去了江南,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云如眉不动声色的转移着话题。 柳丹霞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恨铁不成钢道:“你可给我长点儿心,你与鸾姐儿一般都是爱逞能的人,若不是你这事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瞧见了,怕是结局也是很凄惨。” 她一想到那个结局,心尖儿就忍不住颤了颤。 “我知道啦。”云如眉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儿,也是觉得自己幸运,若是没有那日白玉楼楚镜的那一巴掌,她怕是要被那母女俩磋磨到死。 柳丹霞呼了口气,说道:“至于段家,你不必担心,段夫人与我是交好的,她人和善,又是个讲道理的,不会为难你,何况,中间还有我在周旋,只要你如实将话说来,阿娘还是能护住你的,可知道?” “我知道,我一定不会瞒着阿娘的。” 云如眉如是说着。 柳丹霞这才放下心来。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三哥哥无赖!” 说这杭州城。 柳寄玉正梳洗完,坐在桌边看着那窗子处发呆。 “头发尚未绞干,怎么就发起呆来了。” 男子温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柳寄玉眨眨眼,回过神来,就见他拿起帕子,正温柔的给自己擦着头发。 “三哥哥。” 她软糯的唤了一句。 “嗯。” 梅疏玉耐着性子的应着她。 少女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道:“方才洗了澡,感觉很舒服,就忘记绞干头发了。” “那冷不冷?” 梅疏玉笑着问她。 “冷。” 小姑娘傻乎乎的点头说道。 梅疏玉眼里笑意渐深,罢,这是一孕傻三年呢。 待头发绞干了,已经是快傍晚了。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眉间带着疲乏。 “困了?” 梅疏玉铺好了床,见她如此,便道:“睡一会子罢,等会子再晚点便起来用晚膳,好不好?” 小姑娘点头,应了一声好。 二人皆上了榻,闭上眼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窗外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 这是下起了雨来,还带着轰轰的雷声。 小姑娘睡得不太安稳,往身边人怀里拱了拱。 梅疏玉睁开眼来,将她搂到怀里,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唤了一句。 夷则站在屏风后。 “摆膳罢,要清淡一些的。” “是。” 过了一会子,雨好像停了,但是还时不时响着轰轰的雷声。 梅疏玉起身来,将小姑娘抱到怀里,温声哄着,“愔愔乖,该用晚膳了。” “唔。” 小姑娘在他怀中动了动,哼哼唧唧几声,便再没有动静了。 梅疏玉无奈,伸出手去将衣袍取了来,给小姑娘穿上。 待穿好了,他抱着睡得正香的小姑娘去到隔间。 隔间的下人都眼观鼻鼻观心,敛眉垂眸,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都下去。” 梅疏玉淡淡吩咐着,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坐了下来。 屋子里就剩他们夫妻二人了。 “愔愔快醒醒,该吃好吃的了。” “呜我不要” 小姑娘就是不肯睁眼。 梅疏玉无法,离午膳已经过去好些时辰了,她现在定是饿得不行了。 他略微思忖一番,便低头,印上了小姑娘的樱唇。 睡梦中的柳寄玉就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唔” 她挣扎了几下,发下挣脱不开,便睁开眼来,见一双含笑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柳寄玉见状,便气呼呼的一口咬了下去。 “嘶~” 梅疏玉离开了她,抬手去抹了抹唇,轻笑一声,看向一脸委屈的小姑娘,无奈道:“唤你许久见你都不曾醒来,只得用这个法子了。” “三哥哥无赖!” 小姑娘气鼓鼓的看着他。 嗯,清醒了就骂他了。 梅疏玉笑着迎合道:“嗯,是我无赖,来,快用晚膳,都是你喜欢吃的,再不吃,可就要凉了去了。” 小姑娘在他怀里赖着,就是不肯抬手,只娇娇气气道:“我想睡觉,夫君~” 梅疏玉眸色一深。 啧,真是要命。 “那夫君喂你吃,然后吃好了抱你去睡觉好不好?” “好呀。” 于是梅疏玉抱着她,一勺一勺的往她嘴里送着饭菜。 屋子里的飘着饭菜香,还有温馨的气氛。 “我吃饱了” 她推开男人喂来的勺子,还摸了摸肚子,一脸认真道:“我真的吃饱了,三哥哥。” “那我抱你去睡觉。” 第四百四十八章 “唔...三哥哥别闹...不要亲亲...” 梅疏玉也没有勉强,抱着她便走往里间,将她放在床榻上,盖好了被子,又走了出去。 他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下便吃饱了去。 让人撤了桌子去。 他想了想,起身来朝外走去。 夷则跟在他身后,二人走到书房里去。 “杭州城局势怎么样?” 他目光清冷,语气没什么起伏。 半夜时分。 柳寄玉双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嘟囔着什么。 梅疏玉醒了过来,听见她不停的嘟囔着,“三哥哥好热呀” 将她的手稍稍拿出来一点点,梅疏玉看着她半晌,在她嘴角落下一吻。 “唔三哥哥别闹不要亲亲” 小姑娘拿被子捂了捂脸,娇憨可爱得不行。 梅疏玉顿时被她这幅样子给可爱到了。 眉眼都柔和得不行。 “好,三哥哥不闹。” 他伸出手去,将小姑娘复又抱在了怀中。 翌日天明。 日上三竿了,窗外还响起鸟鸣声。 柳寄玉在枕边人的怀中幽幽转醒,嘤咛一声,抱着自家夫君的腰,在他怀里还蹭了蹭。 梅疏玉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醒了?睡饱了没有?” “唔,睡饱了,肚子饿了。” “那我们起身来好不好?早膳也快要备好了。” 柳寄玉点头:“好呀。” 二人皆起身来。 从木施上取了衣袍来给小姑娘穿上,待穿戴整齐,梳洗完之后,二人才携手出了里屋,用早膳去了。 “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 梅疏玉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问她。 少女嘴里裹着饺子摇摇头,喝了口粥才道:“我方到杭州城,也不知道这边哪里好玩呢。” 梅疏玉笑了笑,看向她的肚子,颇有些惊奇道:“我听说,有了身孕的人,反应会特别大,只是,我瞧着你,怎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柳寄玉瞪了他一眼,“有反应的人都是被折磨得不行了,怎么?你还想看我被折磨呀?” “我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梅疏玉微哂。 不过这话还当真说不得。 这才用了早膳,柳寄玉去换身衣裳的功夫,就吐得天昏地暗。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身旁一脸紧张的男人,道:“都怪你,若不是你说了,我也不会这般。” 梅疏玉瞧她这样,心里十分难受,即便是被说了,也忙不迭点头,“是是是,都怪我,可好些了?” “还是有点难受。” 她眨眨眼,噘着嘴道:“想吃梅子。” “快去买梅子回来。” 梅疏玉转身吩咐。 少女见状,赶紧补了一句,“我想吃酸酸的,越酸越好。” 丫鬟听罢,便应了下来,转身出去买了。 茴香见这等场景,笑道:“酸儿辣女,估计夫人肚子里揣着小公子呢。” 谁知小姑娘一听她这样说便扁扁嘴,“我不要儿子。” 她有些委屈。 “我想要女儿。” 梅疏玉一脸哭笑不得,“好好好,咱们生闺女,乖啊。” 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丫鬟将梅子买回来了。 柳寄玉塞了一颗放嘴里,紧蹙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 梅疏玉见状,挑挑眉,伸出手去,也拿了一颗梅子放嘴里,结果满腔都是酸涩的味道,他差点没控制住将梅子吐出来。 不过他还是将核吐出来以后,将梅子果肉咽了下去,然后故作镇定的灌了一大杯水,才将嘴里的酸涩冲淡了去。 第四百四十九章 她与柳寄玉几乎一模一样 隔了一会子,柳寄玉不再难受了,便让丫鬟用香囊给她把梅子装得鼓鼓囊囊的,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男人,“三哥哥,咱们走。” “不难受了?还要出去?” 少女嘟嘴,“不难受了,自是要出去的。” 她想了想,又道:“若是在外难受时,我直接吃两颗梅子便好了,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三哥哥放心就好了。” 梅疏玉见她的确是很想出去玩儿,想了想,便点头,又侧头吩咐道:“去备马车罢。” 少女听他这样说,眉间的愉悦又多了几分。 马车备好了,二人相携,朝府门走去。 “我们现在去哪里呀?” 小姑娘扶着他的手,踩着小杌子上了马车。 梅疏玉紧跟其后。 他进了马车,便将小姑娘搂入怀中,听她这般问,便笑道:“咱们去杭州城的一处戏园子,听说还不错。” “那我们这次去看什么戏呀?” 小姑娘乖乖的窝在他怀里,一脸好奇的问着。 梅疏玉笑着捏了捏她的腰,道:“梁祝。” 柳寄玉听罢,便无趣的哦了一声。 “怎么了?” “也没事。” 柳寄玉拉着他的大掌拨弄着他的手指,道:“梁祝我先前在金陵城的时候,好像已经看过了。” “不碍事的。” 梅疏玉反握住她的小手,说道:“杭州城的这处戏园子很是有特色,说不定比在金陵城看得那出还要好看呢。” 他如是说着。 柳寄玉听了,便不由得心生期待,当真有这么好听嘛。 马车停了下来。 梅疏玉将她抱了下来。 二人牵着手进了戏园子去。 柳寄玉进了戏园子便四处打量着,将周围的景象都收入眼底,她点点头,果然,这处戏园子果真不似那些平常的戏园子那般。 这戏园子处处都露着一股贵气的感觉。 贵气但是不低俗,反而还有另外一种感觉。 柳寄玉觉得还是蛮有趣的,毕竟没有见过这样的。 突然前方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见一道身影直直的冲她撞来。 柳寄玉心中大骇,双手挡在小腹前。 身旁的男人则是冷眼瞧着那人撞来,将要撞到时,一脚给那人踹得远远儿的。 柳寄玉往他身边靠了靠,瘪瘪嘴,有些后怕。 “没事了。” 梅疏玉将她搂到怀里,冷冷的看向那身影。 柳寄玉微微探了探头,看着那人,一脸疑惑道:“这是谁呀?” 待见那人趔趄着站起来后,她看清了那人的衣着,又瞪大了眼睛,“还是个小姑娘。” 话落她脑袋就被敲了一下,男人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你不就是个小姑娘。” “哎呀。” 柳寄玉捂着脑袋噘着嘴揉了揉。 “是……是我的不是……贵人可有大碍?” 那小姑娘小心翼翼的上前来,一脸惶恐。 柳寄玉看到她的脸的一刹,脑袋有空白了一瞬。 见那小姑娘面容与她有八九分像,就连身形也没有什么差别。 唯一的差别,便是眼下的那颗殷红的小痣。 那小姑娘眼下干干净净,没有痣。 “贵人……?” 那小姑娘见他们不说话,便又呐呐了一声。 她也看清了柳寄玉的面容,但是面色未改。 梅疏玉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无碍。” 说完,就要搂着柳寄玉要往前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 柳寄玉问她。 那小姑娘睫毛轻轻颤了颤,轻声细语道:“我叫扶玉。” 扶玉。 玉。 柳寄玉眨眨眼,都有个玉呢。 “走。” 梅疏玉垂眸看着怀中的娇娇,搂着她朝前走去。 留下扶玉站在原地,一脸平静。 第四百五十章 你定是会喜欢的 “刚才那个扶玉” 柳寄玉窝在梅疏玉怀里,一脸欲言又止。 男人伸出手去,将她的青丝顺了顺,语气漫不经心:“何必去在意不相干的人。” 他语气顿了顿,又笑着说着:“等会子的那出戏,你定是会喜欢的。” “我先前可是看过的呢,这戏园子的梁祝,当真有那么好看?” “不会比你先前看过的那出要差。” 梅疏玉一脸笃定。 柳寄玉见他如此,便笑着哼哼了两声。 二人携手进了内院。 待看完了戏出来,天色又深了些许。 柳寄玉拉着男人的衣袖,一脸笑意,对这出戏赞不绝口,“这园子里的梁祝当真是不错,瞧那戏服,那缎子都快赶上京师夫人们穿得缎子了,那妆也很是贴合,像是头上的珠花等等,都好像是真金白银的呢,且更别说那些角儿们通身的气派了,这戏园子,怕是下了血本了。” “想要演一出好戏,自是要下一番功夫,且还要呕心沥血许久许久,才能真正出来一出好戏。” 梅疏玉说完这番话,眼里是浓重的晦暗神色,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 少女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听了他的话,还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小脑袋。 夫妻二人又去逛了逛那些脂粉店,糕点铺子等等,见天色不早了,柳寄玉又不想在外边儿用晚膳,二人便坐上了回梅园的马车。 “这个发冠很适合三哥哥呢。” “还有这个砚台,也是给三哥哥的。” “你看这个胭脂怎么样?我觉得这个颜色很是特别,这才买了,你觉得怎么样?” “还有还有,我在书楼里看到了这本传记,随手翻了翻,看起来还比较有趣。” “” 回梅园的路上,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很是灵动,不但不会觉得吵,还有些想听她继续说下去的心情。 梅疏玉支着脑袋,看着小姑娘,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断过。 到了梅园,二人下了马车。 气氛温馨的用了些晚膳,二人便各自忙各自的了。 梅疏玉去了书房,说是要查探一番杭州的情况。 柳寄玉想了想,觉得梅园的人还是有些少,便招来了嬷嬷,让嬷嬷们明日买一些家世清白的、机灵的丫鬟回来,若是有用得好的,她届时说不定会带回京师去。 夜色渐浓。 杭州城白日的时候天儿还是很暖和的,到了晚上,不烧地龙的话,还是有些冷意。 柳寄玉见着书房的灯一直亮着,想了想,便提着灯笼,去往了书房。 方行至书房门外,便听得屋内传出说话声来。 “说不定还要在杭州城待上一段时日。” 柳寄玉一愣,想了想,抬手敲了敲门。 屋内安静了一瞬,下一刻,门便被打开了来。 梅疏玉见是她,便笑着伸出手去,将她的手拉住,一手握着她另一边的肩头,将她往书房里带。 柳寄玉将手里灯笼递给了茴香,跟着男人进了书房。 书房里很是暖和,带着淡淡的墨香。 “天色晚了,三哥哥还不休息吗?” “不急。” 梅疏玉拉着她坐了下来,并斟了一杯茶给她。 少女接过茶,捧着茶杯看着他。 梅疏玉笑了笑,伸出手去刮了刮她的鼻尖儿,道:“这是什么神情。” “我就想看三哥哥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儿。” 第四百五十一章 梅疏玉看着她,斟酌一会儿,才道:“我们应该,是会在杭州城多待一些时日。” “” 柳寄玉没有说话,就捧着热茶看着他。 男人一愣,旋即低低的笑出声来,才轻声继续接着说,“因着公事儿上的缘故,所以我们要在这儿待上一段时日,大概是在中秋前回京师去。” “中秋前?” 柳寄玉略微有些错愕,没有想到要这么久。 梅疏玉颇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那我可以一人回京师呀。” 少女一双温润清亮的眸子看着他说道。 “不行。” 梅疏玉直接干脆果断的拒绝了她的想法,“我不放心你,你须得在我眼皮底下,我才安心。” “那我万一届时快临盆了怎么办?” 柳寄玉蹙眉,她还是想回京师去。 京师有亲朋在,何况阿娘还会来照顾自己的,杭州城这边她又没有什么朋友,多闷呀。 梅疏玉将她的神态都收入眼底,知道她心里的顾虑,便沉吟了一番,打算捋一捋。 “如今腹中的孩子才不过三月多一点,如今是二月底了,过两日便是三月了,中秋在八月,差不多回京师刚好临盆,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什么事儿的。” 梅疏玉说完,还伸出手去,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朝她安慰一笑。 少女鼓了鼓嘴,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三哥哥的意思,只是在这处没甚意思,就挺无趣的。” “原是这。” 梅疏玉失笑,“我在这处身份并未暴露,也没有什么事儿要做,可以日日陪着你,何况,我本就是来陪你散心的,有我在身边呢,无需担心。” 柳寄玉听他这样一说,心里就放心了不少。 夫妻二人又说起了别的来。 夜色愈发浓郁了。 书房里的灯熄了去。 主院儿里的灯亮起,屋子里响起夫妻二人的交谈声,最后灯又灭了,屋子里很安静。 一夜好眠。 翌日天明。 方用完了早膳,柳寄玉正在屋子里坐着摆弄昨日买的那些个东西。 嬷嬷进屋来回禀,说是丫鬟都买回府了,问柳寄玉要不要过问过问,看一看是哪些人。 因着柳寄玉没时间去瞧,正对手里的东西感兴趣呢,所以对买回来的丫鬟都没什么兴趣,只摆了摆手,那嬷嬷便退下了。 “你瞧,这对翠青耳坠如何?” 柳寄玉拿着一对耳坠,看向茴香。 茴香仔细看了看,笑道:“这耳坠不大适合夫人,倒是挺适合眉姑娘的。” “是?” 柳寄玉笑,“我也是这般认为的。” 她哼着歌儿,将手里的耳坠认真放好,“届时回了京师,便将这对耳坠送给眉眉儿。” 少女眉眼都带了几分明媚的笑意来。 这话落了没一会儿,她便眉心一蹙,掩着嘴干呕了一声。 茴香见状,忙将那装着酸梅子果脯的篮子拎了过来。 “夫人。” 茴香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柳寄玉伸出手去捏了一颗梅子放嘴里去,那满嘴的酸涩才将喉头的恶心感给压了下去。 见茴香看着自己,柳寄玉笑了笑,“我无事。” “夫人!” 锦苋一脸震惊的跑了进来。 柳寄玉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转头问道:“怎么了?” “夫人可瞧见了外边儿?” 锦苋一脸匪夷所思。 第四百五十二章 我可就不会心软 柳寄玉更是迷茫了,她看向锦苋,一脸询问,“外边儿怎么了?” “奴婢瞧得一位新丫鬟,与夫人” 锦苋嘴嗫嚅了两下,顿时便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柳寄玉倏地眸光一冷,她语气淡淡,“茴香去将那位买丫鬟的婆子唤来,再将那扶玉一同唤来在外边儿候着,让嬷嬷先来见我。” 茴香恭敬的应了声是。 锦苋一脸茫然,“扶玉是谁?” 茴香睨了她一眼,拉着她退了出去。 柳寄玉垂眸坐在屋子里,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这扶玉到底何故来到梅园。 她直觉这个人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夫人。” 置办丫鬟的婆子进了屋来,一脸惴惴不安。 方才瞧茴香那般严肃的寻她来,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 她现在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柳寄玉正襟危坐,微微抬了抬下巴,看着她,道:“我让嬷嬷买的那些丫鬟,都是嬷嬷亲自挑选买的吗?” 她微眯着眼,一脸审视的模样。 那嬷嬷听她这样问,咽了咽口水,目光躲闪。 “你这老蹄子,夫人问你话呢!” 锦苋怒目圆瞪看着那婆子。 “老奴说,老奴说就是了。” 那婆子一脸小心翼翼,抬眼看了一眼柳寄玉,又飞快的垂下眼眸,轻声道:“夫人吩咐老奴去买丫鬟,还有另外一些事儿要办,老奴为了省事儿,便将买丫鬟的事儿交由了府里的另一位嬷嬷,那嬷嬷是在厨房干活儿的,还是杭州人士,兴许是没有什么眼力见儿,这才选错了人,得罪了夫人,也是老奴被沙子迷了眼,做错了事儿,还请夫人责罚。” 说完,她便直直的跪了下去。 柳寄玉见她如此,有些头疼的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嬷嬷是跟在随氏身边的嬷嬷,是随着她出嫁,来到梅府伺候她的。 这嬷嬷是老人了,若是说责罚,似乎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罢了罢了,这次就算了先,今后可万不能做这糊涂事儿了,若是再有这般,届时我可就不会心软了。” 少女肃着脸,煞有其事的说着。 婆子见状,忙磕头道谢,“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她想了想,看着上方的少女,抿抿嘴,问道:“那些丫鬟有何处不妥?还请夫人指示,老奴记在心上,今后定是不会再犯。” 柳寄玉听罢,支着脑袋看了一眼锦苋,“让茴香把人带进来罢。” 茴香肃着脸将那少女带了进来。 待那嬷嬷看清扶玉的长相的时候,嘴巴长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这……这……” 她盯着扶玉,一时有些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夫人,这是老奴的错,老奴保证决不再犯。” “那厨房里的婆子没有见过夫人,这才……这才犯了错。” 那婆子憋红了脸,脸上写满了内疚。 “我既是说罢了,嬷嬷便莫要再多说了,下去罢,今后多注意。” 少女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那嬷嬷哎了一声,又看了那低眉顺眼的扶玉一眼,起身来,恭敬的退了下去。 屋子里就剩柳寄玉与那扶玉,还有茴香锦苋二人。 定定的看了那扶玉半晌,柳寄玉才吩咐道:“送扶玉姑娘回去。” 茴香垂眸应了一声是。 第四百五十三章 愔愔喜欢她吗 那扶玉眉眼低垂,怯生生的揪着衣角,她听了柳寄玉的话,眼里裹满了泪水,却一言不发,跟在了茴香的身后。 “那扶玉,可真是奇了。” 锦苋瞧着人都出去了,嘟囔着来了这么一句话。 柳寄玉斜斜的倚在锦屏上,听了她的话,只掀了掀唇,“世道之大,无奇不有。” “什么奇?” 男人带着笑意的话被风送进了屋。 锦苋含笑退了下去。 柳寄玉坐直了身子看向珠帘处,“三哥哥。” 梅疏玉挑开珠帘走了进来,见小娇妻正乖乖的坐着看着自己,心里一片柔软。 “方才在说什么?” 梅疏玉蹲在她身前看着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小腹。 少女眨眨眼,道:“没什么呀。” 那扶玉一事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也没有必要特意拿来说。 见她如此,梅疏玉也不再多问,只笑着伸出手去刮了刮她鼻尖,坐在她身边来,将她搂着说说体己话。 “可是无聊得紧?” 梅疏玉仔细看着她的眉眼问着。 柳寄玉摇摇头,“其实也还好,没什么的。” 她转头看着男人,笑道:“何况三哥哥日日陪着我,我也没有十分无聊。” “这些日子咱们都在杭州城了,若你有想要去的地方,尽管同我说,届时我们去逛一逛,免得你整日在梅园里无趣。” 梅疏玉垂眸,拉着她的手,温和耐心的与她说着话。 少女听了他的话,嘴角弯了弯,乖巧的点头,“好呀。” 梅疏玉见她着实乖得不行了,心里痒痒,低头在她嘴角轻轻咬了一口。 柳寄玉抬眼,红着脸嗔他,“三哥哥老是不正经。” “若我再正经,怕就不正常了。” “唔。” “……” 在杭州城悠哉悠哉的过了好几日。 柳寄玉早就将扶玉的事儿忘得个干净。 直到她在一处酒楼门前看见被打得血淋淋的小姑娘,才蹙起了眉头,她盯着那地上昏迷不醒的扶玉,一脸若有所思。 周围围了不少人,都在对那扶玉指指点点的。 茴香收回了眼神,低声道:“夫人不妨将她收了,若她……若她冒充夫人到处惹是生非,届时可就麻烦了,若是收了她,眼皮子底下,兴许还能看得牢实些。” 她说的不无道理。 柳寄玉点点头,“遣人去将她抬回去。” “是。” 出了这档子事儿,柳寄玉也没有了再继续逛的心思了。 草草看了几家店,便一脸疲色上了马车去。 她手支着脑袋,阖目养神。 马车里传来动静,她只当是茴香进马车来了。 可是过了一会儿马车还未动,她蹙眉,睁开眼来。 见男人含笑看着她。 柳寄玉有些惊喜,“三哥哥怎么来啦?” 梅疏玉抬手去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道:“事情都忙完了,我听说在城西的街上有一家卖栗子糕的,你素来爱食,我便去买了些回来,你尝尝看。” 说罢,他便将栗子糕拿了出来。 柳寄玉伸长了脖子看着。 见那黑乎乎的栗子糕被拿了出来。 整马车里都弥漫着栗子糕的味道,还时不时传出两句说笑声。 栗子糕吃得差不多了。 柳寄玉斟酌了一会子,才看向男人,“三哥哥,我将那扶玉收回梅园去了。” “嗯?” 梅疏玉看着她,神色没有半分变化,“愔愔喜欢她吗?” “也……也说不上是喜欢。” 柳寄玉是将茴香的话听进去了的,这才会将扶玉收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愔愔觉得是真的吗?” “是吗?” 梅疏玉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你处理好就是了。” 说完,他又垂眸看着她的小腹,问道:“可还闹过?” 他说的是腹中胎儿。 “并未。” 柳寄玉摇头,想了想说道,“若是觉得反胃想吐,吃些酸梅子就好了,其他的,便再没有什么事儿了。” 话落,她伸出手去挠了挠男人的掌心,兴冲冲道:“前几日有一晚,我隐约感觉到他动了动耶!” 她一双眼亮晶晶的,一脸激动的神色看得梅疏玉哭笑不得。 “分明才这么小,哪里能胎动了?” 他有些无奈的拉着小姑娘的手揉了揉。 柳寄玉眨眨眼,想了想好像也是这样哦,不过她还是一本正经道:“好希望宝宝们快些出来呀,是个女儿就再好不过了。” “就这么喜欢女儿?” 梅疏玉挠了挠她的下巴。 小姑娘动了动脑袋,躲开了他的手,认真道:“儿子也不错。” 说完,她便瘪瘪嘴,她还是更期待女儿呢,若是儿子,也还好,也没事儿。 二人坐在马车里,亲亲热热的说着话,马车朝梅园驶去。 马车的帘子被风扬了起来。 柳寄玉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那一道身影却是教她心头一窒。 “停下!” 她厉声吩咐道。 马车应声停了下来。 梅疏玉看着她,问道:“这是怎么了?” “三哥哥,你看。” 柳寄玉掀起那马车车帘,盯着街上那道身影眼睛都不曾眨过。 梅疏玉看着那道身影,眼底一道流光划过。 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娇妻,笑问:“愔愔觉得是真的吗?” “一定是的。” 柳寄玉抬眼对上他的眼神,肃着小脸道:“一定是的,三哥哥” 她拉着男人的手,有些不安。 “没事的,有我在。” 梅疏玉笑着牵着她,唤了一声,就有人过来了马车旁。 男人低沉着眉眼,嘱咐着什么话。 柳寄玉则是紧紧的看着那道身影,生怕不见了去。 梅疏玉吩咐完,见她还是这幅样子,不禁失笑道:“没事,我会安排好的,你莫要皱着眉头了,像个老太太一样。” “什么叫老太太。” 柳寄玉抬眼睨了他一眼,“那你就是老头子。” “好啊。” 梅疏玉一脸愉悦的笑意。 柳寄玉被他这样子给感染了,也笑得眉眼弯弯。 见她的手一直抓着车帘,梅疏玉无奈的撇了撇嘴角,伸出手去拉过她的手。 “好啦,我会办好这件事儿的,你放心就好了。” “我知道啦。” 柳寄玉将脑袋靠在后面男人的胸膛上。 “我相信三哥哥,但还是对这事儿很期待呀。” 她想到这事儿,就忍不住抿嘴用后脑勺蹭了蹭男人的胸膛,眉眼都明媚了许多。 回了梅园来,柳寄玉心情颇好的多吃了两碗饭,看得身边的男人笑意都深了几分。 “就这般高兴?” 梅疏玉笑着捏了捏她的耳垂。 少女缩了缩脖子,点头脆生生道:“是呀,可高兴呢。” “不急,此事慢慢来。” 梅疏玉笑着夹给她了一块儿肉。 少女却噘嘴道:“那养胖我这事儿可不可以也不急呀?咱们慢慢来好不好?” 说完,她还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一块儿肉。 “不行,此事儿刻不容缓。” 男人神色坚定,并没有改变心思。 柳寄玉耷拉着脑袋,看着自己碗里的肉,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夏日。 第四百五十五章 扶玉 她抬眼看着男人,扬了扬眉毛,“那年夏日,三哥哥送我去族学,来我院儿里用膳,我给三哥哥夹了菜,三哥哥把我夹的菜很是嫌弃的扔在了桌上。” 她像是抓到了男人的把柄,很是得意的抬了抬下巴,“三哥哥说,可是如此?可还记得?” 梅疏玉平静无波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尴尬的神色。 “那时我” 他面对小娇妻咄咄逼人的眼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毕竟,的确是他当初做得过分了些。 “哼。” 小姑娘娇哼了一声。 她晃了晃脑袋,“那我今日,也要效仿三哥哥那日的做法,三哥哥,不会生气罢?” 说完,她转头看向男人,看他要怎么说。 梅疏玉无奈,“不过是一筷子菜的事儿,你若是不想吃就不吃,何苦来。” “这话说得好听。” 柳寄玉一脸不满,拿起筷子将肉夹到了男人的碗中,“方才还说刻不容缓呢,现在就说这是件小事儿了,哼,真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她嘟嘟囔囔的说着,脸颊气鼓鼓的,看上去又乖又奶凶奶凶的。 “嗯,是我错了。” 梅疏玉笑着认错,态度认真却又有几分云淡风轻。 少女睨了他一眼,眼底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来,看来对他认错这事儿还是蛮受用的。 夫妻二人用完了饭,便窝在屋子里说话。 杭州的三月早晚还是很冷的,需得披上厚厚的袄子,可午后若是出了太阳,只怕是穿薄薄的春衫也是使得的。 屋子里。 “夫人还是才穿上罢,免得受了寒气。” 茴香温和的劝着。 “我不穿这个,穿着可热了,我现在就这样也挺好的呀,也不冷,你就莫要劝我了。” 茴香神色丝毫未有松动,只道:“这恐怕是不行的,若是教大人瞧见了夫人这番装束,定是又要生气的。” “哎呀,可是我是真的不想穿呀,而且我也不觉得很冷。” 柳寄玉皱着小脸儿,就是不肯穿。 正当此时,锦苋挑开珠帘走了进来。 “夫人,那扶玉醒了,说是要见夫人。” 柳寄玉一愣,当即就敛了神情,换上一幅淡淡的样子,道:“既是如此,便唤她进来罢。” 茴香见她坚持不穿,心下无奈,只得将袄子挂在一旁的木施上,安静的候在一旁。 柳寄玉手里捧着热茶,垂眸看着茶水,教人看不清眼中神色。 只听得珠帘落下碰撞的声音,便知有人进屋来了。 她敛了思绪,抬眼看去。 见扶玉面色苍白的进了屋来,言行举止都透露着小心翼翼。 “可是大安了?” 坐在上方的夫人言笑晏晏的看着下方的少女。 二人长得一样,除却眼下那颗痣不同。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孪生姐妹。 绝不会将她们当做同一个人。 即便是眼下那颗痣也一模一样,二人也绝不是一个人。 很简单。 那通身矜贵的气派,便不是能效仿的。 锦苋见扶玉怔怔的看着柳寄玉,心中有些恼意,“夫人问你话呢!” “奴奴婢奴婢已经好了,多谢夫人。” 她忙垂下眼眸来,那轻颤的睫羽泄露出她的不安。 柳寄玉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既是已经大安了,那便好生注意着,去嬷嬷那里领个差事干着,每月会发放月例,你可愿意?” 第四百五十六章 夫人想要见的人已经到了。 她方话落了,那扶玉便赶忙说道:“自是愿意的,夫人这般恩泽,扶玉扶玉扶玉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 说完,她便红了眼眶去,一幅激动得要落泪的样子。 柳寄玉见状,微哂。 她想了想,刚想开口,珠帘就被人挑了起来。 柳寄玉侧目看去。 见梅疏玉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着的什么东西慢慢进了屋来。 顿时满屋飘香。 柳寄玉看见他的第一眼便转头去看那扶玉。 扶玉只是看了一眼梅疏玉,然后平静的收回了目光。 没有什么异常。 柳寄玉见状,挑挑眉毛,转头看向男人,笑道:“三哥哥买了什么呀,好香呀,快我来瞧瞧看。” 说着,她就要扶着腰起身来。 “慢点儿。” 梅疏玉无奈的笑着上前扶着她,温和道:“你坐下就是了,这些都是你的,别急。” 他坐了下来,作势要将油纸打开,岂料他忽然转头,瞥了一眼扶玉,扯了扯嘴角,“还愣着作甚?还不快退下?” 扶玉当即一个哆嗦,垂眸细声细气的应了一声是,便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她走到隔间,能听见屋内少女娇俏的声音,其中还伴随着男人温和的话语。 “你那么凶作甚呀!” “咦,你买的是烤鸭吗?哇,好香呀。” “嗯,是城东新开的一家铺子,味道很是不错,你快些尝尝看,免得一会子冷了去。” “” 扶玉牵了牵嘴角,垂眸遮住眼底的晦暗,走了出去。 屋内,梅疏玉看了一眼那珠帘处,便收回了目光,转头一脸柔情的看着自己的小娇妻。 “怎么样?味道不错?” “嗯呀,味道是不错,味道比较鲜,这个味道还挺特别的呢。” “” “喜欢就好,多吃点。” 临近傍晚的时候,天下起了蒙蒙雨来。 给整个杭州城盖上一层雾,看起来像极了一幅山水画。 屋子里,小姑娘与茴香锦苋笑嘻嘻的说着话。 屋外。 梅疏玉双手负在身后,他身后站着夷则和空青。 他看着对面的游廊里面带愁容的少女,眸色渐深。 “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一切妥当。” 这日是艳阳高照的午后。 柳寄玉正看着茴香绣小孩儿的鞋子呢。 “这里是什么呀?” 她指着一处红红的地方看向茴香。 茴香笑,“这是菱角呢。” 少女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夫人,大人唤你去书房呢。” 锦苋突然探了头进来,笑着跟了一句,“大人说,夫人想要见的人已经到了。” 柳寄玉眨眨眼,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她想了想,看向茴香,“你继续绣着,等会子我回来了咱们接着说。” 茴香笑着哎了一声。 出了屋子,柳寄玉朝书房走去。 “人你看见了吗?” 她有些雀跃,想到即将可以见到那人了,心中便激动不已。 锦苋垂眸,眼底有几分晦暗,她摇头,“奴婢并未瞧见。” 她眼瞧着少女推开了书房的门,却并未跟上去。 柳寄玉感觉到她未跟上来,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去,“锦苋,你怎么不跟着我呀?” “奴婢” 锦苋看着她身后的人,眼底有些悲戚,“姑娘” 柳寄玉一愣,笑道:“你怎么又唤我姑” 后颈传来疼痛,她两眼一翻,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第四百五十七章 “听说锦苋被活活杖毙死啦!” 夜深了,梅园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一干丫鬟婆子小厮跪了一大片。 茴香与锦苋跪在第一排,二人脸颊高高肿起。 “怎么?夫人还是没有下落?” 男人阴冷的目光扫过一干众人。 众人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这眼神太可怖了。 梅疏玉见一派鸦雀无声,扯了扯嘴角,“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大人,可是不能教旁人知道夫人失踪的事,不然,定是会引得京师柳家的动荡。” 空青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只说夫人在梅园养胎便可,私底下接着找夫人去,何惧?” 男人没见他的话放在心上。 “可是夫人常常会在杭州城四处逛,若是夫人长久不曾出门,定是会惹人生疑的,说不定当下,这杭州城内,还有柳家人在。” 梅疏玉似是有些不耐,“那你说怎么办?” 空青一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人” 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 梅疏玉转头,不耐的眼眸对上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 这是扶玉。 他眼底闪过一丝流光。 “空青,附耳过来。” “是。” 扶玉垂眸跪在地上,眼底闪着得逞的笑意。 那个女人,现在只怕是在勾栏院里,生不如死罢?孩子?啧,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孩子。 这日下着毛毛雨。 面容娇美的女子提着灯笼,着浅青色长衫,素白色外袍,朝书房走去。 “夫人小心些。” 茴香温声提醒着。 “柳寄玉”嘴角弯了弯,轻声道:“我无事。” 说完,她还朝茴香温柔的笑了笑。 她一手扶着腰,小腹微微隆起。 见书房到了,“柳寄玉”将手里的灯笼拿给了茴香,笑道:“你在这儿等我罢,我去瞧瞧三哥哥。” “是。” 茴香垂眸而立。 “柳寄玉”进了书房去。 茴香一人站在廊檐下,神色平静。 有丫鬟婆子站在不远处的转角,将她的情况收入眼底。 “听说锦苋被活活杖毙死啦!” “当真?” “害,这还有假,多少人都看到了呢。” “是?我也看到了。” “说是照顾夫人不力,活活杖毙死啦,尸身丢在了乱葬岗呢!” “就是就是!” 一双素白的手挑起珠帘。 “柳寄玉”笑着进了屋去。 不对,她是扶玉。 梅疏玉冷眼瞧着她进了屋来。 “三哥哥怎的没甚反应呢!” 少女娇嗔,很是灵动。 眼下那颗殷红的小痣更添娇憨。 梅疏玉垂眸,淡淡开口,“你来作甚。” “我来瞧一瞧三哥哥呀!” 她一脸天真无暇的笑意。 梅疏玉冷冷的看着她,“装得太过了。” “那好。” 扶玉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梅疏玉坐了下来,“这几日你少出门。” “为何?” 扶玉也不觑他,大咧咧坐了下来。 “你说你们是京师的商贾,来此云游,可他们都唤你大人,想必你是在朝当官儿的罢?” “与你何干。” 梅疏玉眼皮抬也未抬。 扶玉冷笑一声,“当然与我有关,我如今可是你的夫人。” “这又如何?” 梅疏玉压根儿没将她放在心上。 他这轻飘飘的态度将扶玉给惹火了去。 她面容顿时阴冷下来。 “你瞧见我眼下这颗痣没有?我本干干净净了,可是是你,是你用烧红的针尖在我眼下扎的这颗痣,你就是这样待我的?” 第四百五十八章 可莫要对我假戏真做哦~ “那日却是你自己闯进我眼中的,是你自己毛遂自荐的,怪不得我。” 男人说罢,便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叹什么。 扶玉嘴角含着讥讽,她看着梅疏玉的眼中带着几分嘲笑。 “你看上去十分疼爱你的妻子,我猜猜,你是将她当做了垫脚石罢?她的母族想必是对你有极大的帮助,你才会娶她,究其目的,不过是想要踩着她,一步一步爬上去,我说得对吗?” 梅疏玉转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未免太过自大了,这般放肆,就不怕我将你撵出去?” “撵出去?” 扶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斜斜的看了梅疏玉一眼,啧了一声,道:“随你,若是想撵我出去也可,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 她抬眼看着男人,挑眉嗤笑,“那你,就不怕你夫人失踪,被她母族知道一事?若是被她母族知道了,你铁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在她心里,梅疏玉就是那等靠着妻子母族往上爬的混账东西。 男人看着她半晌,才平铺直叙问她,“你今年,多大年纪了?可及笄了?” 扶玉一愣,似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蹙着眉头打量了他好一会子,才不咸不淡道:“今年十五,不过还未及笄,因此只是虚岁罢了。” 说完,她不等梅疏玉回话,抢先说道:“我可以继续扮演你夫人,让她母族看不出来端倪,这样,你可以借着她母族的势,扶摇直上,你看,如何?” “扶摇直上?” 梅疏玉仔细咀嚼了这几个字,眼底溢出些许讥笑。 “你什么意思!” 扶玉被他这个态度给刺激到了,有些恼羞成怒。 梅疏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我在想,你的扶摇直上,是否可行。” “当然可行的。” 扶玉有些洋洋自得,“你难道不觉得,我如今与你夫人,已经无二了吗?假以时日,我必定能取代她,成为她。” 梅疏玉冷眼瞧着她许久,才薄唇掀了掀,“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你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只是。” 他看着扶玉,目光带着几分冷意,“方才我说的话,你最好放在心里,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不敢保证你能安全无虞。” “可是我就是想要出门啊!自从假扮了你的夫人那日起,我便仅出门过一回,我还想再出去逛逛,怎么样?” 她尾音刚落,还朝梅疏玉扬了扬下巴,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味。 男人目光晦暗的盯着她看了良久,才收回了目光,垂眸低声道:“过几日,我亲自带你出去。” “好呀。” 扶玉笑眯眯的看着他,眉眼的阴鸷一扫而空,“那我就等着三哥哥咯。” 她见男人不再理她,也不介意,心情颇好的朝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见她倏地回头,看向神色平静的男人,嫣然一笑,“三哥哥,可莫要对我假戏真做哦~” 她眼瞧着男人身子僵了一瞬,才甜甜的笑着出了书房。 甫一出了书房,扶玉脸上的笑意当即便敛了去,神色沉了下来。 茴香垂眸上前来,给她撑着伞提着灯笼。 一主一仆回了院子去。 前脚踏进了院子的门,扶玉立即放下了扶着腰的手,转身扬手就给了茴香一个巴掌。 茴香被她打得偏过了头去,却一声不吭,只道:“夫人奴婢奴婢” “啰嗦什么!还不跪下!” 扶玉冷冷的看着她,伸出手去用力将她推到在地上。 第四百五十九章 终究不是我家夫人。 茴香咬唇,顺势倒在了地上,又飞快的平衡了身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垂眸,眼底却是蔓延着恨意。 “你定是很恨我罢?” 扶玉手里捧着茶盏,有些眼底有些轻蔑。 茴香跪在地上,低着头,小声道:“奴婢不敢。” “不敢?” 扶玉轻笑一声,她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才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茴香,说道:“我看你敢得很啊!” 茴香听罢,心头一窒,忙想着自己这几日是不是言行出了纰漏,下一瞬就听那扶玉接着说。 “你虽一口一个夫人,一口一个奴婢,可我瞧着,你言行之间,分明没有透露出对我的尊敬,怎么?还念着你的前主子?唉,她也是够可怜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没有在这个世间了罢。” 扶玉语气有些夸张,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茴香,不错过她的任何举动,虽茴香是垂眸跪着,可听了扶玉的话,并未作出什么动作来,好似扶玉的话无关紧要一般。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鸠占鹊巢,对你们的前主子不公,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 扶玉双手一摊,无奈道:“又不是我叫她消失失踪的,你们不能迁怒我,我也是受害者呀。” 说罢,她便噘嘴,抬手摸了摸自己眼下的那颗殷红的小痣。 “为了效仿她,我不分昼夜学习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让你们看还有哪些地方学得不到位,直到你们点头,说像她了,我才敢暂时松口气,却转头又提着一口气学起了别的东西来,就连眼下的这颗小痣,都教我体会到了剜心之痛,那痛,当真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 扶玉说着,眼睛忽然抽了一下。 她似是还能感受到那钻心的痛。 这个小痣,是梅疏玉用一根银针,烧红了去,直直的戳在她的眼下,刚开始嫌痣不够大,梅疏玉便拿着那针,一下一下往她眼下戳,后来又觉得这痣不够红,便用烧红的针,蘸了红色的脂粉,往她眼下扎着。 她那时怕极了,自己会不会瞎? 就是那个时候,她生了退缩的念头。 可是,一边是不用遭受这痛楚,一边是比往日更好的生活。 她选择了后者。 她不怕痛,就怕穷,怕被人看不起,怕 “可是你这样,终究不是我家夫人。” 茴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扶玉冷哼一声,“可算是说了,我还以为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呢。” “就算不是又怎么样?现在是梅楚夫人的,是我,不是她柳柒柒。” 梅楚是梅疏玉在外的名号,柳柒柒是柳寄玉在外的称号。 茴香还欲开口,见那扶玉眼底酝酿着些许戾气,心中一惊,忙低下头来。 “乖乖滚出去,夫人我现在心情不好。” 扶玉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眼底的戾气滋长得十分快。 茴香浑身僵硬的往外走。 “给我机灵点儿,别教人瞧出了端倪来。” “是。” 屋子里仅剩扶玉一人了。 她回想着这些日子的惊变,眼底情绪不停翻涌着。 她早就瞧见了柳柒柒与梅楚二人。 在戏园子那日意外,不过是她的计谋,想要让他们二人看到自己的样貌。 可是很可惜,他们二人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便无动于衷了,这让扶玉有些气急败坏。 第四百六十章 “三哥哥好凶呀!” 她一点也不甘心,想方设法打听到梅园在买丫鬟,她便混了进去。 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意外的,结果最后还是被送了回去。 她被退了回去,人贩子气急了,将她打了一遭,扔在了街上。 怎料就这般阴差阳错的被柳柒柒发现了。 她又被带回了梅园,今后就是梅园的人了。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 究其原因,还是在瞧见了柳柒柒样貌的时候,那被埋在心底的不甘心,如同参天大树一般,飞快的滋长起来。 凭什么。 她们二人样貌一模一样,凭什么她是这个不堪的样子,那柳柒柒却是能锦衣玉食,受尽疼爱,身边被丫鬟婆子拥簇着。 她在梅园,用计买通了人贩子,将柳柒柒打晕了去,让她落入人贩子手中。 那人贩子扶玉认识,是个腌臜东西,总之,柳柒柒落入他手中,不会好过的,想必现在,柳柒柒的下场,和自己想象的无二罢? 想到这里,扶玉心中就痛快得不行。 害。 风水轮流转嘛。 自己吃过的苦,也得让旁人吃一吃,这样,才叫公平咯。 她越想,心中就越是畅快。 转念她又想到了梅楚。 啧。 长得不错,就是心有点黑。 竟是想踩着自己的妻子和妻子的母族往上爬,真不是个东西。 扶玉如是想着。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她又是个什么好东西呢? 哦,再转一个弯儿,她也想到了自己不是个东西。 念及此处,她微哂。 不是东西就不是东西。 只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不是东西,又能如何呢? 不过是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谁要是在意,谁就是傻子。 如今只有一件事,就是好生呆在梅楚身边,当好自己的梅夫人。 想到每日都有仆人的伺候和好看的衣服、好吃的膳食,她心中就有一股激动的情绪往上涌。 这些都是她的,不仅如此,她今后还会过得更好,走得更高。 她这样想着。 另一处院子里。 “大人当真不怀疑她?” “还要怎么怀疑?底细都查清楚了,人也在眼皮子底下,有甚可查的。” “可是,她若是做出什么不利于大人的事情来,那” “她不过十五岁,能有什么本事,得了,我吩咐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都已经办好了,渝州城那边也有咱们的人,也有柳家的人。” “没有走漏风声?” “绝对没有,还请大人放心。” “” 这日。 梅疏玉令人告知扶玉,下午未正三刻,带她出去逛一逛。 扶玉得知了这个消息后,高兴得不行,一直拉着茴香,问她哪件衣裙是柳柒柒最喜欢穿的。 茴香面无表情的挑了一件衣裙。 扶玉还是兴高采烈的换上了,并让茴香伺候她梳妆。 最后出门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了,男人虽仍旧是带着和煦的笑意看着她,可眼底的不耐还是教扶玉看得清清楚楚。 扶玉毫不在意,并且还拎着衣裙,笑着上前去,在男人面前转了一圈,得意道:“怎么样?可好看?” 梅疏玉嘴角噙着缥缈虚伪的笑意,眼底一片冰冷,嘴上却温柔道:“注意言行。” “三哥哥好凶呀!” 扶玉噘了噘嘴,眉眼盈盈,将小姑娘的灵动表现得淋漓尽致。 第四百六十一章 “你还不来帮我!” 梅疏玉将她的这幅作态尽收眼中,只觉恶心不已,恨不能立马甩袖走人。 好在理智压住了情绪。 他看着少女,轻笑一声,“走。” 扶玉抬眼看着他,听他这样说,便笑着点头,伸出手去要他牵自己。 梅疏玉垂眸,笑着拉过她的手,很是亲呢的扶着她的腰。 二人上了马车。 那隐匿在暗处的人才撤了去。 “人都上马车了?” “是,小的亲眼看见了。” “那便送他们一份见面礼。” “是。” 马车里。 扶玉紧紧蹙着眉头,“我劝你还是做戏做好一点,免得教人瞧出了端倪,届时麻烦的可是你自己。” 梅疏玉看了她一眼,又往马车外面看了看。 见他不理自己,扶玉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她咬着唇,看着男人,“喂!” “你没有离开过杭州城吗?” 梅疏玉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扶玉一愣,盯着他,有些不快。 又来,这人怎的这般无厘头。 不过她还是如实答道:“我是土生土长的杭州人,我离开杭州城作甚?” “怪不得。” 梅疏玉眉间带着几分笑意,看上去心情不错。 扶玉一脸奇怪的看着他,“我是杭州人,你这般高兴作甚?” “你不觉得,你从小见过的人太少了吗?” 梅疏玉好声好气的与她说着话。 扶玉却是见鬼一样看着他,“你这是什么话,我见过的人还少?杭州城的人,我一大半都认识,就没有我没见过的,怎么可能少。” “哦,那是挺多的。” 梅疏玉敷衍了一下,又道:“那你不怕,自己被骗了吗?” “我为什么会被骗啊?应该是我骗别人才是?” 扶玉摇头晃脑,眉飞色舞的诉说着自己的英勇战绩。 “我可是杭州城的军师,虽然是虽然是混混的军师,也不容小觑好不好?素来只有我骗别人的份儿,哪里轮得到别人来骗我,你可是不知道我的厉害了呢!” 小姑娘说到这里,端得一幅天真烂漫的神色,眼底带着些许纯真的笑意来。 不见往日那份阴鸷和诡谲。 可惜了。 梅疏玉看着她,淡淡一哂。 是真的可惜。 二人在马车里说着话。 大多是扶玉在说,梅疏玉偶尔回两句,尽管如此,扶玉还是很高兴,一直说个不停。 “怎么还没到了。” 说了许久的话,扶玉有些口渴了,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看向梅疏玉,问道:“去哪里要这么长时间?” 梅疏玉没理她,指尖一下一下瞧在手下的檀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见他又不理自己,扶玉脸色一沉,“喂!” 算一算,时辰到了。 就在此时,突生变故。 套着缰绳拉着马车往前走的马儿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声,它不停摆动着身子,想要摆脱缰绳的桎梏。 跟在它身后的马车自然也是使劲儿摇晃。 车夫早就被甩下去了。 马车里。 扶玉被颠得脸色发白,她用力扣住轿壁,希望自己能稳住身体。 梅疏玉双手用力握住身下与马车一体的坐垫,冷眼瞧着扶玉左右摇摆。 “你还不来帮我!” 扶玉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来气。 梅疏玉蹙眉,“我怎么帮你?我一松手必定要被甩出去。” 扶玉见状,想想也是,不过她又急躁的出声,“你不会武吗?” 第四百六十二章 “可是我没有办法。” “不会。” 梅疏玉干净利落的甩了她两个字。 扶玉顿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马儿还在失控,不停地左右摇晃。 街上一片混乱,行人仓皇失措。 暗地里的人将这情况收入眼中,眼底浮起笑意来,“罢,见面礼就这样,不过,这场礼的结局如何,不是我等能控制得了的,若是情况不乐观,那梅三郎也只得认栽。” “撤。” 马拖着马车去到了城郊。 扶玉已经被颠得要吐了。 梅疏玉依旧是紧紧扣住身下的坐垫,但是看上去好像要力竭了。 扶玉抬眼看了他一眼,这时候还忍不住嘲讽他,“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竟是被整得这样惨。” “闭嘴!” 梅疏玉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扶玉一怔,她这才注意到,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情绪失控呢。 “怎么啦?恼羞成怒啦?我戳着你痛处啦?” 扶玉有些沾沾自喜,好似为自己能戳中他的痛处是一件很风光的事儿。 “要我说,也是你活该。” 她一时有些嘴快。 梅疏玉忍不住反唇相讥,“你这时候不是跟我一样在这个马车上吗?” 他打量了一下扶玉此时的状况,又道:“好似你的处境还不如我,不太乐观呢。” 扶玉一听,顿时气得不行,她刚想说话,谁料手突然一松,她整个人都往外仰了出去。 在被甩出马车前,她有清楚地看到男人眼底的一抹惊慌。 看到这儿,她有些自得。 不管他怎么对自己冷淡,最后可还是紧张她的? 说不定,已经对自己假戏真做了呢,若是回了梅园,她一 她被甩了出去。 脑袋重重的撞在树干上,昏了过去,满身狼藉。 空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驭着轻功而来,他往马匹身上扎了一针什么东西,那马儿便不再激动,逐渐恢复正常。 马匹与马车恢复了正常,林子里走出一些人来,各个都着黑衣,蒙着脸。 见梅疏玉出了马车来,站在马辕上,环视了一圈。 那些人见他出来,都很是恭敬的朝他抱拳。 “主子。” 梅疏玉微微颔首,他双手负在身后,丝毫没有方才马车里的失态,目光粗略扫过地上昏迷不醒的扶玉,勾唇一笑,“让他们知道梅夫人昏迷胎儿凶险,梅老板焦急不安的消息。” “是。” 有人领命了。 梅疏玉站在车辕上,他扬了扬手,一干人都退下了。 空青坐在马头,却是背对着马头,直直的对上男人的眸子,“大人,您” “我想去渝州城。” 梅疏玉远眺它处,也不知道他在看哪里。 空青有些无奈,“大人,您如今,只能呆在杭州城,若是去了渝州城,会这样做的下场是何,您也是知道的,不妨再忍一忍。” “我忍不了。” 男人平铺直叙说了这么一句话,教空青不知道该怎么接。 思忖了一番,空青觉得还是不能让他去渝州城,便道:“当初实施计划的时候,大人说过,无论您怎么说,都不能让您去渝州城的,这是大人您自己说的话。” “我知道啊。” 梅疏玉收回了目光,叹了口气,“可是我没有办法。” “大人,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届时一切事情都归于平静,不会再有什么事发生的,届时一切都是好的,您再等等,那边有夷则在,不会出事儿的,再说了,还有咱们许多人都在那处,柳家的人知道了这事儿,也派了人过去的,总之总之,我的大人,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好在杭州城!” 第四百六十三章 怎么可能会是我的问题 空青说了一大段儿,话里话外都是劝他不要去渝州城。 梅疏玉也纠结。 情绪告诉他,赶紧去渝州城,他思量着,从杭州到渝州用时多久,要跑死多少匹马,不分昼夜赶路什么时候能到,到了花费多少时间,回来又花费多少时间。 可是理智告诉他,他得等,若是他贸贸然去了渝州城,怕是会生别的事端来。 他不敢去让这事端发生,他承受不起事端发生后的结果。 呼。 他阖目深呼吸一口气,罢了罢了,再缓缓,再缓缓就是了。 再睁眼,他眼底一片清明。 转头将地上昏迷不醒的扶玉收入眼中,他扯了扯嘴角,“将她收拾好。” 空青跟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低头应是。 扶玉再睁眼的时候,她看着上方的天青色帷帐有一瞬的茫然,不过,她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回了梅园。 “来人。” 她有些虚弱的开口,嗓子有些干涸,她想喝水。 “来人啊!” 她又拔高了声音。 茴香面无表情进了屋来,给她斟了茶递给了她。 扶玉见她也不扶自己起来,有些生气,不过还是用手支着身子起了身来。 喝完了一杯茶,总算是将嗓子润了润。 见茴香杵在床前,扶玉有些心烦,只不耐的摆摆手,“赶紧滚出去,看着就烦。” 茴香一声不吭就要转身往外走。 “等等。” 扶玉叫住她,想了想,吩咐道:“叫他来看我。” 这个他,想必就是说的梅疏玉了。 茴香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将帘子掀开,走了出去。 扶玉看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 耍脾气是?她以后有的是时间和这些个贱骨头好好玩玩,非将她们调养好不行,居然敢给自己甩脸子,什么东西。 等了许久,男人才姗姗来迟。 “你怎么才来啊!” 扶玉有些不耐烦。 梅疏玉没甚耐心的睨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快说!” “没什么事儿啊。” 扶玉笑着看着他,果不其然见他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你是故意的。” 梅疏玉面上带着些恼意,“若不是你,我至于忙得这般焦头烂额吗?” 扶玉嗤笑一声,“是你自己的问题,何必甩到我身上?真是虚伪恶心,就你这样,也配叫男人?啧,真是没眼看。” 她说完,就见男人额角青筋暴起,看来是被自己气得不轻。 扶玉耸耸肩,毫不在意他这副模样,“我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梅疏玉深深地看着她,眼里含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这次意外,的确是你带来的,我在杭州城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怎么可能会是我的问题,你自己想。” 他说完,转身出去了。 倒是扶玉,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说得也是。 他初到杭州城,哪里会得罪谁,倒是自己 想起自己曾经的“丰功伟绩”,她就有些头疼。 说不定这次,当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想到这里,扶玉便一个哆嗦。 不成,杭州城不能待了。 为今之计,是要忽悠那呆子离开杭州城。 这厢书房。 空青一脸疑惑地看着男人,道:“大人不用事无巨细都与那女人演戏,这样,不是浪费大人精力吗?” “不成。” 梅疏玉抬手揉了揉眉心,他眼里带着许多红血丝,一看就没有好生歇息过。 第四百六十四章 “你什么时候与大人同房?” “她素来狡诈,若是被她知道了我们是在骗她,她估计会闹大,届时事情就不好办了,所以。” 他看着空青,抿抿嘴道:“这件事情,你们必须做好,若是出了纰漏,你们知道的,下场不会好看。” 空青肃着脸答道:“大人放心就是了。” 扶玉养了几日,便一个劲儿的往梅疏玉身边凑。 这日。 “你到底要干什么?” 梅疏玉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扶玉。 扶玉眼巴巴的看着他,“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没得商量。” 梅疏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 扶玉气急,“你再这样,我立马就去宣扬,说我不是你夫人,你夫人早就失踪了!” “你疯了?!” 梅疏玉扫了一眼四周,见四周没人,他才眉眼阴沉的看着扶玉,“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可我就是不想看你好过,除非,你答应我这件事。” 扶玉朝他挑衅一笑。 梅疏玉阴冷的看着她,过了许久,才不耐的皱眉,“说!” “我想去姑苏。” “姑苏?” 梅疏玉转头看她,像是在打量一个疯子,“你好端端的一个杭州人,去姑苏作甚?那里有你的亲戚?” 扶玉哼哼了两声,没好气道:“什么叫有亲戚?我就是想去不行啊?姑苏城多好啊,咱就就去那儿?好不好?” “姑苏城好?哪里好了?你都没去过就说好,真是睁眼说瞎话,什么都不明白就想去,去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有没有脑子?” 梅疏玉皱着眉头看着她,像是在打量个傻子一样。 扶玉当即就炸了,“你什么眼神?我想去不行啊?凭什么我就不能去姑苏?你这人,也忒不讲道理了,说,你是不是姑苏藏了人?不敢让我知道?” “我我藏了人,为什么不能让你知道?” 梅疏玉反过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可那耳朵上一抹微红,却是让扶玉愣了一愣。 “你” 扶玉有些不知道说啥好。 她看着男人微红的耳尖,有些不知所措。 梅疏玉清了清嗓子,看着她,道:“你为何要去姑苏?” “我” 扶玉不知道怎么说。 她总不能说,是为了躲避仇人,所以要去姑苏的? 那多没面儿啊! 她绞尽脑汁,才眼睛一亮,说道:“姑苏城,听说有好吃的,而且那里人杰地灵,为什么不去呢?” “幼稚。” 梅疏玉睨了她一眼。 扶玉哼了一声,“什么叫幼稚?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去姑苏,你看着安排,我就要去我就要去我就要去!” 说完,她便朝男人扮了个鬼脸,转身就跑了。 跑过了转角,她倏地将脸上的笑意敛了去,哼,男人。 不过是对他用了些美人计,便沦陷了。 想起他耳尖上那抹粉红,扶玉心情都明媚了不少。 她哼着歌儿,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梅疏玉留在原地,见她没了踪影,才收了笑意,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毒发还要多久?” “在计划那日当晚,大人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会出差错的。” “” 回了院子,扶玉心情好的没有对茴香发火,而是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椅上慢慢摇着。 “你什么时候与大人同房?” 茴香站在她身后,冷不丁响起了这句话来。 第四百六十五章 玩儿了这么久,该收网了。 这可给扶玉惊了一大跳,她坐了起来,转头看向茴香,一脸狐疑道:“你很希望我与你姑爷同房?你不是还在替你姑娘鸣不平吗?” 茴香哼了一声,没有理她。 不过,扶玉看着她清秀的脸颊,坏笑道:“我见你姿色略可,若是不然,我抬你进梅家?如何?届时你就不是下人,就是主子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给茴香震惊了好一会子才回过神来。 “你你” 茴香指着她,气得身子都在发抖。 扶玉朝她扬了扬眉毛,顿时笑出声来了,“得了得了,你那点儿心思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是怕我占了你姑娘的夫君,这不是来特意试探我嘛,我都懂的,可是呢,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哦,你若是同意的话,我明日就将你抬进来,怎么样?” “你无耻!” 茴香憋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扶玉笑嘻嘻道:“谢谢夸奖,我也觉得我挺无耻的。” 给茴香气得一口气没能喘上来。 “你下去,姑奶奶今日心情好,就不与你计较啦~” 扶玉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心情颇好。 她自打知道梅疏玉对自己动了心后,心情就很是不错了。 啧。 真好。 见茴香仍是杵在自己面前,她有些不耐。 “要我说几遍?是不是要看我发火才乐意滚蛋?” 她冷冷的抬眸看着茴香。 茴香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小蹄子,瞧我今后怎么收拾你。” 嘟囔完,她便躺在贵妃椅上,很是惬意的摇着椅子。 时间过得很快。 这下是四月初了。 扶玉养好了身子后,梅疏玉又带着她出去逛了逛。 这期间,还多了件让扶玉高兴的事儿。 她不用再假装有孕肚了。 真是令人开心呀! 这日她在街上,都多买了些东西。 “买好了没有?” 梅疏玉有些不耐,趁着周围没人,他拉下了脸。 扶玉一壁使劲儿挑着东西,一壁回道:“就快好啦,就快好啦。” 身后的人手里都抱着一堆东西。 扶玉抱着身边男人的手,神情很是轻松愉悦。 有什么东西突然破空而来。 梅疏玉眉眼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倒是扶玉,她自小耳目灵敏,转头看去,见一支泛着寒光的利箭破空而来。 那利箭,是朝自己身边的男人射去的。 她瞧见身边男人面露惊慌,心中有些得意,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她便倒在了男人身上,并且替她挡了那一箭。 钻心的痛从后背传来,扶玉痛得差点儿哭出声来,可她分明从男人的眼中看到了冰冷的笑意,那笑意,掺杂着几分杀意和戾气。 扶玉一愣,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柒柒!” 她无力思考了,伤口带给她的是无法忍受的疼痛,她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耳边人悲戚的怒吼出了这一句话。 扶玉闭上了眼,昏了过去。 “快去报官!” 男人抱着妇人,红着眼嘶吼出声,一副痛苦绝望的神情看得人忍不住揪起了心。 暗地里的人勾起了嘴角,收回了箭矢。 “走,再等些日子,便可给他致命一击了,玩儿了这么久,该收网了。” “那梅三郎?” “且再让他好好与他的夫人团聚团聚,毕竟,下一次团聚,可是在地府了。” “若是被柳家人知道了” “京师天高地远,他们怎么可能会知道。” “可是” “好了好了,按我说的做。”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不是心悦我吗? 且说这儿。 梅疏玉一脸焦急的抱着扶玉上了马车,回了梅园。 当即便请了杭州城颇有声望的大夫来给扶玉瞧一瞧伤势。 梅园里,气氛严峻,婆子丫鬟连大气都不敢出,皆是小心翼翼的。 “这些庸医!” 屋子里响起男人暴怒的声音。 大夫抱着药箱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他出了屋子,气呼呼道:“现在的年轻人,当真是不讲理,分明是已经尽全力医治了,还要说是庸医,真是不讲理,不讲理!” 屋子里。 梅疏玉双手负在身后,站在窗边,一脸平静。 他身后站着茴香与空青。 “如今局势迫在眉睫,不得生出一点儿差错。” 他转头看着茴香,平静的吩咐道:“你多加注意,莫要有什么差池。” “是。” 茴香点点头,“奴婢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让发生任何意外。” 梅疏玉看着空青,继续吩咐道:“你则是要两边兼顾,不容出任何纰漏。” “大人放心!” 空青一脸笃定的神色。 梅疏玉看向躺在床上的扶玉,神色莫辨。 这女子,与自己夫人一模一样。 梅疏玉望着她,目光却是虚无缥缈的,好似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他转过身看向茴香,又补充了叮嘱,“看好她,近来我事儿繁多,莫要让她在我面前凑,免得扰了我心绪。” 茴香点点头,“奴婢会看好她的,大人也要保重。” 她看着男人,嗫嚅了两下嘴,最后还是将话说了出来,“若是夫人瞧见了大人这幅样子,定是会心疼的,所以大人一定要保重身体。” 梅疏玉眉眼柔和了许多。 他点点头:“我省得。” 翌日。 扶玉是在疼痛中醒来的。 后背尖锐的疼痛教她脸色发白。 “夫人,喝水。” 茴香端给她一杯茶水。 扶玉盯着那茶水半晌,突然伸手打翻了茶杯。 茴香面不改色,将杯子收拾了。 扶玉又改为盯着她了,盯了许久,她才冷笑道:“说罢,你们骗我,究竟是什么目的?” “夫人说的什么,奴婢听不懂。” 茴香平静的对上了她的目光。 “你个贱蹄子!” 扶玉突然情绪有些激动,她看着茴香,怒吼出声:“梅楚不是心悦我吗?他人呢?他人呢?叫他来见我!” “大人有事缠身,不便来看望夫人。” 茴香冷冷的回了这么一句。 “你放肆!” 扶玉作势要下榻来,可是没有人扶她,她从榻上滚了下来。 因着一番挣扎,她后背的伤口裂开来了,鲜血很快浸湿了绷带,又浸湿了衣裳。 扶玉痛得身子发颤。 “贱贱婢还不快还不快来扶我!” 她红着眼狠狠瞪着茴香。 茴香看着她许久,才提步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 扶玉后背已经是腥红一片了,简直是不忍直视。 “你快快去拿东西来给我包扎。” 因着失血过多,扶玉有些虚弱。 最后扶玉被包扎好了后,躺在榻上,已经是非常虚弱了。 “你们……利用我,为了踩着柳柒柒的母族上位,梅楚当真是手段用尽。” 扶玉一脸讽刺的笑意,“我只替你嫁姑娘感到委屈,她是真心实意喜欢梅楚的?啧啧啧,梅楚这般狼子野心的人物,岂是她能驾驭得了的?” “我家姑娘驾驭不了,难道你就能驾驭?你未免太过自信了些。” 茴香毫不掩饰对她的鄙夷和轻视。 扶玉睨了她一眼,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怎么?不相信?要不要赌一赌?”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不能让她逃出梅园。 “这有什么好赌的。” 茴香轻笑一声,以此来表示对她的不屑,“你不是最爱往大人身边凑,若你不去,他怎么会理你。” “哼,无知的东西。” 扶玉伸出手去卷了自己的一缕头发,得意的扬了扬眉毛,“那我不去寻他,他自会来寻我,你说,要不要赌?” 茴香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敛了笑意,转身走了。 留下扶玉卧在榻上,一脸阴沉。 那梅楚骗了自己。 他根本不喜欢自己,那日装出来的慌乱与心动,不过是为了骗过自己。 究其原因。 不知。 扶玉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只知道自己卷进了一场风暴。 本以为自己一切都洞悉了然,可是,在受伤昏迷前的时候,那梅楚眼底冰冷的笑意很是渗人,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不行。 扶玉捏着被子,她要逃出去,不能在这儿了。 梅园。 深不可测。 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她说不定就葬身在梅园了。 不过要出去,也不能太冲动。 毕竟如今她有伤在身,何况,梅楚定是不会让她逃走了,她得想个法子。 当下最要紧的,便是好好养伤。 呼。 扶玉深呼吸一口气,阖目沉思起来。 梅园另一边。 “如今局势怎么样?” 梅疏玉坐在案桌后,眉眼沉着。 空青微微躬身,道:“杭州城看上去风平浪静,可有些士族已经开始暗地里转移家产,护送妇孺远离杭州城,还有些与那边的人勾结,今日的刺杀,已有八次,各个都想置大人于死地。” 男人漫不经心的扫过案桌上的东西,“继续说。” “咱们的人已经蛰伏在杭州城的各个角落,那边儿的人应当是在五月底动手,且手段血腥残暴,不准备留活口,大人,您还是退至一旁罢,若是您出” 男人抬手,制止了空青接下来的话。 梅疏玉放下手,低低叹了口气,“我不能退,这是最后一场对峙,我必须站在这里,若是我退了,今后还会有大大小小各种对峙,索性这一场过后,就都解决算了。” “只是我有些郁郁。” 梅疏玉垂眸看着干净的案桌,语气缥缈,“我本是来陪她到杭州城散心的,可是,却事与愿违。” “这也不是大人所能控制的,大人来杭州城的初心是这没错,但到底抵不过事情凶险,何况,夫人虽因此心生恼怒,可,可大人却将一份大礼送给了夫人,想必夫人会理解大人的一片苦心的。” 空青苦口婆心的劝着他。 梅疏玉蹙眉,轻叹一声,“正是因为她理解我,我才更是亏欠了她。”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空青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是残酷的事实,所以他无法再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口不言。 将手里的事儿都安排好了以后,梅疏玉想起了扶玉。 应当是茴香做得不错,那扶玉近些日子都未曾往他身边凑了。 梅疏玉想了想,还是要先将扶玉给按在梅园,不能让她逃出梅园。 她如今怕是在策划如何逃离。 不过没关系。 男人眉眼有一瞬的阴鸷,他不会叫她逃离的。 她注定是要 想到这里,他敛了思绪,起身来朝外走去。 “我不想吃这个,想吃莲蓉糕。” 扶玉倚在榻上,蹙着眉头看着的膳食,面上有些恼意。 第四百六十八章 连主子你们都敢管? 茴香冷笑一声,“我们园子里没有莲蓉糕。” “那你不知道出去买吗?” 扶玉白了她一眼,“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我” 她剩下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看着珠帘处的男人,神色复杂。 “这是在做什么?” 梅疏玉进了屋子来。 茴香当即就恭恭敬敬的,“夫人说想吃莲蓉糕。” “既是夫人想吃,那你们就出去买,还要谁吩咐?” 男人蹙眉,有些不悦。 茴香敛眉垂眸,端得一幅仆人的模样,看得扶玉心里舒爽不已。 待茴香走了后,扶玉转眸看向梅疏玉,挑眉道:“你将这个丫鬟杖毙了,届时重新买一个。” 她余光瞧见珠帘门那处的茴香身子僵了僵,心中暗自得意。 “又在闹什么?” 梅疏玉坐了下来,“好端端的,杖毙她作甚?何况,如今府中入不敷出,哪里来的闲钱买仆人?” “入不敷出?” 扶玉一脸狐疑,“怎么可能会入不敷出?” “你还问我?” 梅疏玉怒极反笑,“你那些事儿,你以为是莫名其妙就算了的吗?还不是我用银子去打点的。” 扶玉认真观察他的神情,见他当真是恼得厉害,心中信了几分,只道:“与我何干?分明是那些东西自己凑上来的,你解决了不就成了?” “说得轻松。” 梅疏玉睨了她一眼,便没再开口了。 屋子里很安静。 不知道为何,扶玉总觉得这屋子里如今漂浮着诡计阴谋的味道。 她心里一紧,咬咬唇,她要赶紧逃离这里了。 梅疏玉环视了屋子里许久,最后目光落在榻上的人身上。 “你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扶玉抱着锦被,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梅疏玉却是目光平静的望着她,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可有好转?” “自是有好转的,总不能那些药都白吃了。” 扶玉垂眸,睫羽轻颤,看来内心极其不平静。 梅疏玉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过了好一会子,他才低声道:“若是想要吃什么,尽管吩咐她们,她们若是不理会或是顶撞你,你同我说,我去收拾她们。” 他站起身来,神色复杂的看着扶玉,一脸欲言又止,最后满腔的话语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梅疏玉走了出去。 扶玉倚在床头,看着他的背影,神情渐渐松懈了下来,她面露疑惑。 这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会儿对她这样,一会儿又是那样,究竟是何意? 她想着,心里乱糟糟的,跟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想了好久好久,都没有思绪。 日子就这般过着。 扶玉伤得有些严重,她这些日子都在静养。 除却梅疏玉偶尔来看看她以外,也没有别的人来探望她了。 只是。 这梅楚如今看她的眼神,总是让她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种眼神,没有探究,没有杀意,没有戾气。 可又说不出来里面有什么。 扶玉有些头疼。 她是真不知道梅楚是在想什么。 就因为这个缘故,她甚少再有逃离梅园的念头了。 一直都在思考梅楚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般想着,日子竟是不自觉的溜了过去,转眼就到了五月中旬。 这日天气不错,扶玉想要出去逛一逛,怎料被人截住了。 “你们什么意思?竟是不准我出门,怎么?连主子你们都敢管?” 扶玉冷着脸,一幅不悦的神情。 第四百六十九章 被人一刀结果了 可不管她说什么,摆出什么脸色,守在院儿门口的婆子眼皮都未抬一分,仍旧是不让她出去。 扶玉气急,“放肆!你们竟敢不听我的话,来人!来人啊!将她们拖下去杖毙了!” 她话落,等着人来,结果院子里诡异的安静,没有人搭理她。 “你们你们都反了天不成?竟敢违背我的话,你们眼里,是没有我这个主子吗?” 扶玉一脸怒色,左右四处看着。 那些丫鬟婆子手里都有活儿,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儿,可就是不搭理她。 扶玉有些慌了,“梅楚!梅楚你出来!你出来啊!” 她高声唤着,可还是没有人理她。 “你们是不是软禁我了?是不是茴香那个贱骨头让你们这样做的?让她出来,赶紧让她出来!” “梅楚!我让你出来,滚出来啊!” “若是你们主子回来了,瞧见我这个样子,定是会将你们都拉去杖毙的!” 仍扶玉怎么说,那些丫鬟婆子都无动于衷,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丢给她。 这让扶玉更是慌乱了。 她想要出去。 可是除了院门口有四个身体壮实的婆子,那不远处还有一些面容冷峻的小厮和高挑的婢女,一看就是练家子。 扶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她现在脑子都成了浆糊了。 “夫人还是省些力气。” 守门的一位婆子蓦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就是这句话,叫扶玉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她转头,紧紧看着那婆子,“你什么意思?” 那婆子不理她了。 “你说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婆子又不理自己了,扶玉都快要被她给逼疯了。 “就算是大人回来了,夫人也是没办法出去的。” 婆子冷不丁又来了这么一句话。 扶玉猛地抬眼看她,“你什么意思?”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婆子睨了她一眼,道:“夫人还是莫要为难我等。” 扶玉见状,忙点头,“好好好,我我不为难你了,你告诉我” 她咽了咽口水,试探问道:“是不是柳柒柒回来了?” 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到别的了。 “恕老奴无法回答,不过。” 那婆子看着扶玉,缓缓道:“夫人请耐心等待,我等在这处不是软禁夫人的,而是保护夫人,夫人想要知道的事情,大人届时回来了,会同夫人解释清楚的。” 扶玉眉心紧蹙,她看了那婆子好几眼,心知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收回了眼神,拧着眉,一脸凝重的往屋子里走去。 当下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扶玉都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不让她出梅园是为何? 当真是柳柒柒回来了吗? 可是不对啊,那人贩子应当是将人绑起来了,若是没有见到人或者其他,他定是会来寻自己的晦气的。 除非。 除非他已经死了。 那个穷凶恶极的人贩儿死了。 可能吗? 那人贩子,是杭州城的人贩儿老大,一路闯过来,怎么可能轻易就死掉了。 可若是没死,柳柒柒不在他手上,他定是会来寻自己的。 亦或是。 梅园戒备森严,那人贩子不敢来、进不来? 还是说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梅园?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扶玉脑袋都想痛了。 她是想逃离梅园,去别的地方。 可是她现在对外边儿一无所知,若是贸贸然出去了,被人一刀结果了,多冤啊! 第四百七十章 真的不打算救她吗? 思前想去,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只得坐在榻上,一脸郁闷。 此时的杭州城,有些风声鹤唳。 那街上不起眼的一处茶楼里,二楼雅间。 梅疏玉双手负在身后,站在窗边,脸色平静。 空青站在他背后,幽幽叹了口气,“总算是要结束了。” 他侧头,看了一眼男人清隽的侧脸,犹豫了一会子,还是开口了,“大人真的不打算救她吗?” “救还是要救的。” 梅疏玉嘴角提了提,笑容虚假得很,“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去救一救,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的命数了。” 空青撇撇嘴,届时梅园必定是一片炼狱,她怎么可能活下来。 “何况,我没有取她的性命,已是极为仁慈了。” 男人又说了这一句话来。 空青想了想,也是,是挺仁慈的。 梅疏玉收回了目光,转身朝屋子里走去,“她究竟还要多久才毒发?我可不想看着她带着这张脸去死。” 他语气平静,丝毫没有起伏。 空青恭敬道:“就快了,总之不会在那日行动之前毒发,毕竟,若是被那些人瞧见她有问题,那夫人就危险了。” “属下特意将毒发的时间延后了些,届时若她死的时候还未毒发,属下们会用计让她身死,总之,大人放心就是了。”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子。 梅疏玉微微颔首,“罢,你做事,我素来放心,不过。” “你们都要注意,莫要有性命之忧。” 空青看着他疏淡的眉眼,心中一暖,点头笑:“多谢大人关心。” 五月底。 杭州城午后有些清浅的暑气了。 扶玉依旧是在梅园里。 院子外的人没有撤过,梅楚也未来寻过她了。 从一开始的焦躁不安,都后来的无所谓、看戏的心态,扶玉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她如今就想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儿,事情还要怎么闹才算结束。 五月底的夜晚,她站在窗边,面色平静。 突然背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扶玉面色未改,只道:“何事?” “夫人可曾记得大人问过你一些话?” 茴香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扶玉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只道:“哪有你多嘴的份儿?” 茴香哂笑。 没有想到,她到这个时候来,还端着主子的架势。 “大人是不是问过夫人多大年纪,可否出过杭州城,对吗?” 茴香直直的说了这句话出来。 扶玉转头,黑着脸看她,“你什么意思?不妨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就是了。” 说完,她又自嘲似的,补了两句,“总之我拿你也没有办法的。” 茴香看了她半晌,嘴嗫嚅了两下,目光复杂的盯着扶玉。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扶玉摸了摸手臂,瞪了她一眼。 茴香笑了笑,“罢了罢了,或许到了时辰,你自会知道大人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名其妙。” 扶玉嘟囔了一句,便不理她了。 茴香走了。 扶玉站在屋子里,将她的话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什么来,只得作罢了。 用完了晚膳,扶玉在院子里逛了逛,一阵索然无趣,她便准备进屋去了。 走到廊檐下,屋子门槛的时候,她回头,突然看了一眼天边。 见天边黑云压城,一股风雨欲来之势叫她心中有些不安。 可也不知道这股不安源于什么。 她又定定的看了一眼天边,提步进屋去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不能让梅三郎回京师 夜色渐浓。 扶玉站在窗边儿好一阵,看着夜色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入了夜之后,她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了。 可又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 她只有用力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故作镇定的呆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她才取了外袍挂在木施上,朝床榻走去。 屋子里熄了灯,窗外鬼魅横行。 杭州城格外安静,大街小巷连一只人影都没有。 见那房屋错落间,有数道黑色的身影驾驭着轻功在跳跃。 目的都是那坐落在杭州城一处街道里的梅园。 “梅园怎么样了?” “一切如常。” 原本在睡梦中的扶玉突然惊醒。 “嘶~” 她挠着脸,蹙着眉头有些难受。 特别是眼下那处,灼烧得厉害。 扶玉原本是控制了力道轻轻的挠着眼下,可后面越来越痒了,痒到她都有些抓狂了。 手上的力道也愈发重了,可诡异的是,不管她怎么挠,怎么用力,脸上并没有出现抓痕,一如既往的光滑。 当然,这些扶玉都不知道,她现在就只知道,自己快要难受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暴躁起来了,手上力度控制不住了,用尖利的指甲去挠脸,可脸蛋儿丝毫没有受损。 砰! 外面突然传来声响,给扶玉吓了一跳。 她一脸疑惑的朝外看去。 见道人影朝屋子里冲了进来。 扶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你们是谁!?快滚出去!滚出去啊!” 她手胡乱的在空中挥舞着。 闯进来那几人着夜行衣,将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几人对视了一眼,交换了眼神,朝她走去。 扶玉见状,吓得差点瘫在地上,她忙扶住身后的物件儿,看着那几人一脸惊慌失措,“你们……你们是谁……?” 她想了想,又继续道:“我不是梅夫人,你们……你们抓错人了!你们真的抓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不……” 一个手刀砍在她的后颈,她便软绵绵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其中一个黑衣人不满的看着那动手的人,“直接杀了她便是,何必有什么顾忌?” “倒也不是顾忌。” 动手那人又说道:“等会儿一把火烧了就是了,不用多此一举,走。” 他们看了一眼地上的扶玉,转头就走了出去。 梅园另一处院子。 “这是有备而来?” 梅疏玉双手负在身后,他身后仅站着空青一人。 他身前却是站着杀意满满的黑衣人,各个手握长刀,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黑衣人领头那人看着梅疏玉,冷笑一声,“若是不有备而来,只怕是要扫兴而归了。” 梅疏玉面色平静,并未接他的话。 空青则是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看着那领头的人,“就算你是有备而来,只怕,是没命归去。” “阁下未免太自信了些。” 那领头人对空青不屑一顾,只是看向梅疏玉的眼里,全是防备。 他不能让梅三郎回到京师。 如今京师暗潮涌动,明枪暗箭,若是让梅疏玉回去,成为六皇子党的重大羽翼,那会让他们加重负担。 他若是有命回了京师去,去助六皇子一脉一臂之力,那他们恐怕…… 想着,他顿时杀意暴涨。 梅疏玉将他的神情收入眼底,眉梢都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梅三郎不妨想想,自己的夫人这会子如何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已经毒发了 领头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梅疏玉,很期待他的反应。 梅疏玉挑眉,“你们打错算盘了。” “打错算盘?” 那人嗤笑一声。 蓦地,那梅园的一处院子,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还夹杂着哭喊声。 梅疏玉脸色突变,他一脸恨色看着那人,“阁下竟是这般卑鄙,拿妇孺出气。” “只要是与你梅三郎有关的,拿谁出气,这不要紧。” 领头人说完了这句话,他蹙起了眉头,好似有些地方不对劲。 他怎么觉得,这梅三郎听完他夫人有事儿,情绪表现得有些突兀。 梅疏玉微微侧头,夜色勾勒出他眉梢的戾气。 “毒发了?” 空青点头,“已经毒发了,咱们的人亲眼瞧见了。” 梅疏玉满意的点点头。 那烧得厉害的院子,一阵阵尖锐的声音几乎是要冲破天际。 扶玉在房里跌跌撞撞想要冲出去,可满屋都是浓烟,她如何能冲出去。 何况,她如今觉得有些绝望。 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全是瘙痒的感觉,那种痒,简直能逼疯了人,她不得不用力挠着脸。 可这回,她一挠脸,那皮屑带着血便扑棱着掉下来许多许多,这样扶玉吓得半死,她的脸是怎么了? 她定睛一看自己的手指,见指甲缝里,全是血。 “啊!” 她不知所措的抬着手在屋子里乱窜。 一根横梁倏地掉了下来,砸在了她的身上,她被压在地上,身上的衣裙燃了起来。 扶玉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瞪着惊恐的双眼,生息渐弱。 前院儿。 梅疏玉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抬手。 见院子里的房顶上,皆出现了拿着弓弩的人,他们将冰冷的箭头都对着那一群黑衣人。 领头人见状,脸色未变,只是冷笑一声,“梅三郎看来是蓄谋已久啊。” 梅疏玉懒懒的抬了抬眉头,“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好大的口气!” 领头人像看死物一样看着梅疏玉,“鹿死谁手,尚不明,梅三郎还是莫要放大话。” 梅疏玉懒得和他一来一回扯嘴皮,他退了两步,朝空青颔首。 空青提步上前来,抬手:“杀。” 那漫天的箭雨挟着凌冽的疾风朝黑衣人刺去。 …… 夜色愈发浓郁,梅园恍若是炼狱,处处都是残肢断体,地上全是血,都汇成了一条小河。 前院儿还有刀剑声。 梅疏玉拿着长剑与一人厮杀着,一招一式都极为狠辣,他下颌紧绷,薄唇紧抿,眉眼肃杀。 不知道为何,他神情里还带着丝丝焦急。 他手臂都有一道不小的伤口了。 那一身青衫都染成了红袍,浑身是血。 有他的,也有别人的。 空青拿着长剑砍了一人,冷着脸到了他身边。 “主子快走,这里有属下们。” 梅疏玉下意识拒绝,“不行。” 空青执着剑就砍了上前偷袭的人的臂膀,低声道:“夫人如今怀着身子,想必很是想念主子,主子不也是日日都思念着夫人吗?” “这处快要结束了,主子放心去就是了。” 他说着,手腕转动着,眨眼间便砍了好几人。 天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来。 梅疏玉环视了一圈儿,发现黑衣人所剩无几,想了想,便低声说道:“我去后院儿看看后,便去往渝州城,此处靠你了。” “主子放心去就是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愔愔瞧见了定会难受的。 梅疏玉去往了后院儿。 那院子被烧得很惨烈。 那地上很明显的地方躺着一人,身体被烧焦了,脸依稀可辨眉眼。 这就是扶玉了。 梅疏玉双手负在身后,垂眸,面色平静看着扶玉,鼻尖充斥着烟味。 他自第一眼看到扶玉的时候,就想将她利用来了。 可她到底只是个无辜的路人。 因此梅疏玉便歇了利用她的心思。 但,她不该来梅园。 她三番五次费尽心思来到梅园,却是朝他心尖儿上的夫人下手了。 梅疏玉那日就恨不能将她的皮刮了。 还是空青及时制止了他。 他冷静下来了,当即就将柳寄玉送往了渝州城。 好在愔愔理解他的行为,很乖的坐上了去渝州城的马车。 梅疏玉不放心,将夷则派去了。 他能猜到,在杭州城滞留的缘故,应当是太子一派有动作。 虽他能保得妻儿平安,可,到底不愿她受到惊吓亦或是有一点生命威胁。 今晚的情况很危险,但他可以救出扶玉的。 他没救,因着扶玉心思不正,曾害过愔愔。 这是她该得的。 若是她不曾进梅园,不曾害过愔愔,便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梅疏玉看了那扶玉一眼,转身就走了。 他从马棚里牵出一匹马来,顶着絮絮雨,翻身上马,驭着马走了。 渝州城。 少女着杏色衣裙,梳着堕马髻,端着一碗燕窝粥往屋子里走去。 她推门而入。 “快,用早膳了。” 她眉眼温柔,神情恬静。 帘子被一双干净纤细的手挑开,红衣少女走了出来,见她如此,哼了一声,“阿杏从未对我这般过。” 这两人,便是在渝州城的傅明琅与随杏了。 随杏见她如此孩子气,便有些无可奈何,“愔愔近来反应大得很,我瞧着心疼她,特意煮了燕窝粥来。” 她语气停顿了半分,又问:“愔愔怎么样了?我记得昨夜她折腾得厉害。” “可不是,昨晚差点没给我整崩了去。” 傅明琅大喇喇的在隔间坐了下来,看了看随杏,说道:“你还是先等会子再进去罢,她拂晓方睡去,此时正是睡得正香的时候。” 她说着,有些埋怨道:“也不知道那梅三怎么回事儿,将自己媳妇儿突然送来,又急匆匆的走了,如今媳妇儿月份大了,也不见他人影儿,你可是不知道,昨晚我照顾她,瞧着她那副样子,就挺心疼她的,怀个孩子居然这般痛苦,唉,若是教我逮着了梅三,瞧我怎么说他。” 随杏清浅的叹了口气,“既是如此,我便去将燕窝粥放在锅里温着,她醒来了再吃。” “梅三郎些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这才没有及时赶来。” 随杏如是说着。 傅明琅却冷哼一声,接嘴道:“不管是什么事儿,这时候他媳妇儿都这样了,他还有心思操心别的,我瞧他就是不” 她剩余的话仿佛被卡在了嗓子眼,一脸震惊的看着一身狼狈的梅疏玉,“你你” 她们家大门不是锁得好好儿的吗? 随杏也一脸讶异的看着梅疏玉,很快她便敛了神色,看向傅明琅道:“阿琅带梅三郎去梳洗梳洗,愔愔瞧见了定会难受的。” 她说着便端着燕窝粥往外走了。 梅疏玉一脸歉意,“是我心急了,敲门见你们不应,便翻墙而入,冒犯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心里还是很想梅三的。 傅明琅微哂。 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子,才肃着脸看他,“跟我去洗洗,用点儿早膳。” 见眼前的男人一袭青衫染满了鲜血,眉间带着深深地疲乏,手臂那处的鲜血格外多,想来是那处受了伤。 杭州城的局势想必很是凶险。 训斥的话堵在了喉咙,傅明琅有些无奈,罢了罢了,各有苦衷,她就不做这恶人了。 傅明琅领着梅疏玉去了一间屋子里,随杏已经将衣裳都备好了,一看就是才买的。 “你洗一洗,等会子早膳在愔愔屋子里,洗完了就过来。” 傅明琅想了想,又道:“创伤药我等会子送来。” “多谢。” 梅疏玉朝她颔首,斟酌片刻,他看着傅明琅道:“还请莫要告诉愔愔我受伤一事,我怕她担心。” “晓得了。” 傅明琅转身朝外走去,给他带上了门。 梅疏玉站在屋子里,深呼吸一口气,精神渐渐放松下来了。 - 上好了药,包扎好,换上干净的衣衫,梅疏玉仔细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不妥后,才提步出了屋子,朝柳寄玉的屋子走去。 方入了屋,便听得屋子里传来说话声。 “夫人快用早膳罢,这是杏姑娘特意为夫人做的。” 这是锦苋的声音。 “我不想吃。” 娇俏但又有些无力的声音响起,梅疏玉不自觉蹙起了眉头。 “咦,这里怎么还有一份早膳?” 柳寄玉原是不知道梅疏玉已经到了渝州城的消息。 气质温润的男子挑开珠帘,嘴角噙着笑意,一进里屋便看向床榻上的人儿。 柳寄玉本是一脸疑惑的,瞧着他入了眼帘,心里有些激动,“三哥哥。” 梅疏玉走近床榻,摆了摆手。 锦苋便含笑放下手里的燕窝粥,退了下去。 “三哥哥的事儿都办完了吗?” 柳寄玉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眼底有浓浓的惊喜与思念之情。 梅疏玉心里有些酸涩,他瞧着有些消瘦的娇妻,心中有些难受,伸出手去拉过她的手,嗯了一声,“事情已经结束了,没有什么事儿了,这段时日,委屈你了。” “也没有委屈啦。” 柳寄玉回握住他的手,朝他粲然一笑,“我都明白的。” 梅疏玉见她这般深明大义,心中的愧疚更是深了。 他当初突然说了用扶玉顶替她的话,要将她送往渝州城,小姑娘一开始有些懵,后来就很乖巧的接受了他的计划。 也没哭没闹。 就是离别的时候,很委屈的埋在他怀里掉了泪,当时就给梅疏玉心疼得不行了。 如今小姑娘仍是一脸温顺的说着这话,这叫梅疏玉心中尤其不好受。 他分明是去杭州城陪小姑娘散心游玩的。 “我们一起用早膳好不好?” 梅疏玉一脸温和的看着她。 柳寄玉点头,眉眼弯了弯,很乖的说了声好。 于是屋子里响起碗勺碰撞的声音,还时不时响起说笑声。 隔间。 随杏与傅明琅对视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 二人出了屋子。 “看到他们这般,我也就放心了,毕竟,自己男人在身边,还是要安心一些。” 傅明琅一脸感慨。 随杏也点头,“是啊,愔愔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想梅三的。” 她想了想,又问道:“徐姐姐呢?” “她一大早来看了愔愔后,便出门去支摊子了,她做的豆腐很不错,一会儿就卖光了,想必就快要回来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定是阿姐回来了。” 傅明琅有些奇怪的皱了皱鼻子,她看着随杏,一脸疑惑问道:“不知道愔愔为什么拉着那徐听鸾喊阿姐,她是不是因为柳二姑娘过世的事儿给刺激了,打击过大,才会拉着徐听鸾喊阿姐啊?” 随杏柔柔的笑了笑,“你不了解柳二姐姐,我是了解的,这徐姐姐虽与柳二姐姐长相不一样,可举手投足间,却是与柳二姐姐一模一样。” “可是她不认识柳愔愔啊?怎么会是柳二姑娘呢?” 傅明琅还是有些不解。 随杏嘴角弯了弯,她抬眼看了看明媚的天,笑道:“这大抵就是缘分罢。” 失去的人,会以另一种身份重新回到你身边来。 屋子里。 锦苋撤了空了的饭碗退了下去。 梅疏玉搂着娇妻同她温声细语的说着话。 “在渝州城有没有不好的地方?” 柳寄玉窝在他怀里,只摇摇头轻声道:“没有什么不好,杏姐姐与阿琅还有阿姐都很照顾我,除却有些时候思念侵袭,有些难过,其他的就再没了。” 梅疏玉闻言,当下心中酸涩,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些了,“在渝州城待几日,咱们就回京师去,好不好?” 他想了想,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腹,眉眼温柔,“如今五月底了,孩子是有快五个月了罢?有没有折腾你?” 柳寄玉笑着摇头,“是有些调皮,但是也还好,偶尔有些反应。” 梅疏玉摸着她的发顶,轻声细语道:“阿姐的事儿,交由我来安排罢。” “柳家是士族,父亲母亲纵使想要收阿姐为义女,怕阿姐在柳府的地位会有些尴尬,因此,我便认阿姐为义姐,让她同我们一起回京师梅庭,如何?” “对了,我打算将京师梅家,咱们的家改为梅庭,以辩区分,你觉得怎么样?” 柳寄玉含笑应道:“好呀,我觉得不错。” 她低头看了看男人环着自己腰身的手,轻声道:“三哥哥。” “嗯?怎么了?” “我们,开设宗祠好不好?” 柳寄玉笑意里带着几分憧憬,“我想开设宗祠,从我们这一代,世世代代往下走。” “百年以后,我们接受子孙的朝拜,看着我们的后代一辈一辈的往后走下去,好不好?” 少女轻软的声音在屋子里响着,声音不大,却是轻缓有力量。 梅疏玉眼底是不停翻滚的情绪,一双眸子亮得惊人,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柳寄玉以为他睡着了,他才阖目,又睁眼。 他从未想过开设宗祠,他只想和自己的小姑娘安安稳稳过一生。 别的再不多想了,就算是开设宗祠一事,他从未想过,连这个念头都不曾有过。 可是如今听她这样说,心里涌上莫名的情愫来。 是? 是该开设宗祠? 如今自己怀中的人儿,正怀中自己的亲生骨肉。 他会教他的孩子礼义廉耻,会教他正德,会教他许多,也会疼爱他,不会让他像自己一样,会好好待他。 “好。” 他如是说着,声音低哑。 小姑娘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如桃花般娇艳。 笃笃笃。 此时响起了敲门声。 柳寄玉眨眨眼,拍了拍男人的手,“定是阿姐回来了。” 身后的男人放开了环住她腰身的手,规规矩矩的坐在她身后。 她略微拔高了声音,“进。” 第四百七十六章 她就是阿姐。 门被推开。 一道倩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丹唇列素齿,翠彩发峨眉。 她的容貌,比之柳寄鸾更甚,比柳寄玉略微还要出彩几分。 徐听鸾见他们都看着自己,脸色微红,转目看向柳寄玉,问道:“愔愔好些了吗?今日午膳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阿姐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柳寄玉冲她甜甜一笑,又拉过身后男人的手,朝徐听鸾说道:“阿姐,这是我夫君。” 梅疏玉很顺从的看着徐听鸾,笑道:“阿姐。” 徐听鸾忙应道:“我知道,上回有见过的。” 她顿了顿话头,又继续说道:“你们先说说话,我去做饭去了。” “阿姐辛苦啦!” 小姑娘对着徐听鸾甜甜一笑。 少女一脸温柔的回了她的笑意,转身出去了。 她走后,柳寄玉眉眼含笑,乖巧的窝在身后男人的怀里。 那日在杭州城,她瞥了一眼,便可以断定徐听鸾就是自己的阿姐,柳寄鸾。 “愔愔这般笃定,她就是阿姐吗?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梅疏玉把玩着她的小手。 柳寄玉噘了噘嘴,“我就是觉得她是阿姐,不会错的,而且。” 她用小手指去刮了刮男人的掌心,笑道:“三哥哥向来看人不会错,你觉得,她是阿姐吗?” 梅疏玉轻轻笑了起来,“嗯,是。我虽与阿姐接触不多,但是我感觉她就是阿姐。” “是?” 柳寄玉有些得意,“这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呢。” “阿姐是渝州城的人,父母双亡,本是去杭州城投靠亲戚,结果亲戚也不知所踪,这才被我们瞧见了。” “我唤她阿姐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知所措呢,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可是,可是我分明没有给她说过我的小字,她看着我,脱口而出便是愔愔二字,所以我知道,她就是阿姐。” 柳寄玉说到这里,吸了吸鼻子,她眼里泛起了些许泪意。 “阿杏说过,失去的人会回来的,这是真的哦。” “她忘掉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毕竟,之前的事儿都不太美好。” “你认了阿姐为义姐,咱们回了京师,要给阿姐好生寻一门亲事好不好呀?你要好好把关,不准再让她所托非人了。” 柳寄玉如是说着,她想起安致远心里便气得牙痒痒。 “好,此事交给我就是了。” 梅疏玉笑着刮了刮她的脸蛋儿,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人选了。 那人与他交好,性子虽有点不正经,但是人还是靠谱的,何况,愔愔也与他有过交集,若是阿姐与那人有缘,自己也不妨做一回媒人。 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子话。 那阳光照进屋子里来,很是和暖,柳寄玉靠在男人身上,二人十指相扣,说着话,以解这些时日的相思之苦。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傅明琅敲了敲门,进来说该用午膳了。 梅疏玉这才起身来,扶着娇妻往外走。 “午膳都是阿杏与阿姐做的,我们都是相熟之人,就坐在一起用膳好不好?” “好。” 梅疏玉搂着她朝外走,语气温和。 五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柳寄玉抿嘴笑着看着傅明琅与随杏,“这些日子就叨扰你们俩了,我们准备三日后就回京师去了,带着阿姐一起回去。” 随杏笑着摇头:“都是姐妹,何必言谢。” 徐听鸾有些讶异,“要带我一起吗?” 第四百七十六章 她就是阿姐。 门被推开。 一道倩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丹唇列素齿,翠彩发峨眉。 她的容貌,比之柳寄鸾更甚,比柳寄玉略微还要出彩几分。 徐听鸾见他们都看着自己,脸色微红,转目看向柳寄玉,问道:“愔愔好些了吗?今日午膳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阿姐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柳寄玉冲她甜甜一笑,又拉过身后男人的手,朝徐听鸾说道:“阿姐,这是我夫君。” 梅疏玉很顺从的看着徐听鸾,笑道:“阿姐。” 徐听鸾忙应道:“我知道,上回有见过的。” 她顿了顿话头,又继续说道:“你们先说说话,我去做饭去了。” “阿姐辛苦啦!” 小姑娘对着徐听鸾甜甜一笑。 少女一脸温柔的回了她的笑意,转身出去了。 她走后,柳寄玉眉眼含笑,乖巧的窝在身后男人的怀里。 那日在杭州城,她瞥了一眼,便可以断定徐听鸾就是自己的阿姐,柳寄鸾。 “愔愔这般笃定,她就是阿姐吗?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梅疏玉把玩着她的小手。 柳寄玉噘了噘嘴,“我就是觉得她是阿姐,不会错的,而且。” 她用小手指去刮了刮男人的掌心,笑道:“三哥哥向来看人不会错,你觉得,她是阿姐吗?” 梅疏玉轻轻笑了起来,“嗯,是。我虽与阿姐接触不多,但是我感觉她就是阿姐。” “是?” 柳寄玉有些得意,“这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呢。” “阿姐是渝州城的人,父母双亡,本是去杭州城投靠亲戚,结果亲戚也不知所踪,这才被我们瞧见了。” “我唤她阿姐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知所措呢,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可是,可是我分明没有给她说过我的小字,她看着我,脱口而出便是愔愔二字,所以我知道,她就是阿姐。” 柳寄玉说到这里,吸了吸鼻子,她眼里泛起了些许泪意。 “阿杏说过,失去的人会回来的,这是真的哦。” “她忘掉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毕竟,之前的事儿都不太美好。” “你认了阿姐为义姐,咱们回了京师,要给阿姐好生寻一门亲事好不好呀?你要好好把关,不准再让她所托非人了。” 柳寄玉如是说着,她想起安致远心里便气得牙痒痒。 “好,此事交给我就是了。” 梅疏玉笑着刮了刮她的脸蛋儿,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人选了。 那人与他交好,性子虽有点不正经,但是人还是靠谱的,何况,愔愔也与他有过交集,若是阿姐与那人有缘,自己也不妨做一回媒人。 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子话。 那阳光照进屋子里来,很是和暖,柳寄玉靠在男人身上,二人十指相扣,说着话,以解这些时日的相思之苦。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傅明琅敲了敲门,进来说该用午膳了。 梅疏玉这才起身来,扶着娇妻往外走。 “午膳都是阿杏与阿姐做的,我们都是相熟之人,就坐在一起用膳好不好?” “好。” 梅疏玉搂着她朝外走,语气温和。 五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柳寄玉抿嘴笑着看着傅明琅与随杏,“这些日子就叨扰你们俩了,我们准备三日后就回京师去了,带着阿姐一起回去。” 随杏笑着摇头:“都是姐妹,何必言谢。” 徐听鸾有些讶异,“要带我一起吗?” 第四百七十七章 有些话想与梅三郎说说。 “是呀。” 柳寄玉笑眯眯的看着她,“景初认阿姐为义姐,跟着我们回京师梅庭,好不好?” 徐听鸾有些怯意,“可我只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我” “阿姐。” 柳寄玉不满她这么说,“你不要老是说这些虚的,有的没的,这些又没什么用处,反而牵绊了自己,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京师罢,好不好嘛?嗯?” 她说着,便搂着徐听鸾的手臂撒娇。 徐听鸾素日里本就疼爱她,如今她这般,心肝儿都化了去,直道:“罢了,不依你你便撒娇来,既是如此,依你就是了。” 几人其乐融融的说着话,气氛很是温馨和谐。 用完了午膳,按照惯例,柳寄玉该小憩了。 但是应当是梅疏玉的到来让她有些激动。 所以她躺在床上,一直睁着湿漉漉的杏眼看着身边的男人,迟迟不肯入睡,给梅疏玉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不管他怎么哄,小姑娘就是没有睡意。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门被敲响了。 随杏探了脑袋进来,对着小姑娘笑了笑,又看向梅疏玉,“有些话想与梅三郎说说。” 柳寄玉一脸茫然。 梅疏玉则是起身来,给她紧了紧被子,转身朝外走去了。 出了里屋,却见隔间站着随杏、傅明琅、徐听鸾三人。 “出来说。” 傅明琅看了一眼里屋,朝外面扬了扬下巴,示意去外边儿。 几人便朝外边儿走去。 于是四人在廊檐下坐了下来。 傅明琅看向梅疏玉,平铺直叙道:“她在渝州城这些日子不太好。” 梅疏玉心头一紧。 随杏也点头,附和道:“她月份大了,胎位却有些不稳,加之她心中对你思念过甚,情绪不太好,她身子又弱,所以整个人就不太好。” 徐听鸾也慢慢说道:“尤其是晚上,愔愔最是折腾得厉害,我们三人加上锦苋,四人轮流照顾她,有时候一人还照顾不过来。” “她如今反应比较厉害,白天看不出,晚上你就知道厉害了。” “我们说这么多,也没有别的意思。” 随杏定定的看着他,“我们只想告诉你,生孩子很辛苦,你要好好照顾她,好好待她。” 梅疏玉垂眸看着桌上,薄唇紧抿,他听完几人说的话,没有什么反应,过了良久,他才僵硬着身子在点头,“我知道我会的。” 其他几人都散了,各自去做各自的事儿了,徒留梅疏玉坐在廊檐下,望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景象发呆。 过了好一会子,直到屋中传来动静,他才回过神来,起身朝屋子里走去。 见锦苋手里拿着一碟蜜饯哄着小姑娘。 也不知道,怎么了,小姑娘似是有起床气,抱着被子就是不肯吃蜜饯,眼角还泛着水光,头发乱乱的,看上去有些委委屈屈的。 这幅场景一下子就戳中了梅疏玉的萌点。 他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提步朝屋子里走去。 锦苋见他来了,便无奈道:“夫人无论如何也不肯吃蜜饯,可奴婢瞧着她实在是难受。” “无碍,给我,我来。” 梅疏玉伸出手,欲接过蜜饯。 锦苋领会,便将手里的蜜饯递给了他,然后一脸恭敬的退了下去。 屋子里仅剩夫妻二人了。 梅疏玉端着蜜饯,看着小姑娘笑道:“愔愔今日是怎么了?可是没睡饱?” 第四百七十七章 有些话想与梅三郎说说。 “是呀。” 柳寄玉笑眯眯的看着她,“景初认阿姐为义姐,跟着我们回京师梅庭,好不好?” 徐听鸾有些怯意,“可我只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我” “阿姐。” 柳寄玉不满她这么说,“你不要老是说这些虚的,有的没的,这些又没什么用处,反而牵绊了自己,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京师罢,好不好嘛?嗯?” 她说着,便搂着徐听鸾的手臂撒娇。 徐听鸾素日里本就疼爱她,如今她这般,心肝儿都化了去,直道:“罢了,不依你你便撒娇来,既是如此,依你就是了。” 几人其乐融融的说着话,气氛很是温馨和谐。 用完了午膳,按照惯例,柳寄玉该小憩了。 但是应当是梅疏玉的到来让她有些激动。 所以她躺在床上,一直睁着湿漉漉的杏眼看着身边的男人,迟迟不肯入睡,给梅疏玉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不管他怎么哄,小姑娘就是没有睡意。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门被敲响了。 随杏探了脑袋进来,对着小姑娘笑了笑,又看向梅疏玉,“有些话想与梅三郎说说。” 柳寄玉一脸茫然。 梅疏玉则是起身来,给她紧了紧被子,转身朝外走去了。 出了里屋,却见隔间站着随杏、傅明琅、徐听鸾三人。 “出来说。” 傅明琅看了一眼里屋,朝外面扬了扬下巴,示意去外边儿。 几人便朝外边儿走去。 于是四人在廊檐下坐了下来。 傅明琅看向梅疏玉,平铺直叙道:“她在渝州城这些日子不太好。” 梅疏玉心头一紧。 随杏也点头,附和道:“她月份大了,胎位却有些不稳,加之她心中对你思念过甚,情绪不太好,她身子又弱,所以整个人就不太好。” 徐听鸾也慢慢说道:“尤其是晚上,愔愔最是折腾得厉害,我们三人加上锦苋,四人轮流照顾她,有时候一人还照顾不过来。” “她如今反应比较厉害,白天看不出,晚上你就知道厉害了。” “我们说这么多,也没有别的意思。” 随杏定定的看着他,“我们只想告诉你,生孩子很辛苦,你要好好照顾她,好好待她。” 梅疏玉垂眸看着桌上,薄唇紧抿,他听完几人说的话,没有什么反应,过了良久,他才僵硬着身子在点头,“我知道我会的。” 其他几人都散了,各自去做各自的事儿了,徒留梅疏玉坐在廊檐下,望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景象发呆。 过了好一会子,直到屋中传来动静,他才回过神来,起身朝屋子里走去。 见锦苋手里拿着一碟蜜饯哄着小姑娘。 也不知道,怎么了,小姑娘似是有起床气,抱着被子就是不肯吃蜜饯,眼角还泛着水光,头发乱乱的,看上去有些委委屈屈的。 这幅场景一下子就戳中了梅疏玉的萌点。 他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提步朝屋子里走去。 锦苋见他来了,便无奈道:“夫人无论如何也不肯吃蜜饯,可奴婢瞧着她实在是难受。” “无碍,给我,我来。” 梅疏玉伸出手,欲接过蜜饯。 锦苋领会,便将手里的蜜饯递给了他,然后一脸恭敬的退了下去。 屋子里仅剩夫妻二人了。 梅疏玉端着蜜饯,看着小姑娘笑道:“愔愔今日是怎么了?可是没睡饱?” 第478章 “是我不好,抱歉,愔愔。” 梅疏玉端着蜜饯,看着小姑娘笑道:“愔愔今日是怎么了?可是没睡饱?” “三哥哥。” 小姑娘一双水润的眸子看着他。 梅疏玉见她这样,心中有些难耐,便低下头在她嘴上亲了一口,嗯了一声,看着略微震惊的小姑娘,笑,“怎么了?可是一孕傻三年了?” 柳寄玉扁扁嘴,才道:“没有啊,我就是,缓不过来。” “吃点蜜饯儿,我尝过了,酸酸的,你肯定喜欢。” 梅疏玉将手里的蜜饯递到小姑娘嘴边。 柳寄玉垂眸看着他手里的蜜饯,眨眨眼,还是张嘴将蜜饯咬住,吃了下去。 “三哥哥。” 小姑娘含着蜜饯,含糊不清的唤着他。 梅疏玉擦了擦她的嘴边,嗯了一声。 柳寄玉望着他,抿抿嘴,道:“我有些害怕。” 梅疏玉脸色一僵。 又听小姑娘慢慢说道:“听说生孩子很痛的,可我向来怕痛,我怕我坚持不住,而且怀孩子也好辛苦呀。” 她语气带着些许苦恼,便再没有别的情绪了,好似真的只是个单纯的将这心事说出来而已。 梅疏玉抬眼,仔细看着她的眉眼,说道:“我们将要回京师去了,京师有许多朋友,母亲和阿姐都会陪着你,我也会陪着你的,不怕,愔愔。” “先前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可是我不会再这样了,我会照顾好你,不会让你害怕,不会让你难过的。” “是我不好,抱歉,愔愔。” 柳寄玉瞧着他这般给自己道歉,一下子就眼红了。 “你你我也没事儿呀,你不要这样了。” 她垂眸,拿手背去抹了抹眼睛。 梅疏玉瞧着心中很是难受。 他当初为了保证小姑娘没有一丝危险,才将她送来渝州城,让锦苋假死来伺候她,还让夷则带着人保护她。 他的初衷是不让小姑娘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这反而让她不好受了。 梅疏玉听到随杏三人那般说的时候,心尖儿都在疼。 她那般难受的时候,自己却不在她身边,她一定会更难受的。 “没事儿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梅疏玉拉过她的手,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柳寄玉这时有些缓过来了,见他如此,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啦,我都说没事儿啦,你这人,还这般较真儿。” “可是好些了?要不要起身来到院子里去走走?” 梅疏玉这般看着她说。 少女想了想,看着他,脆生生道:“三哥哥,我带你去渝州城逛一逛,好不好?” “我初到渝州城的时候,是阿杏和阿琅带着我去逛的,逛了好几回了呢。” “好。” 五月底的渝州城,有些暑气了,但是可忍耐住,并没有多热。 夫妻二人携手走在街上。 柳寄玉着天青色衫裙,青丝粗粗一挽,身上没有配饰,却是教人看出一身的贵气来。 梅疏玉着月牙色长袍,虚搂着她,低头含笑与她说着话,二人很是甜蜜。 梅疏玉与她说着话,还侧目扫了一眼街边,发现这处人皆安居乐业,十分和谐,想来随杏与傅明琅在这处过得很是不错。 “是?这里是不错?” 柳寄玉与他说着,“我就挺羡慕阿杏与阿琅的。” “羡慕?” 梅疏玉笑着睨了她一眼,“那咱们也来这里定居,如何?” 第478章 “是我不好,抱歉,愔愔。” 梅疏玉端着蜜饯,看着小姑娘笑道:“愔愔今日是怎么了?可是没睡饱?” “三哥哥。” 小姑娘一双水润的眸子看着他。 梅疏玉见她这样,心中有些难耐,便低下头在她嘴上亲了一口,嗯了一声,看着略微震惊的小姑娘,笑,“怎么了?可是一孕傻三年了?” 柳寄玉扁扁嘴,才道:“没有啊,我就是,缓不过来。” “吃点蜜饯儿,我尝过了,酸酸的,你肯定喜欢。” 梅疏玉将手里的蜜饯递到小姑娘嘴边。 柳寄玉垂眸看着他手里的蜜饯,眨眨眼,还是张嘴将蜜饯咬住,吃了下去。 “三哥哥。” 小姑娘含着蜜饯,含糊不清的唤着他。 梅疏玉擦了擦她的嘴边,嗯了一声。 柳寄玉望着他,抿抿嘴,道:“我有些害怕。” 梅疏玉脸色一僵。 又听小姑娘慢慢说道:“听说生孩子很痛的,可我向来怕痛,我怕我坚持不住,而且怀孩子也好辛苦呀。” 她语气带着些许苦恼,便再没有别的情绪了,好似真的只是个单纯的将这心事说出来而已。 梅疏玉抬眼,仔细看着她的眉眼,说道:“我们将要回京师去了,京师有许多朋友,母亲和阿姐都会陪着你,我也会陪着你的,不怕,愔愔。” “先前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可是我不会再这样了,我会照顾好你,不会让你害怕,不会让你难过的。” “是我不好,抱歉,愔愔。” 柳寄玉瞧着他这般给自己道歉,一下子就眼红了。 “你你我也没事儿呀,你不要这样了。” 她垂眸,拿手背去抹了抹眼睛。 梅疏玉瞧着心中很是难受。 他当初为了保证小姑娘没有一丝危险,才将她送来渝州城,让锦苋假死来伺候她,还让夷则带着人保护她。 他的初衷是不让小姑娘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这反而让她不好受了。 梅疏玉听到随杏三人那般说的时候,心尖儿都在疼。 她那般难受的时候,自己却不在她身边,她一定会更难受的。 “没事儿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梅疏玉拉过她的手,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柳寄玉这时有些缓过来了,见他如此,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啦,我都说没事儿啦,你这人,还这般较真儿。” “可是好些了?要不要起身来到院子里去走走?” 梅疏玉这般看着她说。 少女想了想,看着他,脆生生道:“三哥哥,我带你去渝州城逛一逛,好不好?” “我初到渝州城的时候,是阿杏和阿琅带着我去逛的,逛了好几回了呢。” “好。” 五月底的渝州城,有些暑气了,但是可忍耐住,并没有多热。 夫妻二人携手走在街上。 柳寄玉着天青色衫裙,青丝粗粗一挽,身上没有配饰,却是教人看出一身的贵气来。 梅疏玉着月牙色长袍,虚搂着她,低头含笑与她说着话,二人很是甜蜜。 梅疏玉与她说着话,还侧目扫了一眼街边,发现这处人皆安居乐业,十分和谐,想来随杏与傅明琅在这处过得很是不错。 “是?这里是不错?” 柳寄玉与他说着,“我就挺羡慕阿杏与阿琅的。” “羡慕?” 梅疏玉笑着睨了她一眼,“那咱们也来这里定居,如何?” 第479章 愔愔 阿姐回来了(更新合并) “嗯?在这儿吗?” 柳寄玉听了他的话,却摇摇头,“虽是羡慕,但是我还是想回京师去。” 毕竟那里是她土生土长的地方,她的亲朋都在那里,她如何能不回去呢。 梅疏玉笑着转头,刮了刮她鼻尖儿,与她继续逛着街。 逛着逛着,柳寄玉看着街边人声鼎沸的场景,心中有些感慨。 时间过得好快啊。 她已经成亲怀了孩子了啊,已经是成为母亲了。 “又在想什么?” 梅疏玉侧头看她。 柳寄玉笑,“没事儿,就是有些多愁善感罢了,也不知道是怎的,怀了孩子以后,就很是容易感慨,或者一下子就伤感起来了。” “今后我多陪陪你,免得你多愁善感,给自己身子伤着了。” 梅疏玉搂着她说着。 少女眉眼含笑,轻轻点点头。 二人逛了好一会子,柳寄玉有些疲乏了,梅疏玉看在眼里,便说要回去了。 见天色渐渐晚了,再等一会子便要用晚膳了,二人便携手往回走。 “这一回京师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才能来这儿了。” 甫一上了马车,柳寄玉便幽幽来了这么一句话。 梅疏玉挑眉看她,“若是你愿意,就是日日来都可,只是,你那身子骨,怕是折腾不起。” “也是这样。” 柳寄玉微哂。 她身子骨素来差,尤其受不了马车折腾。 梅疏玉伸出手去搂过她,叹了口气,“这次回京师去,你又得受苦了。” “不过咱们也不急,慢慢回去就是了,跟上回一样,若是你累了不舒服了,便说一声,咱们下马车去歇一歇,不可强撑。” 男人温润的话响在耳侧。 柳寄玉嘴角弯了弯,嗯了一声,便将脑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一双眼里是细碎的笑意。 二人回了随杏傅明琅的宅子去。 她们二人如今在渝州城可是过得滋润。 傅明琅是给一些略微富庶的家族里给姑娘们教武先生,而随杏则是教书先生。 且风头很盛呢,还是渝州城一对有名的姐妹花。 当然也有人来找茬儿。 不过都屈服在了傅明琅的拳头之下。 她的一身功夫可不是绣花拳头,是实打实的厉害。 为了随杏的安危,她还教了随杏一些招式。 如今随杏也能轻松将一个不会武的七尺男儿按在地上打。 所以柳寄玉才说羡慕她们。 二人进了宅子去,一阵阵饭菜香飘了出来。 徐听鸾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往屋子里走去,见他们回来了,便笑道:“方才阿杏还说你们还不回来,既是回来了,赶紧净手用膳罢。” 柳寄玉哎了一声,便与梅疏玉去净了手,往屋子里走去。 “阿姐,咱们今晚吃什么呀?” 柳寄玉一脸期待的看着徐听鸾。 徐听鸾抿嘴笑了笑,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都是你爱吃的。” “菜来咯!” 傅明琅咧嘴笑着,两手都端着菜,后面还跟着端着菜的随杏。 柳寄玉咂舌,“这么多吗?” “这哪里多了,咱们这么几张嘴呢,来来来,快吃快吃。” 傅明琅笑着招呼他们。 柳寄玉嘴角弯了弯,她端起饭碗,也用起晚膳来。 随杏见这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愁绪来,“你们将要回京师,也不知道再见是何时。” 柳寄玉听她这样说,心里也有些不大好受。 傅明琅见状,有些无奈道:“吃饭吃得好好地,说这些作甚?” “是我不好,不该提这。” 随杏见柳寄玉如此,便有些后悔了,暗道自己是真不该提这一茬儿。 梅疏玉夹了一筷子菜到小姑娘碗里,温和的笑着,“若是他日得闲了,说不定会带着孩子来看看你们,你们有了空闲,也尽管来京师瞧我们。” “是这样。” 随杏转目见少女面色无异,这才放下心来了。 天边红云灿烂,晚风徐徐,有夏日的味道了。 少女躺在躺椅里,看着窗外出神。 她身边站着眉眼温和的男子,正看着她,眼底是深厚的情愫。 三日后。 柳寄玉眼眶微红,看着随杏二人,哽咽道:“你们你们得了闲儿,只管来京师,若有什么事儿,也只管来。” 随杏也是眼眶红红的。 她身边的傅明琅瞧不下去了,这才伸出去去搂过她的肩头,看向柳寄玉,“我们会的,你们走,路上小心些。” 她想着,又看向情绪低落的徐听鸾,道:“愔愔是真心拿你当她阿姐的,你跟着他们,他们会待你好的。” “嗯,你们也多保重。” 徐听鸾与她们相处几月,感情也是有的。 几人互相道别,徐听鸾先上了马车去,柳寄玉扶着梅疏玉的手也上了马车,梅疏玉转头,朝随杏、傅明琅二人颔首,道了一声珍重,便上了马车去。 马夫扬了扬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往前走着,车轱辘转动着,马车朝京师方向驶去。 随杏二人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瞧着他们马车驶远,随杏吸了吸鼻子,喃喃道:“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或许,再没有见面的时候了。” 傅明琅伸手去擦了擦她的泪,温声道:“好了,各自有各自的日子要过,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我们以后还会不会见面,端看我们之间的缘分,缘分一事强求不得,你莫要哭了。” 是啊,自己在乎的人还在身边。 随杏擦了擦泪,伸出手去握住身边人的手。 二人的手紧紧相握,好似什么风浪都不能将她们分离开来。 马车里。 柳寄玉将脑袋靠在梅疏玉的肩头,阖目养神。 梅疏玉则是搂着她一样的阖目养神。 倒是徐听鸾。 神色虽还有些悲伤,但还是怀着对京师的期待。 她是渝州人,之前仅去过杭州城呢,其他地方再没去过了,京师更是只听过别人说过。 于是她这一路,便掀着马车帘子好奇的往外看着。 这日,到了河东地界,突然狂风大作。 一行人不得不下了马车,寻了处客栈落脚。 “可还好?” 梅疏玉蹙着眉头看着少女,生怕她有什么不慎。 柳寄玉笑道:“没事,你不用紧张。” “夫人!” 锦苋急匆匆进了屋来。 柳寄玉问:“发生了何事?” “听鸾姑娘晕倒了。” “什么?” 锦苋又道:“大夫方走了,说是听鸾姑娘受了风寒。” 柳寄玉一脸凝重的与梅疏玉交换了眼神。 梅疏玉道:“咱们去看看罢。” 进了屋子,柳寄玉便担忧的看着床上的徐听鸾,“怎么会受风寒呢,如今六月初了,何况这几日都是晴天,这” “许是晚间受了凉。” 梅疏玉安慰她,“喝一剂药就好了,无碍,莫要紧张。” 突听得床上的人嘤咛一声。 柳寄玉忙唤道:“阿姐?阿姐?” 徐听鸾紧紧蹙着眉头,好似梦魇了。 正当柳寄玉急得不行的时候,徐听鸾睁开了眼睛。 “阿姐!” 柳寄玉唤她。 不知怎么,徐听鸾眼角落下眼泪,她双目泛红,看着一脸焦急的小姑娘,张了张嘴,“愔愔” 柳寄玉身子一僵。 这种眼神 “阿姐,可有哪处不舒服?已经在熬药了,等会子就可以喝了。” “愔愔,是我。” 徐听鸾嘴角浮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我回来了。” 梅疏玉嘴唇紧紧抿着。 柳寄玉却是猛地睁大了眼,“阿姐你是阿姐吗?” 她虽还是叫的阿姐,可是其中的意思却是不一样的。 徐听鸾笑着应她,“是我,是我,我都记起来了。” “阿姐” 柳寄玉哭得有些厉害。 梅疏玉皱眉将她搂入怀中,他看向徐听鸾,道:“阿姐先歇一歇,把药喝了好生歇着,我先带愔愔去冷静冷静。” 徐听鸾道了声好。 梅疏玉搂着怀中的人儿出了屋子,回了自己的屋子去。 怀中的小姑娘还是在抽噎。 梅疏玉心中心疼不已,他伸出手去,很是有耐心的擦着小姑娘脸颊上的泪珠。 “愔愔乖,阿姐回来了,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啊,你莫要哭了,嗯?” 柳寄玉打了个哭嗝,断断续续道:“是是该高兴,可是我可是我我” 她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虽她知道徐听鸾是自己的阿姐,即便她什么也不记得,柳寄玉还是认为她就是阿姐。 可是,可是如今阿姐什么都记起来了,这也让柳寄玉格外的激动。 她最依赖的人就是阿姐了,如何能冷静接受这件事儿。 “好了,没事儿了,阿姐醒了,在喝药,还要让她歇一歇,等会子咱们再去瞧瞧她好不好?” 梅疏玉耐着性子哄着她。 柳寄玉还是很乖的点点头,窝在他怀里,捧着肚子闭目养神。 梅疏玉见状,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生怕小姑娘情绪激动,出了什么事儿来,好在情绪平静了些。 傍晚时分。 梅疏玉牵着小姑娘的手,推开了徐听鸾的门。 徐听鸾站在窗边,背影单薄。 柳寄玉看着她的背影,努力压住心中的情绪,“阿姐。” 徐听鸾转过身去,看着她,笑道:“是阿姐回来了,愔愔。” “阿姐” 柳寄玉松开了身边男人的手,扑向了徐听鸾。 徐听鸾心里也是很激动,不过她素来沉稳,只是眼眶有些红,将怀中的小姑娘搂紧了些。 “好了好了,没事了,乖,小心身子。” 二人坐了下来。 梅疏玉见她们如此,便笑道:“你们聊,我去安排晚膳。” 柳寄玉朝他笑了笑。 男人还体贴的将门给带上了。 屋子里就剩姐妹二人。 柳寄玉垂眸看着她与徐听鸾相握的手,“阿姐当初为何不说你与安致远的事?” “我” “愔愔你知道,我虽性子恬静,但,骨子还是有几分倔强的,当时我憋着一口气没说,这才酿成了后边儿的悲剧。” 徐听鸾,也就是柳寄鸾,竭力让自己平静说出那件事。 “不是的。” 柳寄玉直接否认了她的话。 徐听鸾一脸错愕,“愔愔?” 柳寄玉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阿姐是觉得,若是你说了,京师柳家定是会蒙羞,即便是不会蒙羞,也会被人议论纷纷对不对?你不想柳家遭受这等,所以才会这般忍耐的对不对?” “我” 徐听鸾垂眸避开她的眼神。 柳寄玉与她是血浓于水的姐妹,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思。 “你怀了孩子,根本不想生下来,而是早就做好赴死的决心了,阿姐,是不是这样。” 她目光如炬看着徐听鸾。 “也也不全是你说的这样。” 徐听鸾咽了咽口水。 柳寄玉气得不行,“阿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知不知道,阿娘难过了好久,就连爹爹,也白了好多头发。” 徐听鸾听着心中颇不是滋味。 “不过,既是阿姐成了徐听鸾了,以往的事便莫要回想了,该向前看才是。” 柳寄玉拉着她的手,一脸语重心长地开口,“阿姐是三哥哥的义姐,是要住在梅庭的,届时我会将你带回柳府去给他们瞧瞧看,只是,不能让旁的人知道你就是阿姐。” 柳寄玉想了想,只有自己,还有三哥哥知道徐听鸾是阿姐。 阿杏与阿琅虽奇怪自己对徐听鸾唤阿姐,却仅仅认为这是缘分。 “若是被别人知道你是阿姐了,定是会掀起风波的。” 柳寄玉一脸认真。 徐听鸾笑她,“那愔愔不怕吗?这般奇怪的事情,你不会觉得害怕吗?” “你是阿姐,我怎么会怕你呢。” 小姑娘脆生生的说着。 徐听鸾笑着抿嘴,没再开口了。 姐妹二人一直在屋子里说着话,时不时传出笑声来。 梅疏玉在屋外,将屋子里的动静收入耳中,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大人,可要摆膳了?” 锦苋问。 梅疏玉沉吟片刻,道:“再等等罢。” “是。” 又过了好些时辰。 梅疏玉怕她们忘记时辰了,便伸出手去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来,小姑娘伸出脑袋来。 “怎么啦三哥哥?” 她眉眼灵动,眼底带着细碎的笑意。 梅疏玉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该用膳了,肚子可曾饿了?” 小姑娘眨眨眼,才道:“是饿了,你不说我还未曾发觉呢。” 三人围着坐了下来。 因着礼数,饭桌上并未言语,下了饭桌,柳寄玉又拉着徐听鸾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三哥哥,今晚我与阿姐一起睡哦。” 少女转头,眉间是狡黠的笑意,如她未出阁前,那等明媚天真。 这一笑,给梅疏玉恍了一会子,他反应过来后,小姑娘已经拉着徐听鸾进了屋子去了,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一时间,他心情有些复杂。 第479章 愔愔 阿姐回来了(更新合并) “嗯?在这儿吗?” 柳寄玉听了他的话,却摇摇头,“虽是羡慕,但是我还是想回京师去。” 毕竟那里是她土生土长的地方,她的亲朋都在那里,她如何能不回去呢。 梅疏玉笑着转头,刮了刮她鼻尖儿,与她继续逛着街。 逛着逛着,柳寄玉看着街边人声鼎沸的场景,心中有些感慨。 时间过得好快啊。 她已经成亲怀了孩子了啊,已经是成为母亲了。 “又在想什么?” 梅疏玉侧头看她。 柳寄玉笑,“没事儿,就是有些多愁善感罢了,也不知道是怎的,怀了孩子以后,就很是容易感慨,或者一下子就伤感起来了。” “今后我多陪陪你,免得你多愁善感,给自己身子伤着了。” 梅疏玉搂着她说着。 少女眉眼含笑,轻轻点点头。 二人逛了好一会子,柳寄玉有些疲乏了,梅疏玉看在眼里,便说要回去了。 见天色渐渐晚了,再等一会子便要用晚膳了,二人便携手往回走。 “这一回京师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才能来这儿了。” 甫一上了马车,柳寄玉便幽幽来了这么一句话。 梅疏玉挑眉看她,“若是你愿意,就是日日来都可,只是,你那身子骨,怕是折腾不起。” “也是这样。” 柳寄玉微哂。 她身子骨素来差,尤其受不了马车折腾。 梅疏玉伸出手去搂过她,叹了口气,“这次回京师去,你又得受苦了。” “不过咱们也不急,慢慢回去就是了,跟上回一样,若是你累了不舒服了,便说一声,咱们下马车去歇一歇,不可强撑。” 男人温润的话响在耳侧。 柳寄玉嘴角弯了弯,嗯了一声,便将脑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一双眼里是细碎的笑意。 二人回了随杏傅明琅的宅子去。 她们二人如今在渝州城可是过得滋润。 傅明琅是给一些略微富庶的家族里给姑娘们教武先生,而随杏则是教书先生。 且风头很盛呢,还是渝州城一对有名的姐妹花。 当然也有人来找茬儿。 不过都屈服在了傅明琅的拳头之下。 她的一身功夫可不是绣花拳头,是实打实的厉害。 为了随杏的安危,她还教了随杏一些招式。 如今随杏也能轻松将一个不会武的七尺男儿按在地上打。 所以柳寄玉才说羡慕她们。 二人进了宅子去,一阵阵饭菜香飘了出来。 徐听鸾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往屋子里走去,见他们回来了,便笑道:“方才阿杏还说你们还不回来,既是回来了,赶紧净手用膳罢。” 柳寄玉哎了一声,便与梅疏玉去净了手,往屋子里走去。 “阿姐,咱们今晚吃什么呀?” 柳寄玉一脸期待的看着徐听鸾。 徐听鸾抿嘴笑了笑,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都是你爱吃的。” “菜来咯!” 傅明琅咧嘴笑着,两手都端着菜,后面还跟着端着菜的随杏。 柳寄玉咂舌,“这么多吗?” “这哪里多了,咱们这么几张嘴呢,来来来,快吃快吃。” 傅明琅笑着招呼他们。 柳寄玉嘴角弯了弯,她端起饭碗,也用起晚膳来。 随杏见这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愁绪来,“你们将要回京师,也不知道再见是何时。” 柳寄玉听她这样说,心里也有些不大好受。 傅明琅见状,有些无奈道:“吃饭吃得好好地,说这些作甚?” “是我不好,不该提这。” 随杏见柳寄玉如此,便有些后悔了,暗道自己是真不该提这一茬儿。 梅疏玉夹了一筷子菜到小姑娘碗里,温和的笑着,“若是他日得闲了,说不定会带着孩子来看看你们,你们有了空闲,也尽管来京师瞧我们。” “是这样。” 随杏转目见少女面色无异,这才放下心来了。 天边红云灿烂,晚风徐徐,有夏日的味道了。 少女躺在躺椅里,看着窗外出神。 她身边站着眉眼温和的男子,正看着她,眼底是深厚的情愫。 三日后。 柳寄玉眼眶微红,看着随杏二人,哽咽道:“你们你们得了闲儿,只管来京师,若有什么事儿,也只管来。” 随杏也是眼眶红红的。 她身边的傅明琅瞧不下去了,这才伸出去去搂过她的肩头,看向柳寄玉,“我们会的,你们走,路上小心些。” 她想着,又看向情绪低落的徐听鸾,道:“愔愔是真心拿你当她阿姐的,你跟着他们,他们会待你好的。” “嗯,你们也多保重。” 徐听鸾与她们相处几月,感情也是有的。 几人互相道别,徐听鸾先上了马车去,柳寄玉扶着梅疏玉的手也上了马车,梅疏玉转头,朝随杏、傅明琅二人颔首,道了一声珍重,便上了马车去。 马夫扬了扬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往前走着,车轱辘转动着,马车朝京师方向驶去。 随杏二人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瞧着他们马车驶远,随杏吸了吸鼻子,喃喃道:“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或许,再没有见面的时候了。” 傅明琅伸手去擦了擦她的泪,温声道:“好了,各自有各自的日子要过,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我们以后还会不会见面,端看我们之间的缘分,缘分一事强求不得,你莫要哭了。” 是啊,自己在乎的人还在身边。 随杏擦了擦泪,伸出手去握住身边人的手。 二人的手紧紧相握,好似什么风浪都不能将她们分离开来。 马车里。 柳寄玉将脑袋靠在梅疏玉的肩头,阖目养神。 梅疏玉则是搂着她一样的阖目养神。 倒是徐听鸾。 神色虽还有些悲伤,但还是怀着对京师的期待。 她是渝州人,之前仅去过杭州城呢,其他地方再没去过了,京师更是只听过别人说过。 于是她这一路,便掀着马车帘子好奇的往外看着。 这日,到了河东地界,突然狂风大作。 一行人不得不下了马车,寻了处客栈落脚。 “可还好?” 梅疏玉蹙着眉头看着少女,生怕她有什么不慎。 柳寄玉笑道:“没事,你不用紧张。” “夫人!” 锦苋急匆匆进了屋来。 柳寄玉问:“发生了何事?” “听鸾姑娘晕倒了。” “什么?” 锦苋又道:“大夫方走了,说是听鸾姑娘受了风寒。” 柳寄玉一脸凝重的与梅疏玉交换了眼神。 梅疏玉道:“咱们去看看罢。” 进了屋子,柳寄玉便担忧的看着床上的徐听鸾,“怎么会受风寒呢,如今六月初了,何况这几日都是晴天,这” “许是晚间受了凉。” 梅疏玉安慰她,“喝一剂药就好了,无碍,莫要紧张。” 突听得床上的人嘤咛一声。 柳寄玉忙唤道:“阿姐?阿姐?” 徐听鸾紧紧蹙着眉头,好似梦魇了。 正当柳寄玉急得不行的时候,徐听鸾睁开了眼睛。 “阿姐!” 柳寄玉唤她。 不知怎么,徐听鸾眼角落下眼泪,她双目泛红,看着一脸焦急的小姑娘,张了张嘴,“愔愔” 柳寄玉身子一僵。 这种眼神 “阿姐,可有哪处不舒服?已经在熬药了,等会子就可以喝了。” “愔愔,是我。” 徐听鸾嘴角浮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我回来了。” 梅疏玉嘴唇紧紧抿着。 柳寄玉却是猛地睁大了眼,“阿姐你是阿姐吗?” 她虽还是叫的阿姐,可是其中的意思却是不一样的。 徐听鸾笑着应她,“是我,是我,我都记起来了。” “阿姐” 柳寄玉哭得有些厉害。 梅疏玉皱眉将她搂入怀中,他看向徐听鸾,道:“阿姐先歇一歇,把药喝了好生歇着,我先带愔愔去冷静冷静。” 徐听鸾道了声好。 梅疏玉搂着怀中的人儿出了屋子,回了自己的屋子去。 怀中的小姑娘还是在抽噎。 梅疏玉心中心疼不已,他伸出手去,很是有耐心的擦着小姑娘脸颊上的泪珠。 “愔愔乖,阿姐回来了,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啊,你莫要哭了,嗯?” 柳寄玉打了个哭嗝,断断续续道:“是是该高兴,可是我可是我我” 她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虽她知道徐听鸾是自己的阿姐,即便她什么也不记得,柳寄玉还是认为她就是阿姐。 可是,可是如今阿姐什么都记起来了,这也让柳寄玉格外的激动。 她最依赖的人就是阿姐了,如何能冷静接受这件事儿。 “好了,没事儿了,阿姐醒了,在喝药,还要让她歇一歇,等会子咱们再去瞧瞧她好不好?” 梅疏玉耐着性子哄着她。 柳寄玉还是很乖的点点头,窝在他怀里,捧着肚子闭目养神。 梅疏玉见状,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生怕小姑娘情绪激动,出了什么事儿来,好在情绪平静了些。 傍晚时分。 梅疏玉牵着小姑娘的手,推开了徐听鸾的门。 徐听鸾站在窗边,背影单薄。 柳寄玉看着她的背影,努力压住心中的情绪,“阿姐。” 徐听鸾转过身去,看着她,笑道:“是阿姐回来了,愔愔。” “阿姐” 柳寄玉松开了身边男人的手,扑向了徐听鸾。 徐听鸾心里也是很激动,不过她素来沉稳,只是眼眶有些红,将怀中的小姑娘搂紧了些。 “好了好了,没事了,乖,小心身子。” 二人坐了下来。 梅疏玉见她们如此,便笑道:“你们聊,我去安排晚膳。” 柳寄玉朝他笑了笑。 男人还体贴的将门给带上了。 屋子里就剩姐妹二人。 柳寄玉垂眸看着她与徐听鸾相握的手,“阿姐当初为何不说你与安致远的事?” “我” “愔愔你知道,我虽性子恬静,但,骨子还是有几分倔强的,当时我憋着一口气没说,这才酿成了后边儿的悲剧。” 徐听鸾,也就是柳寄鸾,竭力让自己平静说出那件事。 “不是的。” 柳寄玉直接否认了她的话。 徐听鸾一脸错愕,“愔愔?” 柳寄玉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阿姐是觉得,若是你说了,京师柳家定是会蒙羞,即便是不会蒙羞,也会被人议论纷纷对不对?你不想柳家遭受这等,所以才会这般忍耐的对不对?” “我” 徐听鸾垂眸避开她的眼神。 柳寄玉与她是血浓于水的姐妹,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思。 “你怀了孩子,根本不想生下来,而是早就做好赴死的决心了,阿姐,是不是这样。” 她目光如炬看着徐听鸾。 “也也不全是你说的这样。” 徐听鸾咽了咽口水。 柳寄玉气得不行,“阿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知不知道,阿娘难过了好久,就连爹爹,也白了好多头发。” 徐听鸾听着心中颇不是滋味。 “不过,既是阿姐成了徐听鸾了,以往的事便莫要回想了,该向前看才是。” 柳寄玉拉着她的手,一脸语重心长地开口,“阿姐是三哥哥的义姐,是要住在梅庭的,届时我会将你带回柳府去给他们瞧瞧看,只是,不能让旁的人知道你就是阿姐。” 柳寄玉想了想,只有自己,还有三哥哥知道徐听鸾是阿姐。 阿杏与阿琅虽奇怪自己对徐听鸾唤阿姐,却仅仅认为这是缘分。 “若是被别人知道你是阿姐了,定是会掀起风波的。” 柳寄玉一脸认真。 徐听鸾笑她,“那愔愔不怕吗?这般奇怪的事情,你不会觉得害怕吗?” “你是阿姐,我怎么会怕你呢。” 小姑娘脆生生的说着。 徐听鸾笑着抿嘴,没再开口了。 姐妹二人一直在屋子里说着话,时不时传出笑声来。 梅疏玉在屋外,将屋子里的动静收入耳中,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大人,可要摆膳了?” 锦苋问。 梅疏玉沉吟片刻,道:“再等等罢。” “是。” 又过了好些时辰。 梅疏玉怕她们忘记时辰了,便伸出手去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来,小姑娘伸出脑袋来。 “怎么啦三哥哥?” 她眉眼灵动,眼底带着细碎的笑意。 梅疏玉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该用膳了,肚子可曾饿了?” 小姑娘眨眨眼,才道:“是饿了,你不说我还未曾发觉呢。” 三人围着坐了下来。 因着礼数,饭桌上并未言语,下了饭桌,柳寄玉又拉着徐听鸾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三哥哥,今晚我与阿姐一起睡哦。” 少女转头,眉间是狡黠的笑意,如她未出阁前,那等明媚天真。 这一笑,给梅疏玉恍了一会子,他反应过来后,小姑娘已经拉着徐听鸾进了屋子去了,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一时间,他心情有些复杂。 第480章 眉姑娘成亲了 因着怀着对柳寄鸾回来的喜悦,回京师的路上柳寄玉并未有什么不适,反而是一脸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 一路上,梅疏玉都盯着她,生怕她有个什么不适,结果见她如此,提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三人一路说着话,几日便到了京师了。 马车进了京师的城门,朝梅庭驶去。 柳寄玉拉了拉身边男人的衣袖,问道:“三哥哥,渝州城是不是也有柳家的人呀?有几次我出门都感觉有人在看着我,却是不带恶意的那种。” 梅疏玉嗯了一声,拉过她的手,道:“京师大变,因着我的缘故你恐怕会有危险,所以我将你送去渝州城,父亲也派了心腹去渝州城在暗中保护你。” “大变?” 柳寄玉一脸讶异。 男人笑着刮了刮她的脸蛋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转头看向徐听鸾,温声道:“阿姐放心住下,梅庭今后就是你的家了,不必拘谨。” “哎,我省得。” 徐听鸾朝他笑了笑。 柳寄玉歪着脑袋看着男人,道:“是要请母亲过来了吗?” 她记得先前就与母亲说过,要请她过来照顾自己。 时隔多月,柳寄玉还是很想念阿娘的。 “若是你想,也是可的。” 梅疏玉垂眸给她理了理发髻。 二人一来一回说着话。 徐听鸾看着他们俩,眼里有着艳羡的神色。 “阿姐。” 柳寄玉见她那样看着自己,想了想,道:“我让三哥哥给你重新物色夫婿好不好?” 徐听鸾一愣,下意识就要拒绝。 小姑娘见她如此,顿时变奶凶奶凶的说道:“不能拒绝。” 徐听鸾一脸哭笑不得。 “愔愔。” 柳寄玉哼了一声,“你放心,我们不会强迫你的,会在你有意的情况下,替你牵线,阿姐,我还是想要你幸福快乐,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你现在是徐听鸾,要有自己的日子过着,你就听我的,好不好呀阿姐?” 她说完,便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男人,示意他也搭腔。 梅疏玉笑着看着徐听鸾颔首,“愔愔说得没错,阿姐是该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不能沉浸在以往的伤痛里,人总是要往前走的,我们都希望阿姐能幸福美满。” “罢,既是如此,我也不能说什么,就按你们说的来。” 她看着自己的幼妹,眉眼温温柔柔的。 马车到了梅庭门口。 徐听鸾先下了马车来,接着梅疏玉也下马车来了,最后是柳寄玉扶着男人的手下了马车。 看着梅府二字,柳寄玉轻轻吐了一口浊气,“总算是回家了。” 听到这几个字,梅疏玉的眉眼又是温柔了几分,他笑:“走,进去。” “阿姐的院子早就收拾干净了,是在主院儿旁边的沁园。” “多谢挂念着。” 柳寄玉噘嘴,“阿姐不要张嘴闭嘴就是谢来谢去的,听着怪膈应人的。” 徐听鸾无奈笑道:“好好好,是我的不是,不说了就是了,瞧你。” 梅疏玉侧头看她,“时辰不早了,阿姐去收拾一下,大家用点儿晚膳,就各自早点歇息,如何?” 徐听鸾点头,“我去沁园放置一下行李,等会子就过来。” 梅疏玉应了声好,便扶着小姑娘去了主院儿。 他们的院子并未分开,都是在主院里。 进了院子,柳寄玉是简略梳洗了一番,才坐下来捧着茶喝。 “在想什么?” 男人突然从她背后圈住她,在她耳边温柔缱绻。 “哎呀。” 小姑娘缩了缩脖子,嘟囔道:“三哥哥吓我一跳。” 梅疏玉笑了笑,在她颊边蹭了蹭。 “我在想,我们前路是不是还有很多风波,是不是还有一些坎坷等着我们去踏平。” 说完,她还长长的喟叹一声。 男人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耳垂,“又多愁善感起来了。” “这次真不是多愁善感,说实话呀。” 柳寄玉揉了揉脸,小声反驳。 梅疏玉起身来,坐在她身旁,拉过她的手,认真道:“愔愔,今后不会再有什么阴谋诡计,亦或是什么明枪暗箭,这些都不会有了,你就放心。” “希望如此啦。” 小姑娘拿小拇指去挠了挠他手心,仰头冲他笑了笑。 梅疏玉心里一片柔软。 茴香敛眉垂眸进屋来,“夫人,徐姑娘来了。” 柳寄玉眨眨眼,收回了手作势要起身来。 梅疏玉见状,忙将她扶住。 “不要唤徐姑娘了。” 柳寄玉话落,就见徐听鸾进了屋来。 徐听鸾听见了她的话,笑问:“那不然唤什么?”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笑道:“唤大姑娘,且府中就你一位姑娘,唤姑娘,也是使得的。” “听你的就是了。” 徐听鸾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少女还在她手心里蹭了几下,娇憨十足。 “走,用晚膳了。” 梅疏玉笑着上前去。 几人一齐用了晚膳,然后说了会子话,徐听鸾便回了自己院子去。 柳寄玉站在廊檐下,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欢喜。 “阿姐真的回来了。” “好了。” 梅疏玉上前搂过她的一只肩膀,笑道:“阿姐是真的回来了,你也赶紧梳洗休息罢,免得将身子折腾坏了。” “好。” 柳寄玉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三哥哥,你是不是要上朝了啊?” “陪你几日,便要去上朝处理公事了,不过你放心,下了朝得了空闲,休沐这些日子,我都会陪着你的。” 好好修整了几日。 在梅疏玉到假的前一日,他们三人一齐去了柳府。 柳寄玉搂着随氏的手臂,与她亲亲热热的说着话,还与随氏介绍了徐听鸾,言语之间都是对徐听鸾的喜爱之意。 不知道为何,随氏瞧见徐听鸾的时候,心尖儿疼了一瞬。 她对徐听鸾,有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最后她言语之间竟有让徐听鸾说给云臻当儿媳妇的倾向。 这可给柳寄玉吓一跳,徐听鸾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柳寄玉好说歹说,才打消了随氏这个想法。 几人在柳家用了午膳,随氏留他们用晚膳,他们连连婉拒,才上了梅园的马车。 “是太子一派倒了吗?” 屋子里,柳寄玉与徐听鸾喝着茶,侧目看向男人。 三人这是晚膳后的闲聊。 梅疏玉点点头:“杭州城的意外,就是六皇子与太子的交锋,导致我成了风尖浪口的人,而我全身而退,他们京城也乱成了一锅粥,如今太子派人暗杀一事在京师传得沸沸扬扬,圣上龙颜大怒,收了太子的权和位置,软禁了他,不出意外,太子之位,就是六皇子的了。” 说起六皇子,柳寄玉想到了柳珍。 “我今日听阿娘说,六姐姐还未出嫁,这是为何?也拖了这样长的时间了。” 她一脸疑惑。 梅疏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六皇子对六姑娘有别样的心思,不用担心,他们没事。” 小姑娘听罢,哦了一声,没再问了。 倒是徐听鸾,一脸好奇的看着梅疏玉,“今日回府怎么没有看见兄长呢?还有柔宁公主呢?我记得他们是成亲了?阿娘也未曾提过。” 听她这么一说,柳寄玉也记起来了,转头看向男人。 梅疏玉想了想,说道:“他们去幽州了。” “嗯?” 柳寄玉愣了一瞬,“幽州?去幽州作甚?” “说是去散散心,培养培养情感。” “这样啊。” “哥哥和那柔宁公主怎么样呀?可和睦?” 柳寄玉一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梅疏玉。 她知道,他人虽是在杭州城,但京师可有不少他的人手呢。 徐听鸾闻言,也看向梅疏玉去。 男人沉吟了片刻,后道:“应当是不错的,毕竟是夫妻之事,又是你胞兄,也不能探个明明白白,总之听说他们成亲后,并无什么事情发生。” 柳寄玉哦了一声。 转眼回京师好几日了。 梅疏玉忙于政务,却还是会抽出时间来陪她。 柳寄玉与徐听鸾在一处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也是蛮好的。 这日午后。 柳寄玉噘着嘴和徐听鸾说着话,“咱们回京师这般久了,也不见眉眉儿来看看我,个没良心的。” 没等徐听鸾接话,就听那茴香啧了一声。 少女侧目看她,“怎么了?” 茴香哂笑一声,道:“奴婢忘记告诉夫人了,眉姑娘已经成亲了,是与段公子成的亲,在四月底呢。” “这么突然?” 柳寄玉眨眨眼,显然并未反应过来。 倒是徐听鸾,闻言并不震惊,只笑道:“他们二人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了,成亲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我虽也是这般想的,但是这也太快了。” 柳寄玉一脸匪夷所思。 徐听鸾见状,笑着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锦苋进了屋来,“夫人,段夫人来了。” “段夫人?” 柳寄玉有一瞬的茫然,待反应过来后,才一脸恍然大悟,“原是眉眉儿,正说她呢她就来了。” 云如眉着浅青色对襟衫裙,外披素白兰花褙子,梳着髻发,端得一副温柔娴静的样子。 可她一张嘴,却全然变了味道。 “柳愔愔你好没良心,回京师了,也不来瞧瞧我,亏我还整日惦记着你呢。” 她进了屋来,寻了处地方就坐下来了。 柳寄玉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呢,我回来你不瞧我就罢了,还说我的不是。” “你……” 云如眉抬眼瞪她,却是瞧见了她身边的徐听鸾,顿时有些尴尬的笑道:“是我的不是,未曾发觉屋中有人。” 徐听鸾摇头笑道:“不碍事的。” “这是三哥哥的义姐,比我们还要年长些,唤徐姐姐就是了。” 柳寄玉如此介绍着。 云如眉朝徐听鸾善意的笑了笑:“唤我眉眉儿就好了。” 徐听鸾同她颔首。 云如眉却是一连看了她好几眼。 柳寄玉拉了拉她衣袖,“你这是作甚?” “也没啥。” 云如眉摸了摸鼻子,道:“就是瞧着这位徐姐姐有些眼熟与亲近,也不知道为何。” 徐听鸾笑着接她的话,“定是缘分使然,不必介怀。” 柳寄玉笑着没接话,只是伸出手去捏了捏云如眉的脸蛋儿,咬牙说道:“你可真行啊,竟是与段撷成了亲去了,如今六月中旬,你这都成亲快俩月了?” 云如眉一双眼咕噜咕噜的转着,虽嫁为人妇,但浑身都是掩盖不了的灵动狡黠。 “成亲就成亲呗,你作甚反应这般大。” 她有些不满的说着。 柳寄玉仔细的看着她的眉眼,心中细细思量。 见云如眉肌若凝脂,双眸清亮,衣着素雅,一看就是过得不错。 虽是这般看着,柳寄玉还是忍不住问,“你过得怎么样?段家待你如何?” 她心里还是挺担心的。 就怕段家因为眉眉儿成过亲然后苛待她。 云如眉心下一暖,看着她,认真道:“我无事,他待我极好,娶了我之后便遣散了后院儿,他母亲性子是个和善的,也并未对我不好,也并未刁难过我。” 柳寄玉一听,心里就放心了许多。 她想了想,斟酌再三,还是问道:“楚铮……他如何了?” 云如眉一愣,旋即淡淡道:“听说他将母亲与长姐送去了庄子上,自己一人孤身去了北地。” 屋子里响起柳寄玉清淡的叹气声。 若单说楚铮这人,除了有些忙不关心妻子外,也没有别的不好,而且知错就改,雷厉风行,也很是令人佩服的。 可是呢,即便改了错,事情已成定局,无力回天了。 柳寄玉看着云如眉,又试探性问道:“那你对他?” “是何种情感?” 云如眉垂眸,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自打与段撷成亲后,我对楚铮的感情日益消散,如今提起他,心中难免有些情绪波动,但是无伤大雅。” “只当是有缘无分了。” 柳寄玉支着下巴看她。 她还能响起云如眉初与楚铮定亲的时候,二人之间气氛别扭却泛着甜蜜,如今倒是,各自安好。 每每想起楚铮,柳寄玉就替他可惜。 分明是这般好的男子,却是被家里人所拖累,他自己想必也是满心苦涩。 “好了柳愔愔,你不要想这些了。” 云如眉冲她笑,又看向她的小腹,一脸好奇道:“孩子有几个月了啊?” “五个月了。” 一提到孩子,柳寄玉就一脸温柔。 云如眉哦了一声,又问:“怀孩子是什么样的感觉呀?” 第480章 眉姑娘成亲了 因着怀着对柳寄鸾回来的喜悦,回京师的路上柳寄玉并未有什么不适,反而是一脸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 一路上,梅疏玉都盯着她,生怕她有个什么不适,结果见她如此,提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三人一路说着话,几日便到了京师了。 马车进了京师的城门,朝梅庭驶去。 柳寄玉拉了拉身边男人的衣袖,问道:“三哥哥,渝州城是不是也有柳家的人呀?有几次我出门都感觉有人在看着我,却是不带恶意的那种。” 梅疏玉嗯了一声,拉过她的手,道:“京师大变,因着我的缘故你恐怕会有危险,所以我将你送去渝州城,父亲也派了心腹去渝州城在暗中保护你。” “大变?” 柳寄玉一脸讶异。 男人笑着刮了刮她的脸蛋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转头看向徐听鸾,温声道:“阿姐放心住下,梅庭今后就是你的家了,不必拘谨。” “哎,我省得。” 徐听鸾朝他笑了笑。 柳寄玉歪着脑袋看着男人,道:“是要请母亲过来了吗?” 她记得先前就与母亲说过,要请她过来照顾自己。 时隔多月,柳寄玉还是很想念阿娘的。 “若是你想,也是可的。” 梅疏玉垂眸给她理了理发髻。 二人一来一回说着话。 徐听鸾看着他们俩,眼里有着艳羡的神色。 “阿姐。” 柳寄玉见她那样看着自己,想了想,道:“我让三哥哥给你重新物色夫婿好不好?” 徐听鸾一愣,下意识就要拒绝。 小姑娘见她如此,顿时变奶凶奶凶的说道:“不能拒绝。” 徐听鸾一脸哭笑不得。 “愔愔。” 柳寄玉哼了一声,“你放心,我们不会强迫你的,会在你有意的情况下,替你牵线,阿姐,我还是想要你幸福快乐,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你现在是徐听鸾,要有自己的日子过着,你就听我的,好不好呀阿姐?” 她说完,便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男人,示意他也搭腔。 梅疏玉笑着看着徐听鸾颔首,“愔愔说得没错,阿姐是该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不能沉浸在以往的伤痛里,人总是要往前走的,我们都希望阿姐能幸福美满。” “罢,既是如此,我也不能说什么,就按你们说的来。” 她看着自己的幼妹,眉眼温温柔柔的。 马车到了梅庭门口。 徐听鸾先下了马车来,接着梅疏玉也下马车来了,最后是柳寄玉扶着男人的手下了马车。 看着梅府二字,柳寄玉轻轻吐了一口浊气,“总算是回家了。” 听到这几个字,梅疏玉的眉眼又是温柔了几分,他笑:“走,进去。” “阿姐的院子早就收拾干净了,是在主院儿旁边的沁园。” “多谢挂念着。” 柳寄玉噘嘴,“阿姐不要张嘴闭嘴就是谢来谢去的,听着怪膈应人的。” 徐听鸾无奈笑道:“好好好,是我的不是,不说了就是了,瞧你。” 梅疏玉侧头看她,“时辰不早了,阿姐去收拾一下,大家用点儿晚膳,就各自早点歇息,如何?” 徐听鸾点头,“我去沁园放置一下行李,等会子就过来。” 梅疏玉应了声好,便扶着小姑娘去了主院儿。 他们的院子并未分开,都是在主院里。 进了院子,柳寄玉是简略梳洗了一番,才坐下来捧着茶喝。 “在想什么?” 男人突然从她背后圈住她,在她耳边温柔缱绻。 “哎呀。” 小姑娘缩了缩脖子,嘟囔道:“三哥哥吓我一跳。” 梅疏玉笑了笑,在她颊边蹭了蹭。 “我在想,我们前路是不是还有很多风波,是不是还有一些坎坷等着我们去踏平。” 说完,她还长长的喟叹一声。 男人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耳垂,“又多愁善感起来了。” “这次真不是多愁善感,说实话呀。” 柳寄玉揉了揉脸,小声反驳。 梅疏玉起身来,坐在她身旁,拉过她的手,认真道:“愔愔,今后不会再有什么阴谋诡计,亦或是什么明枪暗箭,这些都不会有了,你就放心。” “希望如此啦。” 小姑娘拿小拇指去挠了挠他手心,仰头冲他笑了笑。 梅疏玉心里一片柔软。 茴香敛眉垂眸进屋来,“夫人,徐姑娘来了。” 柳寄玉眨眨眼,收回了手作势要起身来。 梅疏玉见状,忙将她扶住。 “不要唤徐姑娘了。” 柳寄玉话落,就见徐听鸾进了屋来。 徐听鸾听见了她的话,笑问:“那不然唤什么?”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笑道:“唤大姑娘,且府中就你一位姑娘,唤姑娘,也是使得的。” “听你的就是了。” 徐听鸾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少女还在她手心里蹭了几下,娇憨十足。 “走,用晚膳了。” 梅疏玉笑着上前去。 几人一齐用了晚膳,然后说了会子话,徐听鸾便回了自己院子去。 柳寄玉站在廊檐下,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欢喜。 “阿姐真的回来了。” “好了。” 梅疏玉上前搂过她的一只肩膀,笑道:“阿姐是真的回来了,你也赶紧梳洗休息罢,免得将身子折腾坏了。” “好。” 柳寄玉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三哥哥,你是不是要上朝了啊?” “陪你几日,便要去上朝处理公事了,不过你放心,下了朝得了空闲,休沐这些日子,我都会陪着你的。” 好好修整了几日。 在梅疏玉到假的前一日,他们三人一齐去了柳府。 柳寄玉搂着随氏的手臂,与她亲亲热热的说着话,还与随氏介绍了徐听鸾,言语之间都是对徐听鸾的喜爱之意。 不知道为何,随氏瞧见徐听鸾的时候,心尖儿疼了一瞬。 她对徐听鸾,有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最后她言语之间竟有让徐听鸾说给云臻当儿媳妇的倾向。 这可给柳寄玉吓一跳,徐听鸾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柳寄玉好说歹说,才打消了随氏这个想法。 几人在柳家用了午膳,随氏留他们用晚膳,他们连连婉拒,才上了梅园的马车。 “是太子一派倒了吗?” 屋子里,柳寄玉与徐听鸾喝着茶,侧目看向男人。 三人这是晚膳后的闲聊。 梅疏玉点点头:“杭州城的意外,就是六皇子与太子的交锋,导致我成了风尖浪口的人,而我全身而退,他们京城也乱成了一锅粥,如今太子派人暗杀一事在京师传得沸沸扬扬,圣上龙颜大怒,收了太子的权和位置,软禁了他,不出意外,太子之位,就是六皇子的了。” 说起六皇子,柳寄玉想到了柳珍。 “我今日听阿娘说,六姐姐还未出嫁,这是为何?也拖了这样长的时间了。” 她一脸疑惑。 梅疏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六皇子对六姑娘有别样的心思,不用担心,他们没事。” 小姑娘听罢,哦了一声,没再问了。 倒是徐听鸾,一脸好奇的看着梅疏玉,“今日回府怎么没有看见兄长呢?还有柔宁公主呢?我记得他们是成亲了?阿娘也未曾提过。” 听她这么一说,柳寄玉也记起来了,转头看向男人。 梅疏玉想了想,说道:“他们去幽州了。” “嗯?” 柳寄玉愣了一瞬,“幽州?去幽州作甚?” “说是去散散心,培养培养情感。” “这样啊。” “哥哥和那柔宁公主怎么样呀?可和睦?” 柳寄玉一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梅疏玉。 她知道,他人虽是在杭州城,但京师可有不少他的人手呢。 徐听鸾闻言,也看向梅疏玉去。 男人沉吟了片刻,后道:“应当是不错的,毕竟是夫妻之事,又是你胞兄,也不能探个明明白白,总之听说他们成亲后,并无什么事情发生。” 柳寄玉哦了一声。 转眼回京师好几日了。 梅疏玉忙于政务,却还是会抽出时间来陪她。 柳寄玉与徐听鸾在一处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也是蛮好的。 这日午后。 柳寄玉噘着嘴和徐听鸾说着话,“咱们回京师这般久了,也不见眉眉儿来看看我,个没良心的。” 没等徐听鸾接话,就听那茴香啧了一声。 少女侧目看她,“怎么了?” 茴香哂笑一声,道:“奴婢忘记告诉夫人了,眉姑娘已经成亲了,是与段公子成的亲,在四月底呢。” “这么突然?” 柳寄玉眨眨眼,显然并未反应过来。 倒是徐听鸾,闻言并不震惊,只笑道:“他们二人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了,成亲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我虽也是这般想的,但是这也太快了。” 柳寄玉一脸匪夷所思。 徐听鸾见状,笑着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锦苋进了屋来,“夫人,段夫人来了。” “段夫人?” 柳寄玉有一瞬的茫然,待反应过来后,才一脸恍然大悟,“原是眉眉儿,正说她呢她就来了。” 云如眉着浅青色对襟衫裙,外披素白兰花褙子,梳着髻发,端得一副温柔娴静的样子。 可她一张嘴,却全然变了味道。 “柳愔愔你好没良心,回京师了,也不来瞧瞧我,亏我还整日惦记着你呢。” 她进了屋来,寻了处地方就坐下来了。 柳寄玉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呢,我回来你不瞧我就罢了,还说我的不是。” “你……” 云如眉抬眼瞪她,却是瞧见了她身边的徐听鸾,顿时有些尴尬的笑道:“是我的不是,未曾发觉屋中有人。” 徐听鸾摇头笑道:“不碍事的。” “这是三哥哥的义姐,比我们还要年长些,唤徐姐姐就是了。” 柳寄玉如此介绍着。 云如眉朝徐听鸾善意的笑了笑:“唤我眉眉儿就好了。” 徐听鸾同她颔首。 云如眉却是一连看了她好几眼。 柳寄玉拉了拉她衣袖,“你这是作甚?” “也没啥。” 云如眉摸了摸鼻子,道:“就是瞧着这位徐姐姐有些眼熟与亲近,也不知道为何。” 徐听鸾笑着接她的话,“定是缘分使然,不必介怀。” 柳寄玉笑着没接话,只是伸出手去捏了捏云如眉的脸蛋儿,咬牙说道:“你可真行啊,竟是与段撷成了亲去了,如今六月中旬,你这都成亲快俩月了?” 云如眉一双眼咕噜咕噜的转着,虽嫁为人妇,但浑身都是掩盖不了的灵动狡黠。 “成亲就成亲呗,你作甚反应这般大。” 她有些不满的说着。 柳寄玉仔细的看着她的眉眼,心中细细思量。 见云如眉肌若凝脂,双眸清亮,衣着素雅,一看就是过得不错。 虽是这般看着,柳寄玉还是忍不住问,“你过得怎么样?段家待你如何?” 她心里还是挺担心的。 就怕段家因为眉眉儿成过亲然后苛待她。 云如眉心下一暖,看着她,认真道:“我无事,他待我极好,娶了我之后便遣散了后院儿,他母亲性子是个和善的,也并未对我不好,也并未刁难过我。” 柳寄玉一听,心里就放心了许多。 她想了想,斟酌再三,还是问道:“楚铮……他如何了?” 云如眉一愣,旋即淡淡道:“听说他将母亲与长姐送去了庄子上,自己一人孤身去了北地。” 屋子里响起柳寄玉清淡的叹气声。 若单说楚铮这人,除了有些忙不关心妻子外,也没有别的不好,而且知错就改,雷厉风行,也很是令人佩服的。 可是呢,即便改了错,事情已成定局,无力回天了。 柳寄玉看着云如眉,又试探性问道:“那你对他?” “是何种情感?” 云如眉垂眸,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自打与段撷成亲后,我对楚铮的感情日益消散,如今提起他,心中难免有些情绪波动,但是无伤大雅。” “只当是有缘无分了。” 柳寄玉支着下巴看她。 她还能响起云如眉初与楚铮定亲的时候,二人之间气氛别扭却泛着甜蜜,如今倒是,各自安好。 每每想起楚铮,柳寄玉就替他可惜。 分明是这般好的男子,却是被家里人所拖累,他自己想必也是满心苦涩。 “好了柳愔愔,你不要想这些了。” 云如眉冲她笑,又看向她的小腹,一脸好奇道:“孩子有几个月了啊?” “五个月了。” 一提到孩子,柳寄玉就一脸温柔。 云如眉哦了一声,又问:“怀孩子是什么样的感觉呀?” 第481章 可是得罪了梅三夫人 “也没啥特别的,就感觉肚子里揣了个小家伙,时不时折腾一下。” 柳寄玉说得云淡风轻。 可徐听鸾却是知道她因为怀孩子吃的那些苦。 云如眉看着她的小腹,抿抿嘴,道:“我也好想要孩子呀。” “那你让段撷赶紧努力呀。” 柳寄玉笑得意味深长。 徐听鸾也跟着笑。 云如眉则是故作凶狠的瞪了一眼柳寄玉,没好气道:“我是不知道,柳愔愔嫁了人脸皮就变厚了去。” “我说的是真的。” 柳寄玉笑着睨了她一眼,接着说:“只要你们日日耕耘,怎么会有怀不上的孩子。” 说到这里,云如眉不知道怎么了,幽幽的叹了口气来。 “你这是作甚?” 柳寄玉侧头看她。 云如眉抬手去,揉了揉眉心,“不是耕耘就有收获的。” “此事不同寻常事,是要讲究缘分的。” 她如是说着。 柳寄玉听罢,也赞同的点点头,“是如此,缘分一事,可遇不可求。” “倒也不必这般气馁。” 徐听鸾安慰她俩。 “做好自己该做的,缘分来与不来,且看命。” 柳寄玉听言,便笑着看着云如眉,“可是我说的?努力耕耘,做好这件事,缘分说不定就来了呢。” “油嘴滑舌。” 云如眉笑骂她。 三人又是说了好些话。 大多是柳寄玉与云如眉在说,徐听鸾则是在一旁含笑看着她们二人。 见天色晚了,云如眉便要回去了。 柳寄玉拉着她说道:“回去作甚?好几个月没见到了,用一用晚膳再走也不迟。” 徐听鸾颔首,也劝道:“是啊是啊,用了晚膳再走罢,免得愔愔老念叨你。” 云如眉转了转眼珠儿,看着柳寄玉,笑道:“当真是要留我?届时梅三回来了,指不定又委屈了呢。” “委屈?” 徐听鸾一脸讶异。 她怎么觉着这个词不符合梅疏玉呢? 云如眉笑,“上回我在柳愔愔这儿用了晚膳,忘记梅三了,他可委屈了。” 柳寄玉无奈,“无须理他,他今日赴约,不回来用晚膳,放心吃就是了。” “那好,既是你盛情邀约,那我勉为其难的留下来。” 云如眉坐了下来,一脸傲娇的抬了抬下巴,柳寄玉瞧得好笑,伸出手去挠她,一时间,二人闹作一团儿,屋子里都是她们的笑声。 徐听鸾看着她俩这样,心里有些感慨。 她差点以为自己还是柳寄鸾。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因为自己一时糊涂导致自己丧命,可老天却给了自己一个重活的机会,虽她不是柳寄鸾了,可有这份造化,也是弥足珍贵了。 三人其乐融融的用完了晚膳。 云如眉瞧着外边儿天色还早,便笑着提议:“咱们出去逛一逛罢?现在白玉楼那条街很热闹呢。” 柳寄玉蹙着眉头,“我方才还在想用完了晚膳看会子书呢。” 云如眉噘嘴,不依。 “不行,你方才还说了,几个月未见,也不好生亲近亲近,走嘛走嘛,你离开京师这么久了,去逛一逛嘛。” 云如眉使劲儿缠她。 “何况,你肚子还揣了一个呢,说不定他想出去玩一玩呢。” 柳寄玉睨了她一眼,一时无言,好一会子她才伸出手去戳了戳云如眉的眉心,“这都说到哪儿跟哪儿了。” “反正我不管。” 云如眉哼了一声,抱着她的手臂,“你都胖了柳愔愔,去走一走嘛,方吃了就坐下,会变得更胖的。” 柳寄玉: 徐听鸾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事儿呀。 “是啊愔愔,咱们出去走一走,何况,有了孩子更应该走一走,这样利于孩子呢,若是久坐或是躺卧,都不大好。” 她跟着劝。 柳寄玉是真的没法了,只道:“罢了罢了,应了你们就是了,个个都劝我,我不去,倒显得我拿乔了。” “那走走。” 云如眉兴致很好。 于是柳寄玉走在中间,云如眉与徐听鸾走在她身旁。 她身前站着锦苋和两位婆子开路,她身后跟着茴香与好几个壮实的丫鬟婆子。 “要这样小题大做吗?” 她看着这阵势,有些咂舌。 徐听鸾却是一脸认真看着她,“这可不是小题大做,何况如今入了夏,街上人多,难免有什么冲撞,还是多防护着,好一些,你自己也别大大咧咧的,自己多注意一点儿,都嫁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一样。” “知道了阿姐。” 柳寄玉不敢反驳,只有嘟囔着应了下来。 一旁的云如眉则是微张着嘴,一脸惊奇的看着她俩,那眼神看得柳寄玉起鸡皮疙瘩。 “你干嘛这样啊!” 柳寄玉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徐听鸾抿抿嘴,双目清明看向云如眉。 云如眉挠挠头,有些疑惑道:“柳愔愔,我觉得,你的语气好像在跟鸾姐姐说话,还有徐姐姐对你的语气,也很像鸾姐姐哎。” 柳寄玉眨巴眨巴眼,不知道说啥。 “鸾姐姐是谁啊?” 徐听鸾这般问。 云如眉摆摆手,“是柳愔愔的胞姐,已经过世了。” 徐听鸾一幅原来如此的表情。 “你会有这样的感觉,这大抵就是缘分罢。” 柳寄玉干笑两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拿缘分来做遮挡。 徐听鸾笑着睨了她一眼。 小姑娘冲她扬了扬眉毛。 这时云如眉还沉浸在对柳寄鸾的缅怀中。 “鸾姐姐可好了,就是有点儿凶。” “徐姐姐我给你说说鸾姐姐。” “她啊” 于是柳寄玉一脸无语的走在中间。 她身旁是说得声情并茂的云如眉。 另一旁是面带笑意认真听着的徐听鸾。 徐听鸾看着云如眉,眼里是柔和的笑意。 自己过世,还有这些人在惦记着自己。 这种感觉,像是已经干涸的土地,迎来阵阵清浅的春雨。 三人怀着自己的心思上了马车,马车朝白玉楼驶去。 没一会儿马车便到了白玉楼。 柳寄玉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搭着茴香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 云如眉将她这幅情况收入眼底,撇撇嘴,道:“我瞧着都胆战心惊的,这要是有个好歹呸呸呸,我胡乱说的。” 说完,她还轻轻打了打自己的嘴。 柳寄玉乐得不可开支。 “你这是什么劲儿,没用晚膳吗?还是晚膳用得不好?不对啊,我见你晚膳还是用了两碗饭的。” 云如眉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得了啊,别消遣我了。” 她眸光一转,挑眉道:“那人有些眼熟。” 柳寄玉转头看去,见一位着靛蓝衣衫的夫人正站在脂粉摊儿前挑选脂粉。 这人,不就是那汪葭月吗? 柳寄玉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一点儿没将她放心上,也不想看到她。 “七妹妹。”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柳寄玉眼睛一亮,转头看去。 见柳珍一脸笑意上前来,“许久未见得七妹妹了。” 她言行举止落落大方,衣着简单但皆是不凡,看来在柳府的日子很是不错。 先前那个动不动眼红脸红腼腆的柳珍全然不见了。 “是许久未见了,六姐姐变了好多啊。” 柳寄玉笑眯眯的看着她。 柳珍颔首,“人总会变的。” 那边好似有人在唤她,她转头看了一眼,忙道:“我是陪人出来的,届时得了空闲再来看你。” 她说完,便礼貌的朝云如眉与徐听鸾颔首致意,得到柳寄玉的回应后,才转身朝喊她的那个方向走去。 “她变化真大呀。” 云如眉感叹一声,“我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柳府行六不出彩的庶出六姑娘。” “是人都会变的,她变得更好,是件好事儿。” 柳寄玉如是说着。 “好了,咱们四处看看,好热闹呀这里。” 几人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兴致颇高。 “要不要去白玉楼坐一坐?” 云如眉略微提议。 “你累了?” 柳寄玉问她。 云如眉摇头,“只是这样提一提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柳寄玉逛得正起劲儿,便道:“既是不累,那继续逛。” 云如眉笑,“你这人,方才是百般千般哄你,你才出来的,这怎么就逛上瘾儿了。” 柳寄玉撇撇嘴,没理她。 几人逛了好一会子,兴致仍然未减。 “我肚子有些不适,你们先逛着。” 徐听鸾这般说着,一手掩着肚子,眉头微蹙。 柳寄玉看她,“阿姐,我陪着你。” “不用。” 徐听鸾朝她们笑道:“你们继续,我去去就回。” “那你注意一点。” “徐姐姐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好。” 柳寄玉与云如眉看了看对方,皆停了下来,闲聊着。 这厢。 徐听鸾带着两个婆子一个丫鬟准备往回走了。 突然被一个小少年撞了一下。 她蹙眉,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肩头。 “这小孩儿走路没有眼睛啊!也没家里的人管一管。” 随行的丫鬟这般说着。 徐听鸾制止,“罢了,回去罢,免得愔愔担心。” “这位姑娘。” 一道略带不羁的笑意自身后响起。 徐听鸾一愣,她想,这人声音真好听。 她转过头去,见一位墨衣少年迎着月光朝她走来,伸出手,他手里赫然就是自己装着银子的荷包。 “这不是姑娘的荷包吗?” 丫鬟一脸愤愤,“定是方才那人偷了姑娘的荷包。” 徐听鸾垂眸,看着那掌心的荷包,伸出手去,“多谢公子仗义相助。” 她语气温和却疏远。 “无碍。” 少年唰的一下打开了折扇,扇着扇子笑着走了。 徐听鸾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转身朝回走了。 “阿姐可曾遇到什么事儿?这般久未曾回来。” 柳寄玉见她回来,便仔细打量着她。 徐听鸾摇头,抢先在丫鬟开口前说道:“无事,不过是在几处铺子那儿看了看,这才耽搁了。” 柳寄玉听罢,见她眉眼平静,神色无异,便嗷了一声,没再多嘴了。 “愔愔。” 熟悉的声音入了耳。 柳寄玉转头笑道:“三哥哥。” 云如眉与徐听鸾也跟着转头看去。 见梅疏玉与段撷,还有云臻站在不远处,还有一位柳寄玉见过的少年。 徐听鸾见着那少年,眉心一跳。 “宋公子?” 柳寄玉一脸好奇的看着梅疏玉身旁的宋如墨。 “宋公子不是在金陵吗?” 宋如墨看了一眼徐听鸾,又看向柳寄玉,懒洋洋的笑着,“怎么?我不能来京师啊?” “好好说话。” 梅疏玉睨了他一眼。 宋如墨哼哼两声,没说话了。 梅疏玉看着柳寄玉,道:“他入仕了,在京师任职。” 柳寄玉哦了一声。 段撷扫过她们三人,眼神落在云如眉身上,笑道:“不介意一起走一路?” “哼。” 云如眉睨了他一眼,端得一幅娇憨的样子。 段撷无奈转头,看向云臻,“你这妹子,可得好生管一管。” “我管?你确定?” 云臻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段撷咧了咧嘴,“罢了罢了,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管就是了,就不劳您大驾了。” “段撷!” 云如眉气鼓鼓的看着他,羞得脸都红了。 偏生段撷还朝她撩拨似的抛了个眼神儿。 宋如墨侧目,看向柳寄玉身旁的徐听鸾,歪了歪脑袋,狐狸眼眯了起来,“这位姑娘,不知可否能认识一下。” 柳寄玉一愣,抬眸看向自家夫君。 梅疏玉朝她笑了笑,她当即明了。 徐听鸾对上宋如墨的眼睛,见他眼里盛着月光,还有细细碎碎的笑意来。 不知为何,她倏地耳根子一热,却还是压住思绪,认真道:“徐听鸾,双人徐,听见听,鸾凤鸾。” “宋如墨,至于是哪几个字,徐姑娘不妨慢慢了解。” 宋如墨朝她笑得邪肆。 徐听鸾垂眸,躲开了他的眼神。 柳寄玉却是瞪了他一眼。 这人,跟登徒子一样无赖。 宋如墨察觉到她瞪自己,便笑,“在下可是得罪了梅三夫人?” 徐听鸾转头看向柳寄玉。 柳寄玉故作淡定道:“何出此言?” “在” “话多。” 宋如墨本来打算好好说一说,就听见自己身边的男人不耐的说出了这句话。 嗯。 宋如墨还隐隐闻到了酸味儿。 啧,男人呐。 于是三人行,便多了好几个人进来。 云如眉与云臻还有段撷说着话,走在最前面。 中间走着柳寄玉与梅疏玉。 后边儿就剩宋如墨与徐听鸾了。 “徐姑娘素日里都爱做什么?” “睡觉。” “哦~睡觉一事看似简单,但却最是能体现出一个人精神的一个行为,并且” “” 第481章 可是得罪了梅三夫人 “也没啥特别的,就感觉肚子里揣了个小家伙,时不时折腾一下。” 柳寄玉说得云淡风轻。 可徐听鸾却是知道她因为怀孩子吃的那些苦。 云如眉看着她的小腹,抿抿嘴,道:“我也好想要孩子呀。” “那你让段撷赶紧努力呀。” 柳寄玉笑得意味深长。 徐听鸾也跟着笑。 云如眉则是故作凶狠的瞪了一眼柳寄玉,没好气道:“我是不知道,柳愔愔嫁了人脸皮就变厚了去。” “我说的是真的。” 柳寄玉笑着睨了她一眼,接着说:“只要你们日日耕耘,怎么会有怀不上的孩子。” 说到这里,云如眉不知道怎么了,幽幽的叹了口气来。 “你这是作甚?” 柳寄玉侧头看她。 云如眉抬手去,揉了揉眉心,“不是耕耘就有收获的。” “此事不同寻常事,是要讲究缘分的。” 她如是说着。 柳寄玉听罢,也赞同的点点头,“是如此,缘分一事,可遇不可求。” “倒也不必这般气馁。” 徐听鸾安慰她俩。 “做好自己该做的,缘分来与不来,且看命。” 柳寄玉听言,便笑着看着云如眉,“可是我说的?努力耕耘,做好这件事,缘分说不定就来了呢。” “油嘴滑舌。” 云如眉笑骂她。 三人又是说了好些话。 大多是柳寄玉与云如眉在说,徐听鸾则是在一旁含笑看着她们二人。 见天色晚了,云如眉便要回去了。 柳寄玉拉着她说道:“回去作甚?好几个月没见到了,用一用晚膳再走也不迟。” 徐听鸾颔首,也劝道:“是啊是啊,用了晚膳再走罢,免得愔愔老念叨你。” 云如眉转了转眼珠儿,看着柳寄玉,笑道:“当真是要留我?届时梅三回来了,指不定又委屈了呢。” “委屈?” 徐听鸾一脸讶异。 她怎么觉着这个词不符合梅疏玉呢? 云如眉笑,“上回我在柳愔愔这儿用了晚膳,忘记梅三了,他可委屈了。” 柳寄玉无奈,“无须理他,他今日赴约,不回来用晚膳,放心吃就是了。” “那好,既是你盛情邀约,那我勉为其难的留下来。” 云如眉坐了下来,一脸傲娇的抬了抬下巴,柳寄玉瞧得好笑,伸出手去挠她,一时间,二人闹作一团儿,屋子里都是她们的笑声。 徐听鸾看着她俩这样,心里有些感慨。 她差点以为自己还是柳寄鸾。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因为自己一时糊涂导致自己丧命,可老天却给了自己一个重活的机会,虽她不是柳寄鸾了,可有这份造化,也是弥足珍贵了。 三人其乐融融的用完了晚膳。 云如眉瞧着外边儿天色还早,便笑着提议:“咱们出去逛一逛罢?现在白玉楼那条街很热闹呢。” 柳寄玉蹙着眉头,“我方才还在想用完了晚膳看会子书呢。” 云如眉噘嘴,不依。 “不行,你方才还说了,几个月未见,也不好生亲近亲近,走嘛走嘛,你离开京师这么久了,去逛一逛嘛。” 云如眉使劲儿缠她。 “何况,你肚子还揣了一个呢,说不定他想出去玩一玩呢。” 柳寄玉睨了她一眼,一时无言,好一会子她才伸出手去戳了戳云如眉的眉心,“这都说到哪儿跟哪儿了。” “反正我不管。” 云如眉哼了一声,抱着她的手臂,“你都胖了柳愔愔,去走一走嘛,方吃了就坐下,会变得更胖的。” 柳寄玉: 徐听鸾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事儿呀。 “是啊愔愔,咱们出去走一走,何况,有了孩子更应该走一走,这样利于孩子呢,若是久坐或是躺卧,都不大好。” 她跟着劝。 柳寄玉是真的没法了,只道:“罢了罢了,应了你们就是了,个个都劝我,我不去,倒显得我拿乔了。” “那走走。” 云如眉兴致很好。 于是柳寄玉走在中间,云如眉与徐听鸾走在她身旁。 她身前站着锦苋和两位婆子开路,她身后跟着茴香与好几个壮实的丫鬟婆子。 “要这样小题大做吗?” 她看着这阵势,有些咂舌。 徐听鸾却是一脸认真看着她,“这可不是小题大做,何况如今入了夏,街上人多,难免有什么冲撞,还是多防护着,好一些,你自己也别大大咧咧的,自己多注意一点儿,都嫁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一样。” “知道了阿姐。” 柳寄玉不敢反驳,只有嘟囔着应了下来。 一旁的云如眉则是微张着嘴,一脸惊奇的看着她俩,那眼神看得柳寄玉起鸡皮疙瘩。 “你干嘛这样啊!” 柳寄玉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徐听鸾抿抿嘴,双目清明看向云如眉。 云如眉挠挠头,有些疑惑道:“柳愔愔,我觉得,你的语气好像在跟鸾姐姐说话,还有徐姐姐对你的语气,也很像鸾姐姐哎。” 柳寄玉眨巴眨巴眼,不知道说啥。 “鸾姐姐是谁啊?” 徐听鸾这般问。 云如眉摆摆手,“是柳愔愔的胞姐,已经过世了。” 徐听鸾一幅原来如此的表情。 “你会有这样的感觉,这大抵就是缘分罢。” 柳寄玉干笑两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拿缘分来做遮挡。 徐听鸾笑着睨了她一眼。 小姑娘冲她扬了扬眉毛。 这时云如眉还沉浸在对柳寄鸾的缅怀中。 “鸾姐姐可好了,就是有点儿凶。” “徐姐姐我给你说说鸾姐姐。” “她啊” 于是柳寄玉一脸无语的走在中间。 她身旁是说得声情并茂的云如眉。 另一旁是面带笑意认真听着的徐听鸾。 徐听鸾看着云如眉,眼里是柔和的笑意。 自己过世,还有这些人在惦记着自己。 这种感觉,像是已经干涸的土地,迎来阵阵清浅的春雨。 三人怀着自己的心思上了马车,马车朝白玉楼驶去。 没一会儿马车便到了白玉楼。 柳寄玉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搭着茴香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 云如眉将她这幅情况收入眼底,撇撇嘴,道:“我瞧着都胆战心惊的,这要是有个好歹呸呸呸,我胡乱说的。” 说完,她还轻轻打了打自己的嘴。 柳寄玉乐得不可开支。 “你这是什么劲儿,没用晚膳吗?还是晚膳用得不好?不对啊,我见你晚膳还是用了两碗饭的。” 云如眉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得了啊,别消遣我了。” 她眸光一转,挑眉道:“那人有些眼熟。” 柳寄玉转头看去,见一位着靛蓝衣衫的夫人正站在脂粉摊儿前挑选脂粉。 这人,不就是那汪葭月吗? 柳寄玉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一点儿没将她放心上,也不想看到她。 “七妹妹。”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柳寄玉眼睛一亮,转头看去。 见柳珍一脸笑意上前来,“许久未见得七妹妹了。” 她言行举止落落大方,衣着简单但皆是不凡,看来在柳府的日子很是不错。 先前那个动不动眼红脸红腼腆的柳珍全然不见了。 “是许久未见了,六姐姐变了好多啊。” 柳寄玉笑眯眯的看着她。 柳珍颔首,“人总会变的。” 那边好似有人在唤她,她转头看了一眼,忙道:“我是陪人出来的,届时得了空闲再来看你。” 她说完,便礼貌的朝云如眉与徐听鸾颔首致意,得到柳寄玉的回应后,才转身朝喊她的那个方向走去。 “她变化真大呀。” 云如眉感叹一声,“我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柳府行六不出彩的庶出六姑娘。” “是人都会变的,她变得更好,是件好事儿。” 柳寄玉如是说着。 “好了,咱们四处看看,好热闹呀这里。” 几人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兴致颇高。 “要不要去白玉楼坐一坐?” 云如眉略微提议。 “你累了?” 柳寄玉问她。 云如眉摇头,“只是这样提一提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柳寄玉逛得正起劲儿,便道:“既是不累,那继续逛。” 云如眉笑,“你这人,方才是百般千般哄你,你才出来的,这怎么就逛上瘾儿了。” 柳寄玉撇撇嘴,没理她。 几人逛了好一会子,兴致仍然未减。 “我肚子有些不适,你们先逛着。” 徐听鸾这般说着,一手掩着肚子,眉头微蹙。 柳寄玉看她,“阿姐,我陪着你。” “不用。” 徐听鸾朝她们笑道:“你们继续,我去去就回。” “那你注意一点。” “徐姐姐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好。” 柳寄玉与云如眉看了看对方,皆停了下来,闲聊着。 这厢。 徐听鸾带着两个婆子一个丫鬟准备往回走了。 突然被一个小少年撞了一下。 她蹙眉,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肩头。 “这小孩儿走路没有眼睛啊!也没家里的人管一管。” 随行的丫鬟这般说着。 徐听鸾制止,“罢了,回去罢,免得愔愔担心。” “这位姑娘。” 一道略带不羁的笑意自身后响起。 徐听鸾一愣,她想,这人声音真好听。 她转过头去,见一位墨衣少年迎着月光朝她走来,伸出手,他手里赫然就是自己装着银子的荷包。 “这不是姑娘的荷包吗?” 丫鬟一脸愤愤,“定是方才那人偷了姑娘的荷包。” 徐听鸾垂眸,看着那掌心的荷包,伸出手去,“多谢公子仗义相助。” 她语气温和却疏远。 “无碍。” 少年唰的一下打开了折扇,扇着扇子笑着走了。 徐听鸾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转身朝回走了。 “阿姐可曾遇到什么事儿?这般久未曾回来。” 柳寄玉见她回来,便仔细打量着她。 徐听鸾摇头,抢先在丫鬟开口前说道:“无事,不过是在几处铺子那儿看了看,这才耽搁了。” 柳寄玉听罢,见她眉眼平静,神色无异,便嗷了一声,没再多嘴了。 “愔愔。” 熟悉的声音入了耳。 柳寄玉转头笑道:“三哥哥。” 云如眉与徐听鸾也跟着转头看去。 见梅疏玉与段撷,还有云臻站在不远处,还有一位柳寄玉见过的少年。 徐听鸾见着那少年,眉心一跳。 “宋公子?” 柳寄玉一脸好奇的看着梅疏玉身旁的宋如墨。 “宋公子不是在金陵吗?” 宋如墨看了一眼徐听鸾,又看向柳寄玉,懒洋洋的笑着,“怎么?我不能来京师啊?” “好好说话。” 梅疏玉睨了他一眼。 宋如墨哼哼两声,没说话了。 梅疏玉看着柳寄玉,道:“他入仕了,在京师任职。” 柳寄玉哦了一声。 段撷扫过她们三人,眼神落在云如眉身上,笑道:“不介意一起走一路?” “哼。” 云如眉睨了他一眼,端得一幅娇憨的样子。 段撷无奈转头,看向云臻,“你这妹子,可得好生管一管。” “我管?你确定?” 云臻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段撷咧了咧嘴,“罢了罢了,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管就是了,就不劳您大驾了。” “段撷!” 云如眉气鼓鼓的看着他,羞得脸都红了。 偏生段撷还朝她撩拨似的抛了个眼神儿。 宋如墨侧目,看向柳寄玉身旁的徐听鸾,歪了歪脑袋,狐狸眼眯了起来,“这位姑娘,不知可否能认识一下。” 柳寄玉一愣,抬眸看向自家夫君。 梅疏玉朝她笑了笑,她当即明了。 徐听鸾对上宋如墨的眼睛,见他眼里盛着月光,还有细细碎碎的笑意来。 不知为何,她倏地耳根子一热,却还是压住思绪,认真道:“徐听鸾,双人徐,听见听,鸾凤鸾。” “宋如墨,至于是哪几个字,徐姑娘不妨慢慢了解。” 宋如墨朝她笑得邪肆。 徐听鸾垂眸,躲开了他的眼神。 柳寄玉却是瞪了他一眼。 这人,跟登徒子一样无赖。 宋如墨察觉到她瞪自己,便笑,“在下可是得罪了梅三夫人?” 徐听鸾转头看向柳寄玉。 柳寄玉故作淡定道:“何出此言?” “在” “话多。” 宋如墨本来打算好好说一说,就听见自己身边的男人不耐的说出了这句话。 嗯。 宋如墨还隐隐闻到了酸味儿。 啧,男人呐。 于是三人行,便多了好几个人进来。 云如眉与云臻还有段撷说着话,走在最前面。 中间走着柳寄玉与梅疏玉。 后边儿就剩宋如墨与徐听鸾了。 “徐姑娘素日里都爱做什么?” “睡觉。” “哦~睡觉一事看似简单,但却最是能体现出一个人精神的一个行为,并且” “” 第482章 “我怀孕了。” “今天逛得脚都酸了。” 回了府,柳寄玉便软绵绵的趴在床上,这时还不忘护着小腹。 梅疏玉笑着端来一盆洗脚水,“快泡泡脚。” “你怎么做这事儿呀,茴香她们不是在的吗?” 柳寄玉坐了起来,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小脸红扑扑的。 梅疏玉在她身前蹲了下来,笑着抬眼看她,“我怎么就不能做这事儿了?旁人都做得,为何单我做不得?” “旁人谁做了这事儿?说来听听看?” 小姑娘一双水润的杏眼盯着他,想了想又道:“再者,旁人是旁人,你是你,你和旁人又不一样的嘛。” “好了。” 梅疏玉垂眸,与她褪去鞋袜,“瞧你还生龙活虎的,可是适才没有逛得尽兴?” 他看着小姑娘白净的金莲,将脚放进了盆中。 见他伺候起来得心应手,柳寄玉也不制止他了,听了他那话,只道:“你快别揶揄我了,今日逛了这么久,我那张手帕上全是汗,可是给我累坏了。” “多走动走动,对腹中的孩子也好,等会子泡好了脚,上榻后一会子就睡着了,还能睡个好觉呢。” 梅疏玉如是说着。 小姑娘眼珠儿转了转,说起了别的话来。 “那宋如墨,是不是与阿姐相衬的呀?” “嗯。” “可是阿姐,阿姐先前在金陵见过宋如墨呢。” “还有还有,宋如墨有意阿姐吗?他好像不喜欢我阿姐这样安静的姑娘。” 她一连串问了好几个。 梅疏玉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对宋如墨好似挺了解?” “哪里有。” 小姑娘嘟囔了两句,伸出手去摸了摸鼻子。 “哼。” 男人哼笑了一声,睨了她一眼,道:“他是对阿姐有意的,但他们能不能成,就看他们各自的心意与缘分了。” “我觉得玄。” 小姑娘说得煞有其事。 “阿姐与宋如墨的性子完全都是背道而驰的,而且。” 她一脸严肃的看着梅疏玉,说道:“那宋如墨一瞧就是个就是个不正经的浪荡公子哥儿,哪里会是良配。” 梅疏玉哑然失笑,“愔愔,一个人的言行不一定就是他的性子。” “宋如墨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正经,但他实则是重感情的,后院儿干净,从未踏足过青楼,并且,我向你保证,他不是断袖,他也没有隐疾。” “他与我,与段撷,与云臻,与你哥哥,还有随觉,都交好,他不是那等浪荡公子,虽表面看起来如此,但他当真不是。” 柳寄玉见他这样说,心里也信了几分,便笑道:“罢了罢了,且看他们二人的缘分是何,若是无缘,咱们也插不了手。” 梅疏玉颔首。 “我泡好了。” 柳寄玉拿过帕子,欲将脚擦干净。 就见男人拿过她手里的帕子,将她的脚腕握住,给她擦脚来。 少女一愣,旋即脸上有些发烫。 却还是什么也没说,任由他给自己擦着脚。 “你早些休息,我去梳洗后到书房处理一些事儿,不必等我。” 梅疏玉这般说着,便端着洗脚水起身来朝外走去。 柳寄玉看着他的背影,叮嘱道:“三哥哥早些休息,莫要贪黑。” “我省得。” 见他出去了,柳寄玉坐了一会儿就要起身来。 一旁的茴香见状,忙上前去扶住她。 “夫人可是要歇息了?” “嗯,去榻上。” 上了榻后,柳寄玉屏退了丫鬟婆子,一人倚在床头拿着一本传记看着。 虽是眼皮有些沉了,也有些疲乏,但是她还是想等梅疏玉回来后一齐入睡。 于是。 待梅疏玉回来时,她正倚在床头昏昏欲睡。 “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 梅疏玉上前去,脱了鞋上榻,将小姑娘搂入了自己怀中。 柳寄玉在他怀里蹭了蹭,哼哼唧唧几声,便闭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见她手里还拿着那本传记,梅疏玉失笑,伸出手去将传记放在一旁,将小姑娘搂紧了些。 一夜好眠。 天儿渐渐热了起来。 柳寄玉日日都持着扇子扇啊扇,恨不能将那些暑气都扇走。 因着苦夏,她这些日子都未曾出门,连走动都很少。 都是呆在屋子里看书、发呆、睡觉,亦或是与软软玩一玩,吃些果子蜜饯看看话本打发时间。 “我瞧着那宋如墨来府中好几回了,虽每次都是找三哥哥,可谁都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少女捏了颗红润饱满的樱桃放入口中。 锦苋听她这样说,抿嘴笑道:“我还有几次见到了宋公子与姑娘走在一起的场景呢。” “可是当真?” 柳寄玉问她。 锦苋点头,“自是当真,就在咱们府中呢。” 柳寄玉一听,顿时就觉得没意思了。 “夫人这是何意?” 锦苋不解。 柳寄玉手支着脑袋,她膝上卧着软软,正呼呼大睡。 “在府中走在一起有什么稀奇的,我还以为是在大街上呢。” “夫人!” 茴香急匆匆进了屋来。 她定了定心神,看着少女,道:“二公子回京师了,带着柔宁公主一起呢。” 柳寄玉一听,眼睛一亮,有些激动道:“哥哥他们到哪里了?” “方到府中呢。” 茴香含笑看她,“夫人可要去瞧一瞧?” 柳寄玉当即就焉儿了下来。 “不不去了。” 外边儿这么热呢。 出门似在蒸笼里一般,可难受了。 茴香无奈,也没说什么,只笑着站在一旁,与锦苋说着话。 过了几日,这日正逢梅疏玉休沐,下着小雨,柳寄玉方午后小憩起身来,坐在窗边儿听着雨声。 就见秋葵进了屋来,“夫人,二公子并柔宁公主来了,如今与大人在正厅呢。” “这般快就来了吗?也没说等我去看望拜访。”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鼻子,一点儿也不觉得心虚。 茴香笑着给她理了理衣领袖口,“夫人快些去罢,有许多时日不曾见着二公子,想必甚是想念呢。” 柳寄玉含笑应了声。 不消片刻,她便带着茴香,朝正厅那边儿走去。 方踏进正厅,柳寄玉便瞧得一袭白衣的柳寄渊,他正与梅疏玉说着话,他身边坐着面色平静的柔宁公主,赵漪宁。 是梅疏玉先见着了她,便看着她,招招手,“愔愔快来。” 听见他说,柳寄渊与赵漪宁一齐回头。 见幼妹站在不远处,柳寄渊朝她笑:“愔愔可还好?” 赵漪宁朝柳寄玉颔首致意。 柳寄玉同赵漪宁点头,朝梅疏玉走去,见兄长这般问自己,她心里暖烘烘的,只笑道:“我好着呢,哥哥你呢?你怎么样了呀?” 柳寄渊如今是工部尚书,官拜三品,官路亨通。 “我也过得不错。” 柳寄渊含笑瞧着她的眉眼,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在渝州城可有不妥之处?” 当时太子与六皇子对峙,是柳出云得了消息,令他派心腹去渝州城保护柳寄玉,心腹虽说没什么事,但柳寄渊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我没事啦,幸好有哥哥保护我呢。” 少女娇软着眉眼看着兄长,欢喜之意言于表。 “得了。” 柳寄渊笑着看了她一眼,道:“你没事就好了,一家人,何必言谢。” 梅疏玉拉着身边的小姑娘坐了下来,看了一眼赵漪宁,又看向大舅子,“可还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 柳寄渊靠在圈椅上,“此次之行,算是好生畅玩了一把,倒也没有别的了,当下就是呆在京师,没有打算了。” 柳寄玉眨眨眼,不等梅疏玉开口,一脸疑惑的看着柳寄渊,道:“哥哥不打算要孩子吗?” 柳寄渊: 他一噎,不知道说啥还好。 他与梅疏玉说的,与自家妹妹说的,压根儿不是一回事儿好吗? “我已经怀了孩子了。” 赵漪宁平静的吐出了这句话来,只是她眉眼隐隐透露了两分喜悦来。 柳寄渊猛地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儿。 柳寄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看着柳寄渊,道:“哥哥不知道这事儿吗?” “我的确是不知。” 柳寄渊蹙了蹙眉头,有些自责。 赵漪宁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道:“罢了,也不必做出这副模样,是我自己没有同你说,哪里能怪得了你。” 听她这样说,柳寄渊便笑问,“有几个月啦?什么时候诊出的?” “脉象方显,时间不长,是那日我们回京师,你与父亲在书房议事,我突感不适,刚好我的贴身嬷嬷会医,便请她把了个脉,就是那日的事。” 赵漪宁平铺直叙的说出了这件事儿来,可是她眼底却是闪着激动的光芒来,给柳寄玉看得一愣一愣的。 柳寄渊一听,眉头蹙得更紧了,“可是怪我将你忽略了去?我” “我何曾说过怪你的话?” 赵漪宁嗔了他一眼,“都说了不怪你,你偏生往自己身上揽。” 柳寄渊讪笑,“好好好,我不说了。” 一旁的梅疏玉与柳寄玉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无奈的笑了笑。 “我听说,你认了一位义姐?” 柳寄渊问。 梅疏玉轻轻颔首,“是有此事。” 柳寄渊多看了他两眼,不信他会做出这事儿来。 “这是什么神情?” 梅疏玉微哂。 柳寄渊挑眉,“无碍,今日瞧你顺眼,便想着多瞧你两眼。” 柳寄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愔愔怀着身子,感觉如何?” 得知自己媳妇儿怀孕了,柳寄渊便向自家幼妹取经。 柳寄玉怔了一瞬,旋即看了一眼赵漪宁,又看向兄长,认真道:“怀孕很辛苦的,哥哥要照顾好嫂嫂呀,不能欺负她的。” 柳寄渊一听,顿时额角一跳,看向男人,“你欺负愔愔了?” 梅疏玉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柳寄玉,见哥哥误会了三哥哥,便忙解释道:“三景初他没有欺负我,哥哥。” 柳寄渊哼了一声,“谅他也不敢。” “我说的是真的。” 小姑娘肃着小脸儿,一本正经的看着柳寄渊,严肃道:“哥哥真的莫要欺负嫂嫂,怀孕很辛苦的,哥哥千万要记着。” 柳寄渊转头看了一眼赵漪宁,又转过头来,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的。” “天色不早了,在这儿用了晚膳再走罢?” 梅疏玉看着大舅子说着。 柳寄渊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罢,阿宁方怀了孕,该回家同父亲母亲报个喜,一家人和和气气吃个饭就挺好的,改日来。” 赵漪宁看了看外边儿的天色,道:“该回去了,回去刚好赶上晚膳。” 听她这样说,柳寄渊便也站起身来,朝梅疏玉二人笑道:“那我们先回去了,改日再来。” “哥哥嫂嫂好走。” 柳寄玉扶着腰,与梅疏玉站在廊檐下,看着柳寄渊搂着赵漪宁,撑着伞,二人尤其和谐。 她看着这幅场景,忍不住长叹一声,那叹气声飘进雨声中,难寻踪迹。 “这是怎的了?好端端的。” 梅疏玉侧头看她,伸出手去搂过她的肩头。 小姑娘稍稍抬了抬下巴,看了看将黑未黑的天色,怅然道:“想起哥哥曾经与娇娇的感情,就觉得造化弄人啊。” 先是娇娇心悦自家哥哥,且还是单恋。 后来自己有意撮合哥哥与娇娇,分明是哥哥有意娇娇的,可他却还是婉拒了娇娇。 再后来,哥哥又后悔了,他向娇娇坦白了自己的心意。 可娇娇,却是嫁去了东海。 唉。 世事无常啊,情事更是有始无终。 “愔愔,你素来有颗七窍玲珑心,你该懂得,这就是常态,无人能够插手。” 梅疏玉将她往自己怀中搂紧了几分,温声慰藉着她。 少女吸了吸鼻子,点头,道:“我知道的,可是。” 她自男人怀中起身来,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瞪着男人,“谁说我是七窍玲珑心了?我自己怎么不觉得,还是你给我戴高帽子?” 谁料身旁的男人突然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呀!” 小姑娘瞪他,只是她长得娇美,声调软糯,毫无威慑力。 梅疏玉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以前是七窍玲珑心的。” “现在呢?” 小姑娘看他,“现在没有吗?” “嗯。” 男人憋笑。 柳寄玉不解,“为何没有?为何以前有,现在就没有啦?这是何故?” “想知道啊?” 梅疏玉看她。 柳寄玉愣愣的点头,“是啊,想知道啊,不知道干嘛要问你。” “喏。” 男人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柳寄玉白了他一眼,便踮起脚尖来,在他脸颊落下一吻,脆生生道:“现在可以说了。” “嗯。” “因为,一孕傻三年。” “???” “今晚你睡书房。” 第482章 “我怀孕了。” “今天逛得脚都酸了。” 回了府,柳寄玉便软绵绵的趴在床上,这时还不忘护着小腹。 梅疏玉笑着端来一盆洗脚水,“快泡泡脚。” “你怎么做这事儿呀,茴香她们不是在的吗?” 柳寄玉坐了起来,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小脸红扑扑的。 梅疏玉在她身前蹲了下来,笑着抬眼看她,“我怎么就不能做这事儿了?旁人都做得,为何单我做不得?” “旁人谁做了这事儿?说来听听看?” 小姑娘一双水润的杏眼盯着他,想了想又道:“再者,旁人是旁人,你是你,你和旁人又不一样的嘛。” “好了。” 梅疏玉垂眸,与她褪去鞋袜,“瞧你还生龙活虎的,可是适才没有逛得尽兴?” 他看着小姑娘白净的金莲,将脚放进了盆中。 见他伺候起来得心应手,柳寄玉也不制止他了,听了他那话,只道:“你快别揶揄我了,今日逛了这么久,我那张手帕上全是汗,可是给我累坏了。” “多走动走动,对腹中的孩子也好,等会子泡好了脚,上榻后一会子就睡着了,还能睡个好觉呢。” 梅疏玉如是说着。 小姑娘眼珠儿转了转,说起了别的话来。 “那宋如墨,是不是与阿姐相衬的呀?” “嗯。” “可是阿姐,阿姐先前在金陵见过宋如墨呢。” “还有还有,宋如墨有意阿姐吗?他好像不喜欢我阿姐这样安静的姑娘。” 她一连串问了好几个。 梅疏玉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对宋如墨好似挺了解?” “哪里有。” 小姑娘嘟囔了两句,伸出手去摸了摸鼻子。 “哼。” 男人哼笑了一声,睨了她一眼,道:“他是对阿姐有意的,但他们能不能成,就看他们各自的心意与缘分了。” “我觉得玄。” 小姑娘说得煞有其事。 “阿姐与宋如墨的性子完全都是背道而驰的,而且。” 她一脸严肃的看着梅疏玉,说道:“那宋如墨一瞧就是个就是个不正经的浪荡公子哥儿,哪里会是良配。” 梅疏玉哑然失笑,“愔愔,一个人的言行不一定就是他的性子。” “宋如墨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正经,但他实则是重感情的,后院儿干净,从未踏足过青楼,并且,我向你保证,他不是断袖,他也没有隐疾。” “他与我,与段撷,与云臻,与你哥哥,还有随觉,都交好,他不是那等浪荡公子,虽表面看起来如此,但他当真不是。” 柳寄玉见他这样说,心里也信了几分,便笑道:“罢了罢了,且看他们二人的缘分是何,若是无缘,咱们也插不了手。” 梅疏玉颔首。 “我泡好了。” 柳寄玉拿过帕子,欲将脚擦干净。 就见男人拿过她手里的帕子,将她的脚腕握住,给她擦脚来。 少女一愣,旋即脸上有些发烫。 却还是什么也没说,任由他给自己擦着脚。 “你早些休息,我去梳洗后到书房处理一些事儿,不必等我。” 梅疏玉这般说着,便端着洗脚水起身来朝外走去。 柳寄玉看着他的背影,叮嘱道:“三哥哥早些休息,莫要贪黑。” “我省得。” 见他出去了,柳寄玉坐了一会儿就要起身来。 一旁的茴香见状,忙上前去扶住她。 “夫人可是要歇息了?” “嗯,去榻上。” 上了榻后,柳寄玉屏退了丫鬟婆子,一人倚在床头拿着一本传记看着。 虽是眼皮有些沉了,也有些疲乏,但是她还是想等梅疏玉回来后一齐入睡。 于是。 待梅疏玉回来时,她正倚在床头昏昏欲睡。 “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 梅疏玉上前去,脱了鞋上榻,将小姑娘搂入了自己怀中。 柳寄玉在他怀里蹭了蹭,哼哼唧唧几声,便闭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见她手里还拿着那本传记,梅疏玉失笑,伸出手去将传记放在一旁,将小姑娘搂紧了些。 一夜好眠。 天儿渐渐热了起来。 柳寄玉日日都持着扇子扇啊扇,恨不能将那些暑气都扇走。 因着苦夏,她这些日子都未曾出门,连走动都很少。 都是呆在屋子里看书、发呆、睡觉,亦或是与软软玩一玩,吃些果子蜜饯看看话本打发时间。 “我瞧着那宋如墨来府中好几回了,虽每次都是找三哥哥,可谁都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少女捏了颗红润饱满的樱桃放入口中。 锦苋听她这样说,抿嘴笑道:“我还有几次见到了宋公子与姑娘走在一起的场景呢。” “可是当真?” 柳寄玉问她。 锦苋点头,“自是当真,就在咱们府中呢。” 柳寄玉一听,顿时就觉得没意思了。 “夫人这是何意?” 锦苋不解。 柳寄玉手支着脑袋,她膝上卧着软软,正呼呼大睡。 “在府中走在一起有什么稀奇的,我还以为是在大街上呢。” “夫人!” 茴香急匆匆进了屋来。 她定了定心神,看着少女,道:“二公子回京师了,带着柔宁公主一起呢。” 柳寄玉一听,眼睛一亮,有些激动道:“哥哥他们到哪里了?” “方到府中呢。” 茴香含笑看她,“夫人可要去瞧一瞧?” 柳寄玉当即就焉儿了下来。 “不不去了。” 外边儿这么热呢。 出门似在蒸笼里一般,可难受了。 茴香无奈,也没说什么,只笑着站在一旁,与锦苋说着话。 过了几日,这日正逢梅疏玉休沐,下着小雨,柳寄玉方午后小憩起身来,坐在窗边儿听着雨声。 就见秋葵进了屋来,“夫人,二公子并柔宁公主来了,如今与大人在正厅呢。” “这般快就来了吗?也没说等我去看望拜访。”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鼻子,一点儿也不觉得心虚。 茴香笑着给她理了理衣领袖口,“夫人快些去罢,有许多时日不曾见着二公子,想必甚是想念呢。” 柳寄玉含笑应了声。 不消片刻,她便带着茴香,朝正厅那边儿走去。 方踏进正厅,柳寄玉便瞧得一袭白衣的柳寄渊,他正与梅疏玉说着话,他身边坐着面色平静的柔宁公主,赵漪宁。 是梅疏玉先见着了她,便看着她,招招手,“愔愔快来。” 听见他说,柳寄渊与赵漪宁一齐回头。 见幼妹站在不远处,柳寄渊朝她笑:“愔愔可还好?” 赵漪宁朝柳寄玉颔首致意。 柳寄玉同赵漪宁点头,朝梅疏玉走去,见兄长这般问自己,她心里暖烘烘的,只笑道:“我好着呢,哥哥你呢?你怎么样了呀?” 柳寄渊如今是工部尚书,官拜三品,官路亨通。 “我也过得不错。” 柳寄渊含笑瞧着她的眉眼,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在渝州城可有不妥之处?” 当时太子与六皇子对峙,是柳出云得了消息,令他派心腹去渝州城保护柳寄玉,心腹虽说没什么事,但柳寄渊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我没事啦,幸好有哥哥保护我呢。” 少女娇软着眉眼看着兄长,欢喜之意言于表。 “得了。” 柳寄渊笑着看了她一眼,道:“你没事就好了,一家人,何必言谢。” 梅疏玉拉着身边的小姑娘坐了下来,看了一眼赵漪宁,又看向大舅子,“可还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 柳寄渊靠在圈椅上,“此次之行,算是好生畅玩了一把,倒也没有别的了,当下就是呆在京师,没有打算了。” 柳寄玉眨眨眼,不等梅疏玉开口,一脸疑惑的看着柳寄渊,道:“哥哥不打算要孩子吗?” 柳寄渊: 他一噎,不知道说啥还好。 他与梅疏玉说的,与自家妹妹说的,压根儿不是一回事儿好吗? “我已经怀了孩子了。” 赵漪宁平静的吐出了这句话来,只是她眉眼隐隐透露了两分喜悦来。 柳寄渊猛地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儿。 柳寄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看着柳寄渊,道:“哥哥不知道这事儿吗?” “我的确是不知。” 柳寄渊蹙了蹙眉头,有些自责。 赵漪宁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道:“罢了,也不必做出这副模样,是我自己没有同你说,哪里能怪得了你。” 听她这样说,柳寄渊便笑问,“有几个月啦?什么时候诊出的?” “脉象方显,时间不长,是那日我们回京师,你与父亲在书房议事,我突感不适,刚好我的贴身嬷嬷会医,便请她把了个脉,就是那日的事。” 赵漪宁平铺直叙的说出了这件事儿来,可是她眼底却是闪着激动的光芒来,给柳寄玉看得一愣一愣的。 柳寄渊一听,眉头蹙得更紧了,“可是怪我将你忽略了去?我” “我何曾说过怪你的话?” 赵漪宁嗔了他一眼,“都说了不怪你,你偏生往自己身上揽。” 柳寄渊讪笑,“好好好,我不说了。” 一旁的梅疏玉与柳寄玉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无奈的笑了笑。 “我听说,你认了一位义姐?” 柳寄渊问。 梅疏玉轻轻颔首,“是有此事。” 柳寄渊多看了他两眼,不信他会做出这事儿来。 “这是什么神情?” 梅疏玉微哂。 柳寄渊挑眉,“无碍,今日瞧你顺眼,便想着多瞧你两眼。” 柳寄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愔愔怀着身子,感觉如何?” 得知自己媳妇儿怀孕了,柳寄渊便向自家幼妹取经。 柳寄玉怔了一瞬,旋即看了一眼赵漪宁,又看向兄长,认真道:“怀孕很辛苦的,哥哥要照顾好嫂嫂呀,不能欺负她的。” 柳寄渊一听,顿时额角一跳,看向男人,“你欺负愔愔了?” 梅疏玉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柳寄玉,见哥哥误会了三哥哥,便忙解释道:“三景初他没有欺负我,哥哥。” 柳寄渊哼了一声,“谅他也不敢。” “我说的是真的。” 小姑娘肃着小脸儿,一本正经的看着柳寄渊,严肃道:“哥哥真的莫要欺负嫂嫂,怀孕很辛苦的,哥哥千万要记着。” 柳寄渊转头看了一眼赵漪宁,又转过头来,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的。” “天色不早了,在这儿用了晚膳再走罢?” 梅疏玉看着大舅子说着。 柳寄渊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罢,阿宁方怀了孕,该回家同父亲母亲报个喜,一家人和和气气吃个饭就挺好的,改日来。” 赵漪宁看了看外边儿的天色,道:“该回去了,回去刚好赶上晚膳。” 听她这样说,柳寄渊便也站起身来,朝梅疏玉二人笑道:“那我们先回去了,改日再来。” “哥哥嫂嫂好走。” 柳寄玉扶着腰,与梅疏玉站在廊檐下,看着柳寄渊搂着赵漪宁,撑着伞,二人尤其和谐。 她看着这幅场景,忍不住长叹一声,那叹气声飘进雨声中,难寻踪迹。 “这是怎的了?好端端的。” 梅疏玉侧头看她,伸出手去搂过她的肩头。 小姑娘稍稍抬了抬下巴,看了看将黑未黑的天色,怅然道:“想起哥哥曾经与娇娇的感情,就觉得造化弄人啊。” 先是娇娇心悦自家哥哥,且还是单恋。 后来自己有意撮合哥哥与娇娇,分明是哥哥有意娇娇的,可他却还是婉拒了娇娇。 再后来,哥哥又后悔了,他向娇娇坦白了自己的心意。 可娇娇,却是嫁去了东海。 唉。 世事无常啊,情事更是有始无终。 “愔愔,你素来有颗七窍玲珑心,你该懂得,这就是常态,无人能够插手。” 梅疏玉将她往自己怀中搂紧了几分,温声慰藉着她。 少女吸了吸鼻子,点头,道:“我知道的,可是。” 她自男人怀中起身来,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瞪着男人,“谁说我是七窍玲珑心了?我自己怎么不觉得,还是你给我戴高帽子?” 谁料身旁的男人突然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呀!” 小姑娘瞪他,只是她长得娇美,声调软糯,毫无威慑力。 梅疏玉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以前是七窍玲珑心的。” “现在呢?” 小姑娘看他,“现在没有吗?” “嗯。” 男人憋笑。 柳寄玉不解,“为何没有?为何以前有,现在就没有啦?这是何故?” “想知道啊?” 梅疏玉看她。 柳寄玉愣愣的点头,“是啊,想知道啊,不知道干嘛要问你。” “喏。” 男人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柳寄玉白了他一眼,便踮起脚尖来,在他脸颊落下一吻,脆生生道:“现在可以说了。” “嗯。” “因为,一孕傻三年。” “???” “今晚你睡书房。” 第483章 “愔愔,坚持住。” 天儿越来越热了。 柳寄玉的肚子愈发显怀,如今都要撑着腰走,周围的人也更加小心了,徐听鸾恨不能给她周围都安排上婆子丫鬟,结果遭到幼妹的抗议。 “阿姐,不用啦,我也没有那样娇气呢。” 小姑娘如是说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咕噜咕噜转着。 徐听鸾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无奈的笑道:“多注意点,总是好的。” 她想了想,又问:“何时临盆?稳婆可预备好了?” 柳寄玉一脸哭笑不得,“还早呢阿姐,是冬月左右临盆。” “我这不是担心嘛。” 徐听鸾嘟囔着。 柳寄玉拉着她,说道:“届时入了秋,咱们请阿娘过来好不好?” “好啊。” 徐听鸾听言后道:“有阿娘在,我也轻松些,免得我整日绷着。” “也不能唤阿娘了,免得露了陷儿。” 她如是说着。 柳寄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她鼓了鼓嘴,尝试着转移话题,“阿姐,你与那宋如墨?” 她眨眨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徐听鸾,试图看出她的心思来。 徐听鸾一愣,过了好一会子,才嗫嚅两下嘴,“他愔愔。” “嗯?” 柳寄玉看她,见她一脸欲言又止,便笑道:“阿姐有什么说就是了,何必吞吞吐吐的,都是姐妹,作甚这般见外。” 徐听鸾垂眸沉默,过了一会子,她才抬眼看着小姑娘,说道:“宋如墨人很好,可是,我对他没有什么想法。” 柳寄玉听后,却笑:“害,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原是这。” “届时让三哥哥去同宋如墨说一说,就好了。” 徐听鸾点头,“我是想着兴许多接触说不定就好了,可是接触这么好些日子,我心里始终是一潭死水,没有动静,想着也不能吊着人家,这才来同你说,你给景初说一说,让他同宋如墨带个话。” “我晓得啦。” 柳寄玉支着下巴看着她,惆怅道:“也不知道阿姐的那个人何时才会出现呢。” 徐听鸾一脸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蛋儿,“愔愔,不是所有人都会有那个人的,有的人,穷极一生,也遇不上对的人。” “先前你说,替我牵线,我那时想着,也许会遇见不错的人,宋如墨是不错,可我心中没有感觉,我当时就觉得,可能我遇见任何人都没有感觉了,转念又想,兴许一个人也不错。” 她语气不疾不徐,似是在诉说着一件很寻常的事。 柳寄玉看着她,张了张嘴,过了许久,她才出声:“阿姐,是打算一个人了吗?” “也不全是。” 徐听鸾眉眼笼罩着些许期待。 “只是我不会轻易去同陌生男子往来,也不会抱着去试一试的想法,我只想这样过着日子,兴许某一日傍晚,晚风拂过,晚霞灿烂,我在街头偶然瞧见一位男子,惊鸿一瞥,动了心也说不一定。” “至于当下,就先这样。” 徐听鸾走后,柳寄玉一人呆坐了许久。 她想。 也许阿姐说的街头的那位男子会出现,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出现了。 感情这事儿,当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这是怎的了?”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后,自后边儿伸出手去将小姑娘圈在怀中,梅疏玉还在她颊边蹭了蹭。 小姑娘躲了躲,蹙着眉尖儿,嫌弃道:“好臭呀,你快去洗一洗。” 男人低低笑出声来,在她耳垂那处轻轻咬了一口,听到小姑娘哎呀一声,他才啧了一声,道了一句娇气,才起身来去梳洗去了。 柳寄玉转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吩咐道:“摆膳罢。” 用膳时,柳寄玉同梅疏玉说了徐听鸾与宋如墨的事儿,让他去同宋如墨说一说。 “阿姐说,她对宋如墨无感,让这事儿就这样算了。” 她给男人夹了一筷子菜。 梅疏玉给她剥着蛋,听了她这话,说道:“罢,我明日上朝,就与他说上一说,只是。” “只是什么?” 她一脸好奇看着男人。 梅疏玉将剥好的蛋递给了她,说道:“宋如墨怕是动了真感情。” “啊?” 小姑娘啊了一声,咬了一口蛋。 梅疏玉侧目,将她的憨态收入眼底,眉眼含了几分笑意,伸出手去将她嘴边的蛋黄给抹了抹,“只是即便他是有意,但感情一事不能勉强,阿姐无意,此事只得无疾而终。” “是啊。” 柳寄玉附和了一句,神色有些怅然。 梅疏玉见状,便劝道:“好了别多想了,此事我们也没有法子,你越想越觉得难受。” “好嘛。” 二人安静的用完了膳食。 今年京师的夏日尤其炎热,有些新妇给柳寄玉递帖子,她都统统拒了去。 就连云如眉给她递帖子,她也没应。 不为其他,就因着这天儿太热了。 她素来苦夏,哪里能在炎炎夏日出门去。 既是约不到她,那云如眉便又上门来了。 “你这人,怎么约你你都不出来。” 云如眉气鼓鼓的看着她,一脸不满。 柳寄玉微眯着眼,懒洋洋的摇着扇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苦夏,还一个劲儿约我,不过。” “我俩见面甚少递过帖子,不都是差人来说一声吗,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客套文绉绉的。” 云如眉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啊,免得又有人说我不懂规矩。” “谁说你啊?段撷啊?” “他敢。” 见她眉眼神气了一瞬,又恢复过来,摆摆手不耐道:“不说这事儿了,烦得慌。” 她垂眸看了看柳寄玉的小腹,又看了看自己的,噘嘴,“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我听说,柔宁公主也怀上了呢。” “是啊。” 柳寄玉点头,“你也努力咯。” “你以为努力就能怀上啊。” 云如眉撇撇嘴,“我们努力了这么久,也不见个成效什么的。” 说完,她有些烦闷的挠了挠头。 “好了,你也别太紧张这事儿,多想想其他的,或许某一天,肚子里就揣了一个呢。” “像我就是突然怀上的。” “所以咯,放宽心,你刚成亲还没多久呢,就这般着急,慢慢来。” 她温声安慰着云如眉。 云如眉揉了揉鼻子,忽然笑道:“害,此事急不来,是我太心急了。” 她想了想,又笑道:“你生个儿子,我生个女儿,我们说不定还能结亲呢,你说,怎么样?” “我才不要生儿子。” 柳寄玉嘟囔着,她想要女儿,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非常想那种。 云如眉眨眨眼,“可是我要是生儿子,那我儿子就比你女儿小了呢,这样不太好?” “这有什么。” 柳寄玉满脸不在乎,“女大三抱金砖呢。” 云如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夫人!” 锦苋急匆匆跑了进来,“大事不好了!” 柳寄玉蹙眉,“怎么了?” “说是说是老夫人老夫人不太好。” “你说什么?” 柳寄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正当此时,梅疏玉进了屋来。 “愔愔。” 他扶住妻子,温声道:“我们去看看祖母好不好?” “我也要去!” 云如眉眼眶红红的。 “走。” 夜深了去。 渺渺院里还有些烛火。 柳寄玉窝在男人怀中,眼睛红肿,鼻头也是红红的,有些可怜兮兮的。 “愔愔” 梅疏玉拿下巴去蹭了蹭小姑娘的额头。 柳寄玉抹了抹眼睛,在男人怀中拱了拱,瓮声瓮气道:“我们歇息三哥哥。” 明天他还要上朝呢。 “愔愔,不要太难过了,免得伤了身子,这一天,迟早是会到来的。” 他伸出手去,将小姑娘的手握紧了去。 “嗯,我知道了,咱们睡。” 二人上了榻,怀着心事闭上眼睡去。 八月底,柳母仙逝。 柳寄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给梅疏玉心疼得不行。 九月初,梅母仙逝。 梅疏玉思忖了一番,还是带着柳寄玉去看了看。 毕竟,现在在梅府的时候,梅母还是有些照顾他的,梅母一直知道他不是梅家人,却还是给他一方院子,管他衣食冷暖。 九月底,柳寄玉胎位有些不稳,半夜高烧不退。 梅疏玉差点抽刀将无能的大夫给砍了去。 最后是嘉禾皇贵妃派了宫里太医院的掌院来。 将柳寄玉的烧给退了,将她腹中的胎儿也稳住了。 梅疏玉这才放下心来了。 十月底,雨夜,柳寄玉临盆,梅庭彻夜灯火通明。 随氏与云如眉都在院子外面守着的。 那梅疏玉早早的陪在了妻子身边。 “愔愔,坚持住。” 男人看着床上大汗淋漓、脸色苍白的妻子,眼角发红,心疼不已。 “三哥哥” 柳寄玉握住他的手,使劲儿用力,将下唇都咬破了去。 梅疏玉见状,忙道:“愔愔,我在,快,咬我的手。” 小姑娘摇头,扯了扯嘴角,“我舍不得。” “还要多久?” 梅疏玉用力握着她的手,侧头看向稳婆,满眼都是红血丝。 稳婆擦了擦额角的汗,讪讪道:“还早呢,这还什么都没看见呢。” 男人一听,顿时眉头都打结了。 十月底,柳寄玉顺利诞下一对双胞胎兄弟,哥哥叫梅香彻,弟弟叫梅瑾瑜。 京师入了冬,下起了大雪。 这日清晨。 柳寄玉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感觉自己身上压了什么东西,给自己压得喘不上气来。 她唔唔两声,“快将阿瑜抱开呀!” 身上顿时一轻,她坐了起来。 见梅疏玉抱着梅瑾瑜,正含笑看着她。 “大清早的,这是作甚?” 她有些不满的揉了揉鼻子。 梅疏玉笑:“我们去段府走一遭罢。” “去段府作甚?这般冷的天儿。” 小姑娘眉眼懒洋洋的。 梅疏玉继续说:“云如眉怀上了,段撷邀我们去吃一吃酒。” “这就怀上了?” 柳寄玉有些讶异。 梅疏玉将梅瑾瑜递给了嬷嬷,在床畔坐了下来,他漫不经心看着小姑娘,笑道:“要不要去看看?” “等会子就去。” 柳寄玉声音有些闷闷的。 “这是怎么了?” 梅疏玉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姑娘抬眼,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怎么是两个儿子呢,我还是想要女儿的,想要姑娘呀。” 梅疏玉一怔,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是儿是女也是讲究缘分的。” “是啊。” 柳寄玉扁扁嘴,“不碍事,接着生就是啦,如果下一胎还是儿子,那我只有放弃了。” “还生?” 梅疏玉蹙眉,“怀孩子那般辛苦难熬,还有生孩子又痛,你” 他说着,便叹了口气。 “也没事啦。” 小姑娘一双明亮得杏眼看着他,“若是下一胎还是儿子,那我就不生了,真的不生了,好不好嘛,三哥哥。” 她伸出手去,搂住男人的手臂,摇了摇,撒着娇。 “你啊!” 梅疏玉点了点她的鼻尖,有些无奈,却还是没说什么。 “我已经想好了。” 小姑娘煞有其事的说着,“女儿取名叫梅嬛,小名盈盈,怎么样?” 她一脸得意的看着男人。 梅疏玉看得忍俊不禁,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低声道:“媳妇儿喜欢就好了。” “哼。” “油嘴滑舌。” 二人在床榻上闹了一会子,见时辰差不多了,柳寄玉才起身来。 将要出门,梅疏玉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她冻着了。 柳寄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氅,无奈道:“我系披风就好了,这个大氅有些笨重。” “不行。” 梅疏玉直接了当的拒绝了她,蹙着眉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道:“你身子弱,多穿些,若是病了,还将我给吓得不行。” 少女眉眼弯了弯。 梅疏玉见她乖巧得不行,心中一软,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与她说着话朝外走去。 到了段家。 云如眉拉着柳寄玉,一脸激动的说着:“柳愔愔,我怀了女儿了,哈哈哈哈我真的怀上了。” “怀是怀上了,谁知道是不是女儿呢。” 柳寄玉幽幽的盯着她的肚子。 云如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想要女儿都魔怔了。” “你对你儿子不好,小心人长大了不理你。” 她如是说着。 柳寄玉却是挑眉道:“谁说我对他们不好啦?虽我是更喜欢女儿一点儿,但都是我的孩子,我都喜欢呢。” “你说,你生了儿子,我生个女儿,可以凑一凑哦。” “哼,那要看你女儿乖不乖,要是不乖,我才不要呢。” “你这人,你还没有女儿呢,还挑三拣四的。” “我怎么就不能说啦?我没有女儿,还不准我说呀?这是什么理?” “” 第483章 “愔愔,坚持住。” 天儿越来越热了。 柳寄玉的肚子愈发显怀,如今都要撑着腰走,周围的人也更加小心了,徐听鸾恨不能给她周围都安排上婆子丫鬟,结果遭到幼妹的抗议。 “阿姐,不用啦,我也没有那样娇气呢。” 小姑娘如是说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咕噜咕噜转着。 徐听鸾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无奈的笑道:“多注意点,总是好的。” 她想了想,又问:“何时临盆?稳婆可预备好了?” 柳寄玉一脸哭笑不得,“还早呢阿姐,是冬月左右临盆。” “我这不是担心嘛。” 徐听鸾嘟囔着。 柳寄玉拉着她,说道:“届时入了秋,咱们请阿娘过来好不好?” “好啊。” 徐听鸾听言后道:“有阿娘在,我也轻松些,免得我整日绷着。” “也不能唤阿娘了,免得露了陷儿。” 她如是说着。 柳寄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她鼓了鼓嘴,尝试着转移话题,“阿姐,你与那宋如墨?” 她眨眨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徐听鸾,试图看出她的心思来。 徐听鸾一愣,过了好一会子,才嗫嚅两下嘴,“他愔愔。” “嗯?” 柳寄玉看她,见她一脸欲言又止,便笑道:“阿姐有什么说就是了,何必吞吞吐吐的,都是姐妹,作甚这般见外。” 徐听鸾垂眸沉默,过了一会子,她才抬眼看着小姑娘,说道:“宋如墨人很好,可是,我对他没有什么想法。” 柳寄玉听后,却笑:“害,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原是这。” “届时让三哥哥去同宋如墨说一说,就好了。” 徐听鸾点头,“我是想着兴许多接触说不定就好了,可是接触这么好些日子,我心里始终是一潭死水,没有动静,想着也不能吊着人家,这才来同你说,你给景初说一说,让他同宋如墨带个话。” “我晓得啦。” 柳寄玉支着下巴看着她,惆怅道:“也不知道阿姐的那个人何时才会出现呢。” 徐听鸾一脸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蛋儿,“愔愔,不是所有人都会有那个人的,有的人,穷极一生,也遇不上对的人。” “先前你说,替我牵线,我那时想着,也许会遇见不错的人,宋如墨是不错,可我心中没有感觉,我当时就觉得,可能我遇见任何人都没有感觉了,转念又想,兴许一个人也不错。” 她语气不疾不徐,似是在诉说着一件很寻常的事。 柳寄玉看着她,张了张嘴,过了许久,她才出声:“阿姐,是打算一个人了吗?” “也不全是。” 徐听鸾眉眼笼罩着些许期待。 “只是我不会轻易去同陌生男子往来,也不会抱着去试一试的想法,我只想这样过着日子,兴许某一日傍晚,晚风拂过,晚霞灿烂,我在街头偶然瞧见一位男子,惊鸿一瞥,动了心也说不一定。” “至于当下,就先这样。” 徐听鸾走后,柳寄玉一人呆坐了许久。 她想。 也许阿姐说的街头的那位男子会出现,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出现了。 感情这事儿,当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这是怎的了?”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后,自后边儿伸出手去将小姑娘圈在怀中,梅疏玉还在她颊边蹭了蹭。 小姑娘躲了躲,蹙着眉尖儿,嫌弃道:“好臭呀,你快去洗一洗。” 男人低低笑出声来,在她耳垂那处轻轻咬了一口,听到小姑娘哎呀一声,他才啧了一声,道了一句娇气,才起身来去梳洗去了。 柳寄玉转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吩咐道:“摆膳罢。” 用膳时,柳寄玉同梅疏玉说了徐听鸾与宋如墨的事儿,让他去同宋如墨说一说。 “阿姐说,她对宋如墨无感,让这事儿就这样算了。” 她给男人夹了一筷子菜。 梅疏玉给她剥着蛋,听了她这话,说道:“罢,我明日上朝,就与他说上一说,只是。” “只是什么?” 她一脸好奇看着男人。 梅疏玉将剥好的蛋递给了她,说道:“宋如墨怕是动了真感情。” “啊?” 小姑娘啊了一声,咬了一口蛋。 梅疏玉侧目,将她的憨态收入眼底,眉眼含了几分笑意,伸出手去将她嘴边的蛋黄给抹了抹,“只是即便他是有意,但感情一事不能勉强,阿姐无意,此事只得无疾而终。” “是啊。” 柳寄玉附和了一句,神色有些怅然。 梅疏玉见状,便劝道:“好了别多想了,此事我们也没有法子,你越想越觉得难受。” “好嘛。” 二人安静的用完了膳食。 今年京师的夏日尤其炎热,有些新妇给柳寄玉递帖子,她都统统拒了去。 就连云如眉给她递帖子,她也没应。 不为其他,就因着这天儿太热了。 她素来苦夏,哪里能在炎炎夏日出门去。 既是约不到她,那云如眉便又上门来了。 “你这人,怎么约你你都不出来。” 云如眉气鼓鼓的看着她,一脸不满。 柳寄玉微眯着眼,懒洋洋的摇着扇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苦夏,还一个劲儿约我,不过。” “我俩见面甚少递过帖子,不都是差人来说一声吗,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客套文绉绉的。” 云如眉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啊,免得又有人说我不懂规矩。” “谁说你啊?段撷啊?” “他敢。” 见她眉眼神气了一瞬,又恢复过来,摆摆手不耐道:“不说这事儿了,烦得慌。” 她垂眸看了看柳寄玉的小腹,又看了看自己的,噘嘴,“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我听说,柔宁公主也怀上了呢。” “是啊。” 柳寄玉点头,“你也努力咯。” “你以为努力就能怀上啊。” 云如眉撇撇嘴,“我们努力了这么久,也不见个成效什么的。” 说完,她有些烦闷的挠了挠头。 “好了,你也别太紧张这事儿,多想想其他的,或许某一天,肚子里就揣了一个呢。” “像我就是突然怀上的。” “所以咯,放宽心,你刚成亲还没多久呢,就这般着急,慢慢来。” 她温声安慰着云如眉。 云如眉揉了揉鼻子,忽然笑道:“害,此事急不来,是我太心急了。” 她想了想,又笑道:“你生个儿子,我生个女儿,我们说不定还能结亲呢,你说,怎么样?” “我才不要生儿子。” 柳寄玉嘟囔着,她想要女儿,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非常想那种。 云如眉眨眨眼,“可是我要是生儿子,那我儿子就比你女儿小了呢,这样不太好?” “这有什么。” 柳寄玉满脸不在乎,“女大三抱金砖呢。” 云如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夫人!” 锦苋急匆匆跑了进来,“大事不好了!” 柳寄玉蹙眉,“怎么了?” “说是说是老夫人老夫人不太好。” “你说什么?” 柳寄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正当此时,梅疏玉进了屋来。 “愔愔。” 他扶住妻子,温声道:“我们去看看祖母好不好?” “我也要去!” 云如眉眼眶红红的。 “走。” 夜深了去。 渺渺院里还有些烛火。 柳寄玉窝在男人怀中,眼睛红肿,鼻头也是红红的,有些可怜兮兮的。 “愔愔” 梅疏玉拿下巴去蹭了蹭小姑娘的额头。 柳寄玉抹了抹眼睛,在男人怀中拱了拱,瓮声瓮气道:“我们歇息三哥哥。” 明天他还要上朝呢。 “愔愔,不要太难过了,免得伤了身子,这一天,迟早是会到来的。” 他伸出手去,将小姑娘的手握紧了去。 “嗯,我知道了,咱们睡。” 二人上了榻,怀着心事闭上眼睡去。 八月底,柳母仙逝。 柳寄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给梅疏玉心疼得不行。 九月初,梅母仙逝。 梅疏玉思忖了一番,还是带着柳寄玉去看了看。 毕竟,现在在梅府的时候,梅母还是有些照顾他的,梅母一直知道他不是梅家人,却还是给他一方院子,管他衣食冷暖。 九月底,柳寄玉胎位有些不稳,半夜高烧不退。 梅疏玉差点抽刀将无能的大夫给砍了去。 最后是嘉禾皇贵妃派了宫里太医院的掌院来。 将柳寄玉的烧给退了,将她腹中的胎儿也稳住了。 梅疏玉这才放下心来了。 十月底,雨夜,柳寄玉临盆,梅庭彻夜灯火通明。 随氏与云如眉都在院子外面守着的。 那梅疏玉早早的陪在了妻子身边。 “愔愔,坚持住。” 男人看着床上大汗淋漓、脸色苍白的妻子,眼角发红,心疼不已。 “三哥哥” 柳寄玉握住他的手,使劲儿用力,将下唇都咬破了去。 梅疏玉见状,忙道:“愔愔,我在,快,咬我的手。” 小姑娘摇头,扯了扯嘴角,“我舍不得。” “还要多久?” 梅疏玉用力握着她的手,侧头看向稳婆,满眼都是红血丝。 稳婆擦了擦额角的汗,讪讪道:“还早呢,这还什么都没看见呢。” 男人一听,顿时眉头都打结了。 十月底,柳寄玉顺利诞下一对双胞胎兄弟,哥哥叫梅香彻,弟弟叫梅瑾瑜。 京师入了冬,下起了大雪。 这日清晨。 柳寄玉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感觉自己身上压了什么东西,给自己压得喘不上气来。 她唔唔两声,“快将阿瑜抱开呀!” 身上顿时一轻,她坐了起来。 见梅疏玉抱着梅瑾瑜,正含笑看着她。 “大清早的,这是作甚?” 她有些不满的揉了揉鼻子。 梅疏玉笑:“我们去段府走一遭罢。” “去段府作甚?这般冷的天儿。” 小姑娘眉眼懒洋洋的。 梅疏玉继续说:“云如眉怀上了,段撷邀我们去吃一吃酒。” “这就怀上了?” 柳寄玉有些讶异。 梅疏玉将梅瑾瑜递给了嬷嬷,在床畔坐了下来,他漫不经心看着小姑娘,笑道:“要不要去看看?” “等会子就去。” 柳寄玉声音有些闷闷的。 “这是怎么了?” 梅疏玉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姑娘抬眼,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怎么是两个儿子呢,我还是想要女儿的,想要姑娘呀。” 梅疏玉一怔,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是儿是女也是讲究缘分的。” “是啊。” 柳寄玉扁扁嘴,“不碍事,接着生就是啦,如果下一胎还是儿子,那我只有放弃了。” “还生?” 梅疏玉蹙眉,“怀孩子那般辛苦难熬,还有生孩子又痛,你” 他说着,便叹了口气。 “也没事啦。” 小姑娘一双明亮得杏眼看着他,“若是下一胎还是儿子,那我就不生了,真的不生了,好不好嘛,三哥哥。” 她伸出手去,搂住男人的手臂,摇了摇,撒着娇。 “你啊!” 梅疏玉点了点她的鼻尖,有些无奈,却还是没说什么。 “我已经想好了。” 小姑娘煞有其事的说着,“女儿取名叫梅嬛,小名盈盈,怎么样?” 她一脸得意的看着男人。 梅疏玉看得忍俊不禁,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低声道:“媳妇儿喜欢就好了。” “哼。” “油嘴滑舌。” 二人在床榻上闹了一会子,见时辰差不多了,柳寄玉才起身来。 将要出门,梅疏玉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她冻着了。 柳寄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氅,无奈道:“我系披风就好了,这个大氅有些笨重。” “不行。” 梅疏玉直接了当的拒绝了她,蹙着眉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道:“你身子弱,多穿些,若是病了,还将我给吓得不行。” 少女眉眼弯了弯。 梅疏玉见她乖巧得不行,心中一软,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与她说着话朝外走去。 到了段家。 云如眉拉着柳寄玉,一脸激动的说着:“柳愔愔,我怀了女儿了,哈哈哈哈我真的怀上了。” “怀是怀上了,谁知道是不是女儿呢。” 柳寄玉幽幽的盯着她的肚子。 云如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想要女儿都魔怔了。” “你对你儿子不好,小心人长大了不理你。” 她如是说着。 柳寄玉却是挑眉道:“谁说我对他们不好啦?虽我是更喜欢女儿一点儿,但都是我的孩子,我都喜欢呢。” “你说,你生了儿子,我生个女儿,可以凑一凑哦。” “哼,那要看你女儿乖不乖,要是不乖,我才不要呢。” “你这人,你还没有女儿呢,还挑三拣四的。” “我怎么就不能说啦?我没有女儿,还不准我说呀?这是什么理?” “” 第484章 我应当是有身孕了。 这年年关,年三十这日,大楚帝驾崩,举国上下一片悲戚。 遗诏中写明,六皇子赵禄接管楚国国政,势必要守住赵家江山。 次年元月廿十,赵禄登基,改国号为秋律,同年三月,京师进行封后大典。 这柳家行六的姑娘,柳珍,是为大楚国后,掌管三宫六院,陪伴在君王侧。 这还没完。 年底,秋律帝的有力臂膀梅三郎,在柳出云退仕后,被提为内阁首辅,兼太子太傅。 梅庭梅柳氏封为三品诰命夫人。 一时间,梅庭被推上风尖浪口,惹得无数人羡煞不已。 这时的梅庭,却是一片混乱。 “夫夫人” 抱月看着一脸苍白的柳寄玉,有些手忙脚乱,“我我去找去找大人” 其他三个大丫鬟都不在院子里,就剩她一人伺候在夫人身边,这时出了状况,她有些慌乱。 柳寄玉出声:“去去找大夫” 这时候,三哥哥正上朝,去哪里找他去? 她如今很难受,但还不合时宜的笑抱月呆。 “愔愔!” 抱月回来了,带着徐听鸾与大夫急急忙忙的进了屋来。 “阿姐。” 柳寄玉捂着胸口,脸色苍白,额头布满了汗珠,看上去很是难受。 徐听鸾一瞧,眉头一蹙,低声呵斥道:“你是怎么照看主子的!?” 抱月一个哆嗦,跪了下来,一脸内疚。 大夫正在问诊。 柳寄玉坐着看着抱月,又看向徐听鸾,“阿姐,不怪她,若是没有猜错,我应当是,有身孕了。” 徐听鸾一听,一脸讶异,“又怀上了?” 她算算时间,距生梅香彻与梅瑾瑜,已经过去一年了。 “夫人的确是怀孕了,脉象初显,要多注意些身子啊,勿要动怒,勿要情绪过激,好好养胎。” “多谢大夫,烦请您开一剂安胎药来。” “你去跟着大夫拿药去。” 徐听鸾睨了一眼地上的抱月。 大夫朝外走去,抱月忙起身来,也跟了上去。 此时屋中只剩柳寄玉与徐听鸾二人。 徐听鸾看着幼妹,笑道:“你这福气也忒好了。” 柳寄玉此时有些激动,她道:“若是这胎是个女儿,那福气更好了呢。” “贫嘴。” 徐听鸾伸出手去刮了刮她鼻尖儿,笑:“是儿是女都好,你可要一碗水端平,不得单溺爱谁,也不得忽视谁,可知道?” “我知道啦。” 柳寄玉朝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好些时辰没见到阿彻了。” 她有些想念自家的大儿子。 徐听鸾瞥了她一眼,起身来,“我去给你抱来,你好生养着。” 小姑娘乖乖的应了一声。 徐听鸾见她答应了,便朝外走去。 不一会儿,她便抱着梅香彻进了屋来。 柳寄玉一见,顿时眉开眼笑,“阿彻给我抱抱。” “阿娘抱抱” 梅香彻朝自家娘亲伸出白白胖胖的小嫩手。 柳寄玉将他接了过来,抱在怀中,“阿彻有没有想阿娘呀?” “想阿娘” “愔愔!” 一道青色的身影疾步进了屋来,速度极快。 柳寄玉抬眼看他,无奈道:“不是在宫中吗?怎的这般快就回来了?可是有人与你说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差人来与我说一说。” 梅疏玉蹲在她身前,仔细看着她的眉眼,温声问道:“可有不适的地方?” 天知道,他本是与段撷在商量朝事,夷则匆匆进来说府中的暗卫禀报夫人的丫鬟惊慌失措的去召了大夫。 他当时很怕发生什么事。 便扔下一脸茫然的段撷,冲了出去,翻身上马驾着马一路狂奔回梅庭。 “没有了。” “除却方才的不适,此时情绪稳定下来,倒也没有别的什么。” 柳寄玉垂眸看他,嘴角弯了弯,“我有预感,这次肯定是女儿。” 梅疏玉叹了口气,似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听说柳寄玉又怀孕了,云如眉上门来拜访她。 “你真行啊。” 二人见面第一句云如眉就脱口而出。 柳寄玉斜倚锦屏,懒洋洋道:“可不是,这次过后,不过是儿是女,我都圆满了。” “三个孩子,能不圆满吗。” 云如眉语气酸溜溜的。 柳寄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弯弯怎么样了?” 弯弯是云如眉与段撷的姑娘,大名段润意,因着生她的时候,正是夜半时分,天上悬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因此小名叫弯弯。 提起弯弯,云如眉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她还是那样皮,什么东西都要摸一摸,也不怎么哭闹,她爹日日都将她抱着出去显摆,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个姑娘,好几次我都见梅三想要揍他了哈哈哈哈哈。” 柳寄玉也笑,“她生得乖巧,模样也好看,段撷第一回当爹,想来神气得不行。” “梅三第一回当爹,是什么样的?他那样清冷的人,怕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云如眉想象不到梅疏玉当爹的样子。 清冷? 柳寄玉听到这个词有些恍惚。 在旁的人眼中,三哥哥是清冷的人儿吗? 啧。 这人,忒会装了。 “他啊,也没有像你这样说得无动于衷,阿彻与阿瑜大部分都是他在哄他在带,我阿姐只是在他忙不过来的时候,会扶一扶,他带俩孩子,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烦,反而一本正经的,看上去挺好的。” “不是柳愔愔。” 云如眉一脸震惊。 柳寄玉有些莫名其妙,“我怎么了?你干嘛这样啊。” “你喜欢女儿,连你的儿子你都不理啦?也不哄,也不带,也不陪人家玩一玩。” 云如眉一脸鄙夷。 柳寄玉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长点儿脑子。” “现在我每日都要陪阿彻和阿瑜玩儿的好吗?我还会哄他们睡觉呢。” “当时没有带,是因为那时我方生下他们俩,身子虚得厉害,三哥哥日日食补于我,给我养胖了不少,后来身子渐渐好转,我才开始有精力带着他俩的。” “你少给我扣这个帽子。” 说完,她还瞪了一眼云如眉。 云如眉笑她:“我不管,反正届时等阿彻与阿瑜长大了,我就同他们说,他们阿娘一点也不疼他们,他们阿娘只喜欢妹妹,让他们哭去哈哈哈。” 柳寄玉气急,伸出手去挠她,“你真是越来越讨厌了,瞧我怎么收拾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子里一片姑娘们的欢声笑语。 “夫人。” 茴香进了屋来,打断了她们的玩笑。 柳寄玉捏了一把云如眉的腰,坐直了身子,看向茴香问道:“怎么了?” “皇后娘娘差人来了,如今在外间儿候着呢。” 闻言,柳寄玉神色正经了起来,与云如眉对视了一眼,起身朝外走去。 见她们俩出来,那位面善的嬷嬷朝她们福了福身,笑道:“皇后娘娘说了,许久未见了,甚是想念梅夫人,还有段夫人,还请明日一早,二位夫人往宫里走一走,与皇后娘娘说说话,叙叙旧。” 柳寄玉一愣,旋即笑道:“我们记下了,劳烦嬷嬷走这一遭了。” 嬷嬷走后,云如眉拉了拉柳寄玉的衣袖,问道:“虽珍姑娘性子挺好的,可她现在毕竟是皇后娘娘呢,我这心里打着鼓。” “怕啥,就是去叙叙旧,又不是治你的罪。” 柳寄玉睨了她一眼,朝她挤眉弄眼,“眉眉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怂啦?” “好你个柳愔愔,你哪里去学的这些话来。” 二人又闹了起来。 院子里都是她们的欢笑声。 次日一早。 柳寄玉便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 梅疏玉晓得她今日要进宫,因此也不惊讶她早起。 “你怀阿彻两兄弟的时候受寒发烧,是嘉荷太妃命太医院的掌院来的,虽当初差人送了谢礼,但还是要当面言谢的好。” 他接过锦苋手中的螺黛,准备替妻子描眉。 柳寄玉点点头:“我今日正有此意呢。” 说完,她便微微仰着头,以方便男人给她描眉。 梅疏玉执着螺黛,给她描眉,姿势很是熟练,下手也很利落。 “好了。” 他放下螺黛,笑:“你看看,如何?” 柳寄玉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称赞道:“浓淡适宜,形美,不错,长进颇多。” 男人对此表示很是认同。 用完早膳后。 柳寄玉在一干丫鬟婆子的伺候下,穿上了朱红色的宫装。 盛装美人,稳重又不失灵动。 梅疏玉有时候就在想,自己的妻子难不成上辈子是仙女吗? 成亲也有好些日子了,她眉眼的灵动与往日无异,若是换上少女的装束,说是未出阁的少女也不过分。 “你干嘛呀!这是看呆了?” 柳寄玉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心里有些得意,眉眼都有些张扬了。 梅疏玉看得忍俊不禁,在屋中没人,上前一步,搂住妻子的纤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而后在她耳边细语了两句,便抽身离开了。 柳寄玉站在原地,双脸生霞。 这人。 也忒不正经了。 眉眉儿还说他清冷呢。 这是清冷该有的样子吗? 往外走的路上,柳寄玉耳边还想着他的那句话,“夫人不管换什么样的装束,都足够让我看呆千次百次。” 夫妻二人共乘一辆马车,一齐入宫。 到了宫门口,梅疏玉下了马车,他是要去议事殿上早朝的。 “你去罢,我会注意的。” 柳寄玉给他理了理衣领衣袖,看着他下了马车。 因着她是诰命夫人,是以马车可以驶入宫内。 待进了坤宁宫,就见云如眉早就到了,正与柳珍说着话呢。 见她进来,柳珍同她招了招手,“七妹妹。” 她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的笑意,让人一眼就看到她的真诚。 柳寄玉抿嘴笑了笑,“见过皇后娘娘。” “你这人,还来打趣我了。” 柳珍嗔了她一眼,“快来,大家一起说说话。” 柳寄玉上前去,与她们坐在一起。 “许长日子没见了。” 柳珍感叹着,“自打你回了京师,我本想去看你,但一连串的事情砸来,哪里有时间,一晃眼,我们就成了当下这幅样子了,岁月不饶人呐。” 柳寄玉笑,“谁也不知道,在府中最不起眼的六姐姐,有一天会坐上这个位置。” 云如眉心中一紧,忙看向柳珍。 柳珍面色平静,并未出现什么神情来,她也跟着说:“我也没有想到的。” “若是三姐姐与四姐姐在,定是会气得发疯。” 那两人都是心比天高的性子。 柳寄玉想了想,又问道:“五姐姐怎么样了?” 她许久没有听到柳珠的消息了。 在她心里,对柳珠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任性冲动的少女身上。 柳珍叹了口气,“阿姐一家因为姐夫官位的缘故,皆迁去了河东。” “河东啊!” 柳寄玉感叹了一声,“那么远。” “是啊。” 柳珍也有些无奈,但是她也没有办法,这是朝堂之上的事情。 她看向柳寄玉的小腹,笑:“你如今,倒是过得极好,极令人艳羡的。” 自己夫君是权臣,自己又是诰命夫人,还有三个孩子,真真是过得极好了。 “我有时候我也挺羡慕我自己的。” 柳寄玉心里也很欢喜,很是喜欢当下的日子。 “眉眉儿如今怎么样了?看样子也是不错的?” 柳珍看向云如眉。 云如眉摸了摸鼻子,“害,也就那样,过得还行,当然是比不上柳愔愔,但是我自己还是挺满意的了。” 她与段撷情投意合,如今正是过得蜜里调油的时候。 何况,公婆好相处,兄弟姐妹虽有些烦,但是也不算什么大毛病。 总体来说,她还是挺满意的。 柳珍抬眼,看向殿内的一处香炉,过了许久,才喟叹一声。 “我常常梦见亦或是想起我们曾经去逛街,看花灯,打雪仗的日子,谁料日子倏地就从指缝间溜走了,转眼就成了咱们现在的样子,好像那些日子都一去不复返了,清醒的时候就想,的确是一去不复返了。” “我虽是庶出,但七妹妹并未因此不喜我甚至是刁难我,反而是与我交好,带我认识你的朋友,待我极好,现在想想,那时候我还未与六皇子定亲,日子有些清贫,却胜在舒适。” “可是现在,我坐上了一国之后这个位置,有无数人反对我,觉得我德不配位,我不过是个庶出,哪里能坐上这个位置。” 柳珍说完这些话,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见柳寄玉欲开口,她抢先道:“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想让你们安慰我,只是想同你们倾诉一番,免得憋久了难受。” “对了,东海将要归属大楚,东海王会在朝中有个官职,不久后他们将会回京,在京中常驻,若是我记得没错,东海王妃温姑娘与你们交好,她回来了,你们想必很开心?” 第484章 我应当是有身孕了。 这年年关,年三十这日,大楚帝驾崩,举国上下一片悲戚。 遗诏中写明,六皇子赵禄接管楚国国政,势必要守住赵家江山。 次年元月廿十,赵禄登基,改国号为秋律,同年三月,京师进行封后大典。 这柳家行六的姑娘,柳珍,是为大楚国后,掌管三宫六院,陪伴在君王侧。 这还没完。 年底,秋律帝的有力臂膀梅三郎,在柳出云退仕后,被提为内阁首辅,兼太子太傅。 梅庭梅柳氏封为三品诰命夫人。 一时间,梅庭被推上风尖浪口,惹得无数人羡煞不已。 这时的梅庭,却是一片混乱。 “夫夫人” 抱月看着一脸苍白的柳寄玉,有些手忙脚乱,“我我去找去找大人” 其他三个大丫鬟都不在院子里,就剩她一人伺候在夫人身边,这时出了状况,她有些慌乱。 柳寄玉出声:“去去找大夫” 这时候,三哥哥正上朝,去哪里找他去? 她如今很难受,但还不合时宜的笑抱月呆。 “愔愔!” 抱月回来了,带着徐听鸾与大夫急急忙忙的进了屋来。 “阿姐。” 柳寄玉捂着胸口,脸色苍白,额头布满了汗珠,看上去很是难受。 徐听鸾一瞧,眉头一蹙,低声呵斥道:“你是怎么照看主子的!?” 抱月一个哆嗦,跪了下来,一脸内疚。 大夫正在问诊。 柳寄玉坐着看着抱月,又看向徐听鸾,“阿姐,不怪她,若是没有猜错,我应当是,有身孕了。” 徐听鸾一听,一脸讶异,“又怀上了?” 她算算时间,距生梅香彻与梅瑾瑜,已经过去一年了。 “夫人的确是怀孕了,脉象初显,要多注意些身子啊,勿要动怒,勿要情绪过激,好好养胎。” “多谢大夫,烦请您开一剂安胎药来。” “你去跟着大夫拿药去。” 徐听鸾睨了一眼地上的抱月。 大夫朝外走去,抱月忙起身来,也跟了上去。 此时屋中只剩柳寄玉与徐听鸾二人。 徐听鸾看着幼妹,笑道:“你这福气也忒好了。” 柳寄玉此时有些激动,她道:“若是这胎是个女儿,那福气更好了呢。” “贫嘴。” 徐听鸾伸出手去刮了刮她鼻尖儿,笑:“是儿是女都好,你可要一碗水端平,不得单溺爱谁,也不得忽视谁,可知道?” “我知道啦。” 柳寄玉朝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好些时辰没见到阿彻了。” 她有些想念自家的大儿子。 徐听鸾瞥了她一眼,起身来,“我去给你抱来,你好生养着。” 小姑娘乖乖的应了一声。 徐听鸾见她答应了,便朝外走去。 不一会儿,她便抱着梅香彻进了屋来。 柳寄玉一见,顿时眉开眼笑,“阿彻给我抱抱。” “阿娘抱抱” 梅香彻朝自家娘亲伸出白白胖胖的小嫩手。 柳寄玉将他接了过来,抱在怀中,“阿彻有没有想阿娘呀?” “想阿娘” “愔愔!” 一道青色的身影疾步进了屋来,速度极快。 柳寄玉抬眼看他,无奈道:“不是在宫中吗?怎的这般快就回来了?可是有人与你说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差人来与我说一说。” 梅疏玉蹲在她身前,仔细看着她的眉眼,温声问道:“可有不适的地方?” 天知道,他本是与段撷在商量朝事,夷则匆匆进来说府中的暗卫禀报夫人的丫鬟惊慌失措的去召了大夫。 他当时很怕发生什么事。 便扔下一脸茫然的段撷,冲了出去,翻身上马驾着马一路狂奔回梅庭。 “没有了。” “除却方才的不适,此时情绪稳定下来,倒也没有别的什么。” 柳寄玉垂眸看他,嘴角弯了弯,“我有预感,这次肯定是女儿。” 梅疏玉叹了口气,似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听说柳寄玉又怀孕了,云如眉上门来拜访她。 “你真行啊。” 二人见面第一句云如眉就脱口而出。 柳寄玉斜倚锦屏,懒洋洋道:“可不是,这次过后,不过是儿是女,我都圆满了。” “三个孩子,能不圆满吗。” 云如眉语气酸溜溜的。 柳寄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弯弯怎么样了?” 弯弯是云如眉与段撷的姑娘,大名段润意,因着生她的时候,正是夜半时分,天上悬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因此小名叫弯弯。 提起弯弯,云如眉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她还是那样皮,什么东西都要摸一摸,也不怎么哭闹,她爹日日都将她抱着出去显摆,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个姑娘,好几次我都见梅三想要揍他了哈哈哈哈哈。” 柳寄玉也笑,“她生得乖巧,模样也好看,段撷第一回当爹,想来神气得不行。” “梅三第一回当爹,是什么样的?他那样清冷的人,怕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云如眉想象不到梅疏玉当爹的样子。 清冷? 柳寄玉听到这个词有些恍惚。 在旁的人眼中,三哥哥是清冷的人儿吗? 啧。 这人,忒会装了。 “他啊,也没有像你这样说得无动于衷,阿彻与阿瑜大部分都是他在哄他在带,我阿姐只是在他忙不过来的时候,会扶一扶,他带俩孩子,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烦,反而一本正经的,看上去挺好的。” “不是柳愔愔。” 云如眉一脸震惊。 柳寄玉有些莫名其妙,“我怎么了?你干嘛这样啊。” “你喜欢女儿,连你的儿子你都不理啦?也不哄,也不带,也不陪人家玩一玩。” 云如眉一脸鄙夷。 柳寄玉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长点儿脑子。” “现在我每日都要陪阿彻和阿瑜玩儿的好吗?我还会哄他们睡觉呢。” “当时没有带,是因为那时我方生下他们俩,身子虚得厉害,三哥哥日日食补于我,给我养胖了不少,后来身子渐渐好转,我才开始有精力带着他俩的。” “你少给我扣这个帽子。” 说完,她还瞪了一眼云如眉。 云如眉笑她:“我不管,反正届时等阿彻与阿瑜长大了,我就同他们说,他们阿娘一点也不疼他们,他们阿娘只喜欢妹妹,让他们哭去哈哈哈。” 柳寄玉气急,伸出手去挠她,“你真是越来越讨厌了,瞧我怎么收拾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子里一片姑娘们的欢声笑语。 “夫人。” 茴香进了屋来,打断了她们的玩笑。 柳寄玉捏了一把云如眉的腰,坐直了身子,看向茴香问道:“怎么了?” “皇后娘娘差人来了,如今在外间儿候着呢。” 闻言,柳寄玉神色正经了起来,与云如眉对视了一眼,起身朝外走去。 见她们俩出来,那位面善的嬷嬷朝她们福了福身,笑道:“皇后娘娘说了,许久未见了,甚是想念梅夫人,还有段夫人,还请明日一早,二位夫人往宫里走一走,与皇后娘娘说说话,叙叙旧。” 柳寄玉一愣,旋即笑道:“我们记下了,劳烦嬷嬷走这一遭了。” 嬷嬷走后,云如眉拉了拉柳寄玉的衣袖,问道:“虽珍姑娘性子挺好的,可她现在毕竟是皇后娘娘呢,我这心里打着鼓。” “怕啥,就是去叙叙旧,又不是治你的罪。” 柳寄玉睨了她一眼,朝她挤眉弄眼,“眉眉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怂啦?” “好你个柳愔愔,你哪里去学的这些话来。” 二人又闹了起来。 院子里都是她们的欢笑声。 次日一早。 柳寄玉便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 梅疏玉晓得她今日要进宫,因此也不惊讶她早起。 “你怀阿彻两兄弟的时候受寒发烧,是嘉荷太妃命太医院的掌院来的,虽当初差人送了谢礼,但还是要当面言谢的好。” 他接过锦苋手中的螺黛,准备替妻子描眉。 柳寄玉点点头:“我今日正有此意呢。” 说完,她便微微仰着头,以方便男人给她描眉。 梅疏玉执着螺黛,给她描眉,姿势很是熟练,下手也很利落。 “好了。” 他放下螺黛,笑:“你看看,如何?” 柳寄玉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称赞道:“浓淡适宜,形美,不错,长进颇多。” 男人对此表示很是认同。 用完早膳后。 柳寄玉在一干丫鬟婆子的伺候下,穿上了朱红色的宫装。 盛装美人,稳重又不失灵动。 梅疏玉有时候就在想,自己的妻子难不成上辈子是仙女吗? 成亲也有好些日子了,她眉眼的灵动与往日无异,若是换上少女的装束,说是未出阁的少女也不过分。 “你干嘛呀!这是看呆了?” 柳寄玉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心里有些得意,眉眼都有些张扬了。 梅疏玉看得忍俊不禁,在屋中没人,上前一步,搂住妻子的纤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而后在她耳边细语了两句,便抽身离开了。 柳寄玉站在原地,双脸生霞。 这人。 也忒不正经了。 眉眉儿还说他清冷呢。 这是清冷该有的样子吗? 往外走的路上,柳寄玉耳边还想着他的那句话,“夫人不管换什么样的装束,都足够让我看呆千次百次。” 夫妻二人共乘一辆马车,一齐入宫。 到了宫门口,梅疏玉下了马车,他是要去议事殿上早朝的。 “你去罢,我会注意的。” 柳寄玉给他理了理衣领衣袖,看着他下了马车。 因着她是诰命夫人,是以马车可以驶入宫内。 待进了坤宁宫,就见云如眉早就到了,正与柳珍说着话呢。 见她进来,柳珍同她招了招手,“七妹妹。” 她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的笑意,让人一眼就看到她的真诚。 柳寄玉抿嘴笑了笑,“见过皇后娘娘。” “你这人,还来打趣我了。” 柳珍嗔了她一眼,“快来,大家一起说说话。” 柳寄玉上前去,与她们坐在一起。 “许长日子没见了。” 柳珍感叹着,“自打你回了京师,我本想去看你,但一连串的事情砸来,哪里有时间,一晃眼,我们就成了当下这幅样子了,岁月不饶人呐。” 柳寄玉笑,“谁也不知道,在府中最不起眼的六姐姐,有一天会坐上这个位置。” 云如眉心中一紧,忙看向柳珍。 柳珍面色平静,并未出现什么神情来,她也跟着说:“我也没有想到的。” “若是三姐姐与四姐姐在,定是会气得发疯。” 那两人都是心比天高的性子。 柳寄玉想了想,又问道:“五姐姐怎么样了?” 她许久没有听到柳珠的消息了。 在她心里,对柳珠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任性冲动的少女身上。 柳珍叹了口气,“阿姐一家因为姐夫官位的缘故,皆迁去了河东。” “河东啊!” 柳寄玉感叹了一声,“那么远。” “是啊。” 柳珍也有些无奈,但是她也没有办法,这是朝堂之上的事情。 她看向柳寄玉的小腹,笑:“你如今,倒是过得极好,极令人艳羡的。” 自己夫君是权臣,自己又是诰命夫人,还有三个孩子,真真是过得极好了。 “我有时候我也挺羡慕我自己的。” 柳寄玉心里也很欢喜,很是喜欢当下的日子。 “眉眉儿如今怎么样了?看样子也是不错的?” 柳珍看向云如眉。 云如眉摸了摸鼻子,“害,也就那样,过得还行,当然是比不上柳愔愔,但是我自己还是挺满意的了。” 她与段撷情投意合,如今正是过得蜜里调油的时候。 何况,公婆好相处,兄弟姐妹虽有些烦,但是也不算什么大毛病。 总体来说,她还是挺满意的。 柳珍抬眼,看向殿内的一处香炉,过了许久,才喟叹一声。 “我常常梦见亦或是想起我们曾经去逛街,看花灯,打雪仗的日子,谁料日子倏地就从指缝间溜走了,转眼就成了咱们现在的样子,好像那些日子都一去不复返了,清醒的时候就想,的确是一去不复返了。” “我虽是庶出,但七妹妹并未因此不喜我甚至是刁难我,反而是与我交好,带我认识你的朋友,待我极好,现在想想,那时候我还未与六皇子定亲,日子有些清贫,却胜在舒适。” “可是现在,我坐上了一国之后这个位置,有无数人反对我,觉得我德不配位,我不过是个庶出,哪里能坐上这个位置。” 柳珍说完这些话,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见柳寄玉欲开口,她抢先道:“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想让你们安慰我,只是想同你们倾诉一番,免得憋久了难受。” “对了,东海将要归属大楚,东海王会在朝中有个官职,不久后他们将会回京,在京中常驻,若是我记得没错,东海王妃温姑娘与你们交好,她回来了,你们想必很开心?” 第485章 大结局 出了坤宁宫,柳寄玉神色有些恍惚。 “她方才说,娇娇是要回来了吗?” 云如眉走在她的身侧,同样是有些恍惚。 柳寄玉抿抿嘴,定了定心神,才叹了口气,“是啊,娇娇就快要回来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这么久没见,也没见她写个信来。” “她如何能写信,毕竟她是东海的王妃,写信来大楚,会被有心人陷害,拿这做文章。” 柳寄玉很是能理解温娇娇的处境。 云如眉听了她的话,也赞同的点点头:“是了,是我没有想到。” 她想了想,又道:“现在是要出宫回家去吗?” “你先回去。” 柳寄玉抬眼看向前方,“我要去见一见嘉荷太妃。” 云如眉听罢,也没有多嘴问什么,只颔首应好。 于是柳寄玉问了嘉荷太妃的殿宇,便孤身一人前往。 她进太和殿的时候,那妖娆多姿的女子正在雪中独舞,她着红裙,手中拿着一支红梅,面容极尽妍丽,身段婀娜。 见她舞得正是兴处,柳寄玉便站在墙下静静的看着她。 舞毕,那女子朗笑着朝她而来,“呆站着作甚?去里头坐罢。” “太妃娘娘金安。” 柳寄玉行礼。 嘉荷转头看她,见状,轻笑一声,“罢,起身。”说完,便接着朝殿内走去。 柳寄玉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妩媚的身影,由衷感叹道:“娘娘天人之姿,雪中红梅舞,可谓是令人大饱眼福。” “方才喝了些小酒儿,一时兴起,便折了一支红梅随性跳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红梅,牵起嘴角,“倒是可惜了这一支红梅了。” “能得佳人青睐,红梅也不那么委屈了。” 柳寄玉跟着嘉荷落座。 将手里的红梅置在一旁,嘉荷靠在圈椅上,看向柳寄玉,含笑道:“我约莫是清楚你来的目的的。” “不过,你不必说那么多,听我说一说,可好?是我憋得太久了。” 她眉眼带着几丝忧愁,眉尖若蹙,美人的范儿拿捏得愈发到位了。 柳寄玉看着她半晌,才道:“娘娘请尽兴。” 屋子里安静了良久,才响起女子清冷的声音。 “你们也许很奇怪,我素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为何认你当做义妹。” 她素手支着下巴,凤眸迷离,似是沉浸在回忆里。 “我早就听说了你的名头,可我从未见过你,当日在殿内我第一次见到你,心里便激动了些许,因为你,实在是长得太像我那故去的胞妹了。” “她小名瑶光,不谙世事,性子天真烂漫,与你有点像,但是不似你会有锋芒,她没有锋芒,一点都没有,总是会轻易相信别人,总是会掏心掏肺的对别人好,就是个实打实的憨货。” “其实,该进宫的是她,但是家里人都不同意她进宫,就连我也不同意,宫里各路神仙各路妖魔鬼怪,她怕是活不过第一天,是以,我替她进宫来了,本以为她会好好的活下去,可是——” 她话头突兀的挺住了。 柳寄玉见她眼眶轻微泛红,心中有所不忍,刚想开口,就见她继续往下说了。 “可是她还是没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没的吗?她是被人陷害推人落水,呵,这等拙劣的陷害旁人一看就明白,可她跟个傻子一样,急忙跳下去救人,岂料,这一跳下去,她就没能上得来,她不会凫水竟也跳下去了,你说,她是不是愚蠢至极?” 美人儿说着笑着落了泪,她就算是落泪,也是极美的,我见犹怜的风韵险些叫女子也心动了去。 “是,好多人都说她蠢,我想,若是她在的话,她一定会很认真的说,‘为什么不去救她呢?’她太笨了,这不是导致她丧命的真正缘由,她善良天真,才是她永眠湖底的真正可悲的原因。” “你知道吗?她可以上岸的,为什么她最后没能上岸呢?因为她去救的那个人,要陷害她的那个人,踩着她上了岸。那个人将她踩在脚下,拿她当基石,拿她当踩脚石,所以” 她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拿着手帕轻轻擦着泪,尽管如此,她的举手投足都是浑然天成的贵气与优雅。 “我当时恨极了,第二日便将那个陷害她的人,那个将她踩在脚底的人召进宫了。” 说到这里,她语气里满是戾气。 “我真的恨她,我当时甚至恨京师所有的姑娘。” “为什么你们不能好好的待字闺中,到了时候嫁人生子,或者是一辈子都不嫁人也可以,但你,为什么要害别人呢?” “小小年纪心思一大堆,阴暗的手段层出不穷,腌臜的阴谋诡计也统统使出来,可是她们设计的人、陷害的人什么也没做,只是比她们优秀,比她们要受人喜欢一些,所以她们就要摧毁她。” “我就在想,京师的这些姑娘都是怎么教养的?都如此的不堪?” “那日我将那人召进宫来,将她折磨得只剩最后一口气,我本来想杀了她,可最后想了想,还不如让她生不如死的好。” “我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可是圣上只是关了我禁闭,他什么也没说。” 她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好了,往事就是这样的。” “我就是想同你说说话,我已经好久没有好好说话了,以至于心里憋了太久太久,我怕我憋出病来,所以才会找你说话。” 她转头看向柳寄玉,又道:“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善良却又有自己的手段,懂得以牙还牙,还保留自己的性子,挺好。” 柳寄玉垂眸,“娘娘不必沉浸在往事中,毕竟人要向前走,沉浸在往事里的人,是不打算放过自己的。” 嘉荷一愣。 出了宫,柳寄玉坐上回梅庭的马车。 她捧着小腹,昏昏欲睡。 今日起得早,她都有些困了。 不过她脑海里,始终想起嘉荷太妃的神色。 说不上来那种神色到底是什么样的,可就是让人忘不掉。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累了。 “夫人,奴婢给你按一按罢。” 茴香如是说着。 柳寄玉睁眼看她,想了想,点头:“你来。” 马车停在了梅庭门前,柳寄玉搭着茴香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 “夫人现在可要用膳?” 茴香跟在她的身后。 柳寄玉眉眼带着几分疲乏,道:“清淡为主。” “是。” 方进了屋,就见徐听鸾也进了屋来。 “阿姐。” 少女朝她弯了弯嘴角。 徐听鸾上前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和你一起用午膳,如何?” “自是极好的。” 小姑娘抱着她的手臂,将脑袋靠在她的肩头。 徐听鸾笑着问:“肚子有没有动静?先前你怀阿彻与阿瑜的时候,那折腾得可厉害了。” 柳寄玉摇头:“没有,乖得很,我没什么反应呢。” 顿了顿,她接着说,“这胎肯定就是女儿了。” 徐听鸾侧头,笑着刮了一下她的脸蛋儿。 “六妹妹怎么样了?” “挺好的。” 柳寄玉语气平静,“她还是那样,一点儿没变,些许变了,只是没有展露在我们面前。” 徐听鸾嗯了一声,她道:“宋如墨约我今天下午见面。” “啊——” 柳寄玉坐直了身子看她。 “阿姐想去见他吗?不是三哥哥都与他讲清楚了吗?他作甚又找你?” 徐听鸾无奈,“我也不知道他为何找我,不过想了想,还是觉得去见一见,说不定是有什么事要说呢。” 柳寄玉想想,“也是,去看看他要说什么。” - 晚风徐徐。 此时天色正好,在城西的一处偏僻的水榭里,有一位芝兰玉树的玄衣少年。 徐听鸾着绯色披风,款款进了水榭。 “宋公子。” 她轻声唤道。 宋如墨转过身来,看着她,目光清明。 “徐姑娘,今日冒昧约你出来,是宋某有一番话想要讲,不知徐姑娘可要听一听。” 徐听鸾微微一笑:“宋公子但说无妨。” “宋某对徐姑娘倾心不已。” 宋如墨单刀直入,给徐听鸾惊了一下。 他笑,“许是徐姑娘觉得宋某轻浮,但宋某自认不是个轻浮的人,也不会做轻浮的事,心中始终为徐姑娘保留着一番净土,但徐姑娘对宋某无意,宋某绝不强求。” “若是在以后有一日,我们二人在街头相遇,徐姑娘有一丝的心动,那宋某便会再次对徐姑娘展开追势。” 宋如墨见徐听鸾一脸无措,话头顿了一下,才看着徐听鸾的眼睛,认真道:“今日说这番话,徐姑娘可能觉得莫名其妙,但宋某只是告诉徐姑娘我的想法,并无其他意思。” “徐姑娘,你今天很美。” “回见。” 回到梅庭,徐听鸾都是一脸茫然和不知所措。 她还没理清楚宋如墨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柳寄玉在春暖花开的时候,顺利诞下一位姑娘,名为梅嬛,小名盈盈。 这可给她乐得不行了,天天将此事挂在嘴边,一个劲儿的念叨着。 这日用过早膳后。 “夫人,段夫人来了。” 茴香如是说道。 柳寄玉抱着梅嬛,一脸讶异,“她怎的这般突然?” “柳愔愔!” 屋子外传来云如眉激动的声音。 柳寄玉眨眨眼,将手里的梅嬛抱给了嬷嬷。 她提步朝外走去,笑:“你这是怎么了?” 结果她与往里闯的云如眉撞在一起了。 “哎哟。” 云如眉捂着额头揉了揉。 柳寄玉也揉着额头瞪她,“你一天咋咋呼呼的作甚,当娘的人了,还是这般冲动,一点也不沉稳。” 云如眉伸出手拉她,笑:“沉稳作甚,你还没听说消息?” “什么消息?” 柳寄玉一头雾水。 云如眉嗨呀一声,道:“赶紧换衣裳罢,皇后娘娘让咱们进宫一趟呢。” “现在吗?” 柳寄玉更加是摸不着头脑了。 “是啊是啊,你赶紧的。” 云如眉一个劲儿的催她。 柳寄玉本是让人给她拿宫装的,毕竟进宫,装束可要用点儿心。 岂料云如眉直道:“穿那般正经严肃干嘛,就穿那件天青色袄子,我就觉得不错,你们快些快些。” 柳寄玉无奈,“到底是发生了何事,瞧你这般急。” 云如眉朝她挤眉弄眼,“到了你就知道啦。” 见她这幅样子,柳寄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多时,她们二人便急匆匆的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马车上,云如眉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 柳寄玉心思转了转,笑:“可是娇娇回来了?” “你如何知道的?” 云如眉一愣,没想到她这就猜到了。 柳寄玉白了她一眼,“你我还不知道。” “不过娇娇他们先前就说要回来,本一开始我是很期待的,结果后来说了那么久,也没见个人影儿,这下倒是突然就回来了。” 云如眉也有些唏嘘,“其实当初他们的确是要回来的,不过是因为东海那边的政事出了些麻烦,这才绊住了脚,回来得晚些。” 柳寄玉看她,“你与娇娇见过面了?” “未曾。” 云如眉撇撇嘴,“我是接到皇后娘娘的旨意才知道的,而且听说皇后娘娘还召集了好些人进宫呢。” “都有谁呀?” “我也不知道。” “柳愔愔”云如眉的神色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嗯?” 柳寄玉看她,“怎么了?干嘛这样?” 云如眉嗫嚅两下嘴,才道:“嘉荷太妃,薨了。” 柳寄玉愣了好一瞬,她脑海里是女子万种风情漫不经心的样子。 “是吗?” 她扯了扯嘴角,“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自己喝毒酒,安静的走了。” “” 马车停了下来,柳寄玉面色平静的下了马车来。 云如眉看了她一眼,才拉着她朝里走去。 看着这高高的红墙,柳寄玉心中冰凉。 她不知道,柳珍会不会也是与嘉荷一样,被困在这里面。 走了好一会子,她听见好些说笑声,都是些十分熟悉的。 走过假山,她瞧着那不远处的水榭里,似是坐了许多人。 云如眉笑嘻嘻的拉着她朝那水榭走去。 “你们再来晚些,我们可都要散了。” 水榭的一处帘子被人掀开,露出温娇娇如花的面容来。 云如眉笑:“可别,都怪柳愔愔,她磨磨蹭蹭的。” 柳寄玉挑眉,不甘示弱,“我已经很快了好吗?都怪你来得太晚了。” 她们二人进了水榭。 水榭里烧着银骨炭,很是暖和。 柳寄玉慢慢扫过去。 左侧坐着一干少年男子们。 有宋如墨,段撷,云臻,柳寄渊,梅疏玉。 中间横着一条长长的案桌,桌上摆着茶具和瓜果蜜饯。 右边坐着一众衣着妍丽的夫人或是姑娘们。 有柳珍,徐听鸾,温娇娇,赵漪宁。 大家都着平时的衣裳,神态自若,即便是柳珍,也是一副言笑晏晏平易近人的样子,一点没有皇后的影子。 大家笑着说着话,语气亲近,互相揶揄。 柳寄玉心中有些酸涩。 她好似回到了十三岁那年的夏日。 鼻尖恍惚萦绕着荷香。 梳着妇人髻的女子着青色缎袄,她眉眼温软,面容娇美,眼下一颗殷红的小痣很是显眼,此时她看着水榭里的场景,她眼眶泛红,情绪有些激动。 已重头,孝双亲,得良人,护儿女,携手朝天阙。 ——正文完 第485章 大结局 出了坤宁宫,柳寄玉神色有些恍惚。 “她方才说,娇娇是要回来了吗?” 云如眉走在她的身侧,同样是有些恍惚。 柳寄玉抿抿嘴,定了定心神,才叹了口气,“是啊,娇娇就快要回来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这么久没见,也没见她写个信来。” “她如何能写信,毕竟她是东海的王妃,写信来大楚,会被有心人陷害,拿这做文章。” 柳寄玉很是能理解温娇娇的处境。 云如眉听了她的话,也赞同的点点头:“是了,是我没有想到。” 她想了想,又道:“现在是要出宫回家去吗?” “你先回去。” 柳寄玉抬眼看向前方,“我要去见一见嘉荷太妃。” 云如眉听罢,也没有多嘴问什么,只颔首应好。 于是柳寄玉问了嘉荷太妃的殿宇,便孤身一人前往。 她进太和殿的时候,那妖娆多姿的女子正在雪中独舞,她着红裙,手中拿着一支红梅,面容极尽妍丽,身段婀娜。 见她舞得正是兴处,柳寄玉便站在墙下静静的看着她。 舞毕,那女子朗笑着朝她而来,“呆站着作甚?去里头坐罢。” “太妃娘娘金安。” 柳寄玉行礼。 嘉荷转头看她,见状,轻笑一声,“罢,起身。”说完,便接着朝殿内走去。 柳寄玉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妩媚的身影,由衷感叹道:“娘娘天人之姿,雪中红梅舞,可谓是令人大饱眼福。” “方才喝了些小酒儿,一时兴起,便折了一支红梅随性跳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红梅,牵起嘴角,“倒是可惜了这一支红梅了。” “能得佳人青睐,红梅也不那么委屈了。” 柳寄玉跟着嘉荷落座。 将手里的红梅置在一旁,嘉荷靠在圈椅上,看向柳寄玉,含笑道:“我约莫是清楚你来的目的的。” “不过,你不必说那么多,听我说一说,可好?是我憋得太久了。” 她眉眼带着几丝忧愁,眉尖若蹙,美人的范儿拿捏得愈发到位了。 柳寄玉看着她半晌,才道:“娘娘请尽兴。” 屋子里安静了良久,才响起女子清冷的声音。 “你们也许很奇怪,我素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为何认你当做义妹。” 她素手支着下巴,凤眸迷离,似是沉浸在回忆里。 “我早就听说了你的名头,可我从未见过你,当日在殿内我第一次见到你,心里便激动了些许,因为你,实在是长得太像我那故去的胞妹了。” “她小名瑶光,不谙世事,性子天真烂漫,与你有点像,但是不似你会有锋芒,她没有锋芒,一点都没有,总是会轻易相信别人,总是会掏心掏肺的对别人好,就是个实打实的憨货。” “其实,该进宫的是她,但是家里人都不同意她进宫,就连我也不同意,宫里各路神仙各路妖魔鬼怪,她怕是活不过第一天,是以,我替她进宫来了,本以为她会好好的活下去,可是——” 她话头突兀的挺住了。 柳寄玉见她眼眶轻微泛红,心中有所不忍,刚想开口,就见她继续往下说了。 “可是她还是没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没的吗?她是被人陷害推人落水,呵,这等拙劣的陷害旁人一看就明白,可她跟个傻子一样,急忙跳下去救人,岂料,这一跳下去,她就没能上得来,她不会凫水竟也跳下去了,你说,她是不是愚蠢至极?” 美人儿说着笑着落了泪,她就算是落泪,也是极美的,我见犹怜的风韵险些叫女子也心动了去。 “是,好多人都说她蠢,我想,若是她在的话,她一定会很认真的说,‘为什么不去救她呢?’她太笨了,这不是导致她丧命的真正缘由,她善良天真,才是她永眠湖底的真正可悲的原因。” “你知道吗?她可以上岸的,为什么她最后没能上岸呢?因为她去救的那个人,要陷害她的那个人,踩着她上了岸。那个人将她踩在脚下,拿她当基石,拿她当踩脚石,所以” 她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拿着手帕轻轻擦着泪,尽管如此,她的举手投足都是浑然天成的贵气与优雅。 “我当时恨极了,第二日便将那个陷害她的人,那个将她踩在脚底的人召进宫了。” 说到这里,她语气里满是戾气。 “我真的恨她,我当时甚至恨京师所有的姑娘。” “为什么你们不能好好的待字闺中,到了时候嫁人生子,或者是一辈子都不嫁人也可以,但你,为什么要害别人呢?” “小小年纪心思一大堆,阴暗的手段层出不穷,腌臜的阴谋诡计也统统使出来,可是她们设计的人、陷害的人什么也没做,只是比她们优秀,比她们要受人喜欢一些,所以她们就要摧毁她。” “我就在想,京师的这些姑娘都是怎么教养的?都如此的不堪?” “那日我将那人召进宫来,将她折磨得只剩最后一口气,我本来想杀了她,可最后想了想,还不如让她生不如死的好。” “我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可是圣上只是关了我禁闭,他什么也没说。” 她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好了,往事就是这样的。” “我就是想同你说说话,我已经好久没有好好说话了,以至于心里憋了太久太久,我怕我憋出病来,所以才会找你说话。” 她转头看向柳寄玉,又道:“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善良却又有自己的手段,懂得以牙还牙,还保留自己的性子,挺好。” 柳寄玉垂眸,“娘娘不必沉浸在往事中,毕竟人要向前走,沉浸在往事里的人,是不打算放过自己的。” 嘉荷一愣。 出了宫,柳寄玉坐上回梅庭的马车。 她捧着小腹,昏昏欲睡。 今日起得早,她都有些困了。 不过她脑海里,始终想起嘉荷太妃的神色。 说不上来那种神色到底是什么样的,可就是让人忘不掉。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累了。 “夫人,奴婢给你按一按罢。” 茴香如是说着。 柳寄玉睁眼看她,想了想,点头:“你来。” 马车停在了梅庭门前,柳寄玉搭着茴香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 “夫人现在可要用膳?” 茴香跟在她的身后。 柳寄玉眉眼带着几分疲乏,道:“清淡为主。” “是。” 方进了屋,就见徐听鸾也进了屋来。 “阿姐。” 少女朝她弯了弯嘴角。 徐听鸾上前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和你一起用午膳,如何?” “自是极好的。” 小姑娘抱着她的手臂,将脑袋靠在她的肩头。 徐听鸾笑着问:“肚子有没有动静?先前你怀阿彻与阿瑜的时候,那折腾得可厉害了。” 柳寄玉摇头:“没有,乖得很,我没什么反应呢。” 顿了顿,她接着说,“这胎肯定就是女儿了。” 徐听鸾侧头,笑着刮了一下她的脸蛋儿。 “六妹妹怎么样了?” “挺好的。” 柳寄玉语气平静,“她还是那样,一点儿没变,些许变了,只是没有展露在我们面前。” 徐听鸾嗯了一声,她道:“宋如墨约我今天下午见面。” “啊——” 柳寄玉坐直了身子看她。 “阿姐想去见他吗?不是三哥哥都与他讲清楚了吗?他作甚又找你?” 徐听鸾无奈,“我也不知道他为何找我,不过想了想,还是觉得去见一见,说不定是有什么事要说呢。” 柳寄玉想想,“也是,去看看他要说什么。” - 晚风徐徐。 此时天色正好,在城西的一处偏僻的水榭里,有一位芝兰玉树的玄衣少年。 徐听鸾着绯色披风,款款进了水榭。 “宋公子。” 她轻声唤道。 宋如墨转过身来,看着她,目光清明。 “徐姑娘,今日冒昧约你出来,是宋某有一番话想要讲,不知徐姑娘可要听一听。” 徐听鸾微微一笑:“宋公子但说无妨。” “宋某对徐姑娘倾心不已。” 宋如墨单刀直入,给徐听鸾惊了一下。 他笑,“许是徐姑娘觉得宋某轻浮,但宋某自认不是个轻浮的人,也不会做轻浮的事,心中始终为徐姑娘保留着一番净土,但徐姑娘对宋某无意,宋某绝不强求。” “若是在以后有一日,我们二人在街头相遇,徐姑娘有一丝的心动,那宋某便会再次对徐姑娘展开追势。” 宋如墨见徐听鸾一脸无措,话头顿了一下,才看着徐听鸾的眼睛,认真道:“今日说这番话,徐姑娘可能觉得莫名其妙,但宋某只是告诉徐姑娘我的想法,并无其他意思。” “徐姑娘,你今天很美。” “回见。” 回到梅庭,徐听鸾都是一脸茫然和不知所措。 她还没理清楚宋如墨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柳寄玉在春暖花开的时候,顺利诞下一位姑娘,名为梅嬛,小名盈盈。 这可给她乐得不行了,天天将此事挂在嘴边,一个劲儿的念叨着。 这日用过早膳后。 “夫人,段夫人来了。” 茴香如是说道。 柳寄玉抱着梅嬛,一脸讶异,“她怎的这般突然?” “柳愔愔!” 屋子外传来云如眉激动的声音。 柳寄玉眨眨眼,将手里的梅嬛抱给了嬷嬷。 她提步朝外走去,笑:“你这是怎么了?” 结果她与往里闯的云如眉撞在一起了。 “哎哟。” 云如眉捂着额头揉了揉。 柳寄玉也揉着额头瞪她,“你一天咋咋呼呼的作甚,当娘的人了,还是这般冲动,一点也不沉稳。” 云如眉伸出手拉她,笑:“沉稳作甚,你还没听说消息?” “什么消息?” 柳寄玉一头雾水。 云如眉嗨呀一声,道:“赶紧换衣裳罢,皇后娘娘让咱们进宫一趟呢。” “现在吗?” 柳寄玉更加是摸不着头脑了。 “是啊是啊,你赶紧的。” 云如眉一个劲儿的催她。 柳寄玉本是让人给她拿宫装的,毕竟进宫,装束可要用点儿心。 岂料云如眉直道:“穿那般正经严肃干嘛,就穿那件天青色袄子,我就觉得不错,你们快些快些。” 柳寄玉无奈,“到底是发生了何事,瞧你这般急。” 云如眉朝她挤眉弄眼,“到了你就知道啦。” 见她这幅样子,柳寄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多时,她们二人便急匆匆的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马车上,云如眉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 柳寄玉心思转了转,笑:“可是娇娇回来了?” “你如何知道的?” 云如眉一愣,没想到她这就猜到了。 柳寄玉白了她一眼,“你我还不知道。” “不过娇娇他们先前就说要回来,本一开始我是很期待的,结果后来说了那么久,也没见个人影儿,这下倒是突然就回来了。” 云如眉也有些唏嘘,“其实当初他们的确是要回来的,不过是因为东海那边的政事出了些麻烦,这才绊住了脚,回来得晚些。” 柳寄玉看她,“你与娇娇见过面了?” “未曾。” 云如眉撇撇嘴,“我是接到皇后娘娘的旨意才知道的,而且听说皇后娘娘还召集了好些人进宫呢。” “都有谁呀?” “我也不知道。” “柳愔愔”云如眉的神色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嗯?” 柳寄玉看她,“怎么了?干嘛这样?” 云如眉嗫嚅两下嘴,才道:“嘉荷太妃,薨了。” 柳寄玉愣了好一瞬,她脑海里是女子万种风情漫不经心的样子。 “是吗?” 她扯了扯嘴角,“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自己喝毒酒,安静的走了。” “” 马车停了下来,柳寄玉面色平静的下了马车来。 云如眉看了她一眼,才拉着她朝里走去。 看着这高高的红墙,柳寄玉心中冰凉。 她不知道,柳珍会不会也是与嘉荷一样,被困在这里面。 走了好一会子,她听见好些说笑声,都是些十分熟悉的。 走过假山,她瞧着那不远处的水榭里,似是坐了许多人。 云如眉笑嘻嘻的拉着她朝那水榭走去。 “你们再来晚些,我们可都要散了。” 水榭的一处帘子被人掀开,露出温娇娇如花的面容来。 云如眉笑:“可别,都怪柳愔愔,她磨磨蹭蹭的。” 柳寄玉挑眉,不甘示弱,“我已经很快了好吗?都怪你来得太晚了。” 她们二人进了水榭。 水榭里烧着银骨炭,很是暖和。 柳寄玉慢慢扫过去。 左侧坐着一干少年男子们。 有宋如墨,段撷,云臻,柳寄渊,梅疏玉。 中间横着一条长长的案桌,桌上摆着茶具和瓜果蜜饯。 右边坐着一众衣着妍丽的夫人或是姑娘们。 有柳珍,徐听鸾,温娇娇,赵漪宁。 大家都着平时的衣裳,神态自若,即便是柳珍,也是一副言笑晏晏平易近人的样子,一点没有皇后的影子。 大家笑着说着话,语气亲近,互相揶揄。 柳寄玉心中有些酸涩。 她好似回到了十三岁那年的夏日。 鼻尖恍惚萦绕着荷香。 梳着妇人髻的女子着青色缎袄,她眉眼温软,面容娇美,眼下一颗殷红的小痣很是显眼,此时她看着水榭里的场景,她眼眶泛红,情绪有些激动。 已重头,孝双亲,得良人,护儿女,携手朝天阙。 ——正文完 第486章 番外合集 一、温娇娇 得知自己成为送给东海贵女的时候。 温娇娇心里其实是没有任何反应的。 她能猜到。 在过后两日,心底的悲戚才一点一点往上浮了起来,想着,大概这就是自己的命。 她浑浑噩噩的跟着东海来使去往了东海。 看着京师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再没能绷住,在马车上不顾旁人的眼光嚎啕大哭。 完了。 她这么想。 罢,就这样。 她擦了擦眼泪,能活就活,活不下去就去死。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了东海,她郁郁寡欢,提不起精神来。 她被安排到了一处院子里。 听到有人说自己要被送去军营,充当军妓。 她当时扯了扯嘴角,在想,若是当真将她送去军营,她不介意血溅四方。 可是。 她被送进了东海王的营帐。 那个男人看见她的时候,毫不意外露出了惊艳的神色来。 她嗤之以鼻,这样的眼神她看过太多了。 那个男人要来碰她。 她想,反正都落得个如此境地了,畏畏缩缩的作甚? 于是她端起小性儿,娇叱那男人。 没想到,这竟是歪打正着,那男人见她这样,心里愈发痒痒了。 她突然兴起,就这般戏耍那男人。 最后竟然糊里糊涂的成为了东海王妃。 她有时候怀疑这男人是怎么当上东海王的。 不过,虽心中十分震惊讶异,她还是心安理得的当起了东海王妃,日日有人精心伺候她,东海最尊贵的男人还不是宠着她。 她也知道,兴许自己就跟话本儿里的宠妃一样,会落得个凄凉的下场。 毕竟,大多数男人都是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 谁料这男人好像对她愈发的好,不管部下送来何等姿色的女子,他一概不看,直接挥手拒绝了去,东海后宫也是空无一人。 温娇娇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好像配不上他的一番深情。 毕竟,自己不喜欢他,更别说爱他了。 她打算,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 岂料男人根本不在意,他说,只要自己在他身边就好了。 当时她心情很是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他的这份情感。 许是日久生情。 她渐渐动了心,与他心意相通了。 后来,她怀了孩子,生了下来。 是个男孩儿,当即就被立为东海太子,可见东海王对他的重视。 过了些日子,东海甘愿成为大楚的附属小国,他们回了京师。 重回京师,温娇娇心情是难言的激动。 这次,她不止是待一段时日就要走,她会继续在这里一直生活,与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这里还有她的朋友。 二、云如眉 在北地的时候,在受到楚铮母亲与嫡姐的欺辱的时候,云如眉不止一次想要去死。 她告诉过楚铮那两个人对自己的暴行,可是楚铮不信,反倒说自己无理取闹。 他很忙。 云如眉知道。 他有时候回家来只是图个清净与舒适,自己给他找事,他肯定会不快。 再加上那母女俩的演戏,他愈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妻子,可是,毕竟他还是喜欢自己的,所以他除了训斥外,并没有别的言语。 云如眉觉得很绝望。 她的肌肤愈发粗糙暗黄,她的眉眼变得黯淡无光,她的眼里死寂一片。 她觉得,她不是京师骠骑将军府的姑娘了,照镜子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是那僻壤乡下来的邋遢的村姑。 她想死。 她寻过自尽。 但是被那母女俩发现了,将她救了回来,并且威胁了她,若是她死了,她们定是会对外宣告,说她是偷情被人发现自尽而亡,不但如此,她们还会将流言洒向京师。 当时云如眉气得浑身颤抖,如坠冰窖。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本以为是嫁得良人,可是真相却是这等荒唐。 生不如死,却也不敢死。 云如眉不敢让远在京师的家人们听信那母女俩编出来的自己身死的流言,她即便是要死,也要死得体面。 她只有这样活着,忍辱偷生。 一次契机,楚铮因公务回京师,怜她远嫁,顺便将她一起带回了京师。 那日白玉楼。 云如眉忽然有些庆幸那母女俩的所作所为,自己终于是能脱离楚家的魔爪。 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个成过亲的女人,段撷竟还眼巴巴的凑上来。 他再来提亲,这是云如眉没有想到的事。 那晚他说的话,一下一下撞在自己的心房。 他说给时间一点时间。 然后,他们一步一步慢慢来,对感情不再如往昔那般急躁炽热,反而温和如晚风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她顺利的生下了段润意。 段撷宝贝得不得了,恨不能日日将女儿抱着。 再后来。 云如眉又诞下一名男婴。 取名段倾云。 三、徐听鸾(柳寄鸾) 成为徐听鸾后,柳寄鸾有些怅然也有些庆幸。 怅然是因为自己无法与除愔愔景初以外的亲朋相认。 庆幸的是,自己还有一次活着的机会。 对于往日之事,她闭口不谈,只想安安稳稳的往今后看,朝今后走。 她成了梅疏玉的义姐,顺理成章的在梅庭住了下来。 梅疏玉与柳寄玉征得了她的意见,将她纳入了梅府的族谱,让她的身份进了梅家的宗祠。 她在梅庭的日子很是安逸。 与愔愔说说话,偶尔出去逛一逛,玩一玩儿。 后来,愔愔生下了梅香彻与梅瑾瑜,于是她的日子就多了些乐趣来。 她带着两个小家伙,一点也不耐烦,反而乐在其中。 柳寄玉有的时候实在是被两个小家伙给折腾得不耐烦了,她便接手过去,温温柔柔的,耐着性子哄着小家伙们。 她想,或许日子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梅庭,他们三人常常一起用膳,一起聊天煮酒吃茶。 柳寄玉夫妇二人都十分尊敬她,将她真正的当做阿姐来对待。 有的时候,温娇娇、云如眉与段撷也会来。 人多的时候,就是那柳寄渊,赵漪宁,加上云臻也会来梅庭凑一凑。 云臻始终没娶妻,也不知道是为何。 宋如墨偶尔也会来,只不过他与徐听鸾之间的分寸都把握得非常好。 他亦未娶亲。 柳寄玉生下了梅嬛来,上了身子。 徐听鸾要带着梅嬛,还要照顾她,忙得不可开交。 那梅疏玉则是带着另外的两兄弟,二人一起照顾着柳寄玉。 那段日子,梅庭日日都是唉声叹气的。 因着柳寄玉的缘故,梅疏玉脸色常常是吓人得很,只有在对着家人的时候,眉眼才会柔和些。 这般过着,柳寄玉的身子好了起来。 梅香彻、梅瑾瑜、梅嬛,都在平安的长大着。 他们有严厉却也宠爱他们的父亲,也有疼爱却不溺爱他们的母亲。 徐听鸾看得心里欣慰,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这日傍晚。 徐听鸾还记得,那日是夏日,耳边还有蝉鸣声,晚风拂面,岁月温柔。 她是外出给梅嬛买糕点的。 甫一出了铺子,刚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忽听得有人在唤她。 她侧头看去。 见不远处的桥头,少年着月牙白圆领袍,头戴白玉冠,正一脸笑意看着她。 徐听鸾一愣,她回过神来,晚风调皮的扬起她鬓边的发丝。 她眉眼弯弯。 四、梅瑾瑜 小瑾瑜不知道怎么回事,目光频频看向眉姨的小姑娘,那个糯糯乖乖的小姑娘。 听说她叫弯弯,大名叫段润意。 他觉得她的名字好好听呀。 她也长得好好看呀,像个小仙女儿一样。 柳寄玉见状,便拉着小瑾瑜使劲儿灌输养媳妇的概念。 最后,小瑾瑜得了一个道理,就是,媳妇儿,要从小养的好。 然后过了很多年。 在段倾云、梅香彻、宋晗、赵沅都没有媳妇儿的时候,梅瑾瑜已经是和媳妇儿谈恋爱好多年了,因此获得一众的“敌视”。 在外面被揍了的少年灰扑扑的回了家。 “金鱼哥哥。” 少女一脸心疼的给他擦着脸。 而少年咧着嘴,一脸美滋滋。 梅瑾瑜表示,多挨几下也无所谓。 五、柳寄玉 梅家宗祠里的人多了起来。 最开始只有她与梅疏玉二人。 后来,就多了阿姐。 然后就是梅香彻,梅瑾瑜,梅嬛。 跟着,就是段润意了。 接下去,还有更多的人会进来。 重回十三岁那一年,她满心怨怼,戾气滋长得极快。 她那时很想将沈家置于死地。 想将任何伤害她的人,都用以惨厉的手段报复回去。 她想,她不后悔。 若是有报应,求菩萨将报应都投在她的身上,莫要伤及她的亲朋。 报应到底是没来。 她与自己的挚友和挚爱,平静美好的过完了一生。 回想到自己刚重活的那个时候。 她想着,自己要孝敬双亲,报仇雪恨,对男女情爱不抱希望。 可最后,她还是掉落了男人编制的甜蜜陷阱里。 他说他们二人今后以兄妹相称。 他带她放风筝。 他从京师连夜骑马到金陵就为看她一眼,又急匆匆策马回京师去。 他护着她,出事的时候,身边总是会有他在。 他爱了自己很多年。 柳寄玉深深知道这件事。 她也从未怀疑男人会不爱自己。 她也从未怀疑他会伤害自己。 当时在杭州城。 男人让她连夜离开杭州,寥寥几句便解释了始末,根本没有一个完完整整的、逻辑清楚的解释措辞。 那时候,柳寄玉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了一声保护好自己,便进了马车,赴往渝州。 她想,这个世上,她最相信的人,便是梅三哥哥无疑了。 有时候她也在想,真的有一成不变的感情吗?人不会变吗?感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淡吗? 她想着想着,就去问男人。 男人勾唇一笑,反问:“那你如今不爱我了吗?” 她一愣,哑然许久。 后来男人说了一句话,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感情一开始是淡的,后来逐渐浓烈,再后来,它便印在了骨子里,镌刻在了灵魂上,即便是我死了,我的灵魂还在,我的爱就还会在,灵魂不灭,而爱永生。” 全文完。 第486章 番外合集 一、温娇娇 得知自己成为送给东海贵女的时候。 温娇娇心里其实是没有任何反应的。 她能猜到。 在过后两日,心底的悲戚才一点一点往上浮了起来,想着,大概这就是自己的命。 她浑浑噩噩的跟着东海来使去往了东海。 看着京师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再没能绷住,在马车上不顾旁人的眼光嚎啕大哭。 完了。 她这么想。 罢,就这样。 她擦了擦眼泪,能活就活,活不下去就去死。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了东海,她郁郁寡欢,提不起精神来。 她被安排到了一处院子里。 听到有人说自己要被送去军营,充当军妓。 她当时扯了扯嘴角,在想,若是当真将她送去军营,她不介意血溅四方。 可是。 她被送进了东海王的营帐。 那个男人看见她的时候,毫不意外露出了惊艳的神色来。 她嗤之以鼻,这样的眼神她看过太多了。 那个男人要来碰她。 她想,反正都落得个如此境地了,畏畏缩缩的作甚? 于是她端起小性儿,娇叱那男人。 没想到,这竟是歪打正着,那男人见她这样,心里愈发痒痒了。 她突然兴起,就这般戏耍那男人。 最后竟然糊里糊涂的成为了东海王妃。 她有时候怀疑这男人是怎么当上东海王的。 不过,虽心中十分震惊讶异,她还是心安理得的当起了东海王妃,日日有人精心伺候她,东海最尊贵的男人还不是宠着她。 她也知道,兴许自己就跟话本儿里的宠妃一样,会落得个凄凉的下场。 毕竟,大多数男人都是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 谁料这男人好像对她愈发的好,不管部下送来何等姿色的女子,他一概不看,直接挥手拒绝了去,东海后宫也是空无一人。 温娇娇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好像配不上他的一番深情。 毕竟,自己不喜欢他,更别说爱他了。 她打算,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 岂料男人根本不在意,他说,只要自己在他身边就好了。 当时她心情很是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他的这份情感。 许是日久生情。 她渐渐动了心,与他心意相通了。 后来,她怀了孩子,生了下来。 是个男孩儿,当即就被立为东海太子,可见东海王对他的重视。 过了些日子,东海甘愿成为大楚的附属小国,他们回了京师。 重回京师,温娇娇心情是难言的激动。 这次,她不止是待一段时日就要走,她会继续在这里一直生活,与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这里还有她的朋友。 二、云如眉 在北地的时候,在受到楚铮母亲与嫡姐的欺辱的时候,云如眉不止一次想要去死。 她告诉过楚铮那两个人对自己的暴行,可是楚铮不信,反倒说自己无理取闹。 他很忙。 云如眉知道。 他有时候回家来只是图个清净与舒适,自己给他找事,他肯定会不快。 再加上那母女俩的演戏,他愈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妻子,可是,毕竟他还是喜欢自己的,所以他除了训斥外,并没有别的言语。 云如眉觉得很绝望。 她的肌肤愈发粗糙暗黄,她的眉眼变得黯淡无光,她的眼里死寂一片。 她觉得,她不是京师骠骑将军府的姑娘了,照镜子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是那僻壤乡下来的邋遢的村姑。 她想死。 她寻过自尽。 但是被那母女俩发现了,将她救了回来,并且威胁了她,若是她死了,她们定是会对外宣告,说她是偷情被人发现自尽而亡,不但如此,她们还会将流言洒向京师。 当时云如眉气得浑身颤抖,如坠冰窖。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本以为是嫁得良人,可是真相却是这等荒唐。 生不如死,却也不敢死。 云如眉不敢让远在京师的家人们听信那母女俩编出来的自己身死的流言,她即便是要死,也要死得体面。 她只有这样活着,忍辱偷生。 一次契机,楚铮因公务回京师,怜她远嫁,顺便将她一起带回了京师。 那日白玉楼。 云如眉忽然有些庆幸那母女俩的所作所为,自己终于是能脱离楚家的魔爪。 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个成过亲的女人,段撷竟还眼巴巴的凑上来。 他再来提亲,这是云如眉没有想到的事。 那晚他说的话,一下一下撞在自己的心房。 他说给时间一点时间。 然后,他们一步一步慢慢来,对感情不再如往昔那般急躁炽热,反而温和如晚风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她顺利的生下了段润意。 段撷宝贝得不得了,恨不能日日将女儿抱着。 再后来。 云如眉又诞下一名男婴。 取名段倾云。 三、徐听鸾(柳寄鸾) 成为徐听鸾后,柳寄鸾有些怅然也有些庆幸。 怅然是因为自己无法与除愔愔景初以外的亲朋相认。 庆幸的是,自己还有一次活着的机会。 对于往日之事,她闭口不谈,只想安安稳稳的往今后看,朝今后走。 她成了梅疏玉的义姐,顺理成章的在梅庭住了下来。 梅疏玉与柳寄玉征得了她的意见,将她纳入了梅府的族谱,让她的身份进了梅家的宗祠。 她在梅庭的日子很是安逸。 与愔愔说说话,偶尔出去逛一逛,玩一玩儿。 后来,愔愔生下了梅香彻与梅瑾瑜,于是她的日子就多了些乐趣来。 她带着两个小家伙,一点也不耐烦,反而乐在其中。 柳寄玉有的时候实在是被两个小家伙给折腾得不耐烦了,她便接手过去,温温柔柔的,耐着性子哄着小家伙们。 她想,或许日子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梅庭,他们三人常常一起用膳,一起聊天煮酒吃茶。 柳寄玉夫妇二人都十分尊敬她,将她真正的当做阿姐来对待。 有的时候,温娇娇、云如眉与段撷也会来。 人多的时候,就是那柳寄渊,赵漪宁,加上云臻也会来梅庭凑一凑。 云臻始终没娶妻,也不知道是为何。 宋如墨偶尔也会来,只不过他与徐听鸾之间的分寸都把握得非常好。 他亦未娶亲。 柳寄玉生下了梅嬛来,上了身子。 徐听鸾要带着梅嬛,还要照顾她,忙得不可开交。 那梅疏玉则是带着另外的两兄弟,二人一起照顾着柳寄玉。 那段日子,梅庭日日都是唉声叹气的。 因着柳寄玉的缘故,梅疏玉脸色常常是吓人得很,只有在对着家人的时候,眉眼才会柔和些。 这般过着,柳寄玉的身子好了起来。 梅香彻、梅瑾瑜、梅嬛,都在平安的长大着。 他们有严厉却也宠爱他们的父亲,也有疼爱却不溺爱他们的母亲。 徐听鸾看得心里欣慰,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这日傍晚。 徐听鸾还记得,那日是夏日,耳边还有蝉鸣声,晚风拂面,岁月温柔。 她是外出给梅嬛买糕点的。 甫一出了铺子,刚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忽听得有人在唤她。 她侧头看去。 见不远处的桥头,少年着月牙白圆领袍,头戴白玉冠,正一脸笑意看着她。 徐听鸾一愣,她回过神来,晚风调皮的扬起她鬓边的发丝。 她眉眼弯弯。 四、梅瑾瑜 小瑾瑜不知道怎么回事,目光频频看向眉姨的小姑娘,那个糯糯乖乖的小姑娘。 听说她叫弯弯,大名叫段润意。 他觉得她的名字好好听呀。 她也长得好好看呀,像个小仙女儿一样。 柳寄玉见状,便拉着小瑾瑜使劲儿灌输养媳妇的概念。 最后,小瑾瑜得了一个道理,就是,媳妇儿,要从小养的好。 然后过了很多年。 在段倾云、梅香彻、宋晗、赵沅都没有媳妇儿的时候,梅瑾瑜已经是和媳妇儿谈恋爱好多年了,因此获得一众的“敌视”。 在外面被揍了的少年灰扑扑的回了家。 “金鱼哥哥。” 少女一脸心疼的给他擦着脸。 而少年咧着嘴,一脸美滋滋。 梅瑾瑜表示,多挨几下也无所谓。 五、柳寄玉 梅家宗祠里的人多了起来。 最开始只有她与梅疏玉二人。 后来,就多了阿姐。 然后就是梅香彻,梅瑾瑜,梅嬛。 跟着,就是段润意了。 接下去,还有更多的人会进来。 重回十三岁那一年,她满心怨怼,戾气滋长得极快。 她那时很想将沈家置于死地。 想将任何伤害她的人,都用以惨厉的手段报复回去。 她想,她不后悔。 若是有报应,求菩萨将报应都投在她的身上,莫要伤及她的亲朋。 报应到底是没来。 她与自己的挚友和挚爱,平静美好的过完了一生。 回想到自己刚重活的那个时候。 她想着,自己要孝敬双亲,报仇雪恨,对男女情爱不抱希望。 可最后,她还是掉落了男人编制的甜蜜陷阱里。 他说他们二人今后以兄妹相称。 他带她放风筝。 他从京师连夜骑马到金陵就为看她一眼,又急匆匆策马回京师去。 他护着她,出事的时候,身边总是会有他在。 他爱了自己很多年。 柳寄玉深深知道这件事。 她也从未怀疑男人会不爱自己。 她也从未怀疑他会伤害自己。 当时在杭州城。 男人让她连夜离开杭州,寥寥几句便解释了始末,根本没有一个完完整整的、逻辑清楚的解释措辞。 那时候,柳寄玉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了一声保护好自己,便进了马车,赴往渝州。 她想,这个世上,她最相信的人,便是梅三哥哥无疑了。 有时候她也在想,真的有一成不变的感情吗?人不会变吗?感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淡吗? 她想着想着,就去问男人。 男人勾唇一笑,反问:“那你如今不爱我了吗?” 她一愣,哑然许久。 后来男人说了一句话,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感情一开始是淡的,后来逐渐浓烈,再后来,它便印在了骨子里,镌刻在了灵魂上,即便是我死了,我的灵魂还在,我的爱就还会在,灵魂不灭,而爱永生。” 全文完。 快来看完结感言呀~ 哈喽大家好,我是岫清呀~ 这本书将要完结,我心里感慨万千,有些怅然,敲下这番完结感言的时候,心里百感交集。 近十来年的书龄,皆是古言为主,我觉得自己看过的网络作品也不少了。 对古代的一些音乐和文化也是颇感兴趣,本以为自己能熟练的落笔写下令人赞叹的文字来。 但是事实总是不尽人意。 看过一句说,“心中有寰宇,落笔皆平庸。” 大概就是我自己现在的状况。 不得不说,我还是需要精进文字撰写及叙事功底,加油。 这本书的最初的人设简介有写,我不知道自己写到最后人设歪了没有。 也不知道自己整体书的优缺点在哪里。 害。 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写。 但是我知道,开头的章节有些地方是混乱的,比如称谓,比如名字。 还有就是,可能有些坑我忘记填了,可能有的事情描写的力度不够,可能有的词运用得并不正确,有的句子还是病句。 在完结之前,我会去问编辑要章节修改权限,将这本书修一下。 这本书的问题还是蛮多,我自己列举了一下,也有可能自己没有想到的,大家可以提出来,我下一本书修改精进一下~ 下一本书没有意外还会是古言,毕竟我擅长古言类~ 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在今年三月初的时候开新书~ 对新书,我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及激活我所有的脑细胞,带上我所有的心血努力进行创作,新书一定会比这本书更加好,更加优秀~ 呼~ 说了这么多,最后感谢一下大家对我的支持和陪伴。 真的,看着你们给我投的票,你们给我的评论,还有你们的订阅,都让我感到开心与激励,正是因为有你们的支持,我才能在写作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好啦,话不多说,我是岫清,谢谢你。 我们下次见。 希望下次,你还在。 快来看完结感言呀~ 哈喽大家好,我是岫清呀~ 这本书将要完结,我心里感慨万千,有些怅然,敲下这番完结感言的时候,心里百感交集。 近十来年的书龄,皆是古言为主,我觉得自己看过的网络作品也不少了。 对古代的一些音乐和文化也是颇感兴趣,本以为自己能熟练的落笔写下令人赞叹的文字来。 但是事实总是不尽人意。 看过一句说,“心中有寰宇,落笔皆平庸。” 大概就是我自己现在的状况。 不得不说,我还是需要精进文字撰写及叙事功底,加油。 这本书的最初的人设简介有写,我不知道自己写到最后人设歪了没有。 也不知道自己整体书的优缺点在哪里。 害。 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写。 但是我知道,开头的章节有些地方是混乱的,比如称谓,比如名字。 还有就是,可能有些坑我忘记填了,可能有的事情描写的力度不够,可能有的词运用得并不正确,有的句子还是病句。 在完结之前,我会去问编辑要章节修改权限,将这本书修一下。 这本书的问题还是蛮多,我自己列举了一下,也有可能自己没有想到的,大家可以提出来,我下一本书修改精进一下~ 下一本书没有意外还会是古言,毕竟我擅长古言类~ 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在今年三月初的时候开新书~ 对新书,我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及激活我所有的脑细胞,带上我所有的心血努力进行创作,新书一定会比这本书更加好,更加优秀~ 呼~ 说了这么多,最后感谢一下大家对我的支持和陪伴。 真的,看着你们给我投的票,你们给我的评论,还有你们的订阅,都让我感到开心与激励,正是因为有你们的支持,我才能在写作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好啦,话不多说,我是岫清,谢谢你。 我们下次见。 希望下次,你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