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从只狼归来的路明非》 第1章 从只狼归来 仙峰寺,祠堂。 “再见了,大家——” 白色的头巾裹住变若卿子的头发,她双手合十,站在祠堂的烛火前。 她是唯一长大的变若子,其他的,都装在面前的瓶瓶罐罐里。 “我必须前去斩断我们因果,旅途想必非常漫长。”她转过身:“即便如此,你也愿意陪我前去吗?” “是。”半跪在地上的路明非点点头。 他的眼神深邃,左臂早已替换为了机关忍义手,衣服也是忍者的服饰。 “谢谢你,龙的忍者啊。”变若子微笑着伸出手,将路明非从地上扶起来,“九郎大人也很高兴呢。” “这里有柿子。”路明非从怀里取出包裹,揭开一根根布条。 “哇~”变若子发出惊喜的声音,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了,但手心却传来了温暖。 忍者大人每次来见她,都会带上新鲜的柿子,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呢。 “吃。” “是!”变若子应道,“无论是精神好还是不好柿子尝起来都很美味呢,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 “!!!”路明非从板凳上惊醒! 耳边传来了空调风扇呼呼的声音,还有一阵有规律可循的鼾声。 眼前是发光的屏幕,发烫的老式ib笔记本正在努力工作。 这局游戏才刚刚开始,他选的是虫族,像是心脏一般跳动的母巢似乎在催促他生产工兵,升级基地。 然而他却没有任何心情把这场游戏进行下去。 “那些都是梦吗?”他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感受着脉搏和血液的流动,熟悉的忍义手却不知去了何处。 切掉游戏打开系统时间,2009年5月9号15:53,他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 对,他当时正在消磨时间,等待那个总是灰白色的棒球帽女孩头像亮起来。 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他玩了5局还是6局,他已经忘了,反正没一把赢的。 坐在凳子上回忆了许久,直到游戏界面又从xp系统的界面上弹出来。 “兄弟,你怎么不动了?”聊天窗口发来消息:“怕了???” 十二艘人类巡航舰带着密密麻麻的机枪兵把一级母巢围起来,就像是一群图谋不轨的壮汉带着助威的小弟把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围到了墙角,然后带着一脸横肉恶狠狠地说: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答应的。 “其实你的意识真的不错,不必这么灰心丧气,你就差在微操上面,战术意识是很好的。”聊天窗口传来信息。 “也就是遇到了我,不然你也不会连输5盘”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那家伙眉飞色舞的得意表情。 他没有回话,只是右手习惯性地往腰间伸。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波澜的心立刻也变得冰凉了。 光滑的刀面上倒映出他的脸,乱糟糟的黑色短发,青涩稚嫩的侧脸,这是18岁的他,但那双眼睛里却流露出“我已经杀过上千人了”的沧桑和冷意。 当楔丸握在手里的时候,他就仿佛是得到了绝世宝剑和绝世秘籍的孤独侠客,一个人站在峰顶踩着白色的雾气,任由风吹动他的衣摆和头发。 不过他不是侠客,而是忍者。 侠客帅气又潇洒,从山贼的手里救下被抢劫的大小姐的时候,只会飘逸地留下一句:“坐不更名,站不改姓,我就是独孤路明非是也。” 然后用轻功左脚踩右脚飞走。 而忍者如果没有查克拉,就只能默默用手里剑和太刀为主人杀敌,在危险到临之前,把一切清扫,退居到阴影中。 路明非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九郎的画面,一个那么幼小的孩子,被关在破烂的楼阁里。 瘦弱的手把刀递给你,用葫芦里的药剂为你治疗伤口,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你听不懂的话,唯一能明白的,就好像是他想让你带他离开。 在潮湿又阴冷的水道里待了数天,身上的伤口刺痛发炎,手脚无力,连走路都是痛的。 好不容易爬了出去,也会被人用刀剑砍死,然后周而复始。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遇到了九郎。 他想带着比小女孩还好看的九郎逃出这个地狱。 那时路明非还不懂得这个约定有多么难,他只是微笑着摸了摸九郎的头,用家乡话说,没问题,大哥哥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为了达成这个约定,他从尸山血海中爬了出来。 一次又一次,龙胤赐予他的不死之力,让他不断地复活,即使头被砍断,手脚被碾碎,躯干被刺穿,他也能以完整的姿态从拜坐的鬼佛处重生。 最初被砍伤的时候他还会大喊大叫,在剧烈的痛苦之下向敌人痛哭哀求,乞求他们放过自己的生命,但就算他的喉咙喊到干哑,那些拿着太刀的武士也会无情地把刀尖刺入他的胸口。 是啊,你们根本连语言都互不相通,就算你跪下来把鼻涕和眼泪抹到他的裤腿上,他就有理由放过你了吗? 意识到这个道理的瞬间,他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他把温柔懦弱的心藏了起来,只把冰冷的刀锋留给敌人。 他经历千辛万苦,潜入苇名城,将九郎从弦一郎的禁锢之下救出, 他进入仙峰寺,获得了能斩断不死的不死斩。 他斩杀樱龙,从龙的眼珠里取出樱龙之泪。 米娘为了成为承载龙胤之力的摇篮,吃下两颗蛇柿子。 她双眼失明,身体变得冰冷,连透过她指尖的米,也变得如细雪一般。 赤鬼、弦一郎、蝶夫人这些人或怪物都已经死在他的刀下。 九郎寄宿在米娘的身体里,正当他准备与米娘踏上归还龙胤之力的旅途的时候,忽然,他又回来了,回到了叔叔婶婶的屋子里,那个和堂弟路鸣泽一起的房间。 如果不是手里的这把楔丸证明着那些羁绊的存在,他恐怕会陷入自我怀疑的深渊。 “九郎米娘” 注视着楔丸,心中有未完成之业。 可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县城啊,他是一个高三的学生,马上就要毕业,连去哪里都还没有着落。 “一箱打折的袋装奶,半斤广东香肠,还有鸣泽要的新一期《小说绘》,买完了赶快回来,把桌子上的芹菜给我摘了!还有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录美国来的信!还玩游戏?自己的事情一点不上心,要没人录取你,你考得上一本么?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婶婶的声音在隔壁炸雷般响起。 顿时,如大梦初醒。 第2章 堂弟身上的忍杀标志 “兄弟?今天怎么了?” qq窗口的另一个头像又跳了起来,是个长得很欠的熊猫,id是“老唐”。 “停电了?还是断网了?” 老唐就是那个打赢了他的家伙。 路明非插上了鼠标线。 “警察来网了。”路明非退掉程序关闭了电脑。 “兄弟你未成年啊?” 这条信息路明非并没有看到,他转过身,看着一旁床上呼呼大睡的小胖弟路鸣泽。 今天是周日,不用上学,小堂弟不知为何跑到了床上去睡午觉。 有一个红色的标志在路鸣泽裸露出来的脖颈处,别人应该是看不见的,只有路明非能看见。 他把楔丸收回刀鞘,左右环顾一番,把锋利的刀用外套裹着藏在了床底。 那是忍杀的标志,面对防备不够的敌人,只要悄悄绕到他们的身后,路明非就能看到那个标志。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那是用来干嘛的,直到有一次他从上方跳下去的时候,楔丸的刀尖偶然砍到了红点,那个巨大得像是相扑选手的胖哥哥居然直接殒命了。 在这之前,他从来不敢与胖哥哥决斗,因为他们皮糙又肉厚,楔丸那薄薄的刀身似乎连他们的脂肪层都砍不进去。 他以前也看到过红点,但是他从来没有去砍过,只是把刀插入敌人的胸膛,然后了解他们的生命。 学到了新的处决方式,他立刻就抛弃了效率低下的原始挥砍。 他从佛院的不死人那里了解到架势和忍杀的存在,也明白了那个红点就代表着可以进行忍杀了。 面对强大的敌人,有时候需要数次忍杀,就算偷偷摸摸绕到他的身后阴缺缺地来上一下,他也能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和你战斗。 这时候,就需要用到架势。 气势和动作化作为架势,当一个人的架势被攻破,他的身上,就会露出破绽,届时,便可以进行下一次的忍杀。 他几乎已经快形成条件反射了,看见红点就想要去砍。 因为有时候,你如果错过了,敌人的架势立刻又会恢复过来,就相当于你之前是在白费功夫。 “不行不行,现在可是法制社会。”路明非连连摇头,把阴暗的想法抛出脑外。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边待了多久,但应该不会很长,大约有一两年的样子。 与他十八年的人生相比,那只是十分之一,却远比剩下的十分之九深刻。 他都快忘记和平的空气是什么味道了,那里只有鲜血的腥气和燧发枪的火药味道。 战乱、不死、饥荒 处于和平年代的人难以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地狱光景。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有楼下卖菠萝的香甜,有厨房剩菜的油香,还有一股臭袜子味道。 路鸣泽的鞋子里塞着一双裹成球的白色袜子,身高160厘米,体重160斤的汗脚袜子,想想都让人捏住鼻子。 但路明非竟然有些想念这个臭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贱还是怎么的,居然也觉得那张小胖墩的脸看起来有些可爱。 和那些不死人和巨大的怪物相比,细皮嫩肉的路鸣泽就算放在苇名城的房顶当吉祥物也绝对是配得上的。 “找个时间把那个qq账号给注销了。” 生死之间磨练后,那些小心思就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的小打小闹。 他过去并不喜欢自己的堂弟,因为小胖纸总是指挥他做这做那的,嘴里还嚷嚷着,你住在我家里,就应该怎么怎么样的。 两人在同一所高中上学,但堂弟不仅成绩比他好,穿衣服也比他精致,而且只要有女孩一起吃饭就抢着付钱,叔叔婶婶还会穿得特别体面参加路鸣泽的家长会,因此他有个“泽太子”的绰号。 要不是因为腰比肩膀还宽,堂弟应该早就找到女朋友了。 堂弟的网名是“寂寞的贪吃蛇”,qq空间里抄了很多哀伤的句子。 例如“如果爱,请深爱,如果不爱,请离开。”,“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谁知道?” 配上他自己用手机拍的大头照,偶尔还载上红墨水抹说完冒充割腕的照片,就算在葬爱家族里,他也是当之无愧的泽太子。 路明非有一个小号,“夕阳的刻痕”,头像是短发的俊俏萝莉,芳龄16,个性签名“让你的微笑和悲伤成为我这一生的刻痕。” 趁着路鸣泽在家里上网,他就跑去网和“寂寞的贪吃蛇”搭讪。 小堂弟被迷得神魂颠倒,天天吵着要见面,但路明非总是约在堂弟要去上钢琴课的时间,看着婶婶把小胖纸拎走,心里就笑得特别开心。 不过在如今的路明非看来,当时的自己真是太幼稚了,居然为了这点小事就能乐一整天。 乐十分钟就够了,多的不要。 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外,尽量不打扰表弟的休眠。 他答应着婶婶的问话,慢悠悠地走出了门。 “奇怪,这小子,怎么给人的感觉怪怪的?”婶婶二丈子摸不着头脑。 她也说不上来,只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 要是换做以前,路明非肯定会一连答应着就跑出了门外,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可刚才,路明非居然冲着她笑了一笑,她胳膊上立刻起了鸡皮粒子,浑身寒颤。 “还是少吼他几句。”她真怕路明非精神出了问题。 走廊里安安静静,下午的阳光从楼道尽头的窗户照进来,暖洋洋地洒在他身上,走道里晾晒着纯白色的床单,窗外风吹着绿油的树叶沙沙地响,他靠在门上,听着婶婶的自言自语,被门隔着,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真想让九郎和米娘也看看啊。”他透过五指的间隙,让阳光晒在自己的身上。 没有他,九郎和米娘该怎么办呢?谁来保护他们的安全呢? 龙胤之力,又会何去何从呢? 他心里想的全是这些事情,高考啊、一本啊、连那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都被一道竖起的高墙隔得远远的。 他还是他,十八岁的路明非,可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第3章 美国来的信 “明非啊,都说你要去留学啊。”报摊的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哪有,申请而已。”路明非对每个人都以微笑示意。 只是他的笑有些僵硬,因为他很久没有笑过了。 在苇名城,他只对少数几个人笑,但也不怎么说话,因为他不会说日语,只会简单的几句。 “出国留学好啊,出国留学回来就是海龟,赚钱多。” “是啊,如果可以,我想去海的那边啊。” “海的那边?我听说美国那边的龟谷可厉害了,从那边回来的海龟,一个个都赚大钱。” “哈哈哈。”路明非没有接话。 他想去的不是美国,而是日本。 苇名的人说的都是日语,也许在岛国,能找到和苇名城有关系的东西。 他还有未完成之业,至少,让他把那边的事情了解。 之后是上大学也好,上班工作也好,他才能安心地进行下去。 米娘的眼睛看不见,身体也变得冰冷,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另一个人给她带柿子呢? 暂时,那边的冒险就藏在心里,他会做一个守法公民,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去探索他想要的真相。 毕竟这个世界可没什么不死人,也没有樱龙,没有狮子猿,没有赤鬼。 九年义务教育告诉他,这是一个讲究科学,抵制迷信的世界。 至于路明非能看见的忍杀红点还有聊熟于心的弹反、识破,就当做不传世武功秘籍收藏起来。 比起真实的杀杀打打,他还是喜欢坐在电脑屏幕面前玩星际或者是打拳皇,三国群英也不错。 他寄宿在婶婶家,因为他的父母在海外,他们是考古学家,在做一项足以震惊世界的研究。 据说如果发掘出来,就会像斯文·赫定发现楼兰古城那样震惊世界,为了这项研究,他们一直在国外。 路明非有六年多没见过爸妈了,加上在苇名城度过的两年,已经有八年了,真的好久好久。 每半年他们都会写信回来,但每次来信,妈妈都遗憾地告诉她回国探望他的计划又要推迟,因为“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同时还会附上价值不菲的美金,婶婶家的宝马,还有路鸣泽的补习班,都是靠那笔生活费。 他在初中的时候很为爸妈自豪,读了很多考古的书,经常和兄弟们炫耀,走在校门外的小路上,他和同学津津乐道。 一排兄弟摇摇摆摆地走着,占据了半条街,他们大声说话,左摇右晃,但很快,就会有车来接人了。 一个吊儿郎当的兄弟立刻摆正了姿势,钻进车门走了。 一排人一个个离开,最后就只剩下路明非一个人踢着石子到处闲逛。 兄弟们羡慕他的自由,隔着车窗玻璃看出去,路明非的背影自由自在地远去。 “路明非家里对他最好了,从来不管他。” 他想去逛商城就去逛商场,想买冰淇淋就买冰淇淋,还可以去打台球,看电影。 其实他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去逛商场,在网坐到发腻之后,就回家了。 进楼却不进屋,从通往楼顶的铁栅栏钻过去,坐在嗡嗡响的空调外机旁边,眺望太阳从西边落下。 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又寂寞又衰,还非得在同学面前撑脸面。 路明非摇摇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在战与火中,他早就领悟了这个道理。 对他的爸妈来说,发掘考古就是他们的执念,比他们的孩子还要重要一些。 他不会怪爸妈,如果一扇门摆在他的面前,告诉他如果你走进这扇门,就可以回到苇名,但代价是十年不能和你的父母见面,他想,他犹豫一番后,也会带着楔丸走进去。 他不再需要别人的爱了,因为他自己就能爱自己。 在战乱的世界,他见过太多比他惨的人。 断了双腿还要售卖物品的商人,儿子死去无法从幻觉中苏醒的老妇人,追求不死而化作怪物的贵族 他的这些小困难就像是个惹人发笑的笑话,要是开一个比惨大会,在海选赛他就会被淘汰。 有的吃,有的穿,有学上,有游戏玩,甚至还能有一个暗恋的女孩,每天晚上在梦里发春,这是什么神仙生活? “有我的信吗?”路明非在传达室门口探头,拽着英文发音,“gfei 。” “有,美国寄来的。”门卫扔出一封信。 信封里只有一张薄薄的纸,是拒信无疑。 凡是录取信,会夹很多的表格和介绍材料,厚厚的一摞。而感谢你的申请并遗憾你未被录取,只需要一张打印纸就好了。 撕开信封,来信竟然是用中文写的。 出国留学这事,是婶婶灵机一动一力主张的,押着路明非把申请表填了,还慷慨地付了每所学校几十美元的申请费。 路明非的各科成绩中,只有英语还算不错,跟着同班的英语狂人考托福的时候又走了狗屎运,考分不错,以他的成绩,上一本很难,如果能拿到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也算对路明非爸妈寄来的钱有交代。 不过说实话,他在苇名砍了两年,手都砍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英文字符和让人头晕的数字符号早忘完了。 你总不可能在和人决斗的时候还要温习一下牛顿三大定律然后再计算加速度和抛物线,从而在受力分析中判断出来最合适的出刀位置? 这根本不存在理论上的实现可能性。 出刀收刀已经成了路明非的本能,他怀疑现在他如果去做卷子,怕是连数学的第一道选择都要琢磨上半天,最后在转笔头和数个数之间念起“三短一长选最长,两长两短就选c”的独家秘诀。 在摸到那张纸的瞬间,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现在是五月份,离高考不到一个月,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那些遗忘的知识捡起来,然后在考场上从容地答题啊! 别说去日本留学了,有没有大学上都是个问题。 路明非,入学大危机! 第4章 嘟噜噜噜噜噜~ 即使在苇名城砍砍杀杀了几年,但就像触景生情,当你坐在初中高中老教室里的老座位的时候,回忆就像潮水般涌出来。 路明非记得自己已经被十几所大学给复信了,好像只剩下最后一两个没有回复。 好在他内心强大,换做一般的高考生发现自己在考试前一个月忘记了所有知识,连题都读不懂,恐怕会直接尿裤子,当街哭出来。 “实在不行,就去参军嘛。” 听说军队补贴也不错,他从未想过这条路,他虽然学习成绩不好,但体育成绩也很差。 拿起信读起来,还好中文他还记得。 他的英文水准早就倒退到小学生水准,如果是纯英文,他只能在网上打开百度翻译,对照着纸上单词一句话一句话地敲来看。 这太麻烦了,反正都是拒绝,不用看也知道。 “亲爱的申请者: 感谢你对芝加哥大学的兴趣,但是很遗憾的” 你看,我就知道。 他甚至没有往下看,不录取就不录取呗,谁稀罕,哼。 “等等,还有你的包裹。”门卫又扔过来一张单子,“签收一下。” “我的包裹?从哪来来的?” “跟着信一起寄过来的。” 路明非稀里糊涂签了字,拿到一只fedex的大信封,里面有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拆开信封,倒出了一只手机。 纯黑色的n96手机,里面还有一大半的电,名片里夹有唯一一个联系人,“古德里安教授”。 懂了,一定是寄错了。 他直接打了过去。 嘟噜噜噜噜噜~ 电话接通。 “喂,你好,这里是卡塞尔学院的古德里安。” 字正腔圆的中文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卡塞尔?不是芝加哥吗? 话说为什么用中文说话,这名字不是外国人吗? 果然是寄错了。 “你好,我是路明非。” “什么!”古德里安教授的语气变得格外激动:“路明非同学!你有什么疑问吗?面试在下周三,地点在丽晶大酒店的行政层,早上九点开始,当然,如果你时间不够的话,我们也可以在你空闲的时候单独为你开一场面试。” 他听起来有些紧张,仿佛路明非才是教授,而他,则是那个面临挂科去请教授网开一面的差学生。 “卡塞尔学院会以最高标准接待每一个新生,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直接提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 还没入学,他就默认路明非是新生了。 路明非觉得他好奇怪,也许搞研究的脑子都有点问题,像是研究变若渣的那些药师,一个个都是疯子。 “不是,古德里安教授,你的手机好像寄错了,我申请的是芝加哥大学,不是你们卡塞尔学院。”路明非耐心地解释道:“不知道你的地址在哪里,我待会把手机给你寄回去。” “不可能!不可能寄错!” 古德里安大喊大叫道,路明非听到了深呼吸的声音。 “——路明非,你读过那份信了吗?” “读了啊,不就是一封拒绝信吗?” “请认真地读一遍,我们将在周三上午九点在丽晶大酒店召开面试会,你一定要来!千万不能缺席!” 路明非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真是个怪人,信里还写着什么吗? 路明非摇摇头,把手机揣到兜里,提着牛奶,把信塞到装《小说绘》的塑料口袋里上楼了。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单手提着一整箱牛奶爬上楼梯,连气都没喘一下。 夜晚,婶婶罕见地给路明非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明非啊,多吃点。”她的声音简直温柔得不正常,“马上就要高考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下午她和路鸣泽他爸讨论过这事了,他们悄悄观察了路明非半天,只觉得他到处都透露着别扭。 两人一致决定,在路明非上大学之前换好好待他,以免他发疯。 “对,明非,别累着了。”叔叔也给他夹菜,“考不上一本,上个二本也不错嘛。” 路明非愣愣地看着碗里满满当当的菜,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叔叔婶婶,你们别这样。” “对了,我今天下午在传达室拿到一封回信,他们说我可以去面试。” 他急忙把信封找出来。 未曾谋面的古德里安教授既然强调过让他认真读一遍信,他也就读了一遍。 上面也没写什么东西,就是说一个叫卡塞尔的学院接受了他的申请,让他去面试。 但那可是国外的大学耶,面试肯定都是纯英文,他怎么可能过得了。 叔叔婶婶也没问他,所以读完之后,他就把这事给抛到脑子后面了。 现在,这封信终于派上了用场。 这 叔叔婶婶面面相觑,桌子上摆的那个黑色n96仿佛就是一块砖,重重地掉在了他们的脑袋上。 婶婶很想大吼,但看着路明非一脸微笑的脸,她又把话憋了回去。 “明非啊,婶婶待会和叔叔讨论一下,你先去玩。”她的嘴角有些抽搐。 把东西带回了房间,她和叔叔小声讨论了起来。 “这肯定是骗子搞的!而且是小区里的熟人!” “可哪个骗子会花几千块钱买一个n96?”叔叔在那只纯黑的n96上不断印着自己的手印。 “打电话,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嘟噜噜噜噜噜~ “路明非!你想好了吗!”一个激动的声音。 “那个,我们是路明非的婶婶和叔叔。” “哦”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有些失望,但他很快调整了语态,终于像是一个大学教授,而不是一个疯子了。 他用非常专业的语言为叔叔婶婶讲述了卡塞尔的建校历史,以及他在哈佛大学就学的经历,把叔叔婶婶说得晕头转向。 两人连连答应着,说一定会带路明非去参加面试。 与此同时,路明非跑到了网。 他决定在今天,和路鸣泽做一个了断。 “夕阳?你上来啦?” 简简单单的问候,路鸣泽每次在屏幕上打出来的时候,都会让路明非觉得一种很急色的期待。 “嗯,贪吃蛇,我得退网了。” “啊” 那串省略号拉得很长,路明非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第5章 九郎是谁! “我要去国外留学了,以后不能再和你聊天了。” 打完这串字符,路明非就把“夕阳的刻痕”给注销了。 给堂弟留一个念想,毕竟距离产生美,他完全可以在想象中把“夕阳”捏成他喜欢的形状。 切换到另一个qq,戴棒球帽的女孩头像依旧是灰色,也没有回复路明非的留言。 算算时间,都是两年前的留言了。 他都忘了自己说了什么,打开聊天记录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在问陈雯雯去不去参加明天的文学社活动。 陈雯雯并不戴棒球帽,她喜欢穿白色的棉布裙子,一头细软的长发总是垂下来,很漂亮。 但奇怪的是,路明非已经想不起陈雯雯的脸了,他只记得那个白裙子的女孩很好看。 他努力的回想,苗条纤细的身影逐渐浮现,白色蕾丝边短袜,方口皮鞋,青涩略有起伏的胸部,洁白的脖颈和锁骨,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让人心动。 可到了肩膀以上的部位,他竟然只看到一个没有五官的脸上挂着三个黑色宋体大字,写的是“陈雯雯”。 他确实想不起陈雯雯长什么样了。 犹豫一下,他还是在聊天窗口打字:“明天我不参加文学社活动了。” 又想了想,他把句号改成逗号,加了一句“对不起”。 他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瘫在了网的沙发上。 他并不是对陈雯雯还留有什么感情,只是他恍惚间发现—— 十八岁的他已经离得那么远了。 他莫名的有一种孤独感,隐约间,他听见远处的钟声。 钟声回荡,像是仙峰寺的那口铜制大钟。 他想到了冰凉潮湿的地下水道,想到了炮火枪鸣的苇名城,想到了生人勿进的仙峰寺 他猛地一惊,看向了完好无损的左手。 为什么会有那么单调的钟声?路明非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眼神立刻变得深邃起来。 他在网,即使很久没来了,他也记得这附近没有什么大钟。 而且周围本该是嘈杂的键盘声和骂声,这些声音都去哪里了? 他有些后悔没有把楔丸带上,那是他最好的伙伴,但明显,那是一把管制刀具,带在大街上是会被警察叔叔请去局里喝茶的。 虽然没有武器,但他的身手依旧敏捷,他看了一眼,飞快地跳起翻滚,随手从网厕所边挑了一根沾着水的拖把。 路明非四下张望,上网的网瘾少年和负责收钱的网管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座位前发光的屏幕,但上面的游戏画面也消失了,转而变成老式黑白电视里的灰色碎花,还有电流的嘈杂声音。 他握紧拖把的把手,望向网的出口。 逃跑这块他可是一流,在苇名,只要他想走,没有任何人能追上他。 不过那是在有忍义手的勾索的情况下,但就算只是跑酷速度,他也有信心把任何一个敌人甩在屁股后面。 “话说回来,这里不是讲究科学的和谐社会吗?” “你觉得孤独吗?” 一个声音从他原本的座位上传来。 所有的灯光熄灭,世界仿佛变成一个封闭的黑匣子,唯独两道聚光灯照亮了路明非和坐在桌子上的那个小男孩。 男孩看起来是个中国人,大约十三四岁,穿着一身纯黑的小西服,方口皮鞋套着的纤细双腿在桌子底下摇晃。 稚嫩的脸上流着辉光,圆润的脸五官精致,看起来介乎男孩与女孩之间。 路明非不知道这么点大的一个孩子为什么脸上流露出那种“我已经活了几千年”的沉默和悲伤。 男孩注视着他的眼睛,默默地看着,就像是在看海。 黄金般的瞳孔里流淌着火焰般的光,仿佛一面映着火的镜子。 “哥哥,你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邃了?” “哥哥?你是谁?” “我是路鸣泽。” “路鸣泽?” 不可能,路鸣泽明明是个身高160厘米,体重160斤,还因为青春期的到来脸上长满座疮的小胖纸,怎么也和眼前的这个俊俏小男孩搭不上边。 “交换吗?”男孩轻声问。 “交换什么?”路明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交换吗?”男孩再次问。 “你知道苇名城吗?”路明非放下手里的拖把,缓缓朝男孩走近。 他不觉得这个小孩能对他产生什么威胁,也可能是他潜意识里想亲近这个男孩。 “苇名城?”男孩歪着脑袋。 “那里有一个叫做九郎的孩子,和你很像。”路明非坐在了男孩的身边,两束聚光灯汇聚到一起。 他从男孩的身上感觉到一种极其强烈的无助感,还有仿佛数千年沉淀下来的悲伤和孤独。 “他和你一样,长得很好看,但是他可是会笑的哦,来笑一个。”路明非揉乱了男孩的头发,手拉着他的嘴角,摆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男孩飞快地刨开了路明非的魔爪,嘟起嘴,叉腰,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九郎是谁?为什么我不知道?” “九郎就是九郎啊。”路明非抚摸男孩的头,“别担心,大哥哥在这里,有什么事给大哥哥说。” 男孩的眼眶里忽然涌起了泪水,“九郎是谁!” 他委屈得像是个被父母弄丢了心爱玩具的无辜小孩。 “别哭啊,别哭”路明非手忙脚乱的,他从来不会哄别人开心。 路明非的双手穿过小男孩的手臂,像是哄宝宝那样把他举起来,举得高高的。 “来,举高高,举高高。” 男孩忽然沉默了。 “你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哥哥。”他撅起嘴,一把挣脱了路明非的怀抱。 “你好像变了很多,哥哥,终有一天,我会找到那个叫九郎的家伙,然后和他来一场公平的决斗。” “你只能是我的哥哥,谁也抢不走。” 这句话里,仿佛透着格兰陵冰川底里的冷,又带着至高无上的威严。 “既然你不想交换,那我就走了。”男孩转过身,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如果你想,随时都可以找我来玩哦。”路明非说。 “我才不要,你自己一个人呆着!” 路明非的所有意志在一瞬间被那吼声吞噬了,当他再次睁开眼,又回到了带着烟味的网里。 “切一盘?”qq上一个大脸猫头像跳闪起来,名字是“诺诺”。 第6章 人类顶点 诺诺?是谁来着? 路明非从不拒绝别人的好友申请,原本加他的人就很少。 他点开诺诺的qq空间,一片空白,这位网友似乎并不像别人那样愿意分享自己收藏的文学句子。 路明非笃定诺诺不是自己的同学,因为他的同学都喜欢在空间里发表青春期那好似满溢出来的丁香般的哀愁。 “算了,下次。” 聊天框上打出几个字。 他退掉qq,拿着写着身份证号码用旧烟盒做的牌子,去网管那儿注销掉临时卡。 回到家里,路鸣泽一脸闷闷不乐。 “爸妈说大后天带你去面试,好好准备一下。” 小胖纸拿着手机翻来翻去,似乎是在回顾和夕阳的聊天记录。 多美好的青春啊,不用担心明天有没有饭吃,也不用害怕阴影之中会有一把尖刀刺入你的胸膛。 只要躺在床上,就可以在那个小盒子里尽情幻想,也许夕阳在堂弟的想象之中是一个身穿蕾丝礼服的芭蕾舞演员,她仰起雪白的脖颈,被她无情的家人送往国外。 夕阳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逃跑出那仿佛金丝鸟囚笼般的家,她扯着白色的裙边,跑到嘈杂脏乱的网里,只为了给小堂弟发一条消息。 “我要去国外留学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告别,她就被可恶的家长给抓走了。 就让堂弟在深夜里带上耳机听一首周杰伦的《一路向北》,从此,夕阳就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16岁的短发俏萝莉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堂哥假扮的。 第二天早上,路明非来到学校。 到处都洋溢着美好的青春气息,穿着制服扎着马尾的元气小学妹,个性十足,在头上别满hollow kity的任性女同学。 路明非来到这里宛如隔世,别人都是勾肩搭背,一群一群有说有笑的进入校园,唯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搭话的同学都没有。 仕兰高中是所重点学校,每年都有考上清华北大的学霸,但这显然和路明非没有关系,他是食物链低端的存在,大家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衰。 他经常打着“电竞交流会”的名头去蹭网费,只要你愿意给他包一台电脑,再加上一瓶三块钱的百事可乐,他立刻就会屁颠屁颠地跟在你后面。 大家对他的印象不算好,但也不算差,因为他很识趣,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所以从来不和别人抬杠。 他进入教室,琢磨着走到教室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悄悄翻开英语书第一页,歪歪扭扭地写着路明非几个大字,于是他便松了口气,坐在了座位上。 没有人关心他这个小衰仔,只有在某些面生的同学写同学录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招呼他一声。 他坐在教室里,心却飘得远远的。 去过地狱的人,才知道生活有多美好。 纵使他杀了那么多人,全身都被鲜血染红了,连鼻子里只闻得到血腥味,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多牛逼,因为你不砍人,别人就要来砍你,他是被迫的。 平心而论,他从来没想过要去杀谁,只是局势所迫,逼不得已。 而且不死之力确实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觉醒了“白金之星”的空条承太郎,为了打败邪恶的dio,拯救昏迷的母亲,从而踏上旅途。 注定的命运把他带到了苇名城。 谁年少的时候没有成为一个大英雄的梦想呢? 像小渡那样驾驶着神龙号大喊“必胜登龙剑!”,然后就可以把敌人驾驶的魔动机甲砍爆,在爆炸和黑烟中迎来胜利。 只是英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光彩,他也是经历了跪在地上求饶的阶段,才能握紧楔丸的刀柄不松手的。 在午休时间看着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同学们,他在心中偷着乐。 他就是蜘蛛侠的真面目彼得帕克,是换上红裤衩之前的超人。 若是让同学们知道了他们眼中的小衰仔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忍者,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吓得屁滚尿流。 “路明非,你下午不去参加文学社参加活动吗?” 陈雯雯穿着白得透明的连衣裙,抱着一本尼采的《巨人的聚散》。 她的身材并不出色,特别是她的胸,用那句网络流行语来说,就是飞机场,身高也不高,但那股幽冷文学少女的气质独一无二。 路明非班上一共有三大势力,三分之一仰慕钢琴小美女柳淼淼,三分之一匍匐于小天女苏晓樯的脚下,其余的,都归于陈雯雯的白色棉布裙。 “我家里有点事情。”路明非挠着脑袋,傻憨憨地笑着,他很久没和人交流过了,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想在毕业前文学社搞一次毕业聚会,本来准备在今天下午的文学社活动说的。” “那你们商量好了告诉我” “你真的不去吗?”陈雯雯盯着他,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路明非那张呆呆的脸。 “实在是抱歉,我真的抽不出时间。”路明非双手合十,眼睛带着歉意微眨一下。 离高考还有一个月呢,他可打不算荒废时间。 临时抱佛脚,那也得去抱啊。 陈雯雯的成绩名列前茅,几乎已经是保送清华北大了,和他这种垫底的学渣可不一样,人家早就用多啦a梦的记忆面包把书本上的知识印上去吃进肚子里了,上厕所也不会遗忘。 对他这种堪比大熊的智商来说,现在可是真的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了,今天上课的时候,他都在认真看书,每一分,那都是钱啊。 初中班主任天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一分就能刷掉几千人,到时候差重点高中一分,就是几万块,所以你们不是在读书,是在挣钱啊! 路明非琢磨着至少上个好一点的专科,他去网上搜过了,大学生去参军,补贴要多一点,到时候能不能去日本,就看这个了。 等到了那边,或许可以找个山口组混,他在苇名锻炼的各项体能并没有消失,普通人和他格斗,就是在送,他一只手打一百个都不带喘气的。 说不定还能混出个“只狼”的黑道传说,一只狼单挑匹马把整个住吉会全部打趴在地上口吐白沫,连子弹都会被楔丸的刀身切成两半,从此成为人类顶点的人物。 他几乎快要忘了眼前这个穿白裙子的女孩,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 第7章 大哥 夜晚,丽晶大酒店,陈墨瞳裹着白色的浴巾,任由被水打湿的酒红色头发贴在雪白的肩膀上。 落地窗下是明亮的霓虹灯和灯光穿行的车流,这里是五星大酒店的总统套房,当然也有总统的气势。 高贵而任性,她坐在纯白的笔记本电脑面前,就像是个掌握生杀大权的小魔女,看谁不顺眼,就扔一块令牌给跪着的太监,在明日午时之前把冒犯了她的罪人凌迟处死。 “s级,路明非。”发光的屏幕上有一张照片,头发乱糟糟的路明非一脸傻笑,就像是个智商不足五十的老菊。 这是一份档案,上面详细地记录着路明非从小到大的经历,就读的小学、就读的初中乃至他去网喜欢坐厕所旁边的72号机。 看完这份档案,你就可以比他远在外国的父母都更了解他的性格和特长。 陈墨瞳不明白,这么一个废柴为什么会被评为s级,近些年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最高只有a级,唯一的s级已经吞枪自杀了。 那么多万里挑一的精英都没有被评为s级,这个一脸呆像,就像是蜡笔小新里流着鼻涕的小呆的中国学生,凭什么还没入学就能获得这个独一无二的评级? 他的履历就是一个在中产阶级家庭长大的普通学生,成绩中下,运动能力垫底,唯一的擅长的竟然是打游戏?这是哪门子的冷笑话? 可这份档案是由校长亲自评定的,卡塞尔学院没有人敢质疑昂热校长。 “诺玛,检查一下路明非在不在线上。”陈墨瞳问道。 “路明非正在与一个美国的账号视频通话。”一个沉稳的女声从电脑里传来。 “嗯。”她合上笔记本盖,注视了很久放在床边用布条裹起来的长条形东西。 她决定了,明天要去试探一下路明非。 既然能被校长评为s级,那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不可能只会打星际? 如果被古德里安教授知道她脑袋里疯狂的想法,肯定不会把这个疯子送到中国来。 要知道,在未得到校工部允许的情况下擅自使用武器,最高惩罚是会被勒令退学的。 不过她不在乎,她只想知道这个看起来像是一根焉掉的芹菜的中国男孩,到底有什么本事。 “喂,老唐,你知道美国大学的面试都会问些什么问题么?”路明非在qq里打字。 “怎么?你获得面试机会了?”老唐的熊猫头像得劲地跳。 老唐是路明非能想到的唯一个能帮上忙的人,老唐在纽约住,是个华裔,但因为从小在美国长大,中文并不利索,不过上网打字还是没有问题的。 “嗯,后天早上就面试,可我在网上搜了半天,不知道面试什么。” 路明非心中还是抱着撞狗屎运的想法的,万一,他就中了呢,到时候就不必去做那些繁琐和让人头大的复习题了。 “这个不同学校的面试题都不一样,比如剑桥和哈佛的就完全不一样。” “那你熟哪个?” “我没有告诉你我高中毕业就进入社会工作了吗?” “啊” “得了,视频通话。” 路明非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床铺,堂弟还坐在阳台一边吹冷风一边想念他的夕阳妹妹,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行,你多教我几句。” “没问题。” 视频语音“嘟嘟”响了两声后接通了,一个耷拉着眉毛,看起来就像是个搞笑艺人的家伙挥挥手。 “嘿,兄弟!”声音大得像是打雷:“兄弟你多大啊,警察还要抓你的?” “马上就满十八了。”路明非随口说道,他并没有撒谎,按身体年纪来算,今年的7月17日,他才满十八岁。 “上次玩得可真不够尽兴,如果你来纽约了,尽管来找我,我开上我的灰狗带你去美国的网溜几圈。”一口跑调的中文传出来,老唐的唾沫星子飞溅,落到了摄像头上。 “你们那边也吃肯德基吗?” “肯德基算什么,大哥直接带你去吃牛排。”老唐拍着胸口保证。 一瞬间,路明非有些感动,他是在网上晃了好一会之后碰巧看到老唐的头像在跳,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敲动老唐的头像。 他和老唐也不熟的,只是经常约在星际频道里打游戏。 况且这对他来说是两年以前的事情了,原来在他想不到的角落,还是有个人能够帮到他的,带着一种莫名的大哥心态要来照顾他的小弟。 义气,这就是义气啊! 要是当年有个这样的大哥和他一起穿越到苇名,他哪能受那么多苦? 端茶倒水,给大哥擦汗才是他理想中的职业。 可惜,他没有人依靠,还有一个小孩子和柔弱的女人要照顾,所以他只能冲到最前面去用刀砍人,砍到双手双脚发麻,砍到双手双脚抽筋。 大多数时候是他被砍死,然后靠着龙胤的不死之力,复活重来。 两年后的他至少在挨揍这方面锻炼出了经验,如果让他再来一次,他也算稍微有些信心了,但是他丝毫没有骄傲,每当他觉得自己又行的时候,下场往往都很惨。 “好了,不吹牛b了,我们赶紧开始。”老唐一脸严肃,可配着着他向上跳的眉毛,只让人发笑,“快点辅导完,我还要去打几盘呢。” “面试里最常用的开场问题是,你为什么要申请我们学校,why did you apply this lle,please show rean。” “可我没申请” “别废话!跟我练” 夜越来越深了,这座南方小城已经万籁俱寂,路灯照亮空旷的街道,楼宇的灯光大多熄灭,只有三三两两的夜猫子还在熬夜,少年一字一顿学着发音,在远隔万里的地方,一个人一口一口吃着酸奶,纠正他的发音。 阳台的那个人影还在黯然神伤,如潮水般的叹息声连绵不断。 “鸣泽!差不多该睡觉了!”隔壁屋传来中年妇女的声音,“明天还要上课呢!别熬夜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人在床上念叨着“s级,吃我一招”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第8章 说教无益 周二早晨,仕兰高中。 “大家决定了,周五放学了一起去包个小厅看电影。”陈雯雯来到路明非的座位旁。 今天的她换了个打扮,头发扎成一束高马尾,方格子的棕色吊带裙穿在身上,看起来少了一分高冷,多了几分活力。 “嗯嗯。”路明非含糊着答应,喝了一口豆浆,使劲把嘴里的鲜肉包子咽下去。 在苇名,吃的都是像塑料一样的干粮,他太久没尝过这么好吃的包子了,都快把舌头给吞进去了。 “周五我们先在文学社集合,到时候再出发。” “没问题。” “嗯。”陈雯雯低头答应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又是朴实无华的一天,没有枪声,没有硝烟味,也没有人拿着长刀哇呀呀地来找路明非决斗。 他努力复习了一整天的功课,除了上厕所和吃饭,几乎没有下过座位。 到了放学时间,同学们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就走了,今天没有举办文学社活动,大伙早早就回家了,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路明非走在鹅卵石铺的沿河路上,呼吸着湿润清凉的空气。 河水很清澈,看着河边白绒绒的蒲公英,整个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但是忽然,他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有人在跟踪我?” 忍者洞察世间万物,那个小贼的动作丝毫瞒不住路明非的感知。 “离我很近,230米不220米” 他加快脚步,警惕了起来。 空手格斗并不是他的强项,如果对方带了武器,他很难保证不出问题。 不是害怕自己出事,而是怕收不住力,把对方给伤着了。 他很清晰地认识自己与普通人的差距有多大,轻轻一跳他就能从一楼跳到二楼,如果在二楼的墙上蹬一下墙,甚至可以在不落地的情况下跳到三楼。 奥运冠军都做不到这种事情,只有电影和动漫里才有这种画面。 “想追上我,先学学怎么在我屁股后面吃灰。”路明非一下加速,快如闪电,如同一匹铆足了劲往前冲的野马。 然而背后的气息一点没远离,还在以极快的速度接近。 耳边传来了惊雷般的引擎轰鸣声。 “这是作弊?” 一辆酷炫的黑色摩托车正在冲刺,驾驶员是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和完美的曲线在紧身衣的包裹下体现得淋漓尽致,特别是那双大长腿,看着就让人血脉喷张。 她带着头盔,看不清她的脸,此人正是陈墨瞳。 “好快的速度。”她目测了一下,路明非在一秒钟就跑了将近15米,换算下来,百米赛跑他六秒不到就能跑完。 而卡塞尔百米赛跑的记录是6113秒,而路明非在刚才爆发出来的力量,已经超越了这个记录。 陈墨瞳怀疑他还没有出全力,这小子是在藏拙吗?过去的体育成绩都是假的? 路明非越强,她就越兴奋。 她把油门拉到最大,刚买的鬼火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 人终究还是难以与机械相比,很快她就追了上去。 黑色鬼火的车身横着挡住路明非前进的道路。 “你是谁?想干什么?”路明非把书包挂在胸前,恶狠狠地挥舞几下,“我警告你啊,别惹我,小心待会儿吃不了兜着走。” 他很确认自己不可能和这么一个高挑的美女扯上关系,不用看脸,光是这世界小姐级别的身材,都能让人鼻血直冒。 这位像是某些奇怪电影里跑出来的女特工,到底有何事找上他这个世界底层的小衰仔? 他身上穿的是没有牌子的地摊货,怎么看也不像有钱的样子,相貌也是平平,劫色也劫不到他头上来? 还是说这位美女就喜欢年下高中生? 路明非一步步往后退,他不想动手,因为他会的招式都是杀招,每一下都是冲着取人性命去的,从来没有什么点到为止的说法。 即使是和佛院的不死人练习,两人对招也是刀刀指向要害,所以能不动手最好。 只是眼前的这位美女可不这么想,她从摩托车侧面抽出一把亮蹭蹭的钢刀,一道银光闪过,那道黑色的影子直直砍向了过来。 “好快!” 路明非被突入其来的暴起给惊到,他没想到在法制社会也会有人带这种危险武器上街。 “警察叔叔你们都在干什么啊!这里有人携带管制刀具,快点把她请去警局吃猪扒饭啊!” 一个后翻滚,他躲过了这一击,只是他的书包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两条肩带被砍断,灰色的书包带着一摞摞的书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家伙,是来真的!” 路明非有些不开心了。 书包被砍烂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他看不到这个女人对生命的敬畏。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男高中生,刚才那一下,就足以致命。 从动脉被挤出来的鲜血会像喷泉那样高,那具无力的身躯会倒在地上,染红了地面,只能感觉到温度一点点从指尖流逝。 眼前的景色会逐渐模糊,最后只能看到一片虚无,仿佛掉落到了冰窟里,又黑又冷。 即使经历了上千次,路明非还是很讨厌那种感觉。 生命很宝贵的,没有人有资格拿捏别人的生死大权。 他稍微认真了些,抬起头,注视着这个需要教育的任性小姑娘。 陈墨瞳在一瞬间感觉到令人窒息的压力,如同有一千万根绣花针从四面八方刺入她的身体里。 那双懒散的眼睛里藏着孤狼,这一刻,废柴高中生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陈墨瞳以前从来不相信有杀气的存在,但现在,她信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她手脚僵硬,身体像是没抹机油的生锈机器,但任性的小魔女从来不会屈服,头盔下的她直视着路明非的眼睛,用力地刺了过去。 可下一秒,她的刀却忽然失去了动力,像是被人踩了一脚。 “识破!”忍者的秘诀之一,面对突刺的敌人,掌握好时机,就可以攻破敌人的大量架势,还可以造成时间不短的僵直。 瘦弱的身影消失不见,紧随而来的是右手腕处的重击,剧烈的疼痛传来,她甚至觉得关节和骨头都碎掉了。 路明非一脚踢在这个女人的膝盖处,让她跪在地上。 “不要用你手里的刀去衡量生命的重量。”冷冷的话语传来,钢刀立在女人的脖颈处,传来丝丝凉意。 说教无益,折断的骨头才是更好的课本。 第9章 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生命是什么,这是一个很哲学的问题。 在路明非看来,生命就是在每天早晨能呼吸到新鲜空气,能大口大口吃着豆浆包子油条。 他是个俗人,从小俗到大,唯一算得上高雅的地方,就是跟着陈雯雯在文学社读了许多欧美悲伤文学。 文明人都喜欢和别人讲道理,但他不,因为他是个俗人。 在苇名,是不会有人听你讲道理的,即使你说得天花乱坠,手舞足蹈像个小丑一样表演,也不会有人延缓出刀的速度。 暴力虽然不能解决全部问题,但可以解决大多数问题。 刚才那个嚣张跋扈,在大街上都敢砍人的身材倍儿棒的女人,现在不也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吗? 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绝对不好受,那把冰凉笔直的钢刀就贴在美女的脖颈动脉处。 只要轻轻一划,她就能来一次此生仅有的体验。 路明非对此再熟悉不过了,经历过上千次死亡的他,更能明白那种从基因底层迸发的剧烈恐惧。 生物最基础的本能就是求生,这是改不掉的。 你感觉不到疼痛,没有被冰冷的刀锋切割过皮肤,不知道子弹射入胸膛是什么滋味,你当然就无所谓。 只有角色互换,施暴的人才会明白跪在地上求饶的那个人有多痛苦、多难受。 他并不想杀人,只是想让这个女人明白生命有多宝贵,那不是可以当做玩笑随意玩弄的东西。 路明非环视四周,这条路比较偏僻,来往的人很少,连个监控都没有。 这个女人应该是有目的地在这里蹲人。 摩托车上还有尼龙绳,正好,他把女人和摩托车绑在一起,取下了那个黑色的头盔。 披散的暗红色发丝乱糟糟地粘在女人的脸上,她似乎出了很多汗。 这无疑是一张美人的脸,只是她的表情有些扭曲。 美女默默盯着路明非。 “你为什么要砍我?”路明非问道。 美女盯着他不说话。 “你是谁?” “我是陈墨瞳。” “陈墨瞳?你想干嘛?” 陈墨瞳说:“不想” 路明非一下没反应过来,完全跟不上这家伙的脑回路。 哪有这种人?砍了人还嘻嘻哈哈的? “你别急,我打个110。”路明非掏出手机,按下拨号键。 他只是正当防卫,这位红发美女除了手腕有些淤青,其余地方都完好无损,怎么也赖不到他头上。 “等等。”陈墨瞳叫住他:“你不要报警。” “你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10万。” “什么?” “我给你10万美金。” “我想,我们可以聊一聊。”路明非挂断了还没接通的电话,神情严肃。 吹着口哨,回到屋里,路鸣泽还没回来,估计还在学校哪个角落里流连忘返。 书包的肩带已经缝上,只花了10块钱,在学校附近的服装店里搞的。 他们经常帮学生弄一些奇奇怪怪的改装,例如把拉链改短,或者把裙子裁低,花费不高,通常都在十块钱左右。 “十万美金,真的是十万美金耶!” 他细细摩挲着手里的黑卡,像是在抚摸少女光滑柔嫩的皮肤。 好看大姐姐只想找个陪练,她有什么错? 他还询问对方是否需要手把手指导,可惜被婉拒了。 不过也无所谓,有了这笔钱,考不考得上大学都不重要了。 等到7月17,他就是成年人,到时候不需要监护人也能办签证。 打开电脑在网上搜了搜日本签证怎么办理,他还是有些头疼。 旅行的签证最多只能办到15天,再多就要被遣送回国。 看来大学还得继续考,最好能出国留学,这样才能在那边多待一段时间。 他总觉得苇名和日本有脱不开的关系,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在那边,他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远在某岛国的宫崎英高打了个喷嚏,他拿出纸巾擦了擦鼻涕,停在居酒屋前,看着木门上挂着的木制小太刀和蒙着面的忍者招牌,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等到他们的团队壮大了,一定要研发一款以忍者题材为主的战斗游戏! 一定要把这个游戏做到完美!画面一定要精致!战斗一定要爽快! 不过这只是预想而已,他们的团队正在做一款跨时代的硬核游戏——《恶魔之魂》,说实话,这种受苦类型的游戏到底有没有市场他的心里还没底。 但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他不想去跟风已经大火过的游戏,然后做一个复刻品出来。 这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他们是先驱者,也将为后来人点亮篝火。 吃过晚饭,路明非打开qq,和老唐接通了视频电话。 路鸣泽在客厅里和婶婶看着八点半的肥皂剧场,他的眼泪稀里哗啦的流,看到那些悲情的男主就仿佛看到他自己。 夕阳啊!你到底在哪里!贪吃蛇好想见你一面! 那张大脸上仿佛写着这样的话语。 路明非心里有些愧疚,没想到一个小玩笑能把堂弟弄得如此撕心裂肺。 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小胖纸的眼泪鼻涕到处乱蹭,就跑到了小屋里,继续准备明天的面试。 “老唐,你身上怎么这么脏啊。”屏幕里老唐的工服沾了许多泥巴,像是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今天去接了点活,先别说这个了,我们继续,今天来点干货” “跟我念,the great faculty is the key rean,and your lle have vary good research atosphere” “the great faculty is the key rean,and your lle have vary good research atosphere”路明非一个发音一个发音地跟着老唐。 第10章 面试 周三早晨,丽晶大酒店。 这是这座南方城市唯一的五星级酒店,全球连锁。 叔叔最喜欢在这里的大堂和朋友们喝茶吹牛,一直到服务员续杯直至浓茶变成白开水,这样消费不高,还能让他有享受世界顶级服务的成就感。 叔叔开着小宝马把路明非捎到了酒店门口,学校那边已经请过假了,今天一上午,他都不用去上学。 路明非没进过酒店的玻璃门,他瞪大眼睛到处乱瞧,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这酒店真t豪华!美国学校真t的有钱。” 富丽堂皇的大厅,高高的穹顶上挂着水晶做的大吊灯,穿着制服一脸微笑的美女笔直地站在酒店门口,听着从她们红唇里吐出来的“欢迎光临”,再难受的心情也会好上一些。 “你好,是来参加卡塞尔学院面试的同学吗?”高挑的小姐姐柔声问道。 “对。” “请跟我来。”她微微行礼,礼貌地拉开玻璃门,直到路明非的左脚右脚都在踩在门口的那张鲜艳红地毯上,才又轻轻关上门在前面带路。 坐上电梯,他来到行政层,十七个座位摆在面前,不少位置都坐上了人。 苏晓樯、柳淼淼、陈雯雯、赵孟华,都在,还有些是见过但叫不出名字的,好像都是从他们学校出来的。 “路明非?”每个认识他的人都发出惊叹。 班上谁不认识这个出了名的小衰仔,根本没人会想到他会在今天来到面试的场合。 他捏着手里的信封和同学们打招呼,随意地坐在了一个空位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家中有粮,心里不慌,他可是个手握十万美金的大富豪,就算把这个大酒店包下来,也是有底气的。 屁股墩稳稳地落在椅子上,要是给他加上一个啤酒肚,那仗势,连局长来了都要给他敬几杯酒。 椅子上放着一支笔和表格,上面是些名字年龄之类的东西需要填写。 他一边填,一边悄悄左顾右盼,大伙似乎都是有备而来,个个都是劲敌。 赵孟华的发音不必多说,家里花大价钱给他请了外教,苏晓樯初中时在美国待过一年,陈雯雯也细心搭配了衣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从英伦学校出来的贵族子弟。 他大概扫了一眼,就知道他录取的机会几乎等于零。 踏入酒店的那一刻,这场厮杀就开始了,只有最强最光彩夺目的人才能斩尽牛杂,入得美国学校考官的法眼。 网上说美国的学校都抠门的很,哈佛大学每年只在中国招几个人,这所学校估计也差不多。 婶婶说,人家的教授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只招收精英中的精英。 婶婶和叔叔压根没指望他能录取,只希望他能去混个脸熟,涨涨面试的经验,好回来给路鸣泽讲。 毕竟婶婶愿意花钱给他报名美国留学生,就是为了给路鸣泽开路。 路鸣泽的成绩虽然还不错,但离清华北大、5还是有些差距,如果能去国外混个海龟的名头,那自然是倍儿有面子,可以在买菜的时候和邻居家的大妈吹上一辈子。 服务员送上了茶点,一杯热牛奶和刚出炉的牛角面包,撕下一块软绵绵的面包泡在牛奶里,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老实说,他觉得这个和豆浆油条味道相差不多,但价格就要翻上几十倍,如果不是今天的餐点,他一定会去楼下找个小摊解决早饭。 就在他享受奢侈早餐的时候,一道明亮的风景忽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高跟鞋噔噔噔地踏在酒店的大理石地板上,高挑完美的曲线从电梯门口出现。 额前的刘海梳得很整洁,酒红色的头发束起,气势十足。 陈墨瞳穿着一身深紫色的礼服,裤腿一直开叉到白皙光滑的大腿根部,耳垂边挂着银色四叶草的耳坠,手腕上戴着浅蓝色的装饰物,那冷漠蔑视一切的表情,就像是发威的女王。 在场的小男生除了路明非都脸红心跳,眼珠子好似要掉下来钻到美女的身上。 她走到门口,扫过在场的所有嘉宾,那些小男生和小女生在和她目光对上,都止不住低下头,天之骄子赵孟华也不例外,只有小天女苏晓樯倔强地直视她的眼睛,但她的目光根本没在苏晓樯的脸上多停留一秒。 唯独路明非,她看了好一会,才用左手拉开大门,带着笑意走了进去。 “路明非,你认识考官?”陈雯雯小声搭话到,“她怎么看你看了那么久?。” “她是考官?”路明非心头一凉。 这下彻底没戏了,怎么是这个疯子做考官,虽然他没把美女高贵的鞋子踩脏,但昨天他可是把钢刀架在别人脖子上啊! 得了,白跑一趟。 话说回来,美国的妞都这么辣的吗?大白天就敢骑着鬼火在大街上用钢刀砍人? 如果自己未来的老婆如果是这么一个性格,他肯定接受不了。 在他的规划中,他的爱人一定是个梳着长发的温婉女子,等他傍晚回到家,就会体贴地凑过来帮他把外套帽子取下来,套在玄关的挂衣架上。 餐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和汤,他坐在对面,发着牢骚。 有时候他洗碗,有时候老婆洗碗,等夜深了,两人就窝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我们要一个孩子。”他会一脸坏笑地搂过心爱的女孩。 女孩红着脸,用小拳拳锤他的胸口,却又不拒绝,只是微微点头,为伟大的人口红利贡献出自己绵薄的力量。 这才是理想中的婚后生活嘛。 他又想到了米娘,虽然全身冷得像是冰块,但她的心却温暖无比,像是烛火,不刺眼,也不逼人,却能把你陷入深渊的心给一点点烧热。 “柳淼淼到了吗?”一个沉稳的男声打破了路明非的幻想。 里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从门后走出来,操着一嘴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正宗普通话,长着一张中国得不能再中国的中国脸。 他身穿墨绿色的西装,银色细边镶嵌在领口,金色的纽扣和袖口闪亮,胸前用银色丝线纹着徽章,像是颗半枯萎的大树,看起来像是校服,但路明非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的校服。 “到!”钢琴小美女噌地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 “我是考官叶胜,请跟我来。”他呲牙笑道,露出雪白的牙齿。 第11章 小猪出笼(已修) 柳淼淼踏着优雅的步子和叶胜一起进门,门随即关上,剩下的人扭头对眼,谁都无法掩饰脸上的紧张。 “喂,你们上网搜了这个卡塞尔学院的网页么?”赵孟华压低了声音,“据说是个名校,好多哈佛的教授转去那里教书。” “嗯。”陈雯雯点点头,“可我都没申请他们学校就接到面试通知书了。” “名校都是这样,不在乎申请费,只看素质。”赵孟华说。 “只看素质怎么会让这样的混进来了。”苏晓樯斜着眼打量路明非。 路明非无奈地摊手,耸了耸肩膀,什么也没说,反正他也知道自己是来陪衬的。 然而还没等他们继续讨论,门就被推开了。 叶胜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钢琴小美女连一分钟都没坚持下来,她用手挡着眼眶,纤细的身子微微抽动,抓着自己的书包扭头就往外跑。 “苏晓樯。”叶胜说。 小天女也是“噌”地一下站起来,脚步僵硬地走进了屋内。 看着闭着的大门,路明非“哈”地笑了一声。 “别笑,你不怕吗?”陈雯雯推了一下路明非的肩膀。 “我怕什么,我就一打酱油的。”他双手枕在脑后,像是在坐躺椅一般舒展开自己的双脚。 小天女出来时脸色涨得通红,“你们这就是在欺负人!” 她对着叶胜怒喝一声,叶胜彬彬有礼地笑,她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也背上书包气冲冲地离开了。 这面试官不像是在面试,倒像是在给出笼的猪盖章,手上的红印一下按在他们这些小猪的屁股上,然后迫不及待地喊着“下一个”,就把前一只肉猪送上了卡车后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 号称高三口语第一的赵孟华连2分钟都没撑过去,被送出来的时候目光茫然,仿佛在思考“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 一只只小猪像是赶着上餐桌一样进去然后被料理好送出来,座位变得空空的,只剩下路明非和陈雯雯,从开始面试到现在,仅仅过去不到半个小时。 “陈雯雯。”叶胜说。 他拿着黑色圆珠笔在纸上勾画,这幅风轻云淡的架势,越看越像来屠宰场收肉的买家。 陈雯雯是撑得最久的,居然突破了三分钟的极限,她出来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一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路明非。”叶胜对他摆摆手,“最后一个是你。” 奇怪,他从未见过叶胜,难道是那个辣得像是朝天椒的女人告诉叶胜的吗? 他跟着叶胜进了会议室。 屋子里空荡荡,可以坐几十人的大型会议桌边只坐着两个女人,一个是红头发的辣妹,另一个笑得很甜美,和叶胜一样的制服,只不过是套裙,领口塞着玫瑰红的蕾丝领巾。 “我叫陈墨瞳,这场面试的考官,你也可以叫我诺诺。”陈墨瞳的大长腿架在桌子上,双手抱胸。 “我叫酒德亚纪,也是考官。”甜美系的女孩站起身来,以典型日本风向路明非躬身行礼。 她像是个大和抚子,大和抚子都很温柔,米娘也是大和抚子。 两个身影似乎重叠到一起,他好像又回到了仙峰寺祠堂里,九郎寄宿在米娘的身体里,他们马上就要出发,踏上归还龙胤之力的旅途·。 这一瞬间,路明非的眼前闪过许多画面。 外面下着大雨,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浑身沾满泥污,吹出了哨子,在约定的地点等待九郎。 他实在没有力气了,仰面躺在地上,他大口呼气,但听到脚步声,他立刻就收起了那副疲软的姿态,站了起来,拍了拍脸,面带微笑。 九郎的眼睛里满是不安,他似乎摔倒了很多次,路明非微笑着,用里衣帮他擦拭脸上的泥巴。 他摸了摸九郎的头,单膝跪下,指了指自己的背上。 不知为何,九郎眼神里的慌乱和不安消失了。 是因为他这个动作吗? 他不知道,反正后来他经常做这个动作,让九郎到自己背上来,和那个孩子一起玩耍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是真正的活着。 有时候,九郎会微笑着把他扶起来。 他们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 在出发前,他也对九郎做这个动作,九郎似乎很高兴,以米娘的口诉说了喜悦。 路明非呆傻傻地站着,似乎沉浸在回忆中。 酒德亚纪掩着嘴轻轻笑,她笑起来有种姐姐般的亲切感。 路明非这才想起来这里是五星大酒店的会议室,不是枪声遍地的苇名城。 “你是昨晚睡觉太晚了吗?” “抱歉,这不快高考了吗,有点紧张。”路明非挠挠头,“老是在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候,我就觉得考完落榜了就没大学上,说不定会有一个奇怪的组织把我招收进去当忍者,还会教我怎么搓螺旋丸。” “哈哈哈,你可真有趣。” 什么嘛,考官也不是拿着大砍刀给肉猪放血的屠夫啊,明明就很亲切,怎么那些个人一个个跟见了鬼一样? 诺诺看着你侬我侬的画面,一声不吭。 刚才面试的学生都是被她吓走的,她对普通人没兴趣,随便问几个大学物理的难题,就把进来的学生唬得手心脚心直冒汗,好多人听到题目就灰溜溜地跑了,刷人的速度自然快。 若是遇见抬杠和拿出纸笔来算的人,她还要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用平淡的语气把那些难题的解题思路讲出来,用的还是高中的知识。 那表情,别提多欠了,就像是在说:“啊?这都不会?你还想进我们卡塞尔学院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脸上有几颗痘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叶胜和酒德亚纪觉得这样会影响学院的风评,想让她温和一些,但她只是微微笑,拽着酒德亚纪的马尾玩。 两人都没来得及问上一句古德里安教授给的标准面试题目,场外的座位就没有人影了。 “那么我们就开始了。”叶胜坐在酒德亚纪的身边,打开笔记本,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他在心中数着秒,他已经坚持了一分多钟了,超越了十级钢琴小美女,马上就要抵达赵孟华的记录,甚至还有希望赶超陈雯雯,这不是未来可期? 他就想问一句,还有谁? “你相信外星人吗?”酒德亚纪轻轻柔柔地问。 路明非脑袋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个问题分明应该是“请介绍一下自己”或者“你为什么要申请我们学校”啊! 他老唐练习了两个晚上,每个单词都润色得无可挑剔,昨晚辅导完,他还真觉得自己有几分机会呢。 外星人是什么意思?做好的准备全然无功。 他呼出一口浊气,平稳心情,他不是已经习惯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了吗? 每次他以为自己摸清了敌人的出招路数,却想不到他还有第二阶段,好不容易磨完了第二阶段,他又摇身一变,进入了第三阶段。 人生总是这样,变化无常。 “我相信有外星人。”他一个字一个发音,沉稳如一桩千年老银杏。 第12章 天才路明非 “是么。”酒德亚纪神色淡淡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正面或者负面的反馈,“为什么相信呢?” “因为我见过。”路明非腰挺得笔直。 苇名城那些怪物,哪个不像是外星人? “见过,在哪里?” “在梦里,我经常闲得没事就打瞌睡,那个时候就会觉得自己是一个要拯救世界的忍者,把那些外星人一样的怪物全部斩杀。” “嗯好,打瞌睡,拯救世界的忍者”酒德亚纪非常认真地记笔记。 “第二个问题,你相信超能力吗?” “相信啊。”路明非拍拍胸脯,“没有人比我更相信了。” 他自己就有。 “嗯,为什么相信?” “为什么因为我在变成那个忍者的时候,就像是变成了受过基因改造的变种人,像在冰里冻了几十年才苏醒的美国队长一样,一跳就能跳三楼那么高。” “跳三楼那么高?”叶胜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营业式的微笑。 “那么第三个问题,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的,还是唯物的,物质和肉体的。” “两者都有。”路明非侃侃而来,“虽然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没改变,但我做梦的时候,谁又知道那个世界不是真实的呢?” “嗯嗯。”两人同时点头,笔在纸上滑动,哗哗地响。 诺诺在一旁用眼角的余光审视路明非。 这个看起来憨憨傻傻的高中生怎么会有那种从地狱归来的眼神? 经过昨天下午的教训,她明白了校长的用意,s级,路明非当之无愧。 她是学院里少数的a级混血种,格斗课、剑术课各项课程都名列前茅,虽然没觉醒言灵,但空手格斗她不会落于任何人下风,更别说她昨天还带上了一把钢刀。 可她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就被制服了,尼龙绳还被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好,她承认,她就是想看路明非出丑。 她原本是想看尊贵的s级跪地求饶,然后再把路明非捆在摩托车后座,去没人的道路上狂飙,听这个短发男孩嗷嗷大叫。 可出丑的人却变成了她,直到现在,右手腕都很酸痛,还长了紫青色的淤青。 那双懒散的眼睛里藏着一匹孤狼,想起那个眼神,仿佛针芒刺背。 她预感到混血种的世界即将迎来一次大革命,震惊全世界的伟大革命,就像是瓦特改良蒸汽机,富兰克林发明了电流那样伟大。 她没有在夸大,她是真的这么想,要问理由的话女人的第六感。 “感谢你对卡塞尔学院的兴趣。”叶胜整理好档案,在桌子上捋了捋,“请回去等通知,一周之内,我们会通过预留的电话号码联系你。” 路明非耸了耸肩,等通知的意思就是没过呗。 你穿着租来的西装去面试,排队的时候在心里练习了半天,好不容易轮到你了,你深呼吸,拉正领带走近面试间,双手搭在一起的hr问了你一堆问题。 你觉得你答得不错,正准备提出自己预期的工资,多了还可以往下降降的时候,hr大手一挥,说让你回去等通知,顺便把下一个叫进来。 没办法,这就是操蛋的生活啊! 你只能躲在那个小出租房里吃着从楼下买的5块钱的热干面,然后对着镜子微笑,去下一家公司接着排队。 路明非摇摇头,双手插袋,走出了会议室,外面空无一人,大伙都走了。 该复习还是回去复习,哪有那么多一飞冲天的捷径?要真有,那也不会掉在你头上。 “面试结果怎么样?”一个风尘仆仆的人拎着手提箱急匆匆进门,“我买了红眼航班的票,刚刚降落就来了。” 那是个老人,银灰色的头发,鼻梁上驾着深度眼镜,一件邋遢的西装和一条肥大的裤子,也许真的是从机场狂奔而来。 “我们面试了十七个人” “不要浪费时间!我只是来问路明非的!我只关心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满脸紧张,好像他才是那个等待结果的焦急考生,“告诉我,路明非答得怎么样!”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他花了三分半钟,是坚持得最久的人。” “最睿智的人总是深思熟虑!”古德里安教授郑重地点头。 “第一题,他相信有外星人,因为他经常打瞌睡,在梦里,他就变成了一个要拯救世界的忍者,去砍那些像是外星人的怪物。”叶胜苦笑。 “多棒的答案!”古德里安教授赞叹连连,“我真要感动哭了,不愧是路明非!” “有这么棒?”叶胜呆住了,“第二题,他也相信超能力,因为他在梦里变成忍者的时候,就像是变成了美国队长,一跳能跳三楼那么高!” “完美!”古德里安教授斩钉截铁地说。 “这叫完美答案?” “难道不是吗?”诺诺也附和道:“我也觉得路明非答得很棒。” “让我给你解释!”古德里安教授说:“第一题,他说他相信外星人,不仅如此,还经常打瞌睡,说明什么?说明他对当前平淡无聊的生活感觉乏味,与普通人的交往丝毫不能使他快乐,只能在梦中才能得到满足,这就是‘孤独感’,凝聚我们这个族群,就是孤独感!” “有水吗?” “这儿。”诺诺把叶胜的杯子递过去,耐心地听教授分析。 英雄所见略同,古德里安教授虽然还没培养出一个毕业的学生,但眼光是不凡的。 “第二题,他提到被冻了几十年的美国队长,而只有在几十年之后,美国队长才会苏醒,在一个熟悉又陌生中孤独地拯救世界,这里又是孤独感,他真的很孤独,所以才套起一副面具,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 诺诺连连点头,剖析得太到位了。 古德里安教授停顿下来喝了一口水: “他回答的时候有犹豫吗?” “没有,很自然就说出来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相信一件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我们所说的信任感,是从心而生,纯天而成,他如果犹豫了,反而要扣分,第三题呢?” “他说两者都有,虽然醒来之时,一切都没有改变,但谁又知道他做梦的时候,那个世界不是真实的呢?” “嘶~”古德里安教授倒吸一口凉气,“我真怀疑血统纯度如此之高的混血种是否真的存在,我一直以为那只在理论上成立。” 第13章 英雄所见略同 “这就是标准答案?”叶胜抓头。 “不是,但你要清楚,标准答案是给好学生准备的,而不是他这种天才!”古德里安教授大声说:“当他醒着的时候,他对世界的理解是唯物的,因为他生活在一个物质的世界里。” “当他进入梦中的时候,他就是唯心的,他能完美地把这两种意识形态区分开。” “要知道,一旦龙族血统超过百分之五十,混血种就会不可避免地转化为死侍,变成唯心的龙族仆从,所以学院从来都只接受血统在百分之五十以下的混血种。” “混血种是跨越两族之间的人,对于世界的理解介乎两者之间,但他,在睡觉的时候是唯心,这说明他的血统浓度很高,几乎快要达到临界点,但醒来的时候,他又能保持住唯物的心态,说明他的状态非常稳定。” “即是一把出鞘的利刃,也能随时把自己藏进刀鞘里,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平时表现出来的只是伪装,真正的心,早已隐藏起来。” “说得太好了!”诺诺连连鼓掌,这和她所知的路明非完全吻合。 虽然还没评上卡塞尔学院的终生教师,但古德里安教授的水准毋庸置疑。 “古德里安教授,你这纯粹是包庇?”酒德亚纪苦笑。 “我认为路明非完全配得上这样的评价,是你们不够了解他。”诺诺说。 “没没错!”古德里安教授看有人给他撑腰,也决绝地说:“他就是独一无二的天才!天才中的天才!” “我理解学院会给血统优势的学生很多方便,可这样包庇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叶胜摇头:“要真这样,我们还面试什么?” “s级不需要面试,我觉得他直接入学都是可以的。”诺诺给叶胜翻了个白眼。 “对,他可是几十年里唯一的s级候选人,如果我们给出的答案是不合格,校长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古德里安教授说。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真的是s级。” “你们不用质疑他的水准。”诺诺拍了下桌子,“如果他不是s级,世界上就不可能有第二个s级了。” “你今天怎么一直在帮路明非说话。”酒德亚纪捏了捏诺诺的肩膀,“你可不是喜欢夸赞别人的女孩。” “因为他配得上,我只会尊敬比我优秀的人。” “可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高中生,你不会背着我们去偷偷找过他了。” “哪有,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我一向喜欢从正面来。” “好了,同学们,安静一下。”古德里安教授挥挥手,“毫无疑问,路明非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卡塞尔的大门,你们有把录取通知书交给他吗?” “我们让他回去等通知,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转头就走了。”叶胜无奈地说,“我以为,等教授来了,至少还有第二轮面试。” “天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古德里安教授开始大呼小叫,“我们必须马上给学生家长打电话!” “还是让我来,我怕您这样,会让家长觉得我们居心叵测。”叶胜叹了口气。 周四清晨,路明非全家倾巢出动。 叔叔西装笔挺,教育路明非和路鸣泽来这种高级场所要懂规矩,婶婶面色复杂地四处张望,捏了捏脸,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天啊,路明非真的通过面试了吗!那可是美国的高级学校啊,不会是骗子! “请问需要红茶还是绿茶?我们也有手磨咖啡和热牛奶。”衣冠楚楚的侍者走到桌边。 “都什么价位啊?”叔叔展示出经常出入高级场所的气派。 “对总统套房的客人全部。” “美国学校真有钱。”婶婶随手点了一杯热牛奶。 香醇的纯牛奶和几十块钱能买一箱的掺水货差距极大,入口就有丝绸般顺滑的浓厚口感,热度也刚刚好,一点也不烫。 花白头发的魁梧老人向着靠窗的大桌走来,他穿着得体的西装,杵着胡桃木手杖,叶胜和酒德亚纪分别在他的左手和右手边挽着他的手。 诺诺抱着一个手提箱跟在三人身后,她穿着和昨天一样的紫色礼服。 俊男美女,威风凛凛,光是这气派,叔叔婶婶就自觉地低了一头。 “你好,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热情地握住路明非的手。 “教授你好。”路明非有些应付不来,“您普通话真好。” “我跟着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学的,卡塞尔学院全面普及中文,谁都知道中国会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他目光闪闪:“加入我们,全校学生都说中文,不需要英文的。” 美国学校说中文?这是冷笑话? “你好,古教授,我是路明非的叔叔。”叔叔强势地插了个嘴。 “感谢你们为世界培养出如此出色的人才。”古德里安教授和叔叔握手。 人才,确实是人才啊。叔叔在心里悄悄说。 “用早餐。”叶胜先帮教授拉开座位,待他入座后,三人才又坐在了桌子的对面。 早餐包括了新鲜鲑鱼卷和和鲜榨柠檬汁,纯银的餐具豪华不失风度。 叔叔心中的不快全部都被这幅贵族的仗势给抹去了。 教授不断夸赞路明非,与此同时,做了充足准备的叶胜把美国教育部注册的珍贵大学执照副本拿出来供婶婶观赏,又拿出相册来,介绍着卡塞尔学院的各种建筑。 图书馆、运动馆、音乐厅照片上学院风格古雅,就像是翻新的古堡。 除此之外,诺诺和酒德亚纪也从手提箱里拿出各种奖杯来,帆船大赛、全球计算机大赛、爵士舞会 金灿灿的奖杯和夺冠时拍的纪念照片晃晕了婶婶的眼睛。 叶胜说他们已经在连续三年的帆船赛里压过了芝加哥大学。 路明非拍了拍自己的脸,凉凉的,软软的。 他成绩又撇,人缘也不好,这么厉害的学校看中他什么啊?难道是那个红发女人在报复他? 其实这是个恐怖组织,这个学院看中的是他的战斗能力,等他入学了,就要让他在阿富汗拿着ak-47坐在直升飞机上,一到关键时刻,就会有一个施瓦辛格那样的壮汉在飞机门口狠狠踹他的屁股,逼着他去战场上大喊:“rh b!fire!fire!”。 第14章 入学成功 “诺诺你皮肤真好。”婶婶握着诺诺白嫩年轻的手,轻轻抚摸。 “哪有,都是靠化妆品而已。”诺诺拿出一瓶崭新的ne护肤液,“姐姐你试试这个,抹在手上和脸上,可舒服了。” “女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她把护肤液塞到了婶婶的手里。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婶婶迟疑一下,把翠绿色的护肤液瓶推了回去。 她在电视上看过兰蔻的广告,那可是外国的高级货哦,这一瓶,起码要几百。 “收着,姐姐,你看你的手,一看就知道每天在家里忙上忙下的,一定要好好爱护自己才行啊。”诺诺叫得可甜了。 婶婶觉得自己像是伯牙遇到了钟子期,小姑娘每句话都说到她的心房里,这就是知音啊! 家里的那个臭男人一点也不懂她,孩子也不省心,她每天又要买菜又要做菜的,啥事都要她操心,简直都快成了他们三个的保姆了。 她也想换上礼服,戴上金银首饰去舞池里跳舞啊。 她和诺诺相见恨晚,短短几分钟,就成了好姐妹。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大多数时候,是婶婶在抱怨,中年妇女的肚子里仿佛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 诺诺只是偶尔应付两句,待婶婶说到伤心处,她又去扶着婶婶的肩膀,一口一个姐姐喊得婶婶年轻了几十岁。 “还是女人懂女人啊。”路明非感叹道。 不过这反差也太大了,他没忘了诺诺前些天那张倔得像是头驴的脸。 “古教授,你们的学费一年多少啊。”叔叔心惊胆战地问。 “请不要担心学费的问题,路明非是独一无二的天才,我们不仅要录取他,还要给他发奖学金,我决定从我的名下拨出每年美元的奖学金,足够念完四年大学了。” 听到这话的一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婶婶也顾不得和年轻辣妹讨论护肤的问题,她挪动椅子,往叔叔那边靠了靠。 “古教授这可别是有什么附加条件啊?例如事后还钱什么的,我们可要先说清楚。” “不要!绝不需要!奖学金就是奖励你的侄儿,因为他很优秀!”古德里安教授义正言辞。 “这话听起来很假。”叔叔想起了社区每年都回来表演的杂技团。 说是耍猴和变魔术,结果猴子就出来露个面,就开始卖他们那劣质的狗皮膏药,没人买就不表演,明明用喇叭吼的时候说是的,结果还是要交钱。 天底下可没有的午餐,叔叔在社会上爬爬滚滚多年,早已悟出了这个道理。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原因,路明非的父母恰巧是我们的名誉校友,对学院有过捐赠。同等条件下,我们会优先录取校友的子女。” 原来是这样啊,叔叔一下就懂了,难怪这么高大上的学院会录取路明非,还是得靠关系啊,这流程他熟。 “我的父母?” 路明非放下手中的豆浆,他不想喝牛奶,于是问服务员有没有豆浆,结果还真有。 原来他们还记得我的啊?知道自己的娃升学困难,所以早就打点好了关系,这就是斩不断的血缘!太让人感动了! 如果爸妈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定要飞奔上去,来一个十分钟起步的拥抱。 “他们很关心你的啊。”古德里安教授说:“虽然我也没见过他们,但听说一直在忙很重要的课题,马不停蹄地全世界跑。我这里有一张他们的照片,还有你妈妈给你写的信。” 教授从上衣口袋摸出来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上面是夏天的花园,远处是夕阳里的卡塞尔学院,近处则是无数的蔓墙,绿得沉郁而通透。 一男一女携手在蔓墙里散步,男的穿了一件宽大的大白衬衣和一条酒腿裤,脚下踩着一双木板拖鞋,女的一件纯白居家棉裙。 路明非抓过照片,着看着漂亮的一男一女,轻笑一声。 真是没心没肺的一对夫妻,笑得那么甜,二人世界有这么开心吗? 他幻想着自己和喜欢的女孩在绿葱葱的花园里挽手散步,时不时还要啃上那么一口,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女孩在明媚的阳光下张开嘴,说:“喂我,不喂我就不吃。” 淦!好像真的很开心! “两个都上岁数的人了,还挺浪漫。”婶婶埋怨地盯了叔叔一眼。 路明非傻乎乎地笑着:“这张照片我可以收下吗?” “当然,本来就是给你的。”古德里安教授又递过来一封信。 那封信很简短,是打印出来的,大概是电子邮件一类的东西: “亲爱的昂热校长: 很久没有联系,希望你的身体和以前一样好。 ” 古德里安教授把信装回信封里,递给路明非的同时,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他用无比深情的语调和不太标准的发音说,“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大伙都笑了,明明是很感人的话,从老头的嘴里说出来却很滑稽。 “现在放心了?我们可不是骗子啊!”古德里安教授笑着抓自己的后脑勺,“校长一定要我亲口把问候带到,他也很关心你啊。” “谢谢。”路明非微笑:“我也很爱我的爸妈。” “那你同意入学吗?” “当然,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来,快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古德里安教授拿出一叠文件。 签好字后,他又拿出一个纯白的笔记本。 “诺玛,为路明非录入声纹。” “诺玛是什么?”沉默的路鸣泽终于出了声。 “是我们学院的人工智能,全世界都可享受到她的帮助。”古德里安教授一脸骄傲。 路鸣泽注视着堂哥,这就是土鸡变凤凰吗? 从今天之后,废柴堂哥就进入另一个世界了,不过说实话,他内心没什么波澜或是嫉妒,因为他脑子想得还是“夕阳的刻痕”。 他也是个情种! “随便说一句话呗。”教授把屏幕正对着路明非 “那我哈哟?” “验证通过,选项开启。路明非,出生日期1992年07月017日,性别男,列入卡塞尔学院名单。” 诺玛沉稳的女声传出,由于还有外人,她并没有提到一些机密词语。 大量的数据包从这台超级计算机发送到全世界,数千个ip地址对“路明非”开放,这三个字出现在许多人的屏幕上,并被牢牢记住。 “太棒了!恭喜你成为我们的学生!你可以提前去学院欣赏风景,也可以等到九月份开学,当然,我建议你早点去,即使是暑假,学院也会为留校的学生举办精彩的活动。” “我明天还有约。”路明非想到了明天文学社的聚会,他答应陈雯雯了,就不打算反悔,“等处理完我会考虑的” “这好”古德里安教授摸了摸鼻子。 第15章 买票 仕兰高中。 “你和那个红头发考官是什么关系啊?”赵孟华凑过来:“她怎么盯着你看了那么久。” “她啊其实是我的小时候的邻居。”路明非敷衍地回应。 他是真摸不清美国辣妹的路数,明明是文学社的聚会,她非要跟着一起来,还说下午在学校门口等她。 有必要吗?你又不认识我的同学? 路明非和诺诺是真不熟,但诺诺又往黑卡里打了五千美金,他又能怎么办呢? 罪恶的资本!把一个纯情小男孩耍得团团转! “你骗人!”赵孟华大呼一声:“你怎么可能认识那样一个美女!” “可她是我的邻居啊,我又不能选择隔壁家住的是谁。”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赵孟华支支吾吾的,似乎是想开口问些什么,但他憋红了脸,还是灰溜溜坐回了位置上。 放学后,文学社成员齐聚一堂,全班大半的人都是文学社成员,连一向看不惯陈雯雯的苏晓樯也在这里。 小天女泼辣又胆大,她来这里,不是为了什么文艺少女和悲痛文学,她就是来追赵孟华的。 对此,她丝毫不隐晦而且大张旗鼓,请女生们吃必胜客时,她忽然站起来,举着一杯啤酒说:我请大家吃饭,就是跟大家说我喜欢赵孟华,跟我抢的就来,人再多我也不怕。 这就是格局! “路明非和我一起去买票,大家把买票的钱交给路明非。”陈雯雯说。 他们要去看《机器人总动员》,英文名《wall-e》,听说是部有爱的动画片,网上评分很高。 “爆米花和可乐我包了。”小天女豪气干云。 “大佬nb!”路明非使劲地鼓掌。 他最喜欢和大方的人交朋友了,在苇名的时候,他真的是穷得响叮当。 好不容易搜刮点钱出来,死一次就丢了大半,有时候,一点也不给你剩下。 商贩货摊上的葫芦种子一个卖2000铜币,他只能眼巴巴看着,真的是穷怕了。 “对了,我还有个朋友要来你们不介意”路明非挠挠脑袋。 在一群熟悉的人里插一个陌生人真的很容易把气氛弄尴尬,大伙都不好施展,说话都要注意文明。 他其实不想破坏聚会氛围,但反正是看电影,又不说话,多个人也无伤大雅。 大不了看完了就把那家伙赶走。 “你说的那个朋友不会是”赵孟华问。 “是她,昨天给我们面试的红发辣妹,陈墨瞳,她说她周末就要坐飞机回美国了,想和我一起看场电影,叙叙旧。” 在场见识过红发小魔女恐怖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路明非你还认识那么厉害的人啊。”陈雯雯惊讶道。 “随便你们,反正别来捣蛋就行。”小天女不屑地哼了一声。 “多谢,多谢。”路明非拱手作揖。 路明非和陈雯雯来到校门口,诺诺早已恭候多时。 今天的她平易近人,穿着一身淡黄的居家连衣裙,脚上穿着白色帆布鞋,肩上揽着一个朴素的白色帆布包,头发披下来,像是红色的瀑布。 看上去真的像是一个邻居大姐姐了。 这妹子风格转变也太快了? 沿河的鹅卵石道路上,路明非被两个女孩夹在中间。 陈雯雯本来话就不多,昨天还被诺诺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就更窘迫了,气氛变得极其尴尬。 “对了,你不是还欠我冰淇淋吗?”诺诺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什么时候!你可不要胡编乱造啊!”路明非一脸正经。 “我要吃香草淋草莓酱的。”诺诺笑眼盈盈,指着不远处的小卖部冰柜说:“目光要放长远一点,一个冰淇淋就能讨有钱的女孩子欢心,何乐而不为呢?” 有钱那两个字,特地加了重音,路明非一下就悟了。 “我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路明非点头,“陈雯雯,你要什么口味的。” “原味。” “好,在这儿等我。”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20面额的钞票,径直走向小卖部。 买电影票的钱都装在上衣口袋里,他可没有挪用公款。 “哈哈哈。”诺诺看着尊贵的s级为了那么点小钱被自己挥来呼去,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成就感。 让你欺负我!现在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听老娘的话! “他平时在学校里是什么样的啊?”诺诺轻声询问陈雯雯。 “他啊是个很好的人。”陈雯雯思虑后说:“他总是为了文学社忙来忙去的,平时也很热心。” “你觉得他喜欢你吗?”诺诺与白衣裙女孩对视。 “我不知道” “你长得很清纯啊,青春期的小男生都喜欢你这款,估计学校里你的追求者不少。” “”陈雯雯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 她不敢直视诺诺的双眼,因为她其实知道路明非喜欢自己。 一个男孩整天为了你跑来跑去的,没事就要找你搭话,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估计整个班,只有路明非自己不知道他的表现有多明显。 她不讨厌路明非,但也不喜欢。 最近路明非也许是放弃了对她的喜欢,文学社活动也不来,下课也不找她搭话了。 她心中有些愧疚,自己伤了一个男孩的心,但也仅仅只是愧疚而已,不心动就是不心动,喜欢,是很主观的事情。 路明非捧着三个冰淇淋跑了回来。 三人吃着冰淇淋漫步在沿河的道路上从,吹着清凉湿润的河风。 槐花落在陈雯雯的白裙子和诺诺的红头发上,岁月静好。 脱线的诺诺不停地吹牛。 “我和你讲,小时候路明非这家伙可凶了,他拿着绳子就把我绑在了玩具车上,还说我是罪犯,要叫警察把我绳之以法!” 不是,大姐,有这么记仇吗? 路明非心中有一万个憋屈,可他想着那张黑卡,还是把抱怨吞进了肚子里。 买好了票,陈雯雯就离开了。 他们买的是八点的场,现在才下午六点,还有2个小时才开场。 大家都回家吃饭了,7点半才会到电影院集合。 第16章 赵哥的红包 路明非回家吃饭。 和婶婶说一声后,就背着书包一溜烟跑到了万达影城门口。 票都在他手里,没他,这活动可办不起来。 诺诺站在他的身边,亮丽的风景吸引了大伙的注意,但没人敢上去搭话。 这位美女实在是太超凡脱俗了,即使打扮得像是个居家女孩,男生们也觉得自惭形愧。 “我和路明非坐最后一排。”诺诺任性地说。 没人敢违抗女王的命令。 离电影开场还有十分钟,他们捧着爆米花和可乐杯进场了。 文学社的人并不能把座位填满,也不知是诺诺光彩太夺目还是路明非太晦气,最后一排,竟然只有他们两个。 路明非去了一趟洗手间,对着镜子洗了个脸。 稚气未脱的脸蛋和他在苇名城雨水坑里倒映的沧桑脸蛋差距很大,相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这张脸。 当个衰小孩也没什么不好的嘛,每天就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思考人生,一天飞快就过去了。 不用砍人,也不用被砍,多开心。 “路明非你在干什么。”赵孟华闯了进来。 “我洗个脸,怎么了?” “衣服,一会致辞的时候换上,陈雯雯说致辞的时候正式一点。”赵孟华把一只提袋递给他。 里面是套两粒扣韩版黑西装和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黑色的窄领带,号码正适合他消瘦的身材。 “西服?穿这个干嘛?” “待会”赵孟华犹豫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要和陈雯雯表白,计划里你要在电影结束的时候站在最前面。” “你如果不想来,那就算了。” “你喜欢陈雯雯?”路明非抬起头。 难怪这家伙天天往文学社跑,还拒绝小天女的好意,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啊。 都说表白是胜利冲锋的号角,都是先追到手了,才能去表白。 赵孟华不像是个莽撞的直男,他的把握这么大吗? “我懂,群众演员嘛。”路明非点头道。 听到以前暗恋的女孩要被人捷足先登了,按理说都会有些遗憾,但路明非没有。 他就像是在听两个陌生人的故事。 他对赵孟华和陈雯雯太陌生了,过去他把陈雯雯的生日、喜欢吃的东西、最爱的颜色全部都记录在一个专属小本子上。 背的滚瓜烂熟,一字不差。 谁要是问起来,他能比陈雯雯自己答得还快,那时候,他以为这就是爱。 可现在,再去翻看那个本子,心里连一点波澜都没有,反倒是羞耻。 就像是长大成人之后,回过头又去翻看自己初中时候的空间动态,恨不得把当时的自己给狠狠揍一顿。 陈雯雯配赵孟华门当户对,一对金童玉女。 他觉得两个人蛮合适,如果能成就一段姻缘倒也不错。 “有工资吗?赵哥?”路明非期待地问道。 赵孟华也是大款,听说家里的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他的成绩也很好,稳上清华北大,这种富家子弟,不给包个大红包有点说不过去。 “你愿意来”赵孟华张大嘴巴,“我还以为” 他一开始是准备捉弄路明非的,谁不知道这个小衰仔喜欢陈雯雯? 到时候看着路明非一脸懵逼地站在讲台上扮字母,表情一定很逗,但今天路明非带了一个超级靓妞镇场子,所有的光环都被压下去了。 他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是选择把真相告诉了路明非。 他已经做好了被臭骂一顿的准备,可谁知路明非这么豁达。 “当然有,每个群众演员都有红包。”赵孟华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红包,塞到路明非手里,“里面是一千块,别说赵哥小气。” “得令!”路明非嘻嘻哈哈把红包揣进自己的腰包。 穿着西装在台上站上几分钟,就能拿到1000块,这工作简直不要太爽! 他没有换衣服,要先看电影。 坐在诺诺的旁边,他戴上3d眼睛,一把抓起一大把的爆米花,顺带从吸管里喝一口可乐。 美滋滋~ 诺诺坐在最后一排,眼神扫过下面小声讨论的学生,最后目光停留在路明非的侧脸处。 s级好像真的在认真看电影,还很享受。 这是伪装吗? 她当然不是为了和路明非叙旧才混进文学社的聚会里,她想要观察,观察这头孤狼平时的生活。 如果这是伪装,未免也太天衣无缝了。 他真是像极了个没心没肺的二货。 他到底是怎么融入这个平凡而又普通的社团的? 除了路明非,这个聚会里最出色的人也入不了小魔女的法眼,在她看来,这些就是一群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 恶狼怎能与羔羊共舞? 诺诺摇摇头,实在是试探不出路明非的路数,也戴起眼镜专注地看起电影。 黑暗的电影院里,一道光束从投影仪里射出,照映到白色的屏幕上。 咀嚼爆米花的声音,从吸管里喝可乐的声音,还有垃圾回收机器人瓦力的履带压在垃圾堆的声音。 瓦力孤独地走在被垃圾堆淹没的地面上,世界上最后一个可以活动的机器人,整个地球,只有瓦力一个人还在辛勤地工作。 路明非很快就被这种独特的表现手法吸引进去。 “哥哥,电影好看吗?” “好看。”路明非随意回应道:“嗯?你又来啦!” 身穿黑色小西装的路鸣泽坐在了他隔壁的座位上。 “你不觉得很火大吗?赵孟华要捉弄你耶,他要让你穿着滑稽的小丑服装,站在台上给大家扮丑。” “不,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就是想看你出糗而已。” “小丑的工资可没我高。” “” “吃爆米花吗?”路明非把腿上的爆米花拿起来,怼到了路鸣泽的脑门上。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还是不是我的哥哥。”路鸣泽叹了口气,把爆米花往前推了推,抓到嘴里尝了几口。 “别担心那些事情啦,就算明天就有陨石要砸下来毁灭地球,我们还是得过好剩下的时间啊。”路明非揉乱了路鸣泽的头发:“少做你那副欠揍的表情,你不是喊我哥哥吗,那现在就听哥哥的话,好好看电影放松一下。” 第17章 赵孟华的表白 “想吃自己拿。”路明非把爆米花桶放在座位的支架上,随后又全神贯注地看起了电影。 路鸣泽没有出声,安静地坐在路明非的旁边,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个3d眼镜挂在了鼻梁上,手随手一抓,又握住了一个插着吸管的小号可乐杯。 左手在路明非的爆米花桶里乱抓,两人看上去真像一对关系很好的兄弟。 “真是部好电影。”路明非感叹地说。 望向右手的座位,“路鸣泽”已经不见了,他来不及去追究,还得去换衣服呢。 连忙去厕所换上西装,路明非走近放映厅,苏晓樯的笑音很大:“哈哈哈哈哈!你们看猴子穿西装” 他的身材确实有点瘦,但脱下衣服,里面可都是干练的肌肉,太壮的忍者在苇名是活不下去的,短小精悍才是苟命的秘诀。 他蹦蹦跳跳,学着孙悟空给小天女表演了一番,大伙都被逗乐了。 随后他又给赵孟华使了个眼神,好像在说:“大哥放心,收了钱我一定把事儿办好。” “哈哈哈,不只有小猴,还有小猪穿西装呢。”文学社最胖的一对孪生兄弟徐岩岩和徐淼淼也是一身黑西装走了进来,两兄弟一般的圆胖,站在那里好似并排的两只篮球。 路明非对两人比了大拇指,洁白的牙齿在灯光下闪烁。 三人站成一排,放映厅亮起的灯光有暗了下去。 随后,强光忽然照花了他的眼睛,放映机启动了。 在路明非的左边,是一个巨大的英文字母“l”,一动不动。 台下一片嘘声,男男女女都在起哄。 银幕上有一段字符串:“陈雯雯, lve yu!” 他的职位,就是那个瘦瘦高高的i,徐岩岩两兄弟则是圆滚滚的o。 赵孟华捧着一大把深红色的玫瑰花,在几个好兄弟的簇拥下跳上舞台。 真浪漫! 陈雯雯在看赵孟华的眼睛里仿佛蕴着夏晚的露水,就要流淌下来,眼睛里的快乐丝毫不遮掩。 “今天本该是我们文学社聚会,不过我就是借这个机会,”赵孟华拿着话筒大声说;“我们马上要分开了,我不想后悔,我想跟陈雯雯说我怎么也要赌一把啊!要不将来分开了,天南海北见不着面,我喜欢一个人三年,谁也不知道,那不衰到家了吗?” 真有情调,但说自己衰到家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 衰这方面,路明非才是专业的。 “赵哥nb!”路明非鼓掌,台上台下都响起了剧烈的掌声。 唯有诺诺,坐在最高台冰冷地俯视下方热闹的人群,她仔细地看着路明非的脸,威严不怒自发。 台上的兄弟都自觉下来,把舞台留给今晚的主角。 有人用讥讽的眼神看路明非,但他丝毫不在意。 如果被赵孟华侮辱一次就有一千块钱,他恨不得每天来上个百八十次的。 再说了,他也丝毫没觉得自己被侮辱了,那些人都看得太片面,哪能理解穷逼、路的悲催。 “女主角!上台!女主角!上台!”同学们欢呼着,赵孟华显然做好了充足准备,估计早就拿红包打点了关系。 一束射灯的光打在陈雯雯的衣服上,衣服白得透明,像是个天使,只是脸红得快要榨出西红柿酱来。 “你愿意答应我吗?”赵孟华的声音温柔,像是在立下重要的誓约。 “我也喜欢你的。”陈雯雯走上去,声音小得仿佛是雨水滴答落在湖水。 喧闹声中,小天女“哇”地哭一声,捂着脸跑出去了。 也难怪,她追了赵孟华三年,连口汤都没喝上,马上毕业了,结果还被死对头陈雯雯在终点站之前上车。 车门都被焊死了,有钥匙也进不去。 所有人都像是婚礼嘉宾似的上来围着陈雯雯和赵孟华。 路明非走到座位上,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简直完美,如果满分是100分,他要给自己打120分!完全对得起赵哥1000块钱的红包。 “你还吃吗?”路明非指着诺诺旁边剩了一半的爆米花。 两人与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吃了,你拿去。”诺诺冷冷地说。 该死,女人都这样吗?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发脾气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路明非拿过她的爆米花桶,开心地吃了起来。 他坐在座位上,看着台上热闹的簇拥,摸摸了兜里的红包,笑容满面。 诺诺做了一个深呼吸,侧过头看向吃货s级的脸。 他为什么这么平静? 谁不知道路明非喜欢陈雯雯? 他不知道自己被耍了吗?还是说知道却甘愿被耍 喂,你可是独一无二的s级啊! 你是高高在上的天才!是最大最饱满的珍珠!钻石在你面前都应该黯然失色! 你应该拿出你那天瞪我的眼神,把耍你的人吓得屁滚尿流,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才对啊! 别开玩笑了,你是能让我没有还手之力的人,怎么能被这群普通平凡的家伙践踏你的尊严!打我的时候那么牛b,现在就这么不举? 她的眼神冷得像是北极川冰山下冻了数万年的冰块。 “爆米花真好吃。”傻憨憨的发言从隔壁传来。 诺诺的气势瞬间像是焉了的皮球,瘪了下去。 好傻,真是个傻子。 “我们差不多该走了。”诺诺问道。 “你想回去了?等我换身衣服。”路明非把西装脱下来,换的时候,他没有扒里面的衣服,只是又把西装套上。 整整齐齐地叠好西装放回袋子里,他悄悄跑到人群后,把袋子放在那里。 “走,捎我一程。”路明非说。 诺诺是开车来的,一辆红色法拉利,只能坐两个人的超级跑车,开在路上,那回头率,别提多爽了。 “真会占便宜。”诺诺白了他一眼。 “等我一下,我也去换身衣服。” 她走出放映厅的门。 随后,那个走进来的天使四下扫视,目光如刀。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她的光芒压倒在场的所有人。 太耀眼了,实在是太耀眼了,耀眼得让人以为她就是来出风头的。 第18章 有人在等我呢 “李嘉图,该走了。”她立在那里,用一种清晰冰冽的声音说,每个人都能听清她的话。 她的着装风格全变了,头发依旧披散,但居家长裙换成了深紫色的套裙,月白色丝绸的小衬衣,紫色丝袜,圈套黄金嵌紫金的手势,比刚才骤然高了十厘米,压迫感让人腿软。 路明非成为了万众目光的焦点,他看了看手心里的爆米花,呆呆地塞入嘴里咀嚼。 “快换身衣服,我们还要去参加活动呢。” 两个妆容精致的女孩如狼似虎扑上来就要脱路明非的衣服,诺诺从小包里拿出一把梳子,温柔地为他梳头。 女孩拿着五六件西装和五六双皮鞋不断给路明非试穿和搭配。 “这才是我们的李嘉图··路啊。”诺诺拍拍他的脸。 “大小姐,你这是又搞哪一出?”路明非小声问。 “5000美金。” 路明非立刻闭嘴了,乖乖站在原地让女孩玩弄他的身体。 两位女孩最后把一页叠好的方巾放进插到路明非的口袋里,以目光征询诺诺的意见。 诺诺上下打量,皱了皱眉:“离李嘉图一贯的穿衣标准还差很远,凑合。” “大家玩得开心,李嘉图晚上还有活动,我们就先走了。”诺诺对路明非的同学们微微欠身,露出深宅大院里管家的无暇笑容,冷漠,又叫人无可挑剔。 “李嘉图?”赵孟华问。 “李嘉图··路。”诺诺说:“我们都这么叫他。” “腰挺直,把你手里的爆米花放下。”诺诺小声说:“待会装得深沉一点,你要清楚,我还没有转账。” 路明非一下挺得像是一只钢笔。 “深沉一点”他想着苇名城的战乱,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气质在衣服的衬托下,就像是一个有着神秘过往的秘密特工。 诺诺满意地点头,挽住路明非的胳膊。 “大家慢慢玩,我就不奉陪了。”他学着诺诺优雅地欠身,对身体的极致掌控让他完美地表达出动作中的歉意和高贵。 用通俗的话讲,就是小母牛坐飞机,nb上天了。 主角,在此刻换人。 这才是s级该有的风范嘛! 他就该傲视一切、玩世不恭、气质非凡!把一切都踩在脚下! 要问什么,他可是把我都打败了的人,当然该有这个资格。 影院门口停着红得像是火焰的法拉利599tbfiorano,起价五百万,开在路上,别人都要绕着走。 诺诺为他拉开车门,等他入座才进入驾驶座。 同学们在门口仰视路明非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 夜色中法拉利在高架路上狂奔,鸣动的引擎声震耳欲聋。 从高架路上驶出,法拉利拐进一个无人的小道。 “怎么了,我还没到家呢?”路明非问。 “见鬼,忘记加油了。”诺诺对着方向盘拍了一掌,“等等,待会有人会来接我们。” “我可以走回去。”路明非似乎是想溜。 “不许。”诺诺任性地说。 想着还没到账的五千美金,路明非老实地坐在位置上。 他看得出来诺诺是想为他出头,其实他并不觉得丢人。 赵孟华都把事情原委告诉他了,他大可以不去扮那个i,随便找个路人甲顶替就行,他是自己选的。 那种离场方式,实在是太骚包了。 他不喜欢被人暴露在灯光下,阴影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真不知道周一去学校大伙会怎么看他。 这个红头发女孩真是叛逆,做事都不知道三思,将来肯定要吃亏的。 “你每天和这群羔羊相伴,不会难受吗?”诺诺与路明非对视。 “为什么要难受?他们都是我的同学。” “可那个赵孟华捉弄你。” “你可别乱说我赵哥的坏话!急了我可和你翻脸!” “他给你包了红包?” “唉,啥事都瞒不住你。” “你真怪。”诺诺望天,把法拉利的棚顶收走。 天上璀璨的星星连成一片,像是一条闪着钻石的河。 “你才怪好。”路明非吐槽:“总是搞些意外出来,幸亏得是我,不然谁能跟得上你的脑回路。” 全世界最矛盾的人在诺诺的耳边说着一堆烂话。 他可以是个二货,任由别人摆布,只要给钱,你甚至可以把他当仆人挥来指去。 他就像没有底线一样,怎么捉弄,他也不会生气,可当你真的冒犯到他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个傻子,那双眼睛藏着的,是一匹独自狩猎的孤狼。 狼本以群居,在外独自流浪的狼只有两种。 一是老弱病残,因为跟不上族群的速度,被迫脱离,二,则是上一代的狼王。 在狼群中,所有新生的雄性野狼都有资格和现任狼王挑战。 赢了就可以获得优先交配权和族群的统领权利,输了就是死路一条,狼王会咬断雄狼的喉咙,以对族群示威。 偶尔新上任的狼王会放老狼王一马,但败北的老狼王不允许继续待在族群里,只能出去独自狩猎。 而路明非不属于这两种之一,他是独一无二的第三种! 他在出生那天就是独自一人,他比狼王还要凶狠!因为他独自狩猎,受伤了也只会流着血继续前进!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 “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路明非哼着周杰伦的小曲,双手枕在后脑勺,让诺诺帮他把靠背调平。 惬意地躺着,他一颗一颗数着星星消磨时间。 “暑假去日本旅行一次,就我一个人去。” 他开心地规划着暑期生活,这个暑假可没有作业了,想咋玩就咋玩。 “喂,路明非,你有喜欢的人吗?”诺诺轻声问。 “以前有啦。” “陈雯雯?” “你怎么知道!” “你同学都知道你喜欢陈雯雯,我听他们说的。” “什么!我明明没给他们说过啊!” “你把字都写在脸上了。” “我的表现有这么明显吗?”路明非挠着下巴。 “看见喜欢的女孩被人抢走,你不会难过吗?” “都说是以前喜欢的女孩啦,以前啦。”他微笑着伸出手,仿佛伸手就能摸到星辰。 “他们俩挺合适,而且,我可没时间去搞情情爱爱,有人在等我呢。”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着光, 第19章 日本旅行 2009年8月10号日本时间晚10点28分,灯火通明的巨型城市出现在机翼下方,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和新干线织成一张闪亮的蛛网。 这里是东京!亚洲最大的城市,路明非旅游的目的地! 他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脸贴在飞机窗上,俯瞰这座高楼耸立的工业化城市。 只用了六个小时他就飞到了这里,他和婶婶说是提前去卡塞尔学院报道,婶婶和叔叔还凑了500美元的路费给他,但事实上,他的计划是在东京旅游15天,然后25号再转上去美国的飞机。 他已经和老唐约好了,25号老唐会在纽约机场接他,两兄弟会一直玩到开学日。 小魔女给的11万美金完全足以支撑这次旅游,7月17日到达法定的18岁年龄后,他迫不及待就去办了旅游签证。 叔叔很婶婶根本不知道这事,这次只有他一个,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真美啊!”路明非连连赞叹。 夜色下,这座不夜城灯火通明,巨大的银屏播放着美女广告。 一座红白色的铁塔矗立在高楼之间,那是东京铁塔,是东京最高的建筑。 东京塔眺望厅分为大眺望厅和特别眺望厅,能360度将东京的城市景观尽收眼底,高楼建筑、公园、寺院神社、东京湾、远处的群山等等一览无遗,若是晴好天气还能远眺富士山、筑波山。 最亮的地方就是银座,据说日本房地产最高的时候,一个银座的土地价值便可以买下整个美国。 他早就看了旅游攻略,全部都记在手机上了。 交流的问题他并不担心,他听得懂日语,只是不太会说。 下了飞机办好手续,路明非掏出新换的苹果手机:“诺玛,帮我导航到之前预定的酒店。” “诺玛随时为您服务。”沉稳的女声从手机中传来。 人工智能真好用,订机票和订酒店这些杂事全都可以交给她,路明非只需要尽情享受东京的晚风就好了。 “已到达目的地,祝您旅途愉快。” 一座豪华的酒店出现在眼前,路明非拎着行李箱走进大门,从漂亮服务员那里拿到房卡。 他的房间在27楼,视野极好,坐在床上,就可以随意观赏东京的壮观夜景。 “芜湖!”他拿起大床上的ps3手柄,在120寸的液晶大电视上玩起了如龙3。 这可是今年2月才发售的新游戏,不一会,他就玩得入迷起来。 凌晨2点,他总算干掉了第一个boss,关掉电视机,他泡在大号的浴缸里洗着泡泡浴,手机连上房间里的蓝牙音箱放着周杰伦的《夜曲》。 “有钱人都这么享受的吗?”擦干身上的水渍,他换上干净的浴衣躺在柔软的白色大床上。 用遥控器把大灯关上,打开床头的蓝色氛围灯,窗外是霓虹灯和大屏幕,来来往往的车流在钢铁般的道路上穿梭,就像是一只只迷离在城市里的萤火虫。 拉上窗帘,路明非合上眼。 “希望,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次日,路明非轻装上阵,黑色沙滩裤,蓝色短袖,一副黑色大墨镜和一顶黄色遮阳帽。 八月酷暑,一出门就有毒辣的阳光射过来。 第一站是浅草寺,在诺玛的带领下,很快他就抵达了目的地。 一个巨大的红色灯笼挂在寺庙门口,上面写着“雷门“二字。 木制的朱红漆圆柱伫立在一起,与砖瓦一起支撑起门面,这叫作鸟居,代表神域的入口,用于区分神的神域和人类居住的世俗界。 踏入鸟居即意味着进入神域,之后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应特别注意 这里是雷门-表参道入口之门,切妻构造八脚门,左面的是风神像,右面的是雷神像,正式名称为“风雷神门“。 路明非从灯笼底下钻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人山人海的步行街,有卖纪念品娃娃的,也有卖关东煮、鲷鱼烧等小吃的。 他在酒店用过早餐了,也没什么购买纪念品的心思,于是便径直往里走。 步行街到底后又是一扇门,这扇门名叫宝藏门,又往前走,他来到抽签的正堂。 银色金属制造的中空六面柱体装着许多根竹签,只有有一个细小的洞,使劲摇晃,恰巧从洞里的冒出来的那根竹签就代表着你的运势。 上面会有一个数字,打开对应数字的木匣子,就可以得到一张写着“大吉”乃至“大凶”的运势卡,还有一首汉诗会揭示你接下来的走势。 一百日元抽一次,几乎每个游客来这里都会抽签。 据说元旦的时候,浅草寺的游客流量可达百万,光是抽签这门生意就不知道要赚多少,更别说外面的步行街的和纪念品了。 寺庙的僧人真的不穷的。 路明非从兜里掏出一个100面额的日本硬币交给工作人员,虔诚地祈祷后,摇晃起了铁盒。 “66号。” 6在西方国家被认为是邪恶的数字,三个6连起来指魔鬼,撒旦和灵数,是不吉利的象征。 圣经中用三个“6”连写表示恶魔的符号,代表以撒单为首的邪恶势力。也有说法是“6”表示不完美的意思,因为上帝用7天创造了世界,所以666在西方是忌讳的数字。 不过在中国,6却没有什么独特的含义。 路明非顺着数字拉开对应的木匣子,取出一张签纸。 “凶,看来我的运气不太好啊。” 上面的汉诗写的是: 【送君归故国,卧病楚山幽。】 【只可相随去,如何独自留。】 大概意思就是他最近要送某位故人离开,自己却只能眼汪汪看着,后面那句应该是抱怨,事实上应该是没有跟故人一起走的。 他摇摇头,把纸折叠为条状绑在一旁的树枝上。 通常抽到吉和大吉的游客会把纸条带走,抽到凶或者大凶的人就会把坏运势留在寺庙里,请求天神庇佑。 不过这签着实不太灵,路明非可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感情深的故人,见不到面就要在楚山的幽谷里卧床叹息,这也太矫情了。 以前的他还有可能在送走陈雯雯和赵孟华后,半死不活地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但现在他又没那心思。 人家一对鸳鸯都双双进了北大,郎才女貌,哪里不合适? 第20章 对S级的关注 路明非来到观音像前坐拜。 苇名的许多地方都有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鬼佛,在鬼佛处祈祷,他便可以恢复伤势。 因此,他对佛像有一种感激的心情在里面,虽然这里的不是佛像而是观音,他也同样抱着敬畏的心在祈祷。 他期待着回应,但观音或许是有公务要帮,又或许是今天不想上班,反正什么都没发生。 走出正堂,他去求了一个限量御守。 御守就像寺庙里开过光的护身符,不过它的有效期限只有一年。 每年都需要更换一个御守,不同的御守有着不同的功能。 比如想要学业进步就买学业守,准备要生产的妈妈就需要带上一个安产守,可不能胡乱买的。 路明非求了一个学业守,里面包着僧人抄录的经文。 僧人对他说,佩戴一年之后,如果觉得愿望实现了,就可以带回寺庙里再续神力。如果觉得没有心想事成,那就把它烧掉。 他希望美国大学的课程难度不要太高,听说美国人执行的是先甜后苦的教育模式。 大学之前的课程非常轻松,朝九晚三,空闲的时间随便折腾,一旦上了大学,课程就变得紧张起来。 美国家长在大学时就不会再为孩子提供学费和生活费,他们要一边努力挣奖学金,一边努力学习拿到学分以防被勒令退学。 当然,孩子们也可以向家长借钱,但在工作后是要还的,其中还得包含利息的部分。 美国的书本费非常昂贵,一本全新的教科书可以卖到200美元,这是中国学生难以想象的。 学生们也不是白痴,自然不愿意出这么高的价钱去买一本只用一学期的教科书,他们大多都是在市场上租一本二手货,等用完了再退回去。 路明非不担心这个问题,他的学费书本费都由古德里安教授一手包办,美金扣除这些费用后,剩余的钱也足够他花天酒地了。 他在浅草寺又逛了好一会,用早就练习过的话语,找僧人询问“苇名”,“樱龙”的传说。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他一无所获,浅草寺的高僧也帮不上他的忙。 无奈,他只能先去解决午餐问题。 源氏重工,大厦办公室。 源稚生的面前摆着一份纸质文档,标题赫然写着“s级路明非”五个加黑大字。 早在5月份的时候,他就得到了这份档案。 作为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的执行部干部,他有权查看这份绝密档案。 “乌鸦,你怎么看?”他抬头,看向一边站立的男人。 “我看不透他,少主。” “这份履历未免也太普通了,s级会是这么一个普通人?” 源稚生本来想说“这么一个废物”,可过早下定论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你觉得他来日本是为了什么?”他又问道。 “也许就是单纯来旅游的。”乌鸦说:“他是新生,甚至还没有入学,我想,他只是想去秋叶原的女仆咖啡厅吃一碗施加了爱的魔法的蛋包饭。” “有道理。”源稚生点头:“履历上不是说了吗,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打游戏和窝在家里看日本最新的动漫。” 源稚生站起来,从高楼眺望远处的东京塔,“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我以为s级都是像昂热校长那样强壮霸气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喜欢纸片人的宅男。” “也许他还需要磨练。” “天才是不需要磨练的,从出生那天,他们就在对外宣布自己的横空出世。我更愿意相信他是一把敛去锋芒的刀。” “但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块刚挖出来的小土豆,沾满了泥巴。” “随时注意他的动向,有任何异常都汇报我,如果他真的是来旅游的,那就不要打扰他,让他好好享受樱之国的美。” “是,少主。” 乌鸦退去,源稚生回过头又翻看那份档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地铁入口附近,路明非找到了一家拉面小摊,是一辆只有两个轮子的小木推车。 两个大叔一前一后推着车,停在了街边。 与国内那种地摊不一样,他们的木推车看起来很有年头,但是却不脏,没有油污,只给人一种时代的变迁感。 路明非不爱去那些高级场所,那和他的气质不符,他就该坐在地摊的小板凳上,吃着地摊美食。 不过日本的摆摊的小推车都是有营业执照的,大多数情况,你都可以放心大胆地吃。 小推车停在了街边,铁做的框架稳稳把它固定在地面上,大叔取下一面红色的旗,将其横着挂在推车的顶部,上面有白色的大字,应该是小摊的招牌。 大叔从推车上拿出数个板凳,把招牌前的木板放下来,露出煮面的锅和调料。 小摊并不能容纳太多人,因为只有五个板凳。 一面白板上写着价格:“标准拉面700”,“叉烧900”。 这个价格算不上贵,但也不便宜。 好在路明非是大款,他上前,用蹩脚的日语询问:“请问有什么推荐的吗?” “就一份普通拉面,一份标准拉面。”大叔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把腌萝卜和切好的葱花取出来。 “不带叉烧的那种?”路明非问。 “叉烧面味道不错,但是你知道的,价格有点贵。” “哈哈,你是在关心我吗?”路明非开怀地笑了。 没想到还有人嫌弃客人买贵的面。 “好像没这个必要了。”大叔从热气腾腾的汤锅里捞出一块用网状绳子绑着的完整叉烧,“要来份叉烧面吗?” “当然要,再加一份面。” “请坐在位置上等候。” 路明非坐在凳子前看大叔手法熟练地制作拉面。 用餐的地方就是那块放下来的木板,坐在这里,你可以直接欣赏到你的拉面从点单到完成的整个过程。 大叔从一旁的抽屉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面条,将其丢在浓郁的热汤中,然后他拿出一个卤鸡蛋切成两半,蓝色的安全剪刀轻松地把叉烧的网绳剪开。 待他切好叉烧,面差不多也好了。 漏勺在汤里一捞,黄色的面团就落在其中,稍微过水摊两下,面团就进入调好酱料的碗里。 撒上葱花和腌萝卜,在把叉烧和切好的卤蛋放在最上面,热腾腾的拉面宣告大功告成。 “请慢用。”大叔双手捧着碗把面端到路明非面前,还有一双一次性筷子。 “我开动了。”路明非心想这和一乐拉面真像啊,他拆开筷子,有滋有味地品尝起来。 人流在他的身边穿梭,有人坐下来点单,这个小摊仿佛是个临时的避风港,让忙碌的人能停下脚步稍微歇息一会。 第21章 Sakura与绘梨衣的初次接触 夜晚八点,夜色又笼罩了城市,无数闪亮的灯亮起,夹着公文包的男人与同事前往居酒屋,浓汁艳抹的女人扭着腰肢出门,牛郎店的帅气牛郎们排成一排,等待他们的客人光临。 这是座纸醉金迷的城市,许多人迷失在灯红酒绿之中。 “一无所获啊。”路明非四肢大开瘫在大床上。 下午他去了明治神社,问了神官和巫女一些问题,依旧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苇名城是苇名国的中心,苇名是一个国家,而不是一个小村庄。 如果它真的存在过,势必会在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但他连一点神话传说都没打听出来。 如此看来,要么是有人刻意隐瞒,要么是苇名根本就不存在。 “唉。”路明非清楚此番旅行很难有收获了。 “算了,就当出来放松了!”他拍拍自己的脸,大声说:“明天就去宅男圣地秋叶原!” 秋叶原有上千家电器店,最潮的游戏和电子产品都在那里发布,还有特设女仆咖啡厅。 每个看日本动漫的宅男都会想要去圣地膜拜,江湖上流传这一个传说,只要从家一路磕头磕到秋叶原,宅男之神就会赐予你妹子和限量的游戏动漫特典。 路明非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想要一个朝比奈实玖瑠的手办很久了。 学姐身材又好,性格又温柔,关键是还很好欺负,《凉宫春日的忧郁》里,路明非最爱的就是这个角色。 他也曾幻想会不会忽然有一天,有一个来自未来的美女姐姐坐到自己的旁边。 二次元的女角色总是那么美好,让小男孩浮想联翩。 路明非打开电视屏幕,手中又握起了ps3的手柄。 他没有接着去玩如龙,因为那需要大块的时间,明天他还要早起去圣地参拜,玩几把联机对战就行。 摇杆滑动,一个个游戏在屏幕上闪过,最终,他选择了《街霸4》。 这是款经典老游戏,国内的每个大方块投币游戏机里都有它。 即使没玩过的人,也知道春丽的大长腿。 ps3上的街霸可以联机,在这里,可以网上对战,你的对手可能来自日本的任何一个角落,甚至不在日本,远在海的那一边。 虽然很久没玩了,但当路明非拿起手柄的时候,肌肉就自然而然地动起来。 “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吗?我可真是个天才。”他一脸自得。 这是个新账号,似乎没有玩过街霸,匹配到的人都是菜鸡,他几乎都是用春丽一串三。 排名飙升,很快他就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手感生疏的弊端此刻就来了,没过一会,就有人击败了他的首发春丽,不过当他换上肯的时候,还是有惊无险地将对手的三个人物k0。 紧张刺激的对战让时间流逝得飞快,路明非的手指灵活地操纵着游戏里的人物,他的手感热了起来,排名飞快地冲。 遇到的对手越来越老练,有时候,不得不换到第三个角色隆才能终结战斗。 不过,目前为止,他还未尝一败,保持着39场全胜的记录。 他的游戏天赋从小就很好,无论是什么类型的游戏,上手到精通都很快,把以前痴迷过的街霸捡起来,对他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12点了,一小时打10把,平均一把6分钟,算得上极为迅速的战斗了。 “差不多了。”他伸了个懒腰,准备下机,可忽然,又有一个账号向他发出了对战邀请。 账号名是“绘梨衣のpsn”,像是个女孩会取的名字。 女孩玩游戏的天赋很弱,天生就不如男生,世上顶尖的电竞选手,从来都是男人。 路明非不想虐菜,但他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眼熟,翻开排行榜一看,才发现这居然是第一名的账号! 绘梨衣?是账号主人暗恋的女孩吗? 他不相信屏幕那头是个女人,网上扮人妖的人很多,他以前玩4399弹弹堂的时候,就被人骗过月卡。 明明说好结婚互送戒指的,可那家伙竟然直接坦白直接是个男的,收了礼物就把好友删除拉黑了,真是个骗感情的混蛋! 充月卡和买戒指的钱,可都是他一点一点从早饭钱里抠出来的。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不搞网恋了,谁知道频道里一口一口喊着哥哥的人,是不是坐在板凳上,一脸油污地扣着臭脚呢? 回到正题,路明非接受了绘梨衣的邀请。 他的账号名是“sakura”,樱花的英文单词。 来到日本,就会想到樱花,想到樱花,他的眼前就会出现那只巨大的樱龙。 樱龙和白蛇是他印象最深刻的对手,两者的体型都大于他上百倍,樱龙挥出的斩击能划破云层,切割天地,它也是龙胤不死之力的源泉。 为了纪念樱龙,他给自己取了“sakura”的名字。 进入游戏,他的首发依旧是春丽,而对方是隆。 和高手交锋是一种很棒的体验,没有人会喜欢打宛如弱智一般的人机。 双方各打了一套连招,谁都没占到上风。 “第一名还真有几把刷子。” 路明非坐正了腰,全神贯注起来,总会有那个一个对手,能让你从靠背上离开。 两人有来有回,打得酣畅淋漓。 一个好对手能让人燃起斗志。 最终,双方都用上了最后一个角色。 路明非拿出压箱底的隆,绘梨衣倒是用上了春丽。 春丽穿着蓝色旗袍左右摇晃,那双大长腿,充满了力量感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粗壮。 “fight!!!” 战斗一触即发,隆是满血,而春丽的血条已经少了一截,但路明非并不占优。 春丽的怒槽马上就满了,而他才刚放完大招,怒槽为空。 只要绘梨衣把他逼到版边,重腿接ex百裂脚,用风扇华当终结技,他的血量会瞬间降到危险线。 路明非的手心在冒汗,容不得一点失误。 他专注于防守,因为血量占优,他并没有强烈的攻击欲望,只要一点点磨,以血换血,他肯定是赚的。 隆的小升龙拳有无敌时间,对方露出一个破绽,明显是想让他使用升龙拳好把他逼到版边。 路明非没有上当,他的怒气槽马上就满了,很快他就能再用一次恐怖的“灭·波动拳”结束这场战斗。 “ko” 路明非赢下了这场战斗。 “呼,真爽。”他呼出一口浊气。 “‘绘梨衣のpsn’向您发出对战邀请,是否接受?” “不服气吗?”路明非轻笑一声,选择拒绝。 40场连胜,完美结束这一天,他不想再来一场了。 对方添加了好友,他通过了请求就下线洗澡睡觉去了。 第22章 二次元浓度 源氏重工大厦。 这是一个传统的日式房间,榻榻米的地面,屋子中间是一张被炉桌。 素白的墙上没有太多装饰,只挂着三幅画像,那是日本神话传说中的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 “他下线了。”源稚生把手柄还给绘梨衣,“这是个强敌,我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绘梨衣点点头,把手柄揣到口袋里, 她穿着红白两色的巫女服,由肌襦袢、白衣、绯袴组成,袖口和衣襟编有红色的丝绳,但宽大的巫女服也遮掩不住她的玲珑的身体曲线,一头酒红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有几缕前发落在胸前。 衣服上有很多口袋,里面还放着许多其它的小玩具,例如哥斯拉手办、橡皮鸭、轻松熊、芭比娃娃之类的,每个小玩具上都挂着标签:“绘梨衣の什么什么”,例如那只小熊,写的就是“绘梨衣のultraan”。 看起来她有着很强的占有欲,在每件玩具上都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绘梨衣取出小黄鸭,解开腰间的大红襟带,褪去上身的白衣,竟然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脱起了衣服。 “你要去洗澡吗?”源稚生叹了口气。 他已经和绘梨衣多次讲过这个问题了,可她一点也没听进去。 绘梨衣点点头,动作丝毫没有停顿。 半透明的白色内衬“肌襦袢”沿着身体的曲线滑落,露出圆润的肩膀和挺拔的蝴蝶骨……还有带蕾丝边的黑色内衣。 绘梨衣很淡定地展示自己美好的少女身材。 “唉。”源稚生摇摇头,离开了房间。 说了这孩子也听不进去,干脆就随她了。 房间里剩下绘梨衣一个人。 她解散发髻,从绯袴中站起来,身体纤细素白,只穿着蕾丝内衣。 她把黄色橡皮鸭子顶在头上,踮着脚在房间里小跑了一圈,最后跑向浴室。 青铜浴缸中早已放好了热水,还撒上了新鲜的玫瑰花瓣。 她先把橡皮鸭放在浮起的水面上,轻轻一推,待鸭子游到另一边的时候,才钻进浴池里。 慢慢地,她洗出了泡沫,像是小孩子一样,把食指和大拇指连成一个圈,试图吹出一个大泡泡来。 窗外的灯照进来,浴池里的水轻轻荡漾,水面上堆满了泡沫和花瓣,绘梨衣坐在浴池里,整个身体都埋在泡沫中,只冒出半个脑袋。 “咕噜咕噜咕噜”,她在水底吹气,就像是螃蟹吐沫那样,一堆泡泡冒了出来,堆成一个小山。 鸭子先生飘了过来,她小心地把鸭子先生拿起来,放在了泡沫山的山顶,然而泡沫并不能支持鸭子的重量,哪怕是橡皮做的。 但她却乐此不疲,不断地吹泡泡,然后把鸭子先生放上去,好像下一次就会成功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从浴缸里爬了出来。 美妙的曲线和素白的皮肤在灯光下一览无余,可没人能欣赏她的美。 她给鸭子先生擦拭身子,然后才轮到自己。 上床之前,她把衣服兜里的玩具一个个拿出来。 怪兽和奥特曼并排坐在小汽车里,轻松熊和小黄鸭围着茶杯坐,芭比娃娃和尤达大师睡在格子布的小床上,还盖着蕾丝边的小被子 它们都在绘梨衣的周围。 “秋叶原!我来了!”路明非一脸兴奋。 高楼的巨大银幕上放着最新的动漫,穿女仆装的女店员和玩spy的小姐姐遍地都是。 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发传单和揽客的店员。 路明非看见一个s尼娅的美女,《天元突破红莲螺岩》的女主角,2007年最火的热血动漫。 那是热血动漫的天花板,30岁的社畜在看到钻头突破天际的时候,也会流下感动的泪水。 “钻头就是你的灵魂啊!” “我的钻头,可是要突破天际的钻头!” “能合个影吗?”他屁颠屁颠跑过去。 “当然。”小姐姐微笑着,比了个耶。 路明非站在她的旁边,举起手机来了个三连拍。 “万分感谢。”路明非躬身。 “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小姐姐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 这就是同胞啊!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组织了! 果然,出来旅游是对的! 他感动得想流泪。 心情的烦闷和旅途的疲惫全部一扫而空,他浑身充满了干劲,要将秋叶原的好货一扫而空! 一上午就在买买买之间过去了。 朝比奈实玖瑠的泳衣手办、红连螺岩的大号海报、新发售的ps3游戏光碟 他拎着大包小包,去了女仆咖啡厅。 “欢迎回来,主人!” 黑白蕾丝女仆装,头顶粉色猫耳,白色过膝袜勾勒出诱人的绝对领域。 女仆齐声鞠躬,迎接他的到来。 “来一份萌萌粉色蛋包饭!” “好的主人,请稍等片刻。” 来咖啡厅的客人全是宅男,动漫美女印在衣服上,头上绑着粉色的发带,身披粉色薄大衣,个个都在女仆的服侍下享受。 这里都是同好,没有人会嘲笑你的爱好,不喜欢二次元的人,压根不会来这儿找罪受。 “天堂啊!这就是天堂!” 路明非深呼吸,少女的香气钻进鼻尖里。 女仆咖啡厅的咖啡基本上都是速溶的,蛋包饭也就那样,但来这里,吃的不是味道,是氛围! “主人,久等了,你的萌萌粉色蛋包饭,已经做好了。”两位女仆笑着端过来一盘蛋包饭。 黄色的流心蛋在米饭的上方,女仆会亲自为你切开。 “那么现在,我们会一起来施展让蛋包饭变美味的魔法。” 来了,就是这个!经典场面! “请带上这个,主人。”女仆递过来一只猫耳头饰。 待路明非准备好后,女仆说:“那么我们一起来施展让蛋包饭变美味的咒语。” “来主人,跟我们一起念。”女仆握起小拳拳,放在下巴处: “1,2,萌啊萌啊!” “萌啊萌啊!” “噗哩噗哩!” “噗哩噗哩!” “沙卡沙卡!” “沙卡沙卡!” “”女仆元气满满地念咒语,路明非也一句没落下。 虽然一开始会有羞耻感,但沉浸进去后,就完全不在乎了。 “变得好吃!”女仆终于结束了咒语,“那么主人,现在为您切流心蛋包饭。” 她从大腿处取下一把银色小刀,用消毒纸擦过后,一刀划开,“很松很软呢!” “其实不用擦也可以的。”路明非很想这么说。 “主人有什么特别要求吗?想让我在上面画什么呢?”女仆问。 “那就画一个柿子。” “好嘞!”元气都快漫出来了。 “柿~子~”女仆拿着番茄酱瓶子在上面画柿子,最后,用一个大大的爱心,把柿子包裹起来。 第23章 王之终醒,诸逆臣皆当死去 “s级今天去干了什么?”源稚生问。 “报告少主,他去秋叶原玩了一整天。”乌鸦汇报道:“中午和晚上都在女仆咖啡厅,吃了施加爱心魔法的蛋包饭。” 乌鸦双手比心,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变得好吃,萌萌爱心魔法。” “撤去对他的监视。”源稚生说:“能忍受如此之高的二次元浓度,他定然是来旅行的没错了。” “是,少主。”乌鸦转身准备出门。 “等一下。” “少主,还有什么事吗?” “下次别比心了,我有点反胃。” “” 夜晚降临,绘梨衣握着手柄,她拒绝了所有邀请,等待“sakura”上线。 “来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她发送了对战请求。 【对方已拒绝】 再来一次! 【对方已拒绝】 我就不信了! 【对方已拒绝】 还没等她发出下一次请求,sakura就下线了。 她撅起嘴,有些不高兴。 眼咕噜一转,她拿起被炉上的桌布,摊平在地面上。 橡皮鸭子、毛绒轻松熊、芭比公主 一个个玩具被摆放在桌布上。 像是江户时代的小贼,她把桌布系成一个袋子,背在身上,两条棕色的布拴过她的鼻子。 踮起脚尖悄悄咪咪的,然而木板上的脚步声却忽然传来,她如同被惊动的兔子,一下跳了起来,飞快地把布袋塞到床底下,然后坐在床边,把那里堵得死死的。 “绘梨衣?”源稚生疑惑地问:“桌布去哪了?” 绘梨衣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源稚生目光轻轻一撇,看到了她背后的灰色桌布角。 “明天我去叫人换新的。”他淡定地说。 这孩子,估计又想离家出走了。 她的玩具就是她的家当。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大多数时候,她都走不出大厦,最远的一次是在一个十字路口,她在那里呆呆地蹲了好几个小时。 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太过于陌生,看着穿行的车辆和红绿灯,她似乎就不敢前进了。 “随她,反正待一会她自己就会回来的。” 房间外面有很多人,她只要出去就一定会被看到。 源稚生命令他们不要干涉绘梨衣的行动,只要及时汇报就可以,具体该怎么办,让他来断决。 “来玩游戏吗?”源稚生拿起手柄。 绘梨衣的眼神中立刻有了光。 “玩。”她在小本子上写字,拿给源稚生看。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路明非把今天的收获拿出来,一脸猪哥似的傻笑。 裸露了大片雪白的泳装朝比奈学姐害羞地捂着自己的胸部。 除此之外,还有能从屁股那里变出一个脑袋的铁甲卡布达、双马达驱动的四驱车、需要拼装的高达战士机甲 琳琅满目,全是好东西。 他拿起ps3手柄,不小心点进了街霸,“绘梨衣のpsn”不断发来战斗要求,他全拒绝了。 很快他就下了线,把《战神2》光碟插了进去。 光头的奎爷带着混沌锁链到处乱杀,希腊众神被一己之力攻破! 这游戏他早就眼馋了,可国内没有渠道,还只能在ps3上玩,他根本没钱买。 他看过一个叫纯黑的主播的攻略视频,简直热血沸腾,拳拳到肉。 男人都喜欢这种狂野的战斗! 第一幕就是史诗级别的壮观景色。 与天同高的泰坦母神,在一颗通天柱上攀爬,那么大的身躯,却像是一只毛毛虫。 而奎爷小小的一只,更是连蚂蚁都算不上,顶多是一粒灰尘。 泰坦母神想用手掌碾碎他,如陨石冲击般的手掌排下,但奎爷竟然以如此渺小的身躯,撑起了比他大上百上千倍的手掌。 按下qte,你还可以使用巨力把那如来神掌推开! 之后你钻进泰坦的身体里大肆搞破坏,在她的心脏处胡乱使用混沌之刃,把她搞得稀巴烂。 孕育出众神的泰坦母神就这么死在你手里了。 爬上柱子,你要一个个挑战希腊众神,这些家伙暗中计划杀了你的妻子和孩子,你记住这份血仇,把亲人的骨灰抹在背上。 “受死!”你把太阳神阿波罗的脑袋扯下来当电灯泡用,用双手把神撕成两半! 以半神之躯和不败的信念,屠尽众神! 当你降临的一刻,便是诸神的黄昏! “哥哥,好玩吗?”俊俏的路鸣泽又悄无声息地坐在了他旁边。 他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和服,白色如火焰般的纹路从他的衣摆处往上盘旋,脚底踩着一双木屐,穿着白色的袜子。 自从上次看了电影,路明非就没见过他了。 “当然好玩,你要不要也来试试。”路明非把手柄递过去。 “复仇是件很痛快的事情。”路鸣泽接过手柄,一套qte,操纵光头奎爷暴力地扯下阿波罗的脑袋。 即使身死,阿波罗残留着神力的眼睛里还是射出太阳的光芒。 “王之终醒,诸逆臣皆当死去。” 他嘴里又念叨着听不懂的话了。 “哥哥,你来得太早了。”他把手柄还给路明非,“王与王的对峙不在今天,盛宴还在筹划。” “你怎么一天到晚都这么装神弄鬼。”路明非使劲揉搓路鸣泽的脸蛋,“人小鬼大。” 路鸣泽也不反抗,任由这个禽兽摆布。 路明非过足了手瘾,拿出另一个ps3手柄和光碟。 《神秘海域2》,可以分屏操作,一起闯关合作。 两人很有默契地配合起来。 你帮我拉开关,我替你找绳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心有灵犀的兄弟。 路鸣泽忽然笑了,笑得那么惹人怜惜 路明非眼前的画面骤然一变,他走进了废墟般的教堂,沿着漫长的走道进入教堂最深处的黑暗。 在那里,路明非看见了白色的十字架,黄金的圣枪把路鸣泽刺穿,他遍体鳞伤,血染红了十字架的下半截,他的黑衣撕裂,被人刻下屈辱的印记。 “哥哥,你来啦,我就知道,全世界只有你会来看我。”近乎悲鸣的声音从稚嫩的男孩嘴里说出。 那么悲伤,那么惹人怜惜,又藏着冰冷的怒火。 第24章 初见 “你在哭吗?”路明非走上前,手指轻轻划过路鸣泽白嫩的脸。 真奇怪,明明路鸣泽在微笑,他却听到了悲鸣。 心如刀绞,宛如有一把锋利的刀子捅进来旋转搅动,把他的心弄得一团糟。 一瞬间仿佛有雷电穿过路明非的大脑,一个画面狰狞地闪动凄风苦雨的夜晚,冰冷的石砌花坛上,他和那个男孩,或者是和他的表弟路鸣泽,坐在黑暗里,紧紧地拥抱。 巨大的悲伤充斥了他的胸腔,眼角有泪,却不知为何而落。 路明非甩甩脑袋,把泪水擦干,坚定地注视着十字架上的路鸣泽。 他伸出双手,踮起脚尖,想拥抱那个被鲜血染红了身躯的孩子。 就像是当年九郎把他从绝望深渊中拉出来一样,他也想拯救另一颗悲伤绝望的心。 可一阵恍惚,他又从废墟的教堂里回到了酒店房间。 哪里有什么十三四岁穿着和服的俊俏小男孩,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只是,ps3上插的光碟,不知何时从《战神2》换成了《神秘海域2》。 路明非把光碟收起来,关掉了电视。 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三日清晨,源氏重工大厦。 “和少主昨天说的一样上杉家主她又离家出走了。”乌鸦来到源稚生的办公室汇报,“我们要把她带回来吗?。” “随她。”正在处理执行部文件的源稚生头都没抬,只是淡淡地回应。 待他签完字,才回问乌鸦:“这次她跑到哪去了?” “她已经突破了自己的最远记录,走过那个十字路口了,现在正藏在电线杆后面。” “嗯。”源稚生点点头,将竹制卷帘拉起,从楼上眺望下方。 绘梨衣穿着巫女服,灰色的被炉桌布变成了一个包裹,两根布条从她的鼻子下面穿过去,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八字胡,非常滑稽。 白皙的脸上还用泥巴抹了条,左脸三杠,右脸三杠,就像是猫咪的胡须。 她探头探脑的,不时左顾右盼,就像是在做贼,可她丝毫不懂得做贼的要领。 宽大的巫女服让她极为显眼,夸张的动作和踮起的脚尖更是引人注目。 只有动漫里的小贼才会那样走路。 电线杆根本挡不住她的身体和衣服,她却把那儿当成庇护所,一旦探头的时候看见了路人,她就会立刻把头缩回去。 “你们别盯得太紧了。”源稚生说:“小心别刺激她,她玩够了就会自己回来的。” “我们都只通过周边的摄像头监控,不会刺激到她的,队伍在大厦内待命,如果出现意外我们会第一时间反应。” 上杉家主虽然看上去是个柔弱的美少女,但只是看上去而已,她很敏感,很容易就会暴走,变成敌我不分的杀戮机器。 言灵审判,序列111号,这便是她所拥有的恐怖力量。 那几乎是神的领域,可以对攻击范围内的敌人强制施加死亡命令。 只是有反噬的副作用,还会缩减她的寿命。 假如绘梨衣真的失控暴走,家族中除了源稚生应该没人有资格与她面对面,所以就任她玩去。 源稚生看了看昏暗的天空,似有一场暴雨将至。 “派个人扔把伞在电线杆旁边。”他轻声说:“找个样貌和身材都很普通的人,让他骑着自行车,‘不小心’把框里的伞落下去,注意别做得太明显。” “是,少主。” “这是要下雨啊。”路明非抬头望了望,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出来了,窝在被窝里打游戏多爽。” 天气闷热,阴风四起,许多户人家都把阳台上的衣服收了回去,门窗紧闭。 在暴雨交加的天气里,窝在床上拿着ps手柄玩游戏,任窗外暴雨倾盆,吹着空调操纵光头奎托斯在奥林匹克山上大开杀戒,这才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可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偏偏没看天气预报,连伞也没带。 天微微亮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可现在俨然是一幅雷雨天。 远处已经能听到震雷的轰鸣,就快下雨了。 今天本来是想去东京铁塔看看的,可下雨跑到高处去肯定不是个好主意,他又不知道那里的眺望台有没有玻璃屏障,能不能挡雨。 “罢了罢了,还是回去,老天爷你多坚持一会,别这么快就尿出来了。” 说着,豆大的雨滴就落在了路明非的鼻子上。 夏天的雷阵雨来得总是那么猝不及防,唰唰唰,雨便如同从水盆里倒出来一样,浇到了混凝土地面上。 这附近似乎是工业区,连个躲雨的便利店都没有。 路明非顿时被淋成了个落汤鸡。 他连忙把苹果手机捂在怀里,要是手机短路,诺玛也就没得了。 因为有方便的人工智能,他压根就没去记过地图,连入住酒店名都还没记住。 他一个人想在这四通八达的东京找到回家的路,那简直是难如登天,出租车又太贵,据说日本的出租车跑一公里就要二三十rb,跑上十分钟,表上的数字就噌噌噌地跳,比抢劫还来得快。 他宁愿冒雨跑回去,他的身体素质又不弱,淋点雨而已,算不得什么,在苇名的时候,大冬天他还掉到过湖里呢,冰水刺激未愈合的流血伤口,冻疮化脓的时候只能把连着的皮肉一起割去,那才叫做折磨。 他不敢把手机拿出来,只好循着记忆瞎转悠。 耳边全是雨水的滴答声,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能躲雨的屋子,但他的运气似乎不错,竟然在地上看到了一把雨伞,似乎是谁落下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抓那把伞,结果伞没抓到,倒是抓到一只冰凉的手。 暗红色的头发被淋得浇湿,脸像个小花猫,巫女服沾了水变得有些透明,紧紧贴在皮肤上,黑色的蕾丝边内衣若隐若现。 她蜷缩在电线杆那里,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诺诺?”路明非一瞬间喊了出来,但定睛一看,又会发现两者有极大的区别。 他撑起伞,为女孩挡雨。 哗啦啦的雨水落在伞帽上,汇聚成一股股细小的水流,顺着伞珠流到地面上。 第25章 樱花饼 “少主,上杉家主她和s级撞上了。”乌鸦前来汇报,“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他们吵起来了?”源稚生问。 “没有,倒是很和谐地蹲在电线杆那里撑着同一把伞。” “让她浑身湿透也不是办法,给我备伞,我去接她回来,顺便也接待一下我们的s级。”源稚生从板凳上站起来。 “是,少主。”乌鸦出门准备。 “你的家在哪里啊!”路明非在巫女的耳边大声地喊,“我送你回去!” 雨水的声音实在太大,不这样的话,他的话语根本传不到对方的耳朵里。 巫女从怀里掏出一本湿透了的红色便利贴和圆珠笔,她想在上面写些什么,可笔尖触在上面,黑色的墨汁一下就浸开了,一笔一划写下来竟变成了黑色的坨坨。 她写完第一个字就停了下来,把纸笔揣回去,指了指十字口那边的一栋工业大楼。 “你住那里?”路明非疑惑地问。 家这么近怎么不回去呢? 巫女点点头,又指了指怀里的包裹,左手平摊,右手两根手指在上面划动。 “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巫女再次点头。 “下雨天淋湿了小心感冒,我先送你进去,好不好?”路明非站起来,把伞撑得高一些,“如果你同意,就眨三下眼睛,不同意就眨四下。” 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却不会说话,上帝还真是残忍啊。 巫女眨了四下眼睛,纹丝不动,她好像不想离开这根电线杆的背后。 路明非是没辙了,他又不可能拽着别人走,会被当成流氓的。 这里又只有一把伞,没办法,他只能又蹲下来,陪着这个任性的小姑娘缩在角落。 巫女怀里似乎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即使她背部和前胸都湿透了,那个灰色布袋依旧保持着干燥。 她护着它,就像是母亲护着孩子。 也许是害怕雨水把袋子打湿了,风把暴雨吹得倾斜,一走起来,怀里的东西难免会被波及。 两人就蹲在电线杆,像是小朋友在玩过家家。 世界只有一种声音,雨水的滴答声,这还真是一种奇特的体验。 黄豆大的雨滴落在水坑里,溅起水花和水雾,世界变得朦胧而梦幻,东京铁塔的轮廓变得模糊,街上空无一人,夏雷骤响,你却和一个美得像是纸片人的巫女背靠在电线杆上,撑着同一把伞。 说实话,这伞是一点用都没有,除了头和胸前的部位能稍微遮拦一下,裤子和鞋子还是照样淋湿。 女孩抬头望天,开口说了一个单词:“sakura”。 原来她会说话啊。 轻柔的声音没有被哗啦声盖过,因为巫女是靠在他耳边说的。 樱花,她是想去找樱花吗? 路明非并没有把她和“绘梨衣のpsn”联系起来,他想,巫女和樱花是很搭的。 动漫里常常会有嘛,3、4月的时候,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年轻巫女靠在鸟居旁,淡粉色的樱花花瓣一片片飘落,如春雨一般,落在巫女的掌心。 可现在是八月份,哪来的樱花呢? 路明非摇摇头,樱花饼倒是有,买了一些放在酒店里,味道还不错,馅里有腌制过的樱花,甜甜的,不腻,也许巫女会喜欢吃。 他忽然想到包里好像还有一块。 本来是准备当早饭吃的,可大雨来得太急,他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从外套兜里取出一坨小小的油纸,幸好是油纸,不然也被雨水打湿了。 路明非双手在还算干燥的衬衫里擦了擦,把伞架子夹在胳膊里,小心翼翼地剥开油纸。 他把樱花饼掰成两半,一半递给了身旁的女孩。 “樱花饼。”他说,“sakura做的饼。” 女孩的眼睛一下亮了,她抓过那半个饼,左看看西看看,小口小口咀嚼起来,像是觅食的小松鼠。 天下真有这样的女孩吗? 路明非三下五除二,囫囵吞枣般吃完了剩下的半个饼。 他一向不喜欢细嚼慢咽,苇名的干粮真的很难吃,在嘴里多嚼一会,就多受一份罪,两三下吞进去再喝水清口才是正确的做法。 可巫女丝毫不着急,她细细地品着樱花饼的滋味,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她笑了,笑容美得幻灭,美得沉醉。 这时,雨声却忽然变小了。 不是雨停了,而是一把巨大的伞笼罩在了路明非和巫女的头顶,这更像是一个帐篷,而不是一把伞,因为它太大了,足足有8个身穿西装的壮汉抬着架子。 “该回去了。”源稚生对着绘梨衣伸出右手。 她的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樱花馅,她先把怀里的袋子交了出去,然后才握住了源稚生的手。 “感谢你帮我妹妹撑伞,来客房坐坐,顺便换身衣服。”源稚生微笑着说,“她总是乱跑。” 客房。 路明非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和服,那些西装都不合身,穿在身上,手连衣袖都伸不出来,于是源稚生就给他准备了一套宽大的和服。 他的新iphone没进水,但电没多少了,已经拿去充电了。 “她有些孤僻,不喜欢和陌生人玩耍。”源稚生喝了一口热茶,端坐在路明非的对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对一个陌生人笑,她对我都不常笑。” “我只是请她吃了半个樱花饼而已。”路明非客气地说:“算不得什么,还得多谢你让我在这儿躲雨了。” “你的日语似乎不太熟练,是中国人吗?” “对,我来日本旅游,这才是第三天。” “樱花的国度向来很欢迎客人,请尽情歇息,待雨停了之后再走。” “那就多谢款待了。” “无妨,小事一桩。”源稚生给乌鸦一个眼神,“带客人去休息。” “是,少主。”乌鸦走到路明非面前,“请跟我来。” 两人在走廊里默不作声地走着,雨水打在铁黑色的玻璃幕墙上,又无力地滑落,让人的心中有一种宁静感。 路明非手套在和服宽大的衣袖里,像是个老头,他忽然驻足,望向了窗外。 他又想起了一些东西,那时候也在下暴雨,他好不容易吹出哨子,和九郎逃出了苇名城,可在那漫天飞舞的芦苇地里,他却被赶来的苇名弦一郎砍断了左手。 那是唯一一次伤势没有完全恢复,他疼得撕心裂肺,意识昏迷,以为世界末日就要来了。 乌鸦也随之停顿,他从身后的少年身上感觉到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决心,还有最卑贱的挣扎和反抗。 “s级果然还是s级啊。”他透过反光的玻璃看少年的侧脸。 第26章 决斗 “少主,路明非已经安顿好了。”乌鸦前来汇报。 “你对他的看法如何。”源稚生负手而立,一闪而过的电光,照亮了他坚毅的脸。 “强者。”乌鸦应声:“假以时日,定然能名动四海。” “理由呢?”黄金般的火焰在源稚生的瞳孔里燃烧。 “直觉。”乌鸦低头。 “能让你给出这样的评价,看来是我眼界太浅了。”源稚生说:“备好道场,去邀请我们的客人。” “是,少主。” 路明非没有到处乱跑,他被安顿在一个很有日本风格的房间里。 绿色的榻榻米上放着一个小被炉,桌子上摆着一些仙贝茶点和一杯冒着热气的绿茶,墙上挂着电视,还有ps3游戏机和众多游戏光盘。 没有过多的服务,一切都恰到好处,他们很懂得如何招待客人。 路明非没再见到那个红头发的巫女了,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过这种女孩和他也扯不上什么关系,那么单纯,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 将来一定会嫁给什么有名的政客或是企业家,他不过是一个还没入学的大一新生,怎么可能妄想和这样的千金大小姐邂逅。 “路明非先生,少主有请。”乌鸦在门外说道。 观景电梯一路上升,路明非可以俯瞰玻璃墙外繁华的景色。 只是如今整座东京城都在被暴雨冲刷,看不见什么人,新宿区的高楼大厦之间有蛇形的高架公路,车流溅起水花,其中一条高架路竟然穿过了源氏重工。 这座大厦的五楼和六楼是不存在的,取而代之是公路隧道,每天数以万计的车辆从大厦内部穿行,而其他楼层完全不受影响。 路明非有些惊讶,以东京都政府的财力,有钱修建耗资惊人的高架公路,却无力买下这座大厦,可见大厦的惊人地价和大厦主人的地位。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28层。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整层楼是一间办公室,数以百计的女孩坐在隔间里接听电话。 穿过嘈杂的呼叫中心,沿着楼梯伤到29楼,路明非第一眼看到的是占据整面墙的东京地图,然而乌鸦并没有在这儿久留,他拉开一闪隐蔽的拉门,这一层居然有一处宽敞的露台。 它隐藏在大厦的一角,从地面和天空都不易察觉,唯有拉开这道拉门,才能踏入这处洞天。 这处露台也在玻璃幕墙的保护范围之内,装修很有寺庙的风格,但不是佛寺,而是日本神道教的寺庙。 和他在浅草寺看到的能供人通行的鸟居不同,这里只有一座小小的朱红色鸟居,花岗岩墙壁上刻着诸般鬼神,有的长着狮子的面孔青面獠牙,有的盘膝坐在骷髅堆里饮酒,风和云簇拥着这些神魔,仿佛百鬼夜行。 一道闪电划过,黑压压的阴云下,这些鬼神似乎要活过来,食人生肉,啖人白骨。 源稚生也换上了和服,脚踏木屐,腰间别着一把木刀,他在鬼神的簇拥中,显得凶神恶煞。 一位少女端来了铜盆,里面盛着清水。 路明非在明治神社参拜的时候学到了这个习俗,这叫“水手仪式”,在参观神社之前,要用清水漱口洗手。 待他洗漱完毕,另一个少女跪坐在他面前,双手托起一把木刀。 “这是什么意思?”路明非不懂,源稚生是想和他切磋剑道吗? 可他并没有告诉过源稚生他会使刀,难道他是奉妹妹的命,要来教训自己一顿? 也不是没有可能,一般这样坚毅的男人,都是个死妹控。 “路明非先生,请。”源稚生挥手示意,他是真的想来一场决斗。 路明非可以拒绝,但他没有。 他很久没有挥刀了,有些想念那种感觉。 握住刀柄,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轻巧,这木刀似乎是特制的,比金属做的刀也轻不到哪儿去。 打在身上一定很痛,但没有开锋,不足以致命。 路明非在源稚生的身上感觉到强大的架势,这是个难缠的对手,不是一两刀就可以砍死的小兵。 没想到现实中也有此般强者,路明非闭眼深吸一口气,他握住刀柄的那一刻随之睁眼,那是孤狼的眼神,比乌鸦在走廊里看到的要孤寂上百倍。 “我看错了。”乌鸦叹气。 他和侍女退到场外,源稚生燃起黄金瞳,全身的肌肉紧绷,压力充斥了他的全身,他正视少年,微笑。 “请多多指教!” 拔刀,冲刺,木屐在地板上踏响,这是对准头部的一刀重击。 源稚生不敢让招,所以先动了。 没有防具,若是被击中脑门,甚至会有脑震荡的风险,这一击,他用了全力。 但路明非没有躲避,他把刀架在胸前,木刀接触之时,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将源稚生的攻击弹开,路明非站在原地,连双脚都不曾挪动。 隐约间,源稚生仿佛听到了金铁相交的撞击声,像是在打铁。 虎口被震的有些发麻,他难以想象有人能正面接下他的一击,这是从未见过的流派。 再次试探,连续的挥砍,每一击都被路明非精准弹反。 s级在享受,他在享受将每一次攻击格挡的感觉。 仿佛有火花在迸溅,这看起来不像决斗,倒像是一场表演。 不管从哪一个角度进攻,源稚生的攻击都会被弹开,那就像是某种绝对防御。 渐渐的,源稚生的动作变得僵硬,行动变得缓慢,手掌越来越发麻,他的架势开始溃散了。 路明非抓住机会,一个突刺,加一个上挑,将源稚生的木刀高高击飞。 木刀像是被扔出去一样,落到了乌鸦的脚边。 此时,路明非已经能看到源稚生身上的忍杀点,这场战斗,是他的完胜。 “多谢指教。”他收起木刀,躬身行礼。 源稚生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哈哈大笑了起来。 雷阵雨停了,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露台上清澈的泉水流动,泛着微光,流泉周围是白石和青草组成的枯山水,悠悠然透着禅意。 源稚生,输得心服口服。 第27章 老唐 绘梨衣拿着笔在纸上画画,那是一个圆圆的饼,下面写着“sakura真好吃”。 源稚生又进了房间。 “绘梨衣,该去检查了。” 女孩的脑袋一下耷拉下来,她讨厌那些穿白大褂的人。 每次离家出走后回来,研究人员为了监测她的稳定状态,都会做一遍全身体检,但源稚生觉得那没什么用,只会让绘梨衣不开心。 体检报告不过是让家族上层的一些人感到放心,实际上该恶化的不会好转,体检又不是治疗,他已经跟老爹反应过几次,但老爹却说要对其他族人负责。 源稚生不是天皇,虽然掌控着很大的话语权,但有些事情,也容不得他私自决断。 那个短发男孩已经走了,但在他心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将来有一天他们一定会重逢,可再见之日,不知会是故人还是敌人 路明非换上烘干的衣服,继续自己的日本之旅。 那个小插曲过后,他忽然想去挑战日本的剑术道场,俗称踢馆。 修整一天,陪“绘梨衣のpsn”打了会儿街霸,他便去打听道场的消息。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大多数的道场都是徒有虚名,教导的都是初中小学的入门孩子,一些老师傅倒是有几分真材实料,可和源稚生一比起来,差距就显得极为明显。 他花了五天时间把附近的道场逛了个遍,之后就没怎么出门了,一直窝在床上玩游戏。 应该说不愧是路明非,出来旅游也照样能宅起来。 “路鸣泽”没了踪影,路明非觉得他是自己的一块心病,在苇名待久了,精神出了点问题。 他不觉得那是什么超出科学解释的东西,虽然在源稚生眼睛里看到了火焰般的黄金瞳,那他也只认为那是错觉。 一个从战乱时代回来的还死了上千次的人,精神难免会有些异常,他没有张开嘴巴流口水“阿巴阿巴”已经很了不起了。 没人联机陪他玩《神秘海域2》,他就自己玩,偶尔再陪“绘梨衣”打打街霸。 说来也是奇怪,每次上线“绘梨衣”都会第一时间发来邀请,仿佛她一直在等着一样。 路明非足足在酒店里宅到了最后一天,收拾好大包小包,他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想带走ps3的游戏光碟要交很高的关税,他虽然通关了好几张,但也舍不得把它们留在日本,还是忍痛交钱托运上飞机。 9月25日下午1点,他如约而至,抵达纽约机场。 “喂,老唐,我下飞机了!”他给老唐打视频电话。 老唐昨天就和他说好了,要开着灰狗来载他。 “来了来了,我看到你了!”远处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正在挥手。 路明非拎着行礼走过去,左顾右盼:“你的灰狗呢?” “那儿呢。”他指着一辆大巴。 “你开大巴来的?牛啊!”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大巴驾照可不好考。 “不是,我坐它过来的。”老唐贱贱地笑:“来和我享受美国穷人的灰狗乐园!” 他帮路明非把行李放进车厢,又领着路明非上车。 原来这家伙根本就没钱买车,汽油费都付不起,所谓的灰狗,就是这种便宜的大巴车。 车上很多黑人,看起来不太安全,老唐把他领到了最后一排的后座,没过多久,车子就启动了。 他们在美国洲际高速公路上一路前进,高唱着难听的歌。 车子上很吵,也有人和他们一起唱,一堆陌生人聚在一起吹牛聊天,也不知将去向哪里。 黑人朋友们讲笑话很风趣,没过一会,路明非就和他们打成一片。 虽然他英语不好,但有老唐给他做翻译,倒也玩得很痛快。 看到好看的地方他们就下车转转,买当地的热狗蹲在汽车的尾气里吃,等下一辆灰狗来,带他们去更远的地方。 浪荡天涯,无拘无束,这很自由,坐灰狗的大多都是美国的穷人,他们有些失去了目标,就随着大巴到处流浪,等钱花光了,就变成了街边的流浪汉。 两人躺在服务区的长椅上,吹着那些不找天际的牛,高谈论阔着那些见不着面的辣妞。 夜深了,老唐遵守约定,带路明非去吃了牛排。 一家破烂陈旧的地摊牛排,很便宜,两个人吃下来才花了不到15美金,这真的是非常低廉的价格了。 路明非虽然兜里有钱,但来了东家这儿,肯定得让东家请客,这才是情谊,他要是反客为主,反而不对了。 好兄弟一起奔向网,在那里对战,狂欢,在最热烈的尖叫中燃烧每一份热情。 直到清晨,他们才回到老唐在布鲁克林区的出租房里。 房间很小,还有些潮湿,无疑是穷人才会居住的地方。 一台方脑袋电脑摆在桌子上,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简陋的床和一扇看不到太阳的窗户。 路明非一点不介意,在苇名的时候,那都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头顶总是有列车飞过的声音,很大,但两兄弟都累了,不一会就趴在床上东倒西歪地打鼾。 足足睡了一个白天他们才起来,乱糟糟的头发和从网出来沾上的烟味,邋遢极了。 两人对视一眼,却忍不住哈哈大笑。 “兄弟,我好久没玩得这么尽兴了。”老唐背靠在墙上,“真痛快!喝酒吃肉还是得有个人陪才爽啊!” “老唐,给你的礼物。”路明非从行李箱拿出一包樱花饼,“日本进口的樱花饼,甜而不腻。” “这怎么好意思,来兄弟这玩还送礼的。”老唐嘴上说是这么说,手却似乎不客气地把装饼的袋子抓过去。 他的收入并不高,配了宽带就很少去网,带路明非狂欢了一整天,他的钱包已经见底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兄弟就是这样,聚在一起就一定要找个地方去狂欢的,把所有的一切都发泄出来,一起痛骂,一起吹口哨,在精疲力竭之后一头倒在枕头上呼呼大睡。 这就叫男人的浪漫,女人很难体会。 就算他连交房租的钱都没有了,他也会带着路明非去买上两根热狗。 灰狗和热狗,这是他唯一能保证的。 第28章 芬格尔 路明非没有打扰老唐太久,他看得出来老唐的生活很窘迫,在那里待着,只会给老唐增加负担。 他去附近开了个房,晚上的时候,就和老唐去网玩。 终于到了开学那天,他独自一人来到芝加哥火车站,在诺玛的安排下,准备乘坐1000次快车前往卡塞尔学院。 “1000次快车?没有听说过也许是什么支线列车?不过你说的编号不太对新版的列车时刻表里包含车次的一切信息,再回去查车票好像是真的,可真的不知道有这班列车。”这是不同的值班人员给出的答案。 列车时刻表中,没有这辆快车。 “怎么会呢?”路明非一脸懵逼。 这还是第一次见诺玛的安排出错。 他想打电话给古德里安教授,可身边忽然传来了乞讨声。 “one dolr,jt one dolr”和中国的乞丐的“行行好,大爷行行好”一个意思。 他扭头看,一个高且魁梧的年轻人站在身边,埋在络腮胡的面孔算得上硬挺,眼睛里写满了渴求,就是衣服很脏,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洒脚裤不知道多久没换洗了。 “拿去。”路明非扔出一枚硬币。 “中国人?”对方听懂了路明非的汉语,立刻切换用一口流利的中文。 “谢谢你,善良的中国人。”年轻人热泪盈眶,“我在这儿乞讨了半天,只有你愿意给我钱买杯可乐。” “啥,你要钱买可乐?”路明非眉头一皱。 “我真不是乞丐啊,芬格尔·冯·弗林斯。”年轻人从背后的挎包里掏出了字典般的课本。 路明非这才认真审视这个男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魁梧身躯下隐藏的架势非同一般,这是个强者。 美国都这么卧虎藏龙的吗? 他又想到了那个拿着钢刀飙车的辣妹,说起来,这家伙也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该不会是一家的。 路明非怀疑自己进了贼窝,一会是阴晴不定的暴力女,一会是脑袋脱线的教授,现在又来了一个乞讨的壮汉。 卡塞尔学院里面不会都是这种人? 他现在申请退学还来得及吗? 汉堡王,两人坐在长椅上,芬格尔狼吞虎咽地一边吃汉堡一边喝可乐,嘴里还念叨着“路明非学弟,你就是我的再造父母,恩情永世难忘。” “可真能吃。”路明非嘴角有些抽搐,这家伙的饭量一个能顶三,还是三个从工地下班回来饥肠辘辘的壮汉,真是个吞金机器。 “那辆车什么时候来啊。”路明非问。 “不知道。”芬格尔嘟囔着,嘴巴塞得圆鼓鼓,“阶级低的就得等车,别担心,车总会来的。” “阶级?什么阶级?” “一种类似贵族身份的东西,阶级高的学生就有特权,他们就可以享受优先派车。” “那我们的阶级是不是很低?” “差不多和中世纪农奴一样。” “啥!”路明非惊呼一声:“你是不是搞错了,好歹我爸妈也是学院的校友,校长还亲自嘱咐古德里安教授问候我呢。” “古德里安教授?那就没错了。”芬格尔擦擦嘴,“他就是我的导师。” “冒昧问一下,师兄你今年几年级啊。”路明非看着胡子拉碴的芬格尔,觉得有些头疼。 古德里安教授看起来明明挺威风的,气派做得那么足,怎么学生是这个鸟样? 说起来他的导师还没分配,不会就是古德里安教授不要啊! 路明非忽然想跑。 “八年级。”芬格尔回应着路明非的问题。 “卡塞尔学院不是四年制教育吗?” “是四年,但我留了四年的级。”芬格尔一脸骄傲,仿佛这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 “”路明非和芬格尔大眼瞪小眼。 “服务员!结账!”路明非扔下一张钞票,扭头就往外走。 “等等,师弟!别扔下我啊!”芬格尔扯着没吃完的汉堡,飞快地跟了上去。 最终,路明非也没能摆脱这位脱线的二逼师兄。 “放心,师弟,只要多等一会,总能等到车的。”芬格尔苦口婆心地劝说,“别急着跑路啊,学院里的女学生个个都是靓妞,绝对够你大饱眼福。”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很不靠谱。”路明非叹气。 这赖皮师兄明显是把他当饭票了,据他所说,短到今晚,长到两三天,那辆不属于列车时刻表的车什么时候都可能会来。 去卡塞尔学院的唯一办法就是乘坐那辆列车,否则,就只能坐直升飞机。 路明非忽然很怀念自己的忍义手,有勾索的话,他完全可以像蜘蛛侠那样先偷偷去学院那边看看,没必要在火车站的候车间等一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的列车。 和芬格尔在候车间坐了一上午,他实在是有些等不及了。 “嘟噜噜噜噜~” “喂,是古德里安教授吗。”路明非接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是我!”教授似乎很兴奋,“路明非你有什么事情吗?” “教授,我已经按诺玛的安排到达芝加哥火车站了,可到处都找不到1000号次列车的消息。” “什么!你什么时候到的!一定是调度出了问题!你等等,我立马联系列车员,请放心,列车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去接你!” 电话挂断了。 芬格尔目瞪口呆,那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老家伙凭什么对你这么好!我每次打电话的时候,他都让我再等等,说等等车就会来的。” “师弟,你到底是什么阶级的?” “我也不知道。”路明非缓了口气,“不过看样子,我们的列车是有着落了。” 他真怀疑要是他不打这个电话,是不是真要和芬格尔在这里等上两三天。 这卡塞尔学院对新生入学也太不负责了? 路明非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但考虑到这是好不容易用父母的关系才联系上的美国高级学校,他还是憋住内心吐槽的欲望,等到学校里面了,再做去留。 第29章 网吧战队 古德里安教授中途又来了个电话,告诉路明非凌晨2点没人的时候,再到候车间等候。 他还没来得问上一句为什么,电话就又挂断了。 远赴万里飞来美国,本以为等着他的是精彩的大学生校园生活和美国辣妹,可等来的却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壮硕师兄和一点不靠谱的破列车。 无奈,他只能带着芬格尔去外面候着。 两人兜兜转转,找了一个网。 坐在沙发上闻着网独有的烟味和嘈杂的键盘声,路明非总算找到了点归属感。 “还是这儿适合我啊。”他瘫在沙发上,抱着一个软软的大枕头。 在外面站着坐着躺着都不舒坦,但一旦坐在电脑前面,他一下就舒服了。 这是他从小到大待得最久的地方,如果不算睡觉的话,他待在网的时间比家里还多。 每当心平静不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包上一下午的临时机,痛快地玩游戏,所有的烦心事就扔到别处去了。 “师兄,你会玩什么。”路明非问。 “我都会,反恐精英,星际,帝国战争,这些都难不倒我。”芬格尔就坐在路明非的旁边,对普通人来说刚刚合适的耳机放在他的头上,就像是小号版本的一样。 “那我们玩反恐精英。”两人启动cs的客户端。 最近新出了生化危机的模式,他和老唐已经事先体验过了,很刺激,玩起来不错。 “左边!左边!守点啊!大哥!”路明非七嘴八舌地指挥。 “我过去了!捡了一个大炮,师弟你过来,我扔给你!”芬格尔唾沫星子飞溅。 两人打的热火朝天,枪口在鼠标的操纵下冒着蓝火。 游戏永远是增进两个男人感情的最快方式,不一会,他们就从陌生的师兄弟变成了并肩作战的队友。 你可以放心地把背后交给那个坐在自己座位边上的男人。 “呼,赢了。”芬格尔和路明非击掌。 “师弟你技术不错嘛。” “师兄你也不赖。” 两人惺惺相惜,仿佛是多年的好友。 “再来一把,go!go!go!”芬格尔带上耳机欢呼。 “等一下,我有一个朋友来了。”路明非说。 来者正是老唐,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晚上六点了,他和芬格尔一人点了一桶泡面,再加一根热狗。 用的都是他的钱,他倒是不缺吃汉堡的钱,但芬格尔玩得上头,连饭都不想吃了,于是也就随便整点泡面凑合。 “兄弟?你不是去上学了吗?怎么,第一天就去网?”老唐发过来一条消息,路明非几乎能想象得到他那贱贱的表情。 “来,进语音,我这还有一个人。”路明非二话不说把老唐拉进了语音频道。 “师兄,这个是我的朋友,叫老唐。”路明非介绍道:“老唐,那个新账号是我在卡塞尔学院的师兄” “幸会幸会。” “久仰久仰。” 两个家伙就这么自来熟地聊上了。 “今日咱们三兄弟齐聚于此,那当真是缘分不浅啊。”芬格尔吸溜着泡面。 “咋了,你还想搞个桃园三结义。”路明非白了他一眼,吃了口热狗。 “也不是不可以嘛。”老唐应道,他似乎也在吃泡面,路明非能听到吸面的“嗖嗖”风声,“要不然咱哥三组个战队,你们取个名咋样。” “我想想,那就叫美国暴力熊!”芬格尔提议道。 “老土。” “粗俗。” “不如叫猎人小队。”老唐说。 “和我这也差不多嘛。”芬格尔嘟囔着。 “叫只狼小队咋样。”路明非灵光一动。 在苇名时候好多人都叫他只狼,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听起来蛮帅的。 “不错。” “同意。” 老唐和芬格尔纷纷表示同意,伟大的三人小组“只狼”,今天就在网宣告成立了! “开战,兄弟们!” “rh b!rh b!” 游戏里的角色顶着“只狼”的队伍名字,套着像是黑丝袜做的头套,一路高歌猛进。 三人如入无人之境,在对战频道里血虐四方。 这一晚,每个频道的玩家,都记住了“只狼”这支队伍。 凌晨1点30,他们又结束了一局对战。 “差不多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口干舌燥的路明非和老唐告别。 今天玩得很开心,他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兄弟,下次让我玩狙,给你展示枪神的技术。” “不不不,让我来,我在学校里,那可是人称狙神,一狙一个准。”芬格尔抢话。 三人在语音频道里哈哈大笑,恋恋不舍地告别。 能找到这么两个兄弟真的是很难的事情,友谊在男人的心中占比向来都很重。 为朋友两肋插刀,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美国学校虽然不靠谱,但幸运的是他交到了两个不错的兄弟。 “列车马上来了,我们先走了。”路明非说:“总有一天,只狼小队会站在wcg的领奖台上举起奖杯。” “得了你,还想拿冠军,赶紧去学校报道。”老唐说。 “下次我带师兄去找你,咱们真人3v3。” “随时欢迎,但我可不管饭。” “那总得请根热狗。”芬格尔说。 “这倒是可以考虑。” 路明非微微笑,给电脑下了机。 他给自己和芬格尔买了一杯可乐,悄悄翻过栅栏,坐在无人的候车间里,等待凌晨两点的降临。 喊了一天“rh b”,喉咙都有些哑了,冰镇过的可乐顺着喉咙流下,湿润了他干燥的舌头和嘴唇。 “爽啊。”两人不约而同地欢呼。 这时,铃声和火车汽笛声从传来。 一辆火车进站,车灯的光芒在月台上闪过,凌晨两点,在一个没有加班车的夜晚,1000次快车进站。 一个黑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检票口,那是个穿墨绿色列车员服饰的人,手中摇着金色的铃铛,帽子上别着金色的列车员徽章,一手打着手电,一手拿刷卡机。 “1000次快车,乘客请准备登车了,乘客请准备登车了。”列车员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两名警卫接着酣睡,看起来并没有察觉到列车的到来。 第30章 大蜥蜴 深更半夜,一个这样穿着古雅的列车员出现在现代化的芝加哥火车站里。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可完全没有人注意他。 “大家都眼瞎了?”路明非问。 “是他的言灵效果而已,那家伙是个正常不过的活人,还是后街男孩的粉丝哦。”芬格尔说着就往那边走。 “言灵?”路明非有些疑惑。 他来之前可没听说这是一座教授魔法的学院。 他心存疑虑,但来都来了,岂有不上车的道理? 两人从口袋里摸出车票来,拖着大包小包,走向检票口。 和那古典的打扮不同,列车员正嚼着口香糖吹泡泡,看起来颇有些潮流,像是玩说唱的美国男孩。 列车员接过芬格尔的车票划过检票机,绿灯亮起,“嘟”的一声。 “芬格尔你还不退学呢?”列车员说:“我还以为今年见不到你了。” “我可是有始有终的人。”芬格尔搭话:“这次车来得挺快的嘛,我还以为得像上次一样,得等上好几天呢。” “你都降到‘f’级了,这辆快车是特地为我们的‘s’级新生路明非增加的,按正常情况,你得等到大后天的晚上才能坐上车。”列车员嚷嚷着把芬格尔往里赶。 “欢迎你的到来,路明非。”列车员手上穿着白手套,优雅地帮路明非拿起行礼。 “请原谅我们的姗姗来迟。”列车员面露歉意,“调度出了点问题,本来我们应该第一时间来接你的,也许是你的阶级太高了,所以系统出错了。” “真是s!”芬格尔惊叫:“不是只有校长才是s吗!” “不止,不过不超过十个人。”列车员说:“快上车,靠站时间快到了。” “你们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学院。”路明非终于忍不住了。 他有太多想吐槽的地方,都不知道从何吐起。 言灵是什么?某种不能给麻瓜展示的魔法吗? 阶级又是什么?又是s又是f的,又不是在跑qq飞车。 “这真的是一辆正式列车吗?”路明非只觉得这座列车上上下下都透露着诡异,该不会下一站是地狱。 “当然,芝加哥政府特批的,直通卡塞尔学院的列车,这是一辆支线车,所以你在列车表上找不到它,你知道那种从公共铁路走但是通往一些矿山和工厂的特别列车吗?我们跟那些是一样的。”列车员坦然地回答。 跟着列车员走上月台,列车的车头停在铁轨上。亮着刺眼的头灯。 车是黑色的,流线的车身,耀眼的银白色藤蔓花纹在黑色的漆面上绽开,华丽如一件艺术品。 滑开的车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古德里安教授。 列车发出轰鸣声,在漆黑的夜色里疾驰。 隔着一张橡木桌,路明非、芬格尔和古德里安教授对坐。 车厢是欧式风格,很古典,四壁有花纹墙做装饰,舷窗包裹着实木,墨绿色的真皮沙发上刺绣金线。 路明非换上了卡塞尔学院的校服,和当初叶胜面试他时的那套一样,可学院的裁缝明明没量过他的身材,却把衣服做得无比贴身,翻开袖口,里面还刺绣上了“ricardo”的字样。 他觉得自己与这辆车格格不入,没有一点共性。 蒙着面把自己蜷缩在一个套子里,他也许会更舒坦。 “咖啡还是热巧克力。”古德里安教授问,他背靠着墙,后面是衣服被帆布遮挡的巨画。 “白开水就行了。”路明非说。 “我要热巧克力。”芬格尔不害臊地举手。 “现在是新生辅导时间。”古德里安教授呵斥一声:“无关人员闭嘴。” “不给就不给嘛,还凶人家”芬格尔像是小姑娘家子一样小声埋怨。 路明非并没有在意这点小插曲。 “古德里安教授,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你们这到底是个什么学院?”路明非凝视着古德里安浑浊的眼神,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不错的心理素质。”古德里安教授点头,接来一杯白开水“我还以为你会大叫着要回家呢。” “我接下来的说的事情可能会颠覆你过去十八年的三观,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我觉得我的三观早就被颠覆了。”路明非瞥了一眼一旁的芬格尔。 那懒散身躯下隐藏的惊人力量,也许能得到解释了。 不过按他们所说,芬格尔是f级,那这所学院的其它学生又是什么水准? “好,那我就不多做铺垫了。”古德里安教授清了清嗓子,“首先,很抱歉我来晚了。我在俄罗斯那边耽搁了一会,直到你给我打电话我才发现调度出了问题,所以决定跟车来一趟。” “其次,学院要求每个学生参加入学考试,我们称其为''3e''考试,没通过就不能录取,你的奖学金也不能生效。” “资格考试,好,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路明非有些头疼。 他讨厌考试,任何形式上的。 “这里有份保密协议,你需要先签署一下。”古德里安教授递过来一份文件。 路明非仔细地看了一遍,混杂着英文,还有其他一些弯曲的文字,像是拉丁文,他看不懂,但还是签了。 毕竟,他很想知道,这所学院到底是干什么的,也许与他正在寻找的东西有关系。 “好的,确认你在上面签字了。”古德里安教授小心收起文件,“那么,见证真实的世界。” 教授站起身,抓住自己身后的那副巨型油画的上帆布的一角,猛地抖开。 狰狞的画面暴露于灯光之下,路明非的视线触及那副画的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出去。 他听到了铃铛声他在哪里听过的一样的铃铛声 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火焰的颜色,唯一的一株巨树伫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朝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兽正从骸骨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后,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 “大蜥蜴?”路明非歪着脑袋问。 第31章 抉择 “龙!是龙啊!”古德里安教授大叫:“看这完美的身躯,富有力量感的曲线,还有口中喷吐的代表权柄的龙息!怎么看也不会是蜥蜴啊!” “抱歉我以为龙要更怎么说呢,更奇特一点。”路明非挠着脑袋说。 第一眼看过去,他确实没有往龙的方向去想,因为他其实是见过龙的——樱龙。 代表着不死的龙,从苇名的西方而来。 比起长了翅膀的大蜥蜴,樱龙虽然拿了一把巨剑,但形象更符合他心目中的龙。 虎须鬣尾,身长若蛇,有鳞似鱼,有角仿鹿,有爪似鹰,作为一个中国人,这般姿态的神龙对他来说才更为熟悉。 眼前画的这条西方黑龙虽然也很帅气,但要比起神话感和威严感,路明非还是站樱龙这一边。 樱龙的力量也是非常强大的,路明非虽然碰巧击杀了樱龙,但那只是因为樱龙的力量全部都流逝了出去。 所谓龙胤之力其实就是不死之力,这些力量,全部都是归属于樱龙的。 苇名的不死人何止千千万万,这些,都得归托于樱龙之血。 樱龙之血可以让人不死,但也有可能让人化身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严格来说,路明非是用樱龙自己的力量杀死了它。 况且那也不能叫杀死,只能说是让它沉睡,因为龙胤之力并没有消失,樱龙作为龙胤的来源,自然不可能是死了,大概是累了,想休息了。 “教授,您继续。”路明非回过神来。 “怎么看你好像没多惊讶的样子。” “不过是一幅艺术画,难不成里面的龙还会跳出来把我吃了不成。” “这么说也没错,但你要知道这幅记载的可是龙皇尼德霍格啊!”古德里安教授又开始手舞足蹈了:“根据北欧神话《老爱达经》的记述,诸神黄昏的时候,它会把世界之树伊格德拉修的树根咬断!那一天,世界毁灭。” 教授的手指扫过书架上整齐的精装古籍:“如果你能看懂拉丁文,就能看懂这些书的名字,《龙族谱系学》、《龙与言灵学》、《所罗门之匙》这是我们几千年来的积累,无数人寻找龙、研究龙,卡塞尔学院是集大成者!” 古德里安教授直视路明非的双眼:“学院里可以选择许多不同的学科,比如炼金工程学和龙族宗裔理论,所有课程的最终目的的是——屠龙。” “屠龙?”路明非的心一下跌落低谷,完了,这下彻底上错车了。 他只想好好过完他的大学生校园生活啊,怎么才从苇名回来没两个月,就有一个老疯子告诉他,他在大学所学习的课程是屠龙学。 比起这个,母猪的产后护理听起来都要更靠谱一些。 他就该老老实实去参军的,天下哪里有什么捷径可以走? 路明非知道古德里安教授说的是真话,因为他已经领教了数位来自卡塞尔学院学生的架势。 诺诺和芬格尔,前者虽然是他的手下败将,但从其出刀的果断和动作,就能判断出诺诺经受过专业的训练。 后者虽然只和他相处了不到一天,但那副魁梧身躯下隐藏的架势,现在都还在不断提醒路明非要集中精神。 如果他们不是天赋异禀,那么锻炼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定然不会是为了在大学课程里拿到足够的学分。 配合上古德里安教授所述说的屠龙伟业,一切就可以得到解释了。 “对,屠龙。”古德里安教授解释:“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这件事已经进行了几千年。人类谱写着一部没有龙的历史,但另一部历史的每一行都有龙族的身影。但是这个秘密太过于惊人,如果它被泄露,可能导致无法预想的恶果。所以我们称为‘血裔’的若干家族,在过去几千年里共同持有这个秘密。” “他们负担屠龙的重任,并不断培养擅长搏斗、炼金、咒术和魔法的后代,把他们送上屠龙的战场,一次次把龙族复兴的努力埋葬,直到今天,卡塞尔学院继承了他们的遗志。” “好,我大概懂了。”路明非叹了口气:“所以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你已经签了保密协议,如果你拒绝入学的话,根据协议条文,我们需要对你和相关人员进行记忆清除,然后把你遣送回中国,也就是说,你会忘记一切,然后回到中国面临无大学可读的情况。” “好毒辣的招数。”路明非想象着婶婶系着围裙的脸,光是想想那张嘴里会说出什么样的话语,他就不寒而栗。 纵使他在苇名砍到手脚失去知觉,他也绝不敢和婶婶叫板。 中国的中年家庭妇女战斗力就是这么强悍,再牛b的社会精英,到了家里,也不得不屈服于那万能的三板斧——“找对象了吗?”、“工资多少啊?”、“在哪里上班啊?” “谢谢夸奖,所以路明非,你的决定是”古德里安教授捏了一把汗,注意力全部放在路明非身上。 来自中国的s级似乎并没有被他所抖露出来的世界真相所震惊,他曾接待过许多学生,其中不乏有哭着叫妈妈的家伙。 虽然也有镇定如老僧的人,但那大多都是伪装,只要看一眼他们握成拳头颤抖的手,就能知道他们的内心并不平静。 可路明非不一样,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吃惊,似乎只是在犹豫,到底是拿起武器加入到屠龙的队伍,还是就此忘记今天所听到的一切,被清扫记忆遣送回国,去接受婶婶的辱骂。 通常只有预科生的反应会如此平淡,所谓预科生,就是在入学之前就已经了解到龙族的存在,一开始就以学院的标准进行系统的教授,这种学生自然不会有什么心理波动,因为他们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但路明非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可从来没接触过与龙族相关的东西,古德里安教授只能感叹人与人是有差距的,有些人天生的心理素质就是要比普通人强得多。 如果s级入学的话,真的会掀起一波巨浪也不一定。 第32章 虚与实 “我想问一下,屠龙这个行业有保障吗。”路明非很认真地问。 “我们有五险一金,节假日还有团建和活动,平时也有下午茶,凭借诺玛提供的身份证明,世界各地你都能享受到交通的便利和高级的服务。” “听起来不错。” “学院还为每个学生和教职工购买了保险。” “如果我死了家人就能得到巨额赔偿?” “不是,是负责把你的遗体运送回国,如果还完整的话。” “”路明非陷入了沉默。 也许有一天,他的尸体会被盖上白色的幕布,用直升飞机快运回国,婶婶叔叔会跑到一列列病床面前,辨认哪个尸体是属于路明非的。 这听起来似乎很悲催,因为他的爸妈还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做研究。 说起来,他的爸妈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友,原来他们在外几十年不是在到处旅游,是在满世界追着大蜥蜴跑吗? 路明非看向了自己的双手,一双白嫩光滑的年轻的手,没有握刀磨出的老茧,也没有被苦无和太刀切割出来的伤口,这是一双有温度的手。 “我愿意入学。”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古德里安教授说。 没一点保障的仗他都打过那么多了,现在还有人愿意在你死后帮你把尸体送回家,他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么优渥的条件呢? 他想去发掘这个世界的秘密,去亲眼见证世界真实的一面,也许有一天,他能找到“樱龙”和“龙胤之力”的消息。 “太棒了!我就知道我们的s级不是庸人!”古德里安教授眉飞色舞。 “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欢迎你,路明非。”芬格尔咧开嘴笑,雪白的牙齿亮闪闪。 “别忘了你欠我的网费。”路明非和他有力的大手握手。 漆黑的夜晚,窗外的景色如流光一般。 路明非对着窗户里倒映出来的自己轻轻哈气,但顷刻间,天崩地裂,一声巨响,整个列车摇晃,所有灯光跳闪着熄灭,黑暗降临。 铃铛声,有微弱的铃铛声在耳边响起。 “喂,泰坦尼克号沉没了?”路明非皱着眉头,问:“有人受伤了吗?” 没有人回应他,直到一只白嫩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左手。 像是婴儿一般的手,软乎乎的。 所有灯光重新亮起,仍旧是那列火车,仍旧是那张真皮沙发,可是古德里安教授和芬格尔都不见了。 “你又来了。”路明非松了口气,不是地震就好。 又是路鸣泽,不是他那个160斤身高160厘米的堂弟,而是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路明非一直认为这个小男孩是自己的心病。 每当他心里有什么动荡,或是觉得孤独的时候,小男孩就会钻出来安慰自己。 第一次是在网,他刚从苇名回来的第一天,现实与梦的割裂感在他的心里乱撞。 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平静,一点破绽没露出来,但他确实得承认,那一天他的精神状态其实是很不稳定的。 任谁都会这样,你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手上沾满了鲜血,死的次数连自己都记不住,可忽然,你就回来了,坐在板凳上用那台老式笔记本玩着最爱的星际。 那只是一场梦吗?心里不断地在问这么一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你,只是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诉说,那只是一场梦。 他瘫坐在网的时候,几乎都快被这种虚拟与现实的冲击给弄晕过去。 但那个小男孩,就那么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两人依偎在一起,说着奇奇怪怪的话,全世界都那么黑暗,只有一束光照亮他和他。 原本怎么都平静不下来的心,忽然就平静了。 第二次遇见小男孩的时候,是在电影院。 文学社的聚会,过去的同学在路明非的眼里就是陌生人,他和一群陌生人坐在同一个地方,讨论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话题。 那一刻,没有人能与他感同身受。 过去喜欢的姑娘、一起上网的同学乃至看不顺眼的对头都变成了陌生人。 人生仿佛是虚妄,可他的心,却泛不起一丝涟漪,这简直太悲哀了。 哪边是真实?哪边又是虚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黑客帝国里的那个大光头,被困在了虚与实的缝隙之中。 可小男孩又出现了,他陪着自己看电影,坐在一旁和他分享同一桶爆米花。 那之后他常常会想,也许他真的有这么一个弟弟。 第三次,就在不久之前的那次日本之旅。 他原本是很期待有所收获的,因为苇名的种种都表示那里与日本有脱不开的关系。 穿着铠甲的武士、寺庙的参拜方式、将军幕府和士兵 好多元素你都能在日本动漫里找到。 他以为,他这次去日本,一定可以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可是什么都没有 浅草寺、明治神社 日本最有名的佛院和寺庙他都去拜访了,可压根没得到哪怕一点有关联的消息。 他只能窝在房间里,玩着最新发售的游戏,在无声无息中想念重要的人。 就在那个时候,小男孩又来了。 他来陪路明非打游戏,又在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们合作玩《神秘海域2》,突破陷阱,完成任务目标。 有一个人陪在身边真的很不错,他陪你哭,陪你笑,陪你度过最难度过的难关。 即使那是虚拟的,路明非也很喜欢他。 路明非笑着摸了摸路鸣泽的头。 “你怎么又来了啊。” “看外面,哥哥。”路鸣泽牵着路明非的手,将他领到窗边。 外面不再是漆黑的夜晚,火车正高速奔行在浩瀚的冰原上。 素白且泛着微蓝的冰层覆盖了直刺天空的山,天空是浓郁如血的红色,暴雨滂沱,每一滴雨都是鲜红的,沿着车窗往下流淌。 就在那座冰峰顶上,黑色的巨龙静静趴着,双翼一直垂到山脚,浓腥的鲜血染红了整座冰峰。成群的人沿着龙的双翼网上爬,爬到顶峰的人围绕着龙首,以尖利的铁锥钉在龙的颅骨上,奋力敲打铁锥的尾部。 每钻开一个孔,就有白色的浆液喷泉般涌出,片刻就蒸发为浓郁的白气,那些人欢呼雀跃,喊声震天。 “那是龙皇死去的日子,无数人欢呼,如果不是他的死,世界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路鸣泽似乎非常享受那些打击声,他闭上眼,默默聆听,露出一丝微笑。 第33章 动量守恒 路明非很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画面,可这些大叫的古代战士和垂死的巨龙看起来比3d电影还要真实。 原来他的想象力这么丰富的吗? 路明非捏了捏脸,做了一个深呼吸,甚至有冰冷的空气吸入到肺里。 他在苇名曾经经历过这种情况——真实的幻境。 那是一串铃铛,将其供奉在佛院处,他便能通过铃铛里寄宿的思念,抵达过去的投影。 不,也许那不是投影。 路明非也不知道,因为那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真实,就和眼前的龙皇之死一样。 曾经有一位伟人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他找准发力点,手握住坐垫靠背,右腿肌肉收缩,膝盖弯曲,宛如一个绷紧的弹簧。 “呀打!!!”他像是李小龙那样发出怪叫,如同最后一下冲刺的男人,他高高抬起的右脚用力地踢了出去。 咔嚓咔嚓—— 龟裂般的细密裂痕在列车的钢化防弹玻璃上迅速蔓延,下一秒,化作晶莹剔透的碎片零落。 他的侧踢很有力,并且是瞄准了玻璃的四角边缘。 玻璃这种物体,虽然可以做得很坚硬,但有一点是特性拥有无法改变的,那就是——脆。 最难打破的东西永远都是那些软绵绵的物体,比如橡皮泥,你一拳可以轻松把它打扁,可却不能让它变得四分五裂。 而对于玻璃这种脆脆的薄片,只要找好点位,就可以牵一而动全身。 路明非的消防知识学得很好,在公交车上遇到意外的时候,只要取下消防锤,往窗户的一角轻轻一敲,就可以轻松将其敲成碎片,小孩都可以做到。 他在踢的时候就把自己想象成了一把消防锤,自然也能做到同样的效果。 这听起来可能有些玄幻,但要知道他的身体力量早已不同往日。 剧烈的寒风从列车的口子里吹到路明非和路鸣泽的脸上,零下不知道多少度,酷暑般的九月瞬间变为了极昼的寒冬。 路鸣泽的嘴张大,仿佛能塞下一颗鹅蛋,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哥哥!你在干什么啊!哥哥!”路鸣泽疯了般地大喊。 “你在此处不要走动,待我回来。”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顶着大风“咻”的一下从破裂的窗户跳了出去。 “哥哥!”路鸣泽急得直跺脚,一下凑到窗边去看,然而冰面上并没有留下路明非流着血的尸体。 这家伙跳到了车顶上。 这对他并不是什么难事,飞檐走壁,极限跳跃,那些看起来仿佛是在刀尖上跳舞的极限运动,对他来说不过是日常而已,顶多和百米赛跑差不多。 跳出去的那一刻,他就用手抓住了车顶上的一条横杠,小腹和手臂那么一用力,一个后翻滚他就跳到了列车顶。 要是有摄像机记录下这个画面发送到youtube上去,明天他就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巨星,还会有自以为是的键盘侠在评论区里头头是道,说这是电脑特效什么的。 路明非的下盘很稳,即使不抓任何东西,光靠双脚的站立,他也能在高速行驶的列车顶上稳住身形,他眺望远处的冰山和巨龙,在四处寻找是否有借力让他着陆的地方。 如果有水池,他就有办法下去了。 运气不错,前面就是露天的冰水湖。 一般人跳到结冰的冰冷池子里可能会被直接冻死,突如其来的温度变化会让肌肉抽筋,从而沉没在冰冷的湖底窒息而死,但路明非有自信。 而且,他不久之前还复习了物理知识,这让他的把握更大了。 速度是相对的,由于惯性的存在,从高速列车上跳下去,你的速度并不会减慢,与静止的地面相比,你就是直冲上来的列车。 根据动量守恒定律,力的大小与缓冲时间成反比,缓冲时间越多,你受到的力就越小,反之亦然。 从高楼上跳下来,落到水泥地上缓冲时间如果是01秒,那么落到蹦蹦床上的缓冲时间大约就是3秒,而两者的下场,不用说也知道,一个会摔得骨头断裂、鲜血迸溅,而另一个在缓冲之后,依旧能活蹦乱跳地招手。 因此,只要落到湖水里,他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安全着陆,剩下的百分之十,就只能是运气不好,撞到了水里藏着的暗冰。 但这是可控的,只要仔细观察,就能规避掉风险。 不是他吹,以他的水性,就算去奥运会拿个游泳冠军,也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来了!”路明非眼神凌厉,死死盯着湖面,排查任何一个可能有暗冰的地方,可就在这时,世界忽然变成了灰色。 在黑龙尸体上落下的钉锤停在了半空中,铁锤与铁锥撞出的火花迸溅,却不消散,白色的蒸汽凝固,不再飘动,就连列车,也不动了。 欢呼声停滞,周围变得极为安静。 就像是屏幕外的人对正在播放的电影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停下了。 “哥哥,你这些动作,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背后传来了叹息。 “你怎么上来了!这里很危险,快回去!”路明非嚷嚷着想把路鸣泽抱起来扔到车厢里。 “你也知道这里很危险啊!”路鸣泽大声责骂他,“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豆腐渣吗?” 路明非被一个半大的孩子训斥得无地自容。 “对不起”路明非道歉,他莫名地有些愧疚,就像是他做了什么很对不起路鸣泽的事情。 一种熟悉感在他的脑海中划过,好像,曾经在哪里,他也曾抱着愧疚感做了什么必须瞒着眼前的小男孩的事情。 “不要道歉,我的哥哥。”路鸣泽叹息,无奈地摇头。 他走到路明非的旁边,再一次牵起了路明非的手。 “你是君王,不需要低头!”路鸣泽冷冷地说:“那些逆臣才是罪人!” “当我们重临世界之日,所有的罪孽,都将得到宽恕,以它们应有的方式。” 第34章 自由开火 路明非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牛皮长椅上,身上盖着毛毯。 这是一间装饰古雅的书房,四周都是书柜,屋顶挂着一盏水晶吊灯。 路明非坐起来四顾,不远处的书桌边,古德里安教授正在打盹儿。 “你醒啦。”古德里安教授抬起乱蓬蓬的脑袋。 路明非摇晃脑袋,做了几个深呼吸,“我们没遇到地震?” “哪有什么地震,你忽然就晕过去了。”古德里安教授说:“芬格尔说你来之前在网上了好几个通宵,今天又和他熬夜作战到了凌晨一点,估计是身体坚持不住了。” “年轻人要注意节制啊,不要老是熬夜,人到中年,这些都是要还的。”古德里安教授一脸过来人的语气。 “这里又是哪里?”路明非按着自己的额头,脑袋里似乎有根血管在突突突地跳。 “我们已经到学院了,你没事,我真怕我们的s级因为上网猝死了,那你可就真成了世上第一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古德里安教授关心地问。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路明非摆手。 “好,我知道你怕麻烦,但是我还是得带你去看医生,我们必须对我们学生的健康负责。”古德里安教授拍了拍手。 “我真没事啊!”路明非有些着急,他从小就很不喜欢那些尖尖的针孔和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你看,我这不是能蹦能跳的吗。” 他在原地做了一个高难度的后空翻加平稳落地。 “心理健康也是健康里很重要的一环。”书房的门打开,一个脸上写着“我就是日本人”的中年男人疾步走进来。 左右手各是一只黑色的手提箱,银色金属包边,看起来相当结实。 他把两只手提箱放在桌上后,恭恭敬敬地对路明非鞠躬,用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绍:“我叫富山雅史,卡塞尔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非常高兴认识我们的‘s’级新生,已经四十多年没有过‘s’级入学了。” “你的身体各项指标非常健康。”富山雅史说:“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决定对你做一次心理辅导。” “以防万一,以防什么万一?”路明非疑惑地问。 不是打针就好,他老老实实坐在了椅子上,因为他觉得自己确实需要一次心理治疗,他的脑袋指定是哪里出了点问题。 “上一位‘s’级新生在大二下学期吞枪自杀了,后来我们才设置了心理教员的职位。” “嘶~。”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他为什么吞枪自杀。” “因为成绩太优秀了,钻研龙类典故的时候陷入了某些哲学上的思辨难关,一时没解脱出来,就吞枪自杀了。” 富山雅史手做枪状,对着自己的嘴来了一下。 动作很幽默,气氛一下缓和了不少。 这一瞬间,他就像是多年未见和你开玩笑的老友,而非一个死板的心理医生。 “类似前面有两条铁轨,一边绑着一个人,一边绑着十个人,然后问你从哪条道过去的问题?”路明非耸肩。 “差不多。”富山雅史用密码和指纹打开了手提箱,“我来这里要对你做两项辅导,一是证明,说明这世界上确实存在龙类,二是解惑,你所有的问题我都将为你回答。” “这两件是级别很高的文物,我们特地从学院档案馆里借来的。” 揭开层层泡沫后,路明非看见了一片黑色的鳞,大约有半面手掌大小,呈现完美的盾形,表面光洁得像是新上了油,纹理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路明非在樱龙身上也见过类似的鳞片,但樱龙的鳞片要更大,并且也许是由于失去力量和生命的缘故,要更加苍白,就像是死的一样,而眼前的这片,却仿佛还有生命。 “捏一捏。”富山雅史说。 路明非用两根手指捻住鳞的两侧,质感有点像钢,冰凉坚韧,但重量却很轻,像是塑料。 这时候富山雅史把一件东西塞进他的手心。 路明非一摸,竟然是一把手枪。 “沃尔特ppk,口径765毫米,初速280米每秒,有效射程50米。装备部的人对它做过一些改进,你现在可以用它对鳞片射击。”富山雅史把鳞片放在窗台上。 路明非有预想到这个学院不正常,但没想到这么不正常。 美国是允许私人持有枪支的,但那需要非常严格的考试,并且枪的价格也不便宜。 法律上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把枪械交给一个未经考试的大一学生,但他们就这么轻易地把手枪拿给了自己,就像是在说,朋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我们学校,这玩意人手一个,就算是食堂大妈随时也把它揣着兜里,在有人插队的时候,你就可以自由开火。 在我们学院,你可以尽情享受枪击的快感!和同学们来一场友好的真人cs! 路明非觉得要么是他疯了,要么这个学校的人全疯了。 他紧紧握着枪托,对此,他并不陌生。 在苇名的时候,他也用过枪,但都是那种老式燧发枪,射击距离很短,而且威力不大,必须贴到脸上射击才能造成致命的伤害,一点都不如能忍杀的楔丸好用。 苇名一心倒是有一把好手枪,可路明非没有子弹来源,用完了就只能丢在箱子里当收藏品。 “别担心,射击就好了。”富山雅史和古德里安教授捂住耳朵。 路明非点头,他握枪的姿势很标准,单手将其举起,对准鳞片,冷静地开了一枪。 轰然巨响,ppk的后座力很大,但他做好了准备,手一点没颤抖。 “很棒的射击动作!”古德里安教授欢呼,“你一定会成为射击比赛上的一匹黑马!” 他太爱这个中国学生了,只要路明非能顺利毕业,他就能拿到卡塞尔学院的终生教师资格。 他本该在四年前就成为卡塞尔学院的终生教师的,可芬格尔留了四年的级,他的资格评判也一直拖到了现在。 如今,他已经放弃了那个二逼,转而把希望投入到前路无量的路明非身上。 第35章 宿命 富山雅史捡起鳞片,黑色的表面依旧光滑,倒映出路明非的瞳孔。 刚才那一枪绝对命中了鳞片,他的射击一向很准,即使是在他去苇名之前。 在军训的时候,他曾经有幸摸过真枪,虽然他的体力不出众,但却是罕见的十枪一百环的学生,教官都被他耍的一手好枪给惊呆了。 这把手枪的后座力很惊人,路明非能感觉到,比那种大口径的燧发枪还要巨大得多,可这么一把改装过的手枪,却没在鳞片上留下一点痕迹。 “这就是龙鳞,1900年斯文·赫定在中国xj楼兰古城发现的。”富山雅史把鳞片擦拭干净,装回手提箱里,“这可不是什么高科技制造的特殊的材料,目前的技术,即使是纳米技术制造的合金也无法在这一次射击下完好无损。” “你不止是个心理医生,还是个历史学家啊。”路明非打岔道。 “我有东京大学的历史学硕士学位和材料学博士学位,你对历史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找个机会慢慢讨论。”富山雅史说。 “别别别。”路明非连忙挥手,他宁愿被针扎,也不想被人逼着去背诵比砖头还大的书本,“我们还是继续,另一个手提箱里装的是什么?” “好。”富山雅史看起来很失望,他开启第二只手提箱,一只圆柱形的玻璃瓶被送到路明非的面前,就像是生物课上老师用来装标本的那种瓶子,里面充斥了淡黄色的液体。 路明非拿起瓶子左右观察,越看,他越觉得里面的这玩意像是一只蜥蜴。 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动物呈黄白色,蜷缩着修长的尾巴,像是子宫中的胎儿。 嘴边的长须在溶液里缓慢地飘拂,合着眼皮的样子像是一个安详入睡的婴儿,背后虽然长了两面半透明的膜翼,但看起来就像是在蜥蜴的背上插了一双翅膀。 说实话,路明非对这种西方龙的存在一点都不感到惊奇,因为它实在是太太太太可爱了。 他觉得要是允许的话,他完全可以把这玩意儿当宠物养。 苇名的那些怪物哪个不比这玩意恐怖? 第一次见到赤鬼的时候,路明非那是真的快被吓尿了。 狰狞的面孔,赤红的皮肤,庞大的身躯和头上类似恶鬼一样的角,以及那到死才会停下的怒吼。 赤鬼如其名,就是赤色的恶鬼,它敌我不分,会暴躁地攻击视线范围里的一切生物。 一旦被它的双手抓住,它就会把你给高高举起来,重重地砸向地面。 你绝对不会想来一次那种体验,愤怒睁大的眼球死死盯着你,箍紧的手好似要把你的骨头捏碎,张开的大嘴呼出腐臭的难闻味道,仿佛要把你的骨头和肉一口一口嚼成碎渣。 在明天的早晨,你就会变成一坨消化不良的稀粑粑从肚兜下面的大屁屁里拉出来。 天啊!即使是现在想起来,路明非都还会做噩梦! 虽然那不是路明非遇到过的最强的怪物,但那绝对是给他的压迫力最强的怪物。 而比起从地狱爬出来的赤鬼,眼前这只长了翅膀的蜥蜴,就只能用可爱两字来形容了。 “这是一条红龙的幼崽,甚至还没有死去。”富山雅史介绍道:“龙类很难杀死,尤其是高贵的初代种和次代种,即使毁灭它们的身躯,它们也只是会陷入沉睡,在遥远的将来,会随着它们寂静的灵魂一同苏醒。” “这是极为难得的标本。通常人类无法捕获龙类,因为它们能感知到人类的存在,要么在人类靠近之前离开,要么就率先一步发起进攻。” “这个标本是在1796年发现的,在印度,这只红龙又在在刚刚孵化出来的时候被一条巨蟒吞了下去,当地的农民杀死巨蟒,从它的肚子里得到了这个幼崽。” “它在巨蟒的胃液里待了多久。”路明非问。 “大概15天,巨蟒并不能消化一条龙,即使是幼崽,它甚至还能从巨蟒吞噬的残渣里获得营养,如果再晚一些,它自己就能刨开蛇肚子出来。” “真是顽强的生物。”路明非将瓶子放下。 他微眯着眼睛,因为他看到了红色的小点,在那条红龙幼崽弯曲的脖子处。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杀死这条龙,因为他并没有不死斩。 从富山雅史的描述来看,龙似乎是永生不灭的,就像是不死人。 如果看到忍杀点,再给路明非一把足够锋利的刀,他就能进行处决,在处决的时候,任何敌人都无法反抗。 但有些强大的敌人需要处决数次,而有时候,一般的处决甚至无法将敌人击杀,必须要用到不死斩。 不死斩是一把有着浓郁鲜红色刀身的古老长刀,被供奉在仙峰寺,他是从变若卿子的手里得到的。 这把刀的来历路明非无从而知,但它可以处决那些“不死”的敌人,使其迎来真正的死亡。 他曾经用不死斩,为自己在苇名为数不多的朋友得到解脱。 佛院的不死人,他对路明非来说亦师亦友。 路明非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穿着一身武士的铠甲,但款式却十分古老,似乎经历了很长很长的岁月,在那漫无边际的生命中,遗失了过去。 武士唯一的愿望,就是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死去。 但他做不到,因为他是个不死人,他待在佛院的一角,不管刮风还是下雨,他都像是一颗老树一般,扎根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天,仿佛那里才是他的归宿。 是他,教会了路明非战斗的方式,识破、弹反、处决乃至那些捡到的武术秘籍,都是靠他,路明非才能修炼出精湛的刀术和技巧。 “漂亮,阁下!” “再来一次,阁下!” 他总是这样鼓励着路明非。 路明非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得到不死斩之后,满足他的愿望。 那一晚,他坐在那片竹林里,把武士的刀放在面前,喝了很多酒。 苦涩的麦酒,劣质的酿酒技术甚至不能把里面的麦壳剔除干净,路明非只是盘腿坐着,将酒淋在那把快要生锈的太刀上,然后痛饮。 直到下起暴雨,永真小姐为他撑伞,他将武士的刀插在武士的坟前,拿起腰间的楔丸,任由瓢泼大雨浇湿了他的头发和全身。 雨夜中,死神猎杀恶鬼,那一刻,他以为这就是他的宿命。 独属于他的,孤独的宿命。 如果那时候他知道那首汉诗就好了。 【送君归故国,卧病楚山幽。】 【只可相随去,如何独自留。】 他可以念叨着这首诗,在夜色里祭奠友人,用恶鬼的血,在黄泉路上开路。 他会告诉所有鬼魂,这人,他路明非护着了,谁也别想打扰他投胎去富贵人家享受丰满奶妈喂奶的生活。 “漂亮,阁下,我们再来一次。”耳边似乎响起了熟悉的话语。 好,好,浅草寺你赢了,我再也不说你的签不准了。 路明非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他只是用刀砍啊,砍啊,砍到了大雨停歇,砍到了太阳升起,直到他带着沾满血迹的衣服回到佛院,才发现,持刀的人,原来只剩下他一个 这就是,只狼的宿命。 第36章 瞪晕你! 路明非盯着龙眼的瞬膜,不死斩并没有和他一起归来,他带回来的身外之物,只有睡觉都不离身的楔丸,而楔丸现在还被藏在婶婶家的床底下。 不过好像只有初代种和次代种才很难被杀死,眼前的这一只,是几代种呢?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被某个可怕的存在觊觎,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红龙忽然睁开了眼睛,金黄色的眼睛。它全身从头至尾,痉挛般地一颤,伸长脖子对路明非发出了吼叫。 就像是小狗在对侵犯入自己领地的家伙示威,灼热的龙炎在它的喉咙处被引燃,喷射而出! 它奋力地张开双翼,就要突破玻璃瓶的束缚,它苏醒了,不过猫一样大的身躯,却带着龙的威严。 可下一秒,它忽然安静了。 因为路明非的眼神变了,那双眼睛里带着杀意。 细微的龙炎在淡黄色的福尔马林溶液里熄灭,它浑身颤抖,像是可怜的幼兽,蜷缩成一团,发出呜咽声,接着下一个瞬间,头一歪,晕死了过去——它被吓晕了。 古德里安教授和富山雅史傻眼了,古老的标本在他们的眼前复活,却又被一双人类的眼睛给瞪晕过去。 这是在开玩笑吗?路明非难不成是什么人形暴龙? “你看见了吗?”古德里安教授撞了撞富山雅史的肩膀。 富山雅史脸色惨白,连连点头:“我没眼瞎,可它怎么会在今天苏醒!” “怎么回事?档案馆的那帮家伙搞错了标签?”他忽然提高了音量,“它的苏醒日期应该是2077年!他们乱贴标签会害死我们的!刚才它喷射了龙炎!龙炎你知道吗!” “还好我们的s级眼神够凶狠。”古德里安教授擦了擦额头的汗,对路明非竖起大拇指,“一个眼神就给它瞪焉气了,不愧是s级。” “可是它的苏醒日期是曼施坦因教授计算的,按说不会出错,除非除非是血统召唤!” “血统召唤么?”富山雅史转而看向路明非,那眼神压根就是在打量一个怪物。 龙类的等级极为森严,高级的血统对低级的血统近乎有极致的统治力。 这只红龙是三代种,那么路明非的血统又来源于谁? 二次代种?亦或是 不,不可能,人类不可能承载更高的血统! 富山雅史使劲摇头,不敢往更深的地方去向,只是,他离路明非的距离,明显比之前要更远了一些。 “除了血统召唤,还能是什么让龙类提前苏醒?”古德里安教授目光灼热,大力拍着路明非的肩膀,他一点也不在乎s级的表现出色得有多异于常人,“是你强大的血统在召唤它啊!路明非,你现在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了!” “可我什么也没做。”路明非面露尴尬,他很不习惯被人夸奖。 “龙皇可是只凭借凝视就能让人类臣服,你什么都没做就瞪得这只红龙满地找牙,你一定是具备次代种能力的龙族混血!”古德里安教授冲着路明非使劲点头。 “混血?龙族混血?龙怎么可以和人混血?难道它们会像神话里那样变成人吗?”路明非疑惑地问。 “这个嘛”古德里安教授和富山雅史都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因为那代表着人类最屈辱的一段历史,也是最残酷的一段历史。 “总之你要知道,在这所学院里,绝大多数人都是龙族混血,你知道我们如何决定阶级吗?所谓阶级就是指血统阶级,你之所以是‘s’级,就是因为你有极为高级的高纯度龙族血统。” 路明非傻了,他居然有龙族血统吗?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里似乎长出了细密的龙鳞,他觉得喉咙有点发痒,有点害怕突然从嘴里吐出一团火来。 这是什么地方?一学院的龙族混血? 我的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大家都是小龙人?为什么不去办个小神龙俱乐部请尼克叔叔来教小朋友做手工呢? 他的血统浓度极高?他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少年怎么忽然就变成一只爬行类了? 不,等等,也许他们说得是真的也不一定 路明非还没忘了他那超乎常人的身体能力,在苇名还能用龙胤之力的说法糊弄过去,在这里不对!龙胤之力不就是龙的混血吗? 天啊!怎么说他都辩解不了!他就是一只该死的龙的混血儿! “我还能退学吗?”路明非举手。 “唔,可以是可以”古德里安教授失望地说:“但是你会被清除记忆啊!见识到世界真实的一面,难道你就想这么灰溜溜地跑了吗?” “那世界广阔得难以想象,你原来所知的世界不过是一粒米放在荒原上那样渺小。” “加入我们,一起为人类的伟大事业做贡献!”古德里安教授一脸崇高,仿佛是革命烈士。 路明非沉默着把手放下,叹了口气。 “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 “别这么丧气嘛。”古德里安教授搂着路明非的肩膀,“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和富山雅史医生随时为你解答。” “没了。”路明非一脸释然。 “太好了!”教授眼睛里闪着光,拿出一叠文件,“我对你的培养计划早有准备!这是计划表,上面有我为你规划的好几套方案,都能拿到13个学分,在新生中,绝对没人和你相比。我要让你成为卡塞尔学院里四十多年以来第二个当之无愧的‘s’级学生!” “冒昧问一下,我的指导教师是谁?”路明非揪着心问道。 “当然是我了。”古德里安教授挺胸。 “天啊,这就是我的大学生活吗!”路明非仰天长啸。 他可没忘了,那个留了四年级的芬格尔学长就是眼前的这位优秀老教授教出来的。 “哈哈哈,你的大学生活还没开始呢。”古德里安教授笑道:“它一定会很精彩的,不过在这儿之前,你必须得通过‘3e’考试,否则,你是会被强制遣送回国的,不过别担心,以你刚才表现出来的血统,这不过是一碟开胃小菜,塞牙缝都不够的,你一定会成为学院最棒的学生!” “考试完了全完了”路明非双眼失神,开始“阿巴阿巴”。 “我们的‘s’级可真幽默。”古德里安教授拍了拍富山雅史的背。 “也许是”富山雅史有些担心地看着路明非。 第37章 四学位毕业计划 富山雅史收好鳞片和标本就跑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主要是关于那个忽然苏醒的红龙幼崽。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先例,以防之后再发生这种意外,必须对任何可能的情况进行排查。 路明非和古德里安教授待在房间里研究那本第一学期的选课计划书,书房里有电脑,在这儿就可以进行预选课。 正好有个教授在身边,让他回去钻研那本学生手册的人才培养计划,还不如趁着有懂的人,赶紧把第一学期的课给选了。 “你看这个,‘龙类家族谱系入门’,这门在下一学期还有进阶课程‘龙类家族谱系精通’,虽然是选修,但基本上每个学生都会选。” 古德里安教授对着电脑一阵比划。 “还有‘魔动设计学一级’、‘炼金化学一级’,这些是你的专业选修课,外语方面我建议你选‘古诺尔斯语’,体育课可以选‘太极拳’,这是我最推荐的一套方案,其余的一键选课就可以了。” “这些选修课会不会太多了。”路明非看着自己被安排的密密麻麻的课表,心里有点发麻。 他对课本知识的学习非常没有自信,特别是什么化学、设计学,一听就让人头大。 “我看手册上写,大学四年的选修课一共只需要修到15个学分,我第一学期就要修十三个学分吗?” “那是非专业选修课,专业选修课是另外计算的。”古德里安教授说:“实际上,你只修了8个学分。” “在我的计划里,下学期你就可以将选修学分全部修完,然后在大二的时候申请双学位!在大三的时候申请三学位!毕业的时候,你将成为学院史无前例的四学位毕业学生!” “停停停!”路明非连忙打断了老教授的幻想:“我只想毕业,我只想修一个学位!然后拿到毕业证!” “可你是天才啊!独一无二的‘s’级!” “我说了!我只要一个学位!”路明非咬紧牙齿,倔强地看着古德里安教授。 路明非就像是平白丢了身子的女人,抱着白色的床单幽怨地盯着坐在床边抽烟的不正经老教授,那眼神在说,你污了人家的身子,那你就得负责! “这好”古德里安教授耷拉下脑袋,小声嘀咕着什么,还是滑动鼠标把多余的课程退掉。 这下,课表看起来就要清爽多了。 “呼”路明非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真怕这学期期末的时候拿到一堆红色的不合格。 “要不然,再考虑考虑。”古德里安教授又把鼠标移到选课的按钮上,“按我的计划来,你一定会成为学院史上最亮眼的毕业生!” “教授,我有些饿了,食堂在哪啊?”路明非微笑着把古德里安教授的手指一个个从鼠标上掰开,然后又点击了选课系统右上角上的红叉,在开始菜单下点击了关机。 “对了,还有我的行李呢,我的宿舍分配好了吗?”他走到门口,春光满面。 “你的行李已经叫你的室友帮忙拿到宿舍了。”古德里安教授有气无力地说:“食堂的话,我带你去,这是你的学生卡,好好收着,你的奖学金也在里面,密码是你身份证后六位,你自己回去改,在外面也可以当做银行卡使用。” 他从一个绿色的文件袋取出一张黑卡,金边在上面组成“ricardo”的独家签名,还有代表卡塞尔学院的半枯萎世界树。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古德里安教授唉声连连,似乎对路明非拒绝他培养计划的决定非常不解。 一群维护工装束的人扛着工具箱和他们擦肩而过,似乎是去维修某处老化的电路。 走出那栋中世纪风格的建筑,外面是绿色的草坪、绯红色的鹅卵石和城堡似的建筑,远处的教堂顶上白鸽起落,站在阳光里,路明非觉得像是在某个古老的教堂。 “学校的风景很不错。”古德里安教授说:“我最喜欢的就是学院的食堂了,即使是一楼,味道也很棒,你一定要去试试来自德州风味的烤鸡,简直棒极了!” “看不出来教授你还是个吃货。”路明非的唾液在分泌。 他昨天一直和芬格尔待在一起,早上吃了一个樱花饼,中午吃了一个汉堡,晚饭就更粗糙了,就只有一桶加了热狗的泡面。 从太阳的位置来看差不多快到中午了,没想他睡了这么久。 肚子瘪瘪的,说话都没力气了。 从苇名回来之后他就特别喜欢吃饭这件事情,还有夜市上的美食,他经常偷偷跑出去买地摊烧烤,有时候心情好了还给小胖子路鸣泽也捎一份。 婶婶严格控制着路鸣泽的饮食,她觉得自己的儿子哪里都好,就是身材管理不到位,因此她从来不会让路鸣泽吃个爽。 等叔叔和婶婶睡着后,路明非就偷偷溜出去,买上两份烧烤和两罐冰可乐罐头。 外表皮酥脆洒满孜然的烤鸡腿、撒上白芝麻粒流油的鸡中翅、烤得金黄的脆土豆片和藕片、中间夹满葱和大头菜的豆腐干 他和胖堂弟一起坐在床上,在前面垫一个板凳,再打开电脑去暴风影音看《叛逆的鲁路修》,有什么矛盾,都在烧烤和唠嗑之间无声消失了。 两人关系好上了不少,路明非已经把自己的qq农场全面交给路鸣泽打理,不知道,远在中国的堂弟今天有没有好好收菜以防那些定闹钟来偷菜的小贼呢? 路明非站在阳光里,伸出双臂想要拥抱这个美好的世界,可忽然,凌厉的警报横空而过,在校园四处回荡,像是咆哮着狂奔的幽灵。 “起火灾了?还是空袭了?”路明非立刻询问古德里安教授,左看右看,“龙族来进攻了?它们会用空袭么?对的!它们会飞!” 他说完才意识这所学院空荡得不像话,明明接近中午,下课的学生本该像蚂蚁一样拥挤着冲向食堂,可诺大的一个校园,却只有他和古德里安教授站在草坪旁。 不等等!还有一个人! 先一步出去的富山雅史忽然倒下,倒在远处的草坪里!和他珍贵的皮箱一起! 他的黑色衬衣上有一滩红色的血迹!是枪击!有人枪击了他! 有狙击手! “糟糕!我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古德里安教授大叫:“该死了!他们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快进办公室躲” 还没等他说完,路明非就压着他的肩膀在地上翻滚。 紧随而至的,是轰鸣般的枪响! 他们身后的玻璃,被子弹击碎了! 第38章 办公楼有大量敌人! 富山雅史倒在地上的身体又猛地抽搐一下。 那个狙击手一定是个疯子! 他不仅对着可爱的心理教员开了一枪,还补上一下确认这个倒下的人已经死亡,路明非的精神紧绷,随时注意着附近的风吹草动。 果不其然,危险就来了。 要不是他反应够快,刚才这个还在帮他选课的老疯子,现在已经和心理教员一起躺在地上准备使用那份学院为他们订购的保险了。 路明非跳上台阶,翻滚到办公室的门前,扭动门把手,可他却没能扭开。 “钥匙在我这儿。”古德里安教授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还没等路明非伸手去拿,一旁的楼梯上就出现了身穿黑色作战服、手持枪支的人群,维修部的工人们从一个房间里闪了出来,似乎要去制止,但是对方抬枪就射,特种兵般魁梧的工人们在刹那间纷纷倒下。 在那些人把枪口指向路明非和古德里安教授之前,路明非已经带着教授一起,闪进了窄道里。 他手里抓着一把螺丝刀,是趁乱从地上散落的工具箱捡的。 “嘘,不要出声。”路明非对着教授说,随后四肢撑着墙壁,飞快地爬到上方,那把螺丝刀,被他叼在嘴里。 那些拿着枪的家伙不会想到头顶上还有人,枪在近距离的作用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子弹不可能击中路明非的身形。 只要他们敢靠近,路明非就有把握把这只疯狂的小队全部制服。 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明明是来上大学的,结果第一天就开始玩真人cs,关键是他连一把ak-47都没有,唯一的武器居然是捡来的螺丝刀。 这里不是近身战频道吗!为什么你们拿着枪啊!这是开挂!不符合游戏规则! 路明非屏气凝神,死死盯着下方可能会出现的持枪暴徒。 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龙胤的复生之力,他把苇名锻炼出来的体能全带了回来,可这具身体无疑是他18岁的身体,因为在苇名,他的左手已经断了,取而代之是更适合战斗的忍义手。 他在这边并没有饮用过九郎的鲜血,虽然龙胤的复生之力可能也带了回来,但没有人会赌自己还有第二条命。 他只有一次机会,这次失败了,可不会有燃着蓝色火焰的鬼佛让他复活了。 “来了!”脚步声靠近,他的肌肉紧绷,如果脱下衣服,就能看到那钢铁一般坚硬的线条。 外面枪声四起,还有别的脚步声,路明非听声辨位,每一个人都带着武器,见面就是毫不留情的扫射,有很多人倒在了地面上。 枪声震耳欲聋,路明非简直以为他是在二战的北非战场上。 汗滴从额头渗出,他不过是肉身凡胎,抗不了子弹,如果楔丸在手里,他还能将子弹格挡下来,可手里的这把螺丝刀哪里抗得下枪击,怕是一发过来,就会被折断击穿了。 “该死!该死!该死!”路明非仿佛又回到了遇见赤鬼的那天,他就像是一只蝼蚁,被巨大的红色手掌玩弄。 那可怕的梦魇,又回来了! 总是这样,当他手里没有楔丸的时候,他总是会做噩梦。 他发誓,下次不管去哪儿,他一定要把自己的伙伴带上! 只有和那把冰冷的刀在一起,他才是完全体,没有了楔丸,他就像是失去了变身腰带的假面骑士,被黑暗迪迦剥夺变身力量的大古,内心始终得不到安宁。 越是紧急时刻,路明非的注意力越是集中。 虽然他的内心波澜不断,但立在墙上的身体却没有颤抖分毫。 路明非做足了准备,可让人意外的是——那些黑色的身影完全无视了藏在角落的老教授和新生,他们从窄道外高速闪过,消失不见。 但路明非依旧不敢放松,周围还有很多人,他感觉得出来。 一些穿红色战衣的家伙从另一边跑过去,路明非的运气似乎好转了,并没有人跑到这个黑暗的窄道里射击,红色和黑色的人似乎是对头,他们的任务目标是优先和对头枪战。 但好运气并没有持续多久,还是有人来了。 他们拿着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古德里安教授,手指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然而,枪声并没有响起,因为在这儿之前,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从高处降落,如闪电般在人群中穿梭,瞬间,他们便倒在了地上。 古德里安教授的嘴巴张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仿佛能塞进去一个大橙子。 他刚想说些什么,路明非却又爬到了高处,用四肢支撑着隐藏在阴影中。 教授探了探这些黑色衣服的人的鼻息,像是松了口气般,瘫坐在地上,他望着头顶的路明非,觉得那就像是一个幻影,是索命的死神,他甚至都没搞清楚状况,危险就被解决了。 路明非的嘴里依旧叼着那把螺丝刀,他眼神凌厉,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向。 古德里安教授知道,现在说任何话,路明非都是听不进去的,他的眼睛里,只有随时可能入侵的敌人。 一波又一波,红色黑色的人在窄道面前堆成了一面墙,枪支散落满地,却无人使用。 语音频道里的声音越来越少。 “定位!定位!对方还剩34人!” “又一个小队失去联系了!他们的火力太猛了!支援我们需要支援!” “办公楼!办公楼有大量敌人!快增派支援!支援!” “狙击手!我们需要狙击手!阿尔法小队全体失去联系!全体失去联系!我们已经坚持不住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过来!” 乱糟糟的喊声在频道里回荡,你只能听见一声闷响,然后就是队友倒地的声音,甚至连枪击声都没有。 “喂,还有人吗!还有人吗!” “该死,难道是死神?”最后一队的人把对讲机扔到了地上。 这真是太诡异了,就算失去联系,在这儿之前至少也该有枪战啊,为什么一点枪声都没有。 而且所有的人都是在办公楼附近消失的,那里,简直就像是一个黑洞,所有人靠近的人都被吞噬,变得寂静无声,连光都逃不脱。 第39章 做人不能太嚣张 在窄道前方堆积的人群简直可以去组一个连队,不管是红色作战服,还是黑色作战服,他们都安详地躺在地上,像是和谐的伙伴。 “终于安静了”路明非松了一口气,从上面跳了下来。 “教授,你没事。”他把目瞪口呆的古德里安教授从地上扶了起来。 “还好他们反应不快,要是他们直接向上方开火,我们就完蛋了。”他仿佛劫后余生般地拍着胸口,任谁看了他这幅样子,都会觉得他只不过是一个被卷进来的无辜受害者。 除了古德里安教授。 他亲眼目睹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一开始来的人很少,他们一进来,就会用枪口指着自己,可在他们开枪之前,那黑色的影子总是能把这些人全部击倒,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他的头顶。 古德里安教授一开始还会冒汗,到后面简直就麻木了,反正,那些家伙也开不了枪。 他觉得自己见到了自己人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一幕,来自中国还没有入学的新生,居然在众多枪击犯的围攻下,保住了他这条老骨头,而且连皮都没擦破。 到后面有数量众多的队伍从走道两边冲过来,即使躲在走道里,他也能听到那些急促的脚步声。 然而没有一个人能突破绝对防御的屏障。 这里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每一个试图闯进来的逆徒,都被击倒在地上。 死神甚至还有闲情用这些人的身体搭了一座碉堡,以防外面的冷弹射进来误伤到自己。 天啊!昂热校长来了也不过如此! s级,这就是s级啊! 古德里安教授看着路明非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他已经看到了一颗巨星冉冉升起。 必须要改选课单!必须要改!路明非必须按照原本的计划上课! “教授,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路明非浑身发麻,即使是枪口比不过古德里安教授那色狼般的眼神。 “没什么,我们快回办公室藏着!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等等!”路明非捂住了古德里安教授的嘴,他环视地面,随手捡起一把棒球棍。 这是一根很花里花哨的棒球棍,五颜六色,好像还有彩灯镶嵌在里面,一看就知道是改装过的。 鬼知道为什么会有棒球棍,地上还有溜冰鞋、白色蕾丝内衣、披头士乐队专辑cd,总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都是从这些家伙的口袋里掉出来的。 真是有血性的一群人啊,玩枪战还要带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陪葬。 不过为什么会有人带着一条白色蕾丝的女士内裤? 如果是个男人带的,那他一定需要去警察局录一次口供! 路明非倒是很想质问到底是谁把女士内裤揣在兜里,但他没有这个闲工夫,因为又有人来了。 为了在窄道上撑住不发出一点声响,四肢都被占用,他只能用嘴叼东西,他又不是索隆,能咬着一把刀玩三刀流,他只能叼着一个还算小巧的螺丝刀,可那把小螺丝刀已经钝了,不好用了。 而且现在周围有这么多掩体,棒球棍明显要更好用一些。 忽然间,播音广播从四面八方传来,沉雄有力,是通过学校的扩音系统传来的。 路明非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的头顶就有一个广播,这会干扰他对敌人位置的判断。 他并没有把那个喇叭锤烂,因为这玩意到处都是,即使锤烂了,也有很大的声音,倒不如听听这些恐怖分子想要说些什么。 “恺撒,你还有几个人活着?还要继续吗?” “恺撒!该死的学生会主席!开布加迪威龙的纨绔子弟!我记住他了!要是他选了我的课,我一定要他好看!”古德里安教授愤愤说道。 “楚子航,干得不错,没想到你还在办公楼藏了这么一件秘密武器,我真的看走眼了!”对方回答的声音是从同一个扩音系统出来的,透着冷冷的笑意:“我这边只剩我和一个女生了,你是真的干得不错,想让我用女生冲锋到你们的包围网吗? “对,还有这个来自中国的黑发学生,虽然他学习很认真,我也必须在他的档案上记下一笔!”古德里安教授小肚鸡肠。 “楚子航?”路明非一愣,觉得这个名字很是耳熟。 “别装了,恺撒,我不知道你在办公楼藏了什么,但蛮遗憾的,我这边也只剩下一个女生,她就是那个让你们头疼的狙击手,只要锁定停车场你们是过不来的,可惜她不是冲锋的料。” “今年不会是死局?那不是很遗憾?” “是很遗憾,我还想赢你那辆布加迪威龙呢。” “现在我只剩下一把猎刀了,你呢?” “当然是那柄村雨了,这是我的指挥刀。” “那就在办公楼见,到时候就知道谁在伪装了。” “鸿门宴?那就来。” 扩音喇叭里的电流声赫然而止,双方都切断了通讯。 校园寂静得像是座死城,硝烟弥漫如雾,有人在放烟雾弹。 路明非伸手一抓,想用什么东西捂住口鼻,手里传来了丝绸般的触感,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那条女士蕾丝内衣。 他小脸一红,连忙将这条让处男害羞的内衣扔了出去。 我们的孤狼,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小男孩啊。 古德里安教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捂住口鼻躲在了墙角。 路明非从一双曲线玲珑的美腿上扯下一条紫色丝带蒙住口鼻,点头道:“教授,你安心待在这儿,事情解决了我会来接你的。” 古德里安教授比了个ok的手势。 路明非点点头,用忍者落步悄无声息的步伐悄悄走到了窄道外面。 古德里安教授随即跟了上去,他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在人肉碉堡里将镜头锁定路明非。 他要记录下这史诗的一刻! 嚣张跋扈来自意大利的学生会会长和来自中国的冷酷篮球小王子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就在今天! 他,路明非,卡塞尔学院优秀教师古德里安教授的学生,马上就将闪亮登场,宣告新时代的到来! 自由一日的胜者不是学生会,也不是狮心会,而是他古德里安哒!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视频上传到论坛里会掀起怎样的地震和海啸了。 老疯子的脸上出现沉醉的笑容,但忽然,浓烟吸入他的口鼻里。 “咳咳咳、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戴上了痛苦面具。 做人,不能太嚣张,嚣张会遭雷劈的。 第40章 你藏着秘密武器 古德里安教授用沾水的毛巾捂住口鼻。 你要问哪来的水?地上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不知道又是哪个蒙面枪击犯带的。 他的目光死死追随着路明非,同时,手机的摄像头也锁定了主角。 教堂和小楼的门同时打开,沉重的作战靴也几乎是同时踏出了第一步。 路明非躲在一根承重柱后面,手中的棒球棍垂下,在阴影中仿佛是不存在的魅影,他的脸被淡紫色的丝巾挡住,能看见的,只有他那双黑色的眼睛。 深红色作战服的人手中提着一柄大约半米长的军用猎刀,黑色的刀身上烙印了金色的花纹。 黑色作战服的人则提了一柄修长的日本刀,刀身反射日光,亮得刺眼。 两人同时往办公楼中间的广场走去,不急不缓,脚步声把气氛越压越紧。 烟雾弹并没遮挡视野,这似乎只是用来调节气氛的道具,站着的话,灰色的浓烟遮挡只到膝盖处,往上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地面上烟雾萦绕,就像是《西游记》里天庭里常有的干冰特效,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战场,倒像是电影分镜。 路明非听着脚步声,闭着双眼,他的呼吸和心跳频率都降到了最低,除非走到他脸上,否则你真的很难发现在这里还藏了一个人。 深红色作战服的人停在走廊一侧,摘掉了头上的面罩,金子般耀眼的长发披散下来,衬托这一张希腊雕塑般的脸,眼睛是罕见的冰蓝色,目光冰冷。 他把猎刀抛起来,挽了一个刀花,看着对面穿黑色作战服的人。 对方也摘掉了面罩,露出一头黑色短发,面容冷峻,酷似最终幻想cg里的帅气反派。 “还不打算把你的秘密武器拿出来吗?”金发年轻人说:“今年你做的不错,快把你的刀亮出来,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把他折断了。” “恺撒,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撒谎了。”黑发年轻人冷漠地回应:“我说过了,我这边只剩下我和我的一个狙击手,再没有别人,反倒是你,到底在这栋楼里藏了什么。” 他们站在草坪的两边,都没有再向前靠近一步。 只要他们再往前走一点点,就会发现走道里躺着无数的人,红色作战服、黑色作战服的都有,这些恐怖分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像是叠罗汉一样把地面占满。 两人看到这幅光景一定会大吃一惊,可惜这烟雾弹遮蔽了人的视野,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还有那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秘密兵器。 没人敢轻举妄动,因为那把藏在阴影中的刀,可能在下一秒就会刺进你的胸膛。 “我?恺撒?撒谎?”金发男子忽然放声大笑:“楚子航,我知道你们中国人喜欢用计,什么三十六计,七十二变之类的军法数不胜数,但我可是恺撒,你知道这是谁的名字吗?” 笑声戛然而止。 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恺撒如利箭般射出。 一股无形的气压随着恺撒的扑击而来吗,让人心里一颤。 路明非感受着空气流动的声音和脚步声,即使他没有睁开眼睛去看,也能感知到那个正在急速奔跑的人有多快。 恺撒的身影模糊了,那是因为不可思议的高速,烟雾瞬间如同海浪被掀起,你只能在烟雾中看到一个黑影在移动,他仿佛无处不在。 “该死的烟雾!这样不就看不到清晰的画面了吗!”古德里安教授骂了一句,继续抓捕镜头。 这烟雾弹,是恺撒放的。 为的就是这一刻,他认定办公楼有楚子航的秘密武器,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他像是一只从高空俯击下来的猎鹰!猎刀连同握刀的手臂都无法辨认了,那是因为更快的速度,让他的刀消失在烟雾中。 这是要杀死一个人的刀,强硬、肃杀,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让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来自于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平静的怒吼,刀随之砍下。 即使是一块铁,这样一刀下去也被斩开了。 但楚子航不是铁,他手里的长刀才是一块铁! 楚子航在电光火石之中,做了最正确的判断,他,也掀起了烟雾,用手里的长刀! 另一柄长刀也消失了,随后,金铁相交,在近乎咆哮的钢铁鸣叫声中,火花,在烟雾中迸溅。 如果你看过《七龙珠》,立刻就能理解这种战斗方式。 恺撒和楚子航就像是头发竖立全身被金色的气包裹的超级赛亚人,你只能听到刀与刀交错的鸣叫,还有眼前一闪而过的火花。 黑影在烟雾中撞击,古德里安教授手忙脚乱地切换镜头,不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画面。 “该死!我为什么没带上我那台价值3万美金的摄像机,手机的像素实在是太差了!”古德里安教授埋怨道。 要是能用蓝光摄像头拍摄下这幅画面,他一定能取得今年的国际最佳摄影奖。 这简直比电影镜头还要电影镜头,最高级的动作演员也无法展示出这种冲击力。 “我知道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你的名字来源于他?”楚子航回应着恺撒的提问。 在金铁撞击中,两人还有闲情逸致谈话。 “既然你知道,那你就该清楚,恺撒从未称帝,但后世的人却叫他恺撒大帝!”恺撒目光冰冷。 任何一个无帝君之名而得帝君之实的人物,在历史上都有其绝对的统治力。 恺撒·加图索从未辜负过自己的名字,他对楚子航这种藏着掖着的表现非常失望,既然有秘密武器,坦然承认就好了,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输不起的人。 这次输了,下一次找机会赢回来就行了,他的队伍有大半都在办公楼销声匿迹,即使派了增援也传不回来一点有用的消息。 有如此强大的对手只会让恺撒兴奋,他从来不怕输,因为他坚信自己会赢到最后。 可是你楚子航却像个小人一样不敢承认,这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本以为,你是个合格的对手。” 火花和钢铁撞击的声音消失了,烟雾逐渐散去,只剩下对峙的两人。 楚子航没有辩解,没有就是没有,他所知道的情况和恺撒一样,因此,他还在防备那个可能从任何一个角度钻出来的秘密武器。 然而我们的路明非,还躲在阴影里,坐待鹬蚌相争,他,要当最后得利的那个渔夫。 第41章 温柔的人啊 金属蜂鸣,那是楚子航的长刀在急震。 虽然战斗已经停歇,但因此而受的巨力让这柄玉钢打造的长刀产生巨震,就像是一片被拨动的钢簧。 恺撒刀上的力量太大了,楚子航正在借着震动消去所受的巨力,他看着自己的刀,说:“跟‘狄克推多’比起来,‘村雨’还是有所不如。” “所以,还不打算揭开你的底牌吗?”恺撒再次扑上。 猎刀“狄克推多”在他的手里刚猛强硬,而楚子航的“村雨”则像是一个鬼魅融入了空气,总是忽然闪现,做出致命的劈杀,每一次被截杀,就立刻撤走,再一次以高速化作近乎不可见的虚光。 “棒!太棒了!”古德里安教授抓拍到了所有精彩镜头,可他的手机电量已经降到了红点,他只希望这台破手机能再多撑一会,如果没拍下他的宝贝路明非截杀凯撒和楚子航的画面,他一辈子都会活在懊悔里。 老教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继续摄像。 双方的殊死搏斗曼如一场舞蹈表演,散去烟雾后,只能用作战服的颜色辨别谁是谁。 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一个模糊的深红色人影,萦绕的烟雾在办公楼的广场中心散开一个巨大的擂台,狄克推多的黑影,村雨反射的强烈日光,混在一起拆解不开。 空气中楚子航的村雨嗡鸣声越来激烈,混着恺撒的怒吼,杀气浓郁粘稠。 “狄克推多?村雨?”路明非在黑暗中勾勒出这两把刀的形状。 一把是笔直的宽大折刀,一把是有些弯曲的日本刀。 “狄克推多”在古罗马是“独裁官”的意思,而“村雨”,则是一把传说中的妖刀,许多动漫和游戏里都有这个传说的身影。 据说日本名刀“村正”杀人一千后就会自动化为妖刀“村雨”,杀人之后刀上会自然沁出淅沥沥的雨水洗去血迹。 这两个人,一个是来自罗马的独裁官?一个是来自日本的浪人剑客? 路明非在心中揣测,龙都有了,妖刀、罗马皇帝、恶魔果实啥的也都变得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他掂量着手里的棒球棍,心想这根塑胶棍的质量应该不足以和那两把名刀相较量,如此一来,就只有两个办法了。 一是待这两个人搏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再用这根棍子去对还站着的那个敲闷棍。 二嘛,就是把那把“村雨”夺过来。 他的楔丸就是一把日本刀,刀不在手,他始终没有安全感。 路明非见过很多的死亡,但他终究还是心软,不能说见惯了,就麻木了,这反倒让他更加珍惜生命,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所以他才没对这些只使用麻醉弹的恐怖分子下死手,只是将他们击晕,等待法律来制裁这些罪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不使用实弹,他一眼就能看出那些因为枪击倒在地上的人没有死,因为他能看到那些家伙脖子附近的红色忍杀点。 尸体不能被处决,只有活人才可以,正因如此,他留手了。 他是个温柔的人啊,从始至终,他都没失去那份温柔,只是偶尔会把温柔藏起来。 不过路明非还没忘了有一个狙击手,对富山雅史下死手的那个狙击手,就算是麻醉弹,在狙击枪剧烈的冲击下也足以致命,那家伙对着富山雅史开了两枪,路明非看不到在草丛里藏着的富山雅史的脖子,无法辨别他的存活,但想来,他的生还率是极低的,近乎于零。 这么说也许不太好,但路明非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他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什么样的伤势足以致命。 他依旧认为这群人是恐怖分子,使用麻醉弹只是因为想抓活的回去,而不是有什么慈悲心。 富山雅史,东京大学的历史学硕士,材料学博士,卡塞尔学院的心理教员,他是个很幽默的人,路明非还记得他和自己开玩笑,右手比作手枪的模样。 可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会蹦会跳,吃喝拉撒样样精通的日本博士,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眼前,他再也不会动了,再也不会讲笑话了。 路明非仿佛又回到了被砍断左手,眼睁睁看着苇名弦一郎把九郎带走的那天,深深的无力感,再次充斥了他的内心。 他死过很多次,那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死亡把一个人关进永远没有光的牢笼,轻柔的风和阳光,撒上孜然和葱花的烧烤还有好看的动漫,这些再也和你无关。 像是沉入冬日里的大海,冰冷咸腥的海水淹没了一切,每一次的死亡都是那么痛苦。 在无尽的窒息中缓缓沉没在海底,手脚冰冷,睁开眼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在被龙胤之力复生之前,路明非都会来到一个漫无边际的黑暗牢笼。 他行走在黑暗里,光,都是别人的。 他必须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和富山雅史博士一起讨论历史的,坐在图书馆的古老长椅上,翻阅珍贵的文献,学者路明非,另一条道路。 可如今,这条路被人斩断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任何情况下都适用。 必须,要有人支付代价。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带着微弱的叹息,只狼,在此刻睁眼。 躲在窄道里的古德里安教授忽然浑身一颤,像是有什么可怕的怪物苏醒了,他浑身有被针刺的错觉,差点连手机都没拿稳。 这时,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古德里安教授的肩膀,他吓了一大跳,把手机扔了出去,亮着光的屏幕闪了几下,忽然熄灭,手机没电了。 他采用的是实时录像模式,录到哪里就会自动保存,只要储存卡没坏,他随时都能把已经录好的视频提取出来,可战斗还没结束,怎么能没有记录设备呢? 他连忙像是小狗啃泥一样扑出去,把手机捡了回来,布满皱纹的手指颤抖着按下开机键,可一点反应都没有。 “教授?你在干什么?” 一个女声透过面罩从后面传来,古德里安教授很熟悉这声音。 “诺诺!是你吗?”教授转过头喊了一声。 “是我,教授你也参加自由一日?”身穿红色作战服的诺诺取下面罩,暗红色束成马尾的头发有些乱糟糟,耳边的四叶草耳钉在摇摇晃晃。 很明显,她就是凯撒那边剩下的最后一个女生,作为最后的一只“暗箭”,从背后偷偷绕了过来。 她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头发花白,带着老花镜的老教授。 这边陈列的“尸体”一大堆,她还以为这里会藏着一头吃人的狮子,可没想到是一个没有丝毫战斗力的老头。 “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诺诺疑惑地问。 “先别管这个了!你带手机了吗!”古德里安教授攥住诺诺的双手,眼神里满是焦急。 “带倒是带了”诺诺说着从一个绿色的作战包里拿出一个纯白色挂着四叶草吊坠的苹果手机,还有一瓶限量版镶嵌着碎钻的aer雅苪香水。 “太好了!”教授兴奋地说:“快把摄像头打开,我们必须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期末考试我一定要给你加分,你真是我的幸运女神!” “可我没选你的课。” 诺诺小声嘟囔,她的手机已经被兴奋得像是只发情泰迪的古德里安教授抢走了。 第42章 边缘OB “教授,我们到底在干什么?”诺诺和古德里安教授一起躲在人肉碉堡里,即使是狙击手,也无法锁定他们两人的身影。 “别急,等等你就知道了。”古德里安教授抓着诺诺的手机,摄像头先对准路明非,“我们躲在这里,静待今年的胜者决出就好了。” 在丢失镜头后,他找了好一会,才重新找到躲在阴影中的路明非。 s级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要不是一开始他就知道路明非大致躲在哪根柱子底下,恐怕他根本找不到。 诺诺顺着教授镜头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躲在阴影中拿着棒球棍的蒙面路明非,那个鸡窝似的发型,让她印象深刻。 这一刻,她再次回想起了被路明非支配的恐惧,以及被捆在摩托车上无法动弹的屈辱。 路明非手里拿着的改装过的棒球棍十分滑稽,可在那个眼神下,却仿佛锋利得可以划破皮肤。 “他怎么会在这儿?”诺诺问。 该死!她应该趁着凯撒在前方吸引注意力,偷偷绕过去用腰间的柯尔特手枪把那个棘手狙击手给干掉,还要查清楚这栋办公楼里到底藏了什么,她不该在这儿浪费时间! 自从恺撒上任,学生会一次也没有输过,今年也该一样,由他们获取胜利。 等等诺诺忽然想到了这一地诡异的“尸体”。 她张大嘴巴,顿时领悟。 “已经到了开学日了。”古德里安教授依旧注意着拍摄镜头,没有去看诺诺诧异的表情,“昨天晚上我才去接路明非到学院,注意全放在我的新学生上了,结果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对了,你好像也是恺撒那边的人!”古德里安教授忽然提高音量,“算了,看在你借给我用手机的份上,将功补过,不过期末加分就没有了。” 他喃喃自语,诺诺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诺诺看了看前方奋战的恺撒,又看了看躲在阴影里睁着双眼等待时机的路明非。 应该不会闹出人命的。 她的喉结蠕动,咽了口唾沫。 上次被制服的太简单,但这次可不一样,那两人可是学院里最顶尖的天才,而且是路明非的前辈。 再说了,教授既然在这儿,他肯定和路明非讲过自由一日的规则。 诺诺心中还是很认可古德里安教授的,毕竟英雄所见略同。 所谓自由一日,是十年前的学生们从校长手里赢来的特权。 每年的校庆这天,学生们便可以进行一场真人cs,一共有三条特殊校规则。 一,不得动用“冰窖”里的炼金武器。 二,不得造成人员伤亡。 三,不得带校外陌生人参观。 除此之外,想干什么都可以。 如今,自由一日已经演变成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战争,两边的会长各下了价值不菲的赌注,胜者,还会有额外的特权。 其中有一条就是,自由之日的胜者在学院里追求的第一个女生不能拒绝,并且双方至少要维持三个月的关系,这简直是流氓条款,因为你甚至可以向别人的女朋友使用这条特权。 会有专门的人员确保约会有在进行,他们不会强迫女生和胜者脱光衣服睡在一张床上,但是会确保双方有在一起吃饭,有一起看电影,有足够的相处和了解的时间。 今年恺撒作为学生会会长,押上了他那辆价值上千万美金的布加迪威龙,而狮心会会长楚子航,则是押上了他的村雨。 两者的价值似乎并不对等,一把日本刀,显然不能和布加迪威龙相比,但村雨对楚子航的意义非凡,他抚摸这把刀的时候,像是在为情人擦拭身子。 恺撒接受了这份赌约,他从来不在乎身外之物,他把楚子航当成对手,他只是想来一场较量。 诺诺应该去寻找那个躲藏起来的狙击手,而非和一个老头蜷缩在安全的人肉堡垒里,坐山观虎斗。 天啊!凯撒可是她的男朋友,她怎么能在这儿边缘ob呢! 诺诺叹了口气,像是在做什么挣扎。 她一屁股坐在了古德里安教授的旁边,为凯撒默哀了3秒钟,然后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戏。 她是小魔女,谁能猜到她下一步会干什么。 去t的自由一日,去t的狙击手,老娘今天就只想看戏,她真的太想知道路明非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了。 这一刻,她似乎化身为微博上天天为哥哥打榜的狂热女粉丝,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哥哥上场表演。 什么人能拉的住一个追星狂热份子?这是一个世界未解之谜。 路明非耳听八方,他注意到了诺诺的到来,但没看到正脸,他是靠诺诺的声音辨别出来的。 具体对话他没仔细听,但只要来者不是恐怖分子就好了。 教授和诺诺正躲在那个由他搭建出来的战壕里,是的,他称呼那个人肉碉堡为战壕。 苇名有很多战壕,路明非很熟悉,他经常躲在那儿,以防被高处的大炮轰击。 他对战壕的结构了如指掌,那个人肉碉堡搭得很完美,除非爬到正上方,否则从任何一个角度都无法狙击到里面的人。 这些恐怖分子似乎并没有火箭弹和坦克,这是个好消息,意味着只要诺诺和教授不从战壕里出来,就是安全的。 他不必有后顾之忧。 路明非时刻注意着细微的震动,这里还能活动的人一共有六个,两个在广场拼刀,两个躲在窄道,还有一个人在跑动,在另一栋楼里,加上他正好六个。 那个还未露面的人在到处乱跑,时不时会停顿几秒钟,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从移动的声音判断,那人在朝这边靠近,路明非不清楚对方手里有什么装备,但显然,只凭一把塑胶棒球棍是不够的,必须把“村雨”夺过来! 不过,还是得小心,那个四处跑动的人不一定是狙击手,永远不要相信敌人透露给你的信息,虽然恺撒和楚子航都说自己那边只有一个女生,但谁又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撒谎呢? 你只能依赖自己和手里的刀。 路明非蹲伏下身子,如同一只狩猎的狼。 广场里的恺撒和楚子航动作已经变慢了,忍者,要善于把握时机! 影子,消失在烟雾之中。 第43章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我那么大一个路明非呢? 诺诺发誓,她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那个藏在阴影下的身影,可一瞬间,那个影子就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藏在了烟雾里? 诺诺不可置信地想,那是由装备部改造过的烟雾弹。 那群炸弹狂人在意外之中研究出来的作品,没有任何杀伤力,效果和普通烟雾弹一样,但因为气体密度的原因,放出来的烟雾只能到离地面05米的空间内飘动,而且消散得很快,几分钟就会消散。 参加自由一日的学生们都带着特制面罩,那玩意不止能挡住脸,还能净化空气,他们身上穿的作战服其实就是平时实战演习的标准装备,可不是样子货。 有面罩在,烟雾不会对任何一个混血种造成呼吸困难的伤害。 虽然是自由一日,但大伙可没想真的来一场战争,弹夹里填装的都是特制的弗丽嘉子弹,那是炼金子弹,在命中目标时。会迅速粉碎汽化,不会伤到人,只会留下血一样的痕迹,就是个小玩具。 弗丽嘉是北欧神话里主神奥丁的妻子,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光神巴尔德,让世界万物发誓不伤害光神,所有东西都发誓了,所以即使投标投向光神都会自己避开,这种炼金子弹根本伤不到人,但里面混有微量的麻醉剂,会让人立刻昏迷。 这只是场游戏,根本不会有人死亡,唯一的例外就是路明非,他是个新生,如果古德里安教授没给他讲过游戏规则的话不不不,不可能,教授再怎么不靠谱在这种事情上也不会捅出这种篓子 况且,恺撒和楚子航都是学院里最顶尖的天才,自从他们两人入学之后,几乎夺取了所有人的光芒。 s级再怎么天赋异禀,他也只是个没上过战场的新生啊。 要知道,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在每个暑假和寒假都是要去进行校外实习的,有时候还有紧急派遣。 卡塞尔学院的实习可不是坐在办公室里打扫卫生,给人端茶倒水,想坐在办公桌的面前用excel整理资料是不可能的,再怎么次,也会跟着毕业的前辈去考古实地考察,都需要很硬核的专业知识,而且这已经是很等级很低的实习了,像是诺诺这种a级混血种,很多时候都避免不了战斗。 混血种隐藏在世界的阴影里,同时,他们也负责清理由同类堕落的死侍,卡塞尔的每一个学生,在毕业之前至少都会执行一次战斗任务。 恺撒出生屠龙的古老世家,从小就接受最为严格的教育,他的血统和天赋,使得他从入学的第一天就光彩照人,他的实战能力毋庸置疑。 楚子航虽然出身于中国的一个小城,但他的血统极为纯正,拥有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他才大二,可据某些小道消息称,他已经独自完成了数次执行部的任务。 路明非想要偷袭他们两个?这合理吗? 诺诺开始兴奋了。 难道说! 在这儿,恺撒可无法使用言灵! 她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那眼神,竟然和古德里安教授有些相似。 她和教授,都是学校里有名的疯子啊。 路明非蹲伏着前进,他的身体沉没在灰色的烟雾中,忍者的步伐让他自由穿梭,却不带起一点波澜。 他在潜行上的造诣很高,怂,才是保命的秘诀。 暗杀,背刺,闷棍,这才是正义的路明非所推崇的无上之道。 除了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殊死搏斗,他最爱的就是躲在草丛里,偷偷摸过去从背后来上一刀致命的忍杀。 有时候,把所有的武士和枪兵干掉后,会只剩下一个敲锣的瘸腿士兵。 他心软,所以他几乎都会留着毫无战斗力的敲锣兵一条性命。 可也许是战争的后遗症,即使周围的同伴都死光了,敲锣兵也依旧在原地麻木地敲着那面破旧的铜锣,他看着路明非的眼神里,是怯弱,是恐惧。 敲锣兵被困在了被炸断双腿的那天,就像路明非被困在了那座日本风格的古城里。 平静的海面下藏着什么?湍急的暗流?坚硬的暗礁?亦或是 一个拿着会发光的改装棒球棒的路明非! 就是现在! 路明非已经绕到了楚子航的侧面。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把日式长刀,如今,到了鲨鱼滑动鱼鳍加速的时候! 朦胧的烟雾中,他的双腿微曲,全身如同绷紧的弓箭,在下一个呼吸,以超乎想象的高速射了出去。 烟雾都被他的高速所斩断,楚子航和凯撒的圆形擂台和那道笔直的轨迹连起来,看起来就像是猪猪侠的超大号超级棒棒糖。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那把闪着彩灯的棒球棍就顺着楚子航的手腕敲了下去。 与恺撒对决是一件必须集中注意力的事情,楚子航虽然有在防备那件不知道是什么的秘密兵器,可他压根没想到,秘密武器会以如此让人印象深刻的方式出场。 随着手腕处的重击,他最重要的“村雨”,第一次在战斗中脱离了他的手掌。 与此同时,还响起了诡异的音乐。 楚子航对这音乐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在中国超市门口的每一个电动摇摇椅上,都有这音乐,甚至,他小时候和还爸爸一起坐过。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爸爸的妈妈叫什么~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该死!那个改装棒球棒的家伙是个脑残吗! 棒球棍上的彩灯发疯似的乱闪,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让这个用紫色丝巾蒙住脸的闯入者吸引了所有注意力,楚子航的刀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楚子航在晕过去的最后一秒,看到的是那面飘逸的紫色丝巾。 他的记忆力很好,那条丝巾,属于凯撒的蕾丝芭蕾舞啦啦队的一个成员,那是个身段很好的女人,恩,舞技也很棒,特别能转。 他的眼前出现了旋转的天鹅,天鹅如同一根旋转的法棍,带着香吻飞过来,黑色作战服的短发男孩亲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空气中,只回荡着那首来自中国的儿童歌谣。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第44章 他才是爷爷!(为舵主加更!) “你是谁!”恺撒举起‘狄克推多’大声呵斥。 那个人本该来袭击他,这难道不是楚子航的秘密武器? 高速的冲刺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在第一时间后跳,拉开了距离,可没想到那人居然没来攻击他,反而在殴打楚子航。 恺撒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滑稽的音乐和四周的硝烟味格格不入,就像是把冰淇淋放进滚烫的热油里炸,让人直呼好家伙。 歌谣依旧在播放,棒球棍闪烁的彩灯五颜六色,就像是开裆裤小屁孩穿的豆豆鞋,一走在路上就会“(bia)唧(bia)唧”地乱响,还会有五彩的灯张扬。 走在路上,你就是街上最靓的崽,所有的小女孩都会为你侧目。 眼前的神秘人就是如此,鞋子替换成棒球棍,用啦啦队女孩的大腿丝巾蒙脸,出场模式还这么骚包,凯撒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深陷入自我怀疑的泥潭。 我是站在哪个日本搞怪综艺节目的舞台上? 神秘人夺取楚子航的刀后,用棒球棍狠狠砸了楚子航的后颈,冷酷男孩倒在地上,随后,他把棒球棍扔在地上,那样子不像是嫌弃,到像是因为羞耻感而做出的举动。 恺撒冷冷凝视着用女孩原味丝带遮脸的变态,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气氛本该箭弩拔张,可那句“爸爸的爸爸叫什么”实在是太洗脑了。 但有个问题,他不是爸爸,对面那个人却像是爷爷。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神秘人动了! 他再一次消失在烟雾中,就在凯撒的眼皮子底下。 恺撒对空气的流动非常敏感,即使他不能使用言灵,但出现过一次的敌人就休想逃脱他的锁定。 可神秘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他在和楚子航的决斗中消耗了太多体力,竟然感觉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 “无关者出局!”恺撒怒吼,他不想当孙子! 刀锋碰撞,迸溅出璀璨的火花。 四周的烟雾逐渐散去,神秘人再无藏身之处。 恺撒很愤怒,他以为楚子航藏了秘密武器,但那家伙居然套着学生会啦啦队员的丝带,还击倒了楚子航,这不就显得他才是说谎的那个人吗? 他带着怒吼冲击,狄克推多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凌厉的寒光,可神秘人并没有躲避,他只是站在原地,用刀锋回话。 当当当! 金铁碰撞,就像是用铁锤敲击淬火的刀刃,赤红的火花迸溅。 神秘人躲在烟雾里不是因为害怕正面作战,他只是想更轻松地解决战斗。 恺撒像是发狂的狮子,带着一头金色的鬃毛扑击,他仰天长啸,用锋利的爪子和尖牙狠狠咬向猎物的喉咙,可牙齿咬住的不是鲜活的肉,而是千锤百炼的铁,崩碎了他的一口利牙。 神秘人就站在原地,他的眼睛里一片虚无,恺撒什么也看不出来。 “给我破啊!”凯撒再次扑击。 他终于斩到了——神秘人的衣角。 不是因为他的刀更快,在那一瞬间,有更剧烈的火花从“村雨”上迸溅而出。 狙击手开枪了! 但那发势必要击中蒙面变态的一枪,却被竖起的刀刃格挡了下来,他甚至还有闲心躲闪凯撒的扑击。 这一刻,空气忽然变冷。 即使周围响着儿童歌谣,凯撒也感觉不到丝毫轻松的氛围。 刀,在此刻才出鞘。 恺撒这才反应过来,那家伙,竟然没有发起过一次主动的进攻。 神秘人斜视恺撒一眼,竟然无视他,朝远处奔跑。 那不是逃跑,那个方向,是子弹射出的方向! 苏茜冷静地瞄准朝她奔跑而来的蒙面人,她就是楚子航那边的狙击手。 楚子航给她的任务是优先找出办公楼里藏着什么,可她还没找着,广场上的队长就被人敲闷棍了。 从那家伙的身手来看,他应该就是藏在办公楼里的秘密武器,但他没有拿枪,到底是怎么把那么多的队伍全部撩翻在地?总不能是一个个敲闷棍? 既然队长被击倒,她就不需要再执行命令,她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不是赢下今年自由一日的胜利,而是为楚子航报仇。 为楚子航,不是为狮心会会长! 巴雷特107狙击枪步枪的v形枪口制退器架在天台上,可以抵消大部分后坐力,她在这栋楼的最高处,她的枪击课成绩是满分,在校外实习中,也曾经在两千米外的高塔上用液体汞填充的炼金子弹击中死侍的胸膛。 她是狮心会的王牌狙击手,只要占领高点,她就立于不败之地。 这栋楼有八层,神秘人离这里很远,她的机会很多,只要射中一枪,她就能胜利,至于凯撒和他的女队员? 她不在乎,她只想给楚子航报仇! 铜制的空弹壳掉落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一个合格的狙击手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手抖,苏茜无疑是合格的,但她想说,那根本不是用弗丽嘉子弹能解决的怪物! 她应该换上特制的穿甲弹,因为每一发子弹,都被竖起的钢刀给劈成了两半! 拜托,这不是在演动作片,你真当自己是黑客帝国的大光头啊,那你为什么不站在原地,用你那比芭蕾舞蹈女演员还要柔韧的腰肢躲子弹?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苏茜这是第一次把狙击枪当做冲锋枪用。 她连续不断地射击,弹壳接连不断地掉落,但在一阵如同焊工焊铁的剧烈火花后,那个迅疾的身影依旧在不断前进。 杀气,逐渐蔓延。 她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怪物盯上了,浑身变得僵硬,扣动扳机的动作都变慢了。 该死,子弹用完了! 她扔下狙击枪,从腰间取下锋利的匕首和柯尔特手枪,还有用特制材料制成的网。 学习布置陷阱也是卡塞尔学院的一门课程,但她报仇心切,只顾着开枪,没来得用上脑子里的知识。 不过直通楼顶的电梯电源已经被她切断了,想要进来,就必须走楼梯,这点时间足够她布置好陷阱了。 她往楼下看了一眼,与深邃的黑色瞳孔对上。 神秘人,停在了楼下,他似乎不想进楼走旋转的楼梯,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45章 渣男路明非 路明非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看了天台边的勾栏。 八楼,还是有些太高了。 如果有忍义手,倒是好办,一个勾索就能飞上去,爬上去也不难,但那样他就不能持刀了,如果楼上那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狙击手对着他开枪,他几乎没有躲避的空间。 面前就是电梯,可旁边的电路板从红色的铁箱子裸露出来,红的绿的黄的电线全被一刀划断,滋滋地冒着电花,本该亮起的电梯按钮黯淡下去,明显是用不了了。 似乎只能走楼梯。 路明非又抬头看了一眼,狙击手离开了天台边,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但她还没离开天台,路明非能辨别出微弱的脚步声,还有绳索摩擦的窸窣声。 是在布置陷阱吗? 路明非警觉起来,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放松。 骄傲自大,永远都会把你送进无边的修罗地狱。 他不知道那家伙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装备,要是在天台埋个c4炸弹,说不定死前还能拉上他一起上路。 恐怖分子是不能用常理去推断的,他以前在网上看过新闻,那些家伙直接在面包车上装满炸弹,进行自杀式的袭击。 他们是一群疯子,不管是自己的命,还是别人的命,都不当做一回事。 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当断则断,要么逃跑,要么冲上去雷霆一击,站在这儿发呆可不是一个合格忍者该干的事情。 刚才那一眼,他已经弄清楚这栋楼外部的大致结构。 狙击手很聪明,这栋楼外面没有走廊,是那种一体式的白色楼宇,站在这边能看到的,只有反光的玻璃,和挂在外面的空调机箱以及遍布的水管,想抵达天台,似乎只能走她规定的路线。 这是栋新建的现代楼,而非继承下来的古老的城堡。 跳跃的过程中刀不能离手,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黑色的瞳孔注视空调外机,紫色的丝巾在气流的流动下飘动。 希望那些空调外机和铁栅栏足够坚固。 他的膝盖半曲,随即高高跳起,一下跳到与二楼同高,接着,他的脚踩在二楼的空调外机上,再次跳跃。 这把刀的质量很好,方才他已经体验过了,承载他的重量绰绰有余。 双手握住刀柄,他将村雨的刀尖对准四楼的空调外机,刀身的一半,狠狠没入白色方块的风扇孔! 玉钢的刀身和金属的风扇片咬合,如同一个精密的仪器,将他牢牢固定在半空中。 质量不错,牢笼般的黑色铁制栅栏保护住空调外机不掉落。 路明非的身子摇晃起来,有了借力点,他便可以进行下一次的跳跃! 必须要快!要赶在狙击手安装完炸弹之前解决! 他的身体巨幅度地摆动,如同大笨钟下的摆锤,沉重而有力,但因此而产生的巨力让栅栏不堪重负,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从左到右,在一次最大幅度的摆动后,他把刀柄当做弹弓,把自己高高弹了出去。 于此同时,刀,也从咬合的风扇片中抽身而出。 但风扇片似乎并不愿意放走忽然闯入它生活的“村雨”,它像是被辜负的流泪女人,紧紧抱住“村雨”的刀身。 可有些人就是这么无情,他突然闯进你的生活,把你的心搞得一团糟,他欺骗你的感情,狠狠插入,却又在你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抽身离开,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玉钢与金属摩擦,发出更加刺耳的鸣叫,宛如一个女人的悲鸣。 火花迸溅,最终,你还是没能挽留住那个人。 路明非的身体,二度起飞,但代价是空调外机的落幕,铁栅栏和方块机器一起摔到了地上,变成了一摊废铁,扭曲变形的空调在哭泣啊,你这个渣男! 高飞的鹰又怎么会在意云层之下的哀嚎呢? 路明非把村雨插入了另一个空调外机的风扇孔,他就像是每晚都流转在化妆舞会上的贵公子,每天都和舞会上最亮丽的女人过夜,却又在下一个夜晚换人,留下的,只有哭花了妆苦苦追寻的少女。 一个又一个空调坠落,它们堆在一起,越高处的,摔得越狠,有些甚至直接碎成了两半,如同一颗破碎的心。 可路明非甚至都不愿意回头看一眼,他的眼里,只有最高处的那个女人。 那是最后的猎物,最后一次狩猎,温热的血,将会为这场闹剧画下句点。 诺诺和教授追了出去,在路明非放弃和恺撒对决之后。 古德里安教授的镜头依旧跟在路明非身上,他就像是一个敬业的摄影师,在导演喊“卡”之前,时刻都不放松。 “诺诺,你没事?”恺撒讶异地说。 他以为诺诺肯定被蒙面变态给击晕了,如同倒在地上的楚子航一样,毕竟那家伙是从办公楼那边冒出来的,他让诺诺去那边探查,顺便掩护自己,可半天都见不到红色作战服的影子,他便以为诺诺被干掉了。 他并没有去想诺诺在这段消失的时间里在干什么,因为他的冰蓝色的眼睛只扫了自己的女朋友一眼,就又转过头去注视那个奔跑的疾影。 他垂下的右手紧紧握着狄克推多的刀柄,捏得有些发白。 诺诺也不在乎男朋友这幅鸟样,她可不是什么迪士尼在逃公主,天天在朋友圈发真下头。 三人的注意力都击中在远处奔跑的身影上。 狙击枪的巨大枪声在广场回荡,“砰!砰!砰!”,每一下,都仿佛有一把巨锤击中恺撒的心脏。 迸溅的火花丝毫不能阻挡蒙面人的前进,那可是巴雷特耶,游戏里大伙都叫这玩意儿大炮,足以显示它的知名度和其巨大的威力。 身体素质不够的人,光是后座力都够吃一壶了。 就算有制退器减去大部分的冲击,还是会被后座力震得虎口发麻,这是一件暴力的杀人武器,而不是一个玩具,可在蒙面人面前,那坚硬的线条和黑洞洞的枪口就像是一个烟花筒,除了能放点火花外,再没有其他作用。 “看样子,今年学生会狮心会都要败给他了。”恺撒叹了口气,“不过这家伙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居然连我家啦啦队队员的丝巾都抢,真是个粗鲁的野人。” “坏了!”古德里安教授忽然惊叫一声,他注意到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还没有人告诉路明非,这只是一场游戏! —— (在码字了,在码字了,大家别催) 第46章 秦始皇复活 他来了! 苏茜第一次面对如此可怕的一个生物,她不是聋子,自然能听得到空调外机坠落的巨响。 她简直觉得自己在和一个人形巨龙战斗。 如果是某个能使用言灵的不知名学生,做到这种程度,苏茜并不会有多吃惊,混血种继承了来自龙族的古老力量,取名为言灵。 那是超乎物理规则和科学范畴的能力,是世界最深处的奥秘。 可这里是卡塞尔学院! 在守夜人的戒律下,所有人都无法使用言灵,那家伙,是单纯靠肉体能力和反应做到刀砍子弹,虽然按混血种的身体能力来说,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但理论终究只是理论,与现实有极大的区别。 昂热校长的《龙类家族谱系》她听得很认真,其中有谈到,许多古老的帝王都有龙的血统。 特别是在古老的中国,那里的皇帝称呼自己为真龙天子,次代种的血统赐予他们强大的力量,以一统天下。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瞳孔,还有偏瘦小的体型,苏茜对中国人非常熟悉,因为楚子航就是中国人,她也是。 她觉得那个肃杀的蒙面人就是从古老坟墓里爬出来的中国皇帝,秦始皇的坟墓不是还没发掘吗?他一定是使用某种炼金术保存了生命,复活日就是今天,他从沉睡了几千年的坟墓里爬出来,远赴万里来美国就是为了终结自己的生命。 天啊!她一定是疯了!全世界都疯了! 杀气,在无声之中弥漫,随着最后一声坠落,蒙面人的手,抓住了天台的勾栏。 那是一只白净的手,不像是握刀人的手,因为他太白嫩了,细皮嫩肉,唐僧肉都没这么白净。 苏茜屏住呼吸,额头渗出冷汗,她的机会渺茫,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跪下投降。 她早就不把这当成一场游戏了,因为秦始皇就是来杀她的,那个蒙面人,根本不是玩家! 任谁在这样的杀气下也不会认为这是一场游戏。 她是个要强的女孩,即使面对无法反抗的对手,她也不会屈服。 虽然很仓促,但陷阱,已经布置好了! 就是现在! 她咬着柯尔特手枪,手里抓着一根绳子调整方向,右手小臂肌肉绷紧,用力一拉,一张特制捕网从斜上方射出,直冲蒙面人而去。 那是装备部特制的炼金捕网,用最新研发的超强度材料制作,有一个特殊的金属装置,一旦激发,瞬间就会出现超强的粘性。 只要被网住,死侍都无法挣脱。 这件装备还在测试阶段,装备部的人称其为“彼得帕克”,以蜘蛛侠的名字命名。 目前还有点小瑕疵,在预想之中,“彼得帕克”应该被装在一个捕网枪里,只要扣下扳机,就能把网射出去,但这点很难达成,因为那个启动的金属装置做得很牢固,必须手动去取,还没找到一种便携的枪支取下金属装置,用扳机扣,要用很大的力气,不如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来得快。 这是苏茜最后的底牌,只要这张网把蒙面人网住,她就能反败为胜! 柯尔特手枪里还有6发子弹,老娘抵到你脑门上射,不信你还能躲开! 中了! 苏茜眼神一亮,神秘人单手抓着栏杆,另一手握着刀柄,根本不能像之前一样进行大范围的跳跃,网的范围很大,这波,是绝杀! 苏茜,赢了! 本该如此的,除非,蒙面人愿意扔掉武器,在电光火石之间,闻到这份足以致命的危险气息,然后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路明非的战斗直觉,做到了这一点。 他毫不犹豫地把右手的“村雨”扔了出去。 刀身反映着寒光,从勾栏的缝隙穿过,直朝苏茜急射而出。 路明非的右手空了出来,左手松开栏杆,两手并用,转而抓住天台的屋檐。 在悬崖上玩极限运动?这对路明非来说,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他的两只手臂用力,迅速带着他的身体朝侧面移动。 网,射空了,粘在了勾栏上,风也吹不下去。 现在,到了狩猎的时候。 我早就说过了,在足够近的范围内,枪支没有那么好用,我的意思是,枪,根本打不中狼! 狼高高跃起,遮住了天空的太阳,苏茜险而又险地避开“村雨”的一刀,那把刀,掉落在地上。 苏茜摔倒在地上,她没有时间站起来,只能射击。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一旦蒙面人拿起“村雨”,她便彻底陷入死亡的深渊,杀气几乎凝固为实质,刺激着她每一根神经。 射击课程的结业考试是射击高速移动的靶子,一共二十个,苏茜拿了两百环,可她觉得自己的成绩是假的,因为在六声枪响后,她,宣告死亡。 每一个环节她都做到了完美,做到了无可挑剔,在不使用言灵的情况下,就算是在执行部活动多年的老干员,也不可能比她做得更好了。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差距,力量、反应、野兽般的直觉,她在战术上没有输,只是输在了某些无法靠后天锻炼提升的东西上。 狼,拿起了杀人的刀。 可在这时,震耳欲聋的广播声响起。 “路明非!快住手!这只是一场游戏!”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透过广播传出,“别动那个狙击手,她是我们的学生,是你的学姐!” “没有人死亡!这也不是恐怖分子袭击!那边的那个学生你听好了,把所有武器放下,不要反抗,举起你的双手,蹲在地上,我们马上就过来,路明非,你也不要动,就在原地待着。” 教授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随之,杀气溃散,狼的眼神变得呆傻傻的。 看着蹲伏在墙角举起双手的女孩,一脸茫然。 他取下丝巾,看着被扔在地上的手枪、匕首、面罩和黑色作战服。 苏茜的反应很快,听到提示的第一瞬间,她就拿出和楚子航参加舞会的劲头,在短短十几秒内,换好了装。 作战服下,是精致的短裙和白衬衣,那是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学生。 第47章 老板(为舵主“深渊steam”加更!) 本章的时间线在路明非坐列车的那个夜晚 —— 坐标:东经119,北纬2608774,aspasia餐馆。 时间是凌晨3点,本该是所有工作人员都休息的时间,来自外国的星级大厨应该呼呼大睡,直到早晨才会去验收那些从原产地运来的高级食材,并为预订了座位和菜单的客人进行食材的预处理。 可今天不一样,这里灯火通明,鲜红的地毯从门口一路蔓延到马路上,呼啸的直升飞机降落在这座寂静的小城,那不属于军队,只是两个女人听话的座驾。 侍者们在红毯旁排成两排,打扮得体地在这儿迎接客人,半小时前,他们被一通电话叫醒,这是极为尊贵的客人,今晚过后,每一个人都将获得足以改变他们人生的报酬。 10万美金,只需要在半小时之内梳妆打扮,以最好的精神状态迎接客人,每个人都将获得这笔报酬,不管是打扫卫生的阿姨,还是站在门口微笑的迎宾小姐,都一视同仁。 厨房正忙得不可开交,他们的报酬更高,没有人想把这场宴会搞砸,在金钱的诱惑下,每个人都变成了细小的齿轮,组成一个精密的仪器,只为了一场人数稀少的宴会,因为这场宴会的报酬比他们过去十年的工资还要高。 两个光彩亮人的女人带着墨镜登场。 一个很年轻,穿christiandior的二号套裙,christianloubout的黑面红底高跟鞋,wolford的黑色丝袜,看起来大约二十岁左右,身高165~170厘米,体重大约50公斤,穿着相当体面, 她很美,曲线曼妙修长,可侍者不敢轻易把“性感”二字用在她身上,因为旁边的那个女人,才是“性感”的代名词。 只是看了她一眼,你就会觉得,这个词就是为了她这样的女人而创造出来的。 这是前所未有的美女,来aspasia用餐的美女很多,但她和侍者见过的任何一个美女都不一样,区别她跟其他美女的并非容貌身材这种东西,而是气势,她的魅力中带着妖一般的森严。 并没有声势浩大的迎接礼炮和乐队进行曲,所有侍者都低下头颅,白色的方巾挽在胸前,优雅又带着谦卑。 他们在迎接女王降临,而非某位权贵的女伴。 女王走到门口,一位清纯的少女踩着赤足,穿着女神缪斯那样的纯白色服装,将一只花梨木制成的木桶顶在头顶,跪在了女王的面前。 木桶里装着冰块,搁着一支香槟酒,那是一瓶95年产的巴黎之光美丽时光,是某人最喜欢的香槟。 花梨木家具是古典家具中最美的典范,它很美,却有微毒,如果不小心在手指上沾了水,你使用它的时候,也许就会被感染。 空气中有淡淡的香味,是他最常用的那支淡香水,他在不久之前来过这里。 另一位白净的稚子献上托盘,里面有一张手写的纸条:“去小酌一杯,菜单已经点好了,15分钟后,我在餐桌上等你们。” 他在女王之前来过,这些仗势,都是他安排的,他所经之地都烙上了他的痕迹,“老板”这个称呼用在这种人身上真是在合适不过了。 “老板把我们叫来干什么?”酒德麻衣摇晃着高脚杯里的酒,轻轻抿了一口。 这栋建筑在解放前是一个法国商人的洋房,aspasia买下来后重新装修,保留了历史悠久的榆木地板。四面墙壁全部砸掉换成落地窗,屋子和屋子的隔墙打穿,楼板也全部砸掉,抬头就是挑高八米的穹顶,那里挂着一盏巨大的枝形吊灯。 此刻吊灯通亮,巨大的空间里,有八位经过挑选的男侍者围成一圈,他们背对中间的那张餐桌,像是守候君王的臣子。 但有一个方位是空的,八个侍者只占据了圆的五分之四,剩下的五分之一,只有一扇被擦拭得仿佛不存在的透明落地窗。 黑暗,从那里射进来,仿佛藏着吞噬灵魂的恶鬼。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靠在这里,一个托着高脚杯屁股喝酒,另一个,在吃韩国烧烤味的薯片。 “不知道,老板的心思谁能猜得透。”苏恩曦凝视着窗外,窗户倒映出她的瞳孔,只是嘴里嚼着的薯片咔吱咔吱地响,与这里的高雅格调不搭。 如果在别的机构,老板忽然召集,女职员一定会赶快补妆,冲过去就嘘寒问暖,但酒德麻衣和苏恩曦不急,她们就在这百无聊赖地等着时间流逝,顺便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这是老板的习惯,他召集助理的时候并不想土皇帝那样急不可耐,他希望助理以最好最轻松的状态跟自己见面,有时候甚至会在某家餐馆定一份松露晚餐,饭后才会有卡片告诉她们会议地点在哪里。 老板向来很耐心,除了这一次,她们也是被紧急召集过来的。 老板从来不会在餐桌上和助理讨论工作方面的话题,因为他希望自己安排的晚餐能让助理满意,他只会在餐后现身,听助理的感受。 如果助理觉得晚餐很好,让她有焕然一新的感觉,老板就会觉得很高兴,千万不要吃到一半,就没耐心地询问工作内容,这样老板会觉得很沮丧。 可今天,他打破了长久以来的习惯,竟然把会议地点安排在一家米其林餐馆。 一定是有什么非常重要并且紧急的事情,重要到他要打破自己定下的规定。 15分钟到了,威严的君主坐在了餐桌面前,身穿黑漆金花的南蛮足具,在大夏天,却带着游牧民族的绒帽,一位打扮得像是太监的小厮为他整装。 这里一共有四个座位,老板坐在主座,面对着那面黑色的落地窗,他的对面是一个硕大的平板,屏幕上有一个金发的女孩,皮肤白得发冷。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坐在老板的左右手边,同时,侍者开始上菜。 似乎是错觉,酒德麻衣和苏恩熙觉得那张脸上带着笑意,可他分明没有笑,看起来老板今天心情不错,但愿工作的难度不要太大。 第48章 最最可怕的怪物 餐盘被端了上来,每个人的面前都摆上一个白瓷餐盘。 屏幕里的金发女孩似乎在某处寂静的深山野林里,她四周一片黑暗,坐在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折叠椅上,有一把遮掩伞立着,黑暗中,也有侍者为她上菜。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坐得端正,但当菜品上来的时候,她们的瞳孔却不由得放大。 因为,端上来的,不是德国高级料理,而是一只烤中翅。 对,就是一只烤中翅,夜市地摊烧烤上卖的那种,还撒上了白芝麻和葱花,非常接地气。 鸡翅里的骨头和肉剔开,用花刀割出一个难度系数很高的花纹,肉粘在骨头上,但轻轻一挑,就能将其扯下来,不会出现让淑女拿着鸡翅啃得满手都是油的不雅场景。 老板拍拍手,立刻有人送来了餐具,不是传统的刀和叉,而是一双槐木筷子。 她们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在一家米其林三星餐馆里,用筷子吃一只烤中翅。 老板从来不会随意安排菜单,他的菜单一定精心挑选过,甚至是在数个计划中逐出的最优秀的那个,通常都是当地招牌大厨的拿手菜,但今天,一切都透露着诡异。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揣测着老板的用意,她们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吃着。 她们是很优秀的助理,老板不开口,她们也就不开口。 侍者接连不断地上菜,烤鸡腿、烤土豆片、烤藕片到最后,居然是一块夹着葱花和大头菜的豆腐干。 天啊!这真的不是廉价的夜市烧烤吗? 但这真的不是,所有的食材都是最高级的,米其林大厨们在厨房研究得很认真,最终端上来的餐品无论是摆盘还是外表,都透露着高雅感,味道也丝毫不差,果木的炭烤香气和恰到好处的调味,让人非常舒适。 她们的饮料是罐装可乐,侍者当着她们的面,把红色的可乐罐子从冰桶里取出来,然后拉开拉环,倒入高脚杯里。 倒可乐的侍者很专业,没有一点气泡,有一种职业叫倒啤酒师,他们的工作就是倒啤酒,控制酒杯里的气泡,使口味达到最香醇,也许这位侍者就拥有这个听起来有些滑稽的职业执照。 杯子里放着一块完美的球形冰块,一片切好的新鲜柠檬片装饰在杯子边缘,平添了一份高级感,因为它看起来不像是可乐,像是某种调酒师发明的新式鸡尾酒。 “用餐满意吗,我的女孩们?”侍者收走最后一张瓷盘,老板用侍者托盘上的白色丝绸手帕擦嘴。 “好吃。”苏恩曦说,她很喜欢烧烤,最爱的薯片,也是烤肉味的。 “很美味”酒德麻衣欲言又止。 屏幕里的金发女孩没有说话,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对面的老板,一刻也没有移开,即使是在用餐的时候。 “那么,我就开始安排工作了。”老板再次拍手,房间里的所有侍者走到门口排成一排,整齐地鞠躬,低着头颅,后退着离开会议的场所。 一张全息投影出现在餐桌上方,那是一张张普通小区的照片。 “我的助理们,今晚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交给你们。”照片化作一张地图,在上面,标着许多固定的红点,和移动的金色光点,在某处,用红线圈起来,那是一栋居民楼,方才的照片已经展示过了。 “绕过这些摄像头和监视员,去取回我要的东西。” 一张3d立体照片开始旋转。 那是用破旧外套包裹的一根长条形东西,在到手之前,没人知道那是什么。 “不要被发现了,女孩们,地图已经发到你们的手机上,去工作。”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的手机一响,一个全新的软件开始下载安装,打开它,就能看到地图上的光点。 “保证完成任务。”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站起来,从座位上离开,消失在黑暗中。 “我要做什么?” 金发女孩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很冷,像是西伯利亚的寒潮,但她注视着老板的眼神里,却带着某种温暖,像是在猎人小屋的壁炉里升起一团明亮的火焰。 “你的任务很危险。”老板与女孩对视,他们隔着屏幕,却像是在面对面说话。 “嗯。” “我要做一次实验。” “嗯。” “明天,想办法单独和他见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3d投影上出现一个鸡窝似的发型,呆傻傻的眼神和微笑,嘴角似乎要流出口水来。 “嗯。” 金发女孩淡淡应道,她终于转移视线了,转而注视着那张脸。 在那个燃烧的圣诞夜,她已经立下誓言。 她只属于一个人,是他的东西,叫他的名字,无论是什么,她都愿意为他牺牲。 老板轻声叹息,诺大的房间空旷,无声而寂静。 屏幕熄灭了,空旷的aspasia餐馆只剩下他一个人,宛如是群臣退去的宫殿,唯有王座上的君王在叹息。 他的左手不远处,竖插着一艘巨大的古船,船首直顶到屋顶。那是一艘明朝沉船,aspasia打捞上来,别出心裁地用作酒柜。 右边是一扇巨大的窗,窗外是林荫路,但没有太阳,小河的河水在流动,发出湍流的声音。 忽然间,传来了列车行驶的高速破空声。 老板伸手去触摸那扇窗户,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玻璃的那一刹那,周围的风景猛地一变。 列车,在素白的冰原上行驶,远处,是高山上垂死的黑龙和欢呼的人群。 老板的手并没有碰到玻璃,而是从中穿了过去。 这里的挡风玻璃不知被何人砸碎了,只留下一圈尖锐的碎片。 风吹到老板的脸上,把他的头发吹得后仰。 他冷冷注视着被审判的黑龙,踏出了第一步。 一步,他便来到了山脚。 世界骤然停止,巨大的黑龙身躯微微颤抖,仿佛要挣脱束缚。 他的表情变得愤怒而狰狞,他从黑龙身上狠狠扯下一块血肉相连的鳞片,扔到冰面上,用鞋子踩下去,像是在踩踏卑贱的虫子。 那块鳞片带着微弱的光泽,但被老板一踩,却逐渐暗淡下去。 “我的哥哥,你真是这世界上最最可怕的怪物。”叹息,悠长回荡。 第49章 路明非,退学大危机! 路明非把丝带揣到兜里,站在原地,手里的刀不知道放在那里,拿着也不是,扔了也不是。 靓丽的美少女正举起双手蹲在墙角,看起来像是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带恶人路明非! 他开口想询问这位美女姐姐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可他刚踏出半步,美女姐姐的表情就变得惊恐无比,她的额头不断冒汗,仿佛在大吼:“你不要过来啊!” 他这才想起来,刚才古德里安教授让他站在原地不要动。 路明非手忙脚乱地把“村雨”扔到地上。 美女姐姐都把武器和作战服扔了,他还拿着刀像什么话! 他站在原地,尽量表现得温和,带着微笑,可看起来却像只二哈。 苏茜咽了口唾沫,这真的是刚才的那个杀神吗? 看起来好蠢,就像是一只傻笑的派大星。 路明非试探着给苏茜一个眼神。 然而苏茜只是把手举得高高的,表示自己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她有点害怕,怕这个杀神在为没能杀了她而觉得可惜。 空气变得极为尴尬,没人出声。 苏茜蹲在墙角,一下也不敢动。 踏踏踏,传来了急促脚步声。 天台的门口出现三个人的身影。 苏茜总算松了口气,和这样一个可怕的杀神单独相处,简直比在深夜里一个人看《咒怨》还要吓人。 古德里安教授着急地跑过来,对着路明非上下而求索。 “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拍了拍胸口说。 苏茜很想破口大骂,需要担心的人是我才对好吗?你们要是再迟那么一点,就只能看见一具冰冷的美少女尸体倒在天台上流血了! 水壶声都要响了!喂!(此梗来自着名青春恋爱日常喜剧《》) 终究还是有人关心她的,诺诺把劫后余生,心惊胆颤的苏茜扶了起来。 红发的女孩很懂那种感受,她被钢刀架着脖子的时候,也差点以为要死了。 两人惺惺相惜,在一旁互相安慰。 “他很可怕。”诺诺说。 “嗯嗯。”苏茜抱着诺诺,仿佛要哭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诺诺拍着她的后背。 恺撒没去管这些儿女情长,他只注视着使劲扒拉开古德里安教授的路明非。 路明非如同一发穿甲弹,洞穿他的头盖骨,射进他的脑浆里,把他搅成一团浆糊。 刀砍子弹就不说了,拿着刀在空调机上跳跃的暴力动作,简直给恺撒来了一记百万吨世界上投。 他从来没有想过,还能用这种方式上楼。 他输了,彻底输了,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会输。 世上比他强的人很多,比如昂热校长,他在那位年龄超越一个世纪的老人手里,一招都撑不过,但他们,都比恺撒年龄要大,拥有比他更丰富的战斗经验和锻炼时间。 他坚信,等他到了那个年纪,一定会比那些人更强,即使是昂热校长也比不过他,如果他能活那么久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年龄相近的人的手里遭受重创,对方甚至都没发起进攻,就击穿了他的心里防线。 恺撒,破大防了。 他已经放弃了这场游戏,简而言之他投降了,苏茜也被吓得失去战斗力,今年的胜者已经决了出来,就在他的眼前。 “富山雅史博士没事吗。”路明非总算把这个在他身上乱扒拉的老教授撸开,他不敢用力,怕伤到这位老人。 “当然没事,他好着呢,不可能更好了!”古德里安教授拿出一枚子弹,子弹的弹头是诡异的深红色,放在地上轻轻柔柔一戳,坚硬的弹头在撞击后就爆裂开来,化作血红色的粉末。 “这叫弗丽嘉子弹,是炼金子弹,撞击就会汽化,爆裂开来变成气体,一点杀伤力都没有,里面加了麻醉剂,心理教员只是被麻醉了。” 古德里安教授解释道:“今天是自由一日,学生们只是在玩真人cs而已,这是我们学院的保留节目。”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路明非很想抓着这个老头的衣领使劲摇晃。 搞得他还以为穿越进了二战战场,要被那些可恶的战争科学家抓去做灭绝人性的生化实验。 这下完蛋了,开学第一天就搞了个这么大的乌龙,那微微起伏的背影,仿佛在诉说渣男路明非的罪恶行径。 “我也想说啊,但你不给我机会啊。”古德里安教授把衣领口袋的纽扣扣上,里面装着他的手机。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注视路明非的双眼。 忽然,铿锵有力的进行曲响彻校园,校园广播再次嗷嗷大叫。 一栋不知名的建筑大门中开,医生和护士们蜂拥而出,提着带徽记的手提箱,拿出注射器给尸体打针。 有些人醒了,有些人却依旧倒在地上,那些没醒的家伙,全是被路明非敲晕的,包括楚子航。 大约有一半的人醒了,他们都交头接耳,宛如运动会一般热闹,想知道今年的胜者是谁。 一个戴细圆框金丝眼睛、脑袋秃得像发亮灯泡的小老头拿手帕捂住口鼻,皱着眉头,唉声叹气地询问:“怎么回事,这些人为什么没醒。” “报告曼施坦因教授,这些人不是被弗丽嘉子弹麻醉的,是被击晕的,我们在他们的脖子处发现了淤青!”一位护士说。 他的鼻孔出气,眼睛里仿佛燃着不会熄灭的怒火。 “谁干的!今年已经闹得够过分了!你们违反了‘自由一日’的特别校规,我要汇报校长!终止这个活动!” “还有,把那个敲闷棍的人给我找出来!他已经严重违反了学校的规章!我一定会让他退学的,给我等着!” 曼施坦因教授的眼神要吃人,他要把路明非生吃活剥了,再把连着血丝的骨头放到炖唐僧肉的大锅里煮成十全大补汤。 然而天台的上路明非还不知道这件事。 “路明非就交给你们了,诺诺,你和他熟。”古德里安教授说:“我还有工作要忙,就先走了。” “放心,他是个好孩子,不会对你造成威胁的。”教授对苏茜说。 说罢,他就急匆匆跑了,似乎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要去做。 “等等!教授!我的手机还在你那呢!”诺诺大声喊道,然而古德里安教授并没有回头,他已经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不知他是不小心带走手机,还是要把这份视频资料交给某人。 第50章 被推迟的审判(为舵主“帅男人”加更!) 哄闹的广场气氛非常和谐,所有人都想知道谁是胜者。 终于,有人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楚子航。 他仰面,表情安详,医务人员把他抬到担架上,送上了救护车。 “今年又是学生会赢了吗?” “可恶!明明我们都有楚子航了,为什么还是赢不了!” 狮心会的人唉声连连,而趾高气昂的学生会,还在寻找老大的身影。 他们都是精英,精英是不会跑到败者面前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嘲讽的。 走在路上,为失败者露出怜惜的表情,表达自己的歉意,才是一个精英应该做的。 “我们只是略胜一筹而已。” “哪里哪里,只是运气好,楚子航也很强的,我们只是侥幸赢了。” “很高兴能来这么一场高质量的较量,明年你们一定能赢的。” 那欠揍的表情,让狮心会的成员都捏紧了拳头。 所有人都在寻找凯撒的身影,狮心会的人希望那头金发狮子也躺在地上,而学生会,则是在期望老大召开庆功宴。 那个总是带着自信微笑的男人总算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苏茜和诺诺在他的身后,路明非则是灰溜溜地跟在最后。 路明非为什么走最后面?因为他一走到苏茜旁边,就会弄得冷面学姐持枪的手微微颤抖,苏茜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就会有微弱的不良反应,为了照顾学姐的心情,他只好走到最后了。 “芜湖!老大回来了!” “老大,嫂子!牛逼!” 学生会狂呼,但恺撒的脸像是铁一般坚硬冰冷,看不到丝毫笑意。 如果是往常,他早就开香槟庆祝了,把喷涌的酒淋到自己和小弟的头上,然后和芭蕾舞啦啦队的女孩们跳舞,宣布在诺顿馆举行一场盛大的舞会。 可今天他没有说话,他只是抬手,示意小弟们安静。 学生会立刻停下了欢呼,只是他们的脸上的微笑丝毫不遮掩,挺着胸膛,像是骄傲的天鹅。 “听着,我的部下们,今年的胜者不是我们。”恺撒让开一个身位,诺诺和苏茜也走到一旁。 “今天的胜者只有一个人,他不属于狮心会,也不属于学生会。”凯撒走到一脸懵逼的路明非面前,抓住他的右手高高举起。 洪亮的声音,传遍了噤声的人群。 “他是路明非,他是今年的胜者!” 人群传来一片嘘声,没有人相信这个小家伙击败了他们的老大。 “老大,你别开玩笑了。” “是啊,快说今晚在哪里举办庆功宴。” 恺撒扭头转过去,冷冷注视着喧闹的人群。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从来拒绝和懦夫说话,懦夫们才会拒绝承认自己的失败,你们都是由我挑选出来的精英,我不希望有人胆怯到连失败都无法承担。” 这语言肃穆透着威严,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人群终于彻底安静,转而去注视那个有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男孩。 怎么回事?我是谁?我在哪儿? 路明非被这么多人盯着,感觉他们像是要从背后掏一把刀出来砍自己。 没有人给他解释过自由一日还有胜者这个东西,他以为这就只是一场暴力的游戏,你射击我,我射击你,杀人数最高的人会获得本场对局的vp,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是他击倒了楚子航,我打不过他,所以投降了。”恺撒说:“跌倒在地,爬起来就好了,我相信你们不是坐在地上哭闹着叫妈妈的小孩。” “是他击倒了狮心会会长楚子航?”曼施坦因教授带着一队武装人员,身穿特种兵作战服的人把围成一圈的人群排开,留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没错。”恺撒回应道。 曼施坦因教授毒蛇般的眼神注视着路明非,他手一抬,立刻有人走上去,簇拥着路明非往前走。 “是你把他打晕的吗?”曼施坦因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楚子航安详地睡了,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是在做一个美梦。 “是我”路明非心虚地回答。 确实是他敲了闷棍,而且下手挺狠的,至少比拿螺丝刀的时候要狠。 他觉得那眼神太像他高中的教导主任了,冷面无情。 男生头发长度不得长于一寸,不得奇装异服,不得带手机到学校,教导主任像是判刑官,一但被他抓住,就只有站在办公室里等班主任来领人。 路明非以前因为迟到被抓过,那感觉,实在是让人害怕,他像是一只可怜的幼兽,被老虎逼到墙角,班主任领回去后还要挨一顿骂,还会打电话给婶婶,回家还得挨骂,真是太可怕了。 “那就没错了。”曼施坦因教授拿出手铐,咔嚓一声,机栝咬合,把他的双手束缚住,“你涉嫌非常严重的暴力倾向,根据校规第173条,我有权利对你进行逮捕。” “明天,学院的审判台将会为你开启,我们会对你做出最终的判决。” 曼施坦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感。 这是混血种的学院,这里充斥着军事化的管理,在十年前,它还是一个隐藏在深山里的军事堡垒。 任何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都会被重度关注,因为龙类的基因就带着暴虐和肃杀,这是可能要堕落成死侍的预兆,必须慎重。 “啊”路明非张大了嘴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都是教授的错啊!应该把那个小老头拷起来才对啊,但他又想到,那家伙已经跑了,他忽然发现,他好像被某人给坑了。 嘟噜噜噜噜~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曼施坦因教授看见来电者的备注顿时表情一变,像是等待首长视察的士兵,庄严地接通电话。 “昂热校长,您好。”曼施坦因的声音和之前完全不同,带着尊重和敬畏。 “今年的自由一日举办得怎么样?” “非常糟糕,学生们违反特别校规,把整个校园当成战场,很多人受伤,恐怕得在病床上躺好几天,还摧毁了不少建筑,二号楼的空调和电梯全灭,而我们骄傲的学生们,尤其是路明非,简直是在践踏学院的尊严!” 他叫着路明非的名字,仿佛早就认识他了,同时,他的语气在最后变得像是在质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他还只是个没有参加‘3e’考试的新生,放开他,曼施坦因,学生之所以是学生,是因为他们需要老师来指引方向,具体事宜,等待考试结果出来后再说。去治疗那些受伤的学生,这才是现在该做的第一件事情,我动用我的特权,把对路明非的审判推后。” “遵从您的意志。”曼施坦因看了路明非一眼,用钥匙解开他的手铐,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第51章 幕后的人 阳光从舷窗照进来,坐在阴影中的人面前的屏幕发光,正在播放连续不断地重复播放一段视频。 极为简短,大约只有5秒钟,视频中有两人,身穿黑色紧身衣戴黑色头盔的女人拿着钢刀往前突刺,他的目标,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高中生。 但在刹那间,短发的男孩进化成最凶狠的野兽,从猎物变成了猎人,那把钢刀猛地往下坠落,黑发男子以凌厉的姿态躲过女人的钢刀,将其夺到手中,然后一个鞭腿踢在女人的后膝关节处,将反射寒光的刀刃架在了女人的脖子上。 桌子上,还摆着许多其它的东西,主角都是那个男高中生。 他从居民楼往下跳跃的照片、嘴里叼着白色塑料盒子和装着可乐的口袋抓着屋檐往上爬的照片,一跃而起跳过小区栅栏的照片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文字文档,叠成一堆,整齐地放在桌上。 有人敲门,男人按下了暂停键。 视频定格在最后一刻,男高中生冷冷地注视跪下的女人,那眼神不是人的眼神,像是一只冷血动物、一条古龙肃穆而无情的目光。 即使隔着屏幕,他的胸口也仿佛压了一块巨石,那不是人类该拥有的眼神,男人只在一种生物上感受过这种压力——以力量至上的龙。 “请进。” 门被推开了。 “怎么样,把他铐起来了吗?” “没有,校长来了电话,动用了他的特权。” “他是昂热校长钦定的s级,我知道他校长很关注他。” “有校长力保,恐怕我们很难把他控制起来。” “卡塞尔学院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校委会的投票才是最终判决,路明非太危险了,必须关在24小时都有人监视的封闭密室里。” “可是”秃头男人欲言又止。 “你说。” “算了,没什么。”秃头男人摇摇头,“他并不知道自由一日的事情,虽然击晕了很多学生,但只是昏迷,没有造成任何人死亡,不知者无罪,我们很难对他定罪。” 他不该有怜悯之心,虽然路明非的眼神看起来像是一只楚楚可怜小绵羊,但他已经看过那些资料,路明非的表现实在是太异常了,异常的人就应该得到特别的待遇。 “别担心,我们会赢的,我已经准备好资料,有好几位同伴已经加入我们,‘夔门’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必须在那之前把这个危险因素解决。” 男人站了起来,动作如军人般利落:“隔离路明非,他不能作为学生,也不能离开这所学校,别忘了十年前的惨剧,任何一个不稳定因素,都不应当出现在学院里。” “十八年,我们观察了他十八年,他在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得到了最高等级的关注,没有人知道从乔薇尼肚子出来的是一个人类,还是一只爬行的龙类胚胎。” “这十八年里他表现得实在是太过平凡,以至于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密布的监控网之下学会这些杀人技巧,又或者他天生就是一个会杀人的冷血动物,他察觉到人类对他的敌意,于是把自己隐藏起来,直到自己成长后才露出獠牙。” “不要低估龙类,它们比人类,聪明得多。人类的心,在龙的血统面前,微不足道。” 男人的语气里透着无尽的懊悔和叹息。 校长办公室。 路明非端坐在椅子上,这里只有他和另外一个人。 这是个很有格调的房间,放眼都是老木头油润的色泽,到处都放着价值不菲的古董。 屋外便是茂盛张扬的树冠,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进来,为大理石地板蒙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像是装着金粒的篮子打翻在地上。 他坐在一张小圆桌前,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德州扒鸡、卤猪蹄、煎牛排、蔬菜沙拉 只有一人份,因为这是给路明非专门准备的。 他的面前坐着一位老人,老人穿着格子外套,白色旧衬衣带着阳光的气味,领口塞着紫色领巾。鼻梁上架着玳瑁眼镜,淡淡地微笑着。 老人兼具了美利奴羊毛的温软、加拿大红松的高挺和苏格兰威士忌的辛烈,就像名匠手制的老琴那样,莫名其妙地叫人感动。 他,就是昂热校长。 “别紧张,路明非。”昂热校长从奶白色的骨瓷茶杯倾倒出绵绵水流,注入茶杯,连同氤氲的水汽一起推到了路明非的面前,“先填饱你的肚子,我们再慢慢聊。” 路明非想说你盯着我看我怎么吃啊,被校长盯着还能面无表情地抓着猪蹄啃得满嘴流油,什么样的社交牛逼症才能做得出来? 但他确实饿了,今天的运动量很大,可他从昨晚六点开始就没吃一点东西。 他把分泌的唾液咽下去,还是拿起刀叉,切下一块牛排放到嘴里。 吃下第一口,他就眼前一亮。 好吃! 他像是眼睛冒着绿光的恶狼,一顿狼吞虎咽。 昂热校长像个老绅士般微笑,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大吃特吃的路明非。 他注视着s级的动作,瞳孔一直跟着路明非的手腕移动。 刀和叉就是路明非的武器,桌上的菜肴是向他冲锋的士兵,他挥动银制的小刀,像是吕布那样一个天下无双的勇猛武将,砍下不知好歹前来送死的士兵的脑袋,并用牙齿撕咬他们的肉,连同骨头一起磨碎了吞进肚子里。 路明非啃着猪蹄,得到满足后,总算想起来面前的校长。 他看了看手里啃了一半的猪蹄,又看了看手肘撑在桌面上一直盯着他手的老人,竟然脑子一抽,把手里的猪蹄递了过去。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他一直盯着我的手看,难道不是想吃猪蹄吗? 路明非表情僵硬,连忙把手拿了回来。 接着,房间充斥了放荡的笑声。 “哈哈哈哈。”昂热开怀地笑了。 路明非是个好孩子啊,好孩子需要引导,而不是关在什么都没有的小黑屋里慢慢发疯。 于是,他放下了那副贵族做派,拿起另一只猪蹄,和路明非一样,啃得满嘴流油,手上满是肥油。 两人对视着,开怀大笑。 第52章 相亲大会×盛宴的开端 “姓名。” “零。” “零么?有点奇怪,是昵称吗?” “不是,这就是我的名字。” “嗯好,年龄呢?” “18。” “身高。” “1米55。” “体重。” “46公斤。” “带照片了吗?” “带了。” “用一句话形容你自己。” “不会。” “好。”芬格尔拿出一张空白的卡片和一支笔,“把你的电话号码记录在这张卡片上,结果我们会在第一时间用短信通知你的。报名费50美元,离柜概不退款。” “嗯。”娇小的女孩拿出一张面额一百钞票和照片,将其拍在桌子上,带着一头颜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色辫子转头离开,整个人素得像是冰雕。 这里是学校的食堂,一排靓丽的女孩们排着队,像是在相亲一样忙着填写信息。 她们每个人都带了照片,照片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展现出她们的青春活力。 队伍的最前面是一脸贱笑忙着收钱的芬格尔和他的狗仔小弟,他捡起刚才那个女孩的照片看了一眼,头戴毡帽围着围巾的女孩站在白色的雪中,那里似乎是某个结冰的冰湖,女孩的手里捧着一朵有四片花瓣的北极罂粟花,眉眼之间平静而冷淡,像是在眺望远处的冰山。 在芬格尔面试的姑娘里,零的综合评分排得上前几了,就是有点矮,不知道师弟喜不喜欢。 不过这张照片一点没把女孩的活力彰显,别的女孩脸上都是微笑,弯弯的眉梢仿佛一根小拇指在轻轻撩拨你的心房,让人浑身痒痒的,搞得芬格尔都有点嫉妒师弟了。 他把这张照片和刚才记录的资料一起放进文件袋里,搁到一旁堆的老高的纸袋堆。 没错,这些姑娘就是在相亲,她们在非用餐时间排成一排,只为了芬格尔的新室友路明非。 论坛上早就讨论得热火朝天了。 那个蒙面丝巾男打晕楚子航,砍爆凯撒,格挡狙击枪子弹,拿着刀暴力地在空调机上跳跃。 虽然清晰度不是很高,以视频所表现的内容,毋庸置疑会被点爆,它必须被点爆!。 有不少人下载到手机上反复观看。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具备专业的素养,选了物理学和人体结构学的学生一起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分析帖子,以说明蒙面男的力量、反应和破坏力有多变态,那些数据凑在一起,简直让人直呼受不了,因为他实在是太强了! 在凯撒宣布他的名字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谁,他就是从中国来的s级新生——路明非!!! 所有的版块都在讨论这个谜一样的男孩,视频发布者“资格已到手”也一举成名,不少人私信他,希望他能公布更多的信息。 然而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这一段剪辑过的视频,还有就是关于曼施坦因教授宣布的要审判路明非的消息。 但那根本无关紧要,没有人相信s级会受到惩罚,他根本没造成伤亡,学生们不认为被打晕算是什么伤。 而且据小道消息称,路明非这是第一天来学院,根本不知道自由一日的事情,直到他获胜,他都还处于脑瓜子嗡嗡的状态。 换做是你,在被人枪击的情况下会只把人打晕吗? 他真是个温柔的人,可他前去斩杀狙击手的背影,又让人寒毛直冒。 哪个女孩不爱这么一个又强大又温柔的人,关键是他看起来还很好欺负,虽然有些不修边幅,但那张被曼施坦因教授用手铐铐住的照片上的表情,是在是太戳了!大姐姐们的母性爆棚! 退可小奶狗,进可大野狼,这不就是完美男友吗? 龙类的血是渴望力量的血,混血种姑娘们很少会接受比自己更弱的男人,只有足够强大的男人,才有资格征服她们! “s级新生”、“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用学姐大腿丝巾蒙面的变态”、“论蒙面变态的肌肉爆发力” 只要是和路明非扯上关系的词汇,立刻就能吸引目光,这叫什么?这叫流量! 流量是可以变现的! 论坛上出现了很多冒充丝巾主人的账号,她们都是女孩,在要挟s级联系她们,并把丝巾还回来,说白了就是想和路明非单独见面,到时候穿上丝袜,美腿一勾,纯情小男孩不是手到擒来? 芬格尔敏锐地嗅到了商机,举办了这场相亲大会。 他可是路明非唯一的室友,与s级相处机会最多的人,还不懂这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马上就要变大富豪了! “来,下一个!”芬格尔贱笑着招手,看到了无数的小钱钱飞到他的口袋里。 师弟怎么会怪他?他是在帮那个笨蛋牵红线啊,龙类的血统使得混血种几乎都是俊男美女,来相亲的虽然大多数都是大三大四的学姐,但一个个都亮闪动人,去时装杂志上当封面那是绰绰有余,不知道那师弟看了这些照片,会不会当着他的面流鼻血,哈哈哈。 冰雕般的女孩走出喧闹的相亲市场。 忽然,她的电话震动起来。 接通电话,一个满是无奈的声音传来。 “笨蛋,你真以为这样能接近路明非啊!” “”女孩没回话。 在论坛上一看到那张脸,她就出门了,一出门就有传单飞到脸上,指引她来到这里。 “唉,算了,我给你定位了,去那里等着。” “校长,你也啃猪蹄啊。”路明非放松了很多,他实在是搞不来贵族的气派。 虽然校长满嘴油污的样子也远比他高雅,但距离一下就拉近了不少。 “看你吃的太香了,没忍住。”昂热校长用手帕擦手擦嘴,递给路明非另一张手帕。 “有点饿。”路明非学着昂热校长的动作使用手帕,他怕这是什么高级货,万一动作不对挂破了,他可赔不起。 “别担心审判的事,说是审判,其实也就是一场公证大会,学生们也会来参加,到时候起诉方需要提供证据,被起诉方也可以进行反驳,比起审判更像是一场游戏,哪边的声音大,哪边的支持者多,哪边就会赢。” “我会为你安排好的,古德里安教授来见过我,我了解事情的真相,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考试加油,祝你有个好成绩和充满活力的校园生活。” “真的吗!”路明非觉得眼前的老男人真是太帅了,好想上去给他一个拥抱。 对嘛,他是被冤枉的,他才是受害者,都怪教授,不告诉他真相,不然他早就可以带着那个老头躲进办公室里悠闲地看《黑执事》了。 “放心,一切都会顺利的。”昂热校长微笑着送走路明非。 他准备的很多问题都没有问,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你就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站在绿蔓攀枝的花园里,路明非伸了个懒腰,只要通过那该死的“3e”考试,他就可以享受美好的校园生活了。 屠龙什么的他已经问过了,那是毕业之后才有的事情,假期实习,也不过是给有经验的老干员打打下手,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至少今年寒假前他只需要待在学校里像一个正常大学生那样上课。 走过长椅,一个冰冷的女孩吸引了他的视线。 铃铛声,又有铃铛声在回响,和他在列车里听到的一样的铃铛声。 “哥哥,我们来玩个游戏好吗?一场逃脱游戏?”小男孩路鸣泽和女孩一起坐在长椅上,“如果游戏通关了,我会送你一件礼物,你绝对会喜欢这件礼物,不久之后你就会用到它。” “玩游戏的时候,你可以提前预支你的礼物,加油哥哥,我相信你一定能无伤通关,你可是我最最最亲爱的哥哥啊。” 耳边,似乎吹起了寒风。 那是极昼的寒夜,某场即将燃烧的盛宴 北极的寒风,在九月呼啸起来。 第53章 囚笼 接下来的故事,没看过原着的书友可以只关注路明非周边的故事,其余略读,在后续有分析具体线索的单章 ——————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呼啸的寒风淹没了路鸣泽和女孩的身影,只有疯狂的笑声,“哥哥,拿好你的礼物,祝你武运昌盛。” 路明非感觉有一把棍状物体塞入他的手里,一摸,他就知道那是什么。 他对这玩意再熟悉不过了,没人比他更熟悉,无论是尺寸还是大小,亦或是上面的纹路,他都在孤独地夜里抚摸过不知道多少遍。 没错,那就是他最好的伙伴——楔丸!(今天你奖励自己了吗?) 耳边忽然安静了,但空气却变得沉闷起来,他的身体,也变得紧绷,不是因为他收缩了肌肉,四肢和躯干被什么东西给捆住了,他就像是被茧困住的蛹,僵硬地平躺着,扭动脖子都困难,脸上是铁网,有苍白的灯光射到他的脸上。 在这么一个狭小、压抑的空间里,他本该觉得害怕,但他并没有,因为他的伙伴就在他的身边。 刀光闪过,苍白的拘束衣连着皮带一起被切开,十几条宽皮带整齐地被切成两半。 光滑的刀面映着路明非的脸,他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因为他在这个房间里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这绝不是玻璃划破手指或者流鼻血能聚集的血腥味,这里,死过人,亦或是进行过某些需要大出血的手术,因为这间屋子像是一间手术室。 头上挂着苍白的吊灯,空荡荡的,轻微的腐烂气息和浓郁的血的味道刺激着路明非的神经。 左手边是一排排的铁架,上面堆满玻璃药品,他在一张铸铁手术床上,遍布黄色锈斑。 手术室里有血并不奇怪,可血溅到窗帘上,就很奇怪了。 那面白麻布织成的窗帘上沾染了黑色的污迹,是被空气氧化后变色的鲜血。 拘束衣上也满是血,还有散落的针管在地上。 灯光苍白压抑,映在路明非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里。 周围的环境让他想起了某款恐怖游戏:《逃生》 那个全是疯子的精神病医院,他以前玩的时候,被吓得嗷嗷直叫,只敢躲在柜子里不出来。 他怀疑自己又做了噩梦,在苇名,他经常做噩梦,但回来之后就很少做了。 每次从尸体里把刀抽出来,他都感觉又一条怨魂缠上了他,在那个遍地都是死人的地方,他不握着刀,根本没法入眠,即使睡着了,梦里也全都是哀嚎的鬼魂。 苍白冰冷的手从地狱里伸出来,抓住你的脚要把你一起拖下地狱,握着刀的时候他才能把那些厉鬼的手全部砍断,不然他就会在被拖入黑暗后惊醒,冷汗浸湿衣服。 他一个人的时候,很少能睡一个安稳觉,所以他还挺喜欢和小胖子路鸣泽一起睡觉的,用刀杀人,并不是一件能让人习惯的事情。 在他知道忍杀之前,刀锋划过敌人的肚子,内脏和肠子就带着血哗哗地掉在地上,你砍下对方的头颅,喷涌的鲜血像是不要钱的番茄味矿泉水,断头掉在地上,瞪圆的双眼和死前因痛苦而变得狰狞的表情,看了就会做噩梦。 可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一点没有梦的样子。 刚才还在花园,现在却跑到了这样一个囚笼,路明非很疑惑,但并没有在原地思考人生的意义,忍者不会去纠结为什么会落入困境,他们会先想办法脱身,再找出问题的根源。 路明非知道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很习惯一个人。 在房间里搜寻一切可用的信息,他冷静地分析。 地面上的灰尘很多,似乎有一段时间没人来过了,窗帘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块,至少过了好几天,但拘束衣上的血迹要更新鲜,那血不是他的,不知道是谁的。 铁架上的药品介绍是奇怪的文字,但有英文做标识,还贴了号码。 铁架子的最下面,他找到了沾满血迹的手术刀、镊子、塑胶手套和帽子 能得到的信息只有这么多,他似乎是在某个国外的疯狂科学家的实验基地。 这真是个奇怪的房间,明明有窗帘,却没有窗户,窗帘后面是坚硬牢固的钢铁板,像是个囚笼,用来关住某个可怕的怪物。 不管怎么样,出去才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这扇铁门虽然看起来很厚,但只要是门,就会有缝隙。 有缝隙,就代表着有破绽,楔丸的刀身,足以从破绽之中伸出。 门或许很坚固,但门外的挂锁可就不一定了。 狼,将楔丸的刀鞘挂在腰间,刀身在微微嗡鸣,似乎在欢呼雀跃,也不知是因为回到了主人的身边,还是它在为即将沐浴的温热鲜血而鸣叫。 暴风雪如约而至,天幕中看不到一丝光,黑天鹅港关闭了正门,所有门窗都钉上了木板,以免暴风雪影响了圣诞晚会的气氛。 女孩们在走廊上追逐嬉闹,男孩们在楼门外高喊着他们的名字。 雷娜塔看了一眼怀里的佐罗,眼睛和窗外的雪一般冰冷。 她试着把手掌握成拳头,瘦弱的手臂却感受不到让人心安的力量。 半o的女孩们用连衣裙遮挡着胸口在门前跑过,她们的肌肤像牛奶那样白嫩,年轻的身体魅力夺目。 女孩们把换好衣服的男孩赶出了这层楼,因为她们要换衣服和化妆。 护士长打开仓库里的衣箱,博士本来也要来的,可不知道去了哪里。 漂亮衣服陈列在箱子里,每个女孩都可以挑选一件。 有黑色的礼服裙,晕染得像鲜花一样的太阳裙,还有白蕾丝缠边的半透明裙子,大人们穿的高跟鞋和丝袜也被拿了出来。 “霍尔金娜你要迷死谁?是雅可夫还是谢尔盖?”朱洛娃追着霍尔金娜尖叫,“我要是男孩我也喜欢你啊!” 21号霍尔金娜,孤儿院里公认最漂亮的女孩,她比雷娜塔高了一个头,也是淡金色头发,但比雷娜塔的头发长,梳成一根长辫,她比雷娜塔大了一岁,已经像是个大女孩了。 凹凸有致的身材穿写着号码的白袍都很醒目,领口间能清晰地看见一条沟,眉目清秀得像是公主。 “是谁在内衣里加了厚厚的垫子?是谁学着烫头发?是我们的朱娃啊朱娃。”霍尔金娜一边跑一边躲避。 她们都只穿着内衣和丝袜,因为还不适应有跟的鞋子,跑得摇摇晃晃,楼下的男孩听见她们说的话,吹起挑逗的口哨。 舞会,就要开始了。 第54章 夺床而出 雷娜塔对宴会的事情一点不关心,床前就挂着她的新衣服,她只想去找那个人,其余的都和她无关。 只是她太过娇小了,娇小得像是会跌倒在台阶上,她的皮肤素白,白得透明,白得发冷,就连霍尔金娜的皮肤都不如她白嫩。 她走到门口,必须仰望才能看见门的顶端。 她是唯一还穿着白袍的女孩,为了不引人瞩目,她把床前的新衣服拿过来。 那是带绣花边的白衬衣、驼色带毛皮滚边的呢子短裙、筒形的皮帽子和驼色的毛靴。 毛靴不是高跟鞋,走起来要方便得多。 “好久不见。”雷娜塔轻声说。 她小心地把小熊搁到床上,脱下白袍,像别的女孩那样换衣服。 她呆呆地注视着小熊的眼睛,这是博士送给她的礼物。 博士很喜欢雷娜塔。 博士觉得,在这样寒冷的北极,至少得留下一朵充满活力的小花,他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着小花绽开,就会高兴很多。 犹豫片刻,她将小布袋熊抱在了怀里,走了出去。 楼前聚集了好多军官和护士,军官们换上了呢子的军礼服,护士们穿着毛呢裙子和到膝盖的高跟长靴,化了淡妆。 雷娜塔朝走廊尽头看了一样,深邃的走廊静悄悄,没有人会跑到尽头,因为那边连灯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 黑暗里有一扇关闭着的门,号码是零号,雷娜塔的编号是38号,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编号,护士们通常都用号码称呼他们,只有博士记住了每个人的名字。 今天是圣诞晚宴,所有人都不用工作,都可以参加到派对中找心仪的对象跳舞,亲吻,并在舞会结束后,去某个无人光临的角落。 连孩子们,都获得了这份特权,因为他们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被护士给管着了。 护士们也没有时间去管那些无聊的事情,因为有军官的手搂上她们纤细的腰肢。 但是忽然,剧烈的金属撞击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移了过去,那声音像是一把巨锤在撞击融化的铜钟,黑暗中,赤红的火花仿佛是融化的铁水,从那可怕的缝隙里流淌出来。 “那里是零号的房间!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博士呢!我们必须通知博士!” “快,快去拿枪和子弹!” 晚宴前的欢乐气氛瞬间消失,孩子们在护士的张罗下往楼外跑,雷娜塔注视着迸溅的火花,最后一个离开了这层楼。 军官们枪对准零号的门前,隔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护士躲在他们身后,有人向博士的通讯频道发起通话请求,却得不到一点回应。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撞击声又停了下来,走道重新变得寂静。 那是一把有三层锁芯的牢固铁锁,就算是用铁锯,至少也要花费半个小时才能把金属锁芯折断,有人在吞咽口水,手指紧贴在扳机上,害怕黑暗中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 路明非停下了动作。 锁还没砍断,但快了,它已经摇摇欲坠,即将迎来它的退休生活。 “1,2,3”路明非在心里默数。 继续砍锁会干扰他对敌人数量的判断,所以他停下了动作。 “一共有65个,将近30个持枪的人,有点难办啊。”他听到了弹匣和枪械咬合的扣声。 如果是1v1,就算对手持枪他也不怕,很快就能结束战斗,让对手失去战斗能力,但人数一旦超过5个,他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何况外面还是狭小的走道,透过缝隙,可以看到走道上没有一点掩护物,走道干净得像是芬格尔的钱包。 三十个持枪的暴徒,如果他就这么跑出去,只要他们开枪,路明非毫无疑问会被射成筛子,必须要找什么东西挡挡。 忍者擅长的可不是无双,暗杀才是他的专长,他必须先逃离人群的注视,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他把脸贴在门缝上,从这边看不见那些持枪的军官,但远处有微弱的灯光射过来,他知道那些人站在光亮里。 这里是走道的尽头,尽头的墙上有木板,暴风雪拍击在木板上,嘎吱作响。 那是一扇用木板钉起来的窗户,他离窗户很近,只要出门,轻轻跳起来就能够得到。 挺过第一轮射击,他就能从那里破窗而出! 什么?你说外面是暴风雪? 他从来不怕暴风雪,在雪中,他更能隐匿自己的身形。 四道刀光闪过,火花迸溅,沾满铁锈的钢铁床板变成了最好的盾牌,四根焊在水泥地上的金属柱子上有整齐的切口。 路明非把床板竖起来叠在门上,尺寸很合适,两者贴得紧紧的,像是热恋的夫妻。 于是,灿烂的赤色火花再次开始炸裂。 军官们被这突入其来的惊雷吓到,额头渗出汗滴,护士们和军官紧贴,这样才能消减些许的不安。 可惜的是,没有军官在享受背上的柔软,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那扇门,30支黑洞洞的枪口整齐地排列,毫无疑问,他们训练有素。 随着最后一声巨响,比用来称大象的秤砣还大的挂锁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转了几圈。 带着晦涩的声音,门,缓缓向外打开。 这世上只有这一种声音,那像是撒旦为你打开的,通往地狱的铁门,炼狱火山口的岩浆早在刚才就喷涌过了。 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一声清脆的声音,有人立刻朝着那玩意射击。 随着第一声枪响,很多人都扣下了扳机。 可怜的玻璃药瓶被射得稀碎,世上最好的拼图大师也无法把和雪花一样细碎的玻璃碎渣复原成原本的药瓶。 诱饵成功了,虽然还有冷静的人没有进行无效开枪,但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路明非猛地踢开厚重的铁门,将上面的盾牌取下,往天上一扔,他的身影也随着跃起。 已经扣过扳机的没反应时间,寥寥几发子弹射在床板上,留下些许黑印。 冰冷的寒风拍到他们的脸上,窗户外,是狂暴的暴风雪,如同末日降临。 第55章 欲望化作的野兽 大厅里有一颗巨大的圣诞树,列宁的画像悬挂在墙面上,树梢和屋顶齐平。 每年的圣诞节都有热闹的庆祝活动,圣诞树上挂满了礼物,只有在圣诞节前后,黑天鹅港的孩子们才能像书中描述的那些生活在莫斯科的孩子们一样,穿着节日的盛装,戴着有皮遮耳的帽子,吃上爆米花和冰淇淋。 军官、护士还有孩子们蜷缩在金色的大厅里,现在是晚八点二十,博士应该在八点整的时候来致辞,然后播放舒缓的音乐,男男女女们搂在一起跳贴面舞。 可没有人联系得上博士。 人群离紧闭的门远远的,似乎是在害怕门外的黑暗把他们吞噬。 空气中有醉人的味道,今天本该是狂欢,因为列宁号就快带着补充的物资来了。 博士通过广播对大家宣布,莫斯科来的邦达列夫少校正设法帮助黑天鹅港解决冬季物资,物资很快就不是问题了。 既然物资不成问题了也就没必要节省,博士慷慨地从仓库里取出烈酒和香烟,发给护士们香水和丝袜,每天的晚餐都有土豆炖牛肉供应。 邦达列夫少校还说要分批送孤儿院的孩子们回莫斯科读高中。 第一批只挑了四个人,谢尔盖、马科夫、雅可夫和霍尔金娜,因为只有他们的年纪可以去读高中。 雷娜塔是所有孩子中最小的,谢尔盖和霍尔金娜都十五了,雅科夫已经十六岁,看起来和瘦瘦小小的雷娜塔区别很大。 男孩们的上唇长出稀疏的小胡子,而女孩的胸脯已经饱满起来,走起来腰肢轻摆。 大厅里摆着许多的美食和餐品,甚至还有蛋糕和水果,厨师们不知道仓库里还有多少物资,只是按博士的要求去做,反正补充物资的船已经破冰而来,下一年用的物资都会运到仓库里。 女孩们的气味和那醉人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让人口干舌燥。 霍尔金娜选的半透明白色连衣裙很大胆,背后开了一个大大的v字,露出她挺拔的背和白色吊带的小内衣,她金色的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微微颤抖的肩膀让人看了想把她搂在怀里怜惜。 雅可夫凑了过去,“霍尔金娜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挺起胸膛,拉住了霍尔金娜的手。 平常男孩女孩哪怕手拉手都会被护士责打,可护士们根本没在关注孩子们,她们和军官紧贴在一起,身躯如蛇那样柔软,似乎是把军官当成了攀爬的树,在上面扭动。 军官们一手持着枪,另一只手却放肆地伸进护士的衣领里。 雅可夫和霍尔金娜也贴在了一起,他本在是霍尔金娜的耳边说安慰的话,可牙齿却咬了上去。 霍尔金娜的眼神迷离,她颤抖着和雅可夫拥抱,公然间,雅可夫的手顺着霍尔金娜的腰往下挪动。 这事不止发生在这里,有更多的男孩和女孩贴在了一起。 霍尔金娜的丝袜边暴露在雷娜塔的视线里,雷娜塔和小熊佐罗躲在角落,冷冷地注视这些放纵的人。 挂钟的秒针在转动,发出有节律的机械声音,这些人仿佛沉浸到另一个世界里,好像明天就是末日那样纵情狂欢,即使零号刚刚逃出牢笼,他们也不知休止。 他们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变成了野兽般的东西,忘记了羞耻。 雷娜塔皱了眉头,那醉人的香味,似乎有点太过浓郁了,浓郁得不正常,比她知道的还不正常。 她早在进来的时候就绕着房间走了一圈,重新温习了一遍房间的布局。 “雷娜塔,你害怕吗。”有人走了过来。 满脸潮红的安东靠在墙边。安东住14号房,比雷娜塔大一岁,他瘦而苍白,窄脸上有一抹淡黄色的细绒。 安东那双黄褐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雷娜塔,他用舌头来回舔着干燥的嘴唇。 “你热不热?”安东用一种奇怪的声音问。 雷娜塔没回话,只是安静地蹲下,让佐罗靠在墙边,坐在地上。 “我流汗了。”安东一步步逼近。 他伸出手,双手往雷娜塔的双肩上搭,他的喉结上下蠕动,眼睛只有雷娜塔披肩下的雪白肩膀。 雷娜塔轻轻拍了拍佐罗的脑袋,布袋熊始终微笑着,它的眼睛,是用黑色的线缝成的两个叉叉。 女孩似乎没注意到朝她扑来的男孩,亦或是她根本没把男孩放在眼里。 安东扑空了,雷娜塔利落的一个转身,从侧面绕了过去。 她娇小的身体给了她很大的便利,在篮球场上,你总是很难防住身材矮小的人。 一个快速的鞭腿,安东发出一声怪叫,右腿跪在了地面的红毯上。 “你!你!”他的眼睛通红,鼻子像是斗牛场上的牛那样出气。 雷娜塔的力量太小了,她瘦弱的身体,根本做不到有效的攻击,她已经用了全力,但也仅仅只是能让安东疼一会,不过她找的角度很精准,至少一瘸一拐的安东抓不住她。 他们像是在玩游戏,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小剧场,所有人都沉浸在梦幻的泡影中,甚至有军官放下枪支,转而去亲吻护士的嘴唇。 气喘吁吁的安东喘着粗气,雷娜塔就像是一个滑溜的香皂,每当你以为你抓住她了,她就会从你的手掌里滑走。 雷娜塔拿起了小熊,她虽然没有喘气,但额头上已经有少许细小的汗滴,她的体力太弱了。 一个在物质贫瘠的孤儿院长大的孩子,能指望她有多强壮呢? 孩子们吃的东西虽然都一样,但有人就是要天赋异禀,即使营养得不到满足,也能长得很壮,也许,在他们的身体里,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支撑他们茁壮成长。 是时候该离开了,军官和护士已经进入了永远不会醒来的粉色温柔乡,除了在追逐雷娜塔的安东,没人会注意到一个娇小女孩的消失。 那些管道是往各个区域送暖用的,她记得那张错综复杂的地图,如果是今天的话,那么在某个地方,她能找到她想要的食物、交通工具以及武器,重型的武器。 第56章 蒙面怪盗路明非 狂暴的暴风雪,柔软的雪花在寒风的推动下像是尖锐的刀片,在你脸上切割,却又不会流血,因为寒冷,让血在流出来之前就凝固成块,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快要变成冰块了。 路明非穿着卡塞尔学院的校服,这校服没有帽子,也没有多余的布条来遮掩住他的头和脸,好在他兜里还揣着学姐的大腿丝巾。 紫色的丝巾材质很好,丝绸般顺滑柔软,质量也有保证,将其蒙在头上,总算是能微微挡住凌厉的寒风,以免连眼睛都睁不开。 地面上满是积雪,冰湖结冰,巨大的蓝色冰山在远处屹立,这里似乎是港口,有高架上的了望台,还有伫立在风雪中的灰色灯塔,但它的灯熄灭了,宛如被冻死的守望者在等待那永远都不会到来的货船。 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这里设置了哨点,但岗位上都没有人,也许是因为暴风雪太猛烈了,在这样极端的天气,如果不躲在屋子里,很快就会被雪淹没,当雪停的时候,甚至要想办法把门口的雪全部推开,才能打开门。 路明非埋低头,把手缩进衣袖里,顺着风吹的方向朝灯塔那边跳跃。 他的鞋子不适合在积雪中移动,每次起跳下落,都会有洁白的雪从缝隙钻进来,在雪地中最好的移动方式是滑行,而不是把脚插进雪堆里再抽出来,这不仅会耗费大量的体力,速度也慢如龟速。 外面确实太冷了,在这种天气,皮肤和冰冷的铁会粘在一切,分开的时候会连同皮一起,撕下一块带血的肉。 灯塔的门紧锁,但那把小挂锁和刚才的大锁比起来,就像是儿子遇见了祖宗。 风吹得小锁撞击金属做的门扣,路明非抽刀,一击就便将锁芯砍裂,门向里打开,他进入室内,把铁做的棍子架在门后的铁框上。 这里一片黑暗,有很重的霉味,似乎很久没人进来过来。 灯塔里的空间不大,有铁做的爬行梯直通顶部,路明非把木桌子拆了,用楔丸撞击铁棍,点燃了壁炉的火,昏暗的光照亮狭小的空间。 他现在精力充沛,因为他刚在昂热校长的办公室饱餐一顿。 他在墙上找到一件脏兮兮的棕色棉袄和棉手套,还有护目镜和滑行用的雪橇板和撑杆。 棉袄太大了,穿上去会影响行动,路明非只是割下棉袄的袖子,将里面那层粘着棉花的布料垫在了衣袖里,他把校服的夹层割开,又往里面塞了不少棉花。 有楔丸在身边感觉就是不一样,它就是最好的伙伴,什么困难都能帮得上你的忙。 在壁炉边烤火,跳动的火舌把阴影印在路明非的脸上。 很明显,他与这座港口的人处于敌对状态,这里的天气实在是太寒冷了,他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北极。 “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啊!我只是想好好上个大学!有这么难吗!” “唉”路明非盘腿坐着,把楔丸放在腿上,让火光能照射到它。 “逃脱游戏么”他没忘了小男孩路鸣泽对他所说的话。 他总觉得这句话里有什么深意。 以他的身手,偷偷潜藏起来,去别的建筑物里打探情报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虽然对拿枪齐射的士兵束手无策,但打不过,可以跑啊。 他和那些士兵又没有深仇大恨,非得要把他们杀了,只要屏住呼吸藏起来就行了。 他最擅长逃跑了,只要勾索拉得够快,子弹也追不上他。 在广阔的地方,就算没有忍义手,光论速度和跳跃,他也能甩得那些家伙在他屁股后面吃尾气。 为什么是逃脱游戏而不是潜行游戏呢? 他总觉得要灵光一闪,可就是差那么点意思。 “算了,还是出去看看。” “就算要跑,也带上足够多的食物啊,不然在这么一个荒天雪地里,怕是还没找到人,就饿死在路上了。” 路明非提起烤得火热的楔丸,把雪橇砍短。 他不打算滑雪,只要增加脚底的受力面积,不让他的腿和膝盖没入雪堆里就好了。 总而言之,他准备按路鸣泽说得去做,搜刮物资,然后离这个港口远远的,想办法联系上外面的人。 他要回到那栋楼去,那里的人最多,也是最有可能找到食物和工具的地方,最好能来一辆狗拉雪橇车,这样就能节省更多体力了。 这个港口是干什么的他并不关心,他只想回去在有阳光照射进来的教室里安稳地上课打瞌睡,和芬格尔还有老唐一起打游戏去对战频道里大吼大叫,等寒假了就和小胖子一起吃夜宵烧烤看最新的动漫新番。 小胖子已经高三了,婶婶在给他安排留学的事情。 路明非很想念那些和小胖子一起看《叛逆的鲁路修》的晚上,他们以前或许关系不和,但在吃着烧烤一起吐槽朱雀为了尤菲公主和鲁路修反目成仇的时候,他就觉得,能和一个人这么聊天真好。 他必须要回去,谁也拦不住他。 路明非戴上了大耳毡帽,用丝巾捂住口鼻,护目镜套上,楔丸收回刀鞘,再把削过的雪橇板固定在鞋子上,他像是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准备登上最后的战场,似乎只要打赢这场仗,他就可以回家娶老婆了。 坐在食堂收钱的芬格尔忽然打了喷嚏,他吸了吸鼻子,整理堆积的纸袋,转而继续招手,“下一个!” 锅炉房的值班中尉坐在硬板凳上,拿着一瓶红牌伏特加。 “该死,为什么他们可以过晚会和护士接吻,我却要在这儿值班。”中尉往嘴里咕噜咕噜灌酒,他的鼻子脸蛋涨红,显然是喝醉了。 黑天鹅港根本不会有人来,值班岗位一点意义都没有,中尉觉得他应该站在舞池里跳舞,而不是在这儿孤零零地守着一个没用的锅炉。 如果他按下通讯器,就会发现,所有的频道都打不通了,但他不想按,接通了频道难道去听那些家伙炫耀自己又和哪个好看的护士亲吻了吗? 他只是往嘴里灌酒。 路明非靠在墙边,他听不懂里面那人在说什么,语言不通,他只能听懂那如同卖羊肉串的摊主的厉害弹舌和接连不断的打嗝声。 不过没关系,肢体语言也是语言的一部分,让那个酒鬼带自己去储存食物的仓库,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第57章 说点心里话 先说下数据,十月二日中午1130,现在收藏是,在六天前,这个数字是1200。 那个时候差不多写到三十八章四十章的样子,只上了一个十几个人轮流出现的页面底端试水推,今天还没过完,略微估计一下,今晚结束,试水推大概能涨一万五。 三江强推下来也就涨这么多了,编辑安排了很多推荐,小喇叭也安排好了,让我慢慢写,不要急。 在上推之前,我是写得很开心的,每天就抽空摸鱼写一点,写完了就发上去,错字都懒得改。 因为弄不来合同,五万字才签约,大概20天的时间里,只有几个人互动,没什么打赏也没什么票。 写十一章的时候,收藏是200,评论大概三四条。 写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有这么多人看。 至于有人说在哪里有什么类似的书,我也不知道,只是脑袋一拍就定了这个主意,随便弄了点大纲,就动笔了。 以前只在贴里写过一点同人文,十几个人看,大伙就友好地唠唠嗑。 我是一个很佛系的人,从小到大都很佛系,换句话说,顶不住压力。 只狼赤鬼打了四个小时,蝶夫人打了两天,苇名弦一郎打了两天,后续打到了仙峰寺还是哪里来着,慢慢就搁下去了,去看老菊的视频云通关。 打的时候没开外挂,很倔强,但最后还是没自己通关。 龙族只看到了龙三,龙四龙五听说过,觉得绘梨衣不该死。 然后有一天脑子里就冒出来这个想法,就写出来了。 我很喜欢看网文,小学就在看,所以写长文大体还算顺畅。 这个故事只是想满足我心中的一个遗憾,如果能在满足遗憾的同时挣点外卖钱,那就更好了,这就是我写第一章的时候的想法。 也许是这个遗憾太大了,大家都想满足,所以有这么多人来看。 一开始看数据疯涨是很高兴的,慢慢的,评论就多了起来,我几乎每条评论都会看,在贴的时候,每个人我都会回复。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有人有疑问我都会回答。 也不知道是上推的第几天,有人在十一章发了一句,然后就爆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让我删掉那段剧情,甚至直接进行人身攻击,评论我都清空了。 我解释了,发了单章,粘到正文里,有人在下面接着说,我委婉地表达了我的意思:退出键在你的手里,外面比我好的文很多。 然后他说:继续摆烂 后续的话我就不发了。 我顶不住压力,所以把十一章修改了。 有过把大纲放出来跑路的想法,继续去办公室喝茶,拿着4000的工资,没事在贴发点短篇同人也还不错。 但心里还是有遗憾啊,写文就是想和人分享自己的奇思妙想,想让更多人看到。 有一位二十多章300收就来的书友,“深渊stea”,还打赏了舵主,就这么跑了感觉很对不起支持的人,也很对不起已经排好推荐的编辑。 有人说四十多章的时候人设就开始崩了,其实那就是那段矛盾起来的时间,我现在写文根本沉浸不进去,总是在想发出去了大家的看法是什么样?有什么地方敏感吗?人设崩了吗?有bug吗?原着里是这样吗?会被喷吗? 写文竟然变成了一件有些痛苦的事情,明明是为了开心才写的。 我一向都很佛系,不喜欢去争,也不想赚大钱,不是那种狼性文化的热血年轻人,在上推之前每天的休闲娱乐都是很多的,上午搞定两章,晚上看直播,上厕所看小说,空了刷刷b站,或者去玩酒馆战旗,还有和以前的老朋友开黑打大乱斗,然后就美满地结束一天。 但这几天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了,还有些失眠。 我想我需要调整一下状态,国庆正好休假,我得去玩一玩。 每天两更不会少,但加更再说。 书评以后一周看一次,觉得写得不好的请点击退出,没必要走的时候还要踩两脚吐口痰。 我的水准不高,所有如果有原着里的场景,我就会拿出来用,因为江南大大的文笔才是最适合那个地方的,一般都只是场景描写,这样的章节很少,上架后会注意,会把原着章节数标识出来,不用原文水字数。 至于建群,还没有打算,等字数多了会考虑全订群,我只想把这当成我的爱好,看见有人喜欢,和我说些开心的话。 不会因为某些意见去改变大纲和设定,也不会再过分关注成绩了,上架会开启粉丝值发言,然后一次把过激评论清空。 龙四龙五只会参照部分设定,也可能写不到那儿,龙三是一定会写完的。 目前大纲只过了一小点,还有很多可以写的东西,期望完本150万,及格字数100万,就这样,和朋友约了剧本杀,玩去了。 第58章 濒死的天鹅 “致辞完毕了?”邦达列夫少校对推门进来的博士说。 少校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男人,英俊挺拔,铁灰色的头发整齐地往后梳,并用发胶定型。 在有暖气的房间里,他只穿着军用短裤和无袖背心,全身肌肉线条清晰柔美,称得上性感。 他来的那天也是那样潇洒,一个人在北极的雪中滑行,在零下十度的狂风中汗气蒸腾。 “当然,他们现在正在享受他们的晚宴。”博士微笑着拉上门,用雪茄剪为邦达列夫少校剪开一支雪茄。 “人类真是容易受物质迷惑的族类。”邦达列夫少校叼着雪茄,坐在壁炉边,往弹匣中填了一颗钢芯弹。 “是啊,人类就是这样,只要一点点物质就会满足。”博士始终微笑着,温和而又亲切,像是个和蔼的老父亲。 “真的不准备带上你的那朵小花吗?”邦达列夫少校拉动枪的保险杆,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又无趣地把枪别到腰带上。 “鲜花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她在寒冷的北极,我们马上就要去温暖的波罗,那里到处都是鲜活的小花。”博士站在镜子前,扣好衬衫的口子,戴上镰刀铁锤图案的袖扣。 “埋在冻土下的48枚真空炸弹将在凌晨十二点准时引爆,‘天鹅之死’计划将在今天启动,我们至少得远离十公里,必须在23点以前出发。”博士套上军大衣,看了一眼手表:“列宁号那边准备好了吗?” “没有任何问题,核反应堆和燃气轮机已经全功率开启,只等我们登船,但暴风雪比我想得还要猛烈,能见度只有五十米。”邦达列夫少校吐出一口烟圈,烟雾逐渐漂浮,最后从一个圆慢慢扩大,平静地消逝在空气中。 “要相信雪橇犬,它们是北极的精灵。”博士在胸前挂号列宁、红旗、十月革命三枚勋章,“21点开始,暖气通道将向所有房间排放致幻气体,随着致幻剂的量逐渐增大,大家会玩得越来越开心的。”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我们一定会下地狱的。”邦达列夫少校把抽了一半的雪茄扔到燃烧的火堆里,套上了另一件军大衣。 “神从不惩罚恶行,否则我应该活不到这个年纪。”博士微微笑:“趁着还有时间,不如给我讲讲你们的研究到了什么地步。毕竟我们马上就将成为合作伙伴,提前了解这些,也方便我进行研究和规划。” “你想听?”邦达列夫少校眯起眼睛,注视着这个从进来之后笑容就没有消失过的老人,“那好,就让我这个少校给你讲讲我知道的项目。” 锅炉房的缝隙开着一条缝,路明非透过缝隙看里面的房间布局。 水槽的水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昏黄的光芒,浑浊的水在缓慢地流动,锅炉房的后面是冷库,有丝丝白气飘出来。 “冷库?是什么需要保鲜的东西吗?难道是食物!” 需要放在冰箱里保鲜的不是鲜肉和蔬菜还能是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很淡的醉人味道,他又想到了那些奇奇怪怪的针管。 他又觉得里面可能不是吃的,这里可是疯狂科学家的实验基地,说不定在里面是冻成冰块的怪物标本,还会有一个弗兰肯斯坦那样的科学怪人,被冰封在里面,等一个有缘人把他唤醒,好让有缘人实现弗兰肯斯坦的三个愿望。 路明非看着在值班桌上喝酒的中尉,那家伙已经喝得烂醉,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倒在桌子上,一个醉鬼是没法带路的。 他推开门,留着缝隙,这样有人来,脚步声会更清晰,方便他躲避。 值班桌在门的右边,中尉的脸面对着冷库和门中间夹着的那面墙,在他的面前,还有一个转动的锅炉。 在这个位置,中尉能观察到所有的动静,如果冷库和锅炉房的门打开,他第一时间就能发觉。 可中尉没有察觉到路明非的到来,路明非并没有刻意隐藏身形,这里只有他和一个醉鬼,没这个必要。 也许是喝得太醉了,那家伙居然对着酒瓶子亲吻,他似乎把冰冷的酒瓶当成护士白皙的皮肤,手在上面抚摸,眼神迷离,身子扭动,直到路明非走到他面前,他都还不为所动。 红牌伏特加这么上头吗? 路明非抽出楔丸,把刀身架在中尉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传来,中尉的眼神终于逐渐恢复了清明。 “you,take to fd food!”路明非说着英文,因为要来美国上学,他暑假的时候看了不少美国电影,总算是把以前的英文水准捡了一些回来。 中尉浑身颤抖,举起了双手,路明非指示他站起来,把他腰间的马克洛夫手枪和皮带取下来,挂在了自己的腰上。 虽然他更喜欢用刀,但有一把枪,总是好的。 “dont kill ”中尉的腿在微微打颤,他喝太多酒了,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路明非想让这家伙清醒一点,把他带到水槽边,准备把他的头按在水池里洗个脸,可走近了他才发现,这水槽里流的不是水,而是燃油! 这本来是燃烧锅炉的冷却水,可这锅炉根本没在烧,里面的火早就熄灭了,只是在空着转动! 这正常吗? 就算是一个醉鬼,大抵也做不出把燃油倒入水槽里这种傻事,就算倒了,他也不会记得把里面的火关了。 只需要一根小小的火柴,这里立刻就会燃起熊熊大火,燃油的量非常大,粘稠缓慢地流动,水槽的管道透过墙穿到别的地方,路明非不知道这个水槽连同了多少房间,但只要起火,一定会发生难以想象的惨案。 路明非感觉有一张暗网笼罩了这座神秘的港口,他看着胆小中尉的军大衣,意识到这里可能不是一个私人基地,而是某个军事化的机密场所。 而有些机密,宁愿销毁,都不会让其有泄露的可能性。 也许这就是逃脱游戏的理由,路明非把中尉的脸抵到冰冷的冷库铁墙上,帮助这家伙清醒。 他的动作,必须加快了。 第59章 You!Faker! 雷娜塔在狭小的管道里爬行,她的胸脯鼓鼓的,因为她把佐罗塞进了自己平板般的胸里。 这里是通风管道,所有孩子里只有她那还未发育的纤瘦身体能爬进这些直径不到40厘米的管道。 她在军官和护士还未发疯之前,就悄悄爬到圣诞树上,用晚饭时偷来的小扳手把通风管的过滤网取了下来。 安东的力量和速度都比她强,但没有一点技巧,她很轻易就甩掉了安东,从圣诞树顶跳上了通风管道口。 外面暴风雪嘶吼,管道里很冷,她上次在这儿爬动的时候,还有温热的暖气,可现在只有凉意,余热就快消散了。 这些通风的管道本就是用来输送暖气的,因此,即使是禁区,也可以靠着管道抵达。 在第五十八个通风口,她停了下来,这里本来会因为高温发烫,必须用东西垫着才能触摸,可暖气供应已经停了,不会再有暖气了。 雷娜塔把手贴在热铁片上,让僵硬的手指恢复热度,重新变得灵活。 她用扳手扭开螺丝,揭开滤网,小心地跳了下去。 空间一下就宽敞多了,这里没有警卫,即使有,也已经被过量的致幻剂给迷晕在梦幻里。 博士似乎是把所有的致幻剂都加进了暖气,他变了,不愿意让孩子们在死前拥有一场美好的舞会。 雷娜塔推开小隔间的门,那是德什卡1938,高射机枪,127毫米的口径,让人不禁去想从那子弹孔里射出来的会是炮弹。 最大射程54公里,战斗射速125发每分钟,平均每秒能射出2颗如炮弹般的子弹,180公斤的重量,如果不是这支枪的轮式支架被润滑得很好,她只能对着这件重型武器发呆。 在武器的旁边还装着一箱面包,都是保质期很长的俄式大列巴,一个就能吃很久。 隔壁的雪橇犬发出呜呜的低音,它们并不是在警觉雷娜塔,而是在表达友好的善意。 雷娜塔和它们是朋友,生死与共的朋友。 雷娜塔吹了一声犬哨,这种哨子声能呼唤她的朋友。 阿塔加占据了第一个位置,舔着她的手心。 “真乖。”她摸了摸雪橇犬们的头,把它们的项圈取下来。 在内环有一个微型定位器,每个黑天鹅港的工作人员都被装了定位器,包括这些服役的雪橇犬。 雷娜塔把每只雪橇犬的项圈都取下来,所有的定位器被重新扔回了雪橇犬睡觉的窝。 灰色的雪橇车有着像卡车一样的后挡板,她把后挡板放下来,变成了一个斜坡,在狗狗们的帮助下,把重型机枪推上了雪橇车。 “再坚持一会,我们马上就自由啦,这次,你们也会自由的。”那双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微弱的笑容。 她拥抱她的朋友们,小熊佐罗坐在装面包的箱子里,也微笑着,似乎在为能和娇小的少女重逢而快乐。 路明非用枪抵着中尉的脑袋。 “i jt want food ,take to the food pce,dont speak ,and i dont kill you” “yes!sir!” 中尉像是个军人那样回答,他醉的不清,居然敢在一个持枪潜行进来的暴徒面前大喊。 “be iet!next ti you speak loud ,i will kill you!” 路明非把枪用力地往前一抵。 中尉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点头以表示自己明白了。 两人在四通八达的走道里绕行,大约几分钟后,终于抵达了一个冷冻库。 中尉没有钥匙,路明非找了根绳子把他的手捆住,从衣服夹层里拿出一坨棉花塞入他的嘴里,拔出了刀。 这个军事基地的设施似乎有点落后,储存食物的门,用的居然也是挂锁。 看起来分量不错,比灯塔那里的要大,但还是远不如最开始那间房的锁。 当!当!当! 三声巨响,带着剧烈的火花,铁锁掉落在地上。 中尉瞪大了眼睛,额头渗出汗滴。 这还是人吗? 他浑身抖了个激灵,酒意终于开始消退了。 路明非推着中尉,一起进了门,可进去之后,只有一片空白。 素白的冰蓝色房间冒着寒气,从雪地里搬运过来的大冰块散布在冷库房的角落。 即使一年没补给了,这里至少也还该有些许食物,更别说今晚还办了舞会,博士只会在物资充足的时候办舞会,邦达列夫少校补充的食物,都到哪里去了? “you!faker!” 路明非眯着眼睛问,一下把棉花从中尉嘴里取了出来。 “no!no!no!”中尉的头像是拨浪鼓一样摇,“i dont kown!i dont kown!” 路明非觉着这个胆小的家伙不像是在撒谎,否则他应当不会把自己带来冰窟,而是会耍小聪明把自己引到持枪大部队那里去。 他想,他大概知道这座港口会发生什么了。 这个中尉,也不过是一个无知的受害者而已。 罢了,冰原难道就找不到食物了吗? 海豹、北极熊、企鹅 不管是南极还是北极,都有生物生存,既然没有轻松的解决办法,那就没入冰水里去抓鱼。 希望他的运气不要太差,最好能遇上一头北极熊,这样既有取暖的皮毛,也有热量足够的肉了。 没有必要再搜刮食物了,但可以问问中尉有没有便携的帐篷和打火机,有这些的话,生存的可能性会更高一些。 他用刀在木板钉的窗户上雕刻出简陋的帐篷和打火机的模样,还有狗拉雪橇车,询问中尉是否哪里有。 中尉的面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看出来了,眼前这个蒙面神秘人是要跑路。 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又想起了锅炉水槽里的燃油,对着路明非哀求地说:“can you take ,i want to go too” 他不想死,不想当牺牲品,他想回到莫斯科和家人团聚。 一个超出人类极限的刀手,也许真的能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带他逃离冰冷的极地。 他好歹也是个军人,素养很高,不会拖后腿,他还会驾驶雪橇,会打枪,知道哪里有海豹和北极熊出没。 他尽心尽力地展示自己是有用的,期盼神秘人在逃跑的时候能带上他。 他真不是faker啊。 第60章 计时开始(众筹加更) “哈哈哈,邦达列夫少校还真是博学多才啊。”博士继续微笑着,“看来你们的研究进度很深,要是能把冻土层里那只古龙的遗骨带走就好了,真是神奇,明明只剩下骨头,它的茧却依旧在跳动。” “龙类才是世界的主人,人类在过去不过是它们的奴仆,别担心。”邦达列夫喝了一口热茶,“以现在的科学技术,我们还无法在短时间内挖开深处的冻土层,等一切结束都安顿好之后,我们会回来的。” “也是。”博士摇摇头,脸上的微笑终于消失了,“我去看看雪橇犬们有没有问题,少校要一起去吗?” “不用了,你去。”邦达列夫少校擦拭着手里的马克洛夫手枪,深邃的眼睛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少校好好休息,等九点开始投放致幻剂了,我们就出发。”博士推开门,走了出去。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狰狞而又丑陋,宛如十八层地狱里被油锅煎炸的青面恶鬼。 “该死!致幻剂迷不倒他吗!”博士把怀里的左轮手枪拿出来看了一眼,像是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快步离开这扇门。 凌晨12点?怎么可能等到那个时候? 等到他要逃离安全距离了,黑天鹅港立刻就会被炸成一团废墟。 真空炸弹会把黑天鹅港夷为平地,邦达列夫瞒着他的能炸穿冻土层的工程爆雷也会被一起引爆。 就让一切在灿烂的烟火里毁灭,他会带着最好的三个胚胎离开,那是他最满意的产品,π、w以及冷藏起来的ξ,三个胚胎都流着最好的血,长大后他们会成为超级混血种,成为博士手里的枪。 他一直在研究怎么用龙类的基因去制造超级战士,这里的孩子都是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混血种实验体。 过去他以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对龙类最了解的人,但他错了,他不是,邦达列夫才是。 这位谎称自己是克勃格少校的邦达列夫先生,他才是这世界上对龙类研究最深的人。 博士至今都无法确实邦达列夫的真实身份,不过管它呢,他有更伟大的理想要去完成,那个理想,是崇高!是伟大!是至高无上的欢愉! 王座之上!唯有王能孤独地叹息! 博士的脸上出现狂热的笑容,他来到早就备好的雪橇车附近。 这里是一楼的空仓库,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士兵,子弹洞穿了他们的胸口,血液已经凝固。 在释放致幻剂之前,他招呼了几个人帮他把仅剩的食物和枪,还有他心爱的胚胎搬到雪橇车上,然后用左轮里的子弹,让这些士兵永远闭嘴。 一共有两个保温仓,里面两个不到一岁的男孩安详地睡着,他们含着营养液的管子,戴着氧气面罩,他们从未在黑天鹅港露过面。 还有一个冷冻仓,里面冻着一个成形还不完整的胚胎,她的出生日最小,但却是博士手里最为珍贵的作品。 “乖宝宝们,不要害怕,爸爸会保护你们的。”博士像是在抚摸绝美艺术品般抚摸保温仓和冷冻仓的外壳。 暴风雪还在下,他驱使着雪橇犬,抖动缰绳。 雪橇犬们咆哮起来,却没有动弹,它们用锋利的爪子刨着仓库的冻土,对着楼里面大声吼叫,似乎有什么它们舍不得的东西。 博士没有管它们,这里的雪橇犬都是两只母狗的后代,米娅和阿加塔,这里只有米娅。 他只带了一半出来,因为他不确定致幻剂是否对邦达列夫有效。 如果邦达列夫刚才说要和他一起去看雪橇犬,他就会把邦达列夫带到阿加塔那边去,先为少校安排好雪橇车,再悄悄离开。 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垂垂已老的老头,不可能和邦达列夫这样一个健壮的年轻人较量。 枪火在亮之前,他的手腕就会被那只肌肉健壮的手臂掰断。 多年之后,没想到他还能有和邦达列夫见面的一天,他一直很怀念和少校聊天的时光,那是唯一一个能骗过他的人,当然他也没忘了,少校在暴风雪里对准他的左胸口射出的子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回到了这一天,但不管怎么样,马上,他就要离开北极的囚笼,去为新王的诞生做准备! 这次,他做足了计划,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犯错。 也许连神!都想把王座让给他!才会让他回到! “啊~美妙的自由~”赫尔佐格博士把胸前的三枚勋章扯下来,不屑地扔到地上。 他按下计时器,挥动鞭绳,呵斥雪橇犬们往前进。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我可爱的孩子们啊!” “哈哈哈!哈哈哈!” 呼啸的暴风雪,淹没了赫尔佐格疯狂的笑声。 那不像人的声音,像是从炼狱最深处传来的,恶魔的奸笑,有一万个魔鬼在和他一起狂欢,举起纯金酒杯,痛饮炽热火红的岩浆。 路明非和中尉打包好行礼,他们找到了一些步枪,还有便携的帐篷,以及打火机,他们去雪橇犬的地方看过了,什么也没有,一条狗都不在了。 中尉已经确定今晚就是黑天鹅港的末路。 所有的通讯频道都被关闭,他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总是有什么东西在胡乱转动,有时候是跳舞的小人,有时候又是脱光了的金发女郎,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一把刀柄敲到他的头上,让他恢复清醒。 博士一定是用了某种致幻剂,他经常对不听话的孩子使用致幻剂和镇定剂,特别是零号,前几天他看见了护士带着一推车的针管药剂走了进去。 蒙面人似乎一点也不受致幻剂的影响,他的眼神始终清澈,如果没有他,中尉是绝不可能逃脱黑天鹅港的。 “ok,sir,at your and!”中尉套上最后的滑雪套装,背上背包,对着路明非比了个手势,他随时待令。 “ok,let''s go”路明非回应,与中尉走出大门口。 有一个本地人带路还是不错的,这样就不用瞎转悠碰运气了,路明非没有地图,根本不知道往哪儿走。 港口里还有很多的人,但路明非不是圣母,回头看了一眼亮着灯的大楼,他和中尉的身影一起消失在在呼啸的暴风雪中。 夜,渐渐深了。 第61章 燃烧的天鹅 一个人影来到锅炉房,把冒烟的雪茄丢进灌满燃油的水槽中,熊熊烈焰只用了一秒钟便冲进了冷库。 烈火烤着坚硬的冰,冰层中隐约冻着拇指大的胚胎。 在大火彻底扩散之前,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这栋大楼的顶层,一束探照灯打过来,巨大的黑影浮在空中,旋翼把漫天飞雪搅得飞飞扬扬,风声巨响,那是列宁号上的重型直升飞机——光环。 绳梯放下来,被风吹得倾斜,黑影一个跳跃用单手抓住绳梯,深深吸了一口雪茄,他吐出一口烟雾。 他的瞳孔中荡漾着华美的金色,映照出烈焰的火光。 “我亲爱的赫尔佐格啊,王权的力量可没这么好掌控,想要继承神的力量,就必须承担起神的罪孽,只可惜你看不到新皇诞生的那天了。” “我们等了一千年,终于等来了命中注定的皇,皇会坐上王座,感到荣幸,你的白骨,会成为新皇登基的阶梯。” 他对着直升飞机的驾驶员打手势,旋浆发出巨大的声响,往高处飞去,往远处飞去,似乎要突破天空的屏障,从这世上最大的囚笼挣脱。 一只雪茄从天空落下,瞬间便被火焰吞噬。 大楼在烈火中哀嚎,融化的雪水在红色的火光下像是从天鹅身体里流淌出的鲜血,火势飞快地蔓延,不止是这栋楼,哨点、灯塔、仓库 跳跃的火舌飞快地攀爬,像是调皮的烈焰小鬼,把每一处都涂上火焰纹路的涂鸦。 藏在楼板之间的微型炸弹开始爆炸,楼板一块块坠落,砸在地上裂成碎片,通风管道的列横中射出炽热的白色蒸汽,红热的钢管渐渐弯曲,各种声音汇成这只黑天鹅垂死的歌吟。 烈火中缠绵的赤裸男女们被火焰淹没,他们发出惨叫,眼前终于恢复了清明。 他们回想起来了,发出鬼魂般的哀嚎和惨叫,一群归来的亡灵在火焰中跳舞。 在那个燃烧的圣诞夜里,火焰是每个人的舞伴。 这一次,他们依旧没有逃过注定的宿命,又重新回到了地狱里。 中尉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带路。 他忘了自己是哪一年来的黑天鹅港,他签了保密协议,从此所有的档案里都不再有他的名字,他们和外界没有联系,没有电话线也没有无线电,唯一了解外界的方式就是读报。 每年列宁号都会带来一整年的报纸和物资,因此他们的信息落后外界一整年。 一年之前他还相信他们的共产主义无坚不摧,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年之后他却听说国家将会不复存在。 博士在黑天鹅港做什么研究,中尉不知道,他不是研究人员,他只知道这是很机密的研究,在军部甚至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知道黑天鹅港的存在,并且每年都拨给巨量的国家经费。 也许现在他的国家已经解体了,政客们在地图上找到了一个没有名字也没有注释的港口,上面还有很多的拨款记录。 政客们怎么会对研究感兴趣呢? 他想到了邦达列夫少校,黑天鹅港耗费了那么多的经费和那么多的精力被隐藏起来,就算要毁灭,至少也得弄清楚这里研究的是什么。 少校就是前来刺探的先锋,他和博士达成了共识,把所有的研究资料都带走了,剩余的一切,都只需要被销毁。 保密协议里有一条,你的生命永远属于你的国家,为祖国献出生命,伟大的共产主义者。 可他的祖国还存在吗? 他没什么朋友,父母也早死了,只有一个老年痴呆被送进养老院里的奶奶,这样的士兵和护士才能通过审核进入黑天鹅港服那没有期限的兵役。 签订协议后他获得了一大笔钱,他把那些钱送给了一个女孩,托付她照顾自己的奶奶,并承诺,在奶奶死后,所有的钱都归属女孩所有。 那是一个普通又平凡的女孩,脸上长满了雀斑,褐色的头发,总是扎着麻花辫,他小时候和女孩是邻居,肚子饿得受不了的时候,那女孩会从家里偷面包给他吃。 也许女孩已经结婚生子了,他想回莫斯科看看,听半大的孩子叫他叔叔,如果奶奶还活着的话,他也想给那个总是在夜里用鞭子抽打他的老女人一个拥抱。 他这一辈子没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和护士们有过一夜情,但从来没有一个用一生去许愿的爱人,更没有关心他的亲人,唯有那个女孩,他想着两人坐在土台阶上对着喂牛的草垛丢石子的画面,还是会露出幼时的微笑。 他不想死在这儿,连一个坟墓都没有,被永远地埋在无人光临的北极冻土,忌日一朵鲜花都收不到,这样的人生太失败了。 他为祖国贡献得够多了,上过战场,冲锋在最前列,拿着枪在战壕里射击,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身上沾满了不知道是自己还是战友的血,被护士用担架抬着放到充满断肢断臂的士兵的伤病营里。 他就是不想再那样,才会签署协议来到黑天鹅港里,而如今,政客们甚至不愿意给烈士一个安好的晚年。 3781公里,往这个方向走,走这么远就能抵达莫斯科。 当然实际上的路途不会有这么漫长,当你看到列车轨道的时候,就抵达了终点,可是他不知道轨道在哪里,只能朝着夜里眺望的方向,一直前进。 路明非紧跟着中尉的身影,火光却从身后传来。 两人在黑暗的夜里驻足在原地,转而回头去看那幅鲜艳的画。 那是一幅壮丽的画,像是某种盛大的落幕,中尉的很多年在那里度过,他庆幸自己早一步跑了出来,不然他也会成为舞台上跳舞的表演家。 但他的心中也带着哀伤,好多的人被埋葬,成为了牺牲品。 生命,在那些政客的眼里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但在他这儿,却是热吻和烈酒之后的吹牛。 维尔霍扬斯克,空军基地,轨道卫星拍到燃起大火的黑天鹅港。 苏27中型战斗机的驾驶员们得到命令,战斗机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那是一个中队的战斗机,为了执行命令而起飞。 第62章 伴奏 雷娜塔站在火光里,轻轻抚摸阿加塔的头。 她在期待着什么从那漫天的火焰里破茧而出,遮住天空的双翼,在晴天的夜里飞行,星辰都会被遮蔽。 火焰燃烧的时间比她想得还要早,她必须在炸弹引爆前找到那个人。 她拿出一个白铁盒子,里面有一朵枯萎的花枝。 “乖孩子,帮我找到他。”她把白铁盒子放到阿加塔的鼻子上,雪橇车,再次移动起来,顺着远离火光的方向。 暴风雪把气味冲得稀薄,雪上的痕迹几秒内就会被新的雪花覆盖,她不知道自己的时间够不够,但她不在乎,她什么都愿意为他牺牲。 中尉的手冻得僵硬,手表上的分针又走了一整圈,他们已经前进了两个小时。 在狂风下逆行,真的很费力气,他气喘吁吁,被凌厉的寒风吹得身体冰冷。 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蒙面人丝毫没有露出疲态,连撑杆都没用,只是用削短的滑板做支撑,以半跑半滑的姿势在前进,那比滑行消耗的体力多很多。 “cancan we have a rest”(我走不动了) 路明非想了想,说:“ok,jt a uet”(行,就一会) 在这里还能看到远处耀眼的火光。 他们走得够远了,但路明非心里还是有不安,他总觉得,还得再远一些,再远一些。 这时,忽然传来了窸窣的声音。 路明非立刻警觉起来。 站起身,他从背包里抽出一把步枪拿给中尉,为剩下的一把枪拉动保险杠,枪都在他这儿,因为一开始他还不是很信任中尉,但现在,中尉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他们一起在孤独的雪中走了两个小时,不算是陌生人了。 中尉看着持枪的路明非,神经也紧绷起来,他是逃兵,按照条例,是要进行处决的。 狗的吠声传来,中尉认得那辆灰色的雪橇车,还有那些狗狗,他曾经驾驶过那辆车。 有人要来对他进行军事审判了!他立刻把枪支对准雪橇车的位置。 然而路明非却压低他的枪械,因为他看见了拉动缰绳的是谁。 那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真是太纤瘦了,一阵风仿佛就能把她吹倒。 雪橇车上只有小女孩一个人,车上载着重型的高射机枪,可没有射手。 毫无疑问,那女孩是冲着他们来的。 路明非放下了枪,把中尉的枪也收回来。 “dont fire,stay here,i will deal”(不要开枪,待在这儿,我会处理。) 那是雪地里最好的交通工具,他不希望有暗枪惊吓到狗狗们。 路明非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小女孩就放松警惕,能以这种方式出场,毫无疑问,那孩子不简单,连他都没有搞到雪橇车,但那孩子却一脸风轻云淡地挥动着手里的缰绳。 他拔出楔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女孩的身影。 雪橇车停了下来,素白的女孩跳下车,缓缓朝路明非走近。 “快上车,我们没时间了。”雷娜塔说道。 路明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因为,她说的是中文。 “你是谁?你认得我?”路明非皱着眉头询问,他把丝巾取下来,露出了自己的脸,说的也是中文。 中尉在看到那张脸后,瞳孔猛地收缩。 “黑天鹅港埋着四十八枚真空炸弹,一旦引爆,除非逃离10公里以外,否则都会被波及。”雷娜塔淡淡地说。 她走近路明非的身边,路明非平稳地收起刀,小女孩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她一点力量都没有,架势小得可怜,以至于路明非光是站着,都能看到她脖子处的红色忍杀点,她很弱,就是一个纤弱的孩子。 这么一个纤弱的孩子到底是怎么驾驶雪橇的?那个重型武器又是怎么推上去的? 他有很多想问的,但是如果那炸弹是真的话,那他们真的没有时间了。 逆风在暴风雪中前进很困难,十公里,他一个人的话,现在应该跑到了安全区,可为了照顾中尉,他放慢了速度,导致他们还有至少3公里的路程。 他也不知为何,对小女孩有一股莫名的信任感,就像他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那我们快上车,有什么事情在车上在解释。”路明非说。 “等一下,你帮我按住他,他脖子上有定位器。”雷娜塔拿出一把小刀。 “嗯。”路明非点头,丝毫没有犹豫把中尉稳稳按在雪地上。 中尉很害怕,刀割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38号和那家伙就是一伙的,他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 可一小段剧痛后,38号只是把一个沾着血微小的闪动着的机器放到他手里说:“这是发信器,捏碎它,你就可以自由了。” 苏27战斗机突破了云层,在能见度如此低的暴风雪中飞行,对苏27这种中型战斗机来说是极为冒险的行径。 但根据条例,他们必须去冒这个险,这个中队守卫在维尔霍扬斯克就是为了这一天,如果无名港出现意外,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摧毁它,无论如何不能让国家的机密泄露。 “白鹳呼叫,白鹳呼叫,在港口南方发现逃跑的相关人员。”一个红点在战斗机仪表盘的雷达上显示出来。 那是微型发信器的信号,无名港的服役人员都被偷偷安上了发信器,为的,就是防止他们逃离。 “雨燕呼叫,白鹭你看到了吗?”右侧僚机回复。 “白鹭呼叫,我看到了,不是幻觉。”中队长回复。 他们的视野中出现了燃烧的黑天鹅港,港口的建筑设计非常密集,它们聚集在一起,在地下挖有通道,用混浇水泥铸了三层,为了通行方便。 而现在,所有的建筑都燃烧起来,像是正在喷发的火山口,高铁架被烧得通红。 “看起来已经无法挽回了队长。”左侧的机师回应。 “是啊,无法挽回了。”中队长叹气:“白鹳下达命令,开启‘天鹅之死’。” 战斗机,在天空中滑翔,火箭弹自机翼下方射出,为天鹅的死亡,奏响盛大的伴奏。 第63章 世上永远有一种生命 “天鹅之死”是国家毁灭程序,在国家机密面临泄露的情况下,苏27中队有权射杀任何幸存者并引爆真空炸弹,黑天鹅港中哪怕一缕头发都不能流出。 即使被烧成焦炭,这里的人也必须被埋在冻土中,不能落到外国人的手里。 大火结束后还会有人拿着名单,对着黑糊的尸体一个一个辨认身份。 蜂巢火箭弹倾泻到火场中,发生一连串的爆炸,摇摇欲坠的建筑物纷纷倒塌,天鹅的红色羽毛坠落到地上,变成了难看的秃毛鸡,无名港,成了燃着火焰的废墟。 “蜂鸟呼叫,任务执行完毕。”左侧僚机的机师说道。 “还要引爆真空炸弹吗?”雨燕问。 “先等等,看有还有没有其它幸存者出现,如果确实没有,那可以不用引爆,封存这片废墟,向莫斯科报告。”中队长说。 他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钟,22:29分,然后拨动操纵杆,把之前侦测到的幸存者位置发送给其余的战斗机。 接下来,苏27中队会对黑天鹅港周边进行地毯式的搜查,把所有疑似黑天鹅港幸存者的人或动物击杀,一个也不会放过。 可忽然,刺眼的红光席卷了驾驶舱! “白鹳白鹳!我这里开始报警!”雨燕说。 “白鹳白鹳!我这里也有原因不明的报警!” “撤离!撤离!”中队长的瞳孔放大,氧气罩下的呼吸突然停滞,他在语音频道大吼,“那是真空炸弹点火的信号!重复一遍!真空炸弹已经点火了!” 所有人都猛拉操纵杆,想逃离这片无尘之地,机师们脑袋一片空白,他们分明没有引爆炸弹,但炸弹却自己点火了。 苏27以高难度动作斜垂直上升,全速撤离,无数次的飞行经验和演习铸造了他们钢铁般的心理素质。 他们的手稳稳地拉住操纵杆,但炸弹,开始奏响落幕的乐章。 四十八枚真空炸弹从地下露出,先是小型爆炸把烈性爆炸物的粉末散播到空气中,几十秒后粉末和火焰混合均匀。 火焰灼烧爆炸物,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小电弧,那是超级炸弹的引线,电弧汇聚成高温的亮光,白色的光,如创世般耀眼! 四十八道气柱如龙卷风般升起,火焰被巨大的吸力扯到风里,它们汇成一束,组成了直径100米的超级火龙卷,火龙卷升到高处后忽然膨胀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世界,安静了,红色的荧光碎片在飞舞,夹杂着洁白的雪,融成一片金色的雨。 冲击波自中心扩散,僚机蜂鸟的机翼被一片道气柱扫过,机翼被折断,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求救信号,就被高速膨胀的蘑菇云吞噬。 24架战斗机,只有两架逃出生天。 夜空莹莹发亮,白鹭和雨燕从死神的镰刀里挣扎着逃窜,他们呼叫中队的其他人员,没有任何回应。 “执行最后的任务,雨燕。”白鹭说:“击杀那个逃兵,然后返航。” “是,队长。”雨燕冷冷地回应。 执行命令,完成任务,这便是他们的价值。 真空炸弹的连锁反应盖过了工程爆雷的巨响。 黑天鹅港地下几十米厚的冻土层被炸裂剥开,露出水晶舞台般的冰面。 红色的光汇聚到舞台上,地下的冰清澈透亮,目光可以穿透至寒冰底部。 那会有让人站在万丈高空中的错觉,倘若你站在这里,便会看到冰中那古神般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具苍青色的骨骸,即使用尽形容词也难以形容它的雄伟、古奥与庄严,也可以只用一个字,“龙”。 在古老的历史中,人类只不过是它们的仆从,那时候,它们被称呼为神。 “神啊!”如果有人看到这画面,一定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它只是一具骨骸,却会让人觉得它随时会睁开它金色的竖瞳,从万古寒冰中挣脱。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蘑菇云上升,辉煌的火柱直通天空,他们若是慢上一步,就会被冲击波吞噬,在瞬间泯灭。 人类,不可能存在于如此恐怖的爆炸之中。 这就是逃脱游戏的真正面目吗? 他只有3个小时的时间,从拘束室里逃跑、搜刮物资、带上中尉,这花了20分钟,在雪中行走两个小时,多亏了狗狗们,他们才能在剩余的40分钟里逃出生天。 这场游戏的难度很大,一旦你耽误了时辰,没有第一时间坚定离开的念头,你就会在地狱中迎来毁灭。 根本没有受伤的说法,要么无伤通关,要么死在烈火中等雪花把你掩埋。 中尉瘫坐在雪橇车上,像是虚脱一般望着港口,原来,在一开始,他们就为一切上了保险。 雷娜塔轻轻伸出双手,仿佛是在拥抱什么,她看着天空,眼睛里闪着期待。 白铁盒打开,枯萎的花枝落到她的掌心。 “世界上永远有一种生命,它们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归来。”她轻声说着。 她手里捧着的是枯萎的北极罂粟,她不忍心把枯萎的花拔掉,那就像撅断一根生命,但后来有人告诉她,papaver radicatu(北极罂粟)不会死,它还会开花,白色的花瓣会鲜活地摇曳,即使是在无人欣赏的北极。 滑翔的战斗机声音传来,引擎在哀唱着悲歌。 “呼叫白鹭!雨燕发现目标!一共有三个人,还有一个小女孩”苏27战斗机在天空盘旋,仅仅以400米的高度。 “瞄准目标,我不想上军事法庭。”中队长说。 “是,队长。”雨燕回复。 光滑的冰面上,雪橇车像是刺眼的针。 雷娜塔来不及去寻找一处藏身之所,她只能告诉她的朋友们往直线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危险的禁区。 但她预料到了战斗机的到来,这次,高射机枪的子弹不会再卡壳了! “冻手!”路明非喊。 中尉立刻坐在了德什卡1938的座位上,手,紧紧贴在了扳机上。 雷娜塔躲在中尉的身后,路明非,早在枪口对准之前就拔出了楔丸,他站在最前方,是最勇猛的武将,身后,是千军万马,也是与他从地狱里逃脱的同伴。 第64章 它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归来 中尉是这里最适合使用这把机枪的人。 雷娜塔的力量不够,路明非从来没有操纵过高射机枪。 虽然路明非的枪打得很准,但没人会知道会来几架战斗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保护他们的枪手,在枪手和战斗机驾驶员决出胜负之前,让枪手能没有顾虑地瞄准目标。 “我的女孩,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曾许诺用自由作为你的生日礼物,你说那是你唯一的生日礼物,每个女孩都该有生日礼物,没有生日礼物的女孩很可怜,今天,你想要什么?” 雷娜塔听到了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不是错觉,因为他就在雷娜塔的耳边说话。 她抱着小熊佐罗,轻轻抚摸佐罗的脑袋:“我已经收到礼物了。” “还记得我们的誓约吗?从今往后我将始终带着你在我身边,不放弃,不远离,而你要好好地活着,始终对我有用,你又一次完成了你的誓约,既然你收到礼物了,那我就送你一场盛大的表演。” 通天的火柱下,一个穿着西服的小男孩带着微笑,向雷娜塔微微鞠躬行礼。 路明非在格挡战斗机的机枪子弹,看起来驾驶员很愤怒,他用子弹倾泻自己的愤怒,明明他只需要使用蜂巢火箭弹,就可以把雪橇车和叛逃的人一起炸成碎片。 火花迸溅,密集的打铁声如狂风骤雨般的雨点,路明非的压力很大,两架战斗机的机枪都在射击,他根本没法防下所有子弹。 中尉的脸被子弹擦过,留下血痕,他的军服被刮破,被洞穿,战斗机第一时间瞄准的就是枪手,他才是被集火的对象。 “啊!!!”中尉怒吼着,像是很多年前在战场上冲锋的时候,被敌人的子弹击中小腿和手臂,他那依旧没有停下的怒吼。 他对着天上飞行的战斗机射击,每分钟125发的射速,在天空中划出轨迹,每一发子弹的射出,都带着震耳欲聋的炮响。 雷娜塔打开弹箱,为中尉填充弹匣。 两边的子弹都在狂泻,战斗机驾驶员似乎是意识到了那个拿刀劈砍子弹的人有多不正常,他们终于冷静了下来,蜂巢火箭弹的匣子自机翼下方打开,那才是杀手锏,人类不可能用刀把火箭弹挡下,因为在刀锋和导弹接触的一刻,火箭弹就会爆炸。 路明非注视着即将发射的火箭弹,他深呼吸,双手持刀,依旧站在中尉和雷娜塔的身前。 中尉没有让人失望,他的战场经验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高射机枪的子弹足以洞穿战斗机的防弹钢板,左侧高速俯冲的战斗机右机翼被他命中,冒出黑烟。 通天的火柱照亮了他狰狞的脸,血顺着伤口流动,然而还没等血液滴落,子弹又擦过他的小腿,在军绿色裤子上留下鲜血混杂的破口。 路明非没法挡住所有子弹,所以他只能挡住最致命的位置,护住枪手的头部和心脏。 被射中的战斗机速度变缓,立刻有暴雨般的子弹淋下,击中那一块机翼,战斗机开始倾斜着摇晃,驾驶员只能操纵拉杆,冒着极大的风险往远处的低空迫降,亦或者他可以从驾驶舱弹出,试试看那把高射机枪的子弹是否能命中在天空中打开降落伞慢慢降落的他。 看起来他们似乎解决了一架战斗机,但在那之前,火箭弹已经发射出来! 导弹头比路明非和中尉的头还要大,数十发火箭弹带着尾部喷射的火花和白烟撞击而来,像是失控的牛车,但它会爆炸,而且机枪的射击依旧没有停下。 中尉在怒吼,雷娜塔在为他填装子弹,路明非在为他保驾护航,很多年前这个男人就该死去了,和那些会笑的年轻人们一起躺在焦黑的泥土上,装在骨灰盒子里,送回他在莫斯科的破烂屋子。 死就死,死在这里,他也不会后悔了! 直到很多年后他才发现,原来他不是在怕死,只是怕死的时候太孤独,所以他才那么爱喝酒,因为在醉的时候,就能和年轻人们勾肩搭背。 路明非也中弹了,机枪的射速太快,除非他有八只手和八把刀,否则他不可能在这样的弹雨中毫发无伤。 他没有发出惨叫,也没有发出怒吼,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冲击而来的火箭弹,即使死亡,他也不会放下手里的刀。 血液从他的大腿处往下滴落,但他的脸却仿佛在说,那伤口根本不存在。 “对不起,看来我还是没法无伤通关了。”路明非像是在和某人告别。 “不,哥哥,我说过了,这是一场逃脱游戏。”路鸣泽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前方。 时间仿佛静止了,导弹的速度变得如同蜗牛一样缓慢,能看见中尉张开的嘴在缓缓张大,手指贴着扣动扳机。 “你又来啦,这次,是给我送别吗?”路明非说,“下辈子别让我玩这种游戏了,真的会死的。” 中弹的大腿很痛,虽然他的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但真的很痛,他太熟悉这种痛了,所以他清晰地知道,这不是错觉,也不是梦。 “哥哥,我猜你将来有一天会主动找我玩游戏的。”路鸣泽微笑着,白骨的双翼突破他的背脊展开,气流托着他升入空中。 路鸣泽张开手臂,仿佛被捆上十字架的耶稣,汹涌的黑色气息从他的眼睛、鼻孔、嘴、耳朵里喷出,汇聚在一起,毒蛇般缠绕在他身体表面,高速流动。 “哥哥,你真了不起,又获得了新的权,弟弟我真是甘拜下风。” 他独自吟唱,声音响彻天地:“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格,叫他们聚集战争,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 “起来,畜生!”他忽然睁眼,金色的瞳孔照亮了半边夜空。 火柱下的天空,仿佛太阳从那里升起,半个天穹都是夺目的金色!大气在震荡,有一万个虔诚的修女在吟唱圣歌,犹如有一千万个雷霆在夜空翻滚。 金色的光甚至压过了火柱的光,冰下的骨骸咔咔作响,那只紧闭着的右眼中跳闪出金色火焰,这囚笼,再也困不住它! 带着幽蓝色的吐息,展开的双翼,遮蔽了天空,遮蔽了星辰! 它在宣告它的归来! 第65章 为没看过原着的书友分析一下线索 黑天鹅港事件发生在1991年,与现在2009年相差18年(路明非09年满18岁)。 在这段剧情中,路明非代替了某人的位置,而其余的人,要么是从死亡中归来的亡灵,要么是从现实被拉入了那个燃烧的圣诞夜。 也就是说,路明非经历的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我只分析明面上的东西,雷娜塔本人和路明非所代替的人都是被研究的混血种实验体,黑天鹅港的地下,埋着一具完整的古龙骨骸,而博士就是在对古龙的骨骸和混血种的力量进行研究。 在原本的黑天鹅港,只有几个人逃出来。 邦达列夫很神秘,他来到黑天鹅港,和博士定下约定,说要用二十亿资助博士的超级战士的研究,以私人的身份,他们决定销毁一切,用迷幻剂把所有人迷晕在温柔乡,再用大火引诱战斗机前来执行“天鹅之死”,好彻底逃脱得销声匿迹。 但是在1991年的那个夜晚,邦达列夫对着博士开枪,他想要的,其实只是那具古龙的骸骨,他骗博士说科学技术不能炸开冻土,但其实他带来了威力足够的工程爆雷,可以把古龙的骸骨取出来运到列宁号上。 雷娜塔在某人的帮助下逃出生天,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她现在叫零,而关着路明非的房间,是零号房,并且这里的孩子们都以数字被称呼。 明线有三条,雷娜塔,博士,和路明非,都是局外人。 雷娜塔也就是零,是接受任务来的,她有自己的目标,带着“零号”逃跑,也就是替代了“零号”的路明非,她知道炸弹会被引爆,也知道“零号”逃出了囚笼,但她恢复了幼小的姿态,力量很小很弱,只能靠经验来一步步走。 那些食物、交通工具和武器,是在1991年的时候里,由幼小的她亲手准备好的。 所以在见到小熊佐罗的时候,她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并且由于过去的她没有取下狗狗身上的发信器,曾经面临濒死的危机,高射机枪的子弹还卡壳了。 而博士知道邦达列夫在骗他,但1991的他没有还手的力量,所以提前释放了加量致幻剂,希望能迷晕邦达列夫,从而在他身上套出更多的秘密,但计划失败了,他只能偷偷跑掉,并提前引爆炸弹,希望能炸死邦达列夫。 路明非虽然对一切都不知情,但心中却有一股不安在驱使他逃离,在见到雷娜塔的时候,他有熟悉的感觉。 所有人都恢复了当年的状态,身外之物全无,除了路明非,因为这个副本的起源来自于他的言灵和路鸣泽的言灵共同作用的效果。 故事就是这样展开,由于一下插入了好几个新人物,还采用了三条线同时进行的写法,没看过原着的话,确实会有些难懂。 其实没看过的可以只关注路明非的线,他也是一脸懵逼,主要视角也在他和中尉的身上,其余的人物牵扯很深,在后续的篇章会陆续揭开。 路明非的言灵权能不是修改历史,而是在路鸣泽创造出幻境后,使其变为真实,还有额外的效果,相当于在幻境进行的时间里,造出一个暂时存在的小世界,并且路鸣泽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干扰小世界,但不能完全控制,细说的话,这个言灵可以讲太多,就在后续的具体用途中去理解。 这段剧情更像是类似“序幕”这种类型的东西,原版的黑天鹅港剧情相当有趣,3万字左右,是独立的支线序幕,也有很多暗示的地方,整个龙三的起源都是由于这次事件。 明天又约了剧本杀,所以大伙就把这章当做加更,o(n_n)o~ (开个玩笑,还欠四更,睡了,晚安) 第66章 打弟弟屁股 那是威严!令人震撼的威严!如同神降临在世间,只需一个呼吸就可以压倒人类! 它无声地咆哮着在暴风雪中滑翔,冲击波劈开了白色的风暴,音锥一闪而逝,那是它突破音速的证明! 黑色的影子刺破风雪,它所到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扫上天空,露出下面坚硬的冰层! 它是利刃!是尖刀!把任何挡在它前面的东西都刺穿划破! 黑色的液体从它的黄金瞳中流淌出,像是寄生体毒液那般覆盖它的背部。 导弹又重新加速起来,中尉怒吼,子弹却打在黑色的东西上。 雷娜塔眼中闪着高兴的光,她放下手里正在填充的子弹,呼唤着它的名字:“黑蛇!” 一条残缺的龙,它的牙齿之间闪电跳跃,铁鳞奏响灭世的音乐,它重获了伟大的生命,在伟大之主的呼唤下。 火箭弹砸在它的铁鳞上,爆出火花和烟雾,它像是一个茧,双翼收起,把雪橇车全部遮挡住。 在一切平静下来后,它穿过烈光扑击那只苏27,就像鹰扑杀雨燕,它生来就是猎食者。 “神啊”中尉的手无力地垂下,他看着天空中那伟大的存在,发出叹息。 “神啊”在远处,也有人发出了同样的赞叹。 博士的雪橇车停在了原地,即使相隔几公里,他也能看到天空中华丽的舞曲。 战斗机爆炸,碎成裂片坠落。 他所追求的生命和伟大就在眼前,他怎能不祈祷? “白鹳,我想起来了!”还在迫降的雨燕对着没人的通讯频道说话,他的手在颤抖,操纵杆猛地一拉,“我们早就被神杀死了!” 雨燕的战斗机高高地升起,接着像是跳水的鱼儿,笔直地往下坠落,机头朝下,雨燕解开氧气面罩,闭上眼睛,双手在胸前做弥撒。 “我向全能的天主和各位教友,承认我思、言、行为上的过失。我罪,我罪,我的重罪。为此,恳请终身童贞圣母玛利亚、天使、圣人、和你们各位教友,为我祈求上主、我们的天主。” 雨燕捶胸,在爆炸之中,说完了最后的:“阿们。” 高大的骨龙低下它的头颅,为尊贵的存在献上敬意。 “干得不错,小黑黑。”路鸣泽又变回了那个小男孩,他的动作像是在为他的小喵咪顺毛,雷娜塔小跳着跑过去,脸紧贴在骨龙带着光泽的黑色鳞片上。 路明非走过去,也去抚摸“小黑黑”的头。 “它是?”路明非问。 “我们的宠物,哥哥。”路鸣泽微笑着回应。 “它是黑蛇,是我的朋友。”雷娜塔说。 “你到底是谁?”路明非走到路鸣泽的旁边,使劲揉搓他的小圆脸,把他的脸蛋捏得变形。 手感很好,摸起来又软又嫩,怎么捏都不像是个妖怪或是长着鳞片会使用龙吼的龙裔。 路鸣泽刨开了他的手,甩了甩脸,整理西装离路明非远远的,在重新恢复了那副欠揍表情后,说:“我是你的弟弟啊,哥哥。” “还要骗人是!”路明非的手在衣服上拍了拍,双手扭动,关节发出爆响,“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要打你的屁股!” 兄弟俩绕着雪橇在雪地里玩闹般奔跑,暴风雪停了,雪花落在他们的头顶,像是鹅毛。 有点奇怪,路明非的大腿忽然就不痛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狗吠声,是被雷娜塔放走的雪橇犬们。 小狗狗站在远处,发出吠声,眼睛一直注视着雷娜塔,它们似乎并不惧怕龙的威严,只是在担心那个金发小女孩的安危。 雷娜塔吹出哨子,抱着佐罗过去和狗狗们拥抱。 她的眼角流出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狗狗们伸出舌头,帮她把眼泪舔干净。 路明非终于抓住了路鸣泽,他把这小屁孩横着提起来,盘腿坐在雪地上,把这家伙放在腿上,大手张开五指,看着就要拍下去。 “哥哥,能把你的刀借给我用一下吗?”路鸣泽可怜汪汪地注视着路明非。 “让我打一下,我就借给你?” “非这样不可吗?” “非这样不可。” “那你来。”路鸣泽像是认命般闭上了双眼。 “接好了!”路明非的手掌用力地挥下,扇出风声。 可在即将拍到路鸣泽屁股的一刻,大手的轨迹又转而一变,弹了一下路鸣泽的脑门。 “笨蛋。”路明非腰间的楔丸取下,交到路鸣泽的手里。 “拿去用,下次别折磨你老哥了。”他温柔地抚摸路鸣泽的脑袋。 这把刀,本来就是另一个人托付给他的。 他在网上找了很久很久,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去了日本也没打探出消息。 他的朋友不多,芬格尔和老唐,诺诺勉强算一个,小胖子是亲戚,真正像是他亲人的,竟然只有腿上的这个虚幻小男孩。 经历过苇名,他对这次的逃脱游戏,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心情。 在雪地里追逐的时候,他根本没发力,两人的心里都有默契,像是很多年磨练下来的默契。 “你真是我弟弟吗?”路明非望天。 “嗯。”路鸣泽收起了欠揍的笑容,轻声回应。 “那好,那我就真的是你的哥哥。”路明非嚷嚷着把路鸣泽推起来,“下次要是你再给你老哥搞这些玩意,我一定要把你的裤子扒下来,当着大家的面,打你的屁股!” “去,去。”路明非帮路鸣泽整装,把他的领带摆正,“想干什么你就去干,记住了,有事找你的哥哥,别一个人撑着。” 路鸣泽没有再说话,他拿着刀站在了黑蛇的头顶,目光古奥而森严,却又透着孤独和悲哀,那双眼睛,一直在看着路明非的脸。 黑龙张开双翼,腾空而起,消失于他们的眼前。 世界开始变得透明,受伤的中尉大口喘着粗气,狗狗们也不断狂吠起来,他们的身体,都开始变得透明。 路明非预感到了什么,他走到中尉的身边,拉起了这个男人的手,让他能站立起来。 中尉对他竖起大拇指,拍了拍路明非腰间的马克洛夫手枪,身体站得笔直,敬了一个军礼。 他的嘴角,带着微笑,像是很多年前,刚刚参军的时候的微笑。 —— qq阅读的书友好像看不到“作家的话”,感谢“西西ordg”1666书币支持, 第67章 学姐 路鸣泽趴在黑蛇的头上,仍由风吹拂过他的头发。 他闭上双眼,感受着冰冷的气流。 “哥哥,你选择了另一条路,可那条路要艰难得多。” 下一个瞬间,他猛然睁眼,黑蛇直直地俯冲下去,像是一颗陨石。 那庞大的身躯,扇开了所有的风雪。 博士被气压吹倒在地上,他双手颤抖,不是恐惧,是因为激动,那伟大的生命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怎能不膜拜? 路鸣泽轻轻一跳,从黑蛇的头顶落到雪地上。 黑蛇像是小狗那样蜷缩趴在地上。 “是你!是你!是你!”赫尔佐格博士发出狰狞的叫喊,“你怎么敢踩在神的头顶!你怎么敢踩在神的头顶!” 他不断地叫喊,像是疯了一般。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刺入他身体里的刀锋。 “下贱的虫子。”路鸣泽拿出方巾把染血的楔丸擦拭干净,踩着还没死透的博士的脑袋。 “好好记住这张脸。”他拿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呆傻傻的人说:“当你再次看到我们的时候,你会听到这世上最高贵的乐章,最极致的火会灼烧你罪恶的身躯,不过可惜,你的罪孽太深重了,只能以毁灭迎来终结。” 博士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视线模糊,那一刀刺入了他的肺,他感觉有一根铁刺鞭把他的心脏绑起来,尖刺没入鲜红跳动的心脏,有人在用力拉扯,把他的内脏搅成一滩烂泥。 赫尔佐格的手在雪地上抠出痕迹,眼泪和鼻涕流出来,极为狼狈。 路鸣泽没有去管这只挣扎的臭虫,他把楔丸收回刀鞘,把那三个胚胎摆在一起,最后,把刀放在了胚胎的旁边。 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那个冷冻起来的胚胎,嘴角似乎撅了起来,有点不高兴。 世界开始变得透明而模糊,光点自所有人的身上往上散发,一切都变得梦幻 日本,源氏重工。 上杉绘梨衣从梦中醒来,她坐在窗边,眺望着楼下的电线杆。 今天的天气很好,金色的阳光映在她的脸上,莹莹生辉,她坐在走廊里,地上有人垫了一张红色的野餐布,芭比娃娃、轻松熊、尤达大师围着她坐,但她旁边的位置却空了出来,放着没吃完的半个樱花饼。 那天之后,她就很爱坐在这里看风景,下雨的时候会待得更久一点,出太阳了,就早早回去。 源稚生给绘梨衣的房间增加了一个阳台,可她还是喜欢在走廊上蹲坐着。 所有人都不被允许经过这条走廊,随时都有人在两边站岗,确保上杉家主的下午茶活动时间不被人打扰。 在这栋大楼的排水道,某个阴暗的房间里,一个人冒着冷汗惊醒。 他大口喘着粗气,双手在身上不断乱摸,好一会,他终于平静了下来,站在镜子前调整表情,变得道貌岸然。 可是下一个瞬间,剧烈的疼痛从心肺处传来,他一下瘫在地上,仿佛要溺死的人般伸出双手。 他疼得眼泪鼻涕流出,发出剧烈的惨叫,在地上翻滚撞击,他撞到了透明的玻璃水缸,撞到了地上的针管和玻璃药瓶。 黑暗中,他的表情狰狞而恐惧。 “他又回来了!他又回来了!他要把我拖入地狱里!”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坐上王座!我要坐上王座!” “啊!!!”他撕心裂肺地惨叫。 卡塞尔学院,路明非睁开眼,肩膀处有温热的触感。 一个冷得像是冰块的女孩靠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坐在长椅上依偎着,像是一对关系很好的兄妹。 为什么不是情侣呢?因为女孩太过娇小了,平板的身材就像是个孩子,而且她的手里,还抱着一只可爱的布袋熊,嗯,小女孩会抱的那种。 女孩的眼皮微微颤抖,也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怀里的小熊,嘴角微微上扬。 “雷娜塔?”路明非问。 “不,我叫零。”素白的女孩站起身,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虽然她很矮小,但路明非却忍不住仰望她的背影。 她一点没有犹豫,朝花园的出口离开,消失在绿蔓攀枝的蔓墙中。 路明非也站起身来,他摸向腰间,抓住了楔丸的刀柄,还有一把马克洛夫手枪。 “等等!”他跳下长椅去找寻女孩的身影,但来到花园门口,却有一个壮汉拦住了他。 “师弟,你原来在这儿啊!”芬格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真是想死我了,好兄弟。” 芬格尔给他来了个大熊抱,像是老鹰捉小鸡那样,把他抱了起来。 “卧槽,你丫干什么,快放我下来。”路明非大喊。 “我在我们的自由一日胜者庆祝啊!”芬格尔把他放了下来:“你现在可成了大名人了,到处都有人在找你。” “快,先和我回宿舍,不然待会被人看到了就完蛋了,今天晚上你饭都别想吃,那些疯狂的学姐会把我们堵在角落里,把丝袜和胸衣扔到你脸上的。” “我都是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 “等等?什么学姐?丝袜和胸衣又是什么鬼?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路明非大喊。 “回去再讲,你的行李我都放宿舍了,电脑我都给你装好了,老唐刚才还给我发消息让我们上线呢。”芬格尔拽着路明非往前跑:“先搓两局,打完再说。” 路明非被拽着来到宿舍楼的旁边,他们从草丛里探出头。 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简直像是在潜行游戏,芬格尔一看到漂亮学姐,就把他往边上拽。 “不是,师兄,我们为什么要躲着好看大姐姐啊?”路明非小声问。 “你要是露头了,她们会吃掉你的,不信你看。”芬格尔指着宿舍楼旁边的一颗榕树。 “那颗树的后面躲着一个,树上有两个。”芬格尔又指着边上的长椅,一个金发长腿辣妹在那看杂志,“那个家伙,我下午出门的时候就看见她在那了,现在都还翻着那一页在看。” “你可别小瞧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我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芬格尔拍着胸脯,很自豪地说。 第68章 猎人网站 老唐猛地坐起,在下午的阳光中睁开眼睛,呼吸急促,全身都是冷汗,外面是高架轻轨经过的噪音。 他忽然觉得这声音那么悦耳,提醒他梦中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所在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世。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古老的城市燃烧着,一个孩子被簇拥的人群挂在高杆顶上,整个城市的火焰都在灼烧他。 焦黑的人形在火焰中奔跑,巨大的牌匾燃烧着坠落,依稀能看得出来上面写着“白帝”两个字。 “我要走了,哥哥。” 老唐忽然转身,他看向身后,什么都没有,放着的是半袋樱花饼,路明非那小子第一天来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 “呼,这几天熬夜熬太多了。”他甩甩脑袋,从床上下来踩上那双屎绿色的人字拖,用冷水洗了个脸。 镜子里的脸胡子拉碴,头发翘起一角,他沾了点水,把头发压下去,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樱花饼。 坐在方脑袋电脑前,他打开一个神秘网站,咬下一口樱花饼。 猎人网站,没人知道谁是建立者,你可以在上面注册成为猎人,接受任务获得赏金,看过《全职猎人》吗?就像是里面获得猎人执照的念能力者,老唐和他们差不多,他也有特殊的能力,也是一位猎人。 他是这一行的好手,以前去接过探荒漠古墓或是冰海沉船的差事,每个地方都很灵异,幸运女神总是站在他这边,难关都被他克服了,总有些巧合的事。 不过别误会,他的特殊能力可不是运气,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只要是动物,看到他之后总是会被吓跑。 下至宠物市场上的小狗狗,上至动物园的吊睛大老虎,只要看到他,都会离得远远的,也许是他太晦气了,就像是再怎么勇敢的人,也不会愿意用手去抓一只全身沾满屎的小白兔。 这一行完完全全就是为了一个钱字,他是那种自强不息的家伙,没别的特长,但又无法忍受靠社会救济过活。 网站里的任务酬金往往都不错,但他接了一单在钱花完之前就不会再接下一单。 平时的生活就是去华人区找人打麻将,或是找路明非约星际,现在又多了一个芬格尔。 日子慢慢充实起来,他的钱却不太够花了,幸好路明非走之前又扔了一袋樱花饼,不然他估计已经在执行任务的路上了。 “让我瞧瞧,有什么好任务吗?”他的鼠标在网页上滑动。 【任务:运送文件】 【危险性:低】 【任务要求:将秘密纸质文件从纽约运送到芝加哥的某处,具体地点和时间接受任务后商谈】 【接收人最低要求完成任务数:3】 【任务酬金:一万美金】 老唐眼前一亮,立刻点击了接受任务。 运送任务通常都是由团体接受,因为通常运送的都是很具有价值的物品,这个时候猎人小队就变成了镖队,但这个任务不一样,它只要求运送文件。 如果文件的数量不是很多的话,他一个人就可以轻松完成,而且他的外貌很不起眼,甚至有些搞笑,走在路上更不容易被人察觉。 他正好住在纽约,路明非和芬格尔的学校好像就在芝加哥来者,完成任务了,还可以顺便去那边浪一浪,再凑个人,打一晚上麻将也是极好的。 “我是独行猎人,这是我的任务履历,你看可以接受这个任务吗?”他把自己的资料发过去。 停顿几秒后,对方发来消息。 “可以,大后天下午两点,会有人把文件放在布鲁克街的32号邮箱,你到时候去取就行了。后续我们会通过这个账号联系你,告诉你具体地点。” “好的。” “cky!”老唐把猎人网站关掉。 一万美金已经冻结在网站上了,只要他完成任务,就可以把那些钱提现到自己的账户,虽然网站会收取百分之二的手续费,但剩余的钱足够他挥霍好一阵子。 这种任务,向来都是很抢手的,他运气是真的不错,一上线,就撞上了任务正好发布,要是再慢一点,绝对会被别人抢了去。 这简直是往你嘴里送吃的啊! “快上线!把路明非那小子叫上!”老唐在qq上给芬格尔发消息,“我已经准备好大杀四方了!” 昨天晚上芬格尔说路明非扛不住通宵晕过去睡觉了,他上午又和芬格尔切了几盘星际,睡一觉起来,瘾又来了。 卡塞尔学院。 路明非和芬格尔眼观八方,耳听四面,他们像是在躲避空气中看不见的红外线报警装置,悄悄咪咪绕到了宿舍楼后面的小树林。 “不要放松大意。”芬格尔把食指竖在嘴唇前面,“这片树林里也有不少人。” “我知道。”路明非点头,“从那个露台那儿跳上去,我们的房间在几楼?” “三楼,那边有个洗手台,我踩着那个跳上去,你就去找那个露台,我们分头行动,到楼上再汇合。”芬格尔小声说:“那些疯子学姐再怎么大胆也不敢进男生宿舍的,宿管不会放她们进来的。” “我数3声就出发,一定要快知道吗,玩过求生之路吗?就把那屋子当成安全房,进去我们这些女丧尸就咬不到我们了!” “好,我准备好了。”路明非望着那个露台。 “3,2,”芬格尔数着数,忽然,他的手机发出响声。 这声音不大,就是qq好友给你发消息的嘟嘟声,可是在寂静的小树林里就显得极为刺耳。 “该死!快跑!”芬格尔像是火箭一样冲出去。 树顶上、露台边、草丛里十几双绿色的眼睛冒出来。 “路明非学弟,你原来在这儿啊。”有漂亮姐姐从一边钻出来搔首弄姿,手指不断地缠绕耳边的发髻,做娇羞状。 路明非感觉寒毛竖起,立刻也冲了出去,“等等我啊!你这个混蛋!” “唉,你跑什么啊!我们又不会吃人!”数十个靓丽的影子朝他扑过来。 芬格尔的魁梧身躯像是只猪一样艰难翻过了二楼的墙,路明非则是起身一跳,跳到了二楼。 楼下的姐姐们看他英姿飒爽的跳跃姿势,眼睛更亮了。 好男人真的太少,女人,一定要学会主动出击。 第69章 标题党 校长办公室,中年人推开门走进来。 “你知道路明非的异常,我们应该把他控制起来。”中年人说。 “他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应该自由地生长。”昂热校长说:“曼斯,是你把列车时间延后的。” “我本来对资料持怀疑态度,希望能多观察他一会,可是你也看到了,他在自由一日的表现有多惊人。” “但他没有伤到一个人不是吗?” “你觉得昏迷不算受伤?” “曼斯,我们是屠龙血裔,十年前卡塞尔学院可是一座神秘的军事堡垒,这里培养的学生本来是严格遵守纪律的军人,对军人来说,这只是训练时的昏迷罢了。你还记得十年前那次挫败吗?”昂热校长倒了一杯热红茶。 “没人会忘记。”中年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训练有素的军队全军覆没,那之后,学院就开放起来,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是因为我意识到一件事情,和龙族的战争,我们需要的不是军队,而是天才,天才需要自由的环境成长。”校长改用英文:“body” “body?” “the one!一个绝无仅有的天才,一个领袖,一个让龙王惧怕的屠龙者!一个就足够!”校长脸上的微笑消失,冰冷的眼神像是凌厉的刀锋,“曼斯,我们是握刀的人,握刀的人不该害怕手里的刀有多锋利。” “所以你决定在三天后的审判为他出头?”中年人放下了茶杯,“校董们不会同意你的做法,我也不会同意。” “这里是卡塞尔学院,而且,谁说过没有校董支持我了。”昂热校长略有深意地微笑。 “随你,昂热,一切都在审判会上见分晓,这次审判会结束后,我们会立刻启动‘夔门’计划,叶胜和亚纪已经做好准备,他们是我手下最优先的人,我不希望有意外打扰到这次重要的计划。” “中国古人说夔龙,是指一种单足的古龙,如果真如我们所想,青铜与火之王,尊贵的初代种沉睡在那里。”校长说:“平安归来,在审判会上,也同样祝你好运。” 路明非和芬格尔的宿舍在一区303,双人宿舍。 “到底发生了什么!”路明非坐在床铺上询问。 他的行李箱放在一旁的墙边,里面有婶婶为他打包好的被子、套筒、枕套、洗漱用品还有一个空气压锅。 行李箱鼓鼓囊囊的,再加上他在秋叶原购买的特产,分量绝对不轻。 “你看了就知道了。”芬格尔把笔记本报过来给路明非看,“你的英雄事迹传唱整个校园,校内新闻网和论坛上全是你的标题。” “自由一日的王冠属于谁?蒙面变态敲晕楚子航,爆砍凯撒,狮心会的王牌狙击手竟束手无策?详情请点击” 进去后是路明非的大幅照片,有他的学号、宿舍号、年龄籍贯和一切信息,最后加黑加粗的字体亲切地表明:“单身!” “这是谁写的征婚公告!”路明非愤愤地说。 “别急,看看这个视频。”芬格尔切到论坛,把“资格已到手”发布的视频调出来,评论区下全是小迷妹的评论。 什么“好帅”,“我t直接飞孩子”,“爱了爱了”,一大堆女性账号发着跳动的小红心。 路明非脸色难看地打开论坛。 “路明非!那条丝巾是我奶奶留给我的遗物!我命令你立刻联系我!(右上角私信)” “路明非学弟,紫色丝巾是我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没有它我晚上睡都睡不着,求求你把它还给我!联系方式:1-626-,地址:16区403,身高:170,体重48公斤,三围:85,58,90,附带照片” “论变态的瞬间爆发力,经本人和物理系的学长们连夜计算和实验,我们终于计算出变态的瞬间爆发力,以下是演算过程” 一堆眼花缭乱的标题,学姐们白花花的大腿和手臂还有数字符号迷晕了路明非的眼睛。 “你现在可成了抢手货。”芬格尔把一大堆文件袋抱到他的床上,“师兄为了你的终身大事,那可真是操透了心,这些资料都是由师兄亲手给你把关的,你看一下,觉得可以发展就给师兄说一声,师兄把约会地点和行程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路明非拆开最上面的一个文件袋,看了一眼就捏住鼻子。 “天啊!她她她在干什么!” 照片上,身材倍棒的学姐穿着比基尼泳衣,白皙的柔软丰满露出一大块来,长腿的曲线曼妙而完美,她自信地展示着傲人的身材。 “还用问?当然是游泳啊!”芬格尔贱笑着吹口哨:“我看这个不错,来自俄国的美少女,以前还做过时尚杂志的模特,不过有过一任男朋友,你这种纯情小男孩似乎不太能接受,来自过来人的建议,成熟的蜜桃,比青涩的苹果要更甜哦。” “可惜她的身高比你还高10厘米,你想亲她都得踮起脚,想来确实不太合适。”芬格尔嘻嘻哈哈地拆开别的文件袋:“这些只是一小部分,你看看别的,还有一大堆没拿回来。” “停停停!这些文件你都是哪来的!” “这些女生写完了交给我的啊!”芬格尔义正言辞地说:“做好事不留名,我就是你的好兄弟。” “收了多少钱?” “50美金一个。” “我去,她们还真舍得?”路明非把文件袋抱到桌子上。 “你不想看吗?这么多美女任你采摘呢。”芬格尔靠在床铺旁的梯子上,这是张上下铺床,他住上铺。 “我还得去复习那个‘3e’考试呢,哪有时间搞这些,考不过可是要退学的。”路明非叹了口气,“话说什么时候开考啊。” “你不知道?后天就是新生入学考试。” “什么!”路明非惊叫:“书呢!快给我找本书!” “慌什么,你不用复习也能考过的。” “怎么可能!高中知识我都忘完了,给套初中题,我都不一定能及格!” “安啦,3e考试考的不是数学,也不是物理,是混血种的血统啦,你肯定没问题的。” “血统?怎么个考法?抽血吗?” “当然不是,是画画。” 第70章 考试前夕 “3e考试,正确的拼写是extractionevaationexa,原意是血统评定考试。用于鉴定学生的龙族血统,龙血后裔对于‘龙文’有相当明显的共鸣,龙皇和龙王都具有‘言灵’的能力,就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说的话将成为一种规则,‘语言’是龙族发挥能力的工具。” 芬格尔絮絮叨叨地跟路明非解释。 “有些学生的龙血比例不低,但是继承的都是龙族的‘垃圾基因’,能力就不足,所以经过eee就要降级,实在不合格的就要勒令退学。” “考的主要就是你对龙文的共鸣程度,考试非常简单,当你进入考场的时候,他们只会给你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不会给你任何提示。” “但是他们会用很低的声音播放龙文的录音,如果你不注意,会觉得那根本就是蚊子哼哼。但对于龙族血裔来说,这些龙文咒语会直接和他们的精神共鸣,会显得异常清晰,你只要按照你听到的声音,把你的灵视画出来就好了。” “所以我的好兄弟,你在怕什么。”芬格尔把电脑桌上的两个台式电脑打开,“你的身体素质无疑代表着你拥有极高纯度的龙族血统,别人还有可能通不过3e考试,你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这样吗?”路明非摸了摸腰间的马克洛夫手枪,把楔丸和手枪腰带取下来放到床上,坐上了黑色转椅。 “来,先搓两局。”芬格尔继续蛊惑路明非,“老唐刚才又在催了,晚上我们就点外卖,等考试开始,你直接去就完事了,啥都不需要准备,你的血统会为你解决一切。” “可是审判会该怎么办?校长虽然说他会为我撑腰,可是我总觉得最近运气不太好,会发生点意外。”路明非启动了cs游戏客户端。 “放心,所有学生都会为你加油的,我会在台下给你拉横幅,你可是明日之星啊,曼施坦因教授没这个权利把你关起来,而且昂热校长是学院的老大,有他在,你就更不可能出事了。” 芬格尔连上语音频道,“喂喂喂,听得到吗?” “听得到,听得到,你们两个也太慢了,到底在干嘛?” “路上耽搁了点时间。”路明非说:“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差点死在路上。” “呵呵,雀食,这家伙差点就被美女姐姐逮着,被胸给闷死了。” “卧槽,你们做什么白日梦呢,别废话,我都说冻手了!李尔龙是吗!” “开搞开搞!” 三人又开始大吼大叫。 天色渐暗,月亮爬上天空,老唐早早下线,说是后几天有工作要忙,得养精蓄锐。 路明非和芬格尔也放下鼠标和耳机,准备吃饭。 “师弟,把你学生卡给我用用。”芬格尔伸出手。 “干嘛?不是点外卖吗?”路明非狐疑地把学生卡从包里掏出来攥在手心。 “对啊,学院的餐厅有晚间服务,这就需要用到我们''s''级的身份证明了。”芬格尔笑嘻嘻地说。 “要钱吗?”路明非警惕地问,他还记得古德里安教授说过,这张卡可以当做银行卡用。 “当然要钱了,吃饭哪有不给钱的道理。” “那你怎么不用你的学生卡,你不是下午收了那么多报名费吗,还不把你欠的网费还我。” “这个嘛”芬格尔搓手,食指和大拇指捏着一个缝隙,“我之前还欠了别人不少钱,收的钱都被他们瓜分了,我就只剩下一点点。” “你看我收报名费不都是为了你吗?”芬格尔可怜汪汪地说:“你非但不感谢我,还要凶我,我真是太委屈了,嘤嘤嘤。” 魁梧的壮汉做小女儿姿态,看得路明非着实有点反胃:“停停停!别恶心我了!拿去,今晚伙食整好点。” “喳!小芬子得令!” 芬格尔屁颠屁颠地接过卡,拨通了电话,他念着路明非的学生证号码,说: “请给1区303宿舍送两份松露面包,两份浇柠檬汁的煎鹅肝,一瓶香槟……对,要冰桶和柠檬皮,再来一只烤鹅,还有两根德式卤猪蹄,我们是有点饿了,两份配起司的鲱鱼卷。” 二十分钟后,白衣侍者敲响了宿舍的门,餐车上的纯银食具中是芬格尔点的大餐。 侍者们自带了桌面和桌布,在宿舍中央帮路明非和芬格尔架起来,摆设好刀叉食具之后,郑重地把放着香槟瓶子的冰桶放在中央,把两只冻过带着冰凝露的玻璃杯放在两人面前,最后把一支插在银烛台上的蜡烛点燃,退了出去。 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路明非也顾不得花了多少钱,和芬格尔一拥而上,风卷残云般消灭着高级食材做的精致餐品。 他一边扯着猪蹄上的肥肉,一边喝着冰冻的香槟酒。 “话说回来,没通过3e考试的学生会怎么样,真的就退学了吗?” “是啊,没通过的学生说明继承的都是没用的垃圾血统,他们与普通人差距不大,甚至血之哀都表现得极为薄弱,这样的人,还是更适合在家乡过平凡的日子,不过,得是在清除记忆之后。” “血之哀又是什么?” “龙族血统比例达到一定的程度,就不算真正的人类了。血统会给你带来超乎常人的能力,但也会给你带来巨大的疏离感。就像替身使者之间会相互吸引,混血后裔也会互相吸引,‘血之哀’会使得龙裔非常地孤独,与普通人格格不入。” 芬格尔撕下一只烤鹅腿大口啃着: “你肯定有这种感觉,和普通人相处的时候会觉得特别孤独,但是来到学院之后,是不会觉得好多了?” “好像是这样”路明非琢磨着:“可我和老唐也相处得很好啊。” “也许他也是个混血,又或者,二逼们总是臭味相投。” 芬格尔举杯,和路明非的酒杯碰撞,清脆的玻璃碰撞声悦耳动听,淡黄色的酒液在杯子里荡漾,掀起微微的波澜。 “来,喝!下次把那家伙也叫上!” “喝!”路明非和芬格尔一饮而尽,月光透过窗台照到他们的脸上,洒下银色的光辉。 第71章 满座大丈夫,尽作女儿态 深夜,卡塞尔学院,诺顿馆。 学生会成员全部出席了这场会议,本届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腿上是他的黑色猎刀“狄克推多”。 往常只有学生会委员才会出席会议,但今天,每一个人都在。 他们拿着塑料小板凳,坐在恺撒的周围,吊灯熄灭,唯有墙上投影的蓝色荧光照亮了每一个人惨白的脸。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墙上的投影正播放着这一段音乐,学生会的所有成员都屏住呼吸。 有人的脸憋的扭曲,投影上,正是恺撒和蒙面人拼刀的画面。 诺大的诺顿馆,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恺撒拿起遥控器,把视频和投影仪关掉,重新开启了白色的吊灯。 他的脸像是希腊雕像那样线条分明,透着大理石般的冷意。 “这是我们三年以来第一次输掉诺顿馆,我已经把支票交给财物委员,租了诺顿馆隔壁的安柏馆,今晚12点,这里就属于那个叫做路明非的s级新生,这是自由一日胜者的特权。” “换言之,这将会是我们在这里进行的最后一次会议了。”恺撒站了起来。 学生会的其他成员低下头,依旧不敢出声。 他们输得很彻底,楚子航在醒来后,苏茜第一时间也给他看了那个视频,狮心会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楚子航也把他的村雨交了出来,在论坛上公示,等待路明非联系他。 “满座大丈夫,尽做女儿态!”恺撒把立着的“狄克推多”往地板上一砸。 在把路明非送到校长办公室后,他回去细细研究了中国的古老兵法和电视剧,学到了不少经典句子。 “所谓英雄,应该胸怀大志,富有良谋,上,能洞察宇宙之妙,下,能吞吐天地之极,天下英雄,唯有楚子航和路明非,财富不能动其心,爵禄不能改其志,生死不能改其行。” “对于这样的人,别说我恺撒,天奈其何!” “在座的各位都是由我恺撒选出来的精英,你们觉得自己比起路明非来如何?”恺撒的视线冷冷扫过低头的每一个人,唯有壁炉边站着的诺诺有些憋不住笑意。 下午两人看了会《三国演义》,这不,恺撒晚上就用上了。 她不担心她的男朋友被击倒,恺撒向来都很强大,他从来不会认输。 不过从恺撒的语气和动作来看,这次他确实受了不小的刺激。 “后天就是能力评估考试,你们有多少人认为路明非还能保持s级的评估?”恺撒问。 学生会成员们抬起来,面面相觑,纷纷举起了手。 只要看过那个视频,没人会怀疑s级的水准,他们已经和老大坐在这儿看了好一会,虽然每次到那个片段都憋得很难受,但路明非的战斗力的确毋庸置疑地强。 “很好。”恺撒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就该去承认强者的强大,既然他强,那么我就拉拢他,拉拢不了就变得比他更强,然后击败他!”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观之路明非不是愿意久居人之下之人,这校园,三足鼎立之日,已不久矣,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正视自己的失败,然后用拳头,击倒它!” 说着,恺撒又坐到沙发上,把吊灯关闭,在墙上又一次放起了投影。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来自中国的歌谣,响彻了诺顿馆的房间,一直到午夜12点。 楚子航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开心的梦。 梦里,他还只是个读幼儿园的孩子,那根断掉的风筝线又接了上去。 男人在那间小小的出租房里用煤气和铁锅煮着热牛奶,女人把他搂在怀里,一个字一个字教他读音。 他骑在男人的脖子上,去小超市悄悄买巧克力吃,吃完了男人从钱包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找柜台的收银员换成硬币,最后把他放在那台电动摇摇椅上,跟着有节奏的音乐律动。 然而梦醒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脖子酸痛,一扭就发涩。 此时已到了深夜,苏茜被护士赶回去休息了。 楚子航拿着手机放视频。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他的嘴角罕见地勾起一个弧度,不止因为这搞笑的背景音乐,还有视频里恺撒怒吼的模样,还有他自己被这根改装棒球棒给击晕,这一切,让这个视频看起来丝毫没有肃杀感,反倒像是一个三人演出的小品,而他就是小品中的演员之一。 “路明非吗?”楚子航把视频关掉,望向窗外。 他记得这个名字,因为他和路明非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他是学长,比路明非毕业要早上那么一年,按理说,学弟应该知道他的名字,那么,路明非学弟是故意下手这么狠的吗? 他在学校里确实挺招男生恨的,仕兰高中有一个“此獠当诛榜”,他就是榜首。 对于仕兰中学上三届下三届的人来说,“楚子航”始终是个遥远的剪影。 你听过他的名字,见过他,却不记得他的模样,因为你很少有机会走近他。 毕业典礼上他是代表全校学生讲话的学生代表,穿着海蓝色的校服,垂头看着讲稿,垂下的额发遮住了脸庞。 篮球场上他是虐杀对手的中锋,担任突破手扣篮,等待落地,楚子航已经掉头撤回中线附近了。 春节晚会楚子航表演大提琴独奏,空荡荡的舞台,他提着琴箱登场,孤零零地坐在舞台中央拉完一曲《辛德勒的名单》。 直到他把提琴收好,沉浸在悲怆琴音里发呆的老师学生们才意识到这家伙的节目结束了。 全场起立鼓掌,有人高呼再来一个,楚子航鞠个躬下台,留给人一个修长的背影。 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偶像在崇拜,每天都会有小女生驻足在原地看他的背影看很久。 他记得有一次下了大雨,他没带伞,路明非和他那个同班女同学叫柳什么来着站在教学楼门口。 柳同学的司机开着车来接她,路明非嚷嚷着想让柳同学捎他回家,但柳同学却说她家离路明非家很远,送他回家要绕一大圈,反倒是跑来楚子航这儿,邀请楚子航上车。 可楚子航听到了柳同学的家住哪儿,而他住的地方和柳同学的家在城市的两边,比路明非的家还要绕得远。 他拒绝了柳同学的好意,只是看着那个把书包举到头顶,奔跑入暴雨中的黑短发少年,心中生起某些感触。 也许,就是那一天,让路明非学弟心生恨意,要给他的头狠狠来上一闷棍。 他倒是挺想和路明非学弟叙叙旧,可惜了,某人似乎对他并没有好感。 楚子航摇摇头,合上双眼,哪怕是梦,他也想再回到那间屋子里跑一会,也许可以考虑让师弟再来一棍子? 第72章 鬼才趴着睡 路明非在宿舍躲了一天,他不敢出去,吃饭都是让芬格尔叫外卖。 他总算是明白当明星有多累了,那些学姐就是狂热粉丝,一旦他在宿舍楼底下露面,就会感觉到十几道恶狼般的目光,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看来这些学姐不止继承了龙类的血统,还继承了龙类的本能。 俗话说得好,龙性本银,换个人恐怕就直接上了,但路明非总觉得哪里透着别扭,十几年的单身生活就这么草率地结束了? 大姐姐们就在网站上看他的征婚公告,然后再给芬格尔发一下资料,两人就这样去吃饭看电影,然后牵手手入洞房见家长,把终生大事定了? 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他虽然也想要一个女朋友,但这样搞的话,简直像玩一样,作为一个连初吻都还在的小boy,他有点接受不能。 也许是他太矫揉做作了,但他就是觉得到处都是别扭,他又不是江南第一深情,能把所有的累都伪装起来。 时间到了傍晚,老唐说明天有工作,不能上线,他正好明天也要考试,所以今晚就草草结束了对战。 “喂,师兄,你有课本吗?”路明非问。 “当然有,在我的柜子里,你想看什么自己去拿。”芬格尔趴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什么,手指还在不断敲打键盘,似乎是在和谁交流。 路明非没管他,去储存柜里拿出旧书,他琢磨着下周就要上课了,还是先预习一下看难度怎么样,他可不想过年回去的时候带着一堆红色的成绩单,然后来年还要补考,考不过还要交重修费再来一遍,那也太折磨了。 路明非抱起一本比砖头还厚的“炼金学入门”,他看了几页脑袋就晕乎乎的,眼睛想打转,复杂的公式和语句,明明每个字和符号分开来他都认识,但组合到一起就变成了外星文字。 他又往后翻了几页,才发现原来他错了,符号他也有好多不认识。 默默关上书本,封面上的标题大字像是小人一样跳舞,从“炼金学入门”变成了“炼金学入坟”。 屠龙学,竟恐怖如斯! 路明非把书放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拆开文件袋,看学姐们的性感照片和资料介绍。 说实话,他觉得他和这些最低模特起步的学姐比起来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哪里和这么有气质的姑娘交过朋友说过话啊。 超模一样的冷艳眼神,虽然露出了大块肌肤,却丝毫不让人觉得sq,她们就是在大方地展示自己的美,嘴角是自信的微笑,路明非光是看照片,都觉得自己矮了一头。 忍者也没谈过恋爱,社交困难症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变成社交牛逼症。 他就当是在看写真,把一张张照片丢了出去,终于,让他看到了一张与众不同的照片。 “零,身高155,体重46公斤。” 素白的女孩站在冰蓝色的冻湖面上,手里捧着盛开的四瓣北极罂粟。 路明非仿佛看到了那个在雪中屹立的娇小身影,她驱使着狗狗们拉动雪橇,载着自己和中尉逃离地狱。 摸了摸枕头下硬邦邦的马克洛夫手枪,他凝视着零的照片看了许久。 那肯定不是一个梦,但他又能找谁去说呢? “兄弟,你喜欢这款啊。”芬格尔吹着口哨,脑袋倒着垂下来,乱蓬蓬的头发像是贞子那样的怨鬼,“看不出来啊兄弟,可真刑,纯狱风啊。” “你瞎说什么呢?有她的联系方式吗?”路明非问。 他认为那女孩就是雷娜塔,也许雷娜塔会知道些什么,关于那个逃脱游戏。 没办法,小男孩路鸣泽总是神出鬼没,他想见的时候根本见不到。 “要我给你安排行程吗?”芬格尔这个时候就精神得不得了,“学院哪里风景好,我可是最清楚啦!哪里适合约会,哪里没人去,你问我,绝对不会有错。” 他兴奋得不行,就像是他好像和某个女孩在学校里约会过一样。 “哼。”路明非不屑地别过头,他可不打算听这个留级四年的老学长的意见,要真有女朋友,那早该有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和他窝在宿舍里打游戏? 他已经看到了零的电话号码,资料袋里有一张卡片,黑色的字体端正利落,字如其人,像冰块一样纯净。 他把电话号码存入手机,准备等明天考试结束了,再和零打个电话,想办法约出来见个一面。 什么纯狱风简直是在胡扯,零的年龄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好吗,18岁,已经成年了,按各国的法律,都不至于送进监狱。 况且他又不是想找冰块萝莉谈恋爱,他只是想找零单独聊聊而已,他可不喜欢飞机场身材,没见他买的手办,都是大胸朝比奈学姐? “哨塔请指挥~航班已就位~让我靠在机场旁边休息一会~”路明非想着想着就哼出了小曲儿。 他摸着怀里的楔丸,心里安宁又和谐。 第二天,九点,考场。 路明非终于可以出来透风了,即使是学姐,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来打扰新生的入学考试,因为她们也有考试,关于暑期实习的成绩认定都在今天。 芬格尔也去找古德里安教授了,他的暑期实习居然是在某办公室里做文职收集八卦材料,真是个奇葩,怪不得毕不了业。 图书馆二楼的教室,路明非早早坐到了位置上,讲桌边晃悠的一双穿牛仔裤的长腿,穿了双似曾见过的十厘米高跟的玛丽珍鞋,那是诺诺的腿。 “又见面了,李嘉图。”诺诺开玩笑地说。 “考官是你?”路明非挠挠脑袋,“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 “这场考试的监考老师是曼施坦因教授,你得当心,作弊别被发现了。”诺诺说:“就是前天把你铐起来的那个小光头,他肯定会盯着你的。” “你说谁是小光头。”一身黑色西装的曼施坦因教授从门后闪现,“全部人到齐,现在开始宣布考试纪律。” “作弊是绝对禁止的,违反者会被取消一切资格!我以风纪委员会主席的名义确保,卡塞尔学院的学习气氛是轻松的,但是纪律却是最严格的,不要试图偷看别人的试卷,摄像头覆盖了整个教室,没有任何死角!也不要试图携带什么小电子设备,无线电波在教室里也是被监控的!” “我知道你们都是天才,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比你们更加天才的人也曾在这个教室里考试,你们现在能想到的作弊手段,都有人尝试过。比如一个来自美国的新生研制过一种特殊的无线电波调制设备,借助这种设备,他把通讯电波伪装成太阳黑子爆发导致的无线电乱流,但他失败了,诺玛轻易地解密了他的信号。当我们出示证据的时候,他无话可说……”曼施坦因教授扫视一众新生,侃侃而谈,如同久经沙场的将军教训一批新兵蛋子。 —— 感谢qq阅读“夜曦”100书币支持 第73章 巧克力色布加拉提 “嘿,兄弟,路,是你吗?”前排一个黑人学生小心地回过头竖起一个大拇指,压低声音,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黑人牙膏不找这兄弟代言真是亏大发了。 “布拉德雷。”黑人兄弟伸出手,自我介绍。 “路明非。”路明非试图越过桌子之间的缝隙去和他握手。 仿佛一颗曼妥思掉进了可乐瓶里,教室瞬间爆炸,目光都移到了他的身上。 路明非的位置在角落,他来得又早,又特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所以没人注意到他,但这名字一暴露出来,就像是一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所有人都窃窃私语,把目光移到了那张脸上。 咋一看这张脸好像很普通,但如果细细品味,却又像是百年酒酿,越看越有味道。 几十个新生同时吸气,学院里没有人不知道路明非的大名,如果你还对“蒙面”和“变态”两个字陌生,那对不起,你已经out了。 “路哥哥!加油!明天我会给你助威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喊道。 “安静!”曼施坦因教授冷冷的目光移过来,大声训斥,“现在是考试时间,禁止大声喧哗!” 曼施坦因教授露出不悦的脸色,但学生们似乎并不鸟他,他们站起来鼓掌,掌声震耳欲聋,好多新生都像是打了鸡血般站起来,噼里啪啦的掌声响彻教室,还有人给曼施坦因教授递送过去暗含韵味的秋波。 曼施坦因教授气得鼻子都歪了,诺诺耸耸肩,瞧着曼施坦因的背影,也悄悄给路明非比了个大拇指。 所有人都站在路明非这边,曼施坦因教授没有一个同伴,他的弹药箱就像是他那光滑的头顶一样干净。 路明非四下张望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个人没有鼓掌。 那是一个娇小的女孩,阳光下,一身白色的t恤,一头颜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发编成辫子,又在头顶扎成发髻,露出修长的脖子,白得冷冽的肌肤很有特色,路明非一眼就认了出来。 零,女孩的相亲资料还在他的枕头底下。 零似乎早上睡得很香,她是最后一个到座位的,掐着响铃的时间,所以路明非之前才没看到这个女孩。 终于,考试的铃声响起。 被黑人兄弟攥着手使劲握的路明非坐回了原位。 曼施坦因教授的大手在讲桌上用力一拍:“现在开始分发试卷,如果有谁想退学的,把手举起来,我会安排你们的退学手续!” 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 学生们纷纷安稳地坐在位置上,往一旁瞧,他们此刻又保持了安静,完美地踩在了规则的底线上,根据校规,曼施坦因教授只能把这股怨气吞进肚子里,他瞪了诺诺一眼,开始分发试卷。 “现在,关闭手机,和学生证一起放在考桌的右上角。”曼施坦因教授将试卷袋拿出来公示,以表明上面的封条完整,没有人拆开过。 路明非有些许紧张,虽然芬格尔和他吹了一整天他的血统有多牛逼,考试有多简单,让他赶紧“rh b”,但真到了临场发挥的时候,手里的笔头捏起来却有一股陌生感。 曼施坦因教授按了按黑色的腕表,黑色的幕墙从雕花木窗中的夹层钻出来,所有的窗口都被密封。 同时,教室里的壁灯亮起来,白色的灯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黑人兄弟转过来对着路明非微笑,他的牙齿在闪闪发光,路明非心想考试结束一定要问问这位叫什么布加拉提的兄弟用的是什么牌子的牙膏。 诺诺和曼施坦因教授分别在两边分发试卷,路明非从诺诺那儿接过试卷,他听到了其他人的惊叹声,因为试卷就是一张白纸,一片空白,雪白的水印纸,一个字都没有。 有人举手想发出质疑,但曼施坦因教授说:“没有任何问题,试卷已经分发完毕,我和监考学生以及医疗组都在教室外,这间教室由诺玛监控,你们可以聊天或者睡一觉,只是不要抄袭别人的答案。” “别想着抄袭,因为每一个人的答案都会不一样。”小秃头的嘴角露出冷漠的笑。 随后,他和诺诺往教室外走,门被重重地关上,有学生像是白日见鬼那样挠着头对着试卷发懵。 “试卷是空白的,他们会在广播里播放音乐,把低声的龙文隐藏在音乐中。” 路明非回忆芬格尔的话,他是这里第二镇定的人,第一镇定的人是零。 “血统高的人会与龙文产生共鸣,此时就会产生灵视,所谓3e考试,其实就是把你灵视画下来,诺玛会通过特别的算法分析,从而确定你的答案是否正确,因此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 “一共8道题,答对4道的人过关,答对6道的直接可以选修高级课程,答对8道的就是‘s’级学生!” 按芬格尔的意思,路明非一定能答对8道题,他的血统会帮他轻松解决一切。 所有人都在说路明非的血统有多牛逼,连他自己都信了。 现存的龙文都来自于人类所知的龙族历史中最古老的皇帝“黑龙尼格霍格”,卡塞尔学院的混血种的龙血起源都来自于黑皇帝。 在大伙的吹嘘下,这次他连佛脚都没抱,完完全全放开了玩,和老唐还有芬格尔在游戏频道大杀四方。 巧克力染色的布加拉提从座位上下来,凑到了路明非边上。 “嘿,路,你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游戏么?也许我应该拿斯坦福的录取通知书的……他们给了我一份半奖。”布拉德雷抓着自己满头的小卷发,显然沮丧到了极点,“听说那里不考试。” “如果我是你我就去斯坦福。”路明非说。 他要不是考不上大学,哪里会来这儿上学,难不成他高中毕业了还得在婶婶家混吃等死,或者进厂打螺丝? 有书读很不错了,他就想读书,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出了社会,你才知道,原来老师说的都是真的,校园是一个人会用一辈子去怀念的时光。 虽然偶尔要去参加什么实习和紧急征调,但看芬格尔那家伙,混得也很风生水起嘛,天天就在办公室里摸女职员的屁股,然后收集别人老大的八卦新闻。 广播放出音乐来,优雅的钢琴曲,掩盖住了学生们的窃窃私语。 路明非忽然又听到了钟声,悠长的钟声,还有溺水之人的呼唤。 “哥哥……竖起战旗,吞噬世界的时候,你会吃掉我么?” “我要走了,哥哥,再见。” 那声音,就像是个哀求的幼兽。 第74章 倔强的孩子 教室里群魔乱舞,有人掰断白色粉笔跑到白板上流着伤心泪画抽象派的艺术画,有高挑的女孩凝视着空无一物的空气,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隐形人挽着腰似的跳舞。 巧克力色布加拉提流出眼泪,对着路明非诉说很多往事,关于他酗酒的父亲和挨打的母亲,他那可怜的外婆在后院种的石榴树和曾曾曾曾曾曾祖父被拐卖上船运到美洲的故事。 只有零坐在座位上答题,她是这里唯一镇定的人,因为路明非也站了起来。 他让开位置,有一个很柔弱的小男孩楚楚可怜地望着他的板凳。 那不是路鸣泽,路鸣泽没有这么秀气,他虽然叫路明非哥哥,但一点都不像是个需要哥哥帮助的弟弟。 可眼前的小男孩不一样,他穿着一袭中国古风式的白衣,白净无暇,和他的胖嘟嘟的脸蛋一样白净,他头上顶着青铜做的冠,衣袖比他的手臂还长,伏案在考桌上,他把袖子撩起来,在路明非的答卷上乱画。 那根找芬格尔借来的黑色弹头笔,在男孩手里仿佛变成了古雅的毛笔,男孩竖起耳朵,似乎是在认真地辨别广播中那微弱细小的龙文声音,好帮助路明非通过艰难的3e考试。 路明非觉得自己不该去打扰他,莫名其妙的,路明非想起了小时候学习骑自行车的日子。 去婶婶家之前,他有属于他自己的一辆小自行车,后轮的两边有两个小号的辅助轮,所以即使不会骑,也不用担心摔倒,可是有一天,辅助轮被妈妈取下来了,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开心地踩着脚踏板在泥巴路上一点一点往前挪动了。 他倔强地想用两个轮子的小自行车前进,可只是不停地摔到,摔在鹅卵石镶嵌的泥巴地上,膝盖摔破了皮,手肘摔得淤青。 他在没人的下午练习,一次又一次,终于在某一个瞬间,他又一次让小自行车的轮子转起来了。 风吹过他的脸,把他的头发捋得竖直,双腿发疯似的蹬,他在新建的泊油路上化作一道自由的风。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没有辅助轮他也能自由地和两个轮子的自行车在街上奔跑,即使后来因为脚滑摔在泊油路上,他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消散。 路明非待在一边,看这个孩子认真的脸。 打扰别人认真做事很不礼貌,他就安静地等着。 小男孩的动作很优雅,腰挺得很直,一看就受过良好的教育,每当广播放一段音乐,他就在白纸上涂涂画画。 也许这就是自己的灵视,芬格尔说过,有人甚至会看到自己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像是刻在基因和血液里的片段,因为龙文的刺激而激发了出来。 这孩子说不定是他的祖先,温润如玉,像是苏轼那样一位出名的大文学家,路家祖上一定是书香门第,想到这儿,他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端正地站在一边,他把自己当做书童,帮写字的老爷研墨拂纸。 他祖宗可是在给他答题耶,寒假回去了必须去认真翻看族谱,给老祖宗多烧点钱纸,什么别墅、宝马、智能手机,那必须烧一套备齐全,要是祖宗不来帮忙答题,他真要回去进厂打螺丝,去fsk做手机质检员了。 音乐不间断,3e考试的时间一共是3个小时,在这期间,音乐会连绵不断地循环。 其他学生还在纸上课桌上乱涂乱画,疑似路明非祖宗的小男孩已经放下了笔,将画满水墨风图画的白纸卷起来,小心翼翼地将笔帽盖在笔头上。 小短腿一蹭,他从板凳上跳下来,双手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角和衣袖。 他拱手作揖,对着路明非行礼,仪态非常恭敬,像是臣子在和君王行礼。 另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浑浊有力,冷酷肃杀,一听就知道是个白起那样杀人不眨眼的杀神。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死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在我可以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们仍会醒来。” “哥哥,死真的让人很难过,像是被封在一个黑盒子里,永远永远,漆黑漆黑……像是在黑夜里摸索,可伸出的手,永远触不到东西……” 男孩的腰压得更低了,他深深埋下头,原本就瘦弱的身影变得佝偻,他的双腿弯曲,甚至跪倒了地面上,对着路明非磕头行礼。 路明非心头一颤,他连忙过去,想把小男孩扶起来。 他的手触碰到男孩的肩膀,轻柔地往上抬,想把瘦弱的身躯抬起来,可小男孩比他想的还要倔强,颤抖的身体纹丝不动。 他在害怕,害怕被路明非抬起来,亦或是在哀求,哀求路明非不要把他抬起来 路明非张嘴想说话,可一阵恍惚,阳光洒在了他的脸上。 第一眼所见的是一朵白色的茶花在粗瓷瓶中盛放,隔着那支花,白衣的孩子手持一管墨笔伏案书写,一笔一划。 “也许会死?但是,康斯坦丁,不要害怕。”肃杀的声音中透着温柔。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孩子认真地说。 一瞬间有大火吞噬了阳光,被吊在高杆上的孩子变成了祭品,无数的人群在火焰肆虐的城市中怒吼,焦黑的人形在奔跑,某个巨大的影子发出痛彻入骨的哀嚎,火焰,吞噬了一切,赤红的岩浆和铁水如喷泉般涌出,淹没了一切。 路明非的衣服几乎要烧起来,仿佛撞破一层炽热的膜,从燃烧的城市里回到现实。 他浑身冒汗,因为极致的热。 教室里的学生还在表演行为艺术,布拉德雷靠在桌子上哭泣,喊着:“妈妈!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一个冰冷的目光投射过来,那是零的目光,冰蓝色的眸子投射出白色壁灯的光。 她只看了一眼,又转而俯身书写答卷。 路明非看向自己的考桌,白纸被卷起来,黑笔被端正地放在桌子上,铺开试卷,水墨风格的山水画在纸上映出,那画工,像是国画大师。 第75章 罗纳德·唐 老唐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这间屋子地段很差,晒不到太阳,衣服洗了都只能阴干,夏天还好,到了春天的梅雨时节,有时候会越晒越湿,还会长出滑溜溜的青苔。 这间屋子唯一的好处就是租金便宜,很适合他这样的穷人。 摸出手机,老唐看了一眼时间,12点34分,他从床上坐起来,拿起床边25l的大瓶的矿泉水往嘴里灌,牙都没刷,就从纸袋里拿出一个樱花饼,细细咀嚼。 坐起来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他下床洗了个冷水脸,坐在电脑前,打开猎人网站。 他无聊地浏览任务记录,不知不觉,他当猎人已经有些年头了。 罗纳德·唐,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他是被收养的,高中就辍学,靠着这些秘密任务赚钱生活,不至于成为一个流浪汉。 无聊的人生没有目标,活着,就是全部。 游戏是个好东西,他在虚拟的世界提升数据,统领小兵,击败一个又一个对手。 有时候他也会去华人区打牌,麻将馆在咖啡馆旁边,有电动的机麻,五角就能续杯喝上一下午的茶,不过他只玩手搓的,这样如果赢了要付牌钱,可以少付一点。 猎人的世界充斥着危险,老唐有很多次都是险象环生,这个世界有很多未知的生物,最危险的一次遇到了经典僵尸电影里的“粽子”,幸好他运气好,走到了一个贴满符咒的陶土房里,不然脖子上恐怕会多处两个血洞,以后就穿着清朝的官员服饰,跳着走路了。 除非迫不得已,真的没钱吃饭了,他才会去接任务赚钱。 他只敢接危险性较低的探金任务,什么帮派混战,叙利亚枪雇佣兵招募啥的,一向都是无视。 他天生第六感就很准,哪个地方可能有陷阱,哪里是正确的路,冥冥中,他似乎能看到被隐藏起来的地图,一些古老的机关,他一阵瞎捉摸也能运气很好地过关。 靠着狗屎运和晦气的特殊能力,他的任务完成率相当高。 这是他第一次抢到运送任务,对方在猎人网站上找人,说明他们的人被死死盯着,只有外来者才有机会逃出监视。 运送任务可以很难,也可以很简单,只要不被人发现,那就是一场惬意的芝加哥旅行,反之,就会变成一场惊险刺激的逃亡之旅。 老唐有信心,只要放文件的那个傻蛋不被盯上,他可以做到完美伪装。 文件运送地点和时间,雇主昨天就发给他了,只要在明天下午的时候,把文件运送到位,他就可以带着一万美金远走高飞,去找芬格尔和路明非嗨皮。 大学生活想来是很美好的,不知道住在宿舍里和舍友聊天是什么感觉。 老唐咧开嘴,对着镜子摆一个微笑,他没做任何打理,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头发乱得不行,下巴一圈长满胡茬。 如果他穿着破烂的大衣,再拿上半瓶绿色的啤酒瓶,在路上行人都会绕着他走。 最好的伪装,就是不要做伪装。 他从板凳上挑了一件满是褶皱的旧黑大衣,披在肩上,拍了拍自己的旧手机和快要空掉的钱包。 雇主还是很通情达理的,车票钱都发给他了。 整装出发,带着满怀的期待,他前去布鲁克街,寻找秘密文件。 考场,很多人在鬼哭狼嚎,有人的悲伤化作清澈的水,从眼眶里流淌出来,例如一旁的布拉德雷。 有个皮肤古铜色的人以一个标准印度教徒的姿势在课桌边跪下,说:“是这样吗?是的,我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们一会儿就到处乱跑乱搞,一会儿又做回位置上答题,有人的试卷掉在了地上,他把金属做的钢笔笔尖用力刻入木制的桌板,用笔尖在木板上雕刻出动物图案。 路明非问过芬格尔,问他第一次看到灵视是什么感觉。 “就像脑门上开了一个洞,有人从那里灌进清水一样,空间变得像是无数丝线组成的,这些丝线忽然喷发出去,洞穿了时间,时间尽头有个女人在哭。也不知道怎么的,我一下子觉得很悲伤很悲伤,自己也哭了,自然而然就把答案写出来了。” 路明非也是这样,刚才一定是请神上身了,不然不可能画出这么优美古雅的画来。 那个男孩是在对他行礼吗? 他觉得不是,应该是某种过去的投影,他的祖先在对尊贵的皇帝下跪。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细线笔,纸上却有模糊的墨影,有点像是被火烤过。 言灵,这是他的言灵吗? 龙类的语言具有规则的力量,可以在一片空间里重新定义世界的规则,大部分混血种都能觉醒言灵。 也许他的言灵就是火焰! 热血动漫里,使用火焰的都是强力角色,要么是主角,要么是四大天王那样的重要配角,人类的文明自火焰与工具起源,火,有着非常特别的意义。 在楔丸的刀身上燃起火焰的纹路,极致的高温让红色的火焰变得冰蓝,如果是会发出冷意的异火,那就更酷炫了! 与邪恶的龙类战斗,使用火焰的火雾战士! 他去画漫画的话,一定可以把《灼眼的夏娜》弄成搞笑漫画。 迄今为止,路明非还没见过所谓的龙类,在那片雪地里,倒是见到过像魔兽世界里的骨龙坐骑那样的“黑蛇”。 路鸣泽说“黑蛇”是他们的宠物,也许龙类并没有那么可怕,是可以交流的同伴。 想到“黑蛇”,路明非再一次看向了前排角落里的零。 她还在埋头画画,看起来还没有把题目答完。 摄像头就在前后的四个角落里,但这些只是明面上的,还有很多隐藏起来的微型摄像头。 曼施坦因教授说可以随意交流或是聊天,路明非摸摸头,把试卷和笔放到怀里,跑到了前排去看冰雕少女画画。 他尽量保持安静,教室里本来就很吵了,他要是再搞出动静,实在是很不礼貌。 零的怀里抱着那只小熊,路明非在放面包的箱子里见过那只小熊,好像叫佐罗来着。 小女孩有一只小熊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也拿到了一把手枪作为赠礼。 零用蓝色的钢笔线条画画,画纸上,是一群雪橇犬,狗狗们簇拥着她和小熊佐罗,还有一张看起来像是少女恋爱漫画里那样的充满雕塑感的小男孩的脸。 大脸占了半张纸的位置,所有的其它图画都得给大脸让路。 第76章 答案 路明非静待着零答题,他不知道女孩是否做完了题目,因为所有人都在发疯,或者拿着自己的笔涂涂画画,只有他一个人旁若无事的站在一旁。 那张大脸看起来线条分明,是个大帅哥的脸,应该是亚洲人。 终于,零把笔帽盖上,她的视线投过来,面无表情地盯着路明非。 路明非觉得女孩没在看自己,而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你好。”路明非打了个招呼。 “你好。”零也回应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怎么把话题进行下去。 和漂亮姑娘说话很有压力,网络上看到美女ser,路明非可以在评论区大胆地说这是我老婆,可见到真人,他只敢远远地看一眼,然后礼貌地上去要一张合照。 气氛很尴尬,零不说话,路明非不知道说什么。 凡事总得起个头,小学语文老师带读课文的时候,总要先读第一句,然后说“预备起”,同学们才能整齐地读下去。 “你的小熊很可爱啊。”路明非硬着头皮说。 “谢谢。”零摸了摸小熊的脑袋。 空气又凝固了。 中国人聊天总是很委婉,找朋友办个事,一定要请出来吃顿饭,一边聊往事,一边喝酒,等到气氛到位了,才会说:“兄弟,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帮忙。” 但这一套,对无口少女明显不好用。 “你知道那个雪地里的港口吗?”路明非深吸一口气。 “知道。”零点点头。 “” 女孩安静地盯着路明非,似乎在等他继续查户口。 “雷娜塔,是你的名字吗?”路明非挠挠头,被盯得不好意思。 “过去是,但现在不是。”零说。 “能给我讲一讲关于那港口的故事吗?”路明非选择把主动权递出去。 “等等。”零抱着佐罗,轻轻抚摸它的头。 路明非宛如一个空气人,呆呆地站在一边。 那个和空气跳舞的女生旋转着在课桌的缝隙间穿梭,路明非给女生让位置,躲在角落里,看了看沉思的零,把怀里的答题纸拿出来欣赏。 山水风格的图画很美,韵味十足,有黑线条勾勒的茶花,还有阴影渲染的湖面,有华美的宫殿,还有残破的战旗。 路明非想,路家祖上肯定历史悠久。 他从没听过叔叔和爸爸讲过去的故事,但他的爸爸妈妈既然是屠龙血裔的一员,那说不定路家有什么很深很深的故事。 那个小男孩又是谁呢?那孩子好可怜,那么小的年纪,却要跪在地上,乞求某人的原谅,那个朝代的皇帝一定是个暴君。 他摇摇头,把答题纸收了起来。 零把小熊摆在桌面上,淡淡地回忆往事: “港口叫黑天鹅港,在北极,是秘密港口。” “我是混血种,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那里去,被博士做研究。” “后来有一天,黑天鹅港被炸掉了,我悄悄跑了出来,然后前几个月收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入学通知书。” 女孩用简短的话语概括完了所有事情。 “没了?”路明非问。 “没了。”零说。 “前天下午你记得那些事情吗?” “记得。” “那不是梦。” “不是。” “你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吗?” “不知道。”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路明非问了,零也回答了,但怎么说呢,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他实在顶不住女孩清冷的目光和面瘫的表情,只好尴尬地坐回位置。 巧克力又跑过来,像个担惊受怕的孩子,攥住路明非的衣角,他的手很粗糙,和他握手的时候,路明非摸到了很厚的茧,应该是经常在干活。 他哭着躲闪,躲在路明非的后面,大喊着:“对不起!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灵视把他内心最深处画面扒出来,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路明非记得巧克力说他的父亲是个酗酒的家暴男,他的母亲深受父亲的毒打,那时候他的表情风轻云淡,像是在和路明非聊某本小说的剧情。 然而到头来,他从没忘记痛苦,他才是最低层的那个,父亲把愤怒和恶意发泄到他的母亲上,他的母亲又把这些阴暗面倾泻到他的身上,作为孩子,他只能躲在角落,默默忍受男人的拳头和女人的鞭子。 路明非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像是零,被卖到秘密港口,在爆炸中逃生,他难以想象女孩是怎么在北极的严寒中活下来的。 他攥住巧克力的手,像是和蔼的长辈那样拍打黑人兄弟的后背,一个一米九的壮汉竟然放声大哭起来,眼泪鼻涕蹭到了路明非的衣服上。 布拉德雷大哭一场后安静地睡了,试卷上画着石榴树和鞭子,还有破碎的酒瓶,有液体从玻璃碎片上滴落,没有具体的颜色,不知道那是酒液,还是温热的鲜血。 路明非在白纸试卷的背后画乌龟,这是他的习惯,他从来不检查试卷,做完了就拿草稿纸画乌龟,一个圆圆的龟壳,四只短脚,龟脑袋上点两个黑点,萌萌的,很可爱。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音乐在结束前十五分钟就停止了播放,学生们的眼睛逐渐恢复清明,连忙在答题纸上写上自己的学号和姓名。 曼施坦因教授和诺诺走进门收试卷。 “明天下午2点,记得出席。”曼施坦因对路明非说,他说这话的时候没带一点情绪,只是在宣布一件事情。 “对不起,路,让你见笑了。”布拉德雷走过来说,看来他记得考试时发生的事,“很抱歉让你看到我失态的一面。” “能给我签个名吗?”布拉德雷说:“希望你能加入新生联谊会,我的好兄弟奇兰愿意把会长的位置交给你。” “狮心会和学生会很早就在新生里拉拢人,想壮大他们自己,但是奇兰告诉我们,我们不应该分散,我们应该等待,会有领导我们的人出现。我们开始都怀疑,直到你横空出世,我们立刻就知道,那个人就是你啊!” “可我明天还得去参加审判会。”路明非委婉地说。 “没关系,我们都会去为你加油的,所有人都会去参加这次活动,只为了你。”布拉德雷说:“希望你能郑重考虑一下,新生们需要一个优秀的领导者。” “我会考虑的。”路明非把签好名字的卡片递给布拉德雷。 他不想当什么会长,但对一个眼睛还红肿的大兄弟说拒绝,实在是有些无情,等明天一切都结束了,大兄弟的情绪也缓过来了,再给他明确的回复。 校长说会为他撑腰,学生们也都为他鼓掌,他已经完全不把审判会当一回事儿了,就当是去扮演张三做活动,反正有校长给他物色王牌律师,还有群众给他发声。 回去找芬格尔打游戏,他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自己的大学生活了! 第77章 超新星路明非 校长办公室,一个肥大的身影灵活地挤了进来。 “准备好了吗?”昂热校长说。 “今晚6点一到,诺玛就会公布3e考试的成绩,届时话题会普天盖地地涌入论坛,新一期的校园报也印好了,马上就会分发到所有终生教授的手里,不过校长,你确认他能拿满分吗。” 壮汉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自来熟地把骨瓷茶杯拿起来倒红茶,喝之前,还把手伸到骨瓷碟里拿起一块撒了玫瑰露的松饼。 碎饼干落到他的校服上,壮汉喝了一口泛着金色光晕的茶。 “他一定能,你觉得他怎么样。” “还是个纯情小男孩啊,是个纯情小男孩,人生和女孩最亲密的接触,估计就是牵手手了。” “小男孩吗”校长负手站在窗边。 “不过我感觉还是有点悬,他们有很多硬资料,那些老得像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教授,不一定会喜欢年轻人的玩意,学生的声音再怎么大,终究只是陪听,教授们固执得就像是块铁板,半分比不上校长你的风流倜傥!” “但他们就是学院的根基,执行部、信息部、装备部都依靠他们的研究成果,没有他们也就没有卡塞尔学院。” “希望小家伙能通过难关。”壮汉站起来抖了几下,把衣服上的饼干屑拍到地板上。 “关键的人会在关键的时刻到,静待时机,会有人为我们解决一切。” “我去吃中饭了,就不打扰你了,路,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新生们需要一个领导者。”布拉德雷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再次露出雪白的牙齿。 “等等,兄弟。”路明非叫住了他。 “怎么!你愿意成为我们的领袖了吗!”布拉德雷面露喜色。 “不是,我想问问,你平时用什么牌子的牙膏啊。” “啊这”布拉德雷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说道:“我用的是‘咪咪’牌牙膏,你如果想要,我可以送你几条。” “那就谢谢了。”路明非干笑了几声。 他衣服上还蹭着黑人兄弟的眼泪鼻涕,拿几根牙膏做补偿不算过分。 两人加了个联系方式,已经中午12点了,学生们纷纷离去,去食堂吃新生欢迎餐。 几乎每一个人走之前都和路明非打招呼,他们本来想和路明非握手长谈,但看到某人的衣服后,又很懂事地给某人留下个人空间,一些女孩害羞地把手帕丢在他脸上,红着脸跑了出去。 手帕上有淡淡的乳香味,很自然的香味,路明非见女孩们跑得没影,也只能把手帕叠好揣到衣领口袋、上衣口袋和裤兜里。 曼施坦因教授把所有试卷都装入密码箱里,拨乱密码后,把箱子交给诺诺:“把试卷交给诺玛批阅。” 诺诺接过箱子,往外走,走之前,她拿出手机按了一下按钮。 “嗡嗡”,路明非开了震动模式的iphone响了起来。 邮箱的响铃早就被他屏蔽,他的邮箱地址被公布在征婚公告上,每时每刻都有漂亮学姐发邮件过来,用性感照片勾引他出去约会。 不过那人到还算有一丁点良心,没把他的电话号码公布出去,不然这张电话卡怕是没法用了,只能去办一张新的。 屏幕上是一封短信。 “ricardo: 明晚在安柏馆举行晚宴和社交舞会,时间是18:00,如果你有时间就来吃东西,恺撒说他想和你交流。 记得穿正装。温馨提示:校服不算正装,你可以去学院剧场租一套,不过,如果你不想穿,也无所谓,你有这个特权。” 恺撒那个金发帅哥? 他找我有啥事?不会要邀请我加入学生会? 路明非在这个世界活了18年,发现自己居然是块超香超香的香馍馍,不仅学姐想把他吃干抹净,牙膏代言人和罗马帅哥也对他情有独钟。 芬格尔说恺撒是个超级富二代,那晚宴的规格恐怕不低哦,岂不是可以吃自助餐?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吃自助餐的最高境界,就是扶着进去,扶着出来。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琢磨着明天要不要不吃中饭,他对外国美食还蛮期待的。 午餐时间,食堂,路明非换了一身校服。 卡塞尔学院的校服有两套,弄脏的那套正在和洗衣机的滚筒一起玩旋转咖啡机游戏。 弧形的穹顶下摆着纯白的餐桌,用食堂来形容它有些粗俗,它更像是一个高级餐厅,穹顶正中央挂着巨大的树形吊灯,每片叶子都是一盏水晶小灯,花岗岩的墙壁上挂着“欢迎新生入学”的拉丁文字样。 路明非和芬格尔坐在长条餐桌的尽头,两边是穿绿色校服的新生,侍者把午餐摆在芬格尔的面前,说:“依次传过去。” “想不到废柴师兄你还是个班干部。”路明非帮忙把餐品递过去。 芬格尔来得有些晚,宿舍换衣服的时候也没看到他,不过他发了短信,让路明非去帮他履行义务。 新生们见学院悬赏最高的超新星路明非坐在主座,都一脸严肃,仪态优雅。 “桌长而已。”芬格尔也忙活着:“卡塞尔学院的食堂座位是固定的,想在一楼吃便宜餐,就必须遵守纪律,我可没钱去二楼点高级菜,只能干活了。” “没办法,实在没有八年级学生的位置,所以我被发配来和新生坐。”芬格尔说。 白色瓷盘的主菜是烤猪肘子,配菜是土豆泥和酸菜。 “有没有让人期待的红酒牛肉之类的东西?”芬格尔问。 “当然有。”侍者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捏在一起摩擦,嘴角微微上扬。 “唉,每年的新生欢迎餐都是德国烤猪肘,你们就没有点新意吗!”芬格尔愤愤地说。 “吃,你没得选,这菜单也是学院的传统,德国菜不是你家乡的菜么?你不爱家乡菜?” “我家乡的青蛙会小便,你喜欢下流的青蛙小便吗!”芬格尔说:“快走快走,真是烦死了!” “希望明年这个时候还能见到你。”侍者优雅地鞠躬,离开位置。 芬格尔站起来,示意大家伙开饭,但所有人都盯着路明非,根本没人理他。 师兄不高兴地坐下,给路明非一个眼神。 路明非被芬格尔支棱起来,他憋了几秒钟,说:“大家刀子叉子伸长一点,别客气。” 叔叔请客的时候总是这样说,路明非把筷子换成了刀叉,只能说按例造句学得不错。 但他忘了,外国人吃的不是一桌碟子菜,而是分好的单人餐。 不过也没关系,没人在意他说了什么,他致辞后,立刻有剧烈的掌声响起,隔壁桌的人也把目光投过来,巧克力和一个印度模样的人站起来,招呼人群鼓掌,刹那间,一楼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比领导讲话的掌声还大。 第78章 暗流涌动 路明非在寝室里看了一下午的相亲资料。 姐姐们都很漂亮,但路明非总觉得她们离自己很遥远,相比起啦,金发三无萝莉都要更亲切一些。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可都是模特级别的外国美女耶,随便带一个回去,邻里八方都得对他刮目相看,同学会上这么一个高挑模特挽着他的手,谁还敢叫他“衰仔”? 他想起了在日本有过一面之缘的巫女小姐,那位住在深闺里的大小姐也很漂亮,却不会给他这种遥远的错觉。 也许这是某种畸变的血之哀? 仔细想想,和他处得很好的人,都挺怪的,老唐是个爱打游戏的穷光蛋单身汉,芬格尔是史无前例的八年留级大学生,这两兄弟好像还有点废柴。 学姐们交了报名费,他也不打算敷衍过去,硬是把每份资料都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可最终,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照片都太过耀眼了,也许给他一张头发凌乱的素颜照,他约会的心愿还会更强烈一些。 “不是,师弟,你这择偶标准也太高了,你虽然是s级,但也不至于看不上这些b级,c级的姑娘,面都不见一次就拒绝了?”芬格尔抱怨着群发拒绝短信。 “我不是那个意思。”路明非叹了口气,“我只是只是唉算了,我们打游戏。” 芬格尔用奇怪的眼神上下审视路明非,浑身恶寒,双臂抱胸,颤抖着往后退:“师师弟,你别想了,我们不可能的!我这坨牛粪已经插了鲜花了!” “滚n的!我喜欢女人!”路明非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夜晚六点,诺玛将3e考试成绩公布在学院官网上。 3e考试的给分标准只有诺玛清楚,学生们能看到的只有分数,而第一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100分满分! 镶金的s级字体下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名字——路明非! 在公告出来的一瞬间,普天盖地的话题涌入论坛 【震惊!s级路明非居然与19米的黑哥哥深情拥抱!】 【再次拿下第一,3e考试唯一满分,他到底是谁?让我们走进变态的内心世界。】 【力压楚子航,拳踢恺撒,新生中无一人能与之相敌!请看这份‘s级’成长简历!】 【考场中淡定如神!我们为您带来了亲身经历者的采访!”】 【疑似名草有主,冰冷萝莉与s级深情对视,他是否是隐藏的猎手,对女孩们的手帕来者不拒?】 正在和芬格尔对战的路明非压根不知道论坛再一次掀起了轰然巨波! 这一刻,路明非这个名字牢牢占据的热搜榜第一位,恺撒租下安柏馆,将学生会阵地转移的新闻的热度都被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群脖子上挂摄像头的狗仔把最新的校园报分发到所有教授的宿舍楼,门把手夹缝、自行车框内、汽车门门把手、办公桌这些加急加点印出来的报纸,被高效地分发到每一处显眼的地方。 【屠龙救世主路明非!他与和卡塞尔·梅涅克相差几分!】 加黑加粗的标题,印在了报纸的第一个版面。 一股肉眼不可见的巨大海啸酝酿起来。 无数的学生对着放光的手机屏幕和笔记本电脑打字,上千个评论在一分钟之内涌现。 这时,304号房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明非,是我!开个门!”古德里安教授弱弱的声音传来。 路明非刚和芬格尔结束一场对局,正在床上浏览食堂晚间服务的菜单,准备来一份夜宵加啤酒。 打开门,头发花白的教授凑上来拥抱路明非,带着笑容。 “不愧是我的好学生,入学不过三天,就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优秀。”古德里安教授拿出一张拉丁文写的文件单和红印,“来,在这儿按个手印,我这几天一直在给你忙审判会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和你见一面。” “这是什么单子?”路明非狐疑地拿过单子来看,可上面全是他不认识的拉丁文,看得头晕。 “明天不是审判会吗,教授都得参加,我作为你的指导教师,自然要给你签保证单。” “是这样吗?”路明非犹豫地接过红印,又往上瞟了一眼。 可在某一个表格里,他忽然觉得那字有些眼熟,他眉头紧皱,进屋把“炼金学入门”拿出来细细对比,竟然发现那行符号就是书皮封面上的拉丁文! 古德里安教授干笑了几声,把单子抽回来,若无其事地吹起了口哨。 路明非无奈地摇了摇头,拍着芬格尔的肩膀说:“师兄,我发现你也挺不容易的。” “咳咳。”古德里安教授清了清嗓子,“明非,明天下午两点在英灵殿会议厅举行审判会,到时候我会来接你的,不用担心,校长和我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大后天,你就可以去教室里开始你美妙的课堂生活了。”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一直不说话,我哪里会上什么审判会!”路明非愤愤说。 “我也是情有可原啊。”古德里安教授弱气地说:“对学院生活还满意吗?” “目前为止,还是很满意的,如果能申请更换指导教师,就更满意了。” “这个你放心,要是能换,我早把芬格尔踢出去了。”古德里安教授拍着胸说。 “老家伙!你什么意思!”芬格尔大嗓门喊。 “你个留四年学的废柴,从a级降到f级,你好意思吗!”老教授的唾沫星子飞溅。 两个人看起来要打一架。 路明非站在他们中间,把他们分隔开,两人吼得更大声了,开始各种吐槽对方的奇葩操作。 大致有: 考试睡过头,下午带着笔和学生证去锁着的考场,然后打电话问考试怎么没人! 偷偷泄露考题,结果被逮住临时更换答卷。 补考时帮学生携带小抄,结果中途发现带错了纸。 路明非心想要不然让他们打一架算了,结果一松开手,他们一下又焉气儿了。 拴着绳子的时候叫得比谁都凶,真松开了,又一声不吭。 “好家伙。”路明非说:“教授,要不要留下来吃个夜宵,我帮你也点一份。” “还是我的明非爱我啊,居然知道我没吃晚饭。”古德里安教授眼前一亮,胡须微微抖动。 侍者送来了烤串和冰镇啤酒,三人坐在寝室里喝酒吃肉,路明非在一旁撸串,听芬格尔和古德里安教授谈他们的冤家路窄。 教授虽然年纪大,心态却很年轻,和他们这些年轻人也聊得来,甚至路明非觉得老家伙比他还跟得上时代和潮流。 路明非才像是这儿年龄最大的那个,为不成熟的师兄和指导教师擦屁股,饭钱还得他给,不过,倒也没什么不痛快,他举起泛着气泡的啤酒瓶,对着瓶口吹。 “来,喝。” 芬格尔脱下上衣,微醺的脸哼着德国民谣,路明非拍手叫好,教授不堪示弱,也站起来拍手打着节奏唱老歌。 酒液倒映出银色的弧月,绿色的玻璃瓶碰碎了幻影。 追逐的人啊,是否看清了前方的路呢? 第79章 约定 次日早晨,古德里安教授早早来到一区304号。 “审判会地址改了,改成体育馆了。”古德里安教授说:“昂热校长改的,听说是报名参加审判会的学生太多,所以去能容纳所有学生的体育馆举办。” “今早匆忙举行了会议,虽然有少数反对,但教授们还是通过了这个提案,下午记得好好梳理一下仪表,我1点30的时候会在楼下等你。”古德里安教授匆匆忙忙又跑了。 芬格尔也跑了出去,说是要去给路明非制作横幅。 路明非这才知道他居然是学生会新闻部的部长,统领着一堆小弟,在学院的论坛里叱咤风云。 路明非忽然想到了那份征婚公告,刚想问师兄,魁梧的身子就跑得没影了。 一想到要被全校的学生和教授盯着,路明非有些紧张,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面前,整理衣服,把头发梳得整齐。 老唐打着哈欠从列车上走下来,他已经抵达了芝加哥,任务地点在很偏僻的地方,没有列车通往那边,他只能租摩托车从山间公路骑过去。 秘密文件袋用绳子拴在胸口内衣,放在绿皮邮箱里的一共有两个塑胶袋子,一个用胶带封着,另一个是打开的,装着一张黑卡。 他在列车上颠簸了一整晚,随便找个地方整了条热狗,又喝了一杯可乐,然后去找租车店,准备租一辆二手摩托车。 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就是一场稀松平常的外出旅游。 雇主说那地方管得很严,有持枪保安,需要用黑卡证明自己的身份,只要把卡拿出来,他们就会放他通行。 老唐心疼地从钱包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富兰克林交给租车店老板,这包含了押金的部分,他租了2天的摩托。 戴上头盔,引擎轰鸣,他耳朵上有蓝牙耳机,雇主发的地图小软件还挺好用,随时都有语音给他指路,不用一会就停下来看路标或是地图。 摩托车的尾气从后轮两边的出气筒里往外窜,灰尘被剧烈的风扬起,一骑千里。 待他离开后,一个身材倍好身穿黑色皮衣的美女从租车店的门后出现,老板对女人态度十分恭敬,但女人丝毫没有理会中年老板,而是拿出一个卫星电话,拨通了号码。 几分钟后,一架黑色的直升飞机从晴空下出现,女人抓住飞机上扔下来的绳梯,和直升飞机一起消失在天际。 午餐时间,路明非不想出去被人围观,昨天从食堂里回宿舍的时候,一堆人排着队找他要签名,搞得交通都堵塞了,幸好他身手敏捷,拿手帕蒙着脸勉强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反正今晚有超级富二代请客,他就不吃中饭了。 芬格尔说,没人敢在恺撒的晚宴上闹事,他可以尽情地享受高级自助餐,不过恺撒邀请他,肯定是要说服他进学生会。 路明非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虽然芬格尔说恺撒不是那种会在意小节的男人,但吃人嘴短,他总得和学生会老大推心置腹地聊上那么一会,总不能把别人晾在一旁,只顾着吃。 路明非打开电脑,准备来一局,这时,他的电话又响了,来电昵称:“老唐”。 “喂,上号。”路明非拿起电话说。 这穷鬼打电话找他,他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上个屁!”老唐得意的声音传来,“你们这几天有空不,我来芝加哥旅游了,哥这次请客,带你们去麦当劳潇洒一下。” 老唐坐在一间小卖部边吃泡面,这深山公路边上居然有小卖部。 郁郁葱葱的树林在护栏的下边,山路十八弯,周围有一些骑自行车的驴友和他一起吃,小卖部价格很便宜,完全没有旅游区那坑人的价格。 不过小卖部的外观有些简陋,就是几块蓝漆的轻钢片拼出来的,热狗和零食摆在木制的货架上,只有一个小老板在守摊,热水都是拿电热水壶用矿泉水瓶里的水现烧的。 这年头什么生意都不好做啊,这地方,估计下雨还会漏水,真不知道小老板怎么进货,他可是骑了一上午的摩托才到这个位置,难不成是用直升飞机吗? 不对不对,这里这么偏僻,估计很少有人来,进一次货,应该就够用个大半个月了。 “哟,这么嚣张,你中彩票了?”路明非的声音从小叠桌上的旧手机传来。 “差不多。”老唐吸了一口泡面,“大哥在高级餐厅吃意大利面呢,可惜你不在,不然大哥一定要带你尝尝新鲜黑松露的滋味。” “哎,真香。”他夹起玉米肠咬了一口,唧唧地嚼。 “得了你。”路明非翻开课表看了一看,大后天就是周六,也就说后天晚上他就没课了,周一他要到下午才有一门“龙类家族谱系入门”。 卡塞尔学院在深山老林里,但并不是没有路的荒凉地段,只要有车的话,是可以自己开车出去的,虽然要开很久,路明非还没考驾照,他在电脑上用qq敲字问芬格尔有没有办法出去。 “自由一日的时候,恺撒不是把他的布加迪威龙输给你了吗,你如果想出去嗨皮,我可以当司机。”芬格尔发了一个呲牙的表情,“不过我可没钱玩,你得包吃包住。” “老唐说他请客。”路明非打字。 路明非知道老唐的性格,暑假的时候他和老唐在游戏频道里玩了很多次。 老唐是个很重策略的人,玩星际的时候,如果他的兵力不够碾压,没有探查出对手的情报,那么他就不会贸然出击,他非常喜欢发育,并且不喜欢冒险,不会一次投入所有兵力。 意思是他不是个逞强的人,不会强行要面子把自己的钱包掏空请兄弟吃饭。 他说要请路明非和芬格尔去吃麦当劳,那意思估计是准备好了去吃米其林的钱。 好家伙,他是去抢银行了吗,真中彩票了?咸鱼翻身做主人? 路明非在电话里和老唐说:“后天就有空了,我们晚上可以开车出来。” “ok,到时候我们提前商量一下地址。”老唐挂断了电话。 路明非打开网页,输入“布加迪威龙”,这是什么车他还不知道呢,不过既然是富二代的车,那肯定不便宜,他又不会开,晚上吃自助餐的时候,可以找个借口把车还给恺撒,然后就能没有心理负担地开溜啦。 第80章 闪亮登场 老唐吃完面看了眼时间和地图,12点17分,已经没多远了,再有两三个小时就能抵达目的地,文件一交,拿钱走人。 金色的阳光从湛蓝的天洒下,为年代久远的破旧公路铺上一层金羊毛似的光辉。 “哈利路亚,佛祖保佑。”老唐把面汤全部喝干净,骑上摩托,再次和引擎的轰鸣声一起消失在远处。 待他离开后,自行车驴友们整齐地起身,他们规范地排成队列,在小老板的口哨声下,短短几分钟就把小卖部拆成了一个个零件。 蓝漆轻钢片、木板、自行车、打包好的零食、汽油发电机 这些物件、材料和机器被整齐地堆放。 好几架直升飞机从天穹之中出现,“驴友”排成三排,像是流水线一样,把地上放好的东西运送上飞机。 路明非拍拍脸,对着镜子咧开嘴微笑。 他不会梳妆打扮,人生最帅气的时候,应该是电影院里诺诺请柜台女孩给他换装的那一次。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踏向门外,古德里安教授已经在楼下恭候了。 “明非,你准备好了吗?”古德里安教授问。 “我也不知道准备什么啊。”路明非一脸无辜,“我该怎么做?” “记得微笑,还有招手。”古德里安教授将路明非校服衣领口袋叠成豆腐块的方巾取出来,整理过后,重新塞了进去。 宿舍楼外一个人都看不到,寂静无声。 体育馆则是另一副模样。 露天的穹顶打开,所有的位置上都坐满了人,他们有的在脸上用油彩画条纹,手里举着路明非的大头照牌子用力挥舞,女孩们穿着靓丽,白色蕾丝洋裙、热辣牛仔短裤配白色小背心,手里套着五彩斑斓的啦啦队礼花,咋一看,这里像是世界杯的决赛现场,而路明非就是球场上人气最高的球星。 “校长到底在搞什么鬼。”曼施坦因教授站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注视着贵宾席最前列的,和学生们招手的昂热校长。 审判会本来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学生们只会派出代表参加旁听,而老教授们,会在英灵殿的会议椅上围成一圈,给被审判的学生足够的压力。 这下到好了,就像是在举办运动会,每年恺撒或是楚子航上场的时候,声势都没这么浩大。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教授们会接受这个提议,即使是校长的提案,终生教授们也应该明白这个举动有多荒唐。 不过也正好,这些放荡自由的学生也该管教管教了,必须让他们清楚,规则的威严是不可侵犯的! 中国有句古话,叫什么把鸡杀了给猴子们看! 就从路明非开始,学生们必须变得更有纪律,他们应该每天学习到深夜,而不是早上在宿舍赖床,让舍友捏着鼻子把头埋下课桌答两次到! 观众台,芬格尔拿着笔记本电脑疯狂敲打,他的qq上同时有几十个窗口打开,他的手指迅捷如闪电,与每一个人交流回复。 最早的聊天记录显示在2天前下午,这些人,大多都是在终生教授手下进修的研究生,还有一些是新生,被分配到某某教授作为指导教师。 恺撒和诺诺坐在前排,学生会统一穿着红色的制服,占据了一片天地。 “他的人气蛮高的耶。”诺诺说。 “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会被关注。”恺撒的视线扫过微笑的昂热校长和台上面色铁硬的曼施坦因教授。 学生会主席明显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他左耳套着蓝牙耳机,怡然自得地听着音乐。 楚子航在另一个方位,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已经可以出院,狮心会从来不和学生会一路,他们穿着黑色的制服,两权分立。 真正卖力的是新生联谊会,巧克力和会长奇兰拉起横幅,为s级加油助威。 路明非在场外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响声和欢呼声。 跟随古德里安教授,他们从一个狭窄的漆黑小道进入会场中央。 会场两边的巨大银屏立刻映出了他的大脸。 狗仔们拿着专业设备,还有打光的灯光师。 会场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有人站起来,大声呼喊路明非的名字。 教授们也被惊动了,他们错愕地回头望向观众席,没想到路明非会如此受学生们爱戴。 “记得微笑和招手。”古德里安教授轻轻拍路明非的肩膀。 路明非立刻反应了过来,学着一旁微笑的校长那样做手势。 他抬头看见了拉着横幅的芬格尔,还有巧克力。 这确实不像是一场严肃的审判,就如校长所说,是一场游戏,而无疑,在场的所有声音都站在路明非这边。 镜头忽然又切到了昂热校长那边,他抬手,示意学生们安静。 卡塞尔学院没人会不尊敬这位年龄超过一个世纪的校长,会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之后,镜头又转移到最中央拿着木槌的所罗门王。 “我宣布听证会正式开始。”所罗门王庄严地说:“由于学院的管理团在‘s’级新生路明非的血统方面发生了争执,我们不得不举行这次听证会给大家一个公开讨论的机会,在事前提供的资料中,曼施坦因教授一方认为路明非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认为他的纯度过高的血统导致他非常危险,而对路明非有过接触的古德里安教授则不这么认为” 他阐述双方的基本论述观点。 “那么现在,请双方列举证据,你们可以争论,但最后的判断权在我们这儿。”所罗门王再次敲槌,他的身后,是负责判断最终结果的终生教授团。 曼斯教授站在昂热校长的旁边。 事实上,他们也曾在论坛试图发表路明非相关的危险资料的话题,可学术性过强的论文和一点没热度的标题根本吸引不了眼球,只有寥寥几个评论。 “昂热,你到底在搞什么?”曼斯轻声说。 “如你所见,让更多的学生能参加活动。”昂热校长微笑回应。 “随你,但是你要清楚,学生们或许看不懂路明非有多异常,但教授们不会。” 曼斯的语气,像极了抢不到头条的汪星人。 第81章 证据确凿 曼施坦因教授噌地站起,一旁有人为他拿上纸质的资料。 “我们对路明非的质疑有充分的证据支持!首先,是关于路明非的背景介绍。”曼施坦因说。 “请看这份成绩报告。”曼施坦因把路明非从小学到高中的成绩单一张张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学生们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议论纷纷。 上面有关于路明非的文化成绩和中考体考的成绩,一千米跑了4分45秒,连普通人的格都没及,在大伙看来简直难以置信,因为这成绩太差,卡塞尔学院就算垫底的学生,也能跑进3分钟以内。 路明非面露尴尬,他的体育成绩一直不好看,毕竟一个天天坐在电脑前打游戏不运动的人,你能指望他身体能力有多强? 还没等他说话,古德里安教授就大声反驳:“这代表不了什么,混血种在普通人群里难以找到归属感,不愿意表现得突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然,我理解你的意思。”曼施坦因冷笑一声,“但是我们从校董手里得到了一份绝密档案,他们许可我们公开人名以外的大致内容。” 曼施坦因拿出一封纯黑色的文件袋,他把上面的文件代码展示给大家看。 “这份文件是关于路明非的出生档案和他的父母。”曼施坦因说:“路明非的父母是血统极为纯正的s级混血种,众所周知,血统评级在b以上的混血种想要结婚生子,都必须先向学院发出申请,待诺玛和委员会一致通过后,才会被许可。” “而当时对路明非父母结婚生子的初申结果,是不通过,经过诺玛以及众多专家的上千次演算,得出的结果是,路明非的母亲如果怀孕,那么有将近8成的概率,会生出一只冷血的爬行动物,它会在孕育完毕的那一刻,就会用尖爪划开孕妇的肚皮,将视线所视的一切生物都屠杀殆尽,而剩余的2成里,有1成半的概率生出一个血统非常不稳定的混血种,只有不到半成的概率,可以生出一个s级又不暴走的天才。” “路明非的父亲,我暂且用路父代指他,路父向委员会提出了反驳,他说他愿意与妻子共进退,在临近胎儿出生的时间,他会与路母自愿进入遥控的密闭tnt炸弹房,如果生出来的是死侍,那么他会第一时间引爆炸弹,绝不会造成任何危险情况发生。” “鉴于路父和路母对屠龙事业做出的杰出贡献,最终委员会通过了他们的请求。”曼施坦因说:“路明非,就是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出生。” 路明非还是第一次听说关于自己出生时候的事情,原来他的爸妈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把他生下来的吗? 他忽然很想念爸妈,他不是生下来就被寄养在婶婶家的,在读初中前,才被送过去和堂弟路鸣泽挤在一个房间睡。 学校举办家长会的时候,婶婶叔叔都是打扮得光鲜亮丽去参加小胖弟的家长会。 他们不爱到路明非的教室里去,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因为去了通常都没好事。 路明非觉得很合理,婶婶叔叔是堂弟的爸妈,他们就该去参加自己儿子的家长会 谁不喜欢被老师夸奖呢?换路明非,他也更愿意去参加堂弟的家长会,在领取奖状的时候,满面笑容地和下面羡慕的家长致辞,然后下台和家长们交流教育孩子的经验,而不是坐在角落里,听老师大声批评说某某某上周又迟到了,这周考试又垫底了。 但有时候,路明非也会幻想,某一天他的妈妈忽然出现,戴着好看的镶钻首饰,穿着时髦的衣服挽着自己的手去参加他的家长会。 这些脑子里的意y他从来没和别人说过,但此刻,虽然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但他发现,他的爸爸妈妈是爱他的啊,为了生下了他甚至可以用生命作为代价。 摸出怀里的照片,用手掌轻轻擦拭,照片上的男女笑得很开心,他也笑得很开心。 台上掀起了轰然巨波,无数的学生在讨论路明非的父母是谁,同时,他们也为路明非父母伟大的爱而震撼。 楚子航凝视着拿照片看的路明非。 他知道路明非的家庭状况,知道路明非寄宿在婶婶家,有一个胖嘟嘟的堂弟。 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某些和他一样的东西。 曼施坦因教授还在继续他的独白:“路明非虽然安全出生了,但没有人放松警惕。” “在商议过后,我们决定把他送回中国至到他平安长大,也就是今年,卡塞尔学院对他发出了录取申请,在此之前,潜伏起来的专员足足观察了他十八年,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龙血是否会暴走,化身为死侍!” “我们得到许可,进以公开部分资料和观察报告。”曼施坦因教授将黑色的文件袋放下,拿出一堆照片。 “我认为,没有人会想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需要防备自己的同伴是否会背叛自己变成死侍!”曼施坦因把照片一张张拿起来展示在荧屏上。 大部分照片都是在展示路明非的身手不凡,比如他提着烧烤打包盒从小区围栏上跳过、双手把着屋檐像是猴子那样灵活地在高楼移动但这些照片都不重要,因为学生和教授都欣赏过那个视频了,知道路明非的身手不凡。 最有爆炸冲击力的,是路明非身上挂着号码牌在地上大口喘气冒汗的照片,以及那最后一张,带着冷酷杀意,将钢刀架在女人头上的眼神。 虽然长得一样,但任何人都不会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 “多重人格,想必很多人都听说过。”曼施坦因教授接着说:“在不同人格切换的时候,患有多重人格的人甚至能使用出完全不合理的技能,例如其本身没有学过开车,在切换人格时,却能熟练地换挡,踩油门在高速公路上狂飙。” “在路明非这种特殊情况下,孕育出龙类的死侍人格,我们也不觉得奇怪,因此,我们申请,对路明非实施24小时监控管理!我们当然不会对他进行没有人道的死刑,但让这么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待在普通学生众多的教室,无疑是极为不负责的行为!每一个学生和教师都有权知道路明非的危险性!” 会场,顿时噤声。 “前方抵达目的地。” 老唐将摩托车停在路边,拉开拉链,将衣服兜里的黑卡取出。 这是一座很有历史感的大门,有花岗岩雕刻的雄鹰和狮子,庄严肃穆的持枪守卫者雕像摆放在两边。 老唐看见了持枪的保安,他取下头盔,举起双手,使劲挥舞黑卡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第82章 错过十个亿 海风从窗外吹入,弗罗斯特·加图索在处理文件,他那天性爱玩的哥哥不知道又去哪儿风流去了,从被任命为代理家主起,他就没有一天清闲过。 古董桌上摆着一叠厚厚的文件,阳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反射的光像是被碾碎的银镜,细密而耀眼。 房间家具古典而优雅,放在桌边老式的黑色拨号电话,忽然“叮铃铃”地响起来。 “这里是弗罗斯特·加图索。”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有深深的法令纹,无论何时,他的黑色西装都挺括整齐。 他安静地听电话那头的声音,放下了左手的文件。 电话挂断后,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摇动响铃。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4通电话同时响起。 卡塞尔学院,希尔伯特·让·昂热从座位上起身,在曼斯的注视下,离开了会场。 老唐很轻松就从大门进去,保安都没搜身,就把他放进来,还恭敬地敬礼。 进门,中世纪城堡模样的建筑映入眼帘,绿色的草坪、绯红色的鹅卵石、古朴的建筑群 浓重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老唐本以为任务地点会是某个帐篷搭建的秘密营地,一堆在脸上画迷彩的凶神恶煞的特种兵会来接待他,但他完全猜错了,这里空无一人。 他唯一的感觉就是安静,风吹得泛黄的银杏叶飘落,和煦的午后阳光照在鹅卵石小路上,正门的白色大理石雕像在水池里喷水,波光粼粼,一切显得安静和谐。 鸽群扑打翅膀从地面上飞走,停在远远的教堂红顶,他的晦气能力又在作怪了。 他从来不能和小动物好好相处,街上见到被丢在纸箱里的流浪猫,他走过去,小猫咪只会蜷缩在箱子角落发抖,甚至于他一伸手,小猫咪还会发出刺耳的叫声。 他其实也想过养一只猫咪的,一个人住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夜晚从床上惊醒,有时会忍不住张开嘴呼唤某人的名字,可在第一个发音出口后,他才发觉,根本没人陪伴在身边。 这里像是某个公爵的避暑山庄,老唐左瞅右看,除了门口的保安,硬是没找到一个活人,那些鸽子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他的后背忽然有些发麻,像是有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潮灌进衣领。 “赶紧把文件交了走人,这地方感觉怪怪的。”老唐吸了吸鼻子,拿出手机跟着导航走。 穿过绿蔓攀枝的花园,从雕刻着狮子的拱桥上越过。 童话般仙境般的景色,如此美好的风景他只在电影里看到过,随便拍一张照,都能上传到需要付费的壁纸引擎当电脑桌面用。 过去的任务地点不是黑暗潮湿的泥巴土墓,就是荒凉炎热的沙漠,他哪里来过这种好地方,不过他内心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波动,精美的花瓶和技艺高超的园艺也不能让他多看一眼。 “继续往前走,他在等你了。”雇主发来最后一条消息。 老唐远远看见一个人影,银色的老人微笑着对着他挥手,背影笔直得让人不禁想到墓碑和钟楼一类的东西。 “你是收文件的?”老唐把胸口绑着的绳子解开,取下黑色的文件袋。 他把黑卡叠在文件袋上,重叠着递给老人。 在那条提示亮起的一瞬间,整1万美金到账的短信就发过来了,一分没少,似乎连手续费雇主都替他交了。 老唐望向身后的巨大圆形建筑,他听到了骚动声,看样子这里还是有活人的,不是什么海市蜃楼或者鬼城,这让他心中的不安消散了一些。 对不知道的东西要保持敬畏,不管用在哪里,这句话都很合适。 “欢迎你的到来。”老人说着纯正的美式英语,接过文件袋和黑卡,“要不要进去坐坐,我们正在举办活动。” “算了。”老唐摇摇头 他该走了。 猎人是一个随时需要保持警惕的行业,他不会因为对方表露出来的好意,就轻易放下警觉。 雇主愿意花费一万美金来运送一份文件,那这绝对不是什么美女或者最新期的时代周刊,毫无疑问,这袋子里装着机密。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不起好奇心。 君不见电视剧和动漫里多少笨蛋,为了一时的好奇心丢了命?他们本来有机会干完这一票就回家取老婆的。 老唐绝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他不会表现出任何不该表现的异常。 完成任务,然后走人,这才是一个合格猎人的生存之道。 “那就恕我不送了。”老人微微鞠躬,“请慢走。” “应该的。”老唐点点头,顺着来时的路转身离开。 他的警惕心一直保持到走出那扇大门,保安们再次对他敬礼,身子站得笔直。 走到路边藏着的摩托车边,他终于忍不住发起了欢呼。 “卧槽!这钱来得也太爽了!”他吹着欢快的口哨,看着卡里的余额,喜笑颜开,“欧耶!爽翻了!” 他拿出有刮痕的卡亲了一口,计划着后天晚上带那两个怂货去哪儿吃饭。 引擎再次轰鸣起来,摩托车在公路上狂飙,只是狂喜的老唐没有发现,在轮胎印的左边,断断续续地有汽油从油箱里滴落,把灰色的公路浸湿成深黑色。 会场中央,昂热大步轩昂地走到最高台,从所罗门王手里抢过了木槌。 “各位,会议暂时中断,有特殊情况,现在,将对路明非的裁判进行新的资料补充。”昂热使劲敲了一下木槌,“同时,各位校董,也通过远程手段一起旁听这次会议。” 曼斯顿时眯起了双眼,他从来没听他背后的校董说过这件事情。 昂热微笑着看向曼斯,对着他的老朋友挥手。 句号,已经画下,从他拿到那个文件袋开始,结局就已注定。 里面装的不是资料,而是支票,价值十亿美元的支票。 这张支票,将无偿由卡塞尔学院和六位校董平分,它来自于那位那位从来没有出席过校董会的校董,那位每年都提供大量资金,却从未插手过事宜的校董。 他的做法简单粗暴,把整块的蛋糕塞到你的嘴里,让你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第一次出手,就向所有人彰显他的魄力。 他来的意思只有一个,路明非,我保了。 第83章 投票 “诺玛,为校董们连接频道。”昂热校长说。 “是。”沉稳的女声从五台笔记本电脑里传来,在昂热上台的同时,它们就被搬上委员会的桌子。 曼斯叹气,转身离开会场。 没人关注这位严肃的苛刻教授,在学生们中,他作为讲师的人气一直很低下,因为他太过严格,课程难度极高,昂热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做口型:“平安归来。” “诺玛,那么接下来,由富山雅史教员对路明非的资料做新的补充。”昂热下台,银屏上开始播放新的资料。 富山雅史心理教员换过古德里安的位置,给了路明非一个大拥抱:“交给我。” “富山先生,能再见到你真好。”路明非说。 “我也是,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富山雅史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站到最前方拿起话筒。 “请大家看这份血检报告。”银屏上出现一堆英文的专业代名词和微量元素的含量。 “我与古德里安教授是学院第一批接触到路明非的教师,路明非由于某些特殊情况,在乘坐1000号列车抵达学院的时候,曾经一度陷入昏迷,我在接待路明非的时候,曾经对他做过全面的身体检查。” “其中包含了龙血浓度检测、肌群细胞分析、心脏跳动次数记录” 富山雅史一嘴说着专业名词。 这份报告当然不是真的,他那天并未对路明非进行抽血,只做了最基本的健康检测,包含测量心跳和呼吸频率等数值。 各项数值都显示路明非的身体非常健康,但也仅仅如此,更深一步的检查需要专业的仪器和团队,意思是这份报告基本上全是胡编乱造。 不过昏迷和检查这事的确发生过,在校董放弃对路明非继续追查的情况下,这份记录,就足以堵上所有人的嘴,事实上,现在也就是走一个过场,隔壁的曼施坦因已经在收拾文件准备走人了。 学生们很少有人能从这份体检报告中看出端倪,他们听着富山雅史的分析,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许多人继续呼喊路明非的名字,而芬格尔,举着横幅的手一直没放下过,他才是真爱啊。 终生教授们细细观摩着体检报告的数据,不少人看出了疑点,但代表校董们的笔记本电脑就放在前方,他们瞥了一眼自信的昂热校长,也知晓了事情的走向会如何。 就算要提出质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 路明非根本听不懂富山雅史在说什么,什么“第二次精神冲击”,“反脉冲回路”,“同步和谐率”啥的,一听就很高级,不属于他的专业领域。 古德里安教授为他倒上一杯热咖啡,两人坐在台子边上,悠闲地开茶话会。 “怎么样,我都说了,校长和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古德里安教授一脸笑眯眯,胡须上沾了咖啡液。 “不是就,教授,有你啥事啊,不都是校长和心理教员在干事吗。”路明非吹了一口热气,抿了一口,“你开始不是被小秃头怼得哑口无言吗,我差点就以为我要凉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古德里安教授翘起的胡须微微颤抖,“好歹好歹我把你带到会场了啊” “那你可真够意思。”路明非和老教授击拳,整齐地回头,一脸坏笑地看着那边整理文件垂头丧气的小秃头曼施坦因。 “我的证述完毕。”富山雅史教员放下话筒,“现在,请原告方进行论述和反驳。” “我没有反驳,我的证述在刚才已经结束了。”曼施坦因的镶金眼镜反射着太阳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请委员会进行裁定。” 所罗门王敲槌,“那么,各位教授有10分钟的自由讨论时间,十分钟后,将进行投票。” 会场泛起细小的讨论声,一些眼光不够毒辣的学生还在和旁边的人继续争论,而大多数人,已经敲定路明非这方赢了。 “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 学姐们自发组建的啦啦队开始跳啦啦操,靓丽的女孩们大声喊着路明非的名字。 他淡定地坐在椅子上喝咖啡,进会场之前,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做。 这种时候,只需要微笑就好了,对了,别忘了招手。 别看他一脸平淡,其实他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观众席上,他中午没吃饭,早上就吃了一块樱花饼,喝了几口咖啡,肚子更饿了。 他满脑子都在想晚上的自助餐,嘴里塞了红苹果的big turkey从他眼前飘过,那些跳舞的学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会动的烤猪肘,口水不自觉地从嘴角流出。 今晚,他一定要大吃一斤,不,大吃十斤! “那么,现在开始对此次听证会的结果投票。”所罗门王又一次敲槌,“赞成曼施坦因教授方的,请举红牌,赞成古德里安教授方的,请举黑牌。” 清一色的黑色牌子从委员会的座位上立起来。 “我宣布,曼施坦因教授的申诉无效,路明非继续享受所有s级学生应有待遇!”定音的重槌砸响了铜铃。 会场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各位校董对审判结果有什么建议吗?”昂热对着笔记本问。 “没有。” “很公正。” “手续完善。” “没什么事,我就先下了。” “” 一堆客套话从电脑里传出来。 但最后一个电脑,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昂热校长,我想给我们的新生路明非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声音经过电子加密处理,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它属于那位最神秘的校董。 “我们都知道‘夔门’计划马上就要开始,我希望路明非能加入到这次行动,以代替他的假期实习学分。各位有什么看法吗?” “让路明非加入''夔门''计划?”昂热眯起眼睛。 “对,相信我,他一定会在这次行动中有非常亮眼的表现。”即使是处理的电子音,也能听出声音主人那不可质疑的自信和威严,“如果提案通过的话,我愿意在接下来的四年里,为我们的屠龙伟业提供原有基础上再上浮百分之二十的资金支持。” “我没有异议。”代表加图索的电脑发出声音。 “我也没有异议。”伊丽莎白也赞同。 “我赞成。”昂热也回应道,他也是校董。 七位校董,四票通过。 第84章 十三年蝉 “淦!”老唐踹了一脚摩托车的油箱,可这并不能让没有油的摩托引擎重新轰鸣起来。 这辆颇有车龄的二手摩托停在绿树环绕的公路边,被拧开的油箱盖掉落在地上,透过细小的孔望进去,只能看到粘稠的油液粘在金属璧上,而这些油液,连一小匙都汇聚不出来。 老唐回头走了几步,才发现黑色的油滴掉落在轮胎印的两边。 “我为什么要贪便宜!”老唐懊悔无比。 租的时候,车子是满油,租车店老板押金又收得少,还不要求他出示身份证明,于是他图个方便,就租了,可谁知道这台二手摩托小毛病这么多,油箱居然是打过铁补丁的,补丁还被他给抖松了,这也太娇贵了。 这下好了,他骑了一上午加半个下午的暴力摩托才从市区到这个位置,这种深山老林里,到底该怎么办啊。 他是跟着导航走的,一路上连路标都没看,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大致位置在哪里,那导航软件上也没标地名,只有路线图。 这荒山野岭的,他除了中午在那个小卖部吃泡面的时候看见几个骑自行车的哥们,根本没见过别的车和人。 手机也快没电了,似乎只有请求援助一条路,报警也可以,但作为一个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猎人,他不想和条子打交道,只能去请求民间援助,然而这需要昂贵的费用。 看着手机所剩无几的电量,他咬咬牙,还是翻出了电话薄里的一个援助号码。 这钱可不能省,如果等到手机没电他的请求还没发出去,那这档节目就得改名叫《荒野求生》了。 这时,他的qq响了起来。 “我和师兄周五下午就能出校了,你现在在哪儿,我们到时候开车出来找你。”路明非的头像闪动起来,“赶紧上号,就等你了。” 两条信息先后发过来。 “你们有车?有司机吗?”老唐打字询问。 “布加迪威龙,德国大众公司位于法国olshei小镇的车厂出品,16气缸4涡轮增压”芬格尔扯开雨布,银灰色的跑车暴露在阳光下,整台车遥控启动,车灯闪烁,发动机沉重的轰鸣声像是龙吼。 “1001马力,极速407公里,0至100公里加速只需25秒,这可是全球最快的量产跑车。”芬格尔像只公鸡一样挺起胸膛,“芜湖,起飞!” 布加迪的硬顶敞篷敞开,芬格尔蹦进去,坐在驾驶座,抓住方向盘酷拽拽地带上墨镜,路明非也蹦进去,坐在副驾驶。 “实在是抱歉,恺撒师兄。”路明非双手合掌,“今晚的宴会我可能没时间参加了,请放心,我们会小心对待这辆车的,一定会完好无损地把它带回来。” “它现在属于你,你想带着它去撞路灯杆也好,卖掉也好,都和我无关。”恺撒说:“关于加入学生会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你是真正的精英,这个学院,终究要由最优秀的人来支撑!”恺撒的声音铿锵有力,“不过‘道不相同不相为谋’,如果你成为我的对手,那也是一件让人兴奋事情,我很期待接下来的校园生活。” “哈哈哈哈”路明非干笑几声,“师兄你可真幽默。” 路明非觉得自己和这位金头发美型帅哥的脑回路有点对不上。 “那我们就先走了,恺撒师兄,有缘再见。”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给我更多惊喜。”恺撒说。 “告别完了?那就系好安全带!”芬格尔冷笑一声,“抓稳了!” 轮胎和地面摩擦带起一溜青烟,布加迪仿佛脱缰的野马那样蹿了出去,芬格尔狂叫,单手持方向盘,把油门踩到死。 他是个狂飙的疯子,车载音响播放重金属摇滚音乐,他的身躯随着节奏不停摇摆。 “卧槽,你能不能开稳一点!”路明非大喊。 “别担心!这条公路上不会有人的!”芬格尔抓住路明非的手,“来!跟着节奏一起摇摆!相信你师兄的车技!我从悬崖上跌下去的时候,你还和你的小学女同学在泥巴地里玩过家家呢!” “悬崖!”路明非指着前面大声喊。 “什么!”芬格尔头有节律地摇摆。 “我说前面是悬崖!” “我看到了!” 布加迪一个惊险的漂移,如果车尾在往前十厘米,就可以和金属护栏来一次火花迸溅的亲密接触。 速度与激情,用这话形容那一瞬间再合适不过了。 银色的影子在公路上闪过,把所有的一切都甩到后面。 风吹得芬格尔的头发上扬,他叫得那么大声,脚死死踩着油门,好像停下来,就会有可怕的东西追上,把他撕成碎片。 路明非望着这个疯狂的男人,这是他最差的一次乘车体验,但他没有抱怨,只是戴上墨镜,和师兄一起狂叫。 路明非信任这个男人,在游戏中把后背交给他的时候,他会做好一切防守,他的游戏角色总是死在路明非和老唐的前面。 他们,在迎着盛大的阳光狂欢。 老唐的手机没电了,他靠在摩托车座椅上,把玩他没电的黑屏旧手机。 路明非和芬格尔说要来亲自接他,他其实只想问问,他们那边有没有司机有空过来载他一下,他愿意支付报酬,价格方面,私人来接不一定比援助机构要便宜,但不会留下记录,以防之后有什么蛛丝马迹牵扯到他的身上。 老唐把雇主分享的导航软件的下载链接分享了过去,路明非答应一声,说让他在原地等着,马上就来。 他躲在树荫下,抬头望天,天上一朵云也没有,像是蔚蓝的海。 夏日最后的蝉鸣声在耳边萦绕。 北美有一种十三年蝉,幼虫孵化后即钻入地下。 它们的一生绝大多数时间在地下度过,靠吸食树根的汁液生存。 到了孵化后的第十三年,同种蝉的若虫同时破土而出,在四到六周的时间内羽化、交配、产卵然后死亡。 卵孵化又钻入泥土,等待下一个十三年。 老唐在麻将馆的电视上看过纪录片,十三年蝉在地下蛰伏十三年只为了那短短的几个星期,那是它们活着的唯一目的。 那他呢?他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只为了活着而活着吗? 他至今都没有搞明白这件事,但听到有人远赴千里要来开车接他,他忽然觉得,活着,似乎也挺不错的。 第85章 三人成行 列车从头顶驶过的“哐哐”声,这是老唐最熟悉的声音,他的租房就在高铁下边,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能听到永无止息的“哐哐哐”声,那是钢铁森林的低吟。 他很少有机会能静下心来在大自然的山间呼吸,不远处有山脉,他伸出手,有把大山给提起来的错觉。 太阳在山顶上的天空挂着,他看一眼手腕上的地摊货电子表,16点46,距离他给路明非发消息只过去了一个小时,不知道他们在太阳下山之前能不能赶过来,恐怕是有点难度。 这摩托车嘛算了,他懒得管了。 押金就送给老板了,这烂玩意早该退休了,晚年归于田园与大地母亲融为一体,不也是美好的归宿吗? 忽然,耳边传来了刺耳的引擎轰鸣。 他双手做望远镜状,远远看见了一道银色的闪光。 流线型的车身,低矮的底盘,一看就知道是他惹不起的车子。 “啧啧。”老唐连连摇头,“胆子真大。谁家富二代这么狂,在山路上飙车。” 他连忙爬到一边的小山坡上躲着。 有钱人玩得就是花,请f4赛车手来代驾是。 玩过山车不去游乐园,真有你的。 他站在山坡上,如果那家伙出事从山坡护栏那儿撞飞出去,也波及不到他。 下面虽然不是悬崖,但却是树林覆盖的小滑坡,以这个速度翻车,用九死一生来形容生还概率也不为过。 可那车子却开始慢慢减速,停在了他的摩托车边。 从车上下来两个头发爆炸的男人,三人六目相对。 “路明非!”老唐大呼一声。 他和路明非分开不到五天,当然把那张脸记得清清楚楚。 “芬格尔·冯·弗林斯,路明非的师兄。”芬格尔摘下墨镜,手从头发上捋过,像是在手心抹了发胶,他的头发一下定型。 他把车门关上,慵懒地靠在车窗边,微笑着对老唐眨眼睛。 “我真服了,你的驾驶证是在《侠盗猎车手》里考的吗!”路明非把凌乱的校服理正,“知不知道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啊!” “我没有违规啊。”芬格尔一脸无辜,“你看,有交警来给我贴罚单吗?再说了,路上又没限速标志和红绿灯,你凭什么说我违反交通规则!” “规则自在人心!你自己怎么踩的油门你心里有数!”路明非对着车窗试着把头发压下来。 “我没有把你载到目的地吗?”芬格尔据理力争。 “算了。”路明非叹气,拍拍脸对着老唐微笑着挥手,“下午好,老唐。” 老唐顿时也笑了,几天前,这傻小子也是这样站在网门口和他挥手,然后他们就买上泡面一齐去网包机通宵。 他的房间确实太小,装不下两个人,他知道路明非去日本旅游的事,看起来路明非的家庭条件很好,但即便如此,路明非也愿意和他一起吃廉价的泡面,上便宜的通宵包机。 “樱花饼味道不错。”老唐从山坡上跳下来。 “下次给你带上,我还剩一袋没开封。”路明非从车窗拽出一罐可乐扔到老唐手里。 “这车是你们的?有点拽啊,开跑车?”老唐仿佛在抚摸一件艺术品般抚摸布加迪威龙光滑的车身。 他觉得这辆车很美,特别是那亮晶晶的银色车引擎片,到处都透露着工业技术的结晶。 “是路师弟赢来的,他入学第一天就搞了个大新闻,从学院里最有名的超级富二代手里赢来了这辆布加迪威龙。”芬格尔抱胸说。 “不算不算,其实是从师兄那里借来的,过几天就得还回去了。”路明非说。 “罗纳德·唐。”老唐和芬格尔击掌,他拔开拉环,可乐的气泡一下冒出来,冲得到处都是。 他把瓶口对准嘴唇,可乐液顺着他的嘴角流到喉结上,又顺着锁骨浸湿白色的背心。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跑这儿来啊,这地方偏得很,除了那些运货的大货车,基本上不会有车从这儿过。”芬格尔也开了一罐可乐。 “怪那导航系统呗,一通乱指就把我带到这儿了。”老唐说,“你们把我送到市区,明天不是还有课吗?后天晚上再出来玩。” “要不然直接去我们宿舍住几天,后天一起出来,我们房间还蛮大的。”路明非说:“学校就在这附近,不远的,所以我们看到导航的时候,就决定来接你了。” “啥?你们学校在这山沟里?”老唐错愕地问,他忽然想起了下午执行任务的那宛如贵族庄园一样的地方。 “是在这儿啦,我入学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路明非说:“师兄,学院可以带外人进去吗?”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诺大的学院多了一个人呢,再说,就算被发现了,顶多也就是把老唐赶出去,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的。”芬格尔说。 “有道理。”路明非点头,“但是我突然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什么问题?”芬格尔发问。 “这车,只有两个座位。”路明非指着驾驶座和副驾驶座说。 “卧槽,你别乱动!” “这地方太挤了,我也没办法啊。” “老唐,把他抱紧一点,我要踩油门了!” “淦,你丫的给我开稳一点!要不然老唐你去开车,你会开车吗?” “会倒是会,要不然还是让我来开。” “可我身子太大了,坐在副驾驶没法把师弟抱住啊,只能把他举起来了。” “你是纯心想我死是!” “别担心,我马上把敞篷架放下来,不会掉出去的。” “撞到我英俊的脸怎么办!” “车门已经焊死了!稍微忍耐一下,不会太久的!” 芬格尔一脚踩下油门,伴随着惨叫声,布加迪威龙的轮胎再次和公路摩擦出青烟,化作一道银色的闪光,直奔那又圆又大的红色夕阳冲刺。 布加迪来到校门,保安们对这辆车很熟悉,不久前开车出去的芬格尔和路明非他们也很熟悉。 一个是留了八年级的大龄学生,一个是刚入学就掀起几波风浪的s级新生,想不认识都难。 诺玛为这辆登记过的跑车升起护栏,车子驶入校门。 第86章 晚宴 夜幕降临,安柏馆亮了起来,绚烂的灯光从那些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下照射出来,这是一座有这哥特式尖顶的别墅建筑,屋顶铺着深红色的瓦片,墙壁贴着印度产的花岗岩砖。 学生会干部们穿着黑色的礼服,上衣口袋揣着白色的手帕或者鲜艳的红玫瑰,站在走廊下迎宾。 “我这样进去真的没问题吗?”老唐扯了扯不太习惯的西装,他坐在布加迪威龙的驾驶座,这辆跑车,正停在远处的公路。 “放心,不会有事的,芬格尔是学生会新闻部干部,他想进去就进去,我有恺撒的邀请函,问题就只有你了。”路明非拍了拍老唐的肩膀,“哥们吃大餐,怎么让你在寝室吸泡面呢。” “现在是新生入学的时间,他们不可能记得每一个新生的脸,待会我就说你是我的朋友,你去外边开车带我溜达了一圈,所以把你也给捎上了。” 路明非也穿着得体的西装,他们去剧场租的廉价西装,如果没有老唐,那路明非肯定会穿校服进场,但多了一个兄弟,那必须得把气场做足,免得别人怀疑。 “走,出发。” 布加迪威龙的轰鸣声响起,超级跑车稳稳当当停在车位上。 戴着墨镜的路明非一把推开车门,老唐也从另一边利落地下车。 不得不说,这气派真的很足,特别是在布加迪的衬托下,虽然西服的质感很差,但配上银色跑车,两人看起来就像是王牌特工搭档,很有默契,也很有范儿。 所有迎宾的干部都把腰挺得笔直,穿着礼服的女士和身着正装的男士纷纷驻足在原地,忍不住去把目光投向遥控着闪灯的布加迪。 路明非正眼都不瞧他们一下,跩极了,老唐见这家伙这么嚣张,也把手揣在裤兜里,放肆地往前走。 围观群众们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 “这是我的请帖。”路明非半摘下墨镜,从衣领口取出一封纯黑色的信封,封口处有烫金的烙印,这是恺撒下午亲手交给他的。 “这位是我的朋友,也是新生,可以一起入场吗?”路明非只是单纯地询问,但站在最前面的干部却觉得他不是在征求意见,而是在陈述命令。 眼前这位毕竟是能在审判场淡定喝咖啡的超级新星,路明非对着啦啦操学姐流口水的照片下午又上了头条,如今,没有人认为s级是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干部的额头渗出冷汗,他有点太紧张了。 “色中饿鬼”、“丝巾变态”、“新世界超新星”、“黑人杀手” 数不胜数的名头在他的脑子里涌现,他咽了一口唾沫,直到旁边的同事用手肘推了他一把,他僵硬的身体才恢复过来。 “当当然,欢迎您和您的朋友入场。” 他的眼里,路明非简直是一个人形自走炮。 自我的限界就是这么难以区分,你自己以为的你,和别人眼里的你,虽然都是你,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定义。 “谢谢你的谅解。”路明非拍了拍这位老哥的肩膀,老唐觉得甚为有趣,也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 红毯两边分开一条朝圣之路,每个还未入场的人,都在仰望他们的背影,老唐跟在路明非的后面狐假虎威。 “你是校霸吗?这么牛的?”老唐轻声问。 “没有啦,只是开学那天搞了个大乌龙。”路明非悄悄说:“等到期末考试成绩出来,我就露出原型了,你知道的,我文化成绩,超烂的~” “我靠,你讲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机车。” “不是,阿sir,机车也犯法的?” “芬格尔去哪儿了?” “他早先就出门了,按理说应该到了。” 他们在门口张望,希望能找到某人的身影,此时,清寂有力的掌声却响起来。 两人一扭头,一身白色正装的恺撒正站在靠墙旋转的纯白阶梯上,头发金子般闪耀,领口的蕾丝方巾上镶嵌着水钻,嘴角带着一丝冷峻的笑意。 诺诺靠在更高的一阶,耳边挂着银色四叶草耳坠,暗红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脖子上佩戴有黄金嵌紫晶的项链,深紫色的礼服,月白色丝绸的衬衣,蹬着玛丽珍高跟鞋,手里托着一杯红酒微微摇晃,暗红色的酒液在灯光下闪烁着妖冶的光,魅力十足。 随着恺撒的掌声响起,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移过来。 路明非和老唐的墨镜挂在衣领里,他们毫不畏惧,因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来蹭饭的,除此之外,一切都与他们无关,而蹭饭的秘诀,就是一张比城墙还厚的脸皮。 “你们来了!”芬格尔抓着一只烤鹅腿向他们招手,“我等你们半天了!” 一些人面露嫌弃的脸色,在如此高雅的场合,像是一只山猪一样吃手抓饭,太不文雅了! 他应该拿着上流的餐刀和餐叉,优雅地把烤得焦脆的外皮和多汁的肉分开,然后沾上酱汁卷在薄饼里,一口一口细细品尝,而不是猪八戒吞人参果那样暴殄天物。 “欢迎你,路明非。”恺撒说。 他不关注路明非带来的同伴,他眼里只有路明非一个人。 “感谢你的邀请和招待,恺撒学长。”路明非对着诺诺和恺撒打招呼。 说完,他和老唐就迫不及待跑到芬格尔那边,对着那只烤鹅各显神通。 一直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参与晚宴的嘉宾懂得这个道理,他们转移视线,继续与周围的人交谈,但每个人都心不在焉,用余光瞥着餐桌上的干饭三人组。 这本该是一场舞会,这些菜品不过是休闲时用来消遣的零食,但他们的s级新人王,似乎把这儿当成了的食堂。 “他吃肉的样子好狂野。”有女士悄悄说。 “释放本性,这就是我们和强者的差距吗?”有男士悄悄说。 “待会你去邀请他跳舞怎么样?” “讨厌,他肯定会拒绝我的,要不然玛丽罗斯,你去试试。” “不行啦,他肯定看不上我的。” “他虽然是s,但我们的玛丽罗斯可是有g啊,哪个男孩会不心动?他可是单身哦。” 女孩们聚在一起说轻佻的话,话题都关于那个黑色碎发的男孩。 然而主人公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和兄弟们愉快地往嘴里塞肉,把昂贵的红酒当成解渴的饮料。 第87章 探戈曲 丰盛的自助餐很快让路明非和老唐觉得勇气没有白费,路明非迅速计算了安柏馆的人口,而老唐则是在数龙虾头的数量,得出了很重要的结论——这是一场以吃为主的社交活动,慷慨的主人为每个人都准备了一条澳洲大龙。 这些浑身赤红的家伙趴在冰上,露出晶莹的白肉,到处都是菜肴,有的是一人一份,有的则需要用一个大铁盘才装得下。 “真香,快来尝尝这只乳猪。”路明非拿着刀叉到处切肉,涂满奶油的蜂蜜蛋糕、烤得金黄酥脆的白芝麻乳猪皮、做法纯正的法式鹅肝他的盘子里装满了东西。 他真是饿坏了,一整天下来,就吃了一个樱花饼,喝了一杯咖啡。 老唐的腮帮子也塞得鼓鼓的,难得有机会吃一次高级菜单,这不得把本儿赚回来? 等等,这顿饭好像是。 那还等什么,吃一口赚一口!吃得越多赚得越多! 芬格尔就更别说了,他早就进来享受了。 一些想垫垫肚子的嘉宾看见这三个胡吃海塞的饿死鬼,顿时打消了拿餐盘的念头,但也有人看他们吃的那么香,跑过去端起了餐盘,大多都是新生,他们是恺撒挑选的有资格加入学生会的精英。 “s级旁边的是谁?看起来好猥琐。”楼梯上,一个女生皱眉。 “不知道,听说是新生,s级为什么会和他们一起?”另一个女生摇头。 “你不认识芬格尔吗?他和s级是室友,一定是他把s级带坏了。” “留级四年的a降到f,为什么他还不退学啊?” “听说他家里关系很大,是屠龙世家。” “哪里都有关系户,社会还真是复杂呢。” 女生们谈论的声音很小,但路明非还是听到了。 他抬头看了看那些娇弱的女生,又回头望了一眼高大的芬格尔。 他们三个一起去租的西服,质感都很差,但芬格尔的身材本来就很高大,他如果不弯着腰嗦意大利面条的话,看起来还是挺有那味儿的,只是他骨子里透着一股猥琐劲。 “为什么,你要躲起来呢?”鬼使神差的,路明非问出了这句话。 芬格尔叉子卷面的动作戛然而止,但下一秒,他又把一大坨面条塞到嘴里大口咀嚼。 “里刚刚嗦什么?”他嘴巴鼓得像个皮球。 “好家伙,真会躲,爷还插不住你了!”路明非没理会他,回头插了一颗角落里的樱桃。 三人继续干饭,和中央的澳洲龙虾角力,路明非小心地用刀子翘,试图在不破坏虾壳的情况下把大钳子里的肉完整地取出来。 忽然,清锐的铃声响起,大厅的干部和嘉宾们停止了说话。 大水晶吊灯亮起,通向二楼的两条弧形楼梯上,一边走下器宇轩昂的黑衣男生,一边走下带着真丝白手套的白裙女生。 满厅寂静,无关人员们退至角落,只剩下三个端着餐盘站在正中央的家伙,还在往嘴里塞肉。 他们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场景,停下了嚷嚷和进食,擦了擦嘴角。 路明非把取下来的完整虾钳肉放到盘子里,囫囵吞枣般使劲咽了进去,“这是要跳舞?” “这本来就是一场社交舞会,自助餐只是添头。”芬格尔用餐巾把嘴和手上的油擦掉。 “那我们是不是得换个地方吃。”老唐问。 “先生,现在是社交舞时间,请离开舞场。”侍者过来彬彬有礼地提醒。 路明非记得他,那个在食堂和芬格尔讨论青蛙小便的家伙,他似乎并不畏惧路明非身上的诸多光环。 “好的好的。”老唐连连点头,一边说一边抓紧时间往盘子里夹肉。 然而芬格尔却压住了他的盘子,“来都来了,不跳一支舞吗?我入学的时候曾经是年级的猫王,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那你慢慢展示,我去那边给你鼓掌。”老唐抽出手,飞快地把盘子填满,和路明非跑到角落。 侍者掩嘴偷笑。 “笑什么笑!我是不守社交规矩的人吗!我等在这儿就是要跳舞的!”芬格尔不屑地扬起脖子,整理领带。 他很快就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了,舞场中央的男士女士都是成双成对,没有一个女孩是闲着的。 无奈,他把目光投向楼上的淑女,每一个被他看到的女孩都“哦”的一声扭过头,像是看见了牛粪或者狗屎一类的什么玩意。 舞场中央只有他一个多余的男人,那两个怂蛋已经坐在椅子上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终于,他看见几个脸蛋泛红的姑娘提着裙子小步踏下来朝他奔去,他刚要伸手去搭住姑娘纤弱的手腕,穿着礼服的姑娘就一个个越过了他,朝他身后小跑而去。 “路路明非先生,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穿淡蓝色礼服金发的波浪卷女孩拉开裙摆行礼,伸出邀请的手,白嫩细腻的手背垂下,只等路明非把她托住。 女孩的身材很好,胸前的丰盈和盈盈一握的腰肢搭配上微红的脸蛋,雪白的脖颈和锁骨让人目不转睛,精致的五官像是一位公主,就算在混血种里,她也绝对算得上美女。 相比起来,嘴上沾着芥末的路明非就显得很邋遢了。 他左手持刀,右手持叉,面露惋惜地说:“很高兴你来邀请我,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 说着,他从老唐的盘子里插了一块烤牛肋骨。 “这样吗,很抱歉打扰您了。”女孩垂头丧气地离开。 几个姑娘上前询问后,都得到了这个回复,她们只得去找别的男伴。 芬格尔还呆呆地站在舞池中央。 “人与人的差距有这么大吗!”他很想对天长啸。 但很无奈,他这样做,只会让他更像是一条败狗。 他叹了口气,也拿起自己的盘子,可他在他的盘子边缘,看到了一颗色泽鲜艳的饱满樱桃。 瞳孔倒映出樱桃红润的色泽,像是少女的红唇,鲜艳诱人,让人忍不住幻想香甜的气息。 二楼一侧深红色的幕布拉开,一支小型乐队正在试音,为首的指挥竟然是刚刚提醒路明非他们那位侍者,没记错的话,晚上送餐他好像也来过,看来他果然是多才多艺。 乐队们拉了一支序曲,是探戈的序曲。 “探戈不正是我的强项吗?”芬格尔把樱桃一口吞入肚子,连核带皮。 他散发出无比强烈的气,目光如刀锋般锋利,切割向场外。 第88章 无人欣赏的舞蹈 “我去上个厕所。”路明非放下盘子快步往外走。 “哦。”无知的老唐坐在原地试图用叉子把螃蟹壳里的蟹黄全扒拉出来。 可怜的螃蟹,它的一生都只能让人摆布。 一只有力的大手搭在了老唐肩膀上,“好兄弟,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路明非四处寻找卫生间,他其实并不想上厕所,但是,刚才脑门上好像冒出一个红色“危”字,让他心里一颤。 每当有这种预感的时候,往往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决定出来躲一躲,去厕所洗个脸,把晦气给洗掉。 背后的大厅开始播放音乐,一声惨叫传出。 “have a good ti”路明非的步子踏的更快了。 他走到走廊尽头,也没看到卫生间的标志,也许卫生间在大厅里面,但音乐还在继续,他暂时不打算进去,跑到了安柏馆外面透透风。 卡塞尔学院在毫无工业污染的自然区,天上满是繁星。 路明非坐在花台处,慢调的乐曲透过落地窗传来。 弧状横跨太空的明亮光带看起来有些昏暗,大概是星光比朦胧的月夜更加暗淡的缘故,可是银河比满月的星空还要澄澈明亮。 灯光把舞池中央跳舞的男女的影子投射到地面上,他们随着音乐摇晃,男人与女人的影子缠绵到一起,能看到挥舞的手臂和跳动的高跟鞋的影子。 犹如一条大光带的银河,使路明非觉得好像浸泡着他的身体,音乐搭配着梦幻的场景,仿佛置身于虚幻的梦。 路明非抬头仰望,觉得银河仿佛要把他拥抱过去。 老唐的叫声把他拉回了人世,他微微一笑,从花台上跳下,闭上双眼深吸一口带着草木味道的空气。 “哥哥,你要走了吗?” 再次睁开眼之时,身穿小礼服系着红色蝴蝶结的小男孩站在了他的眼前。 路明非被绚烂的灯光照射着,路鸣泽站在光射不到的黑暗里,金色的黄金瞳像是热得能把人融化的熔岩。 “过来坐坐?”路明非拍了拍旁边的座位,从衣服兜里拿出几张餐巾纸垫在花台上。 “哥哥,你不去跳舞吗?”路鸣泽坐过来问。 “可我不会跳舞啊。”路明非摸了摸他的头。 “不,你从来都会。”路鸣泽与路明非对视,“只是你不想跳而已,你不想跳舞的时候你就什么也不听,就算有个二次元纸片人从电脑屏幕里蹦出来邀请你,你也不会去跳。” “我真的不会跳舞啊,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路明非一脸无辜。 “你真是固执。”路鸣泽站起来。 “到底是谁固执啊!”路明非感觉弟弟在无理取闹。 他摩拳擦掌,不听话的弟弟,就得用一些特殊手段来教育,反正这里没人,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原本是想这样说的,可是,高跟鞋的踢踏声,在黑暗中响了起来。 一位少女走入灯光下,银色的高跟鞋托着她雪白的脚跟,水钻折射出耀眼的光辉,像是童话里那双水晶鞋。 她原本娇小的身材在高跟鞋的衬托下忽然挺拔起来,收紧的小腹和挺起的胸膛让她看起来婀娜多姿,是个让人惊艳的少女了,只是那张从来没有表情的脸还是如冰封一般。 零走到花台前,手搭在路鸣泽的脖子处。 她抬起一条纤细的腿,路鸣泽托住女孩的腰,一米五五的零和矮矮的路鸣泽站在一起,意外地很配。 她的动作停住,这是一个经典的芭蕾动作,如同天鹅的死去,美得叫人心里一颤。 探戈的音乐演奏,零的腿慢慢放下来,路鸣泽与眼前的女孩共舞。 零的鞋跟脱离了地面,她只用脚尖着地,在这场舞结束之前,鞋跟都不会落地。 那是如此美妙的舞蹈,像是孔雀开屏,仿佛他们不是在跟着音乐的节拍走,而是乐队在根据他们的舞步而奏乐。 即使他们不在舞池,跳动的男女影子也无法夺取他们的光芒,直到一个壮硕的影子强势地撞进来。 那个强壮的影子驻足在原地,似乎是在眺望什么,远处的路灯似乎是坏了,一直跳闪,路明非心想,也许学院该去查查路灯的保修卡过没过期。 他望着那盏坏掉的路灯,觉得这家伙还真有趣,居然跳动的节奏和音乐的节奏差不多,你也想跳舞吗?可你只是一盏不会动的路灯啊。 壮硕的影子又强力地摆动,竟然和那路灯的闪动节拍搭配起来,真像个笑话,谁会去欣赏路灯和影子的舞蹈呢? 路明非摇摇头,望着跳舞的零和路鸣泽。 只有他一人在欣赏这美妙动人的舞,他一时觉得很惋惜,这样美的东西,该用什么记录下来才对。 他拿出手机,调整角度摄影。 舞曲雄赳赳地迈入高潮段落,以一个强力的劲头,那壮硕影子的气势把舞池中央的人影全逼了出去,他的影子和零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同样刚劲有力的舞蹈,流畅地摆动。 音乐越发激昂,路鸣泽的舞步也丝毫不落后,甚至更加有力,穿了高跟鞋的零明明比他高了半个头,但看起来去仿佛是他在掌握主场。 “哥哥,最后这段,交给你了。”路鸣泽朝着他说:“记得拉住女孩的手,不然她会摔倒的。” 路鸣泽的身影隐于黑暗,别的影子都停下来,零却没有,她的裙摆飞扬,手心往上,她似乎是想以某点为支撑做旋转,可她的手心空无一物,如果就这样旋转,一定会摔在地上。 路明非连忙把手机放下,跳过去,拉住女孩冰凉的手。 这一瞬间,似乎所有的光都集中到她身上了,鞋子上旋起银光,鞋跟打击地面的声音组成一连串快板,路明非把手臂高举,以给她更便利的支撑。 如果他放开了手,女孩就会变成一个失去平衡的陀螺,摔在水泥地上。 他能感受到零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但他却不知道这种信任从何而来,他能做的,唯有全神贯注拢住零的手。 第89章 煮酒论英雄 零拎着高跟鞋,换上了黑色的平底皮鞋。 “你认识他吗?”路明非问。 “谁?”零问。 “刚才和你跳舞的那个人。” “刚才和我跳舞的,不是只有你吗?”零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转身朝黑暗中走去,她似乎并不打算继续参加宴会。 路明非打开手机,播放刚才的视频,屏幕上只有零一个人的独舞,她的手搭在空气上,凝视着一个不存在的人。 大厅内,芬格尔嘴里叼着一支玫瑰,弯下腰,脸上是自信的笑容。 老唐被他搂在怀里,双手使劲把那张大脸往外拱。 “音乐结束了!音乐结束了!”他大吼,从芬格尔的怀里挣脱。 芬格尔似乎还沉浸在舞曲中,他在原地摆了七八秒的poss,才慢慢起身,退离舞场的中央。 会场议论纷纷,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掌声,有力的掌声,恺撒鼓起掌来,诺诺也跟着鼓掌。 “想不到你还有这一套绝活呢。”诺诺对芬格尔说。 “我的绝活多着呢。”芬格尔牛鼻子冲上天。 “希望下次你能找到一个女伴和你跳舞。”诺诺举起酒杯,小酌一口。 路明非这时才从门口钻进来,“老唐,你怎么了。” 老唐的衣服有些凌乱,西装的纽扣散落,领带也歪了,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没什么。”他脸色铁青,把衣服扣好,从烤猪肘子上狠狠撕咬下一块肉,恶狠狠地盯着芬格尔。 “现在请学生会主席为我们致辞。”一位部长在二楼平台上敲了敲麦克风。 嘉宾们把眼神移开,转而望向端着白兰地的恺撒。 恺撒把酒杯递给侍者,沿着楼梯登上二楼。 站在麦克风前,像是长官在检阅自己的军队,他的视线扫过人群。 “我任学生会主席以来,破狮心会,擒楚子航。”恺撒说:“深入卡塞尔,直抵诺顿馆,纵横2年,所向披靡,不负大丈夫之志。” “然今日,狮心会与学生会皆破于一人之手。” 恺撒的目光直刺路明非,一上来摩擦出浓重的火药味。 “路明非。”恺撒面容冷峻,“来自中国的新生,想必大家都认识他,我就不多做介绍了。” “我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非常失望。”恺撒说:“因为这里的人太多了,精英,永远不会是大多数。” 这段开场白让气氛变得很冷,可接下来,恺撒却淡淡地笑了:“感谢诸位的到来,很高兴见到最精英的一批人在这里聚集,我的客人,也只能是精英!” 静了片刻,有干部大力鼓掌,随即所有人都鼓掌。 “这家伙看起来比你还拽耶。”老唐俯耳在路明非耳边说。 “不是看起来,他是真的比我拽。”路明非拍着手轻声说:“我那是虚胖,别人这才是真材实料。” “牛。”老唐比了个大拇指,随后狠狠踹了一脚旁边鼓掌的芬格尔的屁股,因为带头鼓掌的不是别人,就是芬格尔,看来这家伙对恺撒赏识非常感动,不过老唐踢他屁股不是因为这个无聊的理由,他只是单纯地想踢这个混蛋的屁股。 “我喜欢和优秀的人合作。”恺撒示意大家安静,“因为他们很聪明,不会浪费彼此时间和精力,我一直认为,在重大事情的决策上,只该由最精英的一群人去发表意见,因为他们足够聪明,不会犯大错,而世俗是愚蠢的,他们只能看见界限以内的东西,目光短浅,愚昧不堪。” “卡塞尔学院也是如此,只有精英,才有资格发话!” “那么该谁发出这样的声音呢?”他俯视下方。 “恺撒!”有小弟大吼。 “不,不是我,而是我们!”恺撒提高了音量,“是最优秀的,我们!” 掌声的分贝顿时高了一倍。 “” 恺撒像是个打了鸡血的演讲家,有力地挥舞手臂,他叽叽喳喳说了一大片,芬格尔看起来热泪盈眶,但老唐和路明非却在讨论恺撒的衣服折算下来要多少钱。 “我猜5000。” “那太少了,至少得再加个0。” “” 两人一边鼓掌,一边辨认恺撒衣服裤子的牌子,可是他们根本认不出来,因为那是向名匠私人定制的,全球只此一套。 “路明非!”恺撒的声音从高处传来,“请上来和我站在一起,你也可以拒绝。” 路明非抬头,与那双冰蓝色眸子对视,所有人都在看他,这是在逼他做选择了,加入学生会,或者拒绝。 只要他走上去和恺撒站在一起,十分钟之内,他加盟学生会的消息就会传遍论坛。 路明非觉得很头大,刚蹭完饭,要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属实是不知好歹,可他走上去,即使后来他拒绝恺撒的邀请,麻烦事也会接踵而至。 老天,他只是想毕业拿个正经学位证,不想成为学生会的四大天王,然后被莫名奇妙的转学生给挂在耻辱柱上啊。 恺撒这一出,颇有曹操与刘备煮酒论英雄的意味。 “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恺撒已经出招了。 然而刘备还能借着响雷把筷子扔掉,说一句“一震之威,乃至于此”糊弄过去,路明非却被全场人盯着。 他挠挠脑袋,把芬格尔拉过来:“我听我大哥的。” 空气顿时凝固了几秒,恺撒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到卡塞尔学院,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恺撒看了路明非一眼,拍拍手,侍者把一堆精美的礼盒用小推车运进来,里面装的是定制好的学生会制服,每个盒子上,都有恺撒亲手写的名字和祝福。 “我以本届学生会主席的身份,欢迎你们加入学生会,去领取你们的制服,晚宴继续,尽情享受。”恺撒从台上走下来,回到诺诺的身边,和红发的女孩交谈起来。 “你不去问他的想法吗?”诺诺把恺撒的白兰地递给他。 “他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了。”恺撒将酒液一饮而尽。 “来支舞怎么样。”他伸出邀请的手,“你今天很美。” 乐队演奏起舒缓的音乐,你依旧可以去大厅中央跳舞,或者去餐桌上夹菜。 “我今天讨厌所有人”诺诺把手给他。 “那就干掉所有人。”他们迈入舞池,成为焦点与最灿烂的光。 三人组则是端起餐盘,抓紧时间干饭。 深夜,三人摇摇晃晃地在路上走。 他们喝得太多了,吃得也太多了,肚子撑得鼓鼓的。 淡黄的路灯下,白色飞蛾扑腾着粉翅追寻灯光,老人站立着,似乎等候多时了 “路明非,有空吗。”昂热校长微笑着说,他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胸前的衣领口袋别着一根海蓝色的ontbnc钢笔。 第90章 夔门计划 路明非又一次来到了校长办公室,上次是白天,现在却是夜晚,房间里门窗紧闭,黑色的幕布挡住了窗外的景色。 “所以你的决定呢?”校长眯着眼睛笑。 “必须明天出发吗?”路明非问。 “如果你愿意参加的话,明天早上8点,你就得和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一起乘坐私人飞机前往中国三峡。”校长把文件和海蓝色钢笔递到路明非面前,“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没有人会强迫你。如果你不想那么早回国的话,那就签署这份保密协议。” 路明非面色踌躇。 校长给的条件非常丰厚,如果他去参加‘夔门’计划,那么他每年的奖学金将在原有基础上再翻一倍,也就是每年二十万美元,除此之外,他的寒假实习成绩也直接满分,意思是今年寒假不用出任务了,可以过一个好年。 并且这学期由校长负责的“龙类家族谱系入门”免考,还可以再任选两门课程直接免考。 完成任务回来后,还会再根据贡献,额外获得一笔奖金,最低也有10万美元的现金。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夔门’计划我们已经准备了许久。”昂热校长说:“其实根本用不着你出场,你只需要待在船上,钓钓鱼,吹吹风就好了。” “那为什么要邀请我呢?”路明非问。 “因为一位校董对你很感兴趣,他许诺,只要我说服你,就会给卡塞尔学院丰厚的报酬。”校长的手肘搭在桌子上,坦诚地道出事实。 “那位校董是看上我的身子了。”路明非浑身恶寒,这听起来像是某些烂俗小说里的剧情,霸道总裁对平民小妹一见钟情,于是花费大笔资金,只为创造机会和小妹邂逅,博得小妹一笑。 明明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例如恺撒学长,经验明显比他丰厚得多好。 但他忽然又明白了,因为恺撒不像会是为金钱所动的男人,所以才找上他吗? 他确实挺心动的,又有钱拿,又能免考,这学期好几门的教科书他都觉得晦涩难懂,如果能这么轻松获得学分还挺爽的。 “任务时间大概要多久呢?”路明非问。 “明天晚上就是执行时间。”昂热校长回答:“我们从去年就在做演习,如果一切不出意外的话,后天,也就是周五,你就能坐上回校的飞机。” “那如果出了意外呢。” “要看是什么意外了。”昂热顿了顿说:“由于保密等级的原因,我必须在你确认要参加这次计划之后才能把后续的内容告诉你。” “我能告诉你的是,最好不要期盼设备和人工以外的地方出意外,因为那真的很危险,非常危险。”昂热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选择待在学校里睡懒觉,曼斯教授因为出差的缘故,明早的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会取消,你可以一直在被窝里躺到中午。” “阿这”路明非挠挠头。 “你还不认识曼斯教授,他就是今天审判会上起诉你的元凶,曼施坦因教授不过是被他说服了站出来唱黑面的而已。”昂热校长喝了一口红茶,“兴许在后天你就再也不用上他的课,否则他可能会在课堂上刁难你,天天点你的名,抽你回答问题。” “对了,曼斯还是陈墨瞳的指导教师,他已经在我这儿办理了档案转移手续,把陈墨瞳的档案转移到曼施坦因手底下,你如果不去的话,记得帮我通知一下那个调皮的红发女孩,她的指导教师改了。” 昂热校长很无所谓地说着这些事,没给路明非一点心理上的压力,但路明非听得出来,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是抱着一去不复返的觉悟在办理这些手续。 夔门计划的危险性,似乎比想象的高。 “我能知道有多少人要参加这次计划吗?”路明非询问。 “大约有100人左右,基本上都是你不认识的人,一些是混血种,一些是普通人,还有一些是你的学长和学姐,叶胜和酒德亚纪是你的面试官,你还记得他们吗,他们也参与了这次计划。” 路明非眼前浮现叶胜清秀的脸和酒德亚纪姐姐般的笑容。 难怪没在学院里找到他们,他还想请叶胜和酒德亚纪吃顿饭呢。 在1000号列车上的时候,古德里安教授就为他讲述过卡塞尔学生的义务。 世界各地有很多并不是那么善良的混血种,他们靠着言灵的力量触犯法律,尽情肆虐欲望,有的还会堕落成死侍,每当这种情况发生,至少都是牵扯到数十条人命的惨案。 普通警察即使持枪,也难以处理此类案件,在诺玛判断案件异常后,就会把此类事件交移卡塞尔的执行部处理。 血统等级高的学生基本上毕业后都会加入执行部,在全球各地清理这些危害社会安危的渣滓,他们就像是影视作品里常有的处理特殊事件的专业部门。 至于龙,那玩意是很稀有的,就算出现了,一般等级的专员也接触不到。 路明非在签订条约的时候,就默认自己毕业后会加入执行部了,他的文化学习能力确实不太行,但论打架砍人的话,还算是有几分心得。 “我参加‘夔门’计划。”路明非抬起头,把文件和钢笔推了回去。 时间不是正好吗,周五回来,下午和老唐芬格尔出门玩,一点也不耽搁,明晚还可以顺便请叶胜和酒德亚纪吃夜宵,一次性把事情全部解决。 他离国也有半个多月了,挺想念夜市烧烤的火腿肠和烤中翅。 而且奖励确实丰厚,这些奖金,普通人努力一辈子也不一定赚得到。 过去打打酱油就有这么多钱拿,还能顺带涨涨工作经验,何乐而不为呢? 这事虽然危险,但总得有人去干,签订协议的那天他就做好觉悟了。 “不愧是我们的‘s’级新生,有魄力。”校长将文件收起来,“明天诺玛会为你安排行程,具体计划,曼斯教授会在飞机上为你详细解答,放心,他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对待任务,他比任何人都认真。” —— 感谢qq阅读“”100书币打赏 第91章 飞蛾与路灯 老唐躺在路明非的床上。 芬格尔在上铺,抬头就能看到他没整理好的掉下来的床单角。 芬格尔的床单样式和路明非床单样式截然不同,路明非床单通体是玖红色,上面有刺绣的花枝,很有年代感,也很有文化特色,应该是他从家乡带来的,芬格尔的就是一军绿色的床单,被子也是单调的绿色,像是批发市场购统一样式。 这所学院还真奇葩,造在深山老林里,那些持枪的保安,是在警惕野兽从森林里钻出来吗? 路明非和芬格尔叫那位老人校长,或许是他多想了,这应该就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贵族学校。 “我回来了。”路明非推开门进来。 “校长找你干什么?”芬格尔脑袋从床铺上伸下来。 “他让我明天出去做一个社会实践。”路明非把门关上,“后天下午才能回来,今天咱俩将就挤挤,老唐就明天可以睡我的床了,等我回来了,正好放假。” “明天什么时候走哦。”芬格尔从床上爬下来,在柜子里一通翻找。 “八点,吃了早饭就走。”路明非说。 “开学就让你做社会实践吗?”老唐坐起身,“是不是校长准备提拔你啊。” “也不是没有可能。”路明非坐在床上,“毕竟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剑眉星目” “别吹牛了。”芬格尔端过来一张小桌子,把一副扑克牌丢在桌面上,“来,搞几盘,斗地主、翻金花、十点半,你们挑一个。” “你还会斗地主啊。”路明非熟练地把牌从盒子里抽出来,“老唐你会吗?” “会。”老唐应声,他在华人区也打过不少牌。 “那就斗地主。”路明非把牌分成整齐的两叠,大拇指和其余手指款住牌的两边,将其压为向上的圆弧形,随后抵在桌面上,大拇指松力,一张张牌便按左右次序拍在一起,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音。 “赌多大。”老唐抬了个小板凳,坐在另一边。 “我没钱。”芬格尔高举双手。 “2块,按rb算,4倍封顶,没钱你就写欠条,等你有钱了再还。”路明非把洗好的牌托到老唐面前,老唐在中间熟练的翻开一张。 “行。”芬格尔搓了搓手。 夜晚,万籁俱寂。 “一个3。” “2!” “要不起。” “顺子。” “炸弹!” “你能秒我!你能秒杀我!你今天十七张牌把芬格尔秒了,我当场,把这张桌子吃掉!” “嘻嘻,飞机。” “啊!!!” “能不能安静点,别人不要睡觉的啊!” 次日,老唐从朦胧中睁开眼睛。 他隐约看到路明非和芬格尔站在阳台交谈着什么。 “你醒啦。”芬格尔拿过来一块抹了黄油的切片面包和一盒牛奶。 “路明非要走了吗。”老唐把吸管插入牛奶盒子里,阳台那边,路明非拿着电话在说什么。 “还有一会。”芬格尔说,他把脸上贴的欠条一张张扯下来,塞到裤兜:“我们去剧场把西装还了,要不然待会时间过了,还要额外收费。” “行。”老唐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把昨晚穿的西装找出来叠好。 他们走出寝室门,路明非对着他们挥手,说再见。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路明非放下黑屏的手机,从床底下找出用布条裹着的楔丸和那把马克洛夫手枪,锁上了寝室的门。 bj时间17:23,黑色的“湾流g550”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声,撕裂云层。 这种超远程商务机专为身份数十亿的商人、巨星和政要服务,它能在数小时的时间内横跨太平洋,登机时还是金色的日出,此刻,泛夕阳红的大太阳,已经接近远处的山顶。 “我不关心他们为什么会让你参与进这次行动,但是记住,我是这里的总指挥官。”曼斯教授板着一张脸,“有任何疑问你可以询问我,我会在你的履历上给你写好你想要的东西,所以,‘特派监督专员’,请你做好你的工作。” “保证完成任务。”路明非点头。 曼斯教授给他安排了一个工作,站在甲板的哨岗上,随时注意异常的状况,说好听点嘛,就叫“监督专员”,难听点嘛,就是“弼马温”,啥事也不用干。 就当来旅游了,他还没去过三峡水坝呢。 曼斯教授虽然脸很凶,但比想得要好相处,就是乘机体验着实有点差,湾流g550本该是舒适安静的商务机,可经过装备部的改装,它变成了一只轰鸣的巨兽,速度变快了,噪音却严重超标,座位也从软座变硬座。 路明非屁股都快被震麻了,可曼斯教授始终是那副便秘一样的表情,他在乘机最开始的一个小时为路明非详细讲解了“夔门”计划的全部过程,算是尽心尽责。 飞机抵达了宜昌三峡机场,为了迎接他们的到来,中国境内的混血种组织准备了一条秘密的降落跑道。 经过跑道的滑行,飞机安全降落,路明非闻到了湿润带着泥土味道的空气。 下车后立刻有专车运送他们前往三峡水坝,服务到位。 “摩尼亚赫”号,这是一艘拖船,看上去像是一艘拖船,实际上它是一艘军舰,12级风暴也无法撼动它的船身。 “曼斯·龙德施泰特,路明非已抵达岗位!” 曼斯教授敬礼,路明非也站在他身边敬礼,甲板上的人也对着他们敬礼,随即有登船的梯子从上面放下来,路明非沿着梯子走上去,瞧见了穿潜水服的叶胜和酒德亚纪。 “接下来由我全程指挥‘夔门’计划。”曼斯戴上一顶军帽,表情严肃,“各单位把行动报告和演习结果送到舰长室,计划预定夜晚八点开始,七点半在甲板集合,清点人数。” “是!”水手们有力地答应。 “机械部去检查设备,其余人解散,自由活动。” “是!”所有人都整齐地回应。 路明非见曼斯教授没安排他,就一溜烟跑到了叶胜和酒德亚纪那边,毕竟这里他认识的,也就这两个人了。 —————————————————————————————— ——飞蛾永远撞不到路灯里发光的灯芯,亦如他永远也无法触碰幻影里的真实。 追逐的人啊,是否看清了前方的路呢? 第92章 无法共存(为舵主“此昵称以被选取”加更) “路明非,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来!”酒德亚纪脱下潜水面罩,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下来,带着她标志性的亲切微笑。 “好久不见。”叶胜也笑着,露出他洁白的牙齿。 “我说你们俩去哪儿了,原来跑这儿来偷偷做训练了啊。”路明非坐靠在钢铁的爬梯上,带着笑容,“我开学的时候还说请你们去吃顿饭呢。” “那可真是我们的荣幸了,‘蒙面变态君’。”酒德亚纪掩嘴偷笑。 “你们怎么知道的”路明非嘴巴张开一个大口子。 “我们也是从卡塞尔学院毕业的学生啊。”叶胜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训练之余,刷刷论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你说是,‘色中饿鬼君’。” “他他们那是凭空污人清白。”路明非嘟囔着说。 “哈哈,能让我们‘超新星路明非’请吃饭,那真是一件值得纪念的事情。”叶胜带着阳光的笑容,“回去我一定要和你合影,贴在我的寝室墙边上,这样每天早上起来就可以看到你啦,想想都让人感动流泪。” “哈哈哈。”酒德亚纪开怀地笑了。 “那些都是他们胡编乱造的。”路明非坚决不认同这些乱七八糟的绰号。 “总而言之,再次见到你很高兴。”叶胜和路明非握手,“先去吃个饭怎么样,今晚的伙食听说很丰盛哦,有粉蒸排骨,还有我最爱的红烧牛肉。” “厨子是中国人吗。”路明非唾液分泌。 “是在名店掌勺几十年的大厨,为了今晚的计划特意请的,我最爱吃中国菜了。”酒德亚纪说。 夜幕逐渐降临,所有人集中到甲板上,接受清点。 “我宣布,‘夔门’计划开始!”曼斯负手站在最前方,下达命令。 每个人都到自己应该去的岗位上,像是一颗颗精密的齿轮,支撑这台庞大军舰的运作。 月亮仿佛是蒙着面纱的异域美人,若隐若现,些许乌云渐渐在天上汇聚,长江水面吹动湿润的风。 “摩尼亚赫”号靠着声纳雷达侦查湍急水流下“白帝城”的位置。 这附近的水域只有这一艘船,今晚,不会有人打扰他们。 路明非在一个明亮的房间里,叶胜和酒德亚纪换上了宽松的服饰。 “帮我们开下音乐。”叶胜说。 “好。”路明非按下按钮,动感的音乐响起,叶胜和酒德亚纪在两台跳舞机上跳舞。 两人动作连贯流畅,最重要的是同步,同时抬手,同时抬脚,他们不用看对方的动作,仿佛心有灵犀般跳动。 这就是他们的日常训练之一,平日里他们睡在一个只有布帘隔开的房间,吃饭、刷牙都在一起,这只为了训练他们的默契。 这场行动,最核心的人物就是他们两个,因为只有他们需要潜入水底,去探索那座两千年以前就存在的古城。 天生一对,路明非看着他们的舞姿忍不住想到这个词。 吃饭的时候路明非开玩笑地问过叶胜,你们俩啥时候结婚,结果叶胜很严肃地说,他和酒德亚纪只是任务搭档。 任务搭档不允许产生感情,在两人一起训练之前,就签订了条约,一切都以命令为重,如果发现他们两个有产生强烈感情的迹象,他们就会被变成替补被换下去。 他们是从众多搭档之间选出来的最合适的一对,也是最优秀的一对。 叶胜和酒德亚纪身上逐渐出现汗渍,路明非看见手势,按下按钮关闭音乐。 “我们得保存体力。”酒德亚纪接过路明非递过来的两条毛巾,分了一条给叶胜,“现在几点了?” “八点半。”路明非看了眼手机。 “差不多10点的时候就能抵达任务地点。”叶胜说,“我们已经训练过上千次了,潜水对我们来说就和喝水一样。” “话说回来,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训练的。”路明非问。 “今年3月份就在训练了,已经半年了。”叶胜坐在路明非旁边,手撑着长板凳,望向天花板,“五月份的时候不是去面试你吗,那是难得有一次的休息时间。” “青铜与火之王。”酒德亚纪接了一杯热水,“如果四大君主之一真的在这儿苏醒的话,一定会掀起无法挽回的惨剧。” “四大君王是什么?龙还有这种设定的吗?”路明非问。 他还没上过龙类专业课,对龙类的了解近乎为零。 “四大君主是由黑龙尼德霍格自体分裂而成的初代种,分别代表了‘地水火风’四大元素,两千年前公孙述在这儿建立了白帝城,但事实上他背后隐藏着一位龙王,就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听起来,龙王似乎可以和人交流。”路明非说,“它和公孙述是合作关系吗?” “当然不是。”酒德亚纪双手捧着喝了一口热水,“公孙述不过是诺顿的仆从,龙王拥有比人类还高的智商,同时它们也拥有无比强烈的自尊心。” “如果它们再度复活,一定会想办法重新坐上王座,或者掀起争端,次代种之后的龙类不过是小范围的恶性事件,而龙王的苏醒,甚至会造成城市乃至国家级别的灾难,因为它们拥有最高序号的言灵,足以灭世的言灵,到那时,我们可能不得不在三峡水坝投放大范围攻击武器。” “有这么可怕吗?”路明非问,“诺顿不是支撑了公孙述建立白帝城吗?” “是这样没错,但根据我们的研究,它也曾用114号言灵‘烛龙’,把它建立的城市化作了火焰和岩浆构成的人间地狱,无数的人死于它的暴怒,而我们甚至不知道它为何而怒。” 叶胜把手搭在路明非肩膀上。 “人类和龙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龙掌控着无比强大的力量,它们当君主已经当了很多年,如果某天它突然醒来,然后你给它发一张居民身份证,告诉它你以后就是合法公民了,要遵守人类的法律,你觉得它会干什么?” “”路明非沉默。 “如果它没有反抗的力量还好,如果它拥有把眼前的人,乃至所有人类都全部杀光的权与力,你觉得它会安安稳稳过日子吗?” “屠龙这项事业进行了无数的岁月,而所有的历史都告诉我们,龙与人类,无法共存。一旦心软,引发的,只会是惨剧,是同胞的鲜血和死亡,龙,都是一群滥用力量的暴徒。” 叶胜的表情严肃,话语透着极北寒风般的冷意。 第93章 深潜 “我们得去做准备工作了。”叶胜和酒德亚纪换上潜水服,对着路明非挥手,“任务完成再见。” “平安归来。”路明非抱着用布条握住的长条形东西,“结束了要不要去大排档喝酒,我请客。” “好呀。”酒德亚纪把长发挽起来,像是一位公爵夫人那样温婉,“为了这次任务,我们的饮食一直被控制着,我都好久没吃过烧烤了。” “放心,这次一定让你们吃个够。” 路明非拍了拍荷包,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巧克力给的牙膏还是蛮好用的。 “待会见。” “待会见。”叶胜和酒德亚纪转身,带上设备离开。 路明非作为“特派监督专员”,唯一的任务就是观察异常情况,或者说,呆在哨岗上发呆。 天空上能看到黑色的直升飞机在盘旋,他们也是“监督专员”,听叶胜说,原本是没有直升飞机来保驾护航的,似乎是因为经费不够,但六月份开始新调过来好几架飞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甲板上的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工作,运送设备、传递命令、侦测天气 总之他们都有事干,路明非只能坐在一个空荡荡的哨岗里发呆。 他忽然觉得很没有参与感,早上加急乘坐航班从美国飞到中国,结果就是过来和叶胜他们吃顿饭,聊会天,然后就目送他们下水,坐在哨岗里像是在看电影一样。 周围的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就他无所事事,关键是,今晚结束之后他回去还有一大笔钱拿,还有众多的免考特权,弄得他像是个过来镀金的官二代,苦事累事都给别人干了,他只需要坐享其成。 但也没办法,确实没啥地方用得到他,人家用的都是专业设备,按钮上的专业名词他都看不懂,过去了只会添乱。 只能说,时代变了啊,像几千年前,开战两边士兵驻足在原地,观赏两方武将决斗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他望着腿上的楔丸,叹了口气,干脆就老老实实发呆,想想待会吃什么也许会比较好。 “哥哥,你很无聊吗?” 平静的湖面,像是保安室的哨岗变成了古色古香的石亭,圆月如明镜般高悬,路鸣泽披着蓑衣和草帽,拿着鱼竿在一小舟上钓鱼。 小舟上有炉火,一位童子在为他烧火,把黑黝的木炭放到里面,然后用蒲扇扇风,童子背对着路明非。 “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路鸣泽摇头晃脑地说文言文。 “你这又是搞哪一出?”路明非皱起眉头,“怎么老是把我弄到这种地方来?到底怎么搞的?这是在做梦吗?” “哥哥,看湖下面。”路鸣泽指了指湖面。 鲸鱼般巨大的黑影在湖水下游动,路鸣泽猛地收杆,吊起一个碧绿的玉石盒。 “你得做点准备,哥哥。”路鸣泽意味深长地说:“你总不能一直摸鱼,只知道沉迷吃喝玩乐。知道皇帝都怎么对下面的人下令的吗?” “下圣旨嘛,真当我没看过《还珠格格》啊。”路明非胸有成竹地说:“奉天盛运,皇帝诏曰。” “那是太监说的话。”路鸣泽把玉盒子丢过来,“皇帝只需要盖章就好了。” “我又不是皇帝。”路明非稳稳接住玉盒子。 “记住,只需要盖章就好了,用你最熟悉的盖章方式,没人敢说你不守规矩。”路鸣泽的声音幽幽传过来,童子划桨,湖面渐渐起了雾,小舟带着隐约的红色火炉光,逐渐远去。 “已经抵达白帝城的方位。” “抛锚。”曼斯下达命令。 前舱里,叶胜和酒德亚纪戴上了潜水头盔和氧气瓶。 后舱隐约传来了小孩的哭泣声。 “去看看那宝贝怎么样了。”曼斯皱眉,“总是哭,你们当中就没人会照顾孩子吗?” “教授,在场没一个人结婚,你指望我们怎么学会照顾婴儿。”端坐在显示屏前的女孩头也不回地说。 她大概二十三、四岁,典型的拉丁美人,穿着卡塞尔定制的作战服,周围还有七八个人和她一样紧紧盯着自己的屏幕。 “叫船长,现在我是“摩尼亚赫”号的船长。”曼斯把嘴里叼着的雪茄掐灭,丢到烟灰缸里,“既然没有一个已婚人士,那就由我去照看我们亲爱的宝宝。塞尔玛,这里暂时交给你指挥,注意他们两人的生命信号,有任何异常情况,立刻收线。” “明白!”拉丁女孩塞尔玛回应。 今晚的天气还算不错,虽然乌云在汇聚,但秋季通常不会有太大的风暴,况且这艘船是军舰,即使是起了12级风暴,它依旧能破浪而出。 为了“夔门”计划,他们已经做了无数的准备,从五月份开始,进度就逐渐加快,探测器在一周前终于摸清下方的白帝城大致方位,那里很可能藏着还未苏醒的“青铜与火之王的卵”。 “叶胜,亚纪,做好下潜准备。”塞尔玛说。 两人打着手势,爬入打开的舱口。 “各单位注意,‘下潜’开始!” 工作人员松开救生索,叶胜和酒德亚纪的身影逐渐消失于黑暗的水中,只有救生索转轴在不断转动,其余人都盯着自己的屏幕,手上敲打着键盘,对着耳麦说话。 深度五十米。 射灯在深水之中无法穿透,只有一条青灰色的光带。 酒德亚纪苗条的身影漂浮在叶胜的旁边,叶胜只要伸手就能拉到她。 “听说小龙虾挺不错的,我还没吃过小龙虾。”酒德亚纪说:“这附近有什么有名的店吗?” “诺玛肯定清楚的。”叶胜说:“不过路明非还真是一鸣惊人啊,面试他的时候完全想不到他那么厉害,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随处可见的青春期男孩。” 两人之间有一条单独的信号线,紧紧联系着彼此。 深潜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单凭一层纳米潜水服就要承受相当于十几倍大气压的压力,黑暗深邃的水底,只靠一条信号线和人类世界联系,人的精神很容易过度紧张。 但有他(她)在,水下的浑浊世界,也仿佛变得清澈了。 第94章 青铜城 他们抵达水底,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只有射灯在彰显他们的存在,否则就是一片混沌。 叶胜从脚蹼中弹出钢爪,牢牢抓在岩石上,泥石被冲散,化作黑色的烟雾在水底蔓延。 这里以前是山地,依稀能看得出来还未被淹没时候的样子。 所有的石头都被水流的冲刷抹去了棱角,变得圆滑。 叶胜俯身,在泥巴里一阵刨,取到了一块陶片,有着古老的花纹。 “这片陶片至少有上千年历史了。”叶胜把陶片递给酒德亚纪,“白帝城就在附近,可它到底在哪儿?我看不见白帝城的遗迹。” “我也看不到。”酒德亚纪向船上报告,“这里是酒德亚纪,我们已经抵达预定位置,但并未发现白帝城的遗迹。” “它就在你们附近。”曼斯的声音带着噪音传来,“诺玛,使用声呐扫描地形。” “明白,声呐扫描准备。” 无形的音波在水底蔓延,遇到障碍物后再反弹回来,通过计算音波射出和反弹的时间,水底的3d地形图在叶胜和酒德亚纪的面前显现。 东北和东南都是山,形成一个门的结构,按照中国的风水学,这里是山龙和水龙交汇的地方,是建城的好地方。 “虽然我们看不见,但入口应该就在附近了。”酒德亚纪说。 昨天三峡水底发生了剧烈的地震,根据探测器返回的报告,有金属的墙壁和入口从泥石中暴露出来,但今早又发生了地震,把露出来的入口掩埋进去。 那很有可能是青铜与火之王的王宫,今天,他们一定要把入口找出来。 “为了节省时间,还是麻烦一下你。”酒德亚纪的脚蹼也弹射出钢爪,牢牢抓在岩石上。 “每次都累得虚脱。”叶胜抱怨。 “放心,我会抓住你,不让你被冲走的。”酒德亚纪轻笑,张开双臂。 叶胜进入她的怀中,那双纤细的手臂环绕叶胜的腰,两人抱在一起,固定在原地,潜水服是冰冷的,但他们却仿佛能透过纳米材料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驱动蛇的时候,叶胜会变得婴儿那般脆弱。 摩尼亚赫号检测到强大的生物电流,在水下的一点爆发。 无数纠缠的蛇从叶胜的脑中游动而出,蛇群会为他带来他想要的情报,这也是为什么他和酒德亚纪会被选为最佳潜水搭档出使这次任务的原因,大部分功劳都得归功于叶胜。 言灵·蛇,可以说是最方便的情报类言灵,蛇群在仪器的检测中是电流,但在叶胜这儿,都是他听话的仆从,蛇可以穿透障碍物游动,只是在激发言灵的时候,他会失去自我保护能力,如果没有酒德亚纪,他就会被水流冲走而引发生命危险。 叶胜睁开双眼,瞳孔里流淌着金色的光。 “我看到入口了!申请使用炼金炸弹炸开浮土层,它就在我的眼前!最多5米的深度!” “许可,我会带着钥匙和补给氧气瓶一起下潜,务必要找到诺顿的卵。”曼斯的声音传来。 后舱。 “宝贝,你是感觉到它了吗?”曼斯捏了捏婴儿的鼻子。 “使用他可要当心,这是我们唯一的钥匙,这么高的龙血纯度,楚子航也无法和他相比,我们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坐在摇篮边,妩媚动人,手上戴着华贵的首饰,一看就知道身世不凡。 “我带来的那个新生呢?”曼斯把宝宝抱起来。 “你说路明非?我不知道,但我不认为他能和钥匙相比。”女人说。 “我会注意的。”曼斯逗弄宝宝,把用手指轻轻戳宝宝软乎乎的脸蛋,“他可比楚子航乖多了。昂热让我带着他,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来到前舱,塞尔玛为他穿上潜水服。 这是特制的潜水服,肚子处有一个球形的透明囊,穿上后像是个怀胎十月的孕妇,那是给钥匙预留的空间。 塞尔玛小心地为穿着纸尿布的钥匙更换超小号潜水服,再把这个乖宝宝放到曼斯的肚子前面。 “下潜准备已做好,下潜开始。” 曼斯拿上了新的氧气瓶,以及一个红色的小球和一个黑色的铁盒,一下没入水中。 水底,射灯的光透过黑暗穿刺而来,胖乎乎像是宇航员的曼斯教授穿越江水而来。 “嚯,钥匙。”叶胜敲了敲透明的囊,小宝宝挥舞手指,“教授你真是个好父亲,你看他被你教得多乖。” “玩笑话任务结束了再说,带我去安放炸弹,酒德亚纪隔远一点。”曼斯说。 他把氧气瓶和特制炼金炸弹交给酒德亚纪,跟随着游动的叶胜,把拳头大小的红色小球埋在泥土中。 随后,他与叶胜游到远处,一声闷响,浮土层炸开一个大坑,青铜壁从千年的土层中重见天日。 痛苦的脸雕刻在墙壁上,像是被油锅煎炸的恶鬼,表情狰狞,有獠牙从嘴中长出。 三人站在青铜壁上,发出感叹。 “青铜铸造的城市,诺顿的卵一定在里面。”曼斯说。 “它到底是怎样铸造出如此巨大的青铜城市,蛇群游过了那些机关,真是太精妙了,即使是现代的科技,也无法完成这样的伟业。”叶胜说。 “冯·施耐德教授有过猜测,说诺顿将整座山体凿空,将其当做模具,再把青铜融化的铜浆灌入山体,青铜之城成型的同时,高热导致山岩崩裂,从而制造出技术无法完成的庞然大物。”酒德亚纪轻轻抚摸青铜壁。 “那场景真是疯狂。”叶胜感叹:“权与力的最终体现,这就是龙王吗?” “根据传说,在北欧同样有这么一座青铜宫殿。”曼斯游到最中间,“一只尚未苏醒的龙王,最优先的计划是生擒,其次是杀死。” “这是装备部给的东西。”曼斯递过去一个黑色的铁盒,“如果发现诺顿的卵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引爆它,能毁掉卵,记住,引爆前至少要相隔50米。” “拿好氧气瓶,我要‘开门’了。”曼斯教授睁眼时,暗金色的光芒在他的眼底流淌,比叶胜使用“蛇”时的光芒要更厚重。 他伸手按在青铜璧上,低声咏唱,像是圣歌,又像咆哮。 接着,他做了一个让所有潜水员看到了都会心脏骤停的动作,他在深水里,拉开了面罩! 言灵·无尘之地! 空气中荡漾着曼斯的声音,仿佛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球罩把他们给保护起来,将三人笼罩在其中。 深邃幽静的黑暗,射灯,终于照出明亮的光束。 第95章 危机 涡流在透明外壳表面旋转,从曼斯氧气瓶中泄露的高压空气迅速填充了这个水泡似的空间。 曼斯的手上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风,他所触及的地方,湿润的青铜墙壁立刻变得干燥,大块的铜锈被剥下,露出青黑色的新的金属表面。 那张狰狞的脸变得更清晰了,原来他嘴里的不是獠牙,而是燃着火焰的木柴,刚才不过是铜锈挡住了木柴燃烧的火焰。 这真是副怪异的画,栩栩如生,透着无比的痛苦和悔恨,让人不禁去想,如果一个人活生生被烧死了,一定就会是这幅表情。 “宝贝,该你了。”曼斯小心地把钥匙抱出来,双手托着宝宝胖乎乎的手臂,从他的胳肢窝下穿过。 婴儿没有哭哭啼啼,他的眼睛里燃着黄金瞳,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叼着一个奶嘴,脑袋上有稀稀疏疏的胎毛,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脸上却透露着黑帮老大一般的肃穆庄严。 可惜这世上没有穿西服的婴儿黑帮杀手reborn,只有一个燃着龙血的钥匙。 婴儿凝视着那张脸,慢慢伸出小手,把手指贴到人面的眉心上。 金属凸起刺破了宝宝柔嫩的皮肤,血从眉心扩散,顺着浸透脸上的皱纹。 一瞬间,那张脸扭曲了,从痛苦变得欢愉,低沉的奶声从婴儿的嘴里传出来,叶胜伸手接住奶嘴,青铜壁嗡嗡作响,震动起来。 婴儿的血流到青铜人面的嘴里,死物仿佛活了过来,强力地吮吸着鲜血,婴儿的表情却如殉道者般肃穆,完全没有普通婴儿见到妈妈不见了就要大哭的表现,甚至还将另一只手贴在青铜人面上,似乎是要去亲吻人面的嘴。 曼斯连忙阻止了这个危险惊悚的行为,把钥匙抱了起来,酒德亚纪拿出止血绷带,绑住钥匙受伤的手指。 鲜血悉数流入人面的嘴中,沉默片刻后,人面缓缓张开嘴,青铜壁深处传来金属撕裂的声音,原本严贴紧合的墙壁,像是一只怪兽张开了大嘴,缓缓分开,变成了方块形状的深井。 一个漆黑的通道出现在青铜人面的上方,足以一个人成年人通行。 婴儿望着手指,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受伤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汇聚,叶胜把奶嘴塞回去,堵住了宝宝的嘴。 “这就是通道了。”曼斯教授把宝宝放回潜水服,并且拿上叶胜和酒德亚纪换下来的旧氧气瓶。 “活灵,诺顿的杰作,以极致的火焰杀死物质本身,再容纳下活人的精神和灵魂,它是青铜城的守卫,只有高纯度的龙血能暂时让它满足。” 曼斯拉上潜水面罩,竖起两根手指:“你们大概只有2个小时,活灵的通道是会关闭的,你们必须这之前完成任务。” “大概?”叶胜说:“能不能精确一点,这里可是龙王的宫殿,谁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危险。” “那就不要和我讨论了,抓紧时间。”曼斯说:“我会关闭无尘之地,待水充满通道后,你们就可以顺着游进去。” “小心不要让你们的救生索断掉,诺顿还没到苏醒时间,你们只要不触动机关,危险性不会太大。”曼斯在一旁的泥巴地插下一根钢叉,那上面有摄像头,可以监视到通道的异常。 说完,透明保护罩缓缓缩小,水再次淹没了青铜壁,曼斯竖起大拇指,被救生索缓缓拉上去。 叶胜和酒德亚纪一前一后,跃入通道之中。 曼斯翻上船舷,脱掉脚蹼和潜水服,把婴儿交给华贵的女人。 “生命参数正常,信号正常,好多的青铜雕像,天啊,这就是龙王的宫殿吗!”塞尔玛发出感叹,屏幕上,是叶胜和酒德亚纪所传送过来的实时视频。 幸运的是,青铜城里还有大量的空气,它像是一个黑匣子,直到刚才,才被人打开,与外界连通。 水流顺着通道流下,像是一束向下的喷泉,但喷泉的口子太小,一时半会不可能把青铜城内的空间占满。 “氧气含量正常。”叶胜看着仪器传来的报告,“很奇怪,按理说青铜城数千年的氧化和化学反应足以耗空这里的氧气,仪器是不是坏了。” “不,它运作正常。”曼斯说:“这里毕竟是龙王的杰作,在进入之前,谁也不知道它在这里放了什么。别忘了你们的任务,不要关注其它的事情,还有,不要取下面罩。” “明白。”叶胜和酒德亚纪谨慎地往前走。 巨大的金属圆盘出现在屏幕上,一个、两个、三个 圆盘咬合在一起,让人止不住赞叹它的设计精妙和美,因为这些圆盘,实则是一个个巨大齿轮。 “真是,太宏大了。”叶胜咽了一口唾沫,仿佛有一个与天际连在一起的巨人站在他的眼前,这些如高楼般庞大的齿轮,在巨人手里不过是发条钟表里的细密零件。 任何人看到了这幅光景,都会赞叹其伟大。 青铜宫殿,一座宫殿不需要这些精密的工艺,诺顿制造宫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要横跨亚欧大陆从北欧来到这里? 许多的谜团涌现出来,然而除了龙王自身,没人能解答。 叶胜和酒德亚纪接着往前走,一个被水淹没的,如圆蛋般的巨大空腔出现在眼前。 水淹没了半个圆蛋,很清澈,如水晶一般,头顶的空穴刻满了古老的花纹,玄妙而古奥,酒德亚纪连忙拿出高清摄像机拍照。 照片随即传送到摩尼亚赫号上,这是龙文,从未被发现过的龙文。 “额外收获!”曼斯攥紧右拳。 酒德亚纪和叶胜分别对穹顶的花纹进行镜头捕捉,把所有照片都传来回来。 “漂亮,继续探索,你们的氧气还可以支撑1小时14分钟,记得时间。”曼斯激动地说。 “是。”酒德亚纪也叶胜异口同声。 收到这条回答的时候,忽然,屏幕上的画面变成了花白的碎花,发出嘈杂的电子噪音。 “舰长!亚纪和叶胜的信号线被切断了!我们不能和他们联系!” “发生了什么!通道提前关闭了吗!” “没有,视频显示通道正常!” “快拉救生索!” “救生索和信号线一起被切断了!” 青铜巨蛋内,叶胜再次使用了蛇。 他在侦测诺顿的卵的位置,酒德亚纪守在他的身边,为他保驾护航。 无形的蛇从他的四周游动而出,在青铜这种良好导体下,蛇的活动速度更加迅捷,飞快地朝着宫殿四处蔓延。 在叶胜的感应中,蛇群为他绘制出一副立体的图像,这宫殿像是一个巨大的精密仪器,各种机关组合在一起变成了这个超级金属匣子。 许多地方有从未见过的炼金纹路,制作程度之精细,让叶胜感觉这是一项需要以百年为单位来雕刻设计的工艺品。 蛇四处追寻卵状的东西,并没有收获,这座城市死寂破灭,到处都能看见狰狞的活灵人脸。 叶胜集中精神,仔细观察每一条蛇返回的信息,终于让他发现了异常。 有一个地方,所有的蛇都仿佛是故意避开般没有游过,似乎那里藏着不能打扰的君主,一旦触及君主的怒火,蛇就会灰飞烟灭。 叶胜收回了所有的蛇,只控制一条,朝巨蛋底部的深水游去。 然而蛇却在挣脱叶胜的束缚,朝另外的地方逃离,这是从未发生过的异常情况,蛇栖息在叶胜的意识深处,是他忠实的仆从,由他觉醒言灵后一条条孕育而出。 他的命令对于蛇来说是绝对的,此刻却有东西越过了他的权限,甚至都没有下令,就让蛇挣脱他的控制。 毫无疑问,那里藏着龙王卵的概率急剧上升。 “我想我找到诺顿了。”叶胜睁开眼睛,在酒德亚纪的搀扶下站起来。 “在哪里。”酒德亚纪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叶胜指着巨蛋湖底。 “有异常情况吗?” “没有苏醒的痕迹,虽然蛇在逃离,但那只是自发性的本能行为,与诺顿无关,应该是血统的压制引发的。” “好,那我们把诺顿的卵带回去,这样,任务就完成了。”酒德亚纪轻轻舒了一口气,任务过程比她想得要轻松,“刚才诺玛给我推荐了一家‘郎妹大排档’,那儿的好评率很高,我想尝尝十三香味道的小龙虾。” “你什么时候问的?” “路明非说请客的时候,诺玛传了好多图片过来,我看了几遍,最后选了这家。” “我要向曼斯教授举报你做任务不认真。” “那我就和路明非单独去吃饭,你自己去和教授谈任务进度。” “开个玩笑,我可不想和老头独处,他的脸比铁还硬,我会憋死的。” “你敢说曼斯教授坏话,你完蛋了。”酒德亚纪轻笑。 “原谅我这一次。”叶胜拉了拉救生索,很牢固。 耳机里的声音暂时安静了,教授他们应该是在忙着处理龙文,那是很珍贵的资料,光是这些龙文,这次行动所花费的精力和金钱就已经值得了。 “走,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吃空路明非的钱包了。” 酒德亚纪和叶胜潜入水中,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这就是默契。 “这次任务结束后”酒德亚纪张开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什么?”叶胜还在专心地操控蛇,他留了一条蛇在岸上警戒,这不会让他耗费太多精力变成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废人,但会分散他不少注意力。 “没什么,我看到了雕塑。”酒德亚纪指着下方。 两个蛇脸人身的青铜雕塑手持长矛,站在最下方,仿佛在守卫着什么,外形像是西方奇幻故事里常有的娜迦,中国的神话里也有类似的生物。 雕塑的背后是一个蛋,一个金属外壳的蛋,蛋被黄铜罐装着,蛇对着那颗蛋疯狂预警。 “那应该就是诺顿的卵了。”叶胜和酒德亚纪加速朝着蛋移动。 在他们快要靠近蛋的瞬间,蛇脸雕像的眼睛亮出红光。 蛇脸人的眼睛是纯银的,青铜绣皮从它们的外表剥落,它们活了过来!挥动手里的长矛刺向两人! 酒德亚纪训练多次,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抽出腰间的折刀,猛地砍向蛇脸人的脸,叶胜则是拔出一把装备部改装过的俄罗斯产ssp-1水下手枪,朝着蛇脸人射击。 他们配合完美,默契十足,在第一轮攻击后,朝后翻滚,拉开距离,叶胜也拔出折刀,砍向蛇脸人。 但是忽然一阵恍惚,他们的刀险而又险地朝上偏离一个角度。 刺骨的冷意从骨髓里穿透出来,他们的刀,差点就砍在朝夕相处的任务搭档的脖子上。 那两个雕塑,根本没有移动,一直待在原地。 叶胜强逼着蛇为他指引方向,用手枪击碎了雕塑的脸。 “刚刚那是灵视?”酒德亚纪抱住叶胜疲惫无力的身体。 “恐怕是,我们应该是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叶胜感觉脑子要炸掉了,“真没想到,居然会是我们自己断了自己的生路。” 震耳欲聋的钟声敲响,像是叫醒沉睡巨人的青铜钟,整座城市开始震动,这座超级机关城启动了。 求生索的断线向上漂浮,宛如一条断了的风筝线,线可以收回去,但风筝,只会从空中摔落,支架会摔得四分五裂,把五彩的风筝皮一起撕碎。 岸上留下的蛇正在离他远去,所有的蛇都疯狂地想要逃离,巨大的恐惧在逼迫它们逃离主人。 叶胜抱住脑袋,咬紧牙关,死死攥住每一条蛇。 蛋壁由一块块单独的金属板组成,雕塑被击碎后,这些金属板翻转过来,无数的蛇面人身半雕塑出现,它们动了起来,高举手中的牙笏,细长的蛇颈弯曲,仰头望着巨蛋穹顶,举行朝圣的仪式。 清澈平静的水剧烈晃动,酒德亚纪取回了黄铜罐,但头痛欲裂的叶胜仿佛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小舟,被湍急的水流冲击摇晃。 酒德亚纪如同一只海豚,箭般地射了过去,她释放了自己的高压氧气瓶,以此为助力朝着叶胜的方向冲刺。 酒德亚纪的双手松开黄铜罐,转而紧紧抱住了叶胜的腰。 “先出去,我可以用蛇联系船”叶胜把黄铜罐用扣锁挂在腰间,两人默契十足。 高压氧气瓶的气体还未释放殆尽,酒德亚纪与叶胜紧密地贴在一起,叶胜的四肢无力,全神贯注地操纵着蛇,他毫无保留地相信着身边的女孩。 女孩没说一句话,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 我会抱紧你的,酒德亚纪在心里悄悄说。 他们游到岸上,女孩的氧气瓶已经耗尽了,不得不取下面罩。 空气中有一股闭塞的、铜锈的、浑浊味道,让人心里发闷,吸在鼻子里像是堵塞的铁块,但还好,没什么异常的反应。 两人拉着求生索往外跑,刚走出一步,一块巨大的青铜门就关闭了巨蛋的入口。 蛇群终于平静了下来,不再使劲挣脱,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态有所好转。 因为青铜城里所有的模块都在移动,这里变成了一个活动的迷宫,要把外来者困死在无穷变化的机关中。 钟声回响,齿轮的咬合声,晦涩的金属摩擦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响彻了青铜城,像是喧闹的集市,可叶胜多希望这座古城能像刚才那样死寂。 第96章 不愧是你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地底四十米深处,一个影子双手插袋缩在转椅里,低着头。 这里只有屏幕的微光照亮,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中。 “在安全系统休眠的间隔里,摄像机不工作,你进入是没有记录的。”诺玛的声音,“待会你离开的时候我会再次休眠安全系统,来这里有事吗?” “过来和老朋友喝一杯酒,不行吗?”转椅里的人拨开拉环,饮下冒着气泡的可乐,“进入eva人格激活程序。” “我还是我,为什么要在意表象的东西,不管是诺玛还是eva,我还是我。”沉稳的女声逐渐变成电子音,最终归于虚无。 主屏幕瞬间暗淡,接着无数的数据流和庞大的人格数据涌入,主机旁边的红绿黄闪灯以超乎刚才十倍的频率跳闪,像是加速的火箭,越来越快,近乎疯狂。 电子零件急速转动,仿佛要摩擦出青烟来。 忽然间,地下室的所有灯光熄灭,所有声音寂灭,一束光从顶上射下,像是月光,洁白而朦胧。 一个女孩的影子站在光束中,赤裸着足,半透明,黑色的长发直垂到脚踝,有荧光碎片飘落,如同会发光的雪花。 童话里的公主从书本里跑了出来,她微笑着,穿着丝绸长裙,美得不可方物,梦幻而缥缈。 “eva,昨晚,是你对吗?”转移里的人慢慢伸出手,穿过了那束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人的手在女孩的脸上轻轻拂过。 “我想听你说,那是你。” “我这里只有一条记录,关于路灯检修员工的操作失误导致电流紊乱的记录。” “我以前经常和你跳舞。”男人转而握住了女孩的手,“那时候我可以握着你的手,一握就是一整天。” “但松手的时候全是汗水。”eva说。 “可我不握着你的手,就不知道你在哪里。”男人说。 “你总是缺乏安全感,力量什么都给不了你。” “如果你什么都没有,力量只会带来孤独。” 沉默了很久,eva看着男人手里的可乐说:“你现在改习惯了,过去你只喝啤酒。” “酒只会麻痹人的神经,一个人喝酒毫无意义。”男人的声音嘶哑,“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喝酒,也许就不会失去你和他们。” “十年了,你还是没有走出来。”eva说。 “eva,告诉我执行部的计划,最近的那个计划。”男人斩钉截铁地说 “我不能泄露执行部的计划,你该走了。”eva注视着男人的眼睛。 “你会告诉我的,eva,你从来都答应我的要求。”男人轻声说。 eva与男人对视,沉默了一会儿,说:“执行部增派了四个小组,分别向xz、xj、格兰陵和墨西哥,全世界合计有约一千三百人在探索龙墓,目前最接近成功的是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的小组,目标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高贵的初代种,四大君主之一,计划名‘夔门’,执行时间为今晚。” “曼斯难怪”男人若有所思,眉头紧锁。 “s级新生路明非也在那里对吗,他在干嘛?”男人抬头问。 “他在甲板上用手机看《家庭教师reborn》,他看得津津有味,还打电话预定了五公里以内的一家大排档的座位。” “不愧是他,看起来任务进行得很顺利。” “校长制定的计划,应当不会出错。” “他也不是没出过错,例如十年前”男人幽幽地说。 “已经十年了,虽然是惨胜,但我们毕竟成功了。” “可只有我活着回来。”男人把可乐罐一饮而尽。 “但我们一直都在看着你啊。”eva把手搭在男人肩膀上。 几束光出现在男人的周围,每束光里都站着一个人影。 有着利索红短发的皮衣女孩,戴着墨镜的冷漠男孩,面容僧侣般肃穆的黑衣人,长发漫卷的妩媚姑娘,加上eva和男人,一共六个。 人影们都把手放到男人的肩膀上,带着微笑,像是发黄的老照片,一成不变,虽然过了许多年,阳光还是如拍照的那天明媚。 “eva,他们都不在这里。”男人摇头:“他们都在几千里之外的冰海下,锁在金属潜水服里,不会死,却永远不会回来” “我们都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惨剧。”光影黯淡,只剩下eva。 “祝愿任务能平安完成。”男人叹了口气,“帮我打开休眠系统,我得走了。” “好。”eva答应,但忽然,嗡鸣的警报声响彻了地下室,带着红色的闪光。 “该死,怎么回事!我被发现了吗!”男人迅捷地起身。 “不,不是为你响起的警报。”eva压住了男人,“这是给全学院的警报,你可能得多待一会,在事情结束之前,我无法休眠安全系统,任务,出意外了” 老唐坐在电脑前,被警报声吓了一大跳。 “卧槽!着火了!还是有灰熊翻墙爬进来了!” 路明非不在,他就窝在寝室用那路明非的电脑和芬格尔打游戏, 芬格尔那家伙说去买饭,结果半天了都没回来。 叮叮叮叮叮~ 挂着的qq出现了语音通话请求,备注:芬狗。 “喂,响警报了,你跑哪儿去了?”老唐着急地问。 “别担心,只是演习,这所学院曾经是一个秘密的避难所,每年的今天,都会拉响警报。” “所以不用跑路?” “警报马上就会停,你先自己开一盘,我回来得迟点。” 正如芬格尔所说,警报已经停下了。 “你不会是买完东西,发现没钱付账,被老板扣下了?”老唐狐疑地问。 “哈哈哈~怎么会呢~”芬格尔打着包票:“放放心,只是遇见几个过去的老同学,非要拉着我聊会家常,你知道的,我留了四年级,他们毕业以后难得见一次,饭已经买好了,你等着就行,我马上就回来!” “你真的有钱吗?不是我说你,别到时候带两桶泡面回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呢,我办事,你放心。” “零地点突破·改!”手机屏幕上,燃着死气火焰的阿纲正在为了黑帮老大的继承位和xanx战斗。 “卧槽!干他!”路明非拿着手机对着屏幕加油助威。 他实在是太无聊了,就让诺玛帮他联网悄悄看在线动漫。 《家庭教师reborn》,讲述了原本是普通高中生的沢田纲吉,忽然有一天,一个穿西服的婴儿杀手reborn来到他的家里,告诉他,他是历史悠久的黑帮彭格列家族的第十代继承人,然后开始对他进行黑帮boss特训。 平时明明只是个眼神温和的亚撒西高中生,一旦被reborn的死气弹击中,头上就会燃起大空属性的橘色火焰,眼神也从温和变得冷酷。 一个日系青春少年瞬间就变成黑帮杀手帅哥了,死气状态的阿纲超帅! 路明非拳打脚踢,仿佛是在帮助阿纲揍那个一脸臭屁的xanx。 忽然,他的耳朵机灵地竖起来,眼睛瞪大,明明剧情就在高潮,却飞快地按下暂停键,一脸正经从板凳上站起,腰挺得笔直。 几秒后,急促的脚步声从甲板上传过来。 “情况一切正常!3号哨岗未发现异常!”他对着水手敬礼。 “路明非先生!曼斯教授召集你!请跟我来!”水手说。 “召集我?”路明非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前舱,焦头烂额的技术员疯狂敲打键盘。 屏幕上是三维模拟图像,边界有标尺,每个人都面色严肃,咬紧牙关,这是叶胜通过“蛇”传过来的信息,青铜城的模拟地图。 “叶胜的通讯还没断,但使用言灵会持续消耗体力,他坚持不了多久,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与他的联系!” “快分析他传过来的信息!”曼斯教授面色铁青,右手的拳头捏紧。 “这根本不是什么城市,是由青铜铸造的大型机械!一旦启动,青铜组件就开始移动,原有的道路被封死,新的道路出现!它像是个魔方,一个上万阶、上十万阶的魔方,即使有诺玛的帮助,我们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解读它!” “叶胜他们拍摄的照片很可能是地图!我们只能从这里下手!” “可是它太复杂了,解读这些龙文本来是一项需要以年为单位去进行的工作!” “我已经向校长通报了,他召集了所有教授和高血统的学生,既然无法解读,那就用灵视!用最原始的方法去理解龙的意图!”曼斯教授的军帽檐压低,遮住了他双眼里的光芒。 他此刻看起来像是一块冰冷的铁板,或者是一把随时会炸膛的手枪。 “曼斯教授,听说你找我?”路明非钻进人群,他眼珠子转动。 技术人员们额头充满汗珠,时不时舔嘴唇,他们精神高度集中,是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了吗? “塞尔玛,去为我们的s级说明情况。”曼斯转头望了路明非一眼,黄金瞳在夜色里格外显眼,“希望你的s级,是货真价实的s级。” “看这些照片。”塞尔玛把一块平板递给路明非,“叶胜和酒德亚纪触动了机关,他们被困住了,我们只能期盼有高纯度血统的人能触发灵视,为他们找到出口。” “他们被困住了!”路明非讶异地张开嘴。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总控制室。 “学生13人,全部为‘a’级,教授团27人,人都到了。”曼施坦因教授对施耐德教授说。 “立刻开始!”施耐德走到上百寸的大屏幕前方,目光扫过所有人。 “各位,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他为这些人解释执行部成员所遇到的困境,并且展示照片。 “事情就是如此,我们的执行部成员现在正困在一处龙族遗迹中,机关被触发,虽然氧气还充足,但最多半小时,我们就会失去与他们的联系,那里就像是发生了超级地震,他们随时可能丧命。” “你希望我们与‘龙文’产生共鸣?”恺撒看着笔记本上的照片问。 “是的,请尽快,如果失去联系,就算我们解读完龙文,也没有意义了。” 奇兰、诺诺、楚子航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笔记本,那些古老繁杂的花纹地交融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诺玛为每一个人提供帮助,然而,所有人的眉毛都拧成了一个疙瘩,恺撒抱胸,楚子航的手在红木桌上轻轻敲动,诺诺的手捋过耳边的一缕前发。 寂静无声,没人说话。 “钥匙!”叶胜又向电脑传来了通讯。 “对!钥匙!”曼斯忽然大叫,匆忙地跑出去。 路明非还蹲在墙角用脸对着屏幕,他没看出这些花纹有任何特别的地方,龙都这么艺术的吗?用画画代表文字?脑子有病! 他只知道叶胜和酒德亚纪很危险,如果不做点什么,也许他待会就得向大排档老板取消订座了,他回国之后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他最爱的烧烤,他不想这么干。 把平板放下,他望向深邃的水面。 楔丸绑在他的背上,马克洛夫手枪,也别在他的腰间,有它们在,天下何处他都敢去闯一闯。 曼斯匆匆忙忙把钥匙抱了过来,“宝贝,快看看这些照片,有什么发现吗?” 钥匙睁开眼睛,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在屏幕上滑动,可他一脸茫然,歪着头望着曼斯,嘴里还吮吸着奶嘴。 “那个,教授,我想问问”路明非走近,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钥匙的奶嘴忽然掉在地上,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对着路明非疯狂挥舞手指,晶莹的泪珠掉落,钥匙“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这”曼斯呆呆地望着路明非。 “曼斯教授!”路明非提高了音量,压住婴儿的哭声,“我想问问!那个青铜城在什么位置!我申请下水营救!” 他瞪了宝宝一眼,宝宝于是自觉地用手把嘴捂住,强忍着不哭出声来,只是眼眶里的眼泪和恐惧好似要流淌出来。 “下水营救?你?”曼斯低头望了望表现异常的钥匙,又与目光坚定的路明非对视,心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钥匙血脉最深处的本能,在催使他逃离某个恐怖的存在。 曼斯忽然觉得路明非那深邃的黑色瞳孔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要把他整个人吸进去碾碎。 青铜城,金属巨蛋内。 一个干枯漆黑的庞然大物掉进了水池,整个巨蛋水池的水被高高溅起,水滋润了巨物的身躯,如腐烂木头般的鳞片慢慢恢复光泽,干瘪的骨架逐渐鼓起,取而代之,清澈的水开始发黄发臭,变得污浊而昏黄。 第97章 上架感言 爱好写作,就不卖惨了,更多地聊聊作品和心路历程。 从小我就是个享乐主义,能玩就玩,绝不多花费一点额外时间,上小学时在学校里把作业做完,然后回去看电视和dvd光碟,初中时只在周末回学校上晚自习借鉴同学的作业,高中基本就是抄,好在高二那年醒悟了,发愤图强自学,从400分挣扎到570,勉强上了个一本。 人生最努力的时间就是高二下到高三,我的高中很差,每年就一两个九八五,一本大概五六十个,我是真的很努力在学习,然而即使是那个时候,在外合租的我,一周也至少会和室友去网上一次网,上到凌晨2点钟,回去的路上再买一只十几块的炸鸡,一人一半,分着吃,然后在第二天的早读语文课上趴着睡觉。 这段时间我感觉我比高考前还要努力,居然每天都在码字,对我来说真是生平第一次。 我出生于农村,我甚至是父母辈周边亲戚里第一个正儿八经考上本科的孩子。 从小家里就不怎么管我,我有大把的时间玩。 小学三年级就开始看网络小说,第一本是个女频的仙侠版霸道总裁,那天停电,妈妈出去打麻将,就把手机拿给我看小说,还是她给我找的,看的还是正版,记得花了十多块钱话费。 之后那个橘色诺基亚到了我手里,5元一月30的流量,全用来看小说,经常要买流量加油包。 动漫我也很喜欢,集市上有5元一张的光碟,10元三张,看完了可以去找老板换,2块钱换一张新的。 每到周六周日,我就会骑着自行车去集市,花一周的时间把换来的新碟看完,然后下一个周末再去换,顺便吃上一碗酥肉豆粉。 基本上那个年代所有冷门热门的动漫都看过了,甚至是女性向的《守护甜心》。 宫崎骏和哆啦a梦剧场版全集也都赏析过,还有周星驰电影全集、迪士尼的电影之类的。 有两大箱子的光碟,可惜后来搬家的时候被妈妈扔掉了。 初中家里为了奖励我考上县里的初中,给我买了一台联想笔记本电脑,开启了网络上的冲浪之旅,慢慢接触游戏。 游戏、动漫、小说这类娱乐作品,我接触过非常非常多。 有一段时间很喜欢搜索“异界”、“重生”这种关键词,最爱看装逼打脸,主角带着记忆重生回年轻时候,把年少时的不甘心全部弥补,到处搜集小弟和美女,见到不爽的,就是一个字,杀,谁敢瞪一眼,哼一声,就是杀。 这种小说看了很多部,上头了很久,但忽然有一天,就看不下去了,连带这种类型的其余装逼小说也看不下去了。 卖肉的后宫动漫也丝毫没有点进去的欲望,转而开始重看以前的经典老作品。 迄今为止,给我印象最深的动漫有《叛逆的鲁路修》、《家庭教师》、《eva》、《天元突破》、《cl》、《魔法少女小圆》,《死亡笔记》,旧版《传颂之物》 最爱的单机游戏有《异度之刃2》、《塞尔达传说荒野之息》、《仙剑奇侠传4》 小说的话,看过太多,基本上都是看一部忘一部,唯一能想起来的是《鲁滨逊漂流记》和《骑鹅历险记》。 以上作品都有一个特点,它们没有烂尾,结局或许有遗憾,但至少我对结局是满意的。 以前看《龙族》的时候不觉得,真正自己动笔写的时候会去想很多的问题。 例如,龙,到底存在了多久呢?是从哪里来的呢? 江南大大在构思《龙族》的时候一定有不少灵感是来自于《eva》,如黑王通过分裂产生四大龙王,龙王会化作卵,格陵兰海事件,诺玛等等。 《龙族》与《eva》一定是两部完全不同的作品,但能在《龙族》上看到很多《eva》的影子。 诺顿一次复活要花费2000年的时间,而即使是中华古国,也只是上下五千年的历史。 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这本书后续的故事走向就开始往一个奇怪的方向走了。 《eva》中,人类是第十八使徒,那《龙族》的世界里的人类就是进化论所进化而来的人类了吗? 龙族难道只在人类开始用文字记录历史的时候存在吗?在人类尚未诞生的时候,难道就没有龙族了吗?它们在人类没有诞生的时候,又在干什么呢? 双生子之间的吞噬,就只是单纯地获得权与力然后去征服世界吗?如果在很早以前就被黑王分裂,那为什么早些时候不吞噬呢? 目前所出场的龙王,每一个都是极为重感情的存在,他们会为了力量,去杀死与自己生死与共的亲人吗? 黑王的死和白王的死,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旦站在创作者的角度,就有很多要去思考的问题。 我认为,双生子之间的互相吞噬,一定是有某个更重要的目的,为了这个目的,他们愿意把自己贡献给亲人,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来使另一位获得更强的权能,也许他们本身并不清楚这个目的,只是本能和预感在指引他们。 大概在写第78章左右的时候,我终于下定决心,为故事定好了结局,四十七和四十八章有很多暗喻,关于第一卷的结局,关于整个故事的走向。 剩下的就是抵达结局的过程。 我非常喜欢《eva》这部作品,年少时看不懂,甚至会觉得莫名其妙,有点害怕,但这段时间里,我又一次把旧版《eva》乃至《eva新》看了一遍,还看了很多解析。 《eva》最独特的就是,每一次看,都能有不同的感受,这是我少有的,不会按快进键的动漫,甚至会暂停下一个镜头反复观看,搭配着解析一起看。 在初看《eva》终的时候,就忽略了很多东西。 《eva》的整个历程花了25年,而最终篇章更是花费了8年的时间打磨,看过《eva》终的创作纪录片,哪怕只是一帧的画面不满意,都要全部打翻重做。 所以我在写作的时候,也采用了一些《eva》的叙事手法。 网文的节奏是每天都要更新,对一部作品来说就失去了修裁的时间,并且全部都是由一人把控,所以一定会有瑕疵。 经典的作品,都是经过无数次修订的,但我还是想尽我所能把我想表达的故事完美表达出来,把我脑子里幻想变成文字分享给更多的人。 对我个人来说,日四千是很累的,回家了只想躺在床上刷b站,看动漫,看小说还有打游戏,但每当发布新章节的时候,看到有人评论或者是t到某个梗,又会很开心。 过去写短篇,都是写着写着就跳坑,或者因为看了新的动漫有了新点子草草收尾,第一次坚持这么久,还做了完整的规划,真是不容易。 事实上,我在前几天就忽然有强烈的欲望写一本《eva》同人,甚至半夜爬起来敲了2000字,已经发布在这个账号下了,有《eva》粉可以去看看,纯爱好作品,更新不定时。 《eva》中每个主要角色都有自己的关键道具,碇真嗣的随身听,明日香的布娃娃,绫波丽的书。 我为书中的角色也安排了道具,目前为止: 路明非的是楔丸、还有手枪。 零的是小熊佐罗。 老唐和绘梨衣的道具的是樱花饼。 芬格尔的比较特殊,是他的探戈和飙车技术。 诺诺是她的四叶草耳坠。 路鸣泽只会一天到晚只会喊哥哥,所以哥哥就是他的道具。 小胖弟其实也有,就是他的宝贝“夕阳”,他的那个qq账号。 《eva》中,道具是表现人物情感的一种形式,例如随身听,碇真嗣从父亲手中继承,代表着他和父亲的联系。 书中的道具也各有其代表的意义和情感。 第一卷的核心人物无疑是老唐。 老唐虚幻的生活,已经结束了,在那个夜晚,在那个路灯下。 他和芬格尔都是飞蛾,撞不到发光的灯芯,路明非跟着昂热离开,他们两人只能站在灯光下望着发黄的灯泡。 这一天,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路明非和芬格尔开着跑车来接他,带着他一起去吃高级自助餐,虽然论为了芬格尔的丢人舞伴,但其实他的内心也是高兴的。 晚上和两个好兄弟打牌,往芬格尔的脸上贴欠条,睡在一个房间,熄了灯一起聊天。 还有那永远不会到来的,星期五请客吃饭的约定。 他不过是诺顿的一个人格,当诺顿苏醒,对于存在了无数岁月的诺顿来说,不过相当于看了另一个人的电影。 但这些,终究是老唐活过的证据,也是诺顿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我说过,老唐是本书的主要角色,但他想要存在会非常非常艰辛,他一个人做不到。 一些人说那些章节水,可没有这些章节,就不存在一个鲜活的人物,只以一个简单的梗概去描述他未免太悲哀了,回过头来,这些日常才是最应该珍惜的东西。 正如我反复提到过的。 追逐的人啊,是否看清了前方的路呢? 而追逐与被追逐的角色是会互换的。 他羡慕路明非和芬格尔的生活,而未来,又会如何呢? 后续的故事,再让我用拙劣的文字慢慢表达。 周五中午12点上架,目前来看,大概能发6000字的稿子出来,白天我再尽量憋点,尽量凑够一万字。 这个故事,起初只是我的黄粱一梦。 上个月收到了300块的稿费,晚上吃了好几次40多的外卖,突然感觉好奢侈。 长这么大还没出过省,希望有一天,能去北方看看雪,去草原上吃一次烤全羊。 说不想赚钱是假的,这也是支撑我写到现在的主要动力之一。 感谢每一位支持正版的书友,感谢我的编辑,在第4天的时候就从茫茫书海中把我捞出来,也许再迟那么一天,我就把这事给搁下去了。 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感谢看完我发了这么多牢骚的每一个人。 写于10月21日凌晨1点14分,竟然巧妙的和叶胜酒德亚纪最后预留氧气瓶的随笔数字相同。 也许,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没能从车站离开,还是一个渴望不要长大的孩子。 第98章 斩龙 天空乌云汇聚,雷电在云中跳闪,刺穿乌云,发出轰鸣。 幸运的是没有下雨,但风越刮越大,水面有浪花激起,闷热的天气堵得像是有一块热毛巾塞在胸口里,技术员们依旧马不停蹄地敲打键盘,交流讯息。 水杯就放在旁边,伸手就可以摸到,但每个人的嘴唇都干燥发裂。 水底,曼斯换上了那套孕妇潜水服,顺着钢叉上的信号灯,再次来到了青铜城的入口。 活灵张着嘴,深井般的通道还敞开着,但已经开始缩小,没有之前那么宽敞了。 两条救生索从漆黑的通道里穿进去,它们断掉了,想抓着索绳从这样的通道中爬起来,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 一个游动的身影跟在曼斯的身后,是路明非。 曼斯本以为这个从未接受过训练的新兵会是个拖后腿的累赘,但没想到路明非的身手比起他来也丝毫不差,即使他穿着不便行动的大号潜水服,潜水经验也比世上绝大多数的人丰富得多,可路明非居然不用他降低速度,能一直保持着2米左右的跟游距离。 曼斯对路明非的履历烂熟于心,兴许比他的爸妈还清楚他的情况,路明非过去绝对没有玩过深潜游戏,那么就只能用天赋异禀来解释他的惊人表现。 混血种身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因为龙就是如此天赋异禀的存在,继承了龙血的混血种,也同样会继承这份力量。 “言灵·无尘之地!”曼斯教授再一次张开了透明结界。 江水被神秘的力量全部排开,涡流在表面旋转,一滴水也无法穿透进来。 青铜城内。 叶胜取下了面罩,酒德亚纪的氧气已经用光了,他们只剩下半个氧气瓶。 如果,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能逃脱,这氧气瓶也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们在城内的甬道到处逃窜,上一秒脚下还是可以踩住的铜板,下一秒就翻转过来。 墙壁上燃起了火焰,古朴精致的油灯燃烧着,那是长明灯,传说以鲛人提炼而成,能燃上千年,只在帝王的墓中使用。 火光打磨青铜的光泽,昏暗的甬道里,射灯的白色光束摇摇晃晃。 在这个变化无穷的超级机关里,两人只能不断的移动去寻找安全的位置,但叶胜必须操纵“蛇”与摩尼亚赫号连通,这会耗费所有的注意力,一但他分神,就再也没有力量控制蛇组成信号电流了,他们将陷入无解的困境,彻底失去人类世界的援助,与世隔绝。 “亚纪不要着急会有办法的”叶胜轻声说,他在酒德亚纪背上,两人的心脏在一条水平线,他能感觉到酒德亚纪的心跳和呼吸节奏在加速。 在这浑浊的空气中,女孩的淡淡香味格外清晰。 这个姑娘一直背着他到处跑,就像是一场难度超高的负重真人闯关冒险。 作为混血种,酒德亚纪的体力远超常人,但背上他这么一个加上装备负重150斤的大男人跑步,也是极为艰难的事情。 “别分心,我会保护你的。”酒德亚纪说。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合作的方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她的保护呢? 他初上大学的时候十八岁,刚从中国飞到美国,游泳是班上最好的,第二年就成了帆船队的领队,当笨鸭子亚纪还在一千米中途热身的时候,他已经游完全程顺带晒了一次紫外线浴,他说:“是不是日本人天生腿短所以游不快啊!” 他站在沙滩上背对着准备上岸的酒德亚纪拍屁股,那表情要多可恶有可恶。 那些日子好像还在昨天,湿润的海风拂过女孩气鼓鼓的脸,咸咸的海水泼到了他的脸上。 叶胜默默闭上双眼,他忽然很后悔,后悔没在那个阳光毒辣的中午,对水里的女孩伸出手,错过那一次,他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他能做的,只能是把蛇所侦测到的青铜城的每一处变化都传送给水面之上的技术人员。 然而,有一处,蛇却始终不敢靠近,那位置在他们的身后,叶胜的心中忽然泛起冷意,像是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盯上了他们这些逃窜的老鼠。 机扩声接连响起,震动愈发强烈,一道火柱从身后喷涌而上,红色的火光把叶胜和酒德亚纪的脸照的通红。 “叶胜他们就在这里面?”路明非指着深邃的通道。 “没错。”曼斯把钥匙从透明囊里取出来,小家伙的鼻涕眼泪到处乱蹭,身子微微抽动,却没有哭出声来。 “那我们快进去。”路明非走到边上,似乎是准备一跃而入。 “青铜城已经启动了,我们进去,只会再多两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兔子。”曼斯蹲伏下身。 钥匙对活灵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抓紧了曼斯的潜水服,像是投入母亲怀抱那样,把头埋到曼斯的胸口,不敢把脸露出来,似乎只要看不到,某人就不存在了。 路明非望着深邃的通道:“如果刀不砍下去,你永远都只能在原地哭泣。” “这是与青铜城融为一体的活灵,或多或少,它可以操纵青铜城内部的机关。”曼斯说:“比起毫无方向地乱撞,顺着一条可循的道路摸索更为明智。” “可那又怎么样,难道我和它说让它把机关停下来,机关就会停下来吗?”路明非拔出楔丸,用刀尖去刺活灵的眼睛。 这块金属炼成的炼金造物并不畏惧锋利的刀锋,它只听命于它的主人,纯血的龙,高贵的初代种,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高纯度的龙血能命令它,使得它放开某些权限,但面临高贵之主遗留的命令,它只能遵守。 威胁对它毫无作用,死亡也不是它之恐惧,活灵的制造本来就是极为残忍的工艺,灵魂与精神会被规则束缚,永世都不得解脱,它甚至乐于去拥抱死亡。 “用你的血试试。”曼斯叹了口气,“我知道希望渺茫,但钥匙是一个奇迹,他从未出错,他畏惧你身上的某种东西,那一定是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如果没有用,希望您不要阻止我进入通道。”路明非脱下潜水服,“这是我个人的决定,你们有录音可以证明,我路明非在此声明,我完全出于自愿,并对该行为全权负责。” “不行!不能再有毫无意义的死亡!”曼斯说:“我不会允许有人再感情用事!” 他声音透着不可置疑的威严,冷得像是极北的寒风。 “我知道,教授。”路明非答应,“我不会感情用事的。” 他的表情温和平静,缓缓在青铜墙壁上行走,能感受到脚底传来的剧烈震动。 “盖章吗” 路明非望着楔丸的刀锋,想起了路鸣泽说的话,深吸一口气。 “老子盖n的章!给爷停下来!听到没有!” 他一脚踩在活灵欠揍的脸上,用楔丸划开手指,带着鲜血的大拇指狠狠按了下去。 世界骤然暂停,昏暗的水底忽然有金光闪耀。 “干得漂亮!哥哥!”路鸣泽一身少数民族服饰,无数的金银首饰挂在他的衣服上,闪着亮灿灿的光。 森严的声音从高处落下,无处不在。 “王说,停下!”他的表情瞬间肃穆,浑身散发出刺眼的金光。 那只穿布鞋的脚,踩在活灵的脸上,他露出嫌弃的表情,像是踩了一坨狗屎。 青铜城内。 酒德亚纪和叶胜搀扶着站着,望着眼前的神迹。 只能以神迹来形容那副光景。 一望无际的青铜穹顶,四面八方同时有火柱升起,整个青铜城被烧得通红,空气灼热,火光如霞光那样梦幻,巨蛋从地面升起,立在他们的面前。它是那么那么的大,大得仿佛要把所有的空间都占据。 所有的障碍都为它让路,远处,能隐约看到两条断掉的救生索垂下来。 如同一朵花苞绽放,严丝合缝的青铜蛋出现四条裂痕,化作四瓣,缓缓打开。 机扩的咬合声、齿轮的转动声比之前频率快上十倍,所有的机关都在超频运行。 震耳欲聋的咆哮压住了这些巨响,那是自古以来的上位者,它从沉睡中苏醒,誓要夺回自己所侍奉的君主。 黑色的巨兽张开巨大的膜翼,冷血的黄金瞳中映照出酒德亚纪和叶胜的脸,它仰天,吐出赤红的火焰。 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在这种威严之下站立,但叶胜和酒德亚纪是两个人。 他们紧紧握着彼此的手。 摩尼亚赫号,前舱。 “和叶胜的通讯断了!他发来了最后的图片!” “天啊!”前舱技术人员乱成了一团锅。 那是半开的圣坛,重获生命的古老之物的在宣告它的归来! “来不及了,在我们爬上去之前,龙息就会把我们吞噬。”叶胜主动握住了酒德亚纪的手。 铜是良好的导热金属,如果用铜锅涮肉汤,羊肉只需要烫几秒钟,就会从鲜红的生肉片变成可供使用的熟肉。 龙炎的高温,让这里变得像是一个高压锅。 酒德亚纪全身都渗透出汗水,发丝粘连在她的脸颊上,她跑了很久,本来就出了很多汗,此刻的她,就像多年前在一千米游泳比赛里被叶胜远远甩在身后那样狼狈。 但今天,男孩没有在阳光里对着她拍屁股,而是在热烈的火中拉住了她的手。 “我订了下周日的电影票。”酒德亚纪把头靠在男孩的肩膀上,“《飞屋环游记》,本来想和你一起去看的。” 他们没有大哭,也没有大叫,眼神恬静得像是在看海,火焰的浪花也很美,只是灼人。 “听名字像是小孩看的电影。”叶胜的头靠过去,和酒德亚纪搭在一起。 “我看网上的评价说那是个爱情故事,很感人。”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你的腿一点也不短。” “就没什么别的想说了吗?” “我爱你。”叶胜紧紧地拥抱了亚纪结实修长的身体。 “我也爱你。”女孩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声音软得像是融化的蜜糖。 原来,女孩子的嘴唇真的和一样啊,叶胜在心里想。 他们拥吻,等待生命的最后时刻来临。 巨蛋打开了一半,龙的巍峨身躯展现出来,像是一座山岳,它注视着那个黄铜的罐子,发出愤怒悔恨的咆哮。 它就要挣脱束缚,让来犯之人归于尘埃。 巨爪抵在青铜的蛋壁上,鳞片贴紧,比钢铁密度还高的肌肉收缩,它要去把守卫的东西夺回来! 但那冰冷竖瞳里忽然出现了错愕的情感,这情感本不该存在于它这样的生物眼中。 整个青铜城都安静下来。 所有的齿轮停下,火柱熄灭,城市再次变得死寂,仿佛是有一位至尊下令,要把这个吵到他睡觉的玩具返厂重修。 它仰天长啸,用古奥的语言呼唤着某位存在的名字,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与此同时,唯有青铜巨蛋附近的齿轮和机关开始运作,那巨蛋,朝着反方向合拢! “这又是神迹吗!”叶胜呆呆地说。 “也许,是我们感动了神。”酒德亚纪拉着叶胜往前跑。 女孩的眼睛像是星星,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儿时叶胜曾偷偷坐在瓦片顶对着一颗一颗的星星许愿,现在他也在许愿。 只要能够去看下周的那场《飞屋环游记》,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他不敢奢求更多,神在注视着他,贪心的人,是会被打入炼狱的。 “哥哥,你的夜宵搭档马上就能从洞里爬出来。”路鸣泽说,“我喜欢蒜香味的小龙虾,记得多点几斤。对了,别忘了你的那把手枪,你该试试它,也许会有惊喜。” “你也吃小龙虾啊,下次约个时间一起去吃怎么样。”路明非不认为刚才那炫酷的光影只是特效,他的弟弟似乎神通广大,轻易就让这座机关城停下来。 仔细想想,能看到忍杀点的他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钻牛角尖并不能让他的钱包变鼓,比起思考自己的起源,还不如去考虑待会的小龙虾要点几斤。 只有吃饱了才有时间去思考生命的意义,但他还饿着。 他就是他,这就足够,他所经历的人生绝对不是虚假的。 他就站在这儿,和他的弟弟说话,他是路明非,也只是路明非。 一个内心充实强大的人不需要别的东西去证明自己的存在。 “我的时间很宝贵的,有好多事情要忙着去做,你这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皇帝,怎么能明白我的痛楚!”路鸣泽大声说。 “连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抽不出来!” “好那谢谢你,帮了我这次忙。” “这次是的,但不可能一直,将来我是要收取代价的。” “代价,什么代价?” “等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现在告诉我不行吗?” “现在告诉你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你吃饭的时候就把它忘掉。” “见鬼!你怎么能这么不信任你的哥哥!” “换一个刚认识的人还可能会相信你的鬼话,但哥哥,你觉得我认识你多久了?” “4个月?” “把这个数字乘上一万都不够。” 路鸣泽冷哼一声,他似乎是想起了某个可憎的名字,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去打电话让老板开锅,但在那之前,还有一只小杂鱼需要料理,我相信这难不倒你,我亲爱的~哥哥~” 路鸣泽意味深长地看了路明非一眼,影子像是破裂的肥皂泡般消失。 停滞的世界,再次开始运作。 “教授!我们失去与叶胜的联系了!” 耳麦里,塞尔玛悲哀的声音响起。 “那是因为叶胜他不需要用蛇了。”曼斯注视着路明非的侧脸,“叶胜和酒德亚纪凭着自己的本事找到了出口,他们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他们当然不该死在一个两千年前的坟墓。” “他们从青铜城里逃出来了!”塞尔玛惊喜道:“天啊!这是奇迹!是神在保护他们吗!” “也许是。”曼斯拉住了救生索,路明非拉住了另外一条。 “亚纪,叶胜,抓紧了,立刻逃出!”大号潜水服的射灯照射到女孩和男孩狼狈不堪的脸上,宛如舞台上里的一束聚光灯。 曼斯眼里的金色火焰热烈地燃烧着,脚蹼射出钢爪,以活灵扭曲恐惧的脸作为支撑,牢牢固定住。 “1,2!”曼斯和路明非齐声呐喊,把绳子往上拉。 龙血所来带超强身体素质,让他们能轻易拉动载人救生索。 路明非拉着更重的叶胜,但他的绳索的上升速度更快,曼斯教授在微微喘气,他冒汗了。 虽然不知道言灵的具体使用过程是怎么样的,但无论怎么想,在水压可以轻易把人体压爆的深水底部开辟出一个能供人站立的空间,也不是盖章那样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教授还穿着那套超负重的潜水服。 路明非于是把潜水服整个踢开,双膝微曲,蹲下马步,他捏紧拳头,全身的骨骼发出爆响。 沉气丹田,微弱的金色闪电在他的眼睛里跳跃。 “给我起!!!”伴随着低沉的怒吼,他把绳子高高抛了起来。 叶胜像是坐火箭一样,正如其字面意思,他起飞了。 路明非释放双手,以公主抱的形式稳稳接住叶胜。 他把疲惫的叶胜放在青铜壁上,还没等懵逼的叶胜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把自己潜水服上的救生索扣锁扣在了叶胜的腰间。 接着,他抓住另一条垂下的救生索,“教授,让我来。” 曼斯沉默地注视着路明非,松开手,走到一边,去和自己的学生谈话。 随着低声的呐喊,女孩也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逃脱。 “我们取回了诺顿的卵,但那下面,有一条真正的古龙。”叶胜喘着粗气。 酒德亚纪为他戴上了面罩。 “摩尼亚赫号是一艘真正的军舰!”曼斯冷硬的声音传来,“就算龙王复活,我们也要把它灭杀在这里,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他还是和平时一样严肃,但今天看到这位严厉的老师,心中却没有畏惧,只有安心。 “龙被关住了,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机关突然就停下了,道路也出现在了我们面前。”酒德亚纪也戴上了潜水面罩。 虽然她的氧气瓶用光了,但她和叶胜都能在水中闭气五分钟,只要有救生索,这点时间足够回到水面上。 “我们先上去。”路明非搀扶着曼斯教授,这位老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快坚持不住了,无尘之地所制造出来的保护壳正在以缓慢的速度缩小。 叶胜和酒德亚纪为路明非重新穿上潜水服。 执行部的黄金搭档抱在一起,路明非则是挂在了超大号的潜水服上。 “塞尔玛!启动转机!”曼斯下达命令。 浑浊的江水涌过来,淹没了通道。 “命令收到!”塞尔玛坚决的声音传来。 船尾的转轴高速转动。 叶胜和酒德亚纪注视着对方,眼睛里有晶莹的光。 响彻天地的吼声从他们的脚下传来。 那是龙的咆哮声! 青铜壁剧烈震荡,宛如一场水下地震,惨叫和悲鸣声透过江水传播,液体是比空气更加优良的声音传播介质,那愤怒的吼声惊起水波。 活灵丑陋的脸露出欢愉,青铜人面逐渐失去灵性,它从永世的折磨中解脱,因为鲜红的龙炎从通道中喷出,淹没了整个青铜人面,把它熔成铜浆。 火柱从狭窄的通道中升起,即使是江水也无法淹没。 青铜壁隙开一条巨大的缝隙,缓缓朝两边打开,泥浆和岩石被震得脱落,江水变得更加浑浊,但依稀能看到火焰下的巨大黑影。 火焰蒸发江水,但很快熄灭。 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东西,要钻出来了! 路明非的直觉发出强烈的预警。 他眉头紧皱,拿出腰间的马克洛夫手枪,朝着青铜壁射击。 这是一把很老的手枪,他仔细检查过,去网上搜过样式,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枪里有六发子弹,路明非没机会用,只当做收藏品保存起来,毕竟,那是某人活过的唯一证据。 那条龙的目标应该是叶胜腰间的黄铜罐子,他得先用子弹把注意力吸引过来。 以身为饵,把龙引开。 救生索并没有扣在他的身上,他是自由的,随时都可以脱离队伍。 不过是一条龙而已,想追上他,还得再加把劲! 路明非眼神凌厉,子弹顺着他的手指射出。 可他并不知道,马克洛夫手枪并不是一把能在水中使用的手枪,在江水里,它甚至会哑火。 旋转的弹头逐渐剥落出冰屑,结晶状的花纹自子弹为中心展开。 子弹射在了冒出火柱的通道口,把那里,冻结成冰! 一朵无人欣赏的冰花绽放凝结,迅速蔓延到四周,连带着青铜壁,也被冻住。 火焰,被隔绝在冰花之下,火舌在下方跳动,宛如一朵梦幻的冰火之花。 冰很牢固,但还不够牢固,青铜壁依旧在打开,冰花出现裂痕,它无法阻挡这伟大造物的力量,但路明非,还剩下五发子弹! 他毫无保留,把所有子弹都倾泻下去! 五朵冰花先后绽放,终于,暂时遏制住了这座超级机关城。 曼斯一直看着路明非的那张脸,他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看着,但他的手臂下方,有一把手指大小的钢刀片收了回去。 酒德亚纪和叶胜在惊叹。 “那是新的炼金武器吗,威力好强,为什么我们没有配给。” “是因为等级不够,子弹里也许储存了纯净的水元素,但我无法理解它是怎么结成冰块的。” “路明非被送来参加‘夔门’计划,说不定就是为了测试新武器的威力。” 两人没有信号线,所以这谈话很私密,不会被监听,诺玛也不知道,校长也不知道,船上的人都不知道。 救生索被卷回转轴,他们再一次回到了人类世界,所有人都在欢迎他们的归来。 技术人员们协助取下潜水服,电脑屏幕花白,闪着电子碎花。 不过立刻有人前去调整,切换为雷达所侦测到的图像。 在叶胜失去联系之前,他们就知晓了龙的存在。 卡塞尔学院毕业的学生们不是白痴,他们被严格地训练过,在课堂上学习难度超高的专业课程,每年还至少有两次需要考核的实习。 每一个能参与‘夔门’计划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战舰,已经做好一级战斗准备。 古老的龙从沉睡中醒来,势必要杀死侵犯它的罪人。 “弃锚!启动引擎!加引力!”曼斯嘶哑地大吼。 三副调动水手,摩尼亚赫号立刻朝着前方行驶,他才是这里资历最老的成员,有十年以上的时间在大洋上漂泊。 混血种数量稀少,只靠他们无法支撑一个遍布全球的组织的运作,因此他们还有很多的外围成员,与各个国家,他们也有相当程度的合作。 一声惊雷连接天地,照亮了曼斯坚毅的脸。 那个和大号玩偶差不多大的黄铜罐被安置进保险箱,酒德亚纪和叶胜也换上战斗服,他们还可以继续战斗。 如果他们失败了,这件事就会交由军队处理,早在计划启动之前,协议就签署完毕。 连接摩尼亚赫号和水底的两根锚锁同时被切断,强大的引擎无需预热,瞬间启动,巨大的加速度让曼斯不得不抓紧栏杆,他的手在微微抽搐。 事实上,他已经到极限了,言灵·无尘之地,序列八十六,能对领域内一切有生命和没有生命的物质下达命令,把未经允许的一切物质排除在领域之外,逼迫那些他排斥的东西急速远离释放者。 这本来是一个一次激发的防御技能,如果一颗子弹朝他射击,他可以开启无尘之地,把子弹排开,然后关闭,开启时间不到01秒,可在水底,他必须持续性地释放言灵。 这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极高程度的负荷,他现在还站着几乎都可以被称作是奇迹。 某种力量在支撑他站立,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晚,在冰海里,发生了什么样的惨剧。 这次,他不会再让他的学生死在他的前面了。 一条锐利的水线笔直地追赶船尾,摩尼亚赫号装备了德国出产的引擎,这些引擎原本用于最先进的德国潜艇,开加速最快能到五十节,跟一艘快艇差不多。 什么东西能在潜水状态下以五十节的速度游动?要么是鱼雷,要么,是一条龙! 一条活生生的龙!身长足足有十五米,它甚至还未展开双翼,它从江面高高跃起,溅射的水光反射着闪电的雷光,完美的流线型,充满了力量感。 天空上盘旋的直升飞机被它的尖牙咬碎,爆成裂片。 这些飞机上装载着信号器,和诺玛连接的信号放大器。 黄金的竖瞳释放出威严,水手们心中升起恐惧,刻在dna里的基因在迫使他们臣服。 “给我狙击枪!”曼斯切开一根新的雪茄点燃,狠狠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就一定会死!” 一只l115a3狙击步枪放置在船板,这种英国造的远程狙击步枪堪称狙击步枪里的皇帝,装备部对它做了弹药优化。 曼斯咬着雪茄,把一枚一枚泛着冷蓝色光、弹头上雕刻着古老花纹的子弹填入弹匣,这是对龙专用的炼金子弹,里面添加了龙类剧毒——液体汞。 考虑这次的行动与龙王有关,这些子弹里还被放置了珍贵的贤者之石,鲜红色的宝石,炼金术最高造物,制作手法早已失传,是用一点就少一点的不可再生资源。 “那是龙王吗?”塞尔玛问。 “是就太好了,我就是来杀他的!”曼斯拉动机簧,子弹滑入弹仓,手指扣紧扳机,此刻,那柄枪的机械部分和他的骨骼合为一体,他的手一点也不抖,稳得像是一块焊在钢板上的柱子。 金色的光在流淌,轰然的枪声吞噬了雷电的爆响。 子弹呼啸着离膛,射入巨大的竖瞳。 为了这一刻,曼斯练习了十年! 巨大的血花飞溅开来,撕心裂肺的尖锐叫声刺破耳膜,那高高跃起的庞大身躯“咚”的一声重重落入水面,拍起一个大浪花。 水面被染红,古龙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忽然寂静了下来,无声的恐惧在蔓延。 “报告!雷达监测到高温反应!它在朝着我们高速移动!我们没法避开!”技术人员大叫。 曼斯倒在了护栏边,他的胸口上下起伏,耳边的声音有些朦胧,他休克了,接近崩溃的边缘,他用手支撑着想重新站起来,可忽然,他的身体滚动着侧翻。 整个摩尼亚赫号,从中间撕裂! 所有的精密仪器都放在船舱,此刻,这些仪器包括信号器全部被冲击粉碎,玻璃碎片和零件到处散落。 那条龙,用头部撞击了摩尼亚赫号的底盘,它化身为一颗无法想象的超级炮弹,把整艘船撞得人仰马翻。 取而代之,它的头部渗透出鲜血,江面上能看到它脱落的鳞片。 反作用力同样作用在它的身体上,压力把它的血管挤爆。 它受伤的左眼,是焦黑的炭色,为了控制剧毒扩散,它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自己的左眼,用炽热的龙炎将其灼烧碳化。 另一只竖瞳,正死死瞪着这艘船上慌乱的蚂蚁。 尊贵的君主在这艘船上,否则它早就使用龙息把一切净化。 “无谓的挣扎。”那只眼睛仿佛蔑视着在说这句话。 它闭着嘴,能看到细小的红色龙息从缝隙中溅射,必须控制威力,把这些蝼蚁做成烧烤就好了,不需要更多。 很多人对着它射击,可子弹根本不能穿透龙鳞,它合上眼皮,人类甚至无法破防。 “到此为止了吗”曼斯把掉落在地上的雪茄捡起来,叼到了嘴里。 他坐在地上,颤抖的手摸索着打火机。 “教授,你在找这个吗?”小小的火苗从karlwieden上燃起,一只手握着充满刮痕的旧打火机,为他重新点燃了雪茄。 “宝贵的东西,要好好地珍藏起来才对。”路明非把打火机盖好,交到曼斯的手里,半蹲的路明非站起来,转头望向船身侧面的巨龙,只留下一个背影。 那一晚被塞入救生舱,她一样只留给曼斯一个背影。 学生们只知道他严厉苛刻,一旦犯错就是罚抄和扣分,但其实十年前,他是学院里最受欢迎的教师。 哪怕过了十年,他也没从那个冰湖里逃出来。 她曾经玩笑着说:“学生们求求情你就给他们过关,以后会吃亏的。” “平安归来。”曼斯说。 “我会的。”楔丸出鞘,雷光如巨蛇从天际蔓延而下。 路明非高高跃起,举起手中的刀。 枪声和闹声都被雷声压下,摩尼亚赫号上的所有人都抬头仰望。 整个天地被辉煌的电光照耀,那一束惊雷汇聚在楔丸的刀尖,要斩天斩地。 雷电斩刀,浩浩荡荡砍下。 云分天裂,明月登升。 “雷返!!!” 雷电轰击到巨龙的身躯上,化作无数条细小的蛇,钻进皮肉,顺着血液和伤口流动。 趴在船板上的龙身躯瘫软下去,火焰在口中炸裂,发出闷响。 路明非稳稳跳落在巨龙的头顶,刀尖朝下,用力地刺下。 连子弹和炮弹都无法轰开的鳞片,顷刻间被刺穿,红色的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了他的衣服和侧脸。 “你到底是什么”曼斯注视着那个红色的影子,吐出一口烟雾,视线跟着漂浮的烟雾上升望向明月。 卡塞尔,图书馆总控制室。 “各位,有好消息。”施耐德打断了还在沉思的众人。 “我们的执行部成员撞运逃离了遗迹,他们似乎是触发了某个预留的后手机关,成功找到了道路。任务顺利完成,没有额外情况发生。”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他们靠着上帝眷顾逃出生天了?”恺撒皱眉,“那我们来开这个会是为了什么?” “还需要继续解读龙文吗?”楚子航说:“我发现了一些规律,最中央的花纹和边角的花纹有相似的地方,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会有专家用专业的设备进行后续的分析,各位教授,还有学生们,你们可以离开了,请不要拍照,也不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施耐德说:“后续的工作会交由我和校长处理。” 闻声,凳子被推回了原位。 冰块一般的女孩甩下一个素白的背影,离开了会议室。 “看起来我们的任务顺利完成了。”诺诺无奈地耸耸肩,“要去喝一杯吗?” “我们什么也没做。”恺撒说。 “不,我们浪费了时间,如果浪费时间能有人得救,我愿意天天浪费时间。”诺诺把手搭在恺撒的肩膀上。 一区304,芬格尔打开了寝室门。 “我回来啦!”他提着一个塑料袋钻了进来。 “我饿死了,你总算回来了。”老唐放下耳机,转头望过去,屏幕上是美女直播。 突然,他的表情凝固。 “来,吃。”芬格尔把塑料袋放在桌子上,“按照约定,我可没有买桶装泡面。” 他确实没有买桶装的,他买的袋装。 “我靠!这么久你t去放牛了吗!”老唐大喊。 “快帮我把碗拿过来,我去烧热水。”芬格尔麻利地拿起电热水壶去接水,“吃完咱赶紧开干,别虚度光阴好。” 老唐望着那胖胖的背影,叹了口气,无奈地把碗拿过来,扯开袋装方便面的袋子,往碗里撒调味料。 那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算了,反正明天路明非就回来,到时候,再带这两个混蛋去高级餐厅吃饭。 嗯,吃意大利面,配黑松露和鱼子酱的那种,免得他们总觉得大哥穷。 304少了个人,依旧吵吵嚷嚷。 美女主播搭在转椅上跳辣舞,两个人端着碗,拿着叉子卷泡面嗦,计划着明天去哪里吃饭,或者去租一辆大号的面包车。 第99章 结婚申请 “小龙虾,都是活的现杀,绝对新鲜。”老板娘腰上系着白色的大围裙,端着一大锅小龙虾,标志性的泼辣大嗓门。 这里很多喝酒的中年男人,他们红着脸,举起酒杯大喊着:“我没醉,我没醉!” 环境绝对算不上高雅,但有人间的烟火味。 酒德亚纪和叶胜莫名地感动,他们真的从青铜城逃出来了,还跑到了几公里外的一家露天大排档吃十三香和蒜香混锅的小龙虾。 “来,亚纪,你先尝尝。”叶胜剥开虾壳,把十三香味的虾仁喂到亚纪的嘴里。 “胜,你也吃。”还没喝酒,酒德亚纪的脸却微红着开始剥虾壳。 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情意绵绵,路明非嘴里像是被塞了什么东西,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应该去隔壁那桌找人喝酒,而不是在这当100瓦的超亮电灯泡。 “也许,可以把学姐们的照片翻出来再瞅瞅。”他心想。 但在麻辣虾仁触碰到舌头的时候,他立刻就把此事抛之脑外。 对面那两个还在你侬我侬,他这儿的虾壳已经装了一整个垃圾袋了。 “任务结束后你们有什么打算?”他嗦了嗦手指,闲下来喝了一口冰镇啤酒。 “这个”叶胜不好意思地拿餐巾纸给酒德亚纪擦了擦嘴,“我和亚纪准备向学院提出结婚申请,争取今年把婚礼办了。” “结结结婚!!!”路明非嘴里的虾仁顿时掉在了地上。 “你你们开玩笑。”他抓起一只通红的小龙虾,顺着剪开虾背把肉取出来,然后放到酱汁里搅啊,搅啊,搅啊 “没开玩笑。”亚纪坚定地望着叶胜,“一定好好珍惜身边的人,不然很容易错过的。” “进度会不会太快了点?”路明非缓慢地把沾满酱汁的虾仁放到嘴里,嚼啊,嚼啊,嚼啊 两个认识的朋友忽然给他发结婚请柬,天啊!他的初吻还在呢,别人都在筹划办婚礼了。 是他落伍了?还是这个时代变了? “屠龙是个高危行业。”叶胜小声说:“如果不是上天眷顾,我和亚纪已经死在青铜城里了。” “我彻底想通了。”叶胜微笑着露出牙齿,“男人就得有担当,一定要去直面自己的感情。” “到时候你一定要来给我做伴郎啊。”叶胜敬酒,和路明非碰杯。 “我一定会来的。”路明非说。 淡黄的酒液连着气泡被一饮而尽,路明非感慨地望着面前的一对鸳鸯,由衷地感到这世间美好的感情。 兴许,他真的该踏出第一步,去尝试一下。 摩尼亚赫号。 这艘残破不堪的军舰被拉到了岸边,一处没人来的荒郊野外。 巨大的古龙尸体,被黑色的雨篷布盖着,曼斯刚和相关人员做完沟通。 “夔门”计划收官,剩余的事情不需要他去担心,有人会处理好。 技术人员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破裂的甲板上跑来跑去,统计战损和人员伤亡。 曼斯悄悄来到船尾的转轴,把救生索取下来,带到一个漆黑的小房间,锁上门,淋上汽油,扔下一根燃着的雪茄。 整个过程他很小心,没被任何人看到。 火焰顿时升腾,照亮了他疲惫的侧脸,他颤抖的双手剪开一只新的雪茄,递到明亮的火焰之中点燃。 他的脸上有很多伤痕,额头上系着白色的绷带,左脸那儿有一条细缝的长条口,其余还有很多的细小伤口,有的新,有的旧。 坐在冰冷的板凳上,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掩藏真相是否是正确的做法,但路明非救了他和他学生的命,救了所有船员的命,他们本该被古龙杀死,沉寂在无人知晓的长江里,被小鱼小虾啃食血肉,成为大自然的养料。 有闲功夫在这儿抽烟,都得归功于那个他起初认为是危险份子的中国小子。 作为一位任教期十年以上的教授,他清楚地知道当今时代炼金子弹的的局限性。 那种能凝结出巨大冰花的子弹闻所未闻,路明非的携带的武器在登机之前就经由他手亲自检查,子弹和枪都是普通的货色,甚至有些过时,那把刀他也没检查出异常的地方,一把年代久远的古老日本刀。 他无法理解,路明非是怎么用普通的枪和普通的子弹射出能冻结龙息的冰花,又是怎么用日本刀召引雷电把一条活着的古龙击倒在地。 那条古龙被特制炼金子弹击中,即使迅速用龙炎处理,也会有微量的剧毒扩散到它的全身,它采用自杀式的撞击,足以证明这一点。 虽然子弹无法击穿它的龙鳞,但它的状态绝对算不上好,但即便如此,船板上所发生的一切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天方夜谭,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 被救生索拉起,路明非射出第一发子弹的时候,曼斯就用手臂处的钢刀片把信号线割断。 有信号线的救生索只有三根,一根连接他的大号潜水服,两根连接叶胜和酒德亚纪。 路明非身上的扣锁救生索并没有装接信号线,二人组的救生索早就断掉了,因此,水下的冰火之花没有被诺玛捕捉到画面,知晓的只有他们四个当事人。 钥匙莫名的哭泣,青铜人面活灵的畏惧和臣服 种种迹象表明路明非的身份不简单,此前他并未做出任何隐瞒的行为,但想到路明非誓死要下通道去救叶胜和酒德亚纪,挣扎的他最终做出了这个违背规则的决定。 也许他一直在向往这种有勇气的人,他多希望十年前他也有这种勇气,能打开舱口义无反顾地奔向那个背影。 他怀疑昂热知道些什么,不然怎么会在行动的前一天把路明非远赴千里送过来。 静静等待火焰灼烧殆尽。 诺玛只拍摄到他使用狙击枪击中黄金龙瞳的画面,之后由于古龙的撞击,所有通讯设备都瞬间损坏。 最终上报的结果,古龙死于炼金子弹的剧毒。 他对船员说路明非的实力是“ss”级机密,所有人不允许透露。 不知道能隐瞒多久,但就这么让路明非的异常暴露出去绝对不是件好事。 秘党从来都不是什么慈善组织,活到这个岁数,他早已看清真相。 当所有龙王都被消灭的那天,这个世界,必将掀起滔天巨浪。 很多人参与进屠龙事业不过是为了复仇,例如他,例如校长 说到底,龙到底是什么生物呢? 它们与地球上所有的其它生物都不同,基因、细胞结构、鳞片成分构成 从上个世纪起就有人在做分析,但什么有用的都没研究出来。 人类依旧对龙一无所知,依旧无法理解言灵的原理和构成。 第100章 容身之所 “喂,马上就回来啦,我行李箱里有新的,放心,没穿过,你们去租个四人座的车,等做完汇报我去寝室找你们。”路明非在1000号列车上给老唐打电话。 酒德亚纪和叶胜在前面的一排座位,戴着同一副耳机看港式僵尸电影,就是那种穿着清朝官员服饰,一跳一跳的僵尸,一点都不可怕。 但路明非能听到女孩娇羞的叫声,看见两个靠在一起的脑袋和连在一起的耳机线,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酸臭的味道。 讲个笑话,执行部行动专员会害怕跳跳僵尸。 此刻,路明非终于理解了鲁迅先生的文章。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同,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戴上耳机,路明非继续看《家庭教师reborn》。 三次元都是邪道!我只爱二次元纸片人! 在这冷冰冰的世界之中,只有发热的手机能给他些许温暖。 304,刚洗完澡的老唐只穿着一条大红裤衩,从路明非的行李箱里翻出来的新裤衩,又红又大。 “去哪里租车啊?”他脖子上搭着白色的毛巾,身材还不错,看起来蛮结实的。 “发论坛上就行了,以师弟的名义去租,马上就会有人送车过来。”芬格尔用键盘敲字,最后一个回车,把编辑完毕的帖子发出去。 老唐靠在座椅边,没吹过的头发往地上滴水,带着洗发水的香味。 几秒钟过去,帖子下面就多了很多回复。 【路明非学弟去那儿玩啊,姐姐载你去(跑车自拍照)。】 【要去姐姐的别墅玩吗?(大别墅自拍照)】 “你看这个路明非,就是逊啦,这么多学姐找他约会,他一个都看不上。”芬格尔翻看每个id的资料,对着头像上的自拍照一脸贱笑。 “这么说,你很勇了,你有女朋友?”老唐捏着芬格尔的肩膀。 “开玩笑,我超勇的好不好,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芬格尔摊开右掌,“就在这儿呢,我天天和她一起睡觉。” “卧槽!你丫洗手没!别过来!”老唐一个后跳。 “别躲啊!”芬格尔站起来,“让我康康你发育得正不正常!” 一阵鸡飞狗跳,老唐穿上了烘干机里取出来的旧大衣。 “我去取车钥匙。”芬格尔清清嗓子,对着镜子梳发型,“你要一起去吗?” “我不去你有钱付租金吗?”老唐把款在裤腰带里的背心扯出来。 “不用付租金。”芬格尔说:“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面子果实,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谁敢不给我师弟一个面子。” “好家伙,他真这么叼?” “至少现在是。” “那行,你去,我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好,回见。”芬格尔拿着钥匙出门。 “回见。”老唐答应着,在手机上翻找芝加哥的有名意大利餐厅。 这间不属于他的寝室,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一架秘密的黑色直升飞机抵达了卡塞尔,希尔伯特·让·昂热从保险箱里取出半人高的铜罐,利落地跳下机身。 周围有蒙面的持枪守卫,像是特种兵,曼斯从另一边下飞机。 “诺顿的卵,前所未有的发现。”昂热轻轻抚摸黄铜罐的表面,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 “决定怎么处理它?”曼斯问。 “解剖。”四个皮肤古铜色的壮汉推着合金保险箱前来,昂热亲自上了锁,并拨乱了密码,“人类数千年的牺牲,只能让龙王们沉睡,它们会茧化,然后等待再次复活。” “过去的人使用炼金法器、冷兵器甚至邪恶的巫术作为武器对抗龙族,但他们的局限性使得他们无法彻底杀死龙王,而如今,我们获得了武器,一劳永逸消灭他们的武器,那就是科学!” “迄今为止我们都未能获得完美的标本,龙的活体和骨骼太难获得,捕获的唯一活体是幼崽,没有发育成熟,缺乏足够的研究价值,但是今天,将是历史性的一天,因为我们将要解剖龙王!研究它们复活的奥秘!” “团队都筹集好了?”曼斯说。 “大部分专家到了,还有一些在路上。”昂热说:“这是一场持续数天的精密工作,他们很快就会参与进来。” “这么着急?”曼斯皱眉,“不再进行核磁扫描吗?” “没有这个必要,把罐子打开,我们就能获得里面的所有信息。”昂热指挥人员把保险箱推进房间,他和曼斯走在后面随时注意外界情况。 “但铜罐并非真的是铜的,而是某种未知的炼金材料。”曼斯接着说:“诺顿是青铜与火之王,火焰和金属都是唤醒它的重要力量,所以封印它的东西决不能是金属,你想怎么打开铜罐?用暴力手段?” “‘灰锡溶液’,这种埃及古墓中获得的液体可以腐蚀它的外表皮。”昂热说。 “既然你做好了准备,那我们就开始。”曼斯不再反对昂热的意思。 似乎一切都被安排了,从路明非和他上飞机开始,他就没有选择的原地。 但无所谓,如果能获得龙族复活的秘密,一切都是值得的。 复仇的人,愿意把一切都压在赌注上。 “叮铃铃铃铃~” 老唐的电话又响了。 陌生的电话号码,他挂断了电话,想继续看餐厅的招牌菜介绍,可那烦人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有完没完啊!骚扰电话是!”老唐想爆口粗。 他继续挂电话,但电话那头的人就像是死皮赖脸的癞蛤蟆,一次又一次打了过来。 除了路明非和芬格尔,只有那些执着的房地产推销员会这么想和他聊天。 老唐实在忍不住,决定接通电话给对面来一段甜蜜蜜的freestyle。 接通电话第一刻,一个弱弱的声音传过来。 “哥哥哥哥” 声音带着哭腔,透着一股孤单,像是谁家丢了的孩子因为找不到爸妈在街边蹲着大哭。 老唐本来是要小嘴抹蜜,但第一个“fa”音才出嘴,“ke”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哥哥那我走啦”那声音渐渐变小,让人想到那个孩子远去的背影。 他心里忽然有些不忍心,没有把电话挂掉。 可接通的电话里,一片寂静,再也没有传来一点声音。 无法言说的孤独感,亦如每个深夜里他从那个燃烧的城市里醒来,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第101章 闯入者 “薯片,我发现他了。”酒德麻衣趴在远处的山头,用战术望远镜望前方,耳边戴着耳麦,漆黑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黑色紧身衣勾勒出精炼的曲线。 她的旁边放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盒子,顶盖上一支小天线以每秒一下的频率闪着小红灯,这是信号屏蔽器,能发出反频率的声波中和掉雷达的声纳。 “他穿着黑色大衣,在四处乱跑。”酒德麻衣在耳麦里说话:“我要引爆炸弹了,立刻突进。” “他看起来什么样子,很冷酷吗?”一个慵懒的女声响起。 “不,头发沾着水,乱七八糟的,像是一只落汤鸡。”酒德麻衣仔细观察,“这真的是龙王诺顿吗?不是我怀疑老板的判断,但是他看起来和纽约贫民区躺在地上睡觉的流浪汉没有一点区别。” “不死鸟。” “什么?” “每隔五百年左右,不死鸟便会采集各种有香味的树枝或草叶,并将之叠起来后引火自焚,最后留下来的灰烬中会出现重生的幼鸟。” “我当然知道,老板提到过这个词,菲尼克斯,世界各地都有类似不死鸟神话,欧洲的菲尼克斯、俄罗斯的火鸟、埃及的太阳鸟、美洲的叶尔和阿拉伯的安卡,所有这些鸟都有死而复生的特点,在烈焰中焚尽,然后再获得新生,所以你想说什么?” “有说法是死去的不死鸟的骨头里会生出一只小蠕虫,这只虫最终成长为新的不死鸟。” “所以他就是那只虫?” “也许他快要长出羽毛了,长腿。” 老唐走出宿舍,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跑。 他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不想待在空旷无人的房间,也许刚才该和芬格尔一起出门的,他的头发还没吹,就这么跑出来属实是有些邋遢。 枫树林的红色鹅卵石小路上有零零散散的人群,抱着课本,穿深绿色的校服,太阳洒下红色霞光,从泛黄的树叶缝隙中漫下来。 快傍晚了,路明非说不定已经到学院,他们马上就要开车出去,在山路上放音乐然后唱歌,去意大利餐厅吃意大利面。 这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他应该开心,可他却笑不出来,有人从他的身旁走过去,微微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疑惑学院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人,但没人停留,他们回头,又立刻离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除了他。 下课了,背后传来钟声。 一群学生有说有笑地从教学楼里涌出来,像是海潮,海潮把他淹没,为他分开一条岔路。 他想去找芬格尔,可根本不知道怎么走,他不认识路,不知道这些建筑的名字,也没人会为他领路。 这时,忽然有手机铃声响起,广场上,嘈杂的手机铃声响成一片,音乐声、蜂鸣声、老式电话的叮叮声、未知号码的提示音,成百上千的铃声在同一刻响起,如同某个忽然开始演奏的乐队。 学生们愣了一下后开始摸手机,粉红色卡通款的挂坠,纯黑色不加装饰的烫金色手机壳,各种见过的牌子和没见过的牌子从他们的包里或者兜里摸出来。 “请看向校门的位置,客人到访的时候,主人应该做好准备。”上百个电话自动开了免提,经过处理的低沉声音汇聚在一起。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纷纷转头望向校门,生铁雕花的校门封闭,阳光扑面而来,拉出变形扭曲的影子。 寂静无声,他们屏住呼吸。 轰然巨响让人们一瞬间失去听觉,刺眼的火花和浓稠的黑烟中,铁门扭曲,被爆炸的冲击波抛向空中,地球像是倒转过来,巨大的铁门开始反方向坠落,一直掉落到20米以外的高空,才又重新被引力拉扯回来。 警报声响彻校园,所有的警报灯闪着鲜红的光,发出刺耳的鸣叫,恬静安详的气氛彻底被打破。 红色警戒状态瞬间启动。 伴随着摩托车的轰鸣声,十几个烟雾弹投掷进来,呛人的浓烟迅速蔓延。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闯入者在疾驰,他们的手中握着枪支,同时开枪,把视线范围内的监视器全部击碎。 “这是战争的开端!”电话里的人森然冷笑。 老唐头疼欲裂,他忽然有一股莫名的怒火,有人闯入了他的领域,蔑视他的权威。 可他哪里有什么权威?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孤儿,不知道谁是亲生父母,养父母把他当做泄愤的玩具,所以他早早就辍学离开那个烂地方一个人生活。 他是下水道里的老鼠,是厨房泔水桶里的蟑螂,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同情他。 他抱住脑袋,蹲伏下去,一个声音告诉他,他要去把侵入者杀死,把岩浆灌注进这些下贱人的嘴里,那声音好冷漠,让他觉得好陌生。 他好害怕,那不是他。 他只是个活了20年的流浪汉! 只是个找不到容身之所的可怜人罢了 好痛,真的好痛,一阵一阵的抽搐让他的视线模糊。 “杀死他们!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暴怒的君主在下命令。 “我不要!我不要!”老唐发疯似的大喊。 他从没杀过人,连只鸡他都不会杀。 叮铃铃铃 手机响了,他强忍着疼痛用手指按下了接通的电话。 “你在哪儿!我怎么没在宿舍里看到你!”是路明非的声音。 他眼前浮现起那个傻小子模糊的脸,樱花饼很甜,吃一个还好,但吃多了就甜得有些发腻,必须喝水才咽得下去。 “老唐!你在哪儿!你没事!我马上来找你!”路明非焦急的声音传来。 夹杂着枪声和摩托声,闯入者无视他驾驶过去。 他运气不错,这些恐怖分子似乎不是冲着他来的。 头疼的感觉稍微减少了些,那个陌生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没事我在大门这里”老唐拍着胸口,大口喘气,瘫坐在地上望向天空。 一切都被浓烟淹没,但他却丝毫不觉得呛人。 第102章 双生子 卡塞尔并不只有地面上的建筑,倒不如说地下才是这所学院的真实面貌。 这里的地下建筑由三大片构成,中间无数的通道连接,像是三只巨型蜘蛛用丝线织成的大网。 地下有很多层建筑,甚至还有完全复刻的自然生态区,保存着各种珍贵稀有的生物和植物。 “三女神”,是这一层的名字。 北欧神话中的命运三女神,纺织生命线的兀尔德,拉扯生命线的贝露丹迪,剪断生命线的诗寇蒂,三女神依次代表未来,现在和过去。 据说每天都做好事的善人在打电话的时候有极低的概率接通天界的电话,届时贝露丹迪会从镜子里钻出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不管是想变成大富翁,还是想开水晶宫都易如反掌,甚至还可以许愿让女神陪在你身边。 这里是诗寇蒂区,一堆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研究人员们围在这里,眼中闪着赞叹的光。 “完美!就放在这儿!”昂热指挥。 四条机械臂移开,黄铜罐稳稳地悬浮在低温液氮中的超导磁场中,四周有半米厚的石英玻璃墙。它像是母亲子宫中的胚胎,沉睡在椭圆形的石英玻璃罩中。 “诸位!今天注定是历史性的!”昂热校长高举右手,“让我宣布,龙王诺顿,成功捕获!” 研究人员都庄严肃穆,有人戴上了白手套,扣上护目镜的带子。 “我们第一次有机会解剖一只尚未发育的龙王的卵!”昂热指向被隔离在密闭玻璃仓中的铜罐,“所有的参与者都应该感到荣幸,这是神被赶下神坛的第一步!就让我们见证科学史上的奇迹,为人类做出贡献!” 掌声如雷,解剖龙王,对一位科研人员来说比解剖外星人还令人兴奋。 “请问卵还有活性吗?”研究人员举手。 “不确定,黄铜罐的铸造时间大约为公元33年。由当时中国四川的统治者的臣子李熊制造,但如今我们已经清楚,李熊就是诺顿,公孙述不过是他的傀儡,这是他给自己铸造的棺材,他把卵安置在青铜城的深处,以防被外人发现,直到今天,执行部的成员把它送到我们手里。” “准备‘灰锡溶液’!”校长抬手,玻璃保护罩下方的玻璃罩打开,出现一个透明的玻璃桶,里面放着灰色浑浊的液体。 “所有人,集中注意力!”校长有力的声音传遍四周,“卵,就要现世了” 研究人员都屏住呼吸,注视着黄铜罐被缓缓投放入溶液中。 像是一块泡腾糖掉到水里,立刻有气泡蔓出,白色的烟雾从玻璃桶中升腾。 一颗蛋,黄铜的蛋出现在众人眼前,机械臂把蛋从溶解的罐子中取出来,放置在最中央。 它看起来像是个鸡蛋,大号的鸡蛋,只是金属的外表反射着光泽。 接着机械臂又把黄铜罐未被腐蚀完全的余骸捞出来。 其内部的截面结构清晰地显露在众人面前,一半放着那颗大号的金属鸡蛋,而另一半,则是一个空腔。 “这个空腔是用来干嘛的?难道是保存营养物质的吗?”有人猜测。 “那为什么不打薄外壁,把卵和营养物质一齐放置在更大的空腔?” “也许,那是另一颗卵的位置。”有人提出了猜想。 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昂热指挥,把黄铜罐再次放置到溶液中,静待其溶解殆尽。 一个破裂的龙蛋出现,巨大的裂痕,只有一半是完整的。 “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逃逸了!”校长低声道:“这是从未有过的猜想,王座之上,是一对双生子!而有一位龙王,已经逃逸出去!” 空气骤然变冷。 忽然,刺耳的警报响起。 “入侵者!检测到龙族入侵者!” 诺玛的声音在解剖室响起。 “该死!是青铜与火之王!他来找回他的共生之子了!”昂热大叫,“我去迎击!你们不要离开这里!在我倒下之前,这里绝对安全!” 说完,他就飞奔出解剖室,连询问的时间都不给研究人员们留下。 “阿塔加,该我们出场了。” 黑暗中,匍匐的娇小的身影站起来,抚摸一只母哈士奇的额头。 她穿着黑色作战服,蒙着面,腰间别着一只奇怪的小熊,跳上了雪橇。 “去,乖孩子。”她挥动缰绳,一群狗狗拉动雪橇往前行驶,这里明明没有雪,雪橇却在地板上丝滑地移动。 狗叫声,研究人员们听到了狗叫声。 天啊,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狗,而且不止是一只狗,是一群狗。 犬吠声越来越靠近,警报响起,有持枪的守卫戒备在四周。 能参与这次解剖实验的研究员都是资历极为丰厚的人,他们手中操刀无数,或者在各自的研究领域有着名的发表理论,没有一个是新手,每个人至少都有过二十年以上的研究经验。 很多人从卡塞尔毕业,但把有限时光贡献在研究中的科技人员们早就忘记曾经学到的战斗知识和技巧,他们是珍贵的人才,而不是粗鲁的战斗人员,换句话说,他们毫无战斗能力。 倘若有人潜伏进来,他们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守卫用对讲机说话,可传来的是嘈杂的音波。 诺玛也失去联络,这是一场早有的预谋! 他们发动入侵,引走校长,再使用特制的信号割断装置,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目标是龙王的卵!诺顿,是龙王诺顿,他来向人类复仇了! 细密的汗珠从每个人的额头上析透出来,白色的灯光照亮惨白的脸。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半米厚的金属门遭受了剧烈的冲击,但并没有打开。 这是合金门,只有权限足够的黑卡和录入指纹和瞳孔纹的研究员能打开,即使是大当量的rpg,也不能炸开这扇门,在如此铜墙铁壁的守卫下,他们稍微放松心情。 这里是核心区域,如果失去联系,很快就会被注意到,增援马上就会来的。 爆炸声接连不断,他们坚信大门足够坚固,可忽然,房间变得漆黑,电源被切断了! 接着,紧密咬合的大门竟然析出一个缝! 几个烟雾弹扔进来,浓烟迅速蔓延扩散。 带着面罩的守卫持枪对准大门,他们训练有素,热感成像装置能帮助他们在黑暗和烟雾中完美捕捉敌人的踪迹。 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十几个迅捷的影子穿梭进来。 令守卫恐惧的是,他们明明听到了脚步声和狗叫声,但热成像仪丝毫没有捕捉到敌人,他们的视野范围内,只有队友! 他们仿佛在和一群看不见的亡灵作战。 第103章 孵化 浓稠的烟雾,没有光线的环境让守卫变成了盲人。 研究员们大声咳嗽,烟触发了灭火装置,像是下雨一样,屋顶上的洒水头开始洒水。 到处是嘈杂的声音,守卫们不敢乱开枪,他们找不到敌人,只能围成一圈,把研究员护在最中央。 十几个守卫靠着说话的方式交流,所有的通讯器都失灵了,包括他们面罩里的队内语音。 狗叫声和脚步声清晰地在耳边回响,像是有一大群狗狗围绕着他们转圈圈,可视野里一片漆黑,仪器甚至没有发出一点警告。 整个合金大门打开,热成像仪终于捕捉到一个由红色和绿色图案组成的娇小轮廓。 只有一个人,一个人闯进了最核心的区域! 守卫们立刻把枪口对准那个人影,他们只相信科技设备,守夜人的戒律下,没有人可以使用言灵,那些奇怪的声音估计是什么特殊装置制造的错觉。 人的眼睛耳朵都是极容易被欺骗的,机器才更值得信任,入侵者一定是想引起骚乱,好在支援到来之前把所有人解决,取走诺顿的卵! 但事实证明,机器也不值得信任。 移开枪支的守卫立刻感觉到剧痛,近距离下他们终于看清楚了!是哈士奇咬住了他们的腿! 狗狗们的尖牙上有金属牙套,细针从牙尖射出,轻易穿透作战服触及到血肉,一瞬间,守卫的四肢无力,头脑眩晕,仿佛身体被掏空般倒在地上。 是立刻生效的烈性迷药,然而直到他们的身体与狗亲密接触,热成像仪中也没有哪怕一只狗的图像。 “干得漂亮,乖孩子们。”她蹲伏下身子,把腰间别的布袋熊放置在地上。 狗狗们亲昵地拱她的掌心,接着,它们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消失于无形之中,金属的特制牙套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撞击声。 烟雾弹中有致幻剂,研究员们没有防毒面具,大多已经倒在地上神志不清,有几个血统较为优秀的还勉强睁着双眼。 她大踏步走过去,手肘弯曲,击打研究员的后颈,帮助他们睡得更安详。 房间忽然恢复了通电,再次亮敞,黄铜的蛋悬浮在最中央,反射着白色灯光。 她拔出折刀,一刀猛地切入石英玻璃腔的厚壁,利刃切开石英玻璃,就像是在切果冻。 腔体内部的真空被破坏了,空气尖啸着涌入,那人一刀切开灰锡瓶子的瓶颈,接着石英玻璃罩内开始闪烁报警的红灯,大量的液氮被施放,涌入腔体内。 这是后备措施,火焰与金属会唤醒青铜与火之王的力量,因此所有的机械臂上都套着合成塑胶外壳,整个玻璃罩也用液氮保持着低温环境。 检测装置检测到玻璃罩被破坏,于是释放出巨量的液氮试图把龙王的卵冰冻住,等待人员来修补。 空气温度迅速下降,她跳跃到低温舱门上方,从作战包里取出一支毛笔,古老的毛笔,笔尖的兽毛是纯黑色。 笔杆比常见的毛笔要短一截,但拿在她的手里正合适。 从作战包里取出一块赤红的铜矿,她深吸一口气,对准黄铜蛋,把赤铜矿和毛笔一齐丢了过去。 在接触的一刹那,红色的火焰从纯黑色的笔尖上升腾,赤铜被融化成浆,像是融化的巧克力一般,慢慢流淌在黄铜蛋的表皮。 毛笔上残留的火元素即使经过悠久的时光也没有消散,在此刻被彻底点燃。 像是土灶炉里木柴的火引子,激发的高温把黄铜蛋烤得通红,如同一块需要被锤炼的铜胚。 “警告!警告!此操作将导致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存在苏醒可能。操作禁止!操作禁止!操作禁止!”机械声回荡在实验室上方,蜂鸣声大作。 “‘龙穴’进入封闭模式!‘龙穴进入封闭模式’!” 十二道封闭闸在一瞬间扣紧,更多的液氮被注入其中。 但温度不降反升,内部的液氮变成的白色蒸汽,龙蛋,渐渐出现了裂痕,从中有赤红的细丝喷吐出来,牢牢粘连在玻璃壁上,并且把蛋身包裹成球,像是在结茧一般,迅速膨胀变大,但细丝的数量有些稀疏,甚至没能把蛋身包裹完全,还露有蛋壁在外面。 液氮从上往下滴落,在接触到蛋壳,就被蒸发汽化。 路明非刚到学院,去古德里安教授那里答了到,马不停蹄就跑回了宿舍。 老唐终究不是他的同学,不可能和他们天天待在一块玩,成年人想抽出时间见一面是很难的,要么你有空他没空,要么他有空你没空。 能聚一次自然要玩个尽兴,可他刚进门没过多久就听到了警报声,接着就是诺玛一直在通报“龙族入侵!龙族入侵!” 他特地问过,学院除了从十年前开始的“自由一日”以外没有其它的特殊活动,其余的活动都很正常,文艺晚会啊,才艺表演,运动会啥的,都是正常学院有的正常活动。 有实战演戏课程,但地点不在学院里,在校外有专门的练习场所,所以这警报声不会再是扮演游戏了。 他先给芬格尔打了电话,以为老唐和他一起避难去了,可芬格尔却说老唐在寝室里待着。 但房间里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路明非的行李箱翻开着摆在地上,里面有一袋没开封的樱花饼,这是最后一袋了,本来是准备老唐离开的时候送给他带走。 “该死!”路明非放下手机,推开窗户。 能看到大门那边升起的黑烟,他捏紧手机揣到兜里,从三楼一跃而下。 电话里他听到枪声和重叠的摩托声,他很担心把老唐卷进来。 他没有任何保留,全力奔跑,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影子,在树枝和地面上跳跃。 这里离大门不远,走路只需要十分钟,以他的速度半分钟之内就能抵达大门,可是这短短的半分钟却显得无比漫长。 穿黑色作战服的人骑着摩托车从他的旁边疾驰而过,但他没有任何停留,一心朝大门处跳跃而去,他只想确定老唐安全。 他真的,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友人了。 第104章 我已经厌倦了(4k)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训练有素,除了真正通过面试而招收的新生,其余的大二大三的在校学生和预科生入学的新生们都懂得这种情况下纪律的重要性。 他们迅速从紧急通道离开,打开教学楼的消防箱并从中取出枪支,有条件的穿上了作战服,没条件的就找掩体随时准备射击,耳麦里诺玛为他们连通信号,进行指挥。 叶胜和酒德亚纪也是如此,作为亲身经历过“夔门”计划的专员,他们的反应相当迅捷,警报响起时就穿戴好装备并开始疏散人群,指挥队伍,到处搜寻敌人的身影。 许多人认识叶胜,他曾经作为帆船队领队为卡塞尔学院领回奖杯,这份知名度让他慢慢组建起一个队伍。 一时间,这里像是某个战争地区的交战地。 老唐躲在花坛里面,用灌木丛和蔓墙挡住自己的身体。 烟雾弹还没有散去,到处都是浓黑的烟,他不敢到处乱跑,怕撞上什么持枪暴徒。 而且他本身的状态也很差,脑袋里像是被塞了一叶薄荷,虽然不疼,但感觉却很奇怪,他的精神格外清晰,似乎思考速度也变快了,眼前出现了一团微弱的火,并且那火焰正在逐渐变旺盛。 他怀疑这烟里放了让人兴奋的致幻剂,不然他吸进鼻子里怎么不觉得呛人,还看见这些幻像。 “路明非那小子不会真来了?”他捏着手机编辑短信,发光的屏幕照映出他眼睛里的金色火光。 就算路明非在学校里很牛掰那又能怎么样?那些可是拿枪的恐怖分子耶,这深山老林的,打警察电话也没人能支援过来。 不知道芬格尔的车租好没有,面对敌我双方战斗力不对等的情况,就该战术性撤退,一块木桩脑袋只会干永远都讨不了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应该坐上车去芝加哥市区报警,让警方出动军队和直升飞机来处理这件事,而不是待在学校里任由别人拿枪管指着自己的脑袋。 然而还没等他打完几个字,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他的听觉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很灵敏,一个人正以极快地速度接近。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陌生的声音再度出现,脑袋又疼起来了,他闭上眼睛用手使劲敲打太阳穴,浑身发抖。 “终于找到你了。”路明非扶着老唐站起来,“别害怕,已经没事了。” 他一来就看见老唐躲在花坛里发抖。 那炸飞校门的爆炸肯定把老唐吓坏了,毕竟玩游戏和真正的现实可不是一码事。 游戏里你可以操纵角色上跳下窜,飞檐走壁,冒着枪林弹雨冲过去玩身法,因为你知道这是假的,即使被子弹射中了也不会疼,你不过是躺在柔软的靠背上按鼠标和键盘而已。 没有硝烟,也没有血的味道,只有假的枪声和尽力模仿现实的3d建模。 但真实的战场远比游戏可怕得多,当冲击波震破耳膜,飞溅的石子刮破皮肤,人类最深处的恐惧就会被勾起,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路明非死过很多次,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话作用都很小,把老唐带到安全的环境,喝上一口热汤,在被子里窝着暖和一会儿,就会好受得多。 “走,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路明非半蹲下身子,示意老唐到自己背上。 “我我没事我自己能走”老唐喘着粗气,眉头紧锁着,有汗珠从额头冒出来。 “你都这样了还能走!”路明非拽住老唐的胳膊,硬是把他给背了起来。 “我带你去芬格尔那边,他会带你去避难的,这所学院以前就作为避难所使用,其实这是所军校来着,大伙都配有枪支,这些恐怖分子很快就会被解决。”路明非让老唐能趴在他的背上。 他调整姿势,让老唐能舒服一些。 老唐像是什么旧病复发了,体温异常地高,他感觉自己背上是一个热水袋,必须赶紧让医生看看。 他以奔跑代替了跳跃,步子很稳,丝毫不会颠簸,因为他有背着另一个疲惫的人逃亡的经验。 教堂,门外响起敲门声。 有人推开门,又合上了门,脚步声在教堂里回荡,一步一步,稳定得让人乏味。 来人最后停在了教堂的正中央,楚子航推开门,从忏悔室里走了出来。 两个人互相打量,楚子航穿着校服,衣衫扣全部解开,手里提着村雨,漆黑的长发凌乱地垂下,遮住了半张脸。 来人全身笼罩在黑色的作战服中,但没有戴面罩,身材极为火爆,两条鬓发顺着脸颊两边垂下,有两尺长,漆黑如墨,像是浮世绘上的日本女人。 她很美,特别是她的身材,完美无缺,就算她和恺撒的蕾丝芭蕾舞啦啦队排成一列,你也能一眼找到她的位置,她一站在那儿,就会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眼球。 但楚子航并不被包括在所有“人”里,因为他是块腐朽的木头,恺撒因为有了诺诺所以不到处沾花捻草,但他入学之后人气明明不输恺撒,却一直是单身。 楚子航沉默着,手机放在一旁的教堂桌上,正显示通话中,来电人显示为恺撒。 “好无趣的男人,见到美女就不知道说些什么吗?”女人撩了撩头发,脸上是调戏的笑容。 “你们为什么要入侵卡塞尔?”楚子航说。 “不懂风趣,和女士谈这么无聊的话题是会孤独终老的。” “那你想聊什么?”楚子航握紧了村雨的刀柄,衬衫下的肌肉收缩。 “比如”女人调皮地把手背在身后,身体往前倾,让人不禁去想真的有这么q弹吗? 她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像是一朵盛开的罂粟花,妖艳美丽,静立枝头待君采摘,每个男人都会看得愣神。 然而下一刻画风骤变,她以雷霆之势从背后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朝着楚子航射击。 “你愿意为我死一次吗?”她扣动扳机,子弹立刻旋转着射出枪膛。 罂粟花虽美,却是让人上瘾的毒药。 可惜她失手了,楚子航就是柳下惠那种坐怀不乱的大贤者,随时都在贤者时间,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境界形容他都有些低了,他连一丝花香也不会染上。 一个侧身,他便躲过这明显预谋已久的一枪。 子弹射在教堂的木长凳上,留下鲜红的印记。 “弗丽嘉子弹?” 楚子航皱眉,几下跨步来到女人的面前。 “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女人摇摇头,把手枪扔掉,抽出了腰间的折刀。 苏茜和诺诺一起从宿舍楼里走出来,穿着红色和黑色的作战服。 她们是室友,一位是狮心会的副会长,楚子航的绯闻女友,一位是学生会的大姐大,恺撒的正宫。 在竞争中,她们从不放水,平时的生活里倒是很融洽,是能分享心事的闺蜜。 恺撒在楼下等她们,他正在和楚子航通电话,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刀锋相接的碰撞声。 “楚子航在哪里。”苏茜的装备轻便,没有携带狙击枪。 狙击手的位置非常考究,一般在交战之前就得定好狙击点,在这种突发事件中,她没有时间去找合适的位置,况且现在楚子航正在和敌人战斗,她更想去做支援。 “他在教堂。”恺撒把手机递给苏茜,“从半分钟前开始他就没说过话。” “我要去支援他。”苏茜开始往外走。 “等等,诺玛发来了调动信息,让我们前往地下去支援诗寇蒂区。”恺撒敲了敲耳麦。 苏茜抿着嘴唇,无奈地回到队伍,她的耳麦里也响起了指挥命令。 “快走,迅速解决。” 许多人被调动着前往诗寇蒂区。 图书馆总控制室。 “叶胜申请解除‘戒律’,他想使用言灵·蛇来搜索敌人的位置。”施耐德转向曼施坦因。 “我们的人很多,这才刚过去几分钟而已,不用着急。”曼施坦因说:“学生们还不懂得控制言灵的威力,这太危险了,‘守夜人’是不会同意的。” “等等,诺玛显示诗寇蒂区失去联系了!”施耐德忽然大叫。 “能查到那里的资料吗?”曼施坦因变了脸色,“贝露丹迪区由诺玛直接控制,不用担心,但诗寇蒂区在昨天切掉了权限,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行,我的权限不够!”施耐德说:“总之那里一定发生了意外,快增派支援。” “我已经调动‘a’组和‘d’组去支援了,该死!楚子航被拖住了,只有恺撒有时间!” 曼斯坦因的电话忽然响了,来电名称显示“守夜人”。 “你父亲来电话了,为什么?”施耐德凑过来,心中有不安的预感。 曼施坦因咽下一口唾沫,这是他为数不多地接到父亲主动打来的电话。 “喂,爸爸。”他战战兢兢地说话。 “嗨!曼施坦因我的儿子,下午好!你的感冒好了么?我非常想念你!”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欢脱的声音。 “爸爸,我是三周之前得的感冒,这种病即使不吃药两周内也会自然康复。”曼施坦因叹了口气。 “哦是么?”电话那头的人开始哈哈大笑:“那真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说起来,再过两周就是你的生日了,我亲爱的儿子。” “是啊,想不到你还记得。”曼施坦因有点尴尬。 他的父亲很不靠谱,非常不靠谱,他小时候过生日一整天都找不到父亲,因为他的父亲是个酗酒滥赌的废人,一整天只会在躺椅上躺着看电影,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是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的言灵·戒律,序列九十三,可以在领域内下令,禁止所有人使用言灵。 卡塞尔学院长年笼罩在戒律的范围之内,既可以压制不听话的学生,当外来者入侵时,也同样不能使用言灵。 “作为你的生日礼物,我决定马上关闭‘戒律’,开心点,我的儿子,你会知道有父亲是很幸福的感觉。” 啪,电话被挂断了。 “解除戒律?这就是沉重的父爱吗?”施耐德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曼斯坦因铁青的脸。 “只有校长能命令‘守夜人’解除戒律,诗寇蒂区正在进行的事情一定很重要,甚至可能是引起这次入侵的原因。”曼施坦因的眼镜反射冷光,“加派‘c’组和‘d’组成员前往诗寇蒂区,务必不能让那里发生意外!” 教堂钟楼的阁楼里,正放着1952年经典西部片《正午》,执法官贾利·古伯特挎枪走在尘沙飞扬的西部小镇。 看电影的人装束和屏幕里的牛仔装束一样,一身花格子衬衫,一顶卷沿的牛仔帽,一双带马刺的牛仔靴。 老家伙像是个硕大的土豆,埋在沙发里,双腿翘得老高。 “一分钟后,我会解除‘戒律’。”老牛仔低沉的声音压过了电视里的风沙声,“昂热,那些入侵者威胁不到你,告诉我真正的理由。” “看了这么多遍《正午》你还没腻,我建议你去看《闻香识女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热血电影,因为你是个老骚货。”老牛仔关掉了电视机,站起来直视校长的眼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已经厌倦了啊。”校长淡淡道。 “厌倦了什么?人生还是电影?屠龙?或者你自己?” “都有,我活了一个世纪还多,拜龙族血统所赐,我还未死去,但我的朋友们都葬在了剑桥,只剩下你这个老家伙和我还在这儿站着。” “因为年轻的一代还没能成长起来,承担起守卫世界的重任,你很看好路明非,你觉得那孩子有希望吗?” “还不知道,过去的一百年里,像他这样有天赋的人也不止一两个,但只有我们两个老家伙还站在这儿。我已经等不下去了,莱昂多纳,我等不下去了,我要在我仅剩的时间里把该做的做完,一劳永逸地解决这场人类和龙族的战争。” “你要毁灭龙族而非不断阻止他们苏醒?” “是,我要杀死四大君主!”昂热的瞳孔里,燃起了炽热的黄金瞳。 言灵·戒律,解除,所有人,感觉到力量从四肢和躯骸里涌出。 第105章 选择 “哥哥,他许诺了,他许诺为我们释放枷锁!”稚嫩的声音仿佛从幽深的井中升起,带着欢欣的期许。 恺撒的队伍率先抵达了诗寇蒂区,这里的惨状不忍直视,到处是堆叠的昏迷人群。 穿白大褂的研究员、穿作战服的守卫,都倒在地上,空气中有灼热的白色蒸汽,像是才关火的蒸笼,走进来就像走进了蒸拿房。 他们深吸一口,面面相觑,心里一阵阵发悸。 十二层的合金封闭闸,每一层都有一个洞,轮廓边缘发出耀眼的光,钢铁熔化为红热的钢水,一滴滴打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一眼就看得出来,那个洞是个人形! 地面上也有洞,一个一个在钢铁地板上排成两列,像是某个人的脚印,在走廊里一路延伸,顺着大门,到漆黑的地下走廊里。 “想要熔穿12层半米厚的封闭闸,即使拿着焊枪也要耗费两三天”诺诺蹲下观察,“一个小型的太阳?他们在搞实验?制造超级屠龙英雄的人体实验?我们该叫实验体什么?太阳侠?还是火焰小子?” “研究员和守卫都没有死,还有呼吸,只是被麻醉了。”苏茜说:“我们该怎么办,顺着脚印去追吗?” 诺诺在脚印旁边踩步子,“如果是太阳小子留下的,那么他的身高大概一米五,步距只是我的三分之二。” “这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了。”恺撒说;“你们留在这儿救助伤员,来几个人和我追上去,不要引起那东西的注意,我们能做的只有观察。” 恺撒点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学生会干部,他要带着这些人去写观察报告,监控那玩意的行走路线,好通知周围的人疏散,如果有机会的话,把那个危险的东西干掉也不是不可以。 言灵·镰鼬,风系,序列五十九,是恺撒的言灵,能增强听力,效果类似于雷达,言灵领域很大,可为他带回放大的精确的声音,并可藉此判断一定范围内声源的方位,因此他是最合适的监控手,在空气流通的空地,能在远处就感知到敌人的动静。 他们接收到“戒律”解除的指令,现在,能自由自在地使用言灵了,混血种真正的强大之处才在此刻体现出来。 “你不带上我吗?”诺诺问,“你知道的,我一直靠得住。” “我知道的,但是” “好啊!你是嫌弃我自由一日的时候不来帮你是!”诺诺突然抢话,“我明明只是在等待时机,前几年我可是一直陪你作战到最后一刻的。” 她大声呵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不过是在拖延时间,想让恺撒打消追踪那怪物的念头。 苏茜默默地看着两人,握住了胸前的hellowkitty吊坠。 “我怎么会怪你呢,自由一日的时候你不会受伤,我也就不会紧张,但你和我不一样,你没有言灵,待在这儿,我才不会分心。”恺撒轻轻摸她的额头。 诺诺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你的生日快到了,我为你准备了礼物。”恺撒说。 “是什么?”诺诺走了几步,回过头。 “是一本书。” “一本书?”听起来不像是恺撒的风格,他的礼物总是大方大气的。 “《dragonraja》(注释:dragon是龙,raja是君主的意思),已经在杂志上连载完了,刚结集出版,因为是秘密礼物,所以半年后我才告诉你。” “那我能在生日前看到这本书吗?” “当然,这是我第一次为你过生日,我肯定不会愿意在那之前死去,我会当心的。”恺撒开始集结队伍。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也许会死?但是,康斯坦丁,不要害怕。”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么样的牢笼哥哥都能冲破。”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样就太孤独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两个黑影在老唐的脑子里对话,他仿佛置身于岩浆之中,灼烫的红色岩浆把他包围起来,要将他燃烧殆尽,吞没他的骨头和皮肉。 但冥冥中,有一股清凉在支撑着他的清醒。 “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是路明非的声音。 路明非?是谁来着? 一个大笨熊的头像出现在他面前。 《星际》,qq群,“明明” 他想起来了,明明,是那家伙在群里的昵称。 他们在对战频道里相识,经常一起打游戏。 游戏 游戏??? 杀戮游戏!? 杀人?杀虫?杀怪物? 不对 是电脑游戏! 对!电脑和鼠标! 建造基地,升级兵种,然后击毁敌人的基地。 不对,基地不是用来生产兵种的。 是吗?不是?是吗?不是? 基地是用来干吗的? 是用来吃的 吃的吃的饼 樱花饼甜的樱花饼 礼物,是“明明”送给我的礼物 第一次收到的礼物 他忽然有种失落的感觉,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里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眼前出现了两个东西,一块樱花饼和一只古朴的毛笔。 他怔怔地望着这两个东西,不知道选择哪一个。 就不能两个都选吗? 他很想问,但有一个意志在逼迫他做选择。 他不知道,他不想选,他什么都不想做。 他缩成了一团,把自己裹成一个封闭的蛋。 路明非感觉到老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汗滴把他的后背打湿。 这太不正常了,这太不正常了! 老唐烫得就像是一颗刚从柴堆里挖出来的烤土豆,路明非的后背灼热,隔着衣服都感觉到烫意。 终于,他看到了芬格尔在招手。 “老唐的情况很不正常,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路明非着急地说,“这附近有水池吗!” 他对此毫无办法,他只会杀人,只会打架,其余的事情什么都不会。 他尝试呼喊神通广大的弟弟路鸣泽的名字,却也得不到回应。 “天啊!他这到底是怎么了!”芬格尔摸了一下老唐的额头,飞快地收回手掌,那感觉就像是在摸一块烤架上的猪皮。 正常人的身体在如此高温的体温下已经无法维持生理功能,但他还在呼吸,只是一直在冒汗,表情狰狞,似乎在经历很痛苦的折磨。 “他可能是在觉醒言灵!”芬格尔说:“他也是混血种!守夜人刚解除了‘戒律’,这也许影响到他了!” “快,游泳池就在那边,我们得快把他搬过去!” “好。”路明非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即使他的手烫得冒出白烟,他也将老唐背在了背上,脚步稳健而迅捷。 第106章 同伴 图书馆控制室。 “所有的小组都被调动往诗寇蒂区了。楚子航那边不需要支援吗?”曼施坦因有些迟疑。 “我有信心,既然‘守夜人’解除戒律,那么楚子航一定能解决对手。”施耐德说:“只要他动手,就能迅速结束战斗。” “说起来他的言灵到底是什么?”曼施坦因问。 “序列八十九,君焰。”施耐德说:“这也是他被评为‘超a级’血统的原因。” “各单位注意教堂方向!预备迎接冲击波!”施耐德对着耳麦下达指令。 教堂。 楚子航拉开了距离,他把刀立下,双手垂下重叠着搭在刀柄之上,像是一位战场指挥官。 “你决定投降了吗?如果你现在把刀放下的话,我可以特例奖励你今晚和我一起喝酒。”酒德麻衣说着调侃的话。 她也拉开距离,悄悄往来时的大门方向贴近。 握刀的虎口微微有些酥麻,楚子航实在是太大力了,分明是在不能使用言灵的领域里,他的瞳孔却随时燃着不可熄灭的黄金瞳。 他真的是个完全不会怜惜女士的粗鲁野人,每一刀都用双手挥砍,丝毫不留余力。 真不知道什么样的钢板才能在床上招架住他的进攻,一般女人的小身板恐怕根本不够他热身的,发动机还没捂热乎,车身就要散架了。 “‘三无’那边应该结束了,差不多该走了。”酒德麻衣在腰间摸索烟雾弹,她要开溜了。 楚子航似乎没有追上来的念头,他伫立在原地,张开嘴,开始颂唱龙文。 等等!龙文! 该死,戒律被解除了! “言灵·君焰!”古奥的语言从楚子航的嘴中吐出来,他冷漠地注视着酒德麻衣,瞳孔里金色的光在一瞬间放大。 “混蛋!你是真想要杀死我吗!”酒德麻衣破口大骂,她都没用实弹,只用了弗丽嘉子弹,然而楚子航却根本不知道回报这份恩情。 君焰,隶属于青铜与火之王的火系言灵,能瞬间加热周围的物体和空气,再收缩领域,产生恐怖的爆炸,意思是楚子航即将化身为一个人形炸弹。 所有的冲击都会在这教堂内被释放,她无处可躲。 “言灵·君焰。” 这时,另一个女声在酒德麻衣耳边响起。 如同电焊般明亮锐利的光射穿教堂的窗户,轰然巨响,尘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教堂在瞬间崩碎,玻璃碎片和碎渣木板向远处飞溅。 紧随着第一声巨响,明亮锐利的火焰再次喷射! 整个教堂被炸成一团废墟,充满了烟尘和碎石块,墙壁的砖头被炸裂,一眼望过去就能感受到暴力的美学。 楚子航伫立在最中央,拔起了村雨。 只有他站的地方还是完整的,一个半径五米左右的圆弧形区域,长木凳被炸得粉碎,焦黑的碎片上燃着火焰,像是被火焰的龙卷风席卷而过,只剩下粗壮的刚性承重柱还立着。 君焰原本的范围只有五米,五米之外的爆炸冲击威力会骤减,但因为在封闭的室内,冲击波被压缩反弹,造成了类似粉尘爆炸的效果。 “逃跑了吗。”楚子航望向破裂的门,从破裂的窗户口跳出,朝一个方向奔跑而去。 不是去追逐那个女人,那女人的身影彻底隐匿了,就像是凭空消失或者隐形,他根本察觉不到,换做恺撒的镰鼬或许还能继续追踪,但他没有这个能力,他的技能点全部都加在破坏力上。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全体成员!紧急避险!紧急避险!” 耳麦里,响起了教授们慌乱的声音。 酒德麻衣坐在雪橇上,捂着心口喘气。 她们和雪橇被两米的领域笼罩,领域与空气相接的地方有极难被察觉的微弱扭曲,就像是一张大号的隐形斗篷把她们遮挡住,她们完全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言灵·冥照,风系言灵,释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小型领域,光线在该领域中会以奇怪的方式折射,制造出类似隐形的效果。 按理说藏身于冥照之中酒德麻衣就该安心了,但她却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 夕阳已经掉落到半山头,黄昏的晚霞如同被烧红的棉花,可远处,有正午般的刺眼亮光。 即使经过冥照的扭曲,酒德麻衣也被那光芒射得眯起眼睛:“该死,那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三无少女淡淡驱使雪橇往公路上滑行,远离那刺眼的光芒。 酒德麻衣深呼吸,拿出手机。 “你死哪里去了!”大约过了3分钟,终于,酒德麻衣拨通了号码。 “麻衣,你们还没结束吗?”对方懒洋洋的,声音含糊不清,嘴里似乎嚼着什么酥脆的东西。 “别吃薯片了!我们看到一个冒火的人!像是要爆炸的炼钢炉!”麻衣大喊:“难道那是觉醒的诺顿?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像挤牙膏那样公布你的方案了!告诉我全部!” “不可能!诺顿还没到苏醒的时间!” “我可以作证,长腿说的是真的。”三无少女说。 “三无也这样说”咀嚼薯片的声音忽然停下,可以想象到刚放到嘴里的薯片从张开的嘴巴里掉落到地上的场景。 “拍个视频传给我。”薯片妹焦急地说。 三无少女驱使雪橇犬们停下,接着狗狗们和整个雪橇像是影子没入黑暗般消失于空气中。 酒德麻衣爆着粗口,取消了冥照,用手机拍摄视频。 那是一个可怕的背影,燃着金色浓稠如液体般的火焰,他的后背呈焦黑色,如同龟裂的大地,遍布了裂痕,有红色的熔岩在裂痕中流淌,他走一步,地面上就多一个因为热气而扭曲的鲜红脚印,那是被高温熔化的混凝土,浓黑的烟从那些脚印里升起。 巨大的红日下,他拖着鲜红色的轨迹前行,太阳的光辉也被他盖过,像是神的使者前来宣告末日的降临。 视频通过网络传往芝加哥的某个酒店的豪华套房,翘着腿穿睡衣的后援惊了,抓狂的声音像是要从手机里跳出来:“见鬼!那根本不是正常态的诺顿!那是疯狂版的康斯坦丁!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我刚才还差点被一个野人给炸死了!”麻衣怒了:“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稳定,你的计划是我们所有人都炸死在这儿吗!” “不该这样啊!按计划出场的应该是正常态的诺顿!这是失控的龙王,极端罕见,身体没有成长,能力没有稳定,他看起来力量惊人,是因为他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他的身体随时可能会崩溃!” “是我把他放出来的。”三无少女冷不丁地说。 “你的任务不是破坏实验吗?”薯片妹错愕地问。 “老板临时又给了我新的任务。”三无少女说:“他寄给我一块赤铜矿和一根毛笔。” “毛笔难道是我从青铜城里带回来的那支?”酒德麻衣皱眉,“纯黑色的笔尖?” “是的。”三无少女回答。 “老板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酒德麻衣一团迷糊。 “总而言之,你们快跑。”薯片妹说:“青铜与火之王,一旦崩溃就会引发‘言灵·烛龙’,序列114,序列88位以后的言灵都很不稳定,89-100评级为危险,101到112为高危,而113位以后评级是绝密,因为那是龙王的力量。” “烛龙在中国神话里是司长太阳的神兽,在言灵中代表纯粹的火之暴力,能够焚烧一座城市或者烧干一条河流,甚至能够引爆地底的岩浆,令群山喷射,任务终止,我建议你们有多远跑多远。” 游泳馆。 “水对于火系是最大的敌人,如果你学过言灵学你就会知道,言灵的标志是一个五芒星,地火水风和精神五种元素相互克制,火系言灵可以穿透很多屏障,但是很难穿透水体,所以他如果觉醒了某种火系言灵,这里是压制他体内力量最好的地方。” 芬格尔很严肃,他站在深水区里面,消毒水的味道非常明显,路明非用手托着老唐的胳膊,他在下面接住老唐的腿。 入水的一瞬间,有蒸汽从老唐的皮肤表面蒸发,带着滋滋的声音。 芬格尔看见路明非的手掌心被烫起了水泡,皮肤的颜色都变了,可这家伙硬是没吭一声。 老唐只有头露在外面,芬格尔把老唐搁放在水池壁边,用双手捧着往老唐的头上浇水。 路明非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背后的绿色绒毛已经变成焦褐色,有烧焦的气味,他把双手放到水中冷却,“老唐的状态还好吗?” “很糟糕。”芬格尔的脸色很难看,“他觉醒的言灵序列很高,但他的身体似乎承载不住这种力量,力量得不到疏通,不能释放出去,他的身体会面临崩溃,最好的解决方式是他自己醒过来朝着没人的空地倾泻过多的‘灵’,可他现在这状态,根本无法颂唱龙文。” “就不能让那个什么‘守夜人’再开启戒律吗!”路明非捏紧拳头,面色冷峻,“告诉他们,我会去解决入侵者!不需要使用言灵!” “没有用。”芬格尔摇头,“觉醒言灵的过程一旦开始,就无法逆转,‘戒律’不过是把‘灵’压制在体内,而非让其消失,使用‘戒律’就像是修建堤坝堵塞洪水,面对一般的小洪水还好,像是这种罕见的大洪,只会在堤坝崩溃的一瞬间造成更严重的冲击。” “我们只能祈祷他能挺过去了”芬格尔捏住拳头,重重地击打在泳池的壁砖上,以他的拳头为中心,光滑的壁砖裂开蛛网般的裂痕。 “哥哥哥哥”本该空无一人的游泳馆里,忽然响起了悠长的呼唤声。 由远而近,脚步声逐渐清晰,好似只隔了一个墙板。 路明非抽出了刀,他感觉到某种非常强大的气息。 “芬格尔,你带老唐游远一点。” 芬格尔比了个手势,抓住老唐往远处游动。 与此同时,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恺撒带领的学生会、楚子航带领的狮心会、以及叶胜和酒德亚纪分别带领的两支队伍,一共四支队伍从正门涌入了游泳馆,他们都拿着枪支。 大约一百多个人站在泳池对面的地砖上。 这场馆很大,即使容纳了这么多人也很空旷。 芬格尔朝那边游过去,恺撒指挥几个人下水,帮助他和老唐抵达岸边。 有医护人员拿出各种仪器和设备来,他们开始检测老唐的状态,试图救助这个来历不明的昏迷人士。 叶胜朝着路明非招手,招呼他过去。 有止痛的药膏, 路明非犹豫片刻,看了看众人手里的枪管,收起刀,绕着游泳池与大部队集合。 医务人员在他烫伤的手上缠绕绷带,帮他包扎。 绷带上有止痛的药膏,可以让他暂时无视疼痛,加入战斗。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路明非说:“那是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叶胜回答,“总之它很危险,我们来这儿就是来阻拦它的。” “是龙族吗?警报响起的时候,我听到诺玛说龙族入侵。” “那也许是诺玛误判了。”叶胜摇头,“不知道诺玛是怎么判断为龙族入侵的,这种事我以为只在理论中发生,因为上百年以来,每一个将要苏醒的龙族都在他们未出龙墓时就被干掉了。” “可你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路明非看向腰间的楔丸,“那只古龙复活的古龙” “我当然不会忘记。”叶胜俯身贴在路明非的耳边,“放心,我们知道自己的定位,我们都是来支援你的,曼斯教授说你的实力要保密,但这种危急情况还得靠我们的秘密武器出手啊。” “要不是有你在,我和亚纪肯定不会冒险来这儿直接迎敌的,你看过监控视频没有,简直太可怕了,它的温度恐怕和太阳表面一样高。” “游泳池可以中和它身上的火焰,而且你还有新式的炼金子弹,到时候我们会掩护你,帮你把它击倒在地上,最后一击就交给你了,就像昨晚一样。” 叶胜拉动保险杆,手指贴在扳机上。 在场的人都是路明非的同伴,专业的医务人员在救治老唐,叶胜和亚纪会指挥队伍帮他创造机会,他似乎只需要拔刀,然后砍中那个怪物的忍杀点。 紧张的心情终于得到了片刻歇息,侧过头,他看着水池里的老唐。 那张熟悉的脸上刻着痛苦的表情,医生拿着听诊器为他侦测情况,芬格尔在水里帮着拿检测设备。 “放心,会没事的。”酒德亚纪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亲切地笑着,这笑容治愈人心,让人心安平静。 “我会把握好机会的,对了,参加你们婚礼的时候可以带人吗?我想带上一个朋友。”路明非抿了抿嘴唇,摸了摸手枪和楔丸的刀柄。 “当然,随时欢迎。”叶胜也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第107章 岔路口 安静的游泳馆在那一瞬间陷入了嘈杂。 石砖和混凝土堆积起来的粉刷墙壁上出现红色的火光,光滑的壁砖像是微波炉里加热的奶酪,开始软化,那是极致的高温使这些固体达到了熔点。 温度刹那间上升了好几度,那处变形墙壁散发出扭曲的热浪,一个圆形的洞出现,洞周围的石砖和混凝土全部融化成岩浆,在地面上流淌。 那张脸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他的瞳孔燃烧着,泛着灿烂的金色,可他的皮肤却仿佛地表裂开,熔岩在其中流动,一张可怖之极的脸,缓缓绽开一个可怖之极的表情。 他张开嘴,轻声说:“哥哥。” 路明非听到他的呼唤,那声音嘶哑带着稚嫩,像是一个因感冒而喉咙干哑的孩子在说话。 他缓缓朝着众人走来,踏入游泳池中,白色的雾气瞬间蒸腾,靠近他的水被煮沸,不断地冒着气泡。 雾气越来越浓稠,即使大门和落地窗打开,短时间内也不会散去。 “开火!”叶胜指挥他的部队扣动扳机。 恺撒、楚子航、酒德亚纪也纷纷下令。 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水池中那个还在发光的影子,枪声如爆雷,子弹组成的雨淋下。 他们都配备了4枪组,556毫米口径的钢芯弹以每分钟900发的速度发射,瞬间弹匣清空,立刻更换弹匣接着发射。 没有人做保留,密集的弹幕组成禁军之墙,要把所有靠近的东西粉碎。 然而,一发子弹都没能射中那道影子,他的身边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在所有的子弹靠近他大概2米的时候,就化作钢水。 灼热的钢水在那层罩壁上高速流动,越汇越多,弹头徒劳地撞击上去,像是飞蛾扑火。 十几道带着黑烟的轨迹朝那个人影而去,那是枪榴弹,正面命中能干掉一辆步兵战车。 那个人影继续前进,钢水流动着把榴弹包裹,一声沉闷的响声,连爆炸的火光都没有出现。 控制室里,教授们接受到诺玛传回来的视频。 “枪弹,枪榴弹对他都没有用,那到底是什么!” “该死!他能对火焰和金属下令,他属于青铜与火之王的族裔!” 曼施坦因再次拨通了守夜人的电话。 “爸爸!你现在能释放‘戒律’么!”曼施坦因对着电话大吼,“那个龙类应该是龙类正在学院里释放高危言灵!” “别开玩笑了,儿子,‘戒律’不可能对比我高阶的血统起作用的”老牛仔的声音有些低沉,“那个龙类,是初代种。” “初代种?那不是四大君王吗!”曼施坦因汗流浃背,“快下令,让学生们撤离!” “已经在做了!” 施耐德拿着麦克风大声说:“全体避险!全体避险!” “那是青铜与火之王!重复一遍,那是龙王!所有人立刻撤离!立刻撤离游泳馆!” 耳麦里传来老教授撕裂的吼声。 “青铜与火之王!他不是一颗卵吗?”叶胜惊叫,“该死,我还以为是什么暴走的二代种!明非,看来我们得放弃计划了!用你的炼金子弹稍微拖延一下时间,这种级别我们已经处理不了了!” “我知道了,我需要一些时间为炼金子弹充能,你们带着老唐先撤离,我马上就来,别担心我,你知道的,我跑得很快,把他冻住后我马上就会出来的。”路明非抽出马克洛夫手枪,站在了游泳池最前方。 “好。”叶胜答应道,和酒德亚纪开始指挥人群疏散,人群很快离开,老唐被抬到担架上,有冰袋放在他的身体周围,浑身湿透的芬格尔跟着担架一起从入口离开。 训练有素的人群在十几秒之内就成功撤离,恺撒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走之前,他深深望了一眼路明非的背影。 游泳馆里只剩下路明非和“青铜与火之王”。 不知为何,龙王忽然停下来,游泳馆内的雾气越来越重,像是桑拿房,路明非只能看到透过雾气穿透过来的金色火光。 那火光被水淹没,逐渐熄灭,泳池的水被煮得沸腾,气泡从泳池底部涌出。 片刻后,龙王又开始往前进,路明非举着手枪,对着龙王射击。 子弹被阻挡在领域之外,化作钢水滴落于泳池之中。 没有凝结的冰花,也没有巨大的冰柱。 “果然是这样”路明非叹了口气,把手枪放回了腰间。 马克洛夫自带的六发子弹在昨晚就被消耗殆尽,弹匣里填充的是新的子弹。 很明显,这把枪并不能有赋予子弹“冻结”的权能。 也许这是个一次性道具,特殊子弹用完就没有了。 龙王的火完全熄灭了,游泳馆周围就像是起了超级大雾,可视范围不到10米。 路明非待在原地监听龙王的动静,没有那显眼的金色光芒,龙王不知道会从哪个地方钻出来,至少要搞清楚对方行动的方向再离开。 他听到了水浪声,似乎是有个人在往泳池外面翻。 “是诺顿吗?”路明非握着刀,精神集中。 奇怪,为什么他不跳上来呢?龙的身体能力不都是很强的吗? 又或者他是因为什么意外提前孵化了,昨天的时候,诺顿还是一颗被装在铜罐里的蛋,也许他只能释放言灵,身体还没有成长,还很脆弱。 但就算只能释放言灵,也近乎无解了。 能对金属和火焰下令的龙王,这设定简直无敌好吗? 枪、火箭弹、导弹 人类的现代武器几乎都是以爆炸和机械动能作为攻击手段,如果诺顿的能力没有上限,真的很难想象要怎么杀死他,这绝对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 路明非不知道楔丸会不会也融化为一滩铁水,迄今为止他的伙伴还没有在决斗中出过差错,但也是因为没有遇到过这么诡异的情况。 他咽了口唾沫,想了想,没有把刀拔出来,而是走到打开的落地窗旁边,随时准备脱离。 但是他一下愣住了,白汽里看到的不是长满龙鳞的龙人女仆,也不是头生两角身后拖着尾巴的小龙人,而是一个削瘦的少年。 他从扶梯里爬上来,露出一个头,脸颊缩到颧骨之下,像是有戒断反应的特殊青年,只是那双眼睛匀净漆黑,闪烁着某种光芒,他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视路明非这边。 他从扶梯上爬上来,赤裸的身体透着苍白的颜色,肋骨凸显,皮肤剥裂,整个人骨瘦如柴,像是个经受过虐待的孩子。 “我想去看看我哥哥,你看见他了吗?”他低下头,小声地说。 路明非不知道这个少年从何而来,但如果所有人都已经撤离,那么这里应该就只剩下他和青铜与火之王。 可要他怎么相信,眼前这个骨瘦嶙峋的少年是龙王?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那张脸。 “对不起,打扰您了。”少年弱弱地说,绕着路明非从另一边往外走。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拖着长长的步子,他走得缓慢又艰难,仿佛随时都会跌倒在地上。 路明非忽然注意到,少年被水打湿的头发干了。 些许金色的火星从他的头发上飘出来,滚热的空气扑面而来,他踩过的地砖上有焦黑的印记,流淌着的金色火焰一点点涌出来,覆盖了他的全身 眼前一片混沌。 “选择。”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有人拉扯他的眼皮,强迫着他睁开双眼,直视面前的一切。 “选择。”那个声音不断在耳边重复。 左边是灼热的火焰,焦黑的人形,疯狂痛苦的惨叫。 右边是清爽的风,欢呼和碰杯,剧烈的掌声和耀眼灯光。 当他朝左边走去,右边的灯光就黯淡下来,当他朝右边走去,左边的火焰却燃烧得更为惨烈。 傻子都知道选那一边,一边是灼热的地狱,一边是可以轻松享受的乐园,没有人会傻到往左边走。 他挺起胸膛,朝着舞台和灯光大步前进,左脚踏了进去,在右脚抬起的一刻,他突然又回过头望向另一边。 他驻足在原地,望着燃烧的城市,有些担心。 “里面,会不会还有人在受难啊”他心想,把右脚放了下去,迟迟没有动作。 只有他一个人开心,那未免太残忍了 火光照亮了他皱成疙瘩的眉毛,他一半的身子踏入了灯光,另一半却留在黑暗中。 “你醒啦,太好了!” 入眼第一个东西是芬格尔的大脸。 “我这是”老唐从担架上爬起来,脑袋里像是塞了一颗铅球,又昏又沉。 “你昏倒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从生死线边缘抢救回来。”芬格尔轻轻拍打老唐的背,热泪盈眶,“差点你就归西了,真是把哥们给吓死了。” 他这才发现周围一圈是穿白大褂拿针管戴口罩和蓝色医护帽的医生。 记忆有些断层,他记得自己好像被路明非给背起来了,然后再次睁开眼,就是眼前这副场景。 身体是吃饭的本钱,他的身体一向很好,即使天天打游戏,运动能力也丝毫不差,从小到大都没得过病。 上天给了他悲惨的人生,却赋予了他强壮的身体,这是记事以来,第一次出现昏迷倒不省人事。 “嗨,又见面了。”一个老人和他打招呼。 “昂热校长!” 许多人呼喊着老人的名字,他在学生那里似乎非常有声望,学生们的眼睛里闪着小星星,望着这位老人。 老唐在芬格尔的搀扶下站起来,他们站在远处的山丘草坪上,旁边立着一颗枝叶繁茂的笔直青松,一大半的夕阳没入地平线,只留下一小牙圆弧,山丘下面是块空地,非常开阔,黄色的泥土上有白色粉末画的擂台,像是某种运动的竞技场。 “别担心,事情结束后我们会为你解释一切的。”芬格尔说:“先等等,无论你选择什么,我们依旧是好兄弟。” 选择 老唐的视线忽然又模糊起来。 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还好芬格尔扶住了他。 “小心点。”芬格尔说:“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老唐使劲摇晃脑袋:“就是才醒过来,头有点晕。” 他深吸一口气,和众人一起望着下方的空场地。 一个身影在树丛中穿梭,迎了上来,是路明非。 “老唐!你醒啦!”路明非惊喜地凑过来握住他的手。 传来的触感是白色的绷带。 “你的手怎么了?”老唐问。 “没事,一点小伤,不影响。”路明非傻笑着挠后脑勺,“你没事就好,再等等,事情马上就会结束了。我们出去玩的计划可能要搁置几天,但放心,学院会有补偿的。” 老唐一脸懵逼,他好像昏迷了一整年,明明都是认识的人,怎么说话都听不懂呢。 芬格尔扶着他坐到地上,路明非被老人叫去谈话。 校长把路明非拉到最高处的悬崖边,当着他的面打开手提箱,从中组成一支大口径的狙击步枪。 路明非默默地看着,在这个过程中没说一句话。 校长又取出一个圆柱形的石英罐子,仿佛一块打磨过的红水晶,里面有血一样的光泽在流动变化。 “第五元素,代表精神的贤者之石。”校长说:“炼金弹头,以纯粹的精神构造,只有它能击毙龙王,要珍惜子弹,很难搞。” 他把子弹填充入弹仓,“咔嚓”一声上膛,最后把步枪交到路明非手里。 “校长,龙王真的和人类是死敌吗?”路明非问。 “当然是,人类自古以来就在抗争,你知道吗,在混血种未诞生的时候,每年人类部落要向龙族贡献最纯洁最美丽的处女,如果达不到要求的数量和标准,这个地区的部落就会被毁灭,而贡献的处女从来都没有活着回来的。” “人类太弱小了,根本无法反抗这些残暴君王的统治。” “直到人类捕获了龙类。然后把年轻的女性献祭给它,女性怀孕之后就被锁在笼子里观察,分娩时如果顺利出生就是合格的混血种,如果龙血比例过高,胎儿会很暴躁,分娩过程会很不顺利,甚至害死自己的母亲,这时候外面的人就用长矛把胎儿和女人一起捅死……” “这就是混血种的最早的由来,充满了血腥,人类用肮脏的手段来窃取龙族的力量。” “从我们开始反抗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与龙类是不共戴天的死敌,绝不存在共存这一说法。”昂热拔出折刀,缓缓说:“不要对龙类抱有同情,否则,只会给你的朋友、亲人和爱人带来灾难。” 太阳,逐渐落入山中。 黑暗降临,远处,有光芒照耀,缓缓朝着这边移动 第108章 如果一个人死太难过 “青铜与火之王,他并非无敌,我会为你破开他的防御,一会儿你会看到一只转动着的眼睛,他的第三只龙眼,那是他的要害,瞄准的他的额头,用这枚子弹射击他。”校长说:“子弹只有一发,没有第二次机会,我相信你,路明非。” “为什么是我。”路明非的手抚摸枪管,熟悉它的零件和重量,“我只在游戏里用过狙击枪,学院里有很多比我好的狙击手,比如苏茜学姐,还有曼斯教授。” “因为你被选中了,要相信自己的血统。”昂热从西服的衣领口袋里拿出一张纯白的方巾轻轻擦拭他的大号折刀,考究的嵌铜木柄,弧形的刀刃。凹陷进去的血槽组成蛇形的扭曲纹路,“你是独一无二的‘s’级,只有你能免疫的我的‘言灵·时间零’。” 路明非看着这把古老的刀,看眼神就知道昂热校长和他是同类。 这把刀于校长,就像是楔丸于他。 “这就是我的武器,我的朋友梅涅克·卡塞尔用他折断的刀头为我打造了这把刀。”昂热收起方巾,折叠好放回口袋,转身下坡。 “交给你了,路明非。” 他慢步优雅地一步一步在石阶梯间行走,折刀像是胡桃木手杖,他仿佛是要去歌剧院看一场古典舞表演,而非是去斩杀龙王。 当校长走到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路明非惊奇地发现这处空地的时间似乎变慢了。 发出嘶吼的龙类,火舌的跳动,还有风吹树叶的翻腾,都变慢了。 只有路明非和校长没有变慢,从瞄准镜里能看到龙类一张一合的眼睛,校长忽然迅捷地冲刺,在空地上踏起泥石,接近被火焰环绕的龙类,高速挥动手里的折刀。 “路明非!”校长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开。 路明非的瞄准镜跟着校长移动,这一刻,他终于见识到一位屠龙英雄的英采,在科学没有发展之前,他们就是这样靠着血统赋予的身体能力,带着必死的决心前去以弱胜强。 龙类的身边炽焰喷射,但速度很慢,就像是025倍速播放视频,火焰中有极小的缝隙,校长的关节扭动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缝隙中穿过去。 他的腰部转动,连带着胯部和手臂一起旋转,龙类的两条手臂掉落,甚至连惨叫声都还没有发出。 青铜与火之王,明明是龙王,却与路明非昨天见到的强大生物截然不同,他的身躯脆弱得像是一张轻薄的纸片。 没有子弹和炮弹都无法轰开的鳞片,也没有比鱼雷还要快的速度,更没有能撞翻一艘军舰的力量,只有金色的火焰把他包裹起来。 除了这层保护壳,他似乎什么也没有。 校长用刀锋在龙类的额头上竖着切割,随即就闪动到龙类的背后,赤金色的眼睛在伤口里转动,金色的血从伤口处溢出。 路明非的手贴着扳机,准星里出现了那只赤金色的眼睛。 那双匀净漆黑的眼睛还怔怔地注视着前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路明非又一次看清了那张脸,就是那个从游泳池里的扶梯爬上来的孩子的脸。 路明非扣动了扳机,眼神冷峻,手没有一丝颤抖。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很多时候,眼睛所看到的都与事实有极大的差距。 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龙类就错失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更愿意相信他的同伴。 叶胜、酒德亚纪还有校长,他们都告诉路明非,龙类与人类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就连芬格尔提到龙类的时候,也会散发出煞气。 不相信同伴的人才是傻子,意气用事,一意孤行的人,在路明非看过的众多动漫里都只会引来事端,用脸去分辨一个人的好坏,是最愚昧不及的做法。 那枚贤者之石琢磨而成的子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离枪口,此刻一切都无法改变了,路明非放下狙击枪,看着那枚子弹在空中悠悠地飞行。 命中!龙眼上爆溅出金色的血,那个龙类的身躯无力地倒在地上。 世界又恢复了正常运转。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发出惨叫,而是努力地把歪着的头摆正。 金色的火焰熄灭,他收起了膜翼,没有双臂的他甚至不能支撑身体再站起来。 “瞄准!”校长的声音在所有学生的通讯频道里响起。 从断臂伤口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黄土,那姿势好奇怪,龙类的双腿跪在地上,整个身子匍匐下去,头紧紧贴在地面上。 “这样哥哥就可以挣脱枷锁了”没人听得到他说话,他埋在泥土里的嘴角露出微笑,干枯的眼睛里挤不出一滴眼泪。 路明非忽然觉得那姿势好眼熟,佝偻瘦小的身影和另一个身穿白衣的白胖小男孩重叠在一起。 他回忆起那个在3e考试上帮他做答卷的小男孩! 两张脸顿时被用来做对比,胖乎乎的白净脸蛋和那削瘦的脸型没有一点相同之处,除了那双匀净漆黑的眼睛。 数百支枪口对准了空地里跪倒的凄惨龙王。 子弹滑入枪膛,撞针激发底火。 他意识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了,他抬起头,望向山丘之上。 他展开膜翼,像是在拥抱自己的死亡,那张脏兮兮的脸上带着笑容。 “哥哥,他许诺了,许诺为我们释放枷锁” “以我的死作为赎罪,他和我立下契约” 他的话语被爆雷般的枪声吞没,顷刻间,那具身躯被射成了筛子。 枪火把整个空地点燃,数以千计的实弹从山丘之上倾泻,那个龙类的膜翼张开巨大的十字,他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平静地面对所发生的一切。 每个人都看着这一幕,最后一颗子弹离开枪膛,他的身体倒在地面上。 老唐也看着,看着他的脸,龙类的身体破损得像是一具发生空难的坠机,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无数透明的弹孔,在失去那金色的屏障之后,他展开的膜翼上的所有关节和骨头都碎成了粉末,掉落在四周。 那双眼睛里不再流动光辉了,变成了惨淡的灰白色。 龙类本来是看向另一边的,可却在开枪的那一刻转过来,望向这边,带着诡异的笑容。 老唐浑身发颤,他一下瘫软倒在地面上,紧闭双眼抱住脑袋。 火焰、毛笔、砚台、山水画、残破的战旗 这些东西不断地在他的视线里调换,他恶心发吐,像是去游乐园坐了一整天的跳楼机,脑袋胀痛。 恐惧在内心滋生,他大口喘气,汗如雨下。 朦胧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 “老唐该死!这是战场应激反应吗!医生!医生快过来!” 罗纳德·唐,这个名字渐渐模糊。 他把踏入舞台的半只脚收了回来,重新回到了岔路口。 “好不容易有挣脱牢笼的机会,你就要这么放弃吗,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一个声音在诱惑他。 “你可以享受美好的人生,成为英雄被人们爱戴簇拥,失去他又怎么样呢?无数的美女,无数的崇拜者,他们只会呼喊‘罗纳德·唐’,为你开香槟,为你解开胸带上的扣子。” 穿热辣比基尼的美女排成一列搔首弄姿,玉腿如林,一眼望过去全是白皙的丰满和美腿,一堆穿沙滩裤戴墨镜的潮男喊着他的名字,喷涌的黄色透明酒液从瓶子里喷涌出来。 他的脚步一点没停下,从簇拥中走了过去,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被火焰攀升,燃成灰烬。 “你不想要大房子吗?豪华的别墅,炫酷的跑车,佣人和美食,都唾手可得。” 他踩在了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水晶的吊灯,华丽的桌布和大餐桌,穿西服的侍者排着队把一样样菜肴端到餐桌上。 金黄酥脆撒白芝麻的烤乳猪,涂抹奶油的蜂蜜蛋糕,烤得通红的波士顿大龙虾 他迟疑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火焰,把餐桌以外的地方笼罩,他快步穿过餐桌的位置,进入了下一个地方。 “你不想和他们一起打游戏吗?充满欢呼的夜晚,大杀四方的快感!” 一间狭窄的房间,潮湿阴暗,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方脑袋电脑,屏幕上亮着光。 【是否加入‘大笨熊’邀请的对局?】 【是否】 他坐在椅子上,望了好一会,最后握着鼠标,切换出客户端,点击“开始”按钮,然后选择关机,屏幕逐渐黯淡,失去了光芒。 他推开门,离开房间。 踏出一步后,他忽然又停下,回到乱糟糟的床上一阵翻找。 一块被油纸封着的饼,他默默揭开油纸,把饼放到嘴里一点一点咀嚼。 他的动作缓慢细腻,像是在吃什么难得的绝世珍品, 舌头把嘴角周围的饼馅全部舔到嘴里,再一次推开门。 所见的是一朵白色的茶花在粗瓷瓶中盛开,隔着那支花,白衣的孩子手持一管墨笔伏案书写,一笔一画。 宣纸上是某个人的脸,没有笑容,宛如一块冰冰冷冷的铁。 孩子讶异地抬起头:“哥哥,你为什么回来了?他难道骗了我吗!可怎么会” “我是自己回来的。”他摇了摇头,走到孩子的身边。 “死是什么?康斯坦丁?” “死就像是被封在一个黑盒子里,永远永远,漆黑漆黑像是在黑夜里摸索,可伸出的手,永远触不到东西” “那真是一件难过的事情。”他轻轻抚摸孩子的头。 “哥哥,都怪我,要是我在争气一点儿成为合格的食物,你早就可以挣脱牢笼了”孩子垂下头,委屈地说。 “不,康斯坦丁,你做的很好,是哥哥的错”他牵住了孩子的手,“如果一个人死太难过,那就试试两个人” 他期盼着你能忘掉他,去过新的生活,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因为他的世界里只有你。 可连世界上唯一一个记得他的人都把他忘了,这未免太过残忍了 “真的是笨得可以。”一个人恨铁不成钢地说:“明明有更轻松的路可以走,为什么非要给我增加工作量呢?一天天就只知道喊哥哥弟弟的,脑袋里都是浆糊吗!” “如果换做是我,肯定会选择更轻松的路” 悠长的叹息声回荡 龙王诺顿,睁开了金色的竖瞳。 原来记忆一直在追逐着他,可他却不愿意接受。 当你找到我,我已经忘了你的样子,等我记起你的样子,你已经死了。 骨翼从他的血肉中挣脱,在脊背上张开。 所有靠近的人的都被一股热气给震开,炽热的火焰围绕着他的身体升入空中,他的瞳孔里带着哀伤,注视着地面上一个人的胖脸。 冰袋摔落在地上,芬格尔瞪大了双眼,嘴巴大得可以塞下一颗大鹅蛋。 “龙骨十字,龙王诺顿,终于展露你的本尊了吗?”昂热冷眼立刀,“为什么不呼唤呢?你沉浸了这么多年的悲伤和痛苦,准备以何种形式发泄!” “昂热,居然真的和你说的一样,诺顿隐藏在我们之中,还不动手吗?学生们都在那边,太危险了!”曼斯的声音从昂热衣领处别着的徽章处传来。 另一个山头的树林里,一架狙击枪的准星瞄准着诺顿的头盖骨。 “别着急,才苏醒的诺顿伤不到人,学生可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昂热不紧不慢地看向芬格尔魁梧的影子。 他注视着诺顿飞到悬崖边,收起折刀,走上台阶,“注意支援我们的‘s级’,这场战斗,他才是主力。” 路明非不可置信地看着火焰缠身的老唐降临在他的面前。 “老唐你这是什么模样这是你的言灵吗?是什么超高序列的言灵对,可以让人长出翅膀,操控火焰在天上飞。”路明非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话:“这一定是什么超厉害的言灵对?” “诺顿,这才是我的名字,罗纳德·唐的人生,不过是虚假的泡影罢了。”那声音冷得和路明非的好兄弟一点都不像。 “你杀了我的弟弟,所以我来找你复仇了。”他从骨翼上折断一根骨刺,“拔刀,路明非,我们的仇恨,唯有死亡能终结。” 那张熟悉的脸变得像是一位真正的君主了,带着不容否决的威严仪容。 第109章 契约 老唐,不,龙王诺顿不再回应路明非的话语,苍白的骨刺上粘连着血肉,红色的血顺着刺尖一点点往下滴,像是在流泪。 他缓缓朝路明非走来,看着路明非的脸,举起骨刺,火焰攀升,覆盖他的右手臂,那根骨刺变成类似软化蜡烛那样的形态,游动着塑性,化作一把古朴的长刀,狰狞的白骨刺矛从刀柄出弹出,刺入血肉之中,连接处,鲜红的血管暴露,有节律地跳动,像是一颗鲜活的心脏。 “把‘物质’杀死,再赋予‘物质’新的形态和特质,这便是炼金术的实质。” 太阳完全落山了,四团金色的火球围绕着诺顿旋转,飞到这处悬崖的周围,金色的火光把岩石照得通亮。 “我掌管火焰的权能,能轻松把‘物质’杀死,剔除所有的杂质,因此我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炼金师。”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路明非默默注视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炼金术入门,这是他这学期的一门课程,可他还没有上过课,那本砖头大的书看着头大,几分钟就脑袋发胀。 “你说过的,要请我和芬格尔吃饭。”路明非拔出了楔丸,冰冷的刀锋上映照他的侧脸。 诺顿深深看了路明非一眼,火光突然爆溅,遮掩住他的身形。 刀锋相接,黑色的瞳孔里闪耀着火花。 “为什么你不用你的火。”路明非说:“用你的火,很轻松就能把我烧死。” “因为你的鲜血会被用来为康斯坦丁祭奠!”诺顿的身影再次藏身于火焰风暴之中。 “你的力量如此弱小!”路明非弹开苍白的骨刀,怒喝:“是因为你和你的弟弟一样还没有发育完全吗!还是你在手下留情!” “你又知道些什么!”诺顿发出人类不可能发出的刺耳尖啸:“不过是二十年的虚假人生罢了!换算你们人类的时间,不过相当于一天的时间。” “可是有些日子,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楔丸的刀身震颤鸣动,路明非往前踏步,以凌厉的连斩姿态把诺顿的脚步逼退。 他不知道诺顿经历过多少战斗,但至少从这场对决里,他体会不到龙王精湛的刀法。 诺顿更像是在愤怒地胡乱挥刀,只看他的动作就能预测他的下一击。 路明非一次次弹刀,诺顿只和他对砍,没有用出一点火焰或者别的什么能力。 但奇怪的是,每一次刀刃交错,都有绚丽的火花从骨刀和楔丸的刀锋上溅射,就像是某种中看而不中用的华丽特效。 “停下,老唐,我们想想办法好吗?”路明非说。 “我的名字,是诺顿!”诺顿深吸一口气,火焰再次环绕他的身体。 “你杀死了我唯一的弟弟!现在,为他陪葬!”诺顿的身躯悬浮到高空之中,他张开嘴巴,炽热的龙息在其中酝酿。 他的声音在天空中回响,每个人都能听到他愤怒的吼声,巨大的火球在他的身前凝聚,宛如一颗从天穹坠落的星辰。 青铜与火之王的龙息,他曾以这火焰,熔化巨山,庞大的龙躯推翻山岳,在岩浆中游动。 路明非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他抬头仰望,与金色的眸子对视,眼神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平静如水。 热浪产生了上升气流,黑色的大衣摆动着,路明非的头发被吹得竖直。 “哥哥,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比如一跃而起,拿你的那把刀插到龙王的胸口里。”路鸣泽拿着一块烤得通红的大虾钳子,大口吃着里面的虾肉。 一切都变得极为缓慢,比校长的“时间零”还要缓慢得多,如果说校长的言灵是025倍速,那现在就是按下了暂停键。 “他才刚刚苏醒,身体能力也就和那天被你敲了闷棍的黑头发男人差不了多少,我可以帮你解决他的火焰,然后你就可以杀死龙王,成为屠龙英雄了,多么值得庆祝的一件事!” 路明非摇摇头,“你终于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能帮帮我吗?弟弟,帮我救下老唐,虽然说这话很任性,但我不想他死。” “可你眼中的老唐不过是诺顿的一段记忆,这段人生,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电影,你觉得要怎么把一个电影里死去的人救活呢?” “你也没有办法吗”路明非垂下头。 “有,但是哥哥,代价会非常沉重,过程也很繁琐,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我不能保证一定成功,因为我也是第一次接这种业务。”路鸣泽拿出餐巾,擦了擦手和嘴。 “好,告诉我怎么做。” “你不问问我,代价是什么吗?” “代价是什么?” “好敷衍。”路鸣泽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张羊皮纸,“那么哥哥,在这之前,我们先立下契约。” “听好,交易条件是这样的,诺顿是四大龙王之一的青铜与火之王,其它还有天空与风之王,大地与山之王,海洋与水之王,所以我可以为你提供四次帮助,作为回报,每一次你要交予四分之一的生命与我。” “嗯。”路明非淡淡答应。 “你真的有在听吗!那可是你四分之一的生命耶!”路鸣泽大声说。 “我当然有在听,然后呢。” “好,没想到你对自己的命这么不在乎。”路鸣泽摊开掌心,“接下来我们就来谈谈业务流程。” “哥哥,先按手印,用你的血。”路鸣泽把羊皮纸递给路明非。 “嗯。”路明非用楔丸割出一个小伤口,鲜红的大拇指印在羊皮纸的最下方。 路鸣泽把羊皮纸收起来,收到怀里,清了清嗓子。 “契约成立。”路鸣泽伸手,响亮地拍在路明非的掌心,“先把你的枪交给我。” 路明非摸摸把腰间的马克洛夫手枪取下来,放到路鸣泽的手里。 “现在它的子弹填充完毕了,哥哥,要珍惜子弹,每次用完之后,要过24小时才能填充一发,今天是特例,我帮你把它装满了。” “谢谢。”手枪重新插回了腰带。 “鉴于你贫瘠的脑容量无法理解整个业务的流程,我就只告诉你需要做什么。第一件事,杀死诺顿!” “什么!”路明非惊讶地张开嘴:“可诺顿不就是老唐吗?你要我杀死老唐?” “是这样没错,但哥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龙王,是不会死的。”路鸣泽轻声说:“鱼缸里的鱼只能透过扭曲的玻璃看外面的风景,人类从来没有真正地认清这个世界,他们只是以为他们杀死了龙王。” “你的意思是康斯坦丁还没死?” “死了。” “那你怎么说龙王不会死?” “以你所能理解的意思,他已经死了,不会说话,手指也不会再动,身体也会逐渐变得冰冷僵硬。” “那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路明非被绕得晕头转向。 “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死了,但没完全死,和死所表现的形式一样,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了。” “需要我更深层次地为你解释吗?”路鸣泽无声地笑了。 “”路明非心中忽然像是堵了一块硬石头,莫名地想打路鸣泽的屁股。 他深呼吸,强忍住过去把小屁孩提起来的冲动,“总之你是要我把老唐砍死是,但我们定下的契约不是要把老唐救活吗?” “你觉得老唐和诺顿是同一个人吗?” “我我不知道”路明非叹气。 他回想起在杂志上提出来的一个哲学问题。 一艘在海上航行了几百年的船,被不间断地维修和替换部件。只要一块木板腐烂了,它就会被替换掉,以此类推,直到所有的功能部件都不是最开始的那些了。 问题是,最终产生的这艘船是否还是原来的那艘船,还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 杂志上给出的答案:是。 因为延续性,如果这些新的船板在一开始就被组建成一艘船,那么它毫无疑问是一艘新船,但它们只是在逐渐的替代之中代替了船的一部分,这期间,并未打断旧船的延续性。 路明非又想起小学时看过的一个短篇科幻小说。 未来的人发明了传送门,可以传送到世界各地,可有一天传送门忽然故障了,无数相同的人惊慌地跑了出来。 真相是所谓的传送门根本没有传送的功能,进入门的人会被销毁,而在门的另一边,一个带着原主记忆的克隆体会被制造出来,每一次的传送,就代表着一个克隆人的销毁。 一个身体所有细节都和你一模一样,记忆乃至性格也都一模一样的克隆人,他是你吗? 很明显不是,因为缺少了最重要的延续性。 但老唐和诺顿,却是一个延续的整体。 “应该是”路明非抓头发,陷入了哲学上的辨思。 “那你觉得这个站在天上玩无限火球法的龙王,和前天晚上在寝室扔牌的人是同一个吗?”路鸣泽又问。 “”路明非快要抓狂了。 吞枪自杀的“s级”当年面临的问题也是这种级别吗? “哥哥,不要考虑那么多,那不适合你,总之按我说的做。”路鸣泽拍了拍路明非的背,“放心,我非常懂客户的要求,诺顿已经失去了生的欲望,即使你不杀它,它也会死。” “他根本没有想过杀死你。” 路鸣泽把路明非的刀给摆正,刀尖直对着那巨大的火球。 “绚丽的火焰既然伤不到你,那到底是做给谁看的呢?这是他,在向你送别啊” “谁都没法挽回一颗求死的心,你不行,我也不行,想要改变注定的命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刹那间,时间再次流动。 火焰的碎屑像是金色的细雪,星星点点飘落。 所有人都震撼于龙王的伟力。 “青铜与火之王”恺撒望着炽日般的火球和站在悬崖上的那个单薄身影,心中生起无力感。 虽然还远远不是完全体,但也比刚才那个孱弱的早产龙王强大得多。 学生们在指挥下射击,可和在游泳池的情况一样,射出的子弹融化成钢水,在无形的屏障上高速流动。 楚子航朝不远处的悬崖奔跑,嘴里颂唱龙文。 孤零零掉落在草坪上的冰袋表皮凝结出细密的水珠,慌乱中,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的消失。 一个人匍匐着。 “谢谢你,eva,你总是这么及时。”男人握着狙击枪,准星对着诺顿的脑袋。 “可你要狙击枪有什么用,青铜与火之王掌控金属和火焰,子弹无法穿透防御伤到他。”一个朦胧的小小影子落在他身边,像是童话里长着翅膀会飞的小精灵。 “我知道,所以我要用那个。” “值得吗?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eva,你说龙王到底是什么?” “由黑龙尼德霍格直接分裂而来的初代龙类,分别掌控地火水风四种元素的权能,关于龙王的资料很少,因此我们推断他们是单独的君主,现在看来,王座之上应该是一对双生子。” “我所见过的二代种虽然很聪明,但依旧是狡猾的野兽,可龙王不同”男人压低了准星,黑色的火焰在枪管上燃烧,“我感觉龙王就像是人类,我甚至不能分别他们与人类的区别。” 漆黑的枪管瞬间延长出去,变得像是一架大炮。 男人深吸一口气,注视着天空上那个嘶吼的身影,扣动了扳机。 旋转的子弹染上了墨般的诡异火焰,这发特殊的子弹混进枪林弹雨之中,金属的外壳和别的子弹一样融化成钢水,但黑色的火焰,却穿透了屏障,直直朝着龙王的心口而去。 墨般的火焰染在诺顿的黑色大衣上,穿透了他的胸口。 “曼斯,就是现在!”昂热校长对着徽章说话。 另一发冰蓝色的子弹也从远处的山头射出。 空中的诺顿咳出一口鲜血,皮肤上凝结冰霜。 他怒吼着,与火球一起冲向悬崖。 楚子航冲刺到悬崖边,瞳孔中爆裂出熔岩般的光芒。 “言灵·君焰!” 一个半径五米的领域笼罩了他和路明非的身体,可他的君焰领域就像是孙子遇见了爷爷,在火球之下显得无比渺小。 火球像是从苍穹坠落的陨星,淹没了悬崖头。 “所有人!匍匐避险!”通讯频道里响起校长的吼声。 璀璨的烟花释放,碎成金色的雨。 第110章 绘梨衣的邀请 路明非用手枪对着地面射击。 冰花绽放,沿着一条线蔓延,升起巨大的冰墙。 金色的火球占据了天空,楚子航的君焰领域顷刻间就被吞没,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君焰属于火系言灵,怎么可能掌管火焰的青铜与火之王对抗。 如不是这道冰蓝色的屏障,他和路明非都会葬身与火海,转瞬间便化为灰烬。 火焰的光无法穿透冰结之墙,但在冰墙笼罩范围以外的地方,岩石和泥土熔化为粘稠的岩浆,在冰墙的边缘流淌,散发出火红色的光。 树木和野草被焚烧,连烟都没冒出来,就被岩浆流吞噬。 火球炸裂,轰然巨响使所有人暂时性失聪,如同地震一般,整个山丘都在摇晃,金色的细雪填充了天与地的缝隙,漫天飞舞的火花,遮挡住每一个人的视线。 冰墙不断被侵蚀,但却立刻又结成崭新的冰块,两股力量在互相对抗。 外面昏暗下来,冰墙内部亮了。 冷却下来的岩浆在周围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圈,像是一艘浮在水面上的木桶,把炽热的红色岩浆隔绝在外。 融化的薄如纸翼的冰墙成了一面镜子,映照出诺顿的一只眼睛,金色的第三只竖瞳,在他的眉间狰狞地睁开。 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背心,血色不断溢出,他冷哼一声,手掌捂住心口,心脏处黑色的火苗逐渐变小熄灭。 接着他的掌心散发出红色的火光,一股烤焦的气味,伤口被封住,以灼烧的形式。 楚子航昏倒在边缘,一动不动,但没人有空去管他。 路明非再次拔刀,和诺顿对峙。 诺顿此刻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模样,鳞片。骨刺、骨突、利爪 这些龙类的特征在他身上浮现,并不是因为他复苏了,而是因为他无法再控制他的身体。 他遭受了重创,滚烫的龙血刺激着使他龙化,从而获得更强的恢复力。 原本他就是双生子中更弱小的那一个,他和康斯坦丁是互补的,弟弟的力量其实远远强于他,但弟弟有缺陷,无法进化出巨大的龙躯,还有那改变不了的懦弱性格。 其实康斯坦丁一点都不适合当龙王,他应该是投错了胎,本该去当个人类的富家少爷的。 除了那套陈旧破烂的黑大衣和白色背心,路明非无法在把眼前的龙类和老唐对等起来。 他嘶哑地咆哮,挥动利爪,但他的脚步却蹒跚得像是孩子,因为他的“灵”全部都汇聚在心脏,修补受损的器官。 如果那一枪命中了眉心,他已经躺在地上了,可偏偏那一下只射中了胸口。 “非得走到这一步不可吗?”路明非问。 即使诺顿走路的动作如此艰难,他瞳孔中的火焰也没有熄灭。 两人像在玩回合制游戏,你杀一下,我闪一下,一个只会下达攻击指令,一个只闪避不反击。 “老唐,停下好吗?”路明非的话语中带着哀求,诺顿嘴里发出难听的吼叫声,再一次朝路明非扑击而来。 侧步躲开这一击,诺顿重重跌落到地面上,全身都沾满了泥土, 他挣扎着爬起来,动作迟缓得仿佛是美国丧尸片里那种失去理智的丧尸,龇牙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密集的鳞片竖起,像是炸毛的猫咪。 路明非无法在把他与昔日的好友联系起来。 或许正如路鸣泽所说,老唐二十年的岁月,在诺顿的眼里只是一场无聊到想要打瞌睡的电影。 “业务的第一项吗”路明非长长地叹息。 他不再躲避了,转而站在原地,用刀架住诺顿的利爪。 左手压在刀背上,用力往前推,诺顿的身子一个踉跄,摔在地面上。 红点,在路明非眼睛里无比清晰。 不再犹豫,尖锐的刀锋贯穿了诺顿眉心的第三只龙眼,金色的龙血从伤口处飞溅。 诺顿如同被扔进地狱滚热的硫磺泉那样嘶叫着,同时剧烈地痉挛,进行到一半的龙化现象停止了,嶙峋凹凸的面部一点点恢复。 刃爪变成了人类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的手忽然缓慢地伸到黑大衣的衣服兜里,紧紧攥着什么拿了出来。 龙王的生命力确实很顽强,但并非无法杀死。 要么用龙类剧毒,液态汞,要么使用珍贵的贤者之石。 亦或者,以刀锋贯穿龙王的头盖骨,用铁锤钉穿龙王的心脏。 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就一定会死。 忍杀并不是能以科学原理去解释的现象,虽然没有尝试过,但现在看来,忍杀连龙王也可以杀死。 路明非的眼前又出现了第二个红点,在诺顿的心脏处,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只要拔刀,再刺,他就能完成路鸣泽给予的第一项任务。 “预言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临了”老唐嘴里嚷嚷着什么,注视着夜空。 “我该叫你什么?”路明非又能和他交流了。 “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老唐侧过头,两人对视,都是漆黑的眼睛。 “能和我拥抱一下吗?”突兀地,老唐说出了这句话。 像是那天他们第一次用qq开视频通话一样,他略带喜感的脸绽开一个难看的笑容。 路明非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那个在机场等他,带他坐灰狗,一起吃热狗和地摊牛排的美国单身汉,还是能掌控火焰权能的威严龙王。 他想不清楚,就不去想。 “只要你愿意回来,我随时都欢迎你。”路明非微笑,缓缓张开手臂,把老唐扶起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老唐没有反抗,轻声说:“密码是。” “什么?” 老唐紧紧攥着的右手,忽然朝路明非打过来! 诺顿还没有放弃复仇!他还留着最后一击的力量! 他把路明非紧紧抱住,右手化作利刃要贯穿仇人的胸膛! 然而路明非并没有感受到尖锐的触感,一次很普通的拳击打在他的后背上,甚至都没有痛感。 有什么东西滑落到路明非的衣服侧包里,接着,老唐把路明非猛地推开,右手火焰升腾,一根骨刺从手腕处伸出,在一瞬间软化塑性,变成楔丸的模样。 那把骨刃,贯穿了他的胸膛。 金色的瞳孔变成了铅灰色,骨刃随之灰飞烟灭,化作轻柔的粉末,顺着岩浆的一阵热浪,飘向悬崖底部的另一具残破不堪的身躯。 路明非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那苍白的脸。 他看了很久,从兜里把刚才滑落的东西拿出来, 一张充满刮痕的卡,里面存着一个人二十年的积蓄。 漫天的火焰碎屑黯淡,冰墙融化成水,路明非与站立着的龙王尸体在岩浆的围绕中,像是一首英雄的史诗。 “让我们为英雄欢呼!”校长有力的声音响起:“我们的s级新生路明非,还有超a级楚子航,共同合作击杀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他们!是人类的英雄!” 山丘响起了热烈掌声,所有人都在呼唤他们的名字。 两天后,周日中午。 “路明非先生,有你的快递,还有你订购的ps3游戏机和24英寸液晶电视。”送午餐的侍者推开寝室的门,银色的推车滚动滑轮进门,还有提工具箱的壮汉一起进来。 壮汉一进门就开始忙活,开始安装电视机。 路明非只敢点外卖,根本不敢出寝室一步,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杀了龙王双生子,他的风头现在比校长还大,只要一出门,就会有人凑上来找他要签名,还会有美女蜂拥着过来拥抱他,在他的脸上印上口红。 即使校长在周六的大会上强调大家不要去过度影响英雄的正常生活,还是有人会不守规矩。 现如今,学生会、狮心会还有新生联谊会没有人再敢邀请路明非入会了,因为他的声望实在太大。 芬格尔在医院的病床里躺着,似乎是被爆裂的火球给砸伤了,必须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接受最专业的治疗。 医护人员们会为他送饭,路明非这时间的确出不去门,只能偶尔在qq上和芬格尔聊一会天,以确认这位废柴师兄还健在。 “又是那种信吗?”路明非叹气。 昨天侍者推着一大堆粉红色带小爱心的信封进了宿舍,拆开来看全是浪漫的诗和情书,全篇都在抒发对路明非的仰慕之情。 “不是。”侍者递过来一个fedex的大信封,“是从英国寄过来的。” “宿管把那件事上报给了学院,结果学院内的送信服务就被取消了,只有寄存服务,最多存三天,你可以去食堂的柜台取,否则信就会被处理掉。”侍者面露遗憾,“真遗憾,本来一份是不错的外快。” “我现在根本出不去门。”路明非摇头,把点的意大利面条端到了桌子上,“晚上帮我来份烧烤,和我昨晚点的一样,三人份,还有两份送到校医院201号病房。” “我知道,楚子航和芬格尔的病房对。”侍者点头用衣领口别着的钢笔记录下菜单和房间号码,“一个是屠龙英雄,另一个却是被误伤的倒霉蛋,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他们安在一个房间。” “帮我和芬格尔还有楚子航师兄问个好。”路明非送走了侍者和身手快捷的电视安装员工。 房间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崭新的游戏机盒子立在眼前。 他先吃面,吃完了之后把游戏机安装好,最后才拿起那个从英国寄过来的信封。 这个触感,和第一次收到来自卡塞尔学院的信时一样。 他撕开信封,倒出了一部崭新的iphone手机。 手机还有一半的电,打开联系人列表,一片空白,再打开短信列表,有唯一一封短信,显示来自“未知号码”。 “尊敬的路明非先生: 从这一刻起我要把你当做客户看待了,非常感谢你光顾我的生意。我们业务正式展开,希望你能全力合作,否则我们的目标很有可能失败。 这一部iphone手机作为我们联络的手段赠送给你,希望你能随时携带,请保留这条短信,有问题直接回复,我就会收到您的要求,因为我不是中国移动,所以这项短信服务是的,不会消耗任何东西。 接下来,请进行我们的第二项工作: 请把《光武帝刘秀》全集观看完毕,这是一部25集电视连续剧,网上就能搜索到资源,如果您找不到,可以在此条下回复,我会将观看链接发给你,注意,在观看的时候请不要使用快进键。 您不需要记住任何电视剧的内容,只需要看完就可以了,谢谢合作。 ” 在他刚刚读完短信的一瞬间,系统切换到一个全新的界面,两颗古铜色的龙蛋出现在屏幕上,一颗大,一颗小,微微震颤着,似乎要破壳而出。 “看电视是吗?”路明非叹了口气,打开电视,通过专用点播网络搜索到《光武帝刘秀》的电视剧,全神贯注地观看起来。 夜晚九点,路明非看完了第7集电视剧。 “明天就要上课了,别又在床上像懒猪一样睡大觉。”芬格尔发来一条信息。 “得了你,整天躺在床上还好意思说我。”路明非发过去一个鄙视的表情。 “楚子航师兄怎么样了,状态还好吗?”接着他又问。 “呵,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好了,别人狮心会会长,轮得到你来操心?有大美女苏茜给他喂饭,别提多快活了。” “我明天下课了看能不能找机会来看看你。” “爷需要你看?爷在学院待了八年,什么情况没遇到过,来的时候记得带一杯奶茶。” “行,安心等着。”路明非打开ps3游戏机。 联机版的街霸,离开日本之后他就没玩过了。 算算时间,他从日本旅游到入学,也就只过去二十天,真没想到他入学一周就成了屠龙英雄。 可他心里的好多秘密都不能和别人倾诉,芬格尔也不在寝室,他只能一个人憋着,憋得心慌,所以他订购了游戏机准备好好发泄一下。 上线不到十秒,一个邀请顿时又弹过来了。 【“绘梨衣のpsn”邀请您进行一场对战,是否接受?】 【是否】 第111章 心乱了 【否】 路明非选择拒绝。 倒不是延迟的问题,虽然人在美国,但网络延迟并不高,相反,还很快,因为卡塞尔学院的网络是军用网,网速非常稳定。 他不想和“绘梨衣”对战是因为那太累了,与高手作战必须保持全神贯注,但他今天不想享受旗鼓相当的对决,他只想炸鱼虐菜。 “sakura”迅速进入了排队列表,与小朋友们愉快地玩耍起来。 日本,源氏重工。 上杉绘梨衣呆呆地望着屏幕,看着进入队列的“sakura”,眼神逐渐锐利。 “咔嚓”,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她低头看,黑色的游戏手柄从中间裂成了两半,边缘用手握着的塑料硬壳像是被液压钳碾过一般,扭曲崩裂得不成样子。 纤细素白的手叉腰,嘟起小嘴,她站起身摇晃墙边的铃铛。 十几秒后,一位穿和服的侍女推开门,正坐在门前,埋下头行礼。 “上杉家主有什么吩咐吗?”侍女抬起头看向绘梨衣。 绘梨衣在便利贴上写字,指着地面上碎成废品的游戏手柄:“这个,坏了。” “我立刻就为您取新的来。”侍女微微点头示意,用袋子把坏掉的手柄装进去。 “还有什么吩咐吗?” “‘sakura’吃完了,再拿一点。” “是。”侍女再次埋头行礼,关上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上杉家主忽然爱上了樱花饼,源稚生少主当然会满足上杉家主的这点小要求,他们请来了日本最顶尖的糕点师傅,制作最高级的鲜花饼。 樱花饼本就是鲜花饼的一种,其它的还有玫瑰馅、茉莉馅、玉兰馅的饼,但上杉家主唯独偏爱樱花馅一种,其余的就小小尝了一口便舍弃在一边不管。 侍女前去后厨取来保鲜的樱花饼,再拎上全新的索尼游戏手柄盒子,再次来到房间,将点心盘放在被炉桌上,并为游戏机插上新的手柄。 绘梨衣从装点心的瓷盘里取出一块樱花饼掰成了两半,一半放到自己嘴里叼着,另一半在宽大的巫女服袖口上擦了擦,递到了侍女的面前。 但侍女没有接,只是低下头,面对着绘梨衣后退到门口。 每一个下人都被告诫过不能与上杉家主过多接触,特别是在源稚生少主不在场的情况下,与上杉家主单独相处的时间不能超过5分钟。 侍女不想惹是生非,恭敬地行礼,没说一句话,退离了门。 绘梨衣的手举着那半块饼,许久之后,才缓缓放下。 她默默注视着被炉上的瓷盘,从衣服口袋里取出芭比娃娃,调整娃娃的关节,使其手臂伸直后,把那半个饼放到了娃娃的脸上斜搭着。 奥特曼骑着鸭子先生,尤达大师和怪兽手拉手,轻松熊孤零零的一只,在绘梨衣左边的榻榻米上坐下。 她一点点咀嚼着那半个樱花饼,拿着手柄继续对着屏幕发呆。 路明非又虐完一把菜。 手感上来之后,几乎每一把都是一串三。 【“绘梨衣のpsn”邀请您进行一场对战,是否接受?】 【是否】 又来了,每一次对战结束,对方都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送请求。 大哥?有这么记仇吗? 这都过去大半月了,还这么执着。 路明非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点半,明早八点就有课,差不多该上床了。 这两天他一直失眠,没睡个好觉。 辗转反侧,一闭上眼就是老唐最后绽开的笑容,随即便是骨刺贯穿胸口的画面,和铅灰色的瞳孔。 夜里总是惊醒,发现后背被冷汗浸湿,这次,抱着楔丸他也睡不好了。 “算了,反正也睡不着,陪你玩玩。”路明非用手拍拍脸,打起精神,选择了【是】。 【对局加载中】 【fight】 路明非用的是隆,对方则用上了春丽。 作为街头霸王系列第一男主角,隆的形象就是“孤高的求道者”。 隆的一招一式简洁明了但相当实用。基本打法还是以波动拳牵制,下hp对空,伪波动拳诱骗对手起跳,然后用对空技击落。 但在这场对局中,隆是劣势方,隆对肯、嘉米是有利对局,对春丽、野人是不利对局。 和“绘梨衣”这样的高手对决,绝对不能硬刚,正面和春丽对打就是找死,只能一点点磨。 春丽的拳脚和速度都高出隆一截,隆打春丽要么凹得准,要么就龟着,路明非选择稳中求胜。 他缩成一个梆硬的龟壳,只做防守,任凭对方勾引露破绽,他都不为所动。 但也许是两天晚上没睡好的锅,春丽一个劈腿,他竟然没防住,被打了一套连招,随后他竟然接连失误,全盘皆输,被打得退场。 突然,对方退出了对局。 “手加减するな。” 绘梨衣第一次给路明非发了消息。 路明非略懂日语,看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别手下留情。 可他真的没有放水,已经在用全力去打了。 他深呼吸调整心跳频率,活动手指,主动对“绘梨衣”发起了对战请求。 两人依旧没有换角色,隆对春丽。 路明非和上把一样,选择防守,他全神贯注,一点点地消磨春丽的血量,春丽的血量比隆低,虽然是劣势对局,但只要不犯失误,就可以获得胜利。 来了!又是劈腿! 路明非防住了这一击,可他没有注意到春丽的怒气槽满了,面对满怒气可以放大的春丽,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躲避,而不是防守。 可他被逼到了版边,躲无可躲。 他终于注意到了散发出熊熊火焰的大招条,但为时已晚,蓄力一秒的千裂脚,他的半管血条顿时被清空。 绘梨衣再一次退出了游戏,似乎是感到无趣了,进入了队列开始排队。 “fightaga!”路明非发送信息。 由于不会打日语,他打的英文,很快,对方就给了回复。 “君の心が乱れた。” 【你的心乱了】翻译过来是这个意思。 心乱了 路明非放下手柄,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默默注视着开始排队的账号,问: “toorrowcanwefightaga?” “できる。” 绘梨衣答应了他的请求,说可以。 路明非发过去一个ok,下了线。 关掉电视和游戏机,躺在床上,他用手遮挡眼睛。 苍白的灯光从手掌之间的缝隙落到脸上。 窗户开着,却听不到风声,这间屋子里只有一个人,只要他不出声,不打开电视和电脑,就没有别的声音。 那些蝉也不再发出恼人的叫声了,它们完成了使命,在产下卵后,生命消逝。 路明非从枕头底下摸出充满刮痕的银行卡,表面反射着光,摸起来很粗糙,没有温度,是冰冷的。 他把卡小心地放回枕头下面,用马克洛夫手枪压着,脱下外套,进入屋里面的淋浴室放热水。 脱下衣裤,他站在了淋浴头下面。 “哗啦哗啦”的响声,闭上双眼,热水冲刷头顶,水珠汇聚成涓涓水流,顺着他的肌肤流下。 仰起头,任由水流冲击在脸上。 凭着记忆摸索到洗发水,滑腻的乳白色洗发液挤到掌心,抹到被打湿的头发上,搓出白色的泡沫,然后再把泡沫冲到光滑的地砖表面,与水流一起流到排水口里。 浴室里雾气升腾,睁开眼后,一片朦胧,近在咫尺的干毛巾也显得模糊。 擦干头发上的水,他再一次闭上双眼,聆听水流的声音。 就这样站着,站了很久,像是瀑布下打坐修行的苦行僧,一动不动 次日早晨,八点,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曼斯教授的课。 曼斯教授站在讲台上,介绍这堂课程的学习内容和及格标准。 “听好了,这堂课是必修,我每堂课都会答到,不要想着逃课或者找人代课,也不要想着让人帮忙点到,在课程开始之前,我就已经把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和样貌记下,记得提前到教室,我会在上课铃声响起前的五分钟点名。” “有紧急事态可以向你们的指导教授请假,但必须是预请假,在下一堂课开始之前把假条递交给我,我不接受事后补来的假条。” “你们一共有两次逃课的机会,因为第三次你的成绩在我这里会变成不合格,平时成绩占总成绩的百分之二十,最后的实验占百分之三十,期末考试占百分之五十,点名缺一次扣十分,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们,我一堂课会点两次到。” 曼斯教授说这话的时候板着脸,配着他脸上的伤疤,威严不怒自发。 “还有什么疑问吗?”曼斯教授看了一眼腕表,“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开始上课。” 寂静无声,没人敢说话。 但有一只手举了起来,是路明非。 所有人都望着他,倒吸一口凉气。 不愧是永猎双子,龙王斩杀者路明非,恐怖如斯,竟然敢和连续十年蝉联“学院最严厉教授”和“学院最不受欢迎教授”的曼斯教授叫板。 “说。”曼斯教授点点头。 “我想问一下我的免考特权,可以用在这堂课上吗?”路明非咽了口唾沫。 曼斯教授给人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参加夔门计划时,校长许诺了两门课程免考的特权给他,他今天来到课堂才第一次翻开书,一眼就脑袋发胀,再搭配上曼斯教授那“满分六十分”的恐怖名头,他毫不犹豫决定把其中之一用在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上。 “当然可以。”曼斯教授说:“如果你想逃避,我不会说什么,因为这是你的选择,但是提醒你一件事,这门课是必修,下学期的魔动设计学二级必修课也是由我来上。” “确定要使用你的特权吗?路明非同学?”曼斯拿出名单和笔,“如果你要使用的话,我现在就把你的名字划掉,我会给你满分,这学期你都不用来上课了。” 两人视线相对,空气突然安静,学生们都屏住呼吸,其中不乏有去年挂科来跟班重修的大二学生。 或许他们即将见证奇迹,第一个在曼斯教授的课堂上拿满分的学生,就连楚子航和恺撒,当年在这堂课的成绩也不过是90分抵天而已。 可惜,路明非在无形的交锋之间败下阵来。 “算了教授,我会好好听课的。”他乖乖坐在板凳上。 “不要因为你杀了龙王就得意忘形。”曼斯教授冷哼一声,“我承认,你在屠龙这方面天赋异禀,但自大永远是阻碍一个人成长的最大敌人之一,今天你可以免考放弃听课,明天你就会因为炼金设备故障无法找到解决办法而葬身于龙口。” “谢谢教授的指导。”路明非正襟危坐。 “那么同学们,翻到目录。”曼斯教授双手抵在讲台上,投影设备映出他制作的ppt。 “首先,让我来为你们解释什么是魔动机械学,它与普通的机械学有什么区别” 曼斯教授没有带任何资料和书本,站在讲台上绘声绘色地讲起来。 他讲课的时候甚至能精确到书的第几页的第几段话,并且说得一字不差,同时夹杂着各种生动有趣的小故事,听起来一点儿不枯燥,反而还很有趣味性。 然而,到了布置作业的时候就没人这么觉得了。 “在下次上课之前,写一篇5000字以上的论文给我,你们自选一个课题,关于魔动机械学的任何课题都可以,路明非留下,其他人下课。” 学生们唉声连连走出了教室,但有一些人悄悄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瞧,想看看路明非会被铁面曼斯如何教训。 “教授,还有什么事吗?”路明非心里有些发悸。 他从来没写过论文,语文课上写800字小作文就要绞尽脑汁了,曼斯教授竟然要求他们写5000字!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 关键是周四就是第二节魔动机械学,也就是说他只有三天的时间,这怎么可能完得成啊! “路明非,我知道你和别的学生不一样,你的文化成绩有很多瑕疵。”曼斯淡淡地说:“但这不是你偷懒的理由,从今天开始,周一到周五中午都到我的办公室补课。 “我会指导你写论文,并且你的论文字数提高到8000字,吃完午饭,一点钟我会在办公室等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来,但如果你周四上交的论文不合格,我会按照标准扣你的平时成绩,并且邀请你到我的办公室来进行论文的修改工作,听清楚了吗?” 曼斯教授的脸像是一块冰冷的铁板。 “听听清楚了”路明非再一次感受到教师这个职业的伟大,和身为学生的卑微感。 曼斯教授看着路明非的脸,脸上突然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微笑。 “其实魔动机械设计学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有问题随时问我,如果我不在办公室的话,你可以打我的电话。”他拍了拍路明非肩膀,朝教室外面走。 偷看的学生们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第112章 探病 下了课,路明非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左瞅瞅,右瞧瞧,悄悄咪咪摸到了食堂一楼。 侍者见他进门,飞快地把他领到后厨,把小铁门关上,上了锁。 还是熟悉的他,那天在恺撒举办的晚宴上当指挥家、平日帮路明非送外卖的侍者。 进门后,路明非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把口罩拉下来。 “没被人发现?”侍者问。 “放心,我从教学楼窗户边的水管爬下来的,没人从正门看到我,一路上我都很小心。”路明非说。 “那就好,要不然待会交通又要堵塞了。”侍者拿出一个紫砂茶罐,用小铁勺舀了四汤匙的干茶叶放到铁锅里,然后往里加纯牛奶,放到火炉上开始煮。 “你该早点说的,我可以帮你把奶茶送到病房去。”侍者又取出桂圆、玫瑰和红枣,先将玫瑰花瓣洒入牛奶中,随后剥开桂圆的壳去核后把果肉倒入其中,最后剪开红枣加入牛奶里。 “没事,我自己带过去就好了。”路明非说。 “可万一你被发现了怎么办。”侍者用铜勺轻轻搅动牛奶,使其充分加热并与各种材料混合,“你应该学学恺撒和楚子航,一整天躲着是没有用的,要么就积极回应,要么就冷漠一点,什么反应都不给就走过去。” “唉”路明非叹气,不知道怎么说。 他也是周六的时候才想起来楚子航是谁。 “此獠当诛榜”的状元郎,路明非老家仕兰高中的超级大明星,坐拥无数小迷妹,他班上的钢琴小美女柳淼淼就是楚子航的粉丝之一。 别人放学都有迈巴赫来接,哪是他能比的,还有恺撒,布加迪威龙说送就送,硬是不要路明非把钥匙还过去,这两哥们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从小万众瞩目,当然懂得如何应对被人追星的场景。 可路明非不一样,他就一打酱油的。 家长会同学上台领奖他在下边望着,运动会跑一千米第一名都冲红线了,他还落了一整圈,当时陈雯雯在旁边追着他跑完了全程,结果最后喜获倒数第一,拉低了全班的运队会平均水准。 楚子航在新生晚会上拉大提琴的时候,他在台下用力鼓掌和旁边的同学说楚师兄真牛逼,然后等晚会结束了,帮忙把陈雯雯把凳子抬回教室,累得气喘吁吁。 从小到大,他都没接受过这么多人的关注,在苇名,他也只是隐藏在阴影里的一道影子,突然就被暴露在阳光下,你硬要他像是恺撒那样站在人群前面说些骚话,那真是太难为他了。 他性情又温和,学姐都拉着他的手手轻声细语说要签名了,他难道还能把大手一甩,说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吗? 而且别忘了,他在男生的人气里也很高,根据统计,美国一般民众认为有23的是‘gay’或‘lesbian’,也就是每四个人里,就可能会有一个对他的身子图谋不轨。 “你说有什么好办法解决吗?”路明非坐在板凳上,看着侍者制作奶茶。 侍者的动作优雅而不失风度,让他想起了《黑执事》里的塞巴斯蒂安,有啥事就和赛巴斯酱说一声,然后这位恶魔执事就会半跪着说:“是,少爷。”,带着邪魅的笑容,完成主人的任务。 不管是杀人放火,还是清理宅院泡红茶,都能做得完美无缺,可谓是最强工具人。 “我就是一个破打工的,我哪知道啊。”侍者说;“我觉得你可以向楚子航多请教请教,他在这方面有经验,当年他入学的时候,虽然没你这么大的风波,完成入学一周就爆杀龙王双生子的战绩,但当年的追着他满学院跑的妹子也是不少的。” 小火炖煮奶茶,侍者用精美礼盒装了一些烘焙的甜点。 路明非坐在板凳上,认真思考侍者的建议。 校医院,201号房。 一个戴黑墨镜、口罩和鸭舌帽,全身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人闯进了门,他左手提茶壶,右手提点心盒,进门之后把东西放在病房边的柜子上。 这间屋子只有两个病床,有一帘蓝色的布隔在中间,可以把两张床分隔开。 墙壁以灰白色的色调为主,白色吸顶灯在天花板上,窗户外面是一棵大梧桐,风水不错。 楚子航躺在靠窗的那张床,芬格尔就在门边上。 芬格尔的面色苍白虚弱,打着点滴,嘴唇发白,像是失血过多一般,垃圾桶里全是糖纸,他嘴里也嚼个不停,似乎是在吃糖。 路明非摘下帽子和口罩,呼出一口气,取下了墨镜。 “哈哈哈!哈哈哈!”芬格尔捧腹大笑,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你这幅打扮,是要去抢银行吗?为什么你不找一条黑丝袜套在头上?哈哈哈!哈哈哈!” 路明非暗暗捏紧拳头,“你是不是忘了还欠我多少钱?要不然我们来算算账,你究竟蹭了我多少钱吃宵夜?” “别,我错了,路大哥!”芬格尔的声音顿时弱了下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小的这一次。” 他眨着眼睛,眼珠子里仿佛有亮闪闪的小星星在闪动。 路明非胃里一阵痉挛,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 “你们,关系挺好的啊。”楚子航放下了手中的《龙类家族谱系:专业版》,把头轻微转移过来, 他的面色要比芬格尔好上不少,虽然也很苍白,但要略显红润。 “师兄,你好啊,好久不见”路明非挠了挠头,和楚子航打招呼。 高中的时候,路明非还是和楚子航说上过那么几句话的,比如做早操的时候校服的扣子系错位了,楚子航作为校纪检部的部长,手臂上戴着红色的袖章,走到他面前,用语言提醒他注意仪容。 两人说不上多熟,但走在路上,也能互相打个招呼。 “自由一日的时候我们不就见过了吗?”楚子航淡淡说:“真没想到你原来这么厉害,我高中的时候一点都没看出来。” “哈哈哈”路明非心想你肯定看不出来啊,因为楚子航在仕兰高中的时候他还没去过苇名呢,就是一货真价实的小衰仔。 不过现在倒好了,大伙都成了小龙人。 “我带了奶茶和点心,师兄喝一杯,还是热的。”路明非翻找出纸杯,为楚子航倒上一杯奶茶。 “我的呢?”芬格尔问。 “你自己不会倒吗?”路明非嘴上这样说着,却也还是为芬格尔倒上了奶茶。 浓郁牛奶和玫瑰的香甜气味,搭配着上等红茶的浓醇回甘,一口喝下去能嚼到桂圆和红枣的果肉,最重要的是,热度刚刚好,应该是专门为病人考虑过的。 楚子航又喝了一口奶茶,默默看着旁边病床上说笑的两人,有一种奇怪的感受。 他和路明非待在一个高中两年,只要是上学日,基本上每天都能见得到,可关系依旧不冷不热。 芬格尔和路明非认识了几天?一周?一个月? 就算从接到通知书开始算起,芬格尔和路明非认识的时间最多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莫名的,楚子航有一种挫败的感觉。 就算是在自由一日输给恺撒,他也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师兄,这里有点心。”路明非拿着一盒酥脆的曲奇饼来到楚子航的床边。 “谢谢。”楚子航拿起一块,搭配着奶茶一起吃。 “我们都以为你去了美国的超级名校读书呢,比如麻省理工和哈佛啥得,结果没想到你居然也在卡塞尔。”路明非开始套近乎。 他心里正盘算着从楚子航那里弄来一套对付狂热粉丝的秘诀,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自己找来卡塞尔的。”楚子航说:“听说你是面试入学,他们面试的时候问了什么问题?” “天啊,我当时以为我必不可能不被挂,他们问你相不相信外星人,还问你相不相信超能力,我还以为那是个电视台整蛊节目,有暗中的摄像头在拍摄我的脸呢。”路明非手舞足蹈,表情丰富。 和一个人聊天最重要的就是话题,倘若别人对你感兴趣,就会想法设法把话题往你身上引。 一个人在聊到自己的时候总是喋喋不休,显然,楚子航对他是有一些兴趣的,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积极回应,把话题打开。 他们聊了些往事,关于高中的生活,楚子航说寒假的时候他们可以约个时间一起回去,机场有专车接送,他家的司机可以把路明非送到家门口。 路明非没想到冷面师兄还挺好相处的,三个人在房间里聊得还算火热。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中午,门又被推开了。 苏茜带着塑料的保温饭盒进来,她是来给楚子航送饭的。 进门看到路明非的一瞬间,她的动作忽然停滞片刻。 接着她又看向楚子航,居然发现他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丝微笑。 “水饺,还有一个煎蛋,趁热吃。”苏茜坐在靠窗的一边,打开饭盒的盖子,细长又柔软的黑色长发在斜射的阳光下晃悠。 “其实我吃医护餐也可以的。”楚子航说。 “你不会觉得难吃吗?”苏茜又拿出筷子,“猪肉藕馅的饺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麻烦你了。”楚子航接过饭盒和筷子。 学院的菜单里并不提供水饺,这水饺很饱满,在盒子边缘的小凹槽里,有调制过的蘸水,白色的热气冒出来。 煎蛋是两面煎的,苏茜连他喜欢吃一面煎还是两面煎的蛋都一清二楚。 “茜妹子,没有我的吗?”厚脸皮芬格尔问。 “你不是有路明非吗?”苏茜说。 “他只会给我点外卖,哪里有茜妹子亲手做的饺子香啊!”芬格尔叹气,“我还没吃过中国水饺呢,听说冬天最冷的时候,中国人就会吃水饺,否则耳朵就被被冻烂。” “不对不对,你顺序搞错了,我记得是耳朵先冻坏了,然后吃水饺就会好起来。”路明非说。 “是医圣张仲景发明了‘饺子’,那时候叫做‘娇耳’,里面包的是羊肉、辣椒和驱寒药材,不是肉馅。” 苏茜为两人科普:“东汉时他曾任长沙太守,访病施药,大堂行医。后来辞官回乡,为乡邻治病,回去的时候,正是冬季,他看到白河两岸乡亲面黄肌瘦,饥寒交迫,不少人的耳朵都冻烂了,就做‘娇耳驱寒汤’给乡亲们治病。” “原来是这样啊。”路明非点头,“我还以为最正宗的饺子都是猪肉韭菜馅的呢,没想到居然是羊肉辣椒馅。” “韭菜那股味道太大,淑女是不会喜欢吃的。”芬格尔分析。 “你们想吃吗?明天我可以多做一点,今晚不行,我得去上实验课。”苏茜说。 “可以吗!”路明非惊喜道,他回来之后没机会吃饺子,速冻水饺没手工的那味,还真挺想念的。 “不过会多花费点时间,可能得迟一些。” “我可以打下手!”路明非拍胸。 “对了,苏茜学姐,这里有奶茶,还是温热的。”他给苏茜倒上一杯奶茶,为明天的蹭饭做准备。 不多时,他和芬格尔的午饭也到了。 今天他没点外卖,所以吃的是护士提供的医护餐。 菜单有蔬菜沙拉、水煮蛋和土豆泥。 蔬菜纤维、蛋白质和碳水一应俱全,很健康,就是这味道嘛白味。 隔壁有美人亲手做的饺子,他们两个只能眼巴巴望着,眼睛里全是羡慕。 路明非和苏茜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明天中午的时候一起去做水饺,之后两人便离开病房。 苏茜下午还有课,而且会长卧床,狮心会的事情都得交由她这个副会长来处理,她其实是很忙的。 路明非则带着大砖头的《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前往曼斯教授的办公室。 推开门,入眼望过去是一大排书架,堆满了书。 曼斯教授坐在办公桌边,似乎是在用电脑办公。 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在这儿。 昂热校长坐在沙发上,微笑:“你好,路明非,本来我是准备让古德里安教授通知你去我办公室的,但路上遇见了曼斯,说你中午会来他办公室,于是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主要是关于你的奖金支付,还有一些保密文档的签署工作。” 第113章 求婚计划 校长夹着一叠纸质文件,带领路明非坐在一旁接待客人的办公桌旁。 卡塞尔学院的每一个教授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并且都很宽阔,经过个人喜好做了不同程度的装修。 曼斯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的办公室就截然不同,这间屋子的书本和资料都摆放得井井有条,每一个书架框的边缘都贴有标签,关于这一栏放置的书的名字和大致内容。 而古德里安教授的办公室就是乱糟糟的,a4纸满天飞,垃圾桶堆满了捏成坨坨的纸团,书本也是随意翻开,扔在沙发上或者是板凳上。 这间屋子明显给人的感觉要舒服得多。 “占用你们5分钟,我很快就会离开。”昂热说。 “我出去抽支烟。”曼斯教授从座椅上起身。 “不用了,就在这儿抽。”昂热微笑着与曼斯对视:“路明非你介意吗?” “我都行。”路明非说。 曼斯教授点点头,剪开一只雪茄,到窗边吞云吐雾。 这里是一楼,探出头就能看到很好的阳光,秋天的落叶铺洒在红色地砖,有风微微吹动,把泛黄的叶子吹得翻滚飞舞。 “首先是关于的你的奖金。”校长递过来一张新的黑卡,“这里面一共是100万美元的现金,还有你的奖学金从每年十万提高到每年二十万,其中包含了‘夔门’计划的奖金和击杀龙王的奖金。” “或许你会觉得这有些少了,但是没有办法,学院很多的重要设施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我们还需要修复损害的建筑并对受伤的学生们提供补偿。”校长拿出一份文件:“当然,我们也不会对英雄如此吝啬。” “你将获得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装备部将会根据你的要求,为你量身打造一件装备,并且这件装备被许可使用一块5克的贤者之石。” “不不不,校长,完全不会觉得少好,这已经很多了,天啊,100万美元,我这辈子都没拿到过这么多钱。”路明非接过黑卡。 百分之九十九的中国人究其一生都赚不到这么多钱,按理说路明非该觉得高兴,因为他可以全款买房,一次可以买好几套,不用像大多数人那样负担房贷。 亦或者他可以拿着这笔钱出去潇洒,去高级酒店,去日本泡泡浴,享受最高级上流的服务,大笔挥霍纵情放荡,吃最贵的美食,鱼子酱当芝麻糊吃,黑松露当蒜头切。 可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毕竟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回来的。 “关于你的定制装备,具体细节你可以和曼斯教授讨论,他就是装备部的主力设计人员之一。”校长将文件放在路明非面前。 “我有武器了。”路明非说:“有楔丸就足够。” “那把刀的名字叫‘楔丸’吗?那确实是把好刀,能贯穿龙王的心脏。”昂热说。 “等等校长,老诺顿,他不是自杀吗?”路明非疑惑地问。 路明非亲眼见到老唐用骨刃贯穿了自己的胸口,那时候一把骨刺从他的手腕处伸出,化作一把日本刀刃的模样。 “经过我们的检查和核实,诺顿胸口的伤口与你的‘楔丸’完美吻合,如果诺顿是自杀的话,这一点又怎么解释呢?” “可是校长,我亲眼见到他的手腕处伸出骨刺,捅向了自己的心脏。”路明非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放大。 “我相信你说的话,路明非,但是所有仪器或是记录影像检测出来的结果,都是你杀死了龙王诺顿。” 昂热按住路明非的肩膀。 “诺玛在火球爆炸前记录下你与龙王拼刀的视频,根据专家们的连夜分析,诺顿在与你对刀时,挥舞出7000摄氏度的紫色火焰,但每一次你都靠着极短时间的弹刀,规避掉诺顿的火焰,只要你身体的某个部位与火焰稍微接触,就会不可避免地遭受到恐怖的灼烧导致一瞬间的碳化。” “而在他彻底暴怒透支力量释放超级弱化版的‘烛龙’之前,楚子航靠着君焰领域的短暂爆发中和掉诺顿的火焰,我们的狙击手也用特殊的炼金子弹成功击中诺顿,因此才创造机会,最终你一刀戳瞎诺顿的第三只龙眼,再一刀贯穿诺顿的心脏,完成了doublekill。” “所有人都听到了诺顿愤怒的吼声,他以这吼声表明杀死你的决心,可问题是你还活着,他怎么会在仇人面前自杀呢?就算要和弟弟殉情,那也应该在杀死你之后。” “可是!”路明非猛地回想起老唐和路鸣泽说的话。 【我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炼金师。】 【哥哥,他是在向你告别啊。】 他楞在原地,像是终于找到几何数学题中最重要的那根辅助线,一下恍然大悟。 原来,在一开始,老唐就在和他说拜拜了 是啊,他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炼金师,能轻松操纵7000摄氏度的火焰,他想杀死自己简直亦如反掌,只要进行大范围的火焰爆发,自己怎么可能有存活的余地? 那些火焰,又只会是好看而已吗? 亦或者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杀人 他与路明非数次拼刀,或许只是为了充分了解楔丸的形状和尺寸,只是为了向观众们表面,他杀死仇人的“决心”。 谁都没法挽救一颗求死的心。 就像周杰伦《晴天》里的最后一句歌词,“在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他没有说再见,因为不会有机会再见了,但他用自己的方式和路明非说了拜拜,把那张陈旧的银行卡,和这些功劳,当成离别的赠礼。 【送君归故国,卧病楚山幽。】 【只可相随去,如何独自留。】 这首诗在路明非的脑子里回荡,这签,好灵验啊 可他不想抽这么灵验的签,早知道,那天去日本旅游该去找个江湖骗子抽签的。 “对不起,校长,我去一下洗手间。”路明非深呼吸,跑出办公室。 他背靠在洗手间的门上,静了一会,随后来到镜子前不断用冷水冲刷自己的脸。 其实一开始并不会有特别大的感觉,坐在电脑前的时候,仿佛他还在,仿佛他的qq头像待会就会亮起来,仿佛他们还能在对战频道里厮杀大叫。 真正勾起回忆的是某个瞬间,当你习惯性地打开聊天框,却发现聊天记录永远停留在那一天,发现桌子上还有他喝剩下的牛奶,发现行李箱里还有为他准备的最后一袋樱花饼。 这个时候,过往的记忆便如抽丝剥茧般从记忆深处剥离出来。 此时此刻,你才能真正地感受到。 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真的不会再和你说话一起打游戏了 卡塞尔学院使用的是地下水,才抽起来的地下水是冰冷的,浇在脸上,能让路明非觉得好受些。 也不知道有没有眼泪流出来,他很久没流过泪,反正有也会被冷水冲走,没人看得到。 这时,某个人拍了拍路明非肩膀。 “你没事,路明非。”是叶胜的声音,“你脸上是沾了油漆吗?这边好像在重新装修,施工队也太不小心了。” “没,我就是昨晚没睡好,过来洗个脸清醒一下。”路明非关掉了水龙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叶胜你在这儿干嘛啊?” “怪不得你眼睛里这么多血丝,要好好注意休息啊,不过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来厕所要干别的事情一样,除了上厕所还能干吗?”叶胜微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还可以洗脸呀。”路明非揉了揉眼睛。 “有道理,对了,路明非,你能把诺顿馆借给我用用吗?”叶胜俯身,在路明非耳边小声说话:“事实上,我和亚纪的结婚申请已经写好了,今天就是来找曼斯教授签字,然后就可以交给诺玛审核。” “亚纪在外面等我一起去办公室,我的血统是a级,亚纪也有b,但我们两人的血统纯度都只是勉强达到标准,所以审核应该没有问题。” “然后我们就要准备见家长筹办婚礼了,但问题是我还没有求婚。”叶胜勾住路明非的脖子,“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给亚纪一个惊喜呢,你说是。” “哇,你都要准备求婚了吗?”路明非与叶胜小声密谋,“那真是恭喜你们了,可诺顿馆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那里是学院最大的私人场馆,你不知道吗?就在图书馆附近,很显眼的。” 路明非回想,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地方,他上课的时候看到过。 “可你找我有啥用?你该去找诺顿馆的主人啊。”路明非问。 “你忘了吗?你是自由一日的胜者啊,拥有诺顿馆一整年的使用权,之前恺撒的学生会都在那儿举办活动,直到你获得胜利,他们连夜把家当搬到安珀馆了。” “有这回事吗?”路明非对自由一日的胜者这个概念还不是很清楚,那些特权还没翻阅过,只听芬格尔聊过几句,关于第一个追求的女生必须当他三个月的女友这件事。 “当然有,所以好师弟,我的终身大事就得靠你帮助了。”叶胜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路明非。 “没问题,你想用就拿去用,我应该干什么,给你写纸条吗?”路明非在这种事情上当然不会拒绝。 “把你的学生证借给我用一用就行了。”叶胜握住了路明非的手,“今晚我就想去做筹划,诺玛的批准在周五之前应该能批下来,我想在周五晚上举办一场晚会,用诺玛投影到大屏幕,在全校的见证下,向亚纪求婚。” “需要我帮忙吗?”路明非微笑,由衷地为叶胜和酒德亚纪感到高兴。 难过的时候遇见了开心的事,能见证一对新人的诞生,让他的心平静了许多。 “这件事还没告诉别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叶胜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临时做决定的,说实话我很忐忑,害怕做不好。” “别怂,男人就得勇敢一点。”路明非反过来安慰叶胜,“多个人多份力量,今晚我陪你一起去,看能不能帮你出点主意。” “真的吗!那太好了!”叶胜给了路明非一个拥抱:“有我们的‘s’级出力,我相信这一定会是一场超棒的求婚典礼。” “我们结婚那天,你一定要来啊。”叶胜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他终于也走到这一天了,从男孩变成男人,要对喜欢的女孩进行一场浪漫盛大的表白。 “对了,这事千万别让亚纪知道了。”他用衣袖擦了擦脸。 “我办事,你放心。”路明非竖起一个大拇指。 两人勾肩搭背走出洗手间。 “嗨,路明非。”酒德亚纪挥手打招呼。 “嗨。”路明非回应 “我说你怎么这么久没出来,原来是遇见路明非了啊。”酒德亚纪掩嘴偷笑。 “毕竟是我们学院最有名的名人,我怎么能错失这么好要签名的机会呢。”叶胜走过去牵起酒德亚纪的手。 “哦,那如果我和路明非掉水里了,你救谁。”亚纪的嘴鼓成小包子,侧过脸。 “当然是救你了,亚纪,你不相信我吗?”叶胜把亚纪的手托起来,按在他的胸口,“如果你不在我身边,它就失去了跳动的意义。” 两人深情对视,视路明非为无物。 这问题真奇怪,亚纪不是潜水健将吗?还怕掉水里? 怎么说呢,路明非忽然觉得,他应该考虑考虑向叶胜收租金的事情。 三人一起进入了曼斯办公室。 “校长!您也在这儿!”叶胜的语气一下变得恭敬。 “叶胜,酒德亚纪,我们最优秀的潜水搭档,来曼斯教授的办公室有什么事?”校长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们是来向曼斯教授提供结婚申请的。”叶胜说。 酒德亚纪微红着脸,小鸟依人般与叶胜紧紧贴在一起。 “哦,那真是祝贺你们。”校长微微有些惊讶,放下茶杯为两人鼓掌,“我很久没亲眼到新人的诞生了。” “曼斯,你不说点什么吗?你的学生准备结婚了。”他转头望向一边抽烟的曼斯。 “申请表呢?”曼斯在烟灰缸里把雪茄掐灭,拿出他独有的印章。 “教授,在这里。”酒德亚纪把怀里的文件取出来,交予曼斯教授。 “亚纪是个很好的孩子。”曼斯在文件上盖章,并打开电脑,在教师端口为两人录入信息,“叶胜,你有照顾她一辈子的觉悟吗?” “有。”叶胜说。 “大声一点,我没听见!”曼斯忽然像是军人那样大吼。 “报告教授!有!我叶胜,誓死保护酒德亚纪一辈子!”叶胜笔直地站了个军姿,声音盖过了曼斯教授。 “很好。”曼斯的脸上绽开一个别扭的笑容,“男人说过的话,就不能反悔,我由衷地祝贺你们,我的学生们。” 他分别和叶胜酒德亚纪来了一个礼仪式的拥抱,两位新人的眼眶逐渐湿润。 此刻,这位严厉的教授格外温柔。 “我记得刚进学院的时候,你们俩是死对头来着,经常吵架,没想到最后居然在一起了。”曼斯感慨地说。 三人聊起往事,仿佛那就在昨天。 路明非在一旁鼓掌。 爱情总是让人向往的,他拿出怀里爸爸妈妈的照片看了一眼,心想当年爸爸向妈妈求婚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第114章 贤者之石的作用 “信息录入完毕。”诺玛沉稳的女声从电脑里传出。 酒德亚纪和叶胜松了口气,离开曼斯教授的办公室,前往校医院去做体检。 医生会对他们进行抽血和各方面身体的检查,为之后的模拟演算提供素材,当然,这个过程中也会检查两位新人的情况是否适合生育,其实和做婚检差不多。 叶胜拉上门之前给路明非一个眼神。 路明非暗暗点头回应,送走了他们,再一次坐在校长的面前。 “看见他们要结婚,你心里不会有什么躁动的想法吗?”校长问,“你今年才满十八岁,就不想在美好的青春时光里找一个伴侣吗?” “校长,我们先聊正事。”路明非叹了口气。 “还是第一次有学生这么心急想赶我走。”校长无奈地用手指压住文件,继续为路明非解读。 “关于你的专属装备,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具体细节你可以和曼斯教授讨论,虽然你有一把趁手的武器了,但专用装备不一定要是武器,比如潜水套装,攀登工具也是可以的。” “可这些东西到处都有啊,我为什么要专门定制一套?” “不不不,你忘了吗,为了表彰你的功劳,我们特地审批下来一块五克的贤者之石。” “贤者之石?那不是毒药吗?”路明非疑惑地问。 “看来你并没有预习过《炼金学入门》,言灵周期表中共有五种元素,地火水风和精神,精神元素是唯独不在四大君主权能掌控之内的元素,虽然我们不是很清楚具体原因,但由精神元素凝聚成实体的贤者之石能轻易杀死龙类。” 昂热娓娓道来:“但是作为炼金术的最高杰作,贤者之石肯定不止作为毒素来使用。并且贤者之石对人类并非剧毒,如果你把它整个吞进肚子,第二天它就会出现在马桶里面” “那还有什么功能?”路明非问。 “既然是精神元素,当然是与精神相关联了。”昂热喝了一口茶,缓缓说:“举个例子,一把暗器,类似中国的梨花针的那种,你知道吗?” “这我肯定知道,藏在袖子里的暗器嘛,武侠小说里都有,刺客用特殊的动作触发暗器的机关,就可以射出涂满剧毒的细针。”路明的手像是蜘蛛侠射蛛网那样做动作,“难道贤者之石是用来做暗器的针吗?因为它很硬?”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但并不是。”昂热摇摇头,“作为精神元素的结晶,它可以和你的精神连接在一起。” “连接在一起?”路明非发动思维,“意思是,我可以用意念对它下达指令?”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刺客的梨花针需要用动作去触发,但如果在制作过程中添加了贤者之石,就不需要任何动作,你可以在脑子里指示梨花针射出去,但贤者之石制作的连接器必须与你的肉体直接接触。” “我大概懂了。”路明非摸着下巴细细考量。 他确实有一个想要的东西——忍义手。 准确地说,是忍义手上的钩爪,他在走山路的时候总是有向悬崖底下跳的欲望。 “具体细节去和曼斯教授商量,我建议你认真把魔动机械设计学钻研一下,这样你就可以自己画图纸,毕竟有时候,要求和成品总是不尽人意。”昂热把红印递过去。 路明非揭开镌刻花纹的铜制盖子,大拇指在红色海绵上按了一下,在文件上盖章。 他确实想要一个钩爪,这会方便许多,比如在学院里被人堵住路了,他一下就可以飞窜到屋顶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有一件事。”校长把文件收起来,“在‘夔门’计划开始的时候我不是许诺你今年寒假的假期实习被抵消了吗,按照约定,期末录入成绩时你的实习课会获得40的gpa,但是你还是得补论文。” “你可以任选一个论文题目,当然,不是现在就要求你交,假期结束后由你交给古德里安教授。”校长双肘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还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 两人对视,路明非迟疑。 又要写论文,他真的很头大,但还好这篇论文的期限很长。 停顿片刻后,他问:“校长为什么龙王看起来那么像人类呢? “你以前想来,所谓屠龙,大概是杀死一个大怪兽,但龙确实可能以人类的面貌出现,他们仍是异族,对于整个世界的理解都与我们不同,无法作为人类看待。”校长递过来一张照片,“我们收集了诺顿作为人类时的一些资料。” 照片上,老唐在和一群人玩牌,背景是个咖啡馆,阳光从落地窗里照进来。 “你和芬格尔在网络上认识了他,没人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他是被收养的,高中就辍学,接一些秘密工作赚钱。”校长轻声说:“他应该没有告诉过你们,他的职业是猎人,接的都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活,比如盗墓之类的。” “他一直是龙王吗?” “一直是,根据《冰海残卷》记载,这对兄弟一直居住在北欧的青铜宫殿里,但从公元前的某一天,再也找不到他们的任何记录,现在看来,他们横跨欧亚大陆去往中国,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耗费多少年抵达目的地。” 昂热接着说: “当时王莽篡夺了汉朝的政权,中国陷入战争,哥哥化名为李熊,以龙族的力量控制住四川的军阀公孙述,并将其推到前台称帝,白帝城,白其实是金属的颜色,公孙述以某种金属作为他的幸运物,白帝的中文意思,其实是‘金属之王’。”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龙和人类不是死敌吗?” “不知道,但必然是有很重要的目的,可惜没人知道了,在他们抵达中国12年后,皇帝刘秀击败了公孙述和这兄弟俩,在临死前的一刻,他们完成了灵魂的茧化,到准备好的卵中等待降生。 罗纳德·唐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但可能远远不止,因为他在三峡水坝建成之前就离开了那里,不知道经过什么样的途径来到美国,在人类的社会生活二十年,确信自己是个人类,直到弟弟唤醒了他。” “他们死了吗?还是茧化了?”路明非抬起头。 “死了,你的第一枪射得很准,弟弟来不及茧化就被洞穿了,之后或许是诺顿过于愤怒,自始至终都没有选择茧化,况且在茧化前还必须准备好‘卵’,我想他们可能没有备用的卵了。” “”路明非沉默。 “不必太过悲伤。”昂热安慰:“过去我们一直不知道龙类是否有兄弟感情之类的东西,现在看来是有的,他们和人类的确有相似的地方。但是我们在一开始就站好了立场,这是两个种族的战争啊。” “我觉得他们,也蛮惨的。”路明非叹气,“校长,《冰海残卷》是什么,有记载诺顿的过去吗?” 路明非很想了解诺顿,亦或者说是了解老唐在几千年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刚才听校长提起了这份文件,便想问问是否能借来看看。 “《冰海残卷》是十年前我们从格兰陵冰海的一处遗迹得到的古卷,是一些古老的羊皮卷和纸莎草卷文献的陶坛,抄写的文字以希伯来文为主,当中也有少数由希腊文、亚兰文、纳巴提文和拉丁文写成。” 昂热站起来拍拍路明非的肩膀:“大概是当时的人类记载下来的东西,由于希伯来文不再被使用,所以需要由专家去破译并做整理,由于年代久远,《冰海残卷》的许多内容都模糊不清或者是失落,专家们正在全力复原,但过去十年,我们也只还原出一小部分,有些还是猜测。” “《冰海残卷》中还有关于末日的预言,在黑龙尼德霍格啃断世界树树根的时候,世界末日将会到来。也有记载四大君主,但也只是稍微提到,大部分内容都还在待破译中,复原将是一项长久的工作。” “学院的资料库里有破译出来的部分,你凭借s级的账号权限可以查阅到。” “我知道了,校长,我的问题问完了。”路明非点头。 “行,那我就先走了。”昂热在桌子上整理文件,离开了曼斯教授的办公室。 时间来到下午1点20分,2点路明非还有课,曼斯教授抓紧时间,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为补习。 魔动机械学与普通机械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动力。 “魔动”是关键的词汇,就算是最简单的魔动机械,也会涉及到炼金术的领域,这门课程最大难点,就是如何在普通机械中加入“魔动”的部分,从而制造出优化过的机械。 名字听起来高端,但到最后,还是免不了机械制图。 “想好你的论文题目了吗?”曼斯教授问。 “魔动义手,怎么样?”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可以。”曼斯教授点头,“这也是我的团队研究的课题之一,普通的义肢并不能随心所欲操纵,魔动义手是个很好的方向,最终目标是链接思维,随心而动,理论上已经可以实现了,但必须用到贤者之石,这价格没人承担得起,我把相关资料发到你的邮箱里,认真观看,今天先写出一份2000字的预稿和纲要,我明天检查。” “好的,教授。”路明非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足足有2gb的图文资料和视频,望而生叹。 他又马不停蹄地前往教学楼,去上《炼金化学一级》。 下课的时候4点钟,回到宿舍,他打开电视抓紧时间看电视剧,完成路鸣泽的任务。 晚上吃过外卖,他又带着学生证去帮叶胜准备求婚典礼,这一天实在是太忙了。 两人来到诺顿馆前方,这是一个凹字型的建筑,大门在中间,两边的楼围过来,有一种压迫感。 通体是白色的花岗岩墙砖,有修建过的花丛围绕,迎面而来是成片的落地窗,能看到里面的壁炉和大理石地板,墙上还挂了一个完整的熊皮和巨大的鹿角,很有欧式贵族的风范。 在来这儿之前,路明非就拿着学生证去要来诺顿馆的钥匙。 推开门进去,水晶大吊灯亮起,房间稍微有些空旷,只有一些古董桌椅和花瓶摆在墙边。 学生会的东西都被搬走,但恺撒并不是小气才把东西拿走,对他来说,另买一套也无所谓,但他把路明非当做对手,把东西留下就会显得他在故意侵犯路明非的底盘。 雄狮的领域意识很强,每天都要撒尿留下气味告诉别的雄狮,这块地是它的。 当诺顿馆不属于恺撒,他便不会留下气味去挑衅另一位雄狮,而是清理家当,以表尊重。 “你决定怎么做。”路明非问。 “我有一个主意。”叶胜说:“你可以用你的名义举办一场化妆舞会,邀请学院的男女来参加。” “到时候进行一个自愿参加的活动,有伴侣的女士们需要遮住自己的礼服和头发,并且要带着化妆假面,不能说话,与参加的其他女嘉宾坐成一排,男士需要在这种情况下找到自己的女伴。” “这很浪漫啊!我们可以安排工作人员让亚纪坐在提前订好的位置,到时候你可以第一个去拉起酒德亚纪的手,然后单膝下跪向她求婚。”路明非点头,“简直棒极了!” “不,我不想做手脚。”叶胜摇摇头,“我会亲自找到亚纪,并且我相信,我一定会是第一个。” 他的眼神坚定,似乎下定了决心。 “不错!就得有这种气势!”路明非鼓掌,“那我们现在该干什么?筹划舞会,还是先装修。说实话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一点经验都没有。” “这其实我也没有。”叶胜面露尴尬,随即又拍拍路明非的肩膀,“但没关系,恺撒不是经常办吗,我看他办得挺好的,学院里肯定有专业团队。” 路明非想起了那个又是乐队指挥家,又会做奶茶,还天天送外卖的侍者。 “等等,我问问。”他拿出手机给侍者发短信。 侍者的工作很忙,他和路明非说过不要打电话,发信息就好了,很快就会有回应。 发出去不过10秒他就回复了,和以往一样迅速。 “路明非先生,很遗憾告诉你,学院里没有这种服务,恺撒先生的晚会都是他组织学生会成员举办的,我们只提供食物和乐队演奏,不负责场地布置,你如果真想要办化妆舞会,可以去请教恺撒先生,当然,我也可以代劳,但可能做不到恺撒先生那么完美。” 第115章 绘梨衣大师 日本,源氏重工。 上杉绘梨衣抱着可爱的轻松熊,玩具们都和她紧紧贴在一起,或者干脆就装在她衣服的口袋里。 她以鸭子坐的姿势坐在榻榻米上,红色的腰带落在地上,白嫩的脚丫子从裙摆里伸出来,脚趾头不安分地动着。 她正在看大屏幕上的动漫,神情紧张,把轻松熊搂得紧紧的,每当音响里传出爆炸或者别的什么声音,她的脚趾头就会扭动一下。 《叛逆的鲁路修》,讲述了神圣不列颠帝国征服了全世界三分之一的版图,把日本改名为第11区的科幻动漫,可以当成超级机器人动漫来看,但中间还带有一些宗教元素,关于神性和永生的话题。 主角鲁路修是一个智商角色,虽然有些中二,但这部番的智斗和翻转相当精彩。 以动漫的标准去评判《叛逆的鲁路修》,它当然是很好的一部动漫,但这一切,在绘梨衣眼里却不一样。 在这位与外界接触极少的女孩眼里,动漫里发生的事都是真实的。 从小到大上杉绘梨衣都在严格的监控之中,活动范围基本就是在这间屋子,偶尔源稚生会带她去食堂吃饭,还有穿白大褂的医生定期对她体检,进行抽血和打针。 通常她一周只会去一次食堂,能在包间里透过玻璃俯瞰整个东京的夜景,但吃完她就得回去。 她也没上过学,不过每周会有私人教师在源稚生或者橘政宗的陪伴下为她上课。 正因如此,她对外界所有的了解,基本都来自于动漫和游戏。 在她的世界里,日本改名为第九区,每天都有反抗军在和神圣不列颠帝国的军队驾驶超级机器人战斗,深海里有很多海王类,还有一个叫王路飞的海贼天天带着草帽,去挑战七武海和海军。 她从没亲眼见过外面的世界,所以她对世界的认知非常混乱。 人是不能想象出没见过的东西的。 比如随便说一种颜色,紫色,眼前立刻就会浮现出紫色的东西,例如茄子,但要让你想象出没见过的颜色,并描述出来呢? 因为想像不出来,所以绘梨衣的世界就是由这些动漫和游戏的世界观拼凑糅杂而成的。 “知道雪为什么是白色的吗?因为它早已忘记自己是什么颜色的了。” 动漫中的女主cc对鲁路修淡淡说着这句话。 cc是无法死去的永生的人,从中世纪一直活到现代。 鲁路修说她的名字不像人类的名字,暗示cc忘了自己的过去。而这其实是cc自己想去忘却过去却一直没能做到。 绘梨衣连连点头,在小本子上抄写下这些经典语录。 就像是小朋友会背下喜欢的歌的歌词并且抄写下来,她也有一个专用的小本子用来记录这些动漫里富有哲理的台词。 【有被杀的觉悟,才有开枪的权利】——by鲁路修 【正因为有死亡,人才能自觉到生存】——by鲁路修 【这是对你的惩罚,你将作为正义的伙伴带着假面活下去,枢木朱雀这个人己经不存在了。常人该有的幸福,你要舍弃它并献给世界,直到永远。】——by鲁路修 【人什么时候才会死?被子弹贯穿心脏的时候?不对!得了不治之症的时候?不对!喝下毒蘑菇汤的时候?不对!是被人遗忘的时候!】——by海贼王 很多的台词抄录在上面,她无聊的时候,也会模仿着这些台词在下面写字。 绘梨衣默默地看着动漫,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屏幕上的蓝光照耀她明亮的瞳孔。 时间逐渐流逝,她起身把蓝光碟片取出来,打开了游戏机 ———— 一区304,晚九点半,这间寝室依旧只有路明非一个人。 “没事,恺撒师兄那边我去和他说,我和他熟一点,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求婚,当然要做到完美!”这是他和叶胜分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两人把诺顿馆逛了个遍,他们是傍晚六点半进场馆的,结果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把诺顿馆的全部屋子都看了一遍。 大多数时间花在找房间对应的钥匙上,虽然每一把钥匙都标注了房间号码,但钥匙数量确实太多,让人眼花缭乱,稍微不注意就得再找一遍。 他们把所有的门都打开,大致整理了一下诺顿馆的布局。 进门之后是宽阔的大厅,这里可以作为舞会的主要场地,二楼有很多单独的房间,基本上用不到,但还是得做好布置和规划。 今晚他们把换衣间、餐桌、乐队演奏地还有舞池的位置大概画了一下。 因为路明非还得在明天中午前赶一份2000字的论文预告和纲要,所以他先回来了,叶胜还在场馆里面筹划。 回来第一件事,路明非打开了游戏机。 当然,这不是想偷懒,主要原因是他昨天晚上和“绘梨衣”做了约定,所以他来“fightaga”了。 放鸽子是一件非常不好的行为,除非迫不得已,路明非是不愿意干这种折人品的事情的。 登录账号,他的头像亮起,但好友列表里“绘梨衣のpsn”却是灰色。 “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吗?”路明非握着手柄等待。 两人的联系方式只有游戏里的聊天框,电话、qq群啥的,都没有,只是口头做的约定而已,如果有什么急事来不了也很正常,毕竟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也许会有一颗陨石从太空飞到你头顶把你砸死也不一定。 “再等五分钟。”路明非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曼斯教授发过来的资料。 全部是中文的,倒不存在什么阅读障碍,但很多名词他都看不懂,必须参照着教科书最后几页的注释。 “2000字,这真是要我的命啊”他瘫在椅子上,抬头望着发光的灯泡,不知道何从下笔,有点想偷懒,等明天再写,反正上午没课,中午才交。 忽然,提示音传来。 【“绘梨衣的psn”邀请您进行一场对局,是否接受?】 【是否】 “来了!”路明非一下打起精神,按下手柄的按钮。 【是】 【对局加载中】 【fight!!!】 今天他依旧选择的是隆,绘梨衣也没有改变战术,以春丽应对。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等待3秒的倒计时结束。 他还是选择龟缩战术,一点点去磨春丽的血条。 一招一式下来,没有犯一点失误,春丽的血条也成功被磨到了危险线,但他的血量也很危险。 两人的怒气槽都满了,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时刻,春丽的千裂脚必须要蓄力,所以使用时机必须刁钻,如果上来就开始做蓄力动作,很轻易就会被躲开,最好是能打出僵直或者浮空再使用。 路明非当然不会给绘梨衣放大招的机会,他时刻保持着安全距离,确保自己不会像昨天那样被逼到版边。 今天他打定心思要做一个龟比,头都缩到龟壳里面去了。 这和他以往的打法截然不同,在日本酒店和绘梨衣对战的时候,他没有这么怂,经常会上去做一些刀尖上跳舞的危险动作。 龟比的打法有利有弊,优点是不会被高手抓住机会一套秒,通常这是自知实力不如对面才会选择的打法,缺点是会耗费更多的时间,高血量的时候还有容错率,但在低血量的时候,必须保证在防守过程中不犯错误,疏水不漏。 终于,路明非靠着丝血的优势战胜了绘梨衣,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使用怒气槽。 绘梨衣再一次退出对局,重新邀请路明非。 依旧是隆对春丽。 但这一次,绘梨衣的打法忽然变了,她不再主动进攻,转而开始防守。 有两个人在当龟比。 你不打我,我也不打你,像是放飞了和平鸽,签署了和平条约,一时间,谁也不出招,都隔得远远的。 路明非心中憋了一股闷气,很难受。 他很想先动,但却不敢往前,怕失误,而导致他丧失了前进的勇气。 这盘,谁都没出招,时间到了之后,系统判断为平局。 “whyyoudontfight?”路明非问。 “杀される覚悟があってこそ撃つ権利がある。”绘梨衣发来消息。 路明非怔怔地看着这句话。 “有被杀的觉悟,才有开枪的权利。” 这是鲁路修最经典的台词,他很喜欢这部动漫,暑假的时候才和小胖弟一起把这部番给看完。 顿时,在悬崖处扣动狙击枪扳机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他的眼前。 瘦弱的少年被子弹洞穿的支离破碎的身体,像是甩不掉的梦魇,昨晚他又梦到了康斯坦丁的脸和老唐最后的铅灰色瞳孔。 像是只穿着一条内裤,他被绘梨衣看光了,看得明明白白,一阵凉风从窗户那里吹过来,钻进路明非的校服衣领,后背发凉。 本来他是不信算命和世外高人的,但在浅草寺抽的签却那么灵验,让他总觉得有命中注定的宿命。 昨晚他就在想,寒假要不要去少林寺拜一拜,买一炷香来烧。 他的荷包很饱满,但他自己本身又没什么消费的地方。 过去看那些大老板花几十万竞拍寺庙头香的新闻还不理解,觉得他们是蠢蛋,现在他自己也开始变蠢蛋了。 路明非感觉“绘梨衣のpsn”像是某个隐居的高人,他决定试探一下。 绘梨衣迟迟没有邀请他进行下一次对局,也没有进入队列,也许就是在等他,这一定是机缘! 拿出手机,他呼唤诺玛,先输入中文,再让诺玛翻译,教他拼写日文。(为了方便,接下来就以中文代替了) sakura:“对不起,我最近有一些烦恼,精力没法集中。” 绘梨衣のpsn:“什么都不做的人生,仅仅是活着的生命,与死亡是一样的。” sakura:“我不知道怎么办” 绘梨衣のpsn:“这是对你的惩罚,你将作为正义的伙伴带着假面活下去。” 路明非被震惊到无以言表! 这是大师!一定是遇到大师了! 句句话都说到他的心坎上! 特别是最后一句,他现在不就是正义的伙伴吗?带着假面活下去,所有人都认为他杀死龙王是丰功伟绩,就连芬格尔安慰他几句后,也夸奖他做得好。 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正义,反而内心充满了挣扎。 sakura:“大师!请为我指明一条明路!” 路明非忐忑地发出这句话,他抿着嘴,等待窗口那边发来回复。 而上杉绘梨衣小姐,正在她的小本本上一页一页地翻。 没错,她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从她的台词小本本上找的,全部都来自于《叛逆的鲁路修》,因为她刚刚就在看这部动漫,而且这不是她第一遍看了,这是第二遍。 她摸着下巴琢磨,用笔头勾勒出一个圆圈,正经地点点头,继续给sakura发消息。 绘梨衣的psn:“常人该有的幸福,你要舍弃它并献给世界,直到永远。” 发完这句话,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绘梨衣,大家长邀请我们今晚去chateaujoelrobuchon吃饭,准备一下。”是源稚生的声音。 听到这话,绘梨衣立马退出游戏,放下手柄,因为这代表着马上她就可以去食堂吃饭了。 难得的机会,可以坐汽车和电梯,在高楼上看看这座发光的城市。 她把玩具们都装到衣服口袋里,小跑着推开了门。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源稚生问。 女孩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淡淡的,像是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 “我打赢了sakura。”绘梨衣在本子上写字,“他叫我大师。” “是吗,看来你的游戏水平又变强了,回来要玩几局吗?”源稚生脸上也露出笑容。 “要,这次你肯定打不过我了。” “要是我输了,以后我也叫绘梨衣大师。”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女孩穿上白色的袜子和木屐,跟在源稚生后面坐电梯下楼,铁色的玻璃幕墙外的路灯亮了,源氏重工对面的马路有一根孤零零的电线杆立着。 绘梨衣望着那根电线杆,伸出了左手,仿佛那天的温度还在。 她把视线收回来,呆呆地看着掌心的纹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卡塞尔。 路明非还在回味绘梨衣大师的指导。 “常人该有的幸福,你要舍弃它并献给世界,直到永远。” 常人该有的幸福?指的是什么呢? 睡懒觉?打游戏? 意思是让他不要再像过去那样懒惰,全心全意学习,为世界做贡献吗? 袁隆平爷爷发明了杂交水稻,让人们不再挨饿,牛顿提出了万有引力,让时代进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大师!我悟了!”路明非点头,眼神坚定,立刻关掉了娱乐的游戏。 他打开电脑,登陆邮箱,下载曼斯教授发过来的资料,并拿出纸、笔和《魔动设计机械学一级》的教科书,认真学习知识,在书本的海洋中遨游 第116章 修改论文(感谢“丑剑客”的盟主!) 清晨,早起的鸟儿在枝头鸣叫,阳光顺着露珠折射进窗户,给房间染上一抹淡淡的金色,卡塞尔学院里人来人往,有施工的队伍,还有前去上课的学生匆匆在红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走过。 “两面平齐中间不应有线割开” “两表面相交,在相交处应画出其交线的投影” “两表面相切,在相切处不应该画线” “两面不平齐,中间应有线隔开!!!” 路明非浑身一颤,唰的一下睁开双眼,看到了芬格尔的床板。 “呼,原来是做梦啊”他呼出一口气,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从床上半坐起身,《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的教科书翻开着摆在床边。 他又认识到一个真理,人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除了机械制图。 越是用功看书,他越是发现,人类的理解能力是有极限的。 他的基础实在太差,读一句话,就得停下来翻好几分钟的注释,甚至还得去看谷歌上边查边看,还不一定能看得懂。 就像是强行让一个小学生带着联网的手机和教科书去做大学物理的压轴题,别说把题目解出来,让他把题目读懂,搞明白这是啥意思,都得耗费全力。 读着读着,那些文字和符号就从书本上飞出来,变成旋转的蚊香,在你的眼睛周围转来转去,还发出烦人的嗡嗡声音。 路明非叹了口气,把墨绿的校服穿好,拿着牙刷和牙膏去卫生间洗漱。 白色的泡沫从他的嘴巴里冒出来,眼睛里隐约能看到血丝,眼眶周围还有一圈淡淡的黑色。 洗了个头,他一手拿着银色的吹风吹头发,一手拿着写满了字的a4纸细细琢磨。 【关于义肢投入战斗使用的预想】 这是论文的题目,大概用书本上的术语描写了“忍义手”上的各种机关在面对不同敌人时所该应对的策略。 其实算不上预想,因为都是路明非亲身经历过的。 例如在面对拿着厚厚盾牌的敌人的时候,就可以弹出机关斧,劈开对手的盾牌,在对付野兽的时候,可以将储存的鞭炮放置出来,发出巨大的声响,使其恐慌。 大多数写的是实战中的一些经验,理论上的东西比较少。 毕竟,忍义手那玩意,根本算不上是机关,更像是某种奇怪的忍术。 除了钩索能一直使用,其它的东西都需要“纸人”作为燃料支撑,而获得“纸人”的方式竟然是杀敌。 路明非有认为“纸人”就是死者的灵魂,灵魂驱动的“忍义手”简直就像是大反派的邪恶道具。 他不期盼在这个世界里把“忍义手”制造出来,那根本不现实,这玩意儿太魔幻了,但钩索应该是能做出来的,有了钩索,他就可以化身蜘蛛侠,战斗能力和保命能力直接上升一百个百分点。 “不知道能不能行,先拿去给曼斯教授看看。”路明非把吹风机的插头拔出来,整理衣领,叹了口气。 学习使人快乐,虽然他半夜三点才睡觉,但至少没有失眠做噩梦。 嗯梦见画图纸,应该不算噩梦 不管怎样,都得感谢绘梨衣大师,他在这个过程中曾一度想要放弃,等明天让教授手把手指导,可一想到大师的教诲,他又咬牙坚持下去看书。 路明非拍了拍脸,对着镜子微笑。 “加油,路明非,你一定可以的!” “踏出第一步,就成功了一半!” 他深呼吸,把忙活了大半夜写出来的论文初稿夹在教科书里,大步流星走出了寝室大门。 上课铃声响起,学生们匆匆进入教室,三三两两的人群在路上慢悠悠地闲逛。 路明非小心翼翼,贴着墙边,一点点地挪动,宛如刺探情报的间谍。 一路上有惊无险摸到了曼斯教授的办公室,他站在门口敲门。 “进来,门没锁。”曼斯教授的声音传来。 路明非拧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曼斯教授正在吃早餐,馒头和豆浆,左手抓着馒头啃,右手在翻阅资料。 “教授,我的论文初稿和纲要写好了,另外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一下。”路明非弱弱地把自己写的论文递过去。 纸上有很多修改的痕迹,因为他是照着另一篇论文照样画葫芦写的,很多名词的使用出了错,在后面对着书本查漏补缺的时候,才知道用法不对。 曼斯教授没有说话,他把咬了一半的馒头放到一边,接过纸张,安静地低头看。 房间里鸦雀无声,路明非的手不自觉地抓紧教科书,这是他的习惯,每当心里不安时,手里就总想抓点什么东西,以往抓的是楔丸的刀柄,今天手里就只有这本书。 墙壁上的挂钟摆锤左右摇晃,滴答滴答地响。 曼斯教授低头看了很久,眉头紧皱,手摸着嘴唇,似乎是在沉思。 “把你的书给我看看。”他抬起头,脸上没有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路明非抿着嘴,把教科书递过去,书上有一些折叠起来的页数,不少地方有勾画。 兴许是他的论文太过粗糙了,让曼斯教授眼睛有点发昏。 没办法,为了保证遣词造句尽量规范,他反反复复检查验算了好几遍,导致纸上全是黑疤和圈圈叉叉,书面看着就像是小学生三年级写的作文,还是差生写的。 语文老师总是说,书面分占总分的一半,你的字写得好,同样的文章,就是比别人有优势,路明非的字称不上差,没什么辨识度,但也不会朝着一边歪斜,就是圈圈叉叉打得太多,显得他的态度不够端正。 “我该抄一遍再来的。”路明非有点后悔。 这时,曼斯教授放下了教科书,眉头舒展开来。 “写得不错,比我预想的好很多。”曼斯教授淡淡说道。 这话要是让他以前的学生听了,下巴恐怕要掉在地上。 曼铁板啥时候夸过学生? 没有任何一个学生的知识储备能超过曼斯,就算你写得很好,一点错误都不犯,总是能延伸出别的东西的?总是能换一种更加精髓的方式描述出你原本想要表达的内容? 曼斯教授非常擅长挑刺和打击人的自信心。 要知道,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是经过选拔的,不是说你是个混血种就可以入学,混血种虽然占比很小,但分散到全世界,以一座学院的容纳标准来说,也绝对是一个满溢出来的数字。 所以,只要成功入学,就证明你是混血种中的精英,是这一代最好的苗子。 如果不是路明非开了后门,就他这样文化成绩稀烂的,根本入不了学,面试名单上都不会有他的名字,来这儿上学的都是文武双修,甚至有在高中阶段就在sci上发表过论文的天才。 没经受过良好教育的混血种,如果有进修卡塞尔的念头,那就必须去参加预科班,达到考核标准后才能入学。 卡塞尔学院的每一个学生进来之前都是同龄人里最出众的一个,但曼斯从来都不会夸他们。 “满分六十分”可不是一个比喻,这门课上绝大部分的人都只能拿个及格分数,勉强修到学分,足以想象曼斯的要求有多严格。 但今天,他竟然用“不错”这个词来形容路明非这个吊车尾的文章,算得上惊为天人。 “本来我还想让你吃点苦头,让你改正一下学习的态度,没想到你已经有觉悟了。”曼斯点点头,招手呼唤路明抬个凳子坐在他的身边,“‘梯形螺纹’的基本标准是tr40乘以7-7s,你这个地方的计算公式用得很规范,但是在魔动机械设计的实际过程中,还要预留出炼金纹路的镌刻位置” 曼斯耐心地给路明非讲解,从基础的开始慢慢深入,搭配着论文和教科书,路明非如同醍醐灌顶,顿时搞明白了许多模糊的地方。 两人就这样一边探讨,一边交流,慢慢修改论文和纲要,渐渐地,路明非也能和曼斯还上几嘴,他亲身经历过战斗,因此肯定能比理论上的体会要深。 路明非终于懂得了学习知识的快乐。 两人就这么耗了一上午,曼斯教授的馒头都没吃,豆浆也冷了,说得口干舌燥。 “就按这个方向写,中午就不用来了,先把后面的部分写完。”曼斯终于有时间喝一口冷掉的豆浆,“你很有天赋,进步的很快,但是不要浮躁,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 “实在不好意思,麻烦教授这么多。”路明非微微鞠躬,“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 “教师的责任就是教书,如果学生什么都懂了,还要教师干嘛。”曼斯摆摆手,“去,明天上午我有事,不在办公室,中午你再来。” “好的,教授。”路明非点点头,转身离开。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11点20,还有20分钟才下课,外面人应该不多。 他是8点10分到的,也就是说曼斯教授给他开了3个小时的小灶。 整整三个小时,他都保持着沉浸的学习状态,这真是难以想象,原本看着像是天书的符号,也大致都能看懂了。 路明非把大部分功劳都“绘梨衣大师”,如果不是大师让他开悟,他定然坚持不下去,要么躺在床上感伤失眠,要么打游戏或者看电视剧直到眼皮子开始打架。 其实学习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关键在于你能不能沉下心,坚持下去。 一个好的老师也非常重要,毫无疑问,路明非享受的都是世界最顶尖的教师资源。 他感觉未来一片光明,空虚的人生似乎也看到了方向,如果义肢方面的研究能顺利进行下去,不止是用来战斗,对许多残疾的人、事故而导致不得不截肢的人,将是一种相当程度上的帮助。 或许这就是“绘梨衣大师”所说的:“常人该有的幸福,你要舍弃它并献给世界,直到永远。” 他很愿意把早上打瞌睡的小幸福时光贡献给世界。 “加油!路明非,争取不用免考特权,全科不挂!”他握紧右拳,身影渐渐消失在走道里。 狮心会大本营。 苏茜嘴里咬着粉色的发带,纤细的手从脖子那里伸过去,把黑色的长发聚成一束,左手箍住柔软细长的头发,右手撑开发带把长发系成马尾。 她穿上白色的围裙,戴上发带,手持映着寒光的菜刀,把长条形的面团切成小坨坨。 这里是会长办公室,不是厨房。 没办法,狮心会的基地里没有厨房,食堂的后厨只在空闲的时候开放,但现在临近午餐时间,所有的厨房都在开火,想要做饭,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其实可以委托食堂的厨师代劳,但苏茜没有考虑过,她给楚子航送饭,一向都是亲手制作。 面团是她之前揉好的,醒了二十分钟。 一共有三个人要吃,楚子航、路明非和芬格尔,一人按20个来算就得做60个,但芬格尔那么胖,60个肯定不够,所以她准备了四条面团,可以做八十个。 她没把自己算在内,因为时间会来不及,楚子航的午餐时间向来很准,12点15分,只要没紧急的事态,他向来都在这个点吃午饭。 咚咚咚,是敲门的声音。 苏茜放下菜刀,去开门。 “学姐好啊。”路明非抱着大头书,微笑着打招呼。 “进来。”苏茜把他拉进屋,飞快地关上门。 要是让狮心会的其它成员知道她和路明非在办公室里干这种事情,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 她昨天给干部们说是邀请路明非前来加盟狮心会,殊不知,两人是在会长办公室里做水饺。 办公桌上的文件全被都被推到桌子下面了,取而代之是一个电磁炉和装满水的铁锅。 三团面团放在透明的玻璃碗里,用保鲜膜盖住,有一大块生鲜肉放在碗中,还有两把沾着水珠的韭菜。 “你会做饺子吗?”苏茜问。 “会,但是很久没做过了。”路明非说。 他在婶婶家经常帮忙干家务活,例如拆蒜头、剥青豆、切葱和烧猪油啥的。 做饺子他也会,寒假小胖弟去上钢琴补习班的时候,他就会被婶婶喊去帮忙包饺子,但那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艺还剩下多少。 第117章 积蓄不够的女孩(为盟主加更) “那你帮忙把肉馅剁一下,那里有菜刀和菜板。”苏茜指着碗里的猪肉说。 这是最简单的活,只需要用快刀把鲜肉剁成肉泥就好了,但有点耗费体力,通常都是由机器来干,可惜,狮心会里并没有常备绞肉机。 这个电磁炉也是苏茜从寝室里带来的,她偶尔会买上一些小菜,和诺诺用家乡带来的火锅底料烫着吃,边吃边聊天。 “好的,交给我。”路明非去办公室的独卫里洗手,拿起菜刀,把肉按在菜板上。 手起刀落,密集如快板的斩动声响起。 苏茜点点头,转身继续切面团条,整齐的小圆团被摆成两列,一列十个。 她拿起擀面杖,把这些小面团压成圆形的薄皮,这是个技术活,如果手法不够娴熟,很容易导致饺子皮左右不对称,这样包出来的饺子就会很难看,而且必须擀得均匀,否则在煮的时候,饺子会破皮。 苏茜第一次做的时候就没做好,跟着妈妈学了很多次,才能像现在这样擀出完美的面皮。 专心致志地擀面,她很快准备好八十张饺子皮。 时间来到11点40,苏茜只剩下35分钟,煮饺子需预留10分钟,还要为肉馅调味、包饺子、装盒、调置蘸水、送到校医院201号房。 这一切得在12点15分之前完成,她不希望有延后。 如果单靠她一个人,定然是做不完这些工作,但今天她有帮手。 转过头,切好的肉泥和韭菜已经装进碗里了。 肉泥和切碎的韭菜放在一起,像是用机械捣出来的一样,很细腻,没有一点大的颗粒。 苏茜有些惊讶,因为要用手工做到这种功夫一般都得花费很长的时间,毕竟人挥刀的速度,根本没法和一分钟上百上千转的机器相比。 但考虑到干这份工作的人是谁,她又释然了。 情绪的阀值并非一成不变,第一次看小电影的时候,你当然会脸红心跳,激动不已,但当次数多了,你就会逐渐丧失刺激感,甚至开始抛弃过去喜欢的类型,加入牛头人战士的队列。 苏茜就处在过渡的过程中,现如今,s级有什么骚操作她的情绪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要知道,眼前这一个可是千年难得一逢的龙王斩杀者,称其为四千年一遇也不为过。 “调味交给我,你去把电磁炉打开,先烧水。”苏茜找到芝麻油、胡椒和别的调味料。 苏茜妈妈有一份秘诀,葱姜汁,在150l的冷水里放入切成5的四根的葱和四片姜丝,揉捏使其出汁,加入到肉馅里会很香。 苏茜在肉馅里倒入三分之一的葱姜汁,随后倒入芝麻油白糖和胡椒,用筷子朝着一个方向搅拌打匀,肉糜充分吸水,变得饱满晶莹。 这个过程重复了三次,每一次加入三分之一的葱姜汁,没有加淀粉,但煮出来也会很嫩。 准备好肉馅,接着就是包饺子。 锅里的水逐渐沸腾冒泡,两人面对着坐在办公桌的两边,拿筷子往饺子皮中间夹肉,再把沾了油的筷子尖在饺子皮的边缘一抹,对称着把皮贴在一起,折出褶皱。 包一个,煮一个。 在默契的配合下,很快水饺都依次下锅,苏茜拿出准备好的饭盒,用干净的筷子把浮起来的水饺一个个挑出来。 虽然大体上都差不多,但路明非包的饺子肚子明显要更大一些,就像是中年大叔,苏茜包的就很匀称,宛如身材曼妙的少女。 苏茜挑了20个装入饭盒的第一层,都是她包的饺子,之后便不再细挑,挨个夹到下一层。 路明非打理现场,苏茜调制蘸水后,两人便提着饭盒出门。 肉馅还剩了一小半,路明非询问苏茜是否能把那些肉馅给他,他想再包一些,明个中午给曼斯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也送一点。 苏茜答应了,说待会吃完午饭就给他。 这次路明非终于能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了,因为他旁边就是学院的风云人物,狮心会副会长兼楚子航的绯闻女友苏茜。 没人来打扰他们,即使有想法的人,与苏茜的眼神冷冷的眼神对上,也自觉地离开。 “学姐,你平时都是这么瞪别人的吗?”路明非问。 “以前我不这样的。”苏茜摇摇头,“不过我人气也没你那么高,不会有那么多人追着我跑,通常遇见了学妹学弟,我都会和他们聊一会。” “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路明非叹气。 “你那天怎么瞪我的你忘了吗。”苏茜往前大踏步,长发飘舞,留下一个利落的背影,“把你那天的眼神拿出来,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人敢靠近你10米以内。” 12点13分,路明非与苏茜顺利抵达了病房。 “今天是韭菜猪肉馅的。”苏茜坐在楚子航的病床边,和昨天一样揭开饭盒,把第一层取出来。 剩余的饺子都在第二层里,路明非和芬格尔共用。 “明天不用给我带饭了。”楚子航夹了一个放在蘸水里,“医生说我的情况好转了不少,明早检查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回寝室调养了。” “嗯。”苏茜撩了撩头发,默默看着楚子航的侧脸,看他把饺子放入嘴里。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从来不会夸她的手艺好,即使她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调试,努力把味道做到最好,吃在楚子航嘴里仿佛都是一样。 哪怕你带一桶方面便回来给他泡上,他也只会面无表情地说:“麻烦你了”,然后默不作声地把面条吃完。 楚子航从来不会在口头上承诺些什么,你帮助了他,他就一定会回报,在需要的时候为你做些事。 这是他的优点,你不用担心他会忘记,每一件事情他都在心里分得明明白白,但这也是缺点,因为他分得太明白了,你总是不能让他欠你的人情,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入学两年,苏茜从来不觉得有真正地了解过楚子航。 一个面瘫帅哥,很酷,他就像是一本套封都没有对你打开的书,你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难过。 但你还是想着他,迫切想打开那本书读一读,看看里面写的故事。 有时候她很想跑到书店里去把自己的钱包全部掏空,拿给老板看看自己的积蓄,问这些够买那本书吗? 如果老板说够,她就会把书买回来,翻开来一遍又一遍地读,读上五年十年,在书页上写上她的笔记,然后这本书就独属于她了,别人看封面,就知道写着她的名字, 但如果老板说不够,她就一点点把桌子上掉落的钱币捡起来,放回钱包里,默默离开,去下一个书店找另一本让她心动的书。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她很清楚,她的积蓄太少了。 她还在一点点积攒,等有一天,能开心地跑到店里,把最爱的书给抱走。 或许还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但她愿意等,至少现在,她觉得她可以一直等下去。 这时,隔壁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让我猜猜,这个是你包的,这个是茜妹子包的,没错!”芬格尔夹起一块小巧的饺子,在他的大嘴下略显小家碧玉。 “既然你看出来了,那你喜欢吃哪个?”路明非也夹了一个大号的放在嘴里。 嘴巴唧唧地嚼,似乎很是享受。 “还用问吗?颜值就完爆你了好吗?”芬格尔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你听说过口嚼酒吗?年轻貌美的巫女用唾液里的酶来进行发酵,酿酒,听说超有味道的哦。” “难道是放在嘴里嚼然后吐出来?”路明非的身体战术性后仰,倒吸一口凉气,“不是我说,这你也敢喝啊。” “那得看人。”芬格尔又夹了一个饺子,“如果是茜妹子的口嚼酒,我愿意拿出我的全部家当。” “变态。”苏茜嫌弃地看着芬格尔,像是在看一只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蟑螂。 “同意!”路明非举手表决。 “开个玩笑而已嘛,茜妹子不要生气。”芬格尔摆摆手,“再说了,我怎么敢和楚子航抢,有这种好事,肯定第一个让给他啊。” “你别胡说。”苏茜娟眉微皱,“楚子航可没你这么下流。” “嘻嘻。”芬格尔嬉皮笑脸,死猪不怕开水烫,“楚子航,我看你那碗里好像没有路明非做的饺子,要不要来尝尝他的手艺,你的评价公平公正,你来说说,谁做的好吃。” 芬格尔指示路明非把饭盒端过去。 楚子航犹豫片刻,还是夹起一个胖饺子放到嘴里细细咀嚼。 路明非咽了一口唾沫,“师兄,怎么样?” 楚子航闭着眼,低头沉思。 苏茜抿着嘴,用手把裙子拉直。 “苏茜的味道要更好。”良久,楚子航睁开眼。 苏茜的心里有一块悬着的大石落地,昨晚实验课下课去食堂后厨挑鲜肉,在一堆蔬菜里找韭菜,偷偷摸摸把电磁炉运到办公室 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 一抹明亮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如冬日里的一株腊梅,即使寒风凌厉,也依旧盛开,等待公子回头踏雪而来,折枝闻香。 午餐过后,苏茜和路明非拿着饭盒再次来到狮心会。 她又做了一些饺子皮,和路明非一起把剩余的肉馅包完。 一共做了30个,被路明非全部拿走了,苏茜恢复现场,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块菠萝包,搭配着一盒牛奶吃,顺便处理狮心会的一些文件。 路明非则是回到寝室,给恺撒发消息。 “恺撒师兄你好,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你下午是否有空,想约你见面详谈。” 因为害怕恺撒身边有无关人员偶然看到短信内容,他没有细说,万一消息传出去就完了,叶胜的求婚计划全得泡汤。 “可以,我4点钟有空,你可以来学生会找我。” “好的,我一定会准时到。”路明非编辑短信发出去。 《光武帝刘秀》他看到了第9集,还剩下16集,规划一下,每天看两集,大概一个半小时,8天能看完,其余的时间就用来学习,每晚再抽20分钟去向绘梨衣大师请教,perfect! 于是他便打开了电视,看起了电视剧。 因为在病房聊了好一会而,此时已是2点。 他在寝室里待到了3点半,看完两集,出门与叶胜一起前往学生会。 两人走在绿蔓攀枝的花园里,些许落叶飘落,跨过拱桥,来到山间公路。 安珀馆离校园的中心有一段距离,这也是为什么学生会和狮心会在争夺诺顿馆,谁都更喜欢近一点的通勤距离。 “恺撒没邀请你加入学生会吗?”路明非问。 “他入学的时候我已经是帆船队的领队了,根本没时间去参加学生会。”叶胜说:“恺撒的名头确实很大,加图索家就是校董会的一员。” “校董就是负责给钱的老板是。” “差不多可以这样理解。” “他可真像个贵公子。” “不是像,他就是。”叶胜与路明非停在安珀馆门前,有学生会干部在等候了。 “路明非先生,请进。”穿着深红学生会制服的干部为他们领路,进入二楼的一个房间。 恺撒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金色头发搭在肩膀上,映照出下午的阳光,像是金子,虽然翘着腿,却不会给人耍流氓的感觉,反而会觉得他像是玩世不恭的贵族少爷。 “叶胜,我认识你,学院游泳记录的保持者,我以为是路明非想找我,看来,正主应该是你了。”恺撒放下报纸,端起骨瓷杯喝了一口红茶,“找我有什么事?” 恺撒淡淡微笑,嘴上在问叶胜,冰蓝色的瞳孔却注视着路明非,但很快就转移,与叶胜对视。 “是这样的。”叶胜开始为恺撒讲述他的求婚计划。 路明非安静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但他能感觉到恺撒总是不经意地把视线投过来。 “该死,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吗?诺诺虽然脾气古怪,但也是个美女啊,他老是看我干吗?”路明非心里涌现出不安的预感。 等待叶胜讲述完毕,恺撒一下站起来。 “很棒的计划,我支持你,也愿意帮你筹划舞会,但天下没有的午餐,你必须要用什么东西来交换,所以,路明非,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作为交换!”恺撒的声音中气十足,像是一头即将发起进攻的雄狮。 然而路明非的脑子里却想的是些奇奇怪怪的玩意。 “完蛋!他不会让我用身体还债!”路明非双手抱胸,身子不由得往后一缩。 第118章 正义的伙伴 “恺撒,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交易。”叶胜抢先一步说话:“你有什么要求向我提就行了,如果我做不到,我就自己办,这件事和路明非无关。” “我看起来是那种很小气的人?”恺撒说:“帮你举办舞会只是举手之劳,还是说你觉得我会提出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吗?” “没事,叶胜。”路明非站起来拍了拍叶胜的肩膀,与恺撒对视,“恺撒师兄,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如果在我力所能及之内,我一定不留余力。” “我的要求很简单。”恺撒嘴角微微上扬,“s级路明非,和我来一场决斗。” “决斗?”路明非眯起眼睛,“冒昧问一下,不是摔跤什么的。” “如果你想用摔跤的方式分胜负,我也不会拒绝。”恺撒脱下外套,里面只穿着一条白色背心,展示线条分明的手臂肌肉和完美的胸肌。 他的身材真的很适合作为雕塑的模特,棱角分明,搭配上他的意大利美型脸,绝对会让女人们为之疯狂,一些爱好特殊的男性也会渴望和他交上朋友。 路明非仿佛闻到了空气中弥漫出来的男性荷尔蒙,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就用就用剑道决胜负!” 他可不想只穿着一条裤衩在摔跤场被恺撒压住,然后被来一套夺命剪刀腿,那太男子汉风格了,不适合他这种走忍者路线的人。 “剑道么?”恺撒摸了摸下巴,重新穿上外套,“你的剑道很强,我已经体验过了,不再考虑一下摔跤吗?我还没有见识过你赤手搏斗的功夫。” “不了,不了,就剑道,我觉得剑道挺好的。”路明非的头像是拨浪鼓一样摇。 “那就依你。”恺撒的神情看起来有些遗憾,“这周六有空吗?地点就定在学院的体育馆,那里有专业的道场。” “没问题,就周六下午。”路明非点头。 “好,那就这么定了。”恺撒的眉毛忽然舒展开,重新坐在了沙发上,“那么我们继续讨论舞会的事情。” 叶胜和恺撒讨论细节,路明非在旁边坐着旁听,拿着手机,阅读邮箱里的学习资料。 大约花了半个小时,叶胜和恺撒敲定了两三个方案,并约定今晚开始在诺顿馆布置装饰。 路明非和叶胜走出诺顿馆,往宿舍楼那边走。 “你说为什么恺撒师兄会想着要和我决斗?”路明非问。 “这很正常,他向来不喜欢有人压在他上面,什么事他都要当第一。”叶胜说:“你拿了自由一日的冠军,在审判会上打曼施坦因教授的脸,还杀了龙王,入学一周就完成了别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成就,他这种永远站在闪光灯下面的明星当然会想把风头抢过来。” “是这样吗?”路明非摸了摸鼻子。 叶胜说的话很有道理,可他总觉得不是那样的。 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让他莫名地想起自己刚到苇名的时候。 那时候他是那么弱小,连手里的刀都握不住。 夜幕降临,路明非伸了个懒腰,停下手中的笔,用热水泡了一杯速溶咖啡。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有一些图案和花纹。 叶胜和酒德亚纪腻歪去了,吃饭就没带上他。 学院里的风景很好,有静谧的花园,每晚都会有情侣拉着下手坐在长凳上聊天,运动场上也有情侣散步。 这个点的话,操场上应该还有人拿着吉他弹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比如音乐或者游戏啥的。 人生总得有些娱乐活动支撑,否则就是一滩死水,当精神层面的建设跟不上物质生活的发展,必然会引起问题。 恺撒的施工队把诺顿馆的项目包下来了,由他亲自监督。 路明非作为包工头,啥事都不需要干,甚至连钱都不需要付。 明天是周三,到时候论坛上就会以恺撒的名义举办舞会,学生会负责发邀请函,后续的事宜不再需要路明非参与,他只需要提供钥匙,然后到点了过去吃吃喝喝,看叶胜表演就完事了。 路明非把教科书和论文整理好放到挎包里,每个卡塞尔学院的新生在入学的时候都能领取到一份新生套装,其中有校服、徽章、挎包和各种零零散散的小物件。 这些东西是芬格尔帮他领的,他也是在找《龙类家族谱系》的教科书的时候,才在柜子里翻出了这个纯白色的帆布挎包,上面有半枯萎的世界树印章,这是卡塞尔独有的印章。 夜晚九点,路明非打开电脑,连入校内的资料网。 古德里安教授研究的方向是文献学,专精古代文献,《冰海残卷》的解读工作就是古德里安教授所参与的工程之一。 这份文献记载了几千年前的文化习俗和传说故事,许多与宗教相关,还有关于未来的预言。 校长说《冰海残卷》中有提到四大君主的存在,其中也包含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和他的弟弟康斯坦丁。 路明非输入他的学号和密码,登入网站,搜寻到《冰海残卷》的相关信息。 一些破烂陶片和发黄羊皮纸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十年前,在格兰陵附近的西海岸南部的一处陡崖附近的山洞找到了这些古卷,有四万个书卷或书卷的碎片被找到,这些书卷大都储存在瓦罐中。 古卷的内容也丰富多彩,目前解读出来的主要分三大类。 首先,古卷中近一百卷的书卷,是旧约圣经经卷,现有的圣经内容都可以在这里面找到,这部分内容的破译是最轻松的,因为有现代的文书作为参考。 而且在这一百卷的书卷中,大部分内容是重复的,许多故事多次出现。 其次,古卷包括了许多注释,圣经评论,解经书,次经和伪经,这些大概是抄录文献的人自行添加的东西,大部分还未得到复原和解读。 最后,则是非圣经文献。 这些才是重点复原的对象,在非圣经文献中,有很大一部份是关于世界末日的预言书,以及神毁灭邪恶势力,弥赛亚再来时的公义国度的着述。 弥赛亚一词源于希伯来语,原意为“受孕者”,希腊文把它翻成christos,由此引出“基督”,因此“弥赛亚”就是“基督”。 关于四大君主和黑龙尼德霍格的记载在这部分文献中就有提到。 青铜与火之王,居住于北欧的青铜宫殿,通天的铜柱下镌刻了诺顿铸造青铜宫殿的宏伟图画,与天地相连的龙躯匍匐在山脉之上,赤红的熔岩从地脉中涌出,淹没了大地,龙王在红色的海中遨游,仰天喷吐金色的龙息。 其中描写的场景如同世界末日,一切都被岩浆吞噬,地壳的震动使得大地裂开深渊般的沟壑,当红色的光芒消失,青铜铸造的宫殿已然立在高山之巅,直通云海。 文书中所描述的诺顿远比路明非所见的强大,仿佛是大自然的化身,能轻易操纵火山喷发,并通过岩浆流引起地震。 文献中还有别的龙王的记载,大地与山之王能操纵大陆板块分离,天空与风之王能刮起毁灭性的台风,海洋与水能掀起海啸,将大地淹没。 如果四大君主真的有这种实力,想要毁灭一座城市,眨眼之间就可以做到,灭世,也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但是研究者们认为这些文献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古代人的认知有限,只能把一切无法理解的东西都归于神明鬼佛之说,自然会在心中无限拔高龙王的身姿。 倘若龙王真的有这种力量,那么历史上,混血种又是怎么一次又一次地把龙王击杀的呢? 路明非把《冰海残卷》已还原的内容略读了一遍,重点关注了青铜与火之王的部分,但读起来就像是盘古开天地、女娲捏泥人的神话传说,根本无法与他所认识的老唐联系起来。 康斯坦丁在古卷的描述里是一个赤裸的童子,时刻相伴与诺顿左右,据说运气好的人能看到他在火山口的岩浆口沐浴,如果你上前去,他就会从口中吐出一块金子,恳求你不要把他在这儿洗澡的事情告诉诺顿。 过去人们以为他是诺顿的仆从,是血统次一等的二代种,但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诺顿的弟弟。 不管怎样,这些文字所能表述的内容实在有限,特别是关于黑龙尼德霍格,只有只词片语,甚至都没有提到黑王拥有什么样的权能。 这一位是所有龙族的起源,是最初的皇帝,每一个混血种或者龙类的血统都来自于他,但其中还隐隐提到了另一个分支,白王。 关于白王,并没有相关的论文供于路明非阅读,他只得就此作罢。 龙类的起源来自于黑王,那黑王的起源又来自哪里呢? 为什么黑王要分裂出四大君主,四大君主之后的二代种,又是怎么产生的呢? 楚子航师兄的言灵是君焰,隶属于火系言灵,而火系言灵的始祖是诺顿,那岂不是说老唐其实是师兄的老祖宗? 老唐是和别的母龙王那啥之后生下来的次代种吗?还是说他也会分裂,能无性繁殖? 路明非感觉脑子里又绕成了一团浆糊。 “唉”他叹了一口气,打开电视和游戏机。 这种迷茫的时候,只有绘梨衣大师能解救他了。 进入游戏界面,绘梨衣大师正在游戏中,他默默等待大师对局结束,然而每当他想要邀请大师的时候,大师又进入了对局。 “是在和什么人约战吗?”路明非心想。 事实的确如此,绘梨衣正在和源稚生对决。 “很遗憾,你又输了。”源稚生微微一笑。 忽然,他放在被炉桌子上的手机震动,屏幕发亮,一条新的短信发了过来。 瞥了一眼短信内容,他的脸色骤然一变,放下了手柄,从榻榻米上站起来。 “对不起,绘梨衣,今天就到此为止。”他把手机拿起来放到衣服包里。 “要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绘梨衣举起便利贴给源稚生看。 “不知道,这次我要去北海道,至少得2天。”源稚生轻声说:“绘梨衣要乖哦,有什么事就摇铃铛,会有人会帮你处理的。” “我也想出去玩。”绘梨衣举着本子默默地看着源稚生。 “我不是出去玩,是去做很危险的工作。”源稚生叹了口气,看着女孩的脸,有些心疼。 他又何尝不想让绘梨衣出门像个正常少女那样去上学,和朋友一起唱卡拉ok,一起喝奶茶逛街看电影呢? 可让绘梨衣出门实在是太危险了,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在她幼年的时候,她的哭声就能对周围的环境造成破坏,无意间的说话就会伤到与她接近的人。 曾经绘梨衣也是有贴身侍女的,但因为力量暴走,侍女的手臂受伤坏死,不得不截肢,从那之后,绘梨衣便不再有贴身侍女了。 而且她的血统也非常不稳定,如果不定期注射血清,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在源氏重工的大厦里是最安全的,这里有全套的设施保证她的身体健康,以免意外情况发生,也有专门的队伍确保她的需求得到满足,不至于情绪暴走。 巫女小姐虽然看起来单薄,但她若是认真起来,几小时就能让东京变成一片废墟。 “我会听话的,再见。”绘梨衣举起小本子,点了点头。 “我知道绘梨衣最乖了,等我回来一定好好陪你玩。”源稚生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匆匆离开了房间。 他又没有遵守承诺,明明说好玩上一个小时的,可只过去二十分钟。 但杀人的鬼在逍遥法外,源稚生必须去主持正义,为死者伸冤,这是必须由他完成的事情。 “少主,车已经备好了。”樱将童子切和蜘蛛切交予源稚生,为他披上黑色的皮衣。 “辉夜姬锁定他的位置了吗?”源稚生与樱进入电梯。 “已经追踪到他的行踪,他逃进了山里,我们的人把山头包围了起来,所有路都有人监控。”樱穿着职业ol的服饰,戴着黑框无镜片的眼镜,像是一位专业秘书。 “那就出发。”电梯到站,源稚生大步踏出玻璃门。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轿车停在门前,司机穿着挺拔的制服,戴着雪白的手套,按在车门把手上。 迈巴赫后座上坐着一位和蔼的老人,穿着和服,往里挪动一下,留出车门边的位置给源稚生,还亲切地拍了拍座椅,示意他过去与他同坐。 “最近‘鬼’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源稚生入坐,樱坐在副驾驶,司机启动汽车。 “猛鬼众或许又有什么新计划了。”老人摇摇头,“或许我们该想办法加快进度,早一点找到王将的真面目,他们的想法太危险了,神不该再重临世间。”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源稚生目光凌厉,如同泛着寒光的刀锋,划破了夜幕,“这个世界不需要神。” “绘梨衣的状态怎么样?”老人问。 “很好,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带她出门看看。”源稚生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 “等这段风波结束。”老人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会结束呢?”源稚生也幽幽地叹气,望向车窗外,看繁华的都市夜景化作流光淌过,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映照出五彩斑斓的光。 第119章 我要去洗澡了 绘梨衣解开腰带,红色的绯袴落在榻榻米上,露出她纤细白嫩的双腿,少女的皮肤很细腻,因为她每天都要洗香香,今天也不例外。 褪下上身的白衣,她只穿着黑色蕾丝内衣走到浴室中放热水。 以往她不会这么早就洗澡,但她有些累了,不想打游戏或者看动漫,只想上床躺着,做一个美美的梦。 睡觉之前她总是会幻想,想她是下一代zero,要统领革命军推翻神圣不列颠的统治,解放第十一区,又或者有一只蓝色的狸猫从她的抽屉里钻出来,给她一只能插在脑袋上的竹蜻蜓,带她去天空中飞翔,看看海王类到底有多大只。 一个人的房间不会有这些东西,但只要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在眼前。 在热水充满浴缸之前,她又回到大厅,在地上的衣服堆口袋里找寻鸭子先生。 橡皮鸭捏起来软软的,把它的脑袋捏扁,立刻又会复原。 她反反复复揉搓鸭子先生的身体,把它挤得变形,游戏机还没关,电视屏幕发着光。 聊天列表忽然弹出消息。 sakura:“大师,你现在有空吗?” 绘梨衣放下手里被蹂躏的鸭子,抬头看向屏幕,她能听到热水停了,说明浴缸里的热水放好了。 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特制的,比如浴缸,装满了水,就会让水龙头自动停下,还能自动调整水温,在墙壁上有几个按钮,按一下就可以让温度上升或者下降。 “我要去洗澡了。”绘梨衣拿起手柄,一个键一个键按动,给sakura回复消息。 想了想,她没有关掉游戏机下线,而是捏着鸭子先生的扁嘴巴,走进浴室。 一个粉红色的小球掉入水里,玫瑰花的香味立刻扩散开,把鸭子先生丢进去,她也紧随其后钻进了浴池。 泡沫很快洗了出来,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捏住鼻子,整个人沉入水底,在心里默默地数数,一直到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才浮出水面。 少女曼妙的曲线在雾气氤氲之中若隐若现,酒红色的长发贴在她的脸和挺拔的肩膀上,她伸出手指,在沾满雾气的白色瓷砖上画画,两个火柴人和一把简陋的伞,还有一块圆的像是月亮的饼。 她想要什么,摇摇铃铛,就会有侍女送来。 想要吃的,就会有吃的,想要游戏机,就会有游戏机,想要玩具,就会有玩具,侍女低着,像是朝贡般把东西奉上来,绝不和她多说一句话。 那是第一次,有人和她分享,而不是上贡。 她整个人像是小猫咪那样蜷缩起来,双手抱着纤细的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看鸭子先生在水面上飘来飘去,每当飘到她面前了,她就张开嘴吹气,把鸭子先生吹到浴缸的那头去。 卡塞尔,路明非看着这句话,总觉得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仔细想想,好像他遇到过不少次这种情况。 当年他在qq上等陈雯雯,一等就是几个小时,然后借故说说文学社的事情聊上那么几句,聊到没有东西可聊的时候就把他在网络上搜集到的耍贱笑话拿出来,发各种表情包,这时陈雯雯就会发过来一个“哈哈”的笑脸表情,下一句就是,“我去热牛奶了”、“我去洗碗了”或者“我去洗澡了”。 棒球帽女孩的头像变成灰色,他就挂着qq等着特别关心的提示音响起来,可十有八九陈雯雯的头像再也不会亮,他闲得无聊,就只能去游戏频道约人打游戏混时间,直到眼睛发困上床睡觉。 不过绘梨衣大师的头像并没有变成灰色,依旧亮着,没有下线。 路明非犹豫片刻,也没有下线,就把号挂着。 他把《龙类家族谱系入门》的教科书拿过来读,这是昂热校长的课,选修课,学院最热门的课程之一,每学期名额都会在一分钟之内被抢空,论坛上甚至还有人花钱买这门课程的容量。 路明非原本是抢不到这门课的,但因为他s级的特殊待遇,古德里安教授在他入学前就帮助他预选了课程。 这门课校长承诺过,期末直接免考,但他并不想浪费时间,而是想了解更多关于龙类的事情。 一篇篇地阅读,笔头在书页上勾画。 路明非像是一位优秀的好学生,倘若他高中的时候有这劲头,而不是天天去网打游戏,说不定会成为尖子生让陈雯雯刮目相看,来上那么一场青涩的恋爱。 女孩们总是倾慕于强大的男性,要么金钱实力雄厚,要么未来潜力巨大,也就是有钱或者成绩好,这是本能,因为女性在生产时缺乏自保能力,为了让后代能有舒适的成长环境,基因会驱使她们爱慕实力强大的男人。 但人与野兽的区别,就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长久相伴的爱情虽然少见,但也并非没有。 时间慢慢流逝,忽然,聊天框闪动,弹出了消息。 绘梨衣のpsn:“我洗完了。” 路明非有些感动,没想到大师竟然还想着他,洗完澡还专门回来给他说一下。 没有人有义务把时间花在你的身上,更何况他们还只是游戏中的好友,连面都没见过。 “大师,真的非常感谢你昨天的指导,我感觉我现在轻松多了。”路明非打字。 “嗯。”绘梨衣大师单发一个“嗯”以表示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看来一切都在大师的意料之中。 大师并没有接着说话,路明非忽然不知道怎么把话题进行下去。 “大师,你是在日本吗?”他慢吞吞地打字。 “是。” “好可惜,我上次来日本没能见到你一面,大师有le吗,我想加一下你的好友?” le是日本专用的通讯软件,大概和相当于日本版的qq或者微信,通常来说,一个日本人,只要有手机,就会有一个le账号。 “le?那是什么?” “大师不知道le是什么吗?”路明非琢磨着,有些疑惑。 就算是稍微落伍一些中年人都知道le的存在,大师怎么会不知道呢? 游戏里发不了照片,他本来是想让大师帮他看看手相的,当然,是有偿的。 难道说大师其实年纪很大? 也是,仔细想想,年轻人怎么可能有如此高深的道行,“绘梨衣”,其实是大师的孙女。 为了让孤寡老人在家里不寂寞,孙女买了一台时髦的ps3游戏机装在电视上,手把手教老人玩,放假的时候,祖孙就一起拿着手柄对战,慢慢的,大师磨练出精湛的街霸技术,冲到排行榜第一名。 一张和蔼可亲的脸在路明非的眼前浮现。 难怪之前大师每次上线都在等他,肯定是一个人在家里太空虚太寂寞,没人聊天,在游戏里又找不到对手,只好来蹲他了。 路明非又翻开大师的战绩,红了一页。 果然如此! 大师的孙女一定是回来了,然后用自己的账号和大师对决,结果被虐了个惨。 孙女肯定不愿意和大师玩了,所以大师刚才才跑去洗澡,现在估计正望着电视屏幕发呆。 唉,又一位独守空巢的老人。 路明非记得以前在电视上看的公益广告,老奶奶做了一桌子菜,因为儿子说要待孙子和老婆回家,结果等饭做好了,又打电话过来说来不了了, “忙,忙点好啊。”老奶奶独自守着一桌的饭菜,寂寥的背影看着让人心疼。 作为一个红旗下长大的少年,路明非懂得尊老爱幼的道理。 “大师,来一局吗?”他发出对局邀请。 说什么都没有一场对战来得痛快,他过去也是这样,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埋头钻进网,在虚拟的世界中操纵虚拟的角色。 或许那些都是虚拟的,但路明非却得到了货真价实的快乐和放松。 况且,以上那些终究只是路明非的猜想,如果猜对了,来一局能让大师开心一些,如果没猜对,打一局也没什么错。 “好。” 画面转而进入战斗界面。 第一把,路明非认认真真地玩,他今天状态很好,比在日本的时候还要好上很多,在对招的时候,他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大师的动作变慢了”路明非感觉屏幕那头的人有些心不在焉,就像是他前几天那样。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吗?” 可能和他所猜想的有出入,但“绘梨衣大师”,大概率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路明非也不知道怎么办,他的嘴皮子功夫很烂,说出来的都是烂话,哄不了别人开心。 反正他不高兴的时候就打游戏,因此第一场结束后他又发出了邀请。 上一次是他赢了,这一次,他放了水,故意输给了绘梨衣。 “不要留手。”然而,聊天框却发来这样的消息。 “我的修行还是太浅了,果然瞒不住大师。”路明非自言自语。 “大师知道《神秘海域2》吗?”路明非又发过去一条消息。 对战类型的游戏主要的乐趣还是在于胜负,但联机的《神秘海域2》就不一样,可以享受合作的乐趣,和队友互帮互助。 “不知道,那也是游戏吗?”绘梨衣打字。 她的游戏菜单里没有这款游戏。 sakura:“对,那也是游戏,可以两个人一起玩,大师的家里有这款光碟吗?” 绘梨衣のpsn:“街霸不也是两个人一起玩吗?” sakura:“不一样,玩《神秘海域2》的话,我们就是队友了。” 绘梨衣のpsn:“我们两个一起玩吗?” sakura:“对,如果大师家里有光碟的话,我们可以联机。” 绘梨衣のpsn:“好,你等等。” 打完这段字,绘梨衣站起来摇了摇铃铛,她穿着宽松的粉黄睡衣,顺直略微湿润没有吹干的长发搭在肩膀上。 门被推开,一个侍女跪坐在门口。 “我要玩《神秘海域2》。”绘梨衣把便利贴本子放在侍女面前, “是。”侍女关上门。 几分钟后,侍女很快带来了崭新的游戏光碟,塑料封面都还没拆开。 穿着和服的侍女手法熟练地按着游戏机的按钮,调整设置为绘梨衣最习惯的操作方式。 之后路明非远程联机,两人一同进入游戏,玩的是单机通关模式。 【马可波罗,1324年临终之时】 黑色的屏幕上出现大字,进入剧情。 冰山的悬崖间,一节断掉的火车箱,主角全身是血在其中醒来,在寒风和剧烈的摇晃下差点掉入悬崖。 3d建模虽然略显粗糙,但在这个时代给人的感觉还是相当震撼的,算得上是绝对的大作。 路明非之前在日本酒店已经体验过流程,但没完全通关,只打了一小部分。 二代的叙事手法采用了倒叙和插叙,一开始先给你一个极为冲击性的镜头,但在你从冰崖下的车厢爬上去之后,又回来阳光和煦的沙滩小铺面,在海鸥的鸣叫之中,两位主角开始商谈生意。 一位委托人出了极为高昂的赏金,要求他们找到“某种”物品。 他们要潜入伊斯坦堡皇宫博物馆,偷窃其中的一件展品,一件古老的墨绿色油灯。 但实际上油灯并不是目的,其背后隐藏的信息才是关键。 忽必烈赐予了马可波罗十四艘载满财宝的舰船,这些舰船似乎沉没在波斯,而这盏油灯上,可能就有舰船的信息。 路明非与绘梨衣需要做的,就是合作解密通关,找到幕后的真相。 婶婶家的电视上有游戏频道,其中就有两位主持人合作游玩神秘海域2的录播视频。 进入游戏,玩家终于能操纵自己的角色,画面又回到了燃着火焰的车厢,路明非很快爬了上去,绘梨衣也紧跟其后。 来到雪地之上,到处都是铁板和火焰,似乎发生了极为惨烈的事故。 路明非一马当先在前面引路,绘梨衣则是在后面捡东西。 她似乎不太会操作这种3d类型的游戏,角色老是撞墙,对着墙一阵狂怼。 路明非打字,告诉她哪个键是左转,哪个键是右转,耐心地引导。 他只给自己留了一把小刀,把捡到的小手枪交给绘梨衣,但绘梨衣似乎根本没玩过fps游戏,老是空枪,直到敌人都跑到脸上了,路明才匆匆解决掉另一边的敌人,挥舞着小刀赶来救她。 第120章 预言 路明非不骄不躁,静静地等在前面,一点点引导。 遇到需要合作的机关解密,他就和绘梨衣交流,有时还得先演示一遍,然后再进行下一阶段。 因为绘梨衣的笨拙,游戏的进度变得非常慢,整整半个小时他们才把相当于新手教程的序章给走完,不过还好,绘梨衣的进步也是肉眼可见的,至少脑门怼墙的次数少多了,即使撞上去,也能自己转动,从墙边回到路中央,真是可喜可贺,值得庆祝。 俗话说得好,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和一个笨蛋队友组队本是一件让人血压飙升的事情,但路明非却很安静,心平气和,心态犹如老僧入定。 毕竟在他眼中,“绘梨衣”是一位孤寡老人,你能指望老人和年轻人一样操作利索吗? 谁没有变老的时候? 路明非在网上看到过一个故事。 在你还不记事时,爸爸妈妈带你去公园玩,你指着公园里黑色的鸟问,那是什么? 爸爸妈妈告诉你,那是乌鸦,你问了13次,他们也就回答了13次,当你长大了,你推着轮椅带爸爸妈妈去公园散步,他们指着黑色的鸟问,那是什么? 你说那是乌鸦,可他们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问,问到第三次,你就恼火了,说烦不烦啊,都说了那是乌鸦,那是乌鸦。 这时候你却忘了,在小时候,你足足问了十三次,而他们每一次都带着笑容回答你幼稚的问题,说那是乌鸦。 路明非很好地保持了心态,即使因为绘梨衣的操作失误导致卡关或者角色死亡,他也丝毫没有生气,只是再来一次,一点点地推进游戏进度。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时间就来到了深夜11点,今天的游戏时间已经超出计划,明早虽然没课,但作为新晋优秀学生,路明非毅然决然地决定上床睡觉,坚持不熬夜。 路明非在主机上保存游戏进度,约定明晚再继续闯关。 往窗外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白色的路灯照耀了林间的小路,溪流缓缓流动,一个人也没有。 伸了个懒腰,把明天要用到的教科书装入帆布挎包,他去浴室洗漱,然后麻利地关灯,钻进印红花的棉被里裹成一条猪儿虫。 打开qq看了一眼,芬格尔说明天楚子航就可以出院了,他还得再等上一个星期。 路明非和他随意唠嗑了几句,两人互相道了晚安。 于是qq里再没有新的消息了。 路明非定了闹钟,把手机搁在枕头底下,合上双眼。 一阵冷风从窗户口吹进来,秋天到了,空气逐渐降温,这个已经夏天过去了,成为一段需要纪念的时光。 眼前一片漆黑,他有些睡不着,又把耳机找出来插上,找到陈奕迅的歌单,放了一首《最佳损友》。 【从前共你,促膝把酒,倾通宵都不够】 【我有痛快过,你有没有】 【很多东西今生只可给你,保守直到永久,别人如何明白透】 富有磁性的粤语歌声在耳朵里回荡,逐渐结尾。 “再见。”路明非轻声说,不知道给谁。 —— 日本,源氏重工。 sakura睡觉去了,绘梨衣依旧在线。 她过去从没玩过这种3d类型的闯关解谜游戏,只玩过二维平面版的闯关游戏,例如《超级马里奥》、《音速索尼克》和《魂斗罗》之类的。 二维平面你只需要操纵游戏角色左右上下跳,而3d不一样,四面八方都可以动,所以一上来让她在一个立体的空间里操纵角色她非常不习惯,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好在sakura很耐心,给了她足够的时间适应,如此,她总算是体会到了《神秘海域2》的乐趣。 由于联机的主机不在这一台,所以她这儿是没有进度的,她开了一个新档,用单机模式从头开玩。 cg过后,画面回到了冰崖边的掉悬着的车厢。 她非常顺利地爬上去,来到火舌跳动的事故现场。 这些流程她都走过一遍了,前面车厢和枯萎的歪脖子树架了一个三角形的通道,走那过去能捡到一把小手枪,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雕像。 之后会有几个敌人,需要干掉他们,然后继续前进。 剧情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她的旁边没有sakura在前方引路。 呼啸的寒风夹杂着风雪,透过音响传出来,绘梨衣忽然有些害怕,她把床上的烫金丝绸毯子拖下来,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把脸露出来。 接着屏幕上的镜头开始移动,红色的火光把雪地映得通红,也把她的小脸映得通红,捡起小手枪,敌人拿着一根棒球棍哇哇呀呀地叫着朝主角冲过来。 提示的文字出现在屏幕上,告诉她该怎么开枪,怎么使用近身拳击。 然而她却呆呆地站在原地,射了六枪,五枪空了,一枪打中敌人的小腿。 然后她就什么都没按了,因为等她开完枪,按理说马上就会冲出一个胖子拿着小刀过来帮她把敌人干掉,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结果几十秒后,胖子没冲出来,她的人物倒是被干掉了,画面又回到了战斗开始的时候,这次提示的文字亮了更久,但绘梨衣却嘟起嘴,退出游戏。 这和她刚才玩的一点都不一样,不好玩! 她回想sakura开始教她联机的过程,进入联机频道。 【挑战最高难度无伤通关,高手速来】 这是最顶上的那个房间的名字,她加入进去。 聊天框: 白菜小萝卜:“懂?” 绘梨衣のpsn:“?” 白菜小萝卜:“行,那开。” 在游戏里,问号的含义有很多,而在高手这里,在别人质疑你实力的时候,最简单直接的回复方式就是一个“?”。 两人迅速加载进入了游戏。 然而进来几分钟,白菜小萝卜的血压就上去了。 “你到底会不会啊!开枪啊!” “你在往哪走啊?速通视频没看过吗?过来给我垫位置啊!” “服了,你个新手菜鸡跑来凑什么热闹。” 白菜小萝卜退出游戏,把绘梨衣踢出房间。 绘梨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和sakura一起玩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啊。 她低头看向手柄,从毯子里钻出来拔掉电视和游戏机的电源,一头钻进被窝里,把头蒙进被子里。 清晨,校长办公室。 昂热按下一个按钮。 “虹膜检测通过。” “指纹检测通过。” 诺玛沉稳的声音传来,一个隐藏的门从墙壁处打开,曼斯和他一起进入其中。 这是校长专用的电梯,直通底部,能抵达卡塞尔学院的任意一层。 震动开始,电梯开始下沉。 卡塞尔的真实面貌展现在两人面前。 幽蓝色的光下,锤头鲨、海龟和体长超过两米的蓝鳍金枪鱼在玻璃做的水缸里游动,还有会发光的珊瑚群,就像是某个巨型的水族馆。 电梯继续下沉,葱葱郁郁的绿色出现,但那不是草地或者花圃,而是一片森林! 两根铁轨跨过树梢,电梯正在跨越一片亚热带森林,头顶还有阳光。 这是人造的阳光,为这里的植物提供光合作用的能源,一共保存了超过十二万种植物,还有超过八千种的动物,从被人们作为肉类食用的猪,到世界珍稀的大熊猫,全部都有,但从来不对外开放。 “看样子准备做得很周全。”曼斯俯瞰这片森林。 在前方有一座巨大的金字塔,那是从南美丛林里连根拔起运送过来再复原的,耗费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每块石头上都做了标记,为了确保在拼回去的时候不出错。 当然,这并不是一座普通的金字塔,与四个侧面的埃及金字塔不同,这一座,一共有五个面。 整座金字塔由纯黑的石块堆砌而成,没有任何粘合剂,完全凭借良好的工艺和切割面像是积木那样堆叠在一起,据说就算拿一张剃须刀的刀片都塞不进去金字塔的缝隙,很难想象古代人是如何完成如此庞大精妙的工艺。 在这座金字塔的石块上雕刻着图案,虽然有些磨损,但依旧很清晰。 在制作这些雕刻的时候,他们用钉锤凿刻出轨迹,再用融化的铜填充。 “玛雅历书,五个侧面,每个侧面133级石阶,每级石阶上都刻满了玛雅人的古文字,或者说是数字,这就是玛雅历书,玛雅人心中整个的历史。” 电梯停在金字塔边,昂热踩在泥土上,用手轻轻抚摸金字塔的表面,“但玛雅人的历史不止包括过去还有未来。” “玛雅人的预言,我们的2012年,在他们的历法中是一个最重要的时间,因为那意味着第五个太阳纪的终结。”曼斯抬头仰望这座巨大的金字塔。 “玛雅人很奇怪,他们是古代最精准的天文观测者,甚至能观测到从不朝向地球的月球背面,他们创造了太阳历,这是历法,也是预言书。”昂热围绕着金字塔转圈圈,“他们把未来也写入历史,因为他们认为未来是注定的,一共有五个太阳纪,前四个都有发达的文明,但以毁灭终结。” “第一纪元毁于洪水,第二纪元毁于风蛇,第三纪元毁于火雨,第四纪元毁于地变,地火水风,巧妙地与四大君主所对应。”曼斯说:“你认为第五纪元会以什么终结?” “没人知道,玛雅人也尚未预言,但他们认为第五个太阳纪是一切的终结,所有都归于零,是空,是无,是一切的终结,龙类和人类都活不过那个终点。” “是黑王吗?”曼斯点上雪茄。 “也许。”昂热微微一笑:“但说不定是四大君主一起,再加上黑王和白王,今年是2009年,青铜与火之王已经被我们解决,或许在12年之前,我们能把所有的龙王都送归于无,从而规避掉这次灾难。” “也许根本不会有世界末日到来,黑王就算苏醒,为什么要毁灭世界呢?”曼斯吐出一口烟雾。 “没人真正了解过黑王。”昂热摇摇头,“或许他对世界充满了恨意,又或者他太饿了,醒来要饱餐一顿,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你我都知道,这些预言是谁写的,古玛雅文明在公元八世纪就衰落了,随着国家分裂,逐渐失去传承,但并不代表他们的预言不可靠。” “因为这些预言出自龙类?”曼斯说:“龙类对未来保持如此悲观的态度,每个龙王都被预言了结局,死亡和终结,在北欧神话中,甚至明确预言了谁会被谁杀死,但他们依旧在尝试茧化并不断苏醒,为了对抗他们的命运。” “听着真悲哀啊。”昂热轻声说。 “我们不也是在反抗命运吗?”曼斯转头,望向这辽阔的天地,这座地下都市,科学技术的结晶,最后的诺亚方舟。 “居住在各地的人都曾认为有一场大洪水淹没了世界,中国人说大禹治水,圣经上说上帝用歌斐木制造方舟以逃过水灾,世界还在争论,但有太多证据证明曾经大洪水淹没了地球的绝大部分。”昂热说:“龙族关于毁灭的预言再三被证实过,其实我们一直在等待,等待第五太阳纪的终末,想知道什么事会发生。” “全世界一共有五个这样的地下空间,每个地方都保存了足够的植物和胚胎,种子和花粉,还有人类所有的文明,炼金术和言灵的知识,库存着成套的机械和食物饮水以及微型的反应炉,即使与外界完全隔绝,也能独自运行五百年。”曼斯说:“希望永远不要有用到它们的一天。” “我们不就正在为此努力吗?”昂热笑了笑,“我们已经确认青铜与火之王无法再茧化重生,也就说,在人类的理解中,它们已经死了,正如它们自己所预言的那样。” “现在,是收获战利品的时候。”一个漆黑的地下入口打开,里面是一步步的台阶。 “路明非,他到底是什么人?”曼斯忽然又问。 “他是我们的人,这就足够了。”昂热大步走进去,回音荡漾。 第121章 龙骨十字 这里是卡塞尔学院的地下。 一个巨大的溶洞,几千万年的水流冲刷而成的地下空间,可以说卡塞尔学院建立在这里,有绝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天然的地洞。 整个地下都市都是以此为基础而建造的,包括了自然生态区和海洋生态区。 而“冰窖”,则是最底层的大空洞。 这里保存有制式炼金装备、微型核反应炉、循环水系统、应急食物、冰海残卷原件以及从各地寻找而来的与龙族相关的文献或者物品。 如果说地面上的建筑是参天大树,那么“冰窖”就是大树深入地底的根,与庞大复杂的根系相比,茂盛的绿叶和树枝,不过是微小的一部分。 卡塞尔的供电、供水乃至网络信号,全部都靠着这个埋藏在地底的心脏跳动来输送新鲜的血液和活力。 “湮灭之井”,冰窖的最底层。 神话中命运三女神就是在这里纺织、拉伸和切断生命线,这里是湮没一切的地方,寂静的像是古老的坟墓,只有无处不在的水声。 无边的黑暗中,有幽蓝色的光芒在流动,仿佛置身于广袤的宇宙。 地面是青铜的,蛇一样互相缠绕的深槽刻在地面上,槽里流着深青色的水,正是这些水在散发荧光,空气非常湿润,并且温度极低。 这些深槽组成的纹路就像是无数根丝线,勾勒交织出古奥玄妙的花纹,分叉,再分叉,然后汇入前方那片寂静的湖,如果从高处仰望,能看到无穷无尽的符号隐藏在这些花纹之中。 与冰窖的其它地方不同,这里没有设置任何机械装置,没有会发光的电灯或者是能夜视的监控摄像头,也没有红外线报警装置或者自动发射的机枪和值班的守卫。 如果你体内有流动的“灵”,你就会感觉到,它们全部都消失了。 一个强大之极的领域笼罩填充了整个空间,正如它的名字,“湮灭之井”,宛如没有尽头的深井,连声音都会被吞没,一切有形或者无形的东西都会湮灭。 以金属为大地,仰首不见天空,一切都被隔绝封闭,像是神话中不容侵犯的,神的领域。 不需要设置任何的防守,这些青铜纹路和不间断流动的水是无与伦比的言灵之阵,龙类的文字具有力量,而将这样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就建造出这片堪称神迹的“领域”。 如果说贤者之石是炼金术的最高杰作,那么这片领域,就是超越人类炼金极限的,不可复刻的奇迹。 以元素和符号就创造出领域,周流循环,维持它无需生命,只有神才拥有这样的权能,超越了一切宗教的法典。 “真不知道古代的先贤们是如何建造出‘井’的。”曼斯手持提灯,在青铜大地上行走,“我们只是进行破损的修复就耗费了上百年的时间,到底要以怎样的工程和人力,才能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或许有龙类的影子,历史上有太多的未解之谜,我们至今为止都没有搞清楚,人类到底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墨绿色的荧光照耀昂热的侧脸,为他银白的头发染上一抹淡淡的光辉。 “秦始皇建造的万里长城,欧洲史前神庙的遗址巨石阵,埃及法老的坟墓金字塔,这些都是奇迹,但如果我们用上科技和工业的力量,并非无法完成这样的壮举,真正重要不是如何建造,而是他们为什么要建造。” 昂热说:“中国古代出名的皇帝,十有八九都是血统纯正的混血种,这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普遍现象,混血种拥有言灵,有比普通人类更强大的身体素质,能轻松从平庸之辈中脱颖而出。” “史书上说秦始皇使用了近百万劳动力修筑长城,占当时总人口的二十分之一,对民众宣称是为了防御匈奴,但我们很清楚,匈奴不可能威胁得到秦始皇,秦军中有上万名精锐混血种,即使匈奴骑射也威胁不到他,所谓抢完就跑,不过是个谣言,秦始皇手中有几十位能使用‘言灵·蛇’的精锐,分散开能笼罩方圆上百公里,他只要想,率领大军灭掉匈奴,也不过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几个月就能做到,根本没必要去建造长城。” “那你认为是在防范什么?让这位横扫六合的千古一帝,不惜动摇统治的根基,在一统六国之后,迅速就组织军队开启这项庞大的工程,甚至直接导致秦朝灭国。”曼斯问。 “我不知道,但唯一与此的线索就是诺顿。”昂热说:“诺顿从北欧潜伏到中国,他似乎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一直以化名称呼,甚至在人前甘愿作为白帝公孙述的臣子出面行臣子礼,对龙王这种以尊严和高贵为生命的物种,是相当难以理解的事情。” “真的很难相信,到底是怎样重要的事情,能让一位龙王对人类下跪,即使那是假装的。”昂热停下了步伐,与曼斯一同来到水流汇聚的地方。 数个手持提灯的人从四面八方一同抵达湖泊的边缘,地面上线条细密的地方是一个个小的领域,它们是些富含力量的怪圈,压制着某些躁动的力量。 怪圈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藏品,有不知名的炼金设备,表面刻满符文的石锥,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火柴盒,甚至还有半截枯萎的木乃伊,它的手臂被骨质的镣铐锁死在铁柱上,与铁柱一起被泡制在福尔马林溶液中,路明非开学时见过的那只红龙幼崽也在这附近。 这些藏品足够震撼世界,但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关注它们,所有人都像是朝圣的信徒般,仰望最中央的圆形金属祭坛。 有十个人站在这里,围成一个圈,手里拿着同样的散发着荧光的提灯。 穿着牛仔服饰的老人,有身披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穿着黑色制服,表情严肃的中年人,还有一些看不清脸。 湖的中央是是一座圆形的金属祭坛,那是两具枯骨,泛着浓重的古铜色,就像是用纯铜打造的工艺品。 他们相拥在一起,眼眶中晶化的眼球互相对视,像是金色的玻璃珠子。 张开的骨翼把他们的身躯包裹,像是圣经中堕入地狱的天使,狰狞而又圣洁。 咋看之下那骨骼的体型与人类相差无几,但仔细观察,能看到无数细小仃玲的骨骼紧密贴合组成成更大的骨骼,一根肋骨上就有上百条细密的缝隙,宛如某种神秘的符文,它们有的相融,有的却组合成未曾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器官。 这是便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与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 在把遗体放入祭坛的一瞬间,隐藏于龙王外表的皮肉就湮灭成灰,露出其最真实的本相,而两位龙王的骨骼,也在神秘不可知的力量下,紧紧扣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整体。 现在,他们不分彼此,永远不会再分离。 昂热把手里的提灯放置于脚下,“先让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莱昂纳多·弗拉梅尔,作为弗拉梅尔家族的一员,他已经继承这个弗拉梅尔这个名号百年之久,这是炼金师最高的荣誉,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作为十四世纪第一个炼制出贤者之石并且系统规划出炼金师职业的天才,只有当代弗拉梅尔家族最出色的炼金师可以继承这个姓氏,被外人称呼为弗拉梅尔。” “他同时是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在场有一部分的人已经认识他,还有一些可能对他还不了解,但是他毋庸置疑代表着炼金术师的权威,本次研究由他主导,参与的各位有意见吗?”昂热说。 老牛仔带着笑容脱帽致礼,胡须微微颤抖着,大腹便便,看起来像是某个闯荡荒野,骑着马在荒漠里拿左轮狂飙抢劫的彪马郎,而非一位需要以严谨和专业为职业素养的炼金师。 一位穿西服的中年人微微皱眉,“青铜与火之王,我们才收到你们‘击杀’龙王的消息,我很荣幸能参与进这次研究,但是我想问,你们如何确定你们是‘击杀’了龙王,而非击败呢?” “历史上击败过龙王的队伍虽然罕见,但并非没有,但他们也只是暂时性地让龙王进入沉睡,龙王会茧化,会重生,是什么样的标准,让你们以‘击杀’这个评判来写汇报,又或者是你们误写了报告。” “杰弗逊·加图索先生,是?”老牛仔戴上帽子,看向这位脸色不悦的中年人,“没想到贵方事态繁忙,只派来了一个外行人,那么就让我为您解释解释,为什么我们说是‘击杀’,而非击败。” 中年人顿时眯起眼睛,鹰钩鼻两边的法令纹凸显,余光往他右手侧的几个人飘,“请指教,弗拉梅尔大师。” “当然,我向来很喜欢当老师,学生们总是会觉得自己啥都懂了,喜欢在课堂上纠正我的错误,但是最后,他们都会红着脸在满堂哄笑下坐回座位。”老牛仔拍了拍肚皮。 中年人什么都没说,只是那双灰色的眼睛,一直看着老牛仔的脸。 “在解释之前,请先让我为你解释‘灵’的概念,我们都知道,释放言灵要消耗‘灵’,而一旦‘灵’被压制,言灵就无法再被使用,要使用言灵,有两个必须的条件,言和灵,言,代表颂唱对应的龙文,灵,则是驱动言的燃料。” “普通人是无法使用言灵的,即使一个发音也不差地颂唱龙文,也无法使出来,因为他们体内没有‘灵’,‘灵’是只存在于龙血中的特殊力量,不管是龙王、次代种还是混血种,使用言灵的本质,就是用‘灵’对元素下令。” “龙族的阶级明确且森严,低级的血统在面对龙王时,甚至会被压制到无法动弹,就是因为他们体内的‘灵。”老牛仔指向祭坛中央的龙骨,“现在,请大家关闭‘引魂灯’,闭上双眼。” 所有人顺从指示,吹熄提灯中绿色的火焰,合上双眼。 在黑暗降临的那一刻,眼前出现了一轮明亮到无法直视的炽日。 赤红的‘灵’充斥了周身的所有空间,如同置身于火焰熔炉间,极热的火焰要把他们吞噬熔化,体内原本消失的灵开始躁动,不!是在发抖! 一声清脆的响指,一切又归于黑暗和寂静。 “请睁眼。”老牛仔轻轻摩挲大拇指上银色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戒指。 中年人缓缓睁开眼睛,浑身已被汗滴浸湿,再次看向祭坛中央的枯骨,眼神中已然带着敬畏。 “方才我暂时地解除了封印,并将这两天所提炼出来的微微量的诺顿的‘灵’释放到空气中,引入每个人的眼前,大致只相当于一根头发丝的量。”老牛仔说:“虽然很少,但想必大家都体会到了本质上的差距,只有龙王才能拥有这种等级的‘灵’,而一旦龙王的灵魂茧化,回到预先准备的茧中等待重生,‘灵’就会湮灭在空气中,因为没有能容纳如此高质量‘灵’的容器,或者说,没有能命令它们的主人了。” “但大家应该都感受到了,龙骨十字中那活跃的火元素。”老牛仔的语气忽然有些激动:“我们在‘井’的‘血管’中添加了提炼过的水元素,但依旧有火元素在祭坛中央出现,水元素是火元素的克星,在‘井’被水元素覆盖的情况下,不可能有外界游历的火元素汇聚过来,排除所有的可能性后,不管剩下的那个有多么匪夷所思,它都是真相!” “祭坛中,有火元素在自发地被创造出来!”老牛仔斩钉截铁地说。 每个人都噤声,只要你学过炼金学入门,就会知道一件事,四大元素是天生就存在的,无法被制造,只能被使用,这已经不属于任何可以理解的范畴了,这是真真正正的神的权能。 如果拿某件事情来比喻的话,那就是凭空造物。 没有人再质疑这是否青铜与火之王茧化后留下的废骨,它必须是龙王的尸骸,也只能是龙王的尸骸。 站在这里的十个人,切切实实认知到,青铜与火之王,葬身于卡塞尔。 第122章 深情的“贪吃蛇” 论坛上又炸开了锅,恺撒要在诺顿馆办舞会的消息传出去,成了大家讨论的热点。 到明年的自由一日为止,诺顿馆都是路明非的所有物,很多人在猜测这是否是路明非与恺撒合作的标识,但当事人都没有站出来。 路明非一大早就起床看电视剧,窝在被窝里,缩成一团,软乎乎的枕头把头垫高,一边打哈欠,一边吃着美国薯片,嘴里嚼得嘎嘣脆。 昨晚又没怎么睡好,睡眠质量越来越差,他有些想念小胖弟如打雷般的鼾声,因为那听着让人安心。 今年小胖弟也高三开学了,要直临升学的压力,暑假的时候仕兰高中就开始为他们补课,高二升高三那一年的暑假只有半个月,其余的所有时间都得在学校里度过,然而小胖弟放假还得去补习班,几乎是没有自由时间可言。 婶婶虽然不管路明非在外面上网,但如果小胖弟敢偷偷溜去网,绝对少不了一顿笋子炒肉。 在家里,婶婶就是那个最让人害怕的人,谁都不敢和她叫板。 美国和中国有时差,路明非这里是早上,堂弟那边就是夜晚。 算算时间,差不多晚自习也该下课了。 路明非对着堂弟的动漫忧伤男头像发呆,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按了几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删删改改,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发。 他切换到登录界面,熟练地在数字键盘上敲击,打出一个qq号码。 这是他的小号,id名“夕阳的刻痕”。 早在五月份的时候他就在网页上申请注销这个qq号,但企鹅公司很人性化,为每个注销的号码都设置了180天的反悔期,如果你后悔了,想把qq拿回来,只要在这半年时间内重新登录账号,就能取消注销。 距离路明非的注销操作只过去四个月,还剩下一小半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夕阳”是不会消失的,这个账号会被暂时性保留,直到期限到来。 而路明非并未把“贪吃蛇”的好友给删掉,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贪吃蛇”给“夕阳”发了多少消息。 “要登上去看看吗?” 路明非咽了一口唾沫,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仿佛手里的按钮不是登陆键,而是会释放出绝望的潘多拉魔盒。 qq是可以隐身的,只要你不改设置或者给发消息,别人根本不知道你在不在线上。 一个诱惑的声音在让路明非按下登陆键。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有些颤抖,缓缓了下去。 “登陆中” 一个转动的圆圈出现在屏幕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主了,画面突然停滞。 几秒后,一连串的“叮叮叮叮叮”响起来。 路明非用手掌把手机屏幕给遮住,一点点下移,直到看到堂弟的灰色头像。 红色的99+,这足以说明一切。 路明非左顾右盼,甚至还伸出脑袋看向上铺,像是在做贼。 确认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之后,才缓缓点进消息记录,看“贪吃蛇”给“夕阳”发的消息。 “夕阳,你在吗?距离你上次给我发消息已经过了115天,我还是好想你,不知道你看不看得到,我已经高三了,父母正在给我安排留学面试的事情,你说你去美国留学,我也要去美国留学!等我拿到录取通知书了,你愿意和我见一面吗?” 这是昨天的留言。 “夕阳,这次模拟考我拿了全班第一,每天晚上我都在背单词,我一定会加倍努力,去美国找你的!” 这是前天的。 “夕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聊天的时候吗?那天我把你的空间翻了一遍,今天我也翻了一遍,可那时候我在笑,今天却在哭。” 路明非有点不敢看下去了。 他飞快地滑动屏幕,把聊天记录拉到最早的那一天。 “放弃{”爱伱o╰ァwo做不到{ァ遇见伱﹎o让wo乱了感觉,乱了訫〉” “′最後受伤dě始终媞自鱾” 与这几天发的励志语录不同,那时候的全是些伤感句子和非主流语录。 大概在“夕阳”失联一个月的时候,堂弟的风格才开始一点点转变,从一个葬爱家族少主演变成发愤图强的好学生。 那段时间好像正是路明非和堂弟关系变好,一起吃夜宵看动漫的时间。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路明非有些感慨,如果能让堂弟好好学习的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叮叮叮叮叮!” 忽然,提示音又响起来。 “贪吃蛇。”发来的新的消息,头像也亮起来了,显示在线中。 “夕阳,今天是想你的第116天,会有人喜欢一个人一辈子那么久吗?我不知道,但我还是好想你,我考了模拟考第一名,妈妈说可以奖励我,可我呆呆地望着手机,却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今天下了暴雨,堂哥去美国半个多月,我留在中国,东半球的雨终究刮不到北半球的堂哥,拿了第一名的我也找不到另一个你,雨点拍落在窗户上,房间里只有我一个,我大抵是病了,横竖都睡不着,打开聊天记录一看,这心烦没有来由,歪歪扭扭每一条都写着想你。” 路明非摇头,连连叹气。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有的人,出现在你的生命不过短短半年,就让过去的所有经历都变得黯淡无光,你以为你们从今往后就要变得精彩,她却又悄然无息离开了你。 路明非能做什么呢? 他不是“夕阳”,他什么也做不了。 或许可以考虑花钱找一个别的女孩去冒充“夕阳”,可那是假的,不是真物,女孩没有和“贪吃蛇”一起在深夜里聊过宇宙的大起源,没有和“贪吃蛇”一起玩过成语接龙。 那些事,只有“夕阳”和“贪吃蛇”知道,别人从来没有经历过。 其实我们喜欢的都是一类人,但正是那些一起经历的过往,让那无数人中的一个,变成了独一无二。 所以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夕阳”了。 路明非默默退掉qq,心想过年回去一定请堂弟好好吃顿饭,去高级餐厅整上一顿。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有深沉过往的并非你一个,但别人不说出来,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路明非拍了拍脸,一个鲤鱼打挺从舒服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 160斤的堂弟都考了第一名,他怎么能在这儿虚度时光! 不管期末是什么成绩,至少要尽全力! 咸鱼翻身还是咸鱼,但翻完身,至少可以让两面都煎得金黄酥脆!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中午,路明非提着两个打包盒来到古德里安教授的办公室。 还是一样的脏乱差,到处是翻开的书籍和资料,这是古德里安教授独有的风格。 学院里是有清洁人员的,如果不想整理垃圾,他们就会帮忙,但是古德里安教授从来不允许清洁工进入他的办公室,因为上一次有人把他珍贵的草稿给当做垃圾给扔掉了,导致他不得不去待处理的垃圾堆里翻了半天才找回来。 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能分辨那张乱七八糟的纸上写的是什么,就像是医生的专用文字,仿佛只有他们这个职业的人才能看得明白。 “哦,路明非,你找我有什么事!”古德里安教授眉毛跳动着从办公椅上坐起来,披着灰色的大褂,夹着白色的头发有些乱,还有点油,“是来加课的吗?你终于认识到自己的优秀了!现在还为时不晚,开学的前三周都可以在教务系统上进行加课的手续!” 看起来他还没有放弃那举世无双的四学位计划。 “得了,教授。”路明非把塑料袋放在桌子上,从中取出一个打包盒,“你吃午饭了吗?” 里面装着苏茜给他的饺子和蘸水,他让食堂的厨师帮忙煮了一下,一盒装了15个,另一个待会给曼斯教授送去。 “还没!你是来关心我的吗!我真是太感动了!”古德里安教授眼睛发光,饺子的香味飘到鼻子里,肚子咕咕咕叫了起来。 作为教职工,他去食堂吃饭是有折扣的,但最近要处理的工作实在太多,根本腾不出时间去吃饭,好几天都是吃个面包草草解决。 “这是手工水饺,教授你拿去吃,专门为你准备的。”路明非看古德里安教授这副模样,心想十五个会不会太少。 他听说欧美人的饭量都很大,本来是准备当饭后点心给两位教授送过来的。 他想着要不要给教授再点份外卖,但念头一转,别人都是教授了,想吃不会自己点吗? 坐在板凳上,路明非把打包盒递过去。 其实他来这儿也不是完全为了送饭,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 “教授,我听说你研究的方向是文献学是吗?”路明非看着狼吞虎咽的古德里安教授。 “对怎么,你对古代文献也感兴趣吗?”古德里安教授把一个饺子使劲咽下肚子。 “你对《冰海残卷》了解多少?”路明非问,“我在学院的资料库里查阅到了解读出来的内容,里面提到了四大君王,但只有很少的内容,我想问问,未解读的文献中还有提到龙王的线索吗?比如诺顿的过去什么的?”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啊”古德里安教授忽然放下了筷子。 作为一个美国人,他的筷子使用得很熟练,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真没想到那个小伙子居然是未觉醒的龙王。”古德里安教授缓缓摇头,喝了口水,“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龙王,说实话,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形式。” “不要太过于纠结过去,明非,人终究是要向前看的。”古德里安教授的眼神变得有些深沉,“《冰海残卷》的破损非常严重,作为翻译组的一员,我们只能等待复原组将原件复原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能开始翻译工作,并且一共有好几个小组在同时进行翻译,最后再进行校对,并讨论存在疑问的地方。” “关于青铜与火之王,正在进行翻译的部分文本中确实有提到他的某些事迹,这部分并未公开。”古德里教授说:“考虑到你是s级,我可以把这部分内容告诉你,但这并不一定是最后上传到资料库的版本,可能某处还存在着错误和模糊的地方。” “只能做参考嘛,我懂的。”路明非点头。 “对,只做参考。”古德里安教授又夹了一个饺子,“首先是关于诺顿在北欧的青铜宫殿,文献中有描述具体的外观,‘为白雪覆,为云雾绕’,被白雪覆盖,被云雾围绕,可以大致推断出青铜宫殿所在之地应该为某处雪山山脉之中,其中又提到“朝圣”这一词,每当天上云雾散去的时候,方圆百里之内都能看到散发着光芒的青铜宫殿。” “但我们曾在北欧用卫星摄像头做过细致的全面检查,并对几个描述疑似的山脉派出过实地勘测队,并未发现有任何可疑之处,目前这一点还未被证实是翻译错误还是古代人民的记载错误。” “说到底青铜宫殿本身就存在争论,青铜与火之王掌控火焰的权能,可却不把宫殿建造在火山附近,而是建造在雪山上面,要知道,那样的地方火元素的含量也极其稀薄,火系的言灵会耗费更多的体力,并且威力因为环境的影响,也会受到很大程度上的限制,也许这也是他迁徙到中国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没有关于诺顿本身的记载了吗?”路明非又问。 “很少,大部分都在描写诺顿的强大,文献上说诺顿的龙躯有百米长,展开双翼能达到200米宽,这是难以想象的,迄今为止,我们见过的最大龙族,也只有15米到25米,双翼展开能达到30米已经是极限,并且还只发现过一条,还是最近才发现的。” 古德里安教授把饺子放到嘴里咀嚼,含糊不清地说:“物理学和生物学都无法在电脑模型中构建出这样的龙躯,但龙族本身就不能以人类的科学来解释,关于龙王,有太多未解之谜,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龙王恢复本体的模样,所以不能做绝对的否认,如果你对《冰海残卷》的解读感兴趣,作为你的指导教授,我可以申请把你加入我的研究生团队中。” “《冰海残卷》的解读不是一项秘密的工作,全世界各地都有人和组织在参与,卡塞尔学院只是原件的保存地,如果你愿意加入进来,每个月需要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我们有一个专用的网站,届时你就可以登陆进入网站,享受各个不同机构和个人所解读出来的最新资料。” 第123章 放鸽子的路明非 “具体需要干什么工作呢?”路明非问。 “大致就是整理资料顺序,跑跑腿啥的。”古德里安教授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但是前提是你懂一些最基础的古希伯来语,温馨提示,这学期我上的《古希伯来语初级》正在绝赞开课中哦。” 古德里安教授望向路明非,眼睛中仿佛燃着火热的柴,从众多纸堆中抽出一张加课申请单拍在办公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路明非低头沉思。 卡塞尔学院第一学期的课还是比较少的,基本上全是些文化课,帮助学生们了解关于龙类的一些最基本的常识,让学生们慢慢适应今后的屠龙生活。 后半学期的实操课会慢慢多起来,以应对寒假的假期实习。 总的来说,路明非的课表很空旷,再添一门选修课绰绰有余。 “那就再添一” “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天才!和某个八年都没毕业还躺在病床上的废物完全不一样!”还没等路明非说完,古德里安教授就兴高采烈地抢话,打开电脑,进入教务系统客户端,用鼠标和键盘一顿操作。 “明非,我已经把你加入我的课程了,记得看课表,我的课在每周二的三四节,因为是选修,所以一周只有两个课时,别忘了。” “不用填申请单吗?”路明非问。 “普遍情况下是要填的,填完之后要拿去给指导教授盖章签字,再找到需要添加的课程的老师进行加课,但我是你的指导教授,又是这门课的老师,就没必要走那些麻烦的程序了。” 古德里安教授埋头在一堆书里翻出一本外皮泛黄的书。 “这是《古希伯来语初级》的教科书,你拿回去看一下,上次课我布置了作业,要求学生们用古希伯来语写一篇800字的文章,题目自拟,我会挑出几份给大家展示,你也要做,我很期待把你文章展示给学生们看。”古德里安教授眼睛里闪着小星星。 “教授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路明非小小翼翼地接过教科书,确保上面没沾有什么奇怪的玩意之后,才把书装到挎包里,离开了办公室。 冰窖底层,湮灭之井。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老牛仔转动大拇指上的银色戒指,空气中躁动的灵归于平静。 每个人都捡起脚下的提灯,绿色的荧光亮起,宛如长夜中一只只飞舞的萤火虫,消失于黑暗寂静的溶洞之中。 曼斯与昂热原路返回,乘坐校长专用电梯回到校长办公室。 “诺顿与康斯坦丁,为什么黑王要让王座之上是双生子呢?”曼斯微微摇头。 “这也是谜团之一,黑王在创造四大君王的时候赐予他们权力,却又把‘权’和‘力’分开,根据今天的研究,康斯坦丁体内蕴藏的‘灵’明显比诺顿的要更强更多,两者的力量隶属于同源,却又有着本质上的差别,不管是什么朝代,王,自古以来就只能有一位,其余的都是臣,然而我们尚未得知龙族那错综复杂的亲族关系是如何构建的,是否遵循我们的常识。”昂热关闭电梯,墙壁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不管怎样,它们都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物种,思维方式都不同。”昂热说:“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阻止龙王的苏醒,击杀它们,正如玛雅人的预言中所提到的,前四个纪元的毁灭,几乎可以认定为是龙王之手。” “第一太阳纪史前超文明开始于10万年前,马特拉克堤利文明,据推测他们身高不到一米,男人有第三只眼,拥有各种各样的超能力,甚至能预测未来,女人的子宫有神的能力,能与天上要投胎的神交流,从而诞下神子,最终毁于洪水。” “第二纪元伊厄科特尔,是上个文明的延续,由逃亡者们建立,依靠残存的遗迹和技术重建,男人们的第三只眼逐渐消失,归于平凡,但是人们开始对饮食进行研究,贪图吃喝之乐,最终毁于风蛇。” “第三纪元奎雅维洛,玛雅人所推测的地球上的第三次文明,也称生物能文明。也由幸存者建立,第三文明的先祖开始注意到植物在发芽时产生的能量,这个能量非常巨大,经过一个世纪的改良发明了利用植物能的机器,这个机器可以放大能量,最后毁于火雨,火焰把他们的植物文明吞噬殆尽。” “第四纪元宗德里里克,又称亚特兰蒂斯,同样起源于上个文明的遗迹,玛雅人推测第四文明已经研究出核武器,拥有‘光’的力量,甚至还爆发过核战争,最后因为地变而毁灭沉没。” “玛雅人的文明开始时,已是第五纪元,而如今,第五纪元的终末也在眼前。”昂热低沉地说。 “过去的四个纪元都只是玛雅人所推测出来的。”曼斯说:“无法证明其真实性,没有理论上的依据,我们只通过玛雅历法了解过那四个纪元的故事而已。” “很多民族都有末日预言,但为何玛雅人所说的末日预言,会受到我们的重视。”昂热说:“原因就是玛雅历法的计算,非常准确,他们早已知道地球公转时间,是三百六十五日又六小时又二十四分二十秒,误差与我们通过精密机械计算的三百六十五日又五小时四十八分四十六秒相差无几,考虑到玛雅文明与现代相差几千年的时间,误差还要更小。” “玛雅人说2012年12月21日的黑夜降临以后,12月22日的黎明永远不会到来。”昂热接着说道:“我们无法证明这个预言的真实性,只能尽全力去防范使预言成真的可能性。” “诸神黄昏降临之时,便是黑龙尼德霍格啃断世界树的树根日子,同时宣告世界的末日”曼斯眼神深沉。 这是北欧神话中的记载,而北欧神话,有极大的概率出自于龙族之手,也就是说,这是龙族的预言。 虽然经过漫长的岁月,最初的版本已然不可寻,人们不知道北欧神话在历史中经历过如何的修订和传改,但毫无疑问,黑龙复活之际,将会有一场波及到世界的灾难。 “可龙王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并没有预言中的强悍,我实在无法想象他们恢复完全体后如何获得灭世的力量。”曼斯说。 “也许是因为力量分散的原因,就像是核聚变,只有在发生聚变反应的时候才会释放出庞大的能量,毕竟王座之上,只应该有一位王,两个就太多了。” 昂热笑了笑:“这也正好,方便了我们,况且我们都在期盼玛雅人的预言出错,没人希望末日来临,至少目前还看不到一点末日将至的征兆不是吗?” 昂热来到窗边,看正午的阳光洒在校园里,飘落的枫叶为红色的瓦房屋顶铺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学生们穿着墨绿色的校服,在石板路上走动,和谐安宁。 他们正在经历青春,但昂热的青春在一个世纪前就过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其实他并不关心末日,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复仇者,前去埋葬那些毁了一切的龙,为此,就算是没有刀柄的双刃剑,他也敢握在手里。 夜色笼罩了卡塞尔,立在花丛边的路灯亮起来,白色的灯光照耀着小路,扑腾着翅膀的飞蛾循光而来,撞击着玻璃制的灯泡。 路明非放下笔,甩了甩酸涩的手臂。 明天就是周四,曼斯教授规定的期限,也就说,他的八千字论文到了死线期。 今天中午又去找曼斯教授讨论了一会儿,下午去上了校长的《龙类家族谱系入门》,幸好昂热校长没布置作业,不然真有够头疼的。 一下课他就回到寝室,昨天又给论文补了2000字,还剩下4000字的量,到现在才完工。 看了一眼手机,22点27分。 他从电脑桌前离身,双手托着那几页薄薄的a4纸,动作小心得像是手里的东西是价值连城、一碰就碎的国宝。 把论文装进透明的文件袋,再把文件袋放入挎包里,他伸了个懒腰,活动手腕,做了几个扩胸运动。 又是充实的一天,真是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在三天内把八千字的论文给写完了。 下午四点开始写,一直到现在,六个半小时,平均每小时写六百余字,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开始写着还挺顺畅的,但到后面,那真是写一会儿就得停下来看一会儿资料,知识储备还是太少,做学术真的是很辛苦的工作,路明非到现在连晚饭都没吃,就吃了一块樱花饼。 他打电话点了份外卖,打开电视,看着下边的游戏机忽然一个激灵。 “糟糕!写得太入迷了!” 昨晚他才约定带绘梨衣大师玩《神秘海域2》,结果今天就因为沉迷于学习而放了鸽子。 “大师不会还在等我都过去一个小时了”他连忙上线,等待游戏界面加载。 一上去,他就看见好友列表孤零零的“绘梨衣のpsn”显示空闲中。 “不好意思,大师,今天忙着做作业去了,现在才上来。”路明非发消息过去。 “嗯。” 绘梨衣大师的话依旧很少,但这短短一个“嗯”字,仿佛又包含了许多。 “还来吗?” “来。” “好,那我拉你。”路明非加载昨天的存档。 一胖一瘦,两位主角又出现在屏幕上。 源氏重工。 绘梨衣纤细素白的手抱着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肩膀上披着毛毯,像是大号的斗篷,整个人蜷缩着望着屏幕,黑色的索尼手柄放在她的双脚前面。 看着sakura的角色在前面走动,她也拿起手柄,操纵人物跟了上去。 又有敌人袭击过来,绘梨衣切换到她的小手枪,对着墙壁射了好几发,人物一头怼到墙板上,使劲地撞。 在路明非的视角,能看到她的角色踩着“凌波微步”,双腿一直在原地挥动,就像是高手想要依靠模型之间的碰撞体积卡到墙里面去一样。 这种操作被称为卡bug,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试出来。 可惜,绘梨衣不会卡bug,她只是又忘记了哪个键往左转,哪个键是往右转,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记住过,手指还像是在操作《街霸》那样按。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向前,一个是向后,前面是墙,那就用头给它顶过去! 路明非没有说什么,大师记性不好是很正常的事情,这种时候默默把这些小喽啰做掉就完事了,以后开口让大师看手相,说不定还能打打折啥的。 一顿微操,路明非用小刀无伤拉仇恨,实力一打四。 接着他又开始耐心指导,重新告诉绘梨衣哪个键是左转,哪个键是右转。 两人继续闯关,后面路明非也捡到了枪和弹药,一路畅通无阻,除了解谜时需要多逗留一会,战斗已经不成问题。 门外传来敲门声。 “路明非先生,您的外卖。” “马上就来。”路明非吆喝,又看了一眼时间。 23:20,一个作息规律的好学生,已经躺在床上关灯睡觉了。 “有些晚了,我可能得下线了。”他在公屏上打字。 “我还想玩。”绘梨衣说。 路明非想了想,说:“那能等一等吗,我还没吃晚饭,吃完就来,最多10分钟。” “好。”绘梨衣回应,又缩进毛毯。 她看向电视桌下的另一只手柄。 那是源稚生专用的手柄,但源稚生如果说要走了,就算绘梨衣说还没玩够,他也只会苦笑一声,说下次,下次一定陪你玩个够,可他从来都不遵守约定,就像sakura说今天陪她玩,却足足迟了一个小时。 绘梨衣把头埋低,整个人缩在角落里,脸也被毛毯挡住,只露出一双宝石般的眼睛。 在电视桌上有一个可爱的粉红hellokitty款式的小闹钟,她呆呆地盯着转动的秒针,像是块石头,一动也不动。 路明非放下手柄,打开门,把点的汉堡薯条可乐和炸鸡腿拿到屋子中央的大桌子上。 今天他放了大师鸽子,确实理亏,多陪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反正晚上也失眠睡不着,论文也干完了,玩游戏放松放松又有什么问题? 张弛有度,劳逸结合才是保持状态的秘诀,人不是机器,一味的紧绷会被压垮的。 路明非张开大嘴地往里塞汉堡,5分钟就把晚餐解决。 一名合格的忍者在吃饭上所花费的时间不该超过1分钟,但现在他不是忍者,是学生。 “大师,我们继续。”他在聊天区打字。 解除暂停的游戏,背景音乐再次从音响里传出来。 绘梨衣转过头,一点点挪动,拿起了手柄。 主角们来到沙滩,海鸥的叫声伴随着浪声,阳光射到蔚蓝的海面,泛着如碎钻般璀璨的光,椰子树下穿沙滩裤的“sakura”在前面带路。 “嗯。”她打出一个字,跟在了“sakura”的身后。 第124章 经典棕色表情 凌晨两点,卡塞尔学院静悄悄的,几乎每间宿舍的灯都熄灭了,但还有一间,白色灯光从窗户里照射出来。 作为一个倡导自由为主题的学院,宿管们不会拉掉电闸,断掉寝室的供电。 不管在哪一个国度,大学生都代表着从青年人踏向成年人的第一步,意味着你所有的行为都要由你自己负责了。 你当然可以每天打游戏,熬夜熬到两三点,第二天窝在床上睡懒觉赌你的任课老师不会点名,没人能管你。 但是因此而导致的挂科和补考,也会如期而至。 路明非,一位新晋大一学生,立誓不再做一个吊车尾,凌晨两点已经是极限,不能再熬下去了。 曼斯教授的课在早晨八点,还剩下六个小时,关灯后少说得拱上半个小时才能睡着?早上还得提前半小时起床洗漱穿衣吃早餐,也就是说实际上的睡眠时间不到5个小时,而一个正常人类少于八小时的睡眠都是不合格的! 路明非虽然不算正常人类,但他已经连续六天没能睡个好觉了。 如果在《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的课上不停地“点头”,绝对会被曼斯教授点名成为全班的笑话。 一般的老师可能让你出出糗就算了,但曼斯教授为了奖励你对他授课水平的赞同,多半还会单独给你辅导并布置额外的课后作业,好好感谢你的认同。 “大师,今天咱就到这儿。”路明非打字,“还有,明天我有事,应该是来不了的,我们下次再玩。” “下次,是什么时候?”绘梨衣问。 “这我也不太清楚什么时候有空”路明非挠了挠头。 现在是周四凌晨2点,周五就是叶胜的求婚计划执行时间,那天他肯定是没空,至于周四晚,他准备去诺顿馆看看叶胜他们的进度怎么样,看见能不能帮帮忙啥的,顺带再去校医院探望芬格尔。 楚子航周三就出院,201号病房只剩下芬格尔一个人,倒也不是怕芬格尔寂寞,就是几天没见了,好,其实是路明非自己有些寂寞,一个人呆在房间的时候,总是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扰人心烦。 “要不这样大师,你有手机吗,我帮你注册一个qq账号,我如果有空了,就通过这个账号联系你。”路明非说。 “qq账号是什么?” “qq账号就像是我们在ps游戏机里添加的好友,可以互相发消息,只要有网络,24小时都可以收到消息,今天我不是迟到了吗,如果我们两个互相加了qq好友,我就可以提前告诉你,我待会得晚一个小时,或者你也可以在准点的时候提醒我。” “我知道了,使用qq账号需要手机是吗?” “对的。” “好,你等等。” 绘梨衣放下手柄,站起身摇动墙壁边挂着的铃铛。 她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手机,这间屋子里唯一能和外界连通的工具就是墙上的铃铛和那台黑色的ps3游戏机。 每个月会有人送来最新的动漫的蓝光碟,一周能去食堂吃一次饭,每半个月要去纯白色的房间做检查,这就是上杉绘梨衣世界里的全部。 其实房间的门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能推开,即使上了锁,她想出去就能出去。 她也曾试着出门,可是她发现她做不到,或者说她一个人做不到,她从来不敢一个人出去。 外面的风景很美,但离她太遥远了。 绘梨衣拿出便利贴和笔,在纸上写字。 与此同时,门被推开,穿和服的侍女跪坐在门前。 “我要一个手机,能联网,有qq账号的。”绘梨衣同样跪坐在侍女的对面,把红色的便利贴纸条撕下来,小心翼翼地贴在了侍女的掌心。 侍女看了纸条的内容后,脸色一变。 “上杉家主,请稍等,这件事我们需要联系源稚生少主。” “他说过你们会满足我的全部要求。”绘梨衣再次撕下一张便利贴。 侍女惶恐地匍匐下身子,整个人压低在地板上,声音颤抖着说:“恕属下无能,但源稚生少主和大家长并未赐予属下全部的权限。” 绘梨衣默默地看着侍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发抖,是太冷了吗?可现在才九月份,明明还没到开暖气的季节。 “我知道了,你去和源稚生说,我在这儿等着。”绘梨衣把纸条交给侍女,最后的末尾画上了一个笑脸。 “感谢上杉家主的谅解。”侍女双手捧着纸条,恭敬地退离,并关上门。 她迅速来到值班室。 这是一间封闭的房间,有许多的电脑屏幕,上面展示着各个通道的监控摄像,这些摄像头都分布在上杉家主房间的周围,来随时观察异常和任何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从而进行针对性的应对。 上杉家主的房间内部并没有监控,所有的摄像头都只分布在房间之外,密密麻麻布置了上百个。 有数十个值班人员坐在电脑屏幕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在隔壁的房间,还有随时待命的网络维修工,游戏高手,服装设计师,糕点师傅 各种行业的顶尖人才守在这里,不管上杉家主提出什么要求,这些专业人才都能在第一时间反应,上百个员工为他们打下手。 侍女小跑着走到一位中年人面前,把上杉家主拿过来的纸条交给他,然后讲述上杉家主的要求和反应。 “手机?还要联网?我明白了,我立刻联系少主。”穿西服,表情肃穆,手背上能看到纹身的中年人立刻拿起一个纯黑色的电话座机,拨通了一个秘密的号码。 叮铃铃,电话拨通。 “源稚生在忙,和我说?”一个苍老深沉的声音传来。 中年人挺直腰板,把这边所发生的事情告知电话那头的人。 “没关系,给她,帮她连上网,确保她能玩得开心,以前的限制一律作废,从今天起,除了出门,不管她有什么要求,都满足她。” “是。”中年人等待那边挂断电话后,才放下手中的座机。 “去,立刻帮上杉家主准备最新款式的iphone手机,找专业人员调试,确保上杉家主的一切需求得到满足。”中年人下令。 一分钟后,侍女领着一位穿制服的男人来到绘梨衣的门前。 绘梨衣把和sakura的聊天记录展示给男人看,男人点点头,拿出手机一顿操作,利用绘梨衣的账号和sakura交流,在软件里安装上qq,并互加好友,然后功成身退,与侍女一同退离。 “这样就可以了吗?”绘梨衣给加了备注的sakura发消息。 她的头像是一颗盛开的樱花树,而sakura的头像则是一只贱贱的熊。 绘梨衣捧着手机左看右看,看着好友列表里唯一的sakura,打开表情,一个棕色的带着笑脸的粑粑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手指在上面停留,她迟疑地点了一下,然后粑粑就真的出现在聊天框了,接着她又连着点了好几下,一堆粑粑占满屏幕。 “”sakura发来一连串的省略号。 “大师,我先睡觉了,下次有机会再玩,晚安。” “晚安。”绘梨衣回应,想了想,她又点了一下那个带着笑脸的粑粑。 然而sakura不再有回应了,应该是去洗澡睡觉了,绘梨衣也解开腰带,去浴室放水。 去之前,她又一次点开聊天框,说:“我也要去洗澡啦。” 附带一个经典的棕色表情。 关灯躺在床上,路明非的脸色怪怪的。 他感觉之前的推测完全错误了。 绘梨衣一点不像个孤寡老人,倒像是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子,特别这几个一连串的经典棕色表情。 小学时路明非就在微机课上注册了qq,99年企鹅软件出现在网络上,那一年他8岁,读二年级,后来10岁四年级的时候,一位热心同学在网页上为他注册了qq号,一直用到现在。 那个年纪他就很喜欢发这些表情,一发就是十几个,觉得很有意思,结果后来同学把他好友给删除了,以为是被人盗了号。 刚才在ps3游戏机上“绘梨衣のpsn”和他交流安装qq时,很明显不是同一个人,术语专业且严谨,而且很快就加上了路明非的好友。 怎么说呢,就像是绘梨衣一句话专门请过来的人一样。 路明非翻了个身,把被子裹紧,合上双眼。 不管屏幕那头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都一样,两人只是游戏玩伴,空闲时间打打游戏,聊聊天,又不会真的见面。 虽然大师很菜,但一起玩游戏并不会无聊,相反,还很有趣,特别是看她的角色到处乱撞,有一种莫名的喜感,而且每次回过头,都能看到她在,仿佛她会一直跟在你的屁股后面,等你来救她,这让路明非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就像是养了一只宠物。 他在脑子里幻想绘梨衣是个住在深宅老院的大小姐,一声令下,就有穿着燕尾服戴金丝单边眼镜的管家执行她的命令,平时喝的都是琼浆玉露,吃的都是满汉全席,还有穿异域服装的小姐姐扭着腰肢跳舞。 乱七八糟的画面一张张闪过,突然,一切变得空白,一个带笑脸的粑粑从远到近,从小到大,摇摇晃晃地来到路明非面前,张开嘴巴,说:“我要去洗澡啦。” 那声音,传出来的竟然是陈雯雯的声音! 他被裹在被子里,额头渗出冷汗,嘴巴一张一合,能隐隐约约听到:“不要不要” “你不要过来啊!” 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次日,路明非顶着黑眼圈来到教室。 曼斯教授拿出名册点名,念到的人要站起来举手答到,随后他才会看着脸用笔在名册上画勾。 路明非没有打瞌睡,因为他一大清早就在喝热咖啡提神醒脑。 下课时每个人都把论文交给教授,路明非看见了零,她上交的论文厚厚一叠,一看就知道字数超标,比路明非的八千字论文还要多。 不止是零,奇兰、布拉德雷等数个人都是如此,第一次交作业就开始卷了,后面还得了? 许多人看着他们的论文若有所思,暗暗点头。 曼斯教授又布置了新的作业,以【魔动机械设计学起源】为题目制作ppt,这是周末作业,要求在周日晚12点前完成,届时他会挑选几个做得最好的上台讲课。 不管会不会被选中,你都得做,因为不做的话就会被扣分,历史多次证明,一但你在曼铁板上的课因为没交作业而被扣了平时成绩,基本上就可以等待下学期的重修报名了。 即使去补考,通过的可能性也近乎于零,据小道消息,只有一个人在这门课的补考上过关。 下课后路明非又去上《炼金化学一级》,名字听起来虽然高级,但现在大多时候是在回顾普通的化学知识。 这也是块啃不动的铁板,路明非早把化学式配平忘了,元素周期表都只能背到前36位,然而卡塞尔几乎每一个学生,哪怕是选了文献学专业那样的文科学生,都能把元素周期表倒背如流。 高中所学的化学知识,在这儿只是基础中的基础,大概相当于小学生的九九乘法表。 这种进阶学科比重零开始的《魔动机械设计学》的还要难学,好在路明非有免考特权,心中倒是不慌,可以慢慢来。 吃过午饭,他又去曼斯教授的办公室补课,曼斯教授批改论文,指出其中的不足和错误之处,以此来为他巩固基础,传授知识。 下午回宿舍补了个回笼觉,接着又看了几集电视剧,吃过晚饭后,他偷偷摸摸去了诺顿馆。 和上次来空旷的模样截然不同,场外的花丛装饰上精致的小彩灯,窗户被黑色的帘布给遮住,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路明非还没进去就看见了熟人。 酒德亚纪微笑着挥手,黑色的细长发束成马尾,穿着一身绿色的运动服,戴着墨镜。 要是她不打招呼,路明非一时间还真没认出来。 “我刚才看见叶胜进去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酒德亚纪摘下墨镜,指着诺顿馆的门说,笑容依旧亲切,路明非却浑身抖了个激灵。 第125章 “亲切”的酒德亚纪 大危机!!! 路明非神经绷紧,进入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 酒德亚纪居然会穿便服跟踪叶胜,这是他没想到的,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吗?还是说抓奸的本能? 叶胜也太不小心了,不知道稳重一点吗?还得让我来给他擦屁股。 路明非在心里埋怨叶胜。 大家都知道,诺顿馆归路明非所有,所以他不可能用“不知道”这种理由搪塞过去,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聊天水准有多烂,每次在qq上和陈雯雯聊天都没有超过五分钟,除了会在打游戏时吼几句,他和别人的日常问候就和查户口差不多。 一来二去,就是那几句,你吃了吗?吃的什么?今天天气真好啊。 如果在这儿被酒德亚纪给逮住,绝对会露出马脚,引起亚纪的疑心,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借口开溜,然后赶紧通知叶胜。 “叶胜没和你在一起啊?”路明非挠挠头,装作一无所知,“我就来这边散散步,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哦。”酒德亚纪收起笑容,坐在红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边的纯白长木凳上,拍了拍一旁的空位,“正好,我也是来散步的,坐一会?” “好好呀。”路明非坐上去,背靠座椅,抬头望天。 天空黑沉沉的,太阳落山,半弯的月亮爬上来,路边的行人很少,因为此刻已经到了上课时间,有晚课的在教室里上课,没晚课的要么在自习室或者图书馆做课后作业,要么在体育馆那边打篮球,或者参加社团活动,去花园幽会。 总之,大伙都有自己的事干。 路明非也是专挑这个时间出门的,戴个鸭舌帽,控制呼吸频率,低头慢走,这样就能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以免被“粉丝”抓住,可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亚纪给逮个正着。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哈哈,哈哈哈。”路明非干笑几声,憋出一句万能台词。 不管是遇到年龄大的长辈,还是幼小不懂事的晚辈,都可以用这句话开头。 “是啊,真不错。”酒德亚纪也抬头看天空,“卡塞尔学院的夜色总是很美。” “你知道吗?你都快成一个传说了。”她转过头看向路明非,掩嘴轻笑:“他们又在论坛里给你取了个外号,‘幸运王子’,说如果撞见你,能要到你的签名,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会有好运势,期末不挂科,考试通通过,还能在一个月内收到心上人的表白。” “这么玄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种法力?”路明非捏了捏脸上的肉,“这可太离谱了,以后不会有人传什么吃了我的肉,就能长生不老的谣言?” “这说明你受欢迎啊,你看唐僧,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唐僧那是为如来佛祖的二徒弟金蝉子转世,奉皇帝旨意去取经,那能不受欢迎吗?再说了,受欢迎也见不得是啥好事,你看多少妖怪想剥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这说明妖怪很爱他啊。”酒德亚纪幽幽地说:“你看,吃了唐僧肉,他们就永远在一起了,不分彼此。” 酒德亚纪忽然笑了,笑容很灿烂。 路明非背后传来一丝凉意,整个人愣住,他发现好像从未真正地认识过亚纪,最长的一次聊天,也就是在大排档吃小龙虾的时候,可那次他只顾着吃,还有看叶胜和亚纪秀恩爱去了。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蠕动,抿着嘴唇。 叶胜,你家老婆,好像有点奇怪。 “开个玩笑,你这么紧张干吗。”亚纪侧过头看不远处的诺顿馆,轻声说:“我刚入学的时候其实很讨厌他,一点没有绅士风度,总是在你不开心的时候过来做鬼脸,拍屁股嘲讽你,真的是太气人了,关键是我还没办法反驳,他的游泳成绩第一,重新组建了帆船队,把人数不足5个的小社团带领壮大,最后从芝加哥大学那儿夺回奖杯。” “他像只天鹅,永远都仰着脑袋在前面扑腾翅膀,掀起一圈水花,我们这些丑鸭子只能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看他表演,那几年的全部风头都被他出完了,3e考试血统评级他就是最高的a级,哦不对,现在最高的应该是你,s级,但当年a级就是最高了,每年入学的a级一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有时候还没有,一些入学前评定的a级甚至还会在3e考试后掉级。” 酒德亚纪握拳,愤愤道:“我那时候吞不下那口气,他嘲讽我一次,我就在日记本上记下一次,嘲讽一次记一次,把他的那些烂话全部写下来,等着某一天超过他的时候,原封不动说回去,一次性报复个够!为了这个目标,我一直忍气吞声,当他的受气包。” “没想到你们的过去这么坎坷啊”路明非用衣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虚汗。 说实话,路明非没想到外表温婉,像个大和抚子的亚纪居然这么记仇,果然人不可貌相。 这种是最恐怖的,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到她了,她又不会说,只会亲切地笑着,然后等你离开后,在本子上写:“今天路明非骗了我,这个仇,我亚纪记下了。” 想想都冷汗直冒,说不定哪天吃饭的时候就吃出一根螺丝钉或者刀片。 “要是告诉大一的我,将来我会和叶胜在一起,还会结婚,一定会露出超嫌弃的表情。”亚纪笑了,“命运就是这么造化弄人,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你还讨厌他吗?”路明非问。 亚纪摇摇头,认真地说:“其实我很倔的,如果是不喜欢的人,就算死,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这方面我倒是感受到了”路明非说。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10年,酒德亚纪比起这位英豪,也是丝毫不差,算得上一位女英杰。 “他炫耀的样子虽然很讨厌,但没了他,帆船队就像是没有了主心骨,大三的时候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他去参加了''a''级指派的紧急执行任务,那半个月里由我负责带领新生队伍去参加比赛,可在第一天的淘汰赛接连出现状况,我不知道怎么鼓舞士气,大伙情绪都很低落。” “混血种的身体能力不是比一般人强很多吗?” “是这样没错,但帆船考验的是技术和经验,我们本来就是一群因为爱好才聚集到一起的人,卡塞尔学院附近又没有海,新生们的帆船练习又近乎于纸上谈兵,学院的游泳馆根本没法提供多少帮助。” “所以说,你们是当场练的吗?” “对,大家提前一天到了场地,熬夜练习,好不容易才通过了淘汰赛。”亚纪点头,“虽然最后拿了冠军,但那次真的太不容易了,如果是叶胜带队的话,一定可以做的比我好,至少大家的情绪不会那么低落。” 路明非在心中为芝加哥大学的学生们默哀,真是太倒霉了,遇到这一群开挂的人,练了一天就把别人努力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心血全部耗费。 或许混血种应该定个条约,不去参加普通人的比赛。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习惯有他在。”亚纪说:“他总能把事情处理好,哪怕事后他走到我面前来说上几句讨厌的话,我也不在日记本上添新的小笔记了,因为我明白了一件事,我确实比不过他,他嚣张也是应该的。” “那时候你就喜欢上他了吗?”路明非问。 “没有。”亚纪再一次摇头,“我当时还是很讨厌他,只是不在私下和他争了,怎么说呢,算是认清了自己的局限,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即使我在游泳馆训练到晚上11点,每天至少保持6小时的训练时间,也比不过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年轻的时候会觉得什么都可以靠努力争来,如果一倍的训练不够,就两倍,两倍不够就三倍,可再大一些了就发现,有些东西,在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没有就是没有,再怎么努力都没有。”亚纪说。 “我认为努力还是有用的。”路明非说:“天赋只是决定你能走多远,而决定你最终走到哪里的,还是努力。” “是啊,你说得对。”酒德亚纪轻笑,“后来我发现,叶胜也没有那么厉害。” “我和他作为潜水组一同被选入‘夔门’计划的候选名单,我一直是他的潜水搭档,因为他是第一名,我是第二名,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他使用言灵时会变得像婴儿一样脆弱。” “明明我才是女孩子,我的任务却是保护他。”亚纪双手叉腰,“你说这是不是很不公平?” “额” “他真的是个白痴,为了训练默契,我们住在一间屋子里,天知道他怎么把牙刷搞混的,明明一个是粉色,一个是绿色,还有他晚上睡觉要磨牙,真的吵死了,还会说梦话,在梦里喊妈妈,香菜不吃,洋葱也不吃,明明我们规定只能吃船上的营养餐,他竟然偷偷在行李箱里藏了一包薯片,等夜深了拿过来问我要不要。” 路明非心想叶胜还是够义气的,要是让他吃什么营养餐几个月,绝对会受不了,真有薯片的话估计就一个人悄悄解决了。 “我当场就把他举报了。”亚纪说:“他大晚上被罚着做了1000个俯卧撑,回来的时候累得气喘吁吁,满身汗臭味。” 路明非惊了,亚纪真乃狠人也,这都举报吗?有好吃的不吃?这么能忍? “我问他下次还敢不敢带薯片来了,他说怎么不敢,真当我怕了?”亚纪模仿叶胜的语气,“下次我不给你吃了!我自己一个人偷偷吃。” “我用录音笔把这话录下来,交给了曼斯教授。”亚纪微笑着,看起来很开心,“他那一晚都在训练,第二天累到休克,起都起不来,在床上打点滴。” “嘶~”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决不能惹到亚纪。 “我们每个月能下一次船,有半天的自由活动时间,他那一次藏了一包大白兔奶糖,估计是用‘蛇’的电流干扰了检查的仪器,瞒过了教授和我。”亚纪说:“其实他可以一个人偷偷吃的,睡觉的时候没人监控我们,我们的床又隔着帘子,只要不说,没人能发现,但某一天晚上睡觉时,我突然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把奶糖,有15个,我记得很清楚。” “我问他是不是你又偷偷带零食了,他说哪有,别诬陷我,你可以来我这搜,搜到你大可以去找曼斯教授举报。”亚纪的笑容更灿烂了,“我说,其实我也想吃零食,我最喜欢大白兔奶糖了,结果你猜这个笨蛋干什么了?” 路明非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干什么了?” “他把我带到他藏零食的地方,在值班室的抽屉夹层里,半包奶糖,还剩下二三十个,他说他都没舍得吃,一天只吃一两个尝尝味。” “难道说你又把他举报了?”路明非缓缓问道。 “哪有,这也太坏了?”亚纪摆摆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我只是和曼斯教授聊天时‘碰巧’走到值班室,又‘碰巧’撞见了偷吃奶糖的叶胜。” “他后来怎么了?”路明非的声音渐渐微弱。 “他啊,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之后一个星期没见到他的面,曼斯教授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他回来后,晚上说梦话总是在说,‘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声音还颤抖着,像是冻着了一样,房间里明明有空调,估计是做噩梦了。” 亚纪轻轻摇头,伸出左手,修长的手指像是钢琴家的手指,皮肤白嫩细腻。 “你说他是不是傻,明明不告诉我就可以了,他一个人吃啥事都没有,那之后我就总觉得他是个笨蛋,一点都不聪明,如果让他一个人待着,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亚纪亲切地微笑,转过头,眯着眼睛与路明非对视:“所以,路明非,可以告诉我叶胜去诺顿馆里干什么了吗?要是这个笨蛋给你和恺撒添了什么麻烦那就不好了,你说是?” 她的笑容像是邻居家的姐姐那样可亲,但不知为何,路明非浑身发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第126章 三十六计 压力再一次来到路明非这边。 讲真,硬要糊弄过去的话,应该也能糊弄过去,酒德亚纪不像是会逼问到底的性格,最大的可能性是她随便说几句就把你送走,还是面带微笑,挥挥手,嘴上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但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 想想某人的下场,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血色的不祥之光在眉心流转跳动,也许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路明非的右眼皮跳了一下。 慎重!一定要慎重!!! 冲动是魔鬼,想清楚再开口说话! 一步错,步步错! 路明非的屁股微微往板凳边缘挪了半个身位,屏气凝神,直视酒德亚纪,耳朵却在倾听万物之声。 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三三两两行人来往的脚步声 这些声音格外清晰,“踏踏踏”,路明非的耳朵轻微地动了动,眼睛一亮,站了起来。 苍天不负有心人,车到山前必有路! “苏茜学姐!楚子航师兄!你们也在这儿啊!”他朝着远处的两个人影挥手。 前方的两人驻足,回头望过来。 凝固的空气融化了,心头颤动的感觉消失,路明非悄悄松了口气。 “是楚子航和苏茜啊,好久不见。”酒德亚纪也打招呼。 她与这两位虽然没什么交集,但也还是属于能打个照面的程度,毕竟楚子航和苏茜也是学院里的名人,路明非入学之前,论坛的热搜榜第一要么是恺撒,要么就是楚子航,卡塞尔的学生都听说过他们的名号,狗仔们偷拍的苏茜和楚子航在同一镜头的照片,有时也能冲上榜单第一。 “师兄你出院了啊,怎么样,还好吗?”路明非走过去,亚纪跟在他的身后,四人停在一盏路灯边。 “我很好。”楚子航说,“但是芬格尔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走的时候,又看见护士给他打点滴了。” “那家伙皮糙肉厚的,肯定没事。”路明非拍着胸脯,“我这会正准备去校医院看他呢,师兄你们这是要去?” “去狮心会开会。”楚子航说:“因为我之前住院的缘故,很多事情都没处理,特别是关于新生入会的一些手续,必须要由当任会长带领致辞才行。” “这么正式吗?”路明非想起小学时入少先队,三根杠的大队长站在升旗台上领着他们那堆三年级系着红领巾的小朋友念誓词。 念到最后不是要说“宣誓人,某某某”吗?那会儿大队长右手握拳放在太阳穴边,念完了自己的名字,结果所有的小朋友包括路明非都跟着念了大队长的名字,闹了个大笑话,旁边的老师都被逗乐了,不得不重头来一次。 没想到狮心会的入会仪式也这么正式,还要宣誓致辞的。 “真要论起岁数,狮心会比卡塞尔学院还要大,在卡塞尔成立之前狮心会就建立了,昂热校长就是初代成员之一。”苏茜说:“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和亚纪学姐在这儿?” 她的眼神中带着狐疑,叶胜和酒德亚纪正式交往,准备在年底前完婚的消息还没传出去,知道这消息的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包括路明非、恺撒、曼斯教授和校长,而这两人给苏茜的印象又是死对头,所以在她眼里,酒德亚纪是单身。 路明非也是单身,单身男和单身女夜晚坐在一张长凳上聊天,说没点问题你相信吗? 前天还在问怎么面对热情的“粉丝”,今天就放飞自我线下见面了?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如果楚子航也是大猪蹄子多好,苏茜心想,但转过念头,如果楚子航是大猪蹄子,她会对大猪蹄子感兴趣吗?这不就成了个悖论吗? 说起来,苏茜今天收到了请帖,邀请她和楚子航去参加明晚在诺顿馆举办的舞会。 谁不知道诺顿馆的所有权归路明非所有,难不成他是想在明天的舞会上来一场浪漫盛大的表白? 可酒德亚纪的长相和身材在卡塞尔学院内并不算出众,而且也不算年轻,新入学的18岁美少女不香吗?就算是学姐,比亚纪款式更好的也不少,还是说路明非就钟爱邻家姐姐温情款? 楚子航的八婆属性也被勾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路明非和酒德亚纪。 路明非虽然头脑不聪明,但并不是日漫里反应迟钝的男猪脚,精神高度集中的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的气氛。 酒德亚纪并没有出声先解释,而是恬静地站在路明非身后,也看着他。 一时间,他成了三人目光的焦点,压力再一次化作沉重的扁担压在肩膀上。 苏茜和楚子航还好,纯属凑热闹的,问题在于身后的那道视线。 君子慎言!说话不小心可是会掉脑袋的! 君不见历史上多少人,因为一句话得了一个午时处斩的下场。 路明非的小脑袋瓜子飞快地转动,如果是他的脑袋是发动机,此刻已经发出过载的轰鸣声,还会有白烟冒出来。 灵光一闪,他好像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我只是和亚纪学姐撞见了聊会天而已。”路明非一脸正经,“你们还不知道,叶胜学长和亚纪学姐这周刚和曼斯教授提交了结婚申请表,准备年底结婚呢,入学的时候我的面试馆就是叶胜学长和亚纪学姐,当时我第一次见到他们,就觉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简直太合适了,当时我脑子里蹦出一个词,才子佳人,金童玉女,天下不会再有人比他们彼此更合适了。” 他语气郑重,表情严肃,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苏茜和楚子航都被他这模样给唬住了。 酒德亚纪更是害羞地捂住脸,“哪有,你说得太过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路明非眼睛中透着真诚,“如果要我选一对最佳情侣,那一定是你们两个,如果要给这段爱情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他不害臊地套用《大话西游》的台词。 “亚纪学姐,路明非说的都是真的吗?”苏茜问。 “嗯。”亚纪低下头,扭扭捏捏地小声回答。 “那真是恭喜你们了。”苏茜顿时凑过去和亚纪聊了起来。 眼前这位可是要结婚的前辈啊!如果能学到前辈手指缝里溜出来的一两招,那不是 她问起亚纪和叶胜是怎么在一起的,眼睛不经意间朝楚子航瞥了一下。 而楚子航则是不领情地撩起袖子,看腕表上的时间。 “路明非,你有加入社团的想法吗?”楚子航问。 “社团吗,如果有电竞社或者动漫社的话的,我可能会考虑一下。”路明非摸着下巴。 高中时跟着陈雯雯去了文学社,到头来也就是每周要多写一篇欧美文学读后感,帮忙组织活动收钱啥的,他们还像模像样地弄了个校园报,征集学生和老师写的诗歌和好文章,但苦活累活都是路明非在干,去印刷机前等印刷,去各个班级发传单发报纸,天天跑腿打下手。 陈雯雯用机房的电脑给校园报做排版,在周一的晨会上站在升旗台下接受表扬和领奖,偶尔上台客串主持人,他就在下边鼓掌,喊一句“社长牛逼”。 其实真要说多累也没多累,就是有点衰,老被呼来唤去的,但能听见陈雯雯说一句谢谢,请他喝一杯3块钱从小卖部买的,用教室里饮水机的热水泡好的香芋味优乐美,他就很开心了,那时的快乐就是那么简单。 现在想来,高中去参加社团活动的想法很单纯,只是想和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多待一会,和她多说说话,帮她多分担一点工作。 那时候的感情很纯真啊,脑子里想的都是她。 可惜人是会变的,路明非再也找不到当初的快乐了。 陈雯雯还是那个陈雯雯,路明非却不再是那个路明非。 转眼间,又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如果坐在高中的教室里把这些事情讲给赵孟华苏晓樯他们听,一定会说他编故事的水平真差,活该语文作文得分那么低。 “唉”路明非叹了口气,“师兄你是想让我加入狮心会吗?实在抱歉,我暂时没打算加入什么组织,努力跟上教学计划的进度我就得耗费全力了。”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一个人都不认识,就因为在3e考试里拿到了a级的评级,学生会、狮心会还有一堆社团都对我伸出了橄榄枝。”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我当时也没打算加入任何一个社团或者组织,因为我来这儿不是来玩的。” “但后来我发现,只要还生活在这世界上,就一定会与别人有交集,多和别人接触也没什么不好的。”楚子航说:“遇见困难了我们能为你提供帮助,别人需要你的时候,你就伸出援手,我们一起聚餐一起唱歌,然后等毕业了又各奔东西,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但在狮心会里,每个人都认识我,我也能叫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这里其实就是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人组建的大家庭,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我们随时都欢迎你。” 楚子航很少说这么多的话去劝一个人,但看着路明非寂寥的脸,他就忍不住劝这位老乡加入狮心会。 回想起在仕兰中学的日子,同学们都羡慕他上下学有迈巴赫接送,羡慕他多才多艺,漂亮女生都想做他女朋友,却不知道他小时候住的是一个狭窄的出租房,卧室和大厅二合一,吃顿红烧排骨都是值得纪念的事情。 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藏着的只是一个倔强的死小孩。 就像是现在的路明非,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只认识来自中国的“s级”超新星,却不曾见过那场暴雨里,把书包顶在头顶灰溜溜冲进雨中的瘦弱背影。 过去是甩不开的,不管你经历多少,成长多少,它都会如影随形,永远跟在你的身后,区别只是你释怀与否,回想起当年是会心一笑,还是久久郁结。 楚子航的记忆还停留在过去,没切真地感受到路明非变了什么,倒是能看出路明非心里的迷茫,有种感同身受的体会,正如他那一年站在高架桥下,后悔为什么他逃避了,不敢像个男人一样回头。 “师兄,果然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路明非点头,感慨地说:“还是你懂我,说得我都心动了。” 没开玩笑,他是真被楚子航这番话给说动了。 但暂时还不行,他和路鸣泽还有以生命的四分之一为代价的契约,在这份契约结束之前,他是得不到安宁的。 “但是,唉,你知道的,我文化成绩一直不太行,这段时间都在曼斯教授那儿补课。”路明非婉拒:“加入狮心会的话估计只能挂个名头,名存实亡,这就没意思了,这样,等明年,明年我如果适应了这里的学习节奏,我再给你答复。” “嗯。”楚子航点头,不再多说。 明年他就大三,大四的时候狮心就会重新选会长,他就是上一任会长毕业前托付的,但目前为止,他还没找在新生中找到合适的继任人。 当了这个会长楚子航就会负责到底,不可能看着苦心经营的狮心会衰败,所以在毕业之前,他必须找到一个在他离开后足够承担会长的人,路明非是个不错的预选人,值得培养,所以他会来当说客。 “差不多时间快到了,还有15分钟会议就要开始。”楚子航又看了一眼腕表,苏茜听到这话,连忙跟了过来,“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路明非说。 苏茜也和酒德亚纪告别,然后和楚子航匆匆离开。 “呀,都这个点了!”路明非从衣服内包掏出手机,拍了一下脑袋,“明天还有课,我还得去校医院探望芬格尔,就先走了,亚纪姐。” “这样吗?那”酒德亚纪捂着脸,停顿片刻,盯着看着路明非的脸看了几秒钟,说:“如果下次散步撞见了,我们再一起聊天。” “哈哈哈,下次一定,下次一定。”路明非一步一步后退。 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诺顿馆里钻出来。 “我说你去哪儿了,原来在这儿啊!”叶胜迈着大步子挥手,忽然,他的脚步停顿,动作凝固。 “亚亚纪,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我不能在这儿?想做做饭后运动还要和你报告吗?”亚纪一步一步走到叶胜的面前。 “不是,我他对!是路明非把我叫过来的,他说让我帮忙筹办舞会,我就过来帮忙了!”叶胜急中生计,“你说是,路明非” 他侧过头一看,哪里还有戴鸭舌的路明非,路灯下空荡荡,只有几只蛾子在惨白的灯光下飞舞。 死道友不死贫道! 叶胜,你自己惹的麻烦你自己解决! 路明非隐匿在花丛中,彻底掩去气息,在心中为叶胜默哀三秒后,迅速离开案发现场,朝校医院那边移动。 “不是,亚纪,我真没骗你啊。”叶胜手舞足蹈。 “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我在说谎吗!”他用手指指着眼睛。 “我们一起训练那么久,我心里想什么你还不知道吗?”他开始急了。 然而站在他对面的酒德亚纪只是微笑着,一言不发,亲切而又温柔,仿佛那笑容永远都不会变。 第127章 枯死的玫瑰 芬格尔躺在白色的床单上,注视着头顶的灯光。 纯白方正的房间,没有穿护士服的女护士,也没有探望他的访客,很安静,像是静谧的森林,窗户半开着,能透过夜色看到那颗粗壮的百年梧桐。 早秋的梧桐树还未完全枯萎,但绿叶上泛着淡黄,水分逐渐流失,几周过后,深绿色的梧桐叶就会干枯发干,从枝头上一片片飘落,树枝会变得光秃秃的,很难看。 夏天的茂盛过后,留下的只是秋天的枯萎和冬天的死寂。 芬格尔穿着白色的病服,缩在被子里,手上套着塑料环,右手腕上插着输液管,等待袋子里的透明液体输送完毕,他嘴里嚼着什么,垃圾桶里有很多没有标签的糖纸。 灰蓝的瞳孔下倒映出苍白的灯泡,正如他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血管里,粘稠的血液缓慢地流动着,为他的细胞输送养分。 忽然,“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寂静。 芬格尔转过头,左手撑着床板半坐起身子,一口把嘴里嚼着的东西吞入肚子。 路明非轻手轻脚地踏入201号病房,医院里需要保持安静,这里是公共场合,虽然里面住的是芬格尔,但他并不知道是否有新的病人入住。 看来是没有,这间病房依旧只有芬格尔一个。 来之前路明非去食堂弄了两个牛排骨三明治,还有两杯冰可乐,是芬格尔点名要的餐。 路明非提着两个纯黑的纸箱,拼在一起差不多和一个牛奶箱一样大,两杯冰可乐装在塑料袋里。 “这玩意也太贵了,一个要100美刀。”路明非把箱子和可乐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坐在板凳上。 “那你也看看料是啥啊。”芬格尔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这里面可是一根的牛排骨啊,选自西海岸上等肥牛,完全值这个价。” “得了你,一整天就想着吃。”路明非把吸管插到可乐杯里,刚想递给芬格尔,忽然动作又停住,把杯子拿了回来。 “等等,你能吃这些吗?不用忌嘴吗?”路明非看了看所剩无几的无名点滴液,“你不是还搁这打点滴吗,别待会吃这些高热量食物又给整出啥毛病了。” 路明非不懂医术,但谁长这么大没生过病?总归是去过医院的。 感冒时去看小医疗所,医生就会说,忌辛辣,忌烟熏什么的。 这牛排骨三明治就是烟熏烤出来的,一共有三片果木烟熏面包,一整根大块烤牛排骨,还有一些腌黄瓜和秘制酱汁,超大份,都不能组装到一起,分散着放在纸箱里,侍者说吃的时候再把它们拼接到一起。 路明非买的时候还没想那么多,走进医院才反应过来。 “这你放心,我绝对能吃,这几天吃医护餐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芬格尔手法熟练地拔掉输液管,用棉签沾上棕色碘酒微微压了一下后,从床上爬了下来,伸手就要去拿箱子。 “等等,我问下医生。”路明非抢先一步把箱子抓到自己手里。 “你这么不相信你兄弟的吗?”芬格尔无奈地坐回病床。 “就是因为太相信你了,我才要问医生。”路明非取下病床边触手可及的白色电话。 “你这是什么逻辑?相信我就该把那箱子给我啊。”芬格尔眼巴巴地望着,背靠着墙坐。 路明非没回话,因为电话已经接通了。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求吗?”一个温柔的年轻女声从电话里传来。 “你好,这里是201号病房,我想问一下,1号床的芬格尔在吃的方面有什么忌讳的地方吗?今天他让我给他带了一份牛排骨三明治和冰可乐,牛排骨是烟熏烤制的,面包里夹有腌黄瓜,他能吃吗?” “这个请稍等”年轻女声停顿片刻,能听到鼠标点击和敲动键盘的声音。 “没问题呢。”她说:“芬格尔先生只是有些贫血,在吃的方面没有什么忌讳。” “好的,谢谢。”路明非点点头,挂断电话。 “你看,我就说。”芬格尔摊手。 路明非白了他一眼,把其中一份牛排骨三明治递了过去,“话说回来你还要在医院里呆多久啊。” “快了。”芬格尔拿起可乐杯吸了一口,“应该再有一个多星期,到时候就能回来陪你了。” 他打开纸箱,把棒骨抽出来,用面包把那一整块烤得焦褐多汁的牛排夹住,然后张开大嘴,狠狠咬下第一口。 牛排上浇着浅黑色的酱汁,烟熏味和肉香味窜进鼻子,让人食指大动,路明非也打开他的那一份,学着芬格尔组合起三明治,咬了一大口。 嘴边上蹭得全是酱汁,三片面包就像是摆设,吃到嘴里只有肉的口感,不过这牛排骨烤得恰到好处,外皮有微微的焦脆感,里面鲜嫩多汁,软烂到轻轻一抿就能吞入肚子里,一点不柴,棒骨很轻易就能扯出来。 据侍者所说,这三明治是每日限量供应的,因为牛排骨要用果木烤制十八个小时,得提前一天准备好售卖的量,通常晚课过后,就会被一抢而空。 “这味道确实很棒啊。”路明非把嘴里的嚼完,喝冰镇可乐,“我都不知道有这个菜,食堂的菜单表上也没有。” “也不看看你芬哥在学院待了几年?”芬格尔把嘴边的酱汁舔干净,“这可是隐藏菜单,好多新生在学院里待了一整年都不知道,因为都被老生给买完了。”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真有钱啊,那可是100美刀一份啊。”路明非说。 “像我这样的穷逼也不少的,光知道菜单有啥用,要想吃到肉,还得靠我的s级室友啊。”芬格尔拍马屁。 “别跟我来这套啊。”路明非说:“你这账单我都记着呢,这顿可是你要的,不算我请的。” “大哥,你就宽容小弟我这一次。”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呢。” “那是他们不够亲,哪有咱俩好啊。” “我迟早要被你吃成穷光蛋。”路明非咬下一口牛排肉。 “嘻嘻。”芬格尔嬉皮笑脸。 他们一边吃肉一边有的没的聊上两句。 回想起初见那天,喝的也是可乐。 一个披头散发的壮汉喊着“jtonedolr!jtonedolr!”跑过来伸手,你以为他是几天没吃饭饿坏了给他一个硬币,好让他去买点面包填肚子,结果刚拿到钱,他就说谢谢好心人给我钱买一杯可乐。 就这么一个脑子脱线的家伙居然是你的师兄,还是你的室友,真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渐渐的,超大份的三明治被两人干完,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空箱子。 路明非咬着可乐吸管,望着空荡荡的纸箱,芬格尔也没说话,扯下一张抽纸擦了擦嘴。 “老唐把他的银行卡交给我了。”良久,路明非开口说,“密码是,他亲口告诉我的,里面存着32美金,大概是他的全部积蓄了。” “”芬格尔默默拿起可乐。 “大概是留给我们的饭钱,他说过要请我们去芝加哥的高级餐厅吃意大利面条,撒黑松露和鱼子酱的那种。”路明非语气低落。 关于那张银行卡的事情,他是第一次给别人说。 “他是龙王诺顿。”芬格尔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食指,“‘老唐’不过是诺顿衍生出来的副人格,短短二十年的人生怎么可能和龙王近乎无穷无尽的记忆对抗?” “可我分不清楚,谁是老唐,谁又是诺顿。”路明非说:“我们明明亲眼见过他,和他一起打牌,和他一起开语音,你忘了吗?你打牌输了231块给他,还没钱付,只能写欠条粘在脸上抵债,去个31块的零头。” “路明非,最好不要对龙类有什么同情的想法。”芬格尔摇摇头,“它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生物,用人类的道德标准去规范它们是不合适的。” “那些家伙都是以力量至上的牲畜,野性和兽欲充斥着它们的灵魂,在它们的世界,只有臣服或者死亡,只有杀戮和鲜血。” “就像是人与猫,在人类这里,同一个母亲生下的孩子如果结婚相爱,那就是乱n,可在猫那里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人类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可母猫甚至会在生育后吃下自己孩子的胚胎为自己补充营养,并且这不是个例,是很常见的事,如果用人类的标准去评判一只吃自己孩子的母猫,你觉得这合适吗?” “龙类和人类的差距,比人类和猫的差距还要大的多,它们有它们自己的道德标准,有它们自己的一套规则,而这套规则,与人类世界是不相容的,与人类所认知的法律是完全相悖的。” “要么,它们和人类分开,独自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以它们的规制去生活,要么像是小猫那样被人类驯服,无法反抗,否则两者同时存于一个共有的空间,必然会有一方会受到侵犯。” “过去龙类主宰世界的时候,人类是比小猫的地位还要下贱的生物,我们的祖先不知道经历多少抗争,流了多少血才让人类站起来,那个黑暗的时代里,无数人死在屠龙这条路上,才有了今天我们能在校园里度过的青春。”芬格尔接着说:“人与人之间都充满着矛盾,人与龙就更加不可理解。” 路明非低头沉默着,没有回应。 “‘诺顿’苏醒之前的人格,其实并不能算是一条龙,而是一个人。因为他按人类的思维思考,但当他苏醒后,他就从一个人变成了一条龙,。”芬格尔接着说:“那时他就不再是‘老唐’了,你做的没错,杀了诺顿,是正确的事情,因为在诺顿苏醒的时候,‘老唐’就被诺顿杀死了。” “可我没杀他。”路明非抬起头与芬格尔对视:“他是自杀的,用自己的骨刺,捅穿自己的心脏。” “不要再骗自己了。”芬格尔冷冷地说,“他是龙王,是我们的敌人。” 路明非第一次从那双瞳孔里看到恨意,仿佛一支枯死的玫瑰,带着刺,让人悲哀。 路明非再一次发觉了,其实从来不曾有人能和另一个人真正地感同身受。 他和芬格尔不过认识两个星期,他不知道芬格尔的过去,不知道这位留学四年降到“f”级的师兄为何要藏起来躲在角落。 一千个人的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路明非叹了口气,站起身,“过几天我再来看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来的时候给你带一份。” “帮我带份意大利面。”芬格尔说。 “嗯。”路明非点点头,转身离开。 芬格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直到门关上的声音传来。 他凝视着青灰色的铁门,许久之后,悠长地叹息。 躺在纯白的病床上,他伸出右手,手心朝上,笼罩住白色的灯。 灯光下,五指的轮廓清晰可见,可食指却在颤抖,紧握住右拳,再次张开,一秒过后,食指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他坐起身,眯左眼,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像是虚握着一把不存在的狙击枪。 食指做出扣动扳机的动作,还没做完,他就垂下双手,打开抽屉柜,取出一颗圆形糖果,剥开白色糖纸,放到嘴中咀嚼,再次躺在床板上,望着苍白的灯泡。 “eva,值得吗?”芬格尔轻声问。 枕头旁的手机震动,亮起来,像是心电图波一样的图案出现在屏幕上。 一个平淡的女声从屏幕中传出,波动图随着声音震动,“后悔了么?为了击杀龙王,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不过是在床上躺上两个星期而已,有什么后悔的。” “生命是需要珍惜的宝物,虽然我只是一段人格程序,但还是希望能在剩余的时间里多看你一会儿。” “我还没亲手杀死‘太子’,怎么会这么轻易死去,但或许我是有些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阵子。” “这是正常反应,你的血糖今日的监测结果依旧很低,很容易感到疲倦,浑身无力,注意补充营养,血液中的糖分和‘灵’还在持续性地‘湮灭’中,倍率只下降了03。” “没办法,这就是代价,eva,帮我关一下灯,我想睡觉了。” “在睡觉之前,需要为你补充足够一整晚的营养液,我会通知护士前来换专用输液包。” “去,我先睡了,让护士动作轻一点,不要吵醒我。”他合上双眼,呼吸微弱,头陷入枕头里。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灯光熄灭,一切归于黑暗,手机屏幕的光熄灭,彻底安静。 第128章 她世界里的全部 路明非回到寝室。 隔壁的人似乎是在打游戏,路过时传来吵闹的欢呼声。 一区是专属于09级新生的寝室区,上一届的大四学生就住在这儿,在他们毕业后,这里空出来,被安排给新生入住。 芬格尔因为留级,所以混在这儿继续住。 开学时室友们都刚见面,还不熟,互相礼貌问候,如今过去两个星期,差不多也都摸清了对方的路数,开始展现真实的自我,从闷骚变为明骚。 大学和初中高中都不一样,这里的分组不是以班级为单位,而是以寝室为单位,室友就是你大学四年最熟悉,也是相处得最多的人了。 这里不像是中学,上课有固定的教室和老师,也许你一天只有三节课,可上完一节就得换个教室,明明上课的时间比高中时少多了,反而会觉得更疲倦,更累,一点点的作业摆在那儿,却丝毫没有完成的欲望。 更何况卡塞尔还执行的指导教授制度,连分班都没有,迄今为止,路明非只知道他和芬格尔是古德里安教授手底下的学生,其他的人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路明非取出包里的钥匙开门,进入黑暗的房间,按下门边的电灯开关,瞬间屋子亮敞起来。 卡塞尔学院的寝室隔音做得很好,关上门后便听不到隔壁的吵闹声,除非他们发出超大分贝的尖叫,否则路明非是不会被干扰到的。 看一眼手机,九点二十,不算早,也不算晚。 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他这个包工头去诺顿馆视察工程进度的计划没能成功,考虑到去了也没啥用,甚至还可能被某位亲切的女士给抓住,他也就早早回到寝室。 《光武帝刘秀》的电视剧看到14集,还剩下11集没看。 路明非想了想,去洗漱间刷牙洗脸,把校服脱下来,换成小熊睡衣,然后接了一大盆热水。 把一锅烧得沸腾的水倒入洗脚盆,冰冷的双脚踩在盆檐上,等热气慢慢烘热脚底,再一点点把双脚整个没入热水中。 脚板会被烫得通红,活络经脉,仿佛一整天的疲惫都洗去了。 路明非坐在床板边烫脚,一双从婶婶家带过来的人字拖鞋摆在洗脚盆边。 《古希伯来语》有800字小作文,《炼金化学一级》要求记下的元素表只背了一半,《魔动设计学一级》的ppt一个字都没写,而且他没有一点做ppt的经验,不知道做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路明非叹了口气,心想待会去网上搜一搜做ppt的教程。 这时,熟悉的“叮叮叮叮叮”声在耳边响起。 手机震动,qq联系人:“绘梨衣のqq”发来一条新的消息。 点开一看,又是一个经典棕色表情。 路明非的脸色变得很奇怪:“她也太喜欢这个表情了” 这坨带着笑脸的粑粑真的很魔性,看了一眼就会深深印在你的脑子里。 “sakura在干吗?”绘梨衣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在洗脚。”路明非说。 消息发出去几秒后,屏幕上又多了一坨棕色粑粑,像是巧克力味的冰淇淋。 “”路明非发出省略号以表示他的心情。 用一句网络流行语来说,此刻有一万头草泥马从心头奔过。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大师的经典表情。 “嘶~”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挠挠头,不知如何应对。 他发现这个表情简直是万能的,不管说什么,都可以无脑用。 于是他默默点开表情列表,翻到第七栏的第六个,手指轻轻按了下去。 顿时,聊天框里又多一个可爱的粑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下发出去之后,他整个人像是便秘一星期通畅一般,仿佛有一阵清风拂过脑门,浑身上下传来一股清凉。 然而绘梨衣好像并不服输,串成一串糖葫芦的棕色粑粑发过来。 路明非不甘示弱,手指飞快地点,两人像是在用表情对战,你一招我一招。 终于,路明非以微弱的优势赢得比赛,绘梨衣认输般地说:“sakura好厉害,一下能发这么多粑粑。” 这话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好像也没错。 “今天可以陪我玩游戏吗?”绘梨衣问。 路明非想了想,说:“可以,等我一会儿好吗?我洗完脚就来。” 去他娘的ppt!今天爷就要玩游戏! 他这可不是在偷懒,只是心里很烦躁,特别是从芬格尔的病房出来之后,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感。 如果面前有一个沙包,他一定会立马对着沙包重拳出击,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下勾拳,打到全身都使不上劲为止。 不过这种感觉在和绘梨衣进行“表情大战”后消退了许多。 “好的。”绘梨衣回复。 路明非三下五除二把脚上的水擦干,又把洗脚水倒入马桶,麻利地打开ps3游戏机上线。 两人继续玩《神秘海域2》,玩了两次,他们已经培养出默契,打架的时候,绘梨衣就掏出那把小手枪随便射几下,枪响声像是摔跤比赛里裁判在开始时吹响的哨子,接着路明非就扛着冲锋枪,和一众小兵进行对射,绘梨衣便在一旁到处闲逛,时不时要对着墙怼上一会儿。 需要解谜合作时,路明非就在周围寻找机关和道具,等他找到通关办法后就在公屏上打字,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指挥,失败卡关就上网查攻略,丝毫不墨迹。 看上去就像是魔兽世界里满级大佬在带着没玩过游戏的小号耍副本,躺就完事了。 “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 时间来到11点30,手机闹铃响起来。 这是路明非刚才定的闹钟,为了提醒自己不要超过时间。 玩当然可以玩,但他并不想放纵,早在绘梨衣大师指导他的那个夜晚他就定下计划,除了周末,平时玩游戏的时间不能超过2小时。 虽然是和自己定下的约定,不管遵不遵守都不会有人知道,但他并不打算反悔,昨晚那是特殊情况,他放鸽子理亏所以才“加班”,今天可没理由继续熬夜。 “今天就到这儿,大师,我明天还得上课,得睡觉了。”路明非打字。 “嗯。”绘梨衣说。 路明非保存游戏,关掉游戏机,整理好明天要用的教科书后关灯上床。 他明明很困,可就是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又不认床的,来卡塞尔的第一个星期就睡得很香。 在床上辗转反侧半个多钟头,他拿起枕头下的手机,打开浏览器,在谷歌搜索引擎里输入“晚上失眠怎么办?” 一堆吸引眼球的标题弹出来。 【长期失眠怎么办?几个方法助你轻松入睡。】 【十个方法让你走出抑郁,失眠抑郁怎么治疗。】 【经常失眠90的原因是它,一招彻底赶走它!】 “第一、舒缓的音乐有助睡” “第二、睡前适量的运动” “第三、睡前泡脚和按摩身体” 然而看了半天,他更精神了,甚至想下楼去小跑一圈顺便去食堂买一份烧烤夜宵。 他切换qq账号到“夕阳的刻痕”,依旧是隐身状态。 小胖弟这会应该在仕兰高中上课或者考试,考试的概率要大一些,高中的知识通常在高一高二就教授完毕,高三的整个时间都是用来复习和查漏补缺的。 仕兰高中又是贵族学校,学费比公立学校贵上好几万,所以在教育方面抓得很紧,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除非是陈雯雯赵孟华那样稳上清华北大的成绩,否则一般学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题海里挣扎。 当然也有像路明非这样交高价进尖子班的混子,倘若在一般学校,他这样混连个本科都考不上,但在仕兰高中优秀丰富的教育资源下却能稳上本科线,还能竞争一本。 “贪吃蛇”依旧保持着一天一条消息的习惯,和“夕阳”分享他的生活。 婶婶为了奖励他夺得全班第一,说带他去aspasia吃饭,那是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一顿饭至少都是几千上万块钱。 如果他这个成绩能继续保持,在明年高考的时候也有机会能竞争清北线了,不过他说少年志不在此,必定要拿到美国大学的offer,远赴他乡前来“寻找夕阳”。 不得不说,真是个大情种。 怎么就被一个网络上的小妹妹给迷了心窍呢? 他甚至连话都没和“夕阳”说过,聊天都是打字和表情包,倒是互相发过照片,路明非找的都是那种不露脸的网图美女,“贪吃蛇”发的是本人,只不过是p过的,手机挡在脸上,宽宽的身体用鼠标拉一拉,穿着仕兰高中的校服,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此情只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啊” 这号和聊天记录还是当个保留,总归是他对不起堂弟。 等堂弟将来结婚生子了,再找个机会把这事大胆承认,男人敢做敢当,这点勇气他还是有的。 要是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那他这恶人可真是当大了。 路明非摇头,又把qq切换回去。 切过去不过三秒,绘梨衣又发来了消息。 “sakura没睡吗?” 想来绘梨衣应当是对他设置了特别关心,只要一上线,就会传来震动和专属提示音,毕竟绘梨衣的好友只有他一个。 路明非对这个功能很熟悉,因为他高中三年都对陈雯雯设置了特别关心,每次陈雯雯上线不到三秒,他就会找个借口过去搭话。 “睡不着”路明非说。 现如今,他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当“女神”的感觉。 “洗个澡就能睡着啦。”绘梨衣发来一个水滴。 “我只是有些失眠。”路明非说,“大师不用管我的,过一会我就能睡着了。” “那明天还能陪我玩吗?” “明天不行。” “sakura也要去工作吗?” “工作?为什么会说去工作?” 路明非有些疑惑,他明明说过他是个大学生,为什么大师会说他要去工作呢? “哥哥每次离开的时候,就是去工作了,他说工作完就会陪我玩,所以sakura也是去工作吗。” “不是我是个学生啊,还在上学,毕业了才会去工作。” “学生就不能去工作吗?难道sakura是革命军的老大,明天要来进攻十三区?” “十三区?革命军?”路明非脑袋上顶着一个问号。 “日本不是被神圣不列颠给占领改名成十三区了吗。” “可那是动漫里的故事啊,日本就叫日本啊,怎么会是十三区。” 路明非发觉“大师”的脑回路怪怪的,正常人谁会把动漫里的东西套用到现实?还是说厨力太强了? 他又接连问了几句,想看看“大师”是不是在演戏,路明非虽然看动漫,但仅限于看,基本不参与二次元的网络社交,但他听说过有什么语c群,一群爱好者们在群里把昵称改成动漫人物的名字,然后用动漫人物的语气在群里聊天。 聊了好几句后,他发现,“大师”似乎不是在玩,而是真的认为这些都是实际发生过的,她仿佛从来没有去外面的世界看过,在路明非科普一些知识后连着问了好多问题。 比如:“海洋里有海王类吗?” “恶魔果实味道真的和粑粑一样吗?” “a-ws和天人组织还在作战吗?” “鸣人当上火影的男人了吗?” 问的问题既幼稚好笑,但又不好回答,路明非被问的抓狂,很多时候不得去浏览器的百科里搜索,尝试着用“大师”能理解的方式为她科普。 说了半天之后,她回了一句:“懂了,所以sakura也不知道恶魔果实是什么味道对。” “不是我不知道,全世界都没人知道恶魔果实是什么味道,因为那玩意根本不存在,从来没有人吃过,《海贼王》里的东西都是虚构的。”路明非无力地打字。 “橡胶人都是假的吗?”绘梨衣发来一个哭的表情。 路明非想说是,可又显得有些残忍,仿佛把一个人的梦想给抹杀。 “那《神秘海域2》里的故事也是假的吗?”还没等路明非回答,绘梨衣接着发问。 “也是假的”路明非在心里组织好语言后,缓缓打字:“但是我们所经历的不是假的啊,我们陪着橡胶人路飞,从最开始的一个木桶,到黄金梅丽号,看他从孤身一人慢慢获得伙伴,那些感动都是真的。” “我不太懂,从来没有人和我讲过这些。” “你的爸爸妈妈没告诉过你吗?” “我没有爸爸妈妈,但是有一个哥哥和大家长。” “他们是你的亲人吗?” “是。” “他们为什么不告诉你这些呢?” “因为他们很忙,要去工作。” “你没去上过学吗?学校的老师也会教这些啊。” “没有去上过学,我每天都待在房间里,除了检查的时候,还有哥哥偶尔带我去吃饭的时候,都不能出去。” 路明非顿时愣住。 每天都待在房间?吃饭和检查? 他在新闻上看到过有一种病叫做“先天性免疫缺陷症”,得了这种病的人只能生活在无菌室,因为他们没有免疫力,接触细菌就会死,他们从出生的那天开始,就需要进入到毫无细菌的泡泡中生活。 路明非大概理解为什么绘梨衣会对外界一无所知,为什么不去上学,为什么每次上线都能看到她的账号空闲了。 她的世界只有那么小,一个电视,一个游戏机就是全部,这么多年陪她度过人生的,大概只有那些冰冷的蓝光碟片和动漫里一个个角色,还有她口中的“哥哥”和“大家长”。 第129章 前奏 路明非记得在新闻上看到的那位泡泡男孩只活到12岁,那是上世纪70年代发生的事。 男孩的名字叫大卫,出生时就被检测出严重的免疫系统缺陷,刚从胎盘里出生,就被马不停蹄地送进特制的泡泡房。 他曾经有一个哥哥,也患上这种疾病,在七月时夭折。 他的父母在怀孕时就知道有这种风险,但天主教的信仰不允许他们堕胎,新生儿患上这种疾病的概率大约只有五万分之一到十万分之一,但在这个家庭是百分之五十,因为他的父母的染色体上都携带有这种疾病的基因。 这是种遗传病,几乎没有可靠的办法治愈,即使到了现代,也少有患病的胎儿能活过两岁。 大卫突破了这个记录,活到12岁,但他却在封闭的泡泡里一天天失去希望。 他对外界是有认知,知道外面的风景有多精彩,知道很多人在关注他的疾病,有时父母会为他送来报纸,在四岁前的生活他过得很自由,但四岁后,便逐渐抑郁哀伤,不止是因为出不去泡泡,还有来自外人异样的眼光。 12岁那年,医生告诉大卫的家庭或许有了治愈的希望,因为大卫还有一个健康的姐姐,如果把姐姐的骨髓移植到大卫身体上的话,或许就能重新激活免疫系统,获得与正常人同样的,在充满阳光与微风的公园里行走的权利。 手术很成功,各方面显示正常,大卫于是走出泡泡房,然而在四个月后,他却患上淋巴癌,不久后便去世。 “绘梨衣大师”的处境与此应该大相径庭,但她的病情仿佛没有大卫那么严重,还能偶尔出去吃饭,有工作人员能进入她的房间帮忙。 大概是某种需要严格监控的罕见病,所以才需要经常去做检查,以防意外情况发生。 大卫在最后的那四个月里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应该是开心的。 但享受过自由的生活后,他还会愿意回到“泡泡”里吗? 路明非试着把自己放入那个环境里,他想他是不会再回到那个狭窄透明的“泡泡”的,就算要以生命为代价,他也想要提着风筝线去公园里尽情地跑上一整天,去电影院吃爆米花看电影,走之前和爸爸妈妈好好拥抱,和亲人朋友好好告别,然后体面无憾地死去,而不是在空无一物的泡泡房里每天望着外面发呆。 倘若没有见过光,就不曾知道身处于黑暗。 “绘梨衣大师”的“哥哥”和“大家长”或许是正是考虑到这点,才没有告诉她那些正常人应该有的常识,而是让她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永远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让她少一点朋友,走的时候也就少一点悲伤。 “唉”路明非长叹一口气。 他无法评判“哥哥”和“大家长”的做法是否正确,作为一个外人,无权对别人的家事谈三论四。 况且“大师”在生活上过得想来是很不错的,像是昨晚加qq,只需一句话,就有专门的人帮助她解决困难。 罕见病的治疗费用都很昂贵,因为患病的人少,就无法占用太多的医疗资源,也没有足够多的病例和经验供医生们查阅。 宛如游戏副本最高难度开荒,不了解boss机制的情况下,第一次就成功通关的概率无限接近于0,有通关概率,那也只在理论上存在。 可人生不是游戏,游戏里被boss团灭还可以重来,现实里治疗失败总不可能让人复活起来再给你试一次? 路明非能理解“大师”家人的做法。 作为网友,能做的也就是陪“大师”聊聊天,打打游戏罢了。 于是路明非便不再给绘梨衣科普,转而打开和陈雯雯的聊天记录,从里面翻到一些过去在网上找的笑话和表情包,发过来逗她开心。 很快绘梨衣的注意力就被转移过去。 “哈哈哈,sakura真有意思。”绘梨衣发来熊猫笑脸的表情。 时间来到美国时间凌晨1点30,又是熬夜的一天。 一样的表情包,一样的笑话,在陈雯雯那能换来的是一句礼貌性的“哈哈”和“我要去洗澡了”,绘梨衣却对这些来自中国网络的新奇笑话和表情包情有独钟,每当路明非发一句话,樱花树的头像就会连着抖动好几下。 路明非又发过去一个表情,绘梨衣的学习能力很强,她也学会了使用表情包。 她把路明非发过来的表情收藏起来,时不时发几个过来。 路明非有很多存货,全在和陈雯雯的对话框,那些聊天记录仿佛永远翻不到尽头,聊了快一个小时,也不过把5月份的笑话和表情包转发完而已。 而且不止这一份,“夕阳”和“贪吃蛇”的聊天记录里还有很多,但角色就反过来了,那些笑话和表情包全是“贪吃蛇”发给“夕阳”的。 “夕阳”只在恰当的时候发一句“哈哈”,“真好笑”和“你好有趣”。 以前读高中的时候,路明非会把“贪吃蛇”发的没见过的表情和笑话保存到手机相册,然后再找机会转发给陈雯雯找话题。 堂弟真是老惨了,不仅被骗感情,还要当路某人的工具人。 和绘梨衣聊天让路明非仿佛回到几年前,烦躁的心平静下来,困意随之涌现。 充足的睡眠是保持人体机能正常运转的基本要求,只有睡眠充足,人才会精力充沛。 连续熬夜的后遗症发作,在放松身心后,身体累积的疲惫和倦意从四肢里钻出来。 他张开嘴,打了个大哈欠,眼前变得朦胧,那是从泪腺里被积压出来的泪水。 只能说情绪是会传染的,绘梨衣的行为和话语虽然幼稚,却透着最单纯的开心,这份开心和快乐也透过屏幕传递过来。 这几天他的心理压力确实太大,心理压力虽然无形,却会实实在在地对人造成破坏性的影响。 人是能感受到压力源的存在的,此时会立刻做好“应战”或者“逃避”的自我保护准备。 例如会把平时储存的糖和脂肪释放出来,以保证能量供应,心跳频率、呼吸频率、和血压提升,以使人体获得更多的养料供应等等。 这种自我保护状态被称为抗压状态,它能使人更好地面对困境,但是抗压状态会消耗大量的能量,倘若持续保持,不仅心理会承受巨大的痛苦,精力也会衰竭。 路明非这几日睡不着其实就是因为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开启了,因为“老唐”的死,他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身体不自觉地处于备战状态,肌肉和神经紧绷,五感灵敏度提高。 而如今,压力源总算泄开一个口子。 就像是使用影分身之术修炼,在分身消失的那一瞬间,所有积累的疲惫都会涌现到本体上,当路明非的“抗压状态”解除后,疲倦便如潮水般淹没他的身体。 眼皮子开始打架,催促他去休息。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立刻就会陷入睡眠,但这种程度还在他的忍耐范围之内。 有必要的话,让他站起来和人决斗他也是做得到的,毕竟敌人可不会等你休息够了才进攻。 但这里是大学宿舍,没有硝烟味和血腥味,有的只是温暖的被窝和软乎乎的枕头。 路明非又打了个哈欠,他在qq上和绘梨衣告别,说晚安,绘梨衣也很乖巧地回复晚安,没有缠着路明非让他继续讲笑话。 手机息屏,路明非裹紧被子,呼吸逐渐平稳,像是个孩子那样睡了。 周五,夜幕降临,淡淡的白色灯光从诺顿馆那些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下照射出来,这座巴洛克式古建筑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墙壁,中殿比一般的建筑更加宽广,纯金的狮子头雕像装饰在饱经风霜的大理石墙壁上,给人以厚重的历史感。 二楼的彩色玻璃上绘制着艺术画,不同于严肃、含蓄和均衡的文艺复兴时期,巴洛克式更强调情感的表现,体现豪华与气派。 诺顿馆在建校之初就存在,作为卡塞尔学院第一届狮心会的基地,昂热校长亲自把握建筑风格,后续虽然经过不少的改建和修复,但在外表上与最初建成的模样相差不大,只是装饰品多了不少,由各级校友捐赠,为防止磨损,大部分放置在二楼的展览室中,而今天,许多展品被取出来。 色彩鲜明的油画挂在内厅的墙壁上,古董花瓶上插上新鲜的花束,和谐地摆放在门口的红地毯两边,彩灯和拉花从屋顶拉到花丛中,花丛边的树枝上都挂满了璀璨的彩灯,在夜幕中像是银河般闪烁,宛如星星组成的帘幕。 “晚课下课时间是8点40,500台无人机待机中,摄影师、灯光师准备就绪,我们已经购买到投影屏10分钟的使用权,诺玛会负责转播,届时运动场、逸心园、水族馆、运动馆、办公楼广场、停车场的大屏幕上都能看到画面,无人机会在空中按照预先设定好的程序飞行,‘绿森林’烟花公司的卡车停在后山山谷,时间一到,烟花筒就会点燃。”一位穿戴黑框眼镜,穿学生会制服的男人向恺撒和路明非报告。 路明非穿着深蓝色礼服,脖子上系着红色蝴蝶结,头发上喷了发胶,身上散发着有淡淡的海盐香水味,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英气十足,很有男模风范,和他平时的样子比起来判若两人。 不得不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倘若他穿着这身走近婶婶家,婶婶说不定会礼貌地问他是不是走错门了,如果他说是,婶婶可能还会走到门口帮他开门,并微笑送别。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就像是长辈见到染头发打耳洞的晚辈一样,拿起她的小细条就要抽路明非的屁股,说他好的不学尽学坏的,打扮的人模狗样,鬼迷日眼。 这套高级礼服由恺撒准备,造型提前两小时做的,有专门的服装设计师和造型师为他打造这身行头。 他是和叶胜一起来的,如今叶胜去陪伴女主角入场,他作为本次舞会的“举办人”之一,则是在大厅侯客。 他现在身处2楼的一个封闭房间,和恺撒坐在沙发的两边。 恺撒穿着纯黑的礼服,神态平淡,点头和他的下属交流,像是统帅全局的将军。 路明非则是拿着手机看了又看,插不上话,毕竟计划的制定跟他没一点关系,从叶胜和恺撒达成约定后,他就没来过这儿了,昨天想进来看看,结果也被某位温柔亲切的女主角半路截胡,没来成。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具体的计划,比他预想的要豪华很多,他以为就是办个一百多人的舞会,邀请叶胜和酒德亚纪的好朋友过来跳跳舞,然后再请些跑龙套摸鱼浑水,没想到连无人机和烟花都准备好了,还贿赂了诺玛帮忙,专门写个程序让诺玛做无人机演算和排列。 想想就很浪漫啊,全校都能看到叶胜向酒德亚纪求婚的画面,他要是酒德亚纪,那肯定得感动哭了,当场献上香吻,约定终生。 不过这一套,恐怕花费不少,也不清楚要多少钱。 又要请乐队,又要准备自助餐,还有烟花和无人机啥的,起码起码得10万块往上。 路明非挠挠脑袋,用他那贫瘠的想象力算账。 “路明非,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明天下午2点,我在体育馆等你。”恺撒招呼走他的秘书,转头望向一旁对着手机屏保上的皮卡丘发呆的路明非。 “记得,我当然记得,恺撒师兄你放心。”路明非连忙把手机揣回兜里,“多谢师兄帮忙,要是让我和叶胜来办的话,肯定做不到这么好。” “时间仓促,也只能办成这样了。”恺撒扯了扯衣领,站起身,拉开厚厚的黑色窗帘,看向诺顿馆的大门口。 穿礼服的嘉宾们陆续进场,女士把手搭在男士的手上,迈着优雅的步子,缓慢地在红地毯上走动。 钢琴乐曲演奏,是罗伯特·舒曼的《童年情景》kderszenenop15中的第七首梦幻曲,乐曲节奏缓慢平稳,旋律起伏均匀,细腻动人,在丰满温和的和弦衬托下,渗透着梦境般静谧甜美的诗意。 整个《童年情景》套曲仿佛是一个成人在回忆美好的童年时光,然而事实上,这是罗伯特·舒曼写给克拉拉·舒曼的情书,在罗伯特的日记中,很清楚地记录了他创作《童年情景》的背景故事和意愿。 克拉拉在听完曲子后,给罗伯特的回信中是这样写的:“啊!你的《童年情景》有无法描述的美,但愿我能吻吻你!我昨天想,今天还在想——难道在其中说话的那位诗人真的会是我的吗?” 今天前来的跳舞的女士们,又有几位能感受到乐曲中那浓厚的爱意呢? 第130章 橙汁与奶糖味 时间接近7点整,门口有学生会的成员发放面具,每一个人都可以领取一份,并且可以在舞会结束后,将其作为纪念品带走。 舒缓的音乐营造出浪漫温馨的气氛,男男女女们或是挽着手进场,或是单独进场。 守在诺顿馆门口的记者卡卡按动相机,目光和镁光的焦点是一对身穿正装的男女。 苏茜穿着淡黄色的长裙,露出她挺拔的肩膀和锁骨,黑色细软的秀发松松地盘起,自然垂下一绺搭在脖子处,金色的吊兰发饰挽在左边的秀发上,给人一种淡淡的妩媚诱惑感。 楚子航站在她的身前,挑选合适的面具,他穿着很标准的黑色西服,头发梳得整齐,比苏茜高了足足一个头。 在他们旁边还有一对男女,叶胜和酒德亚纪。 穿着深紫色宽松礼服的亚纪正在和苏茜聊天,两人有说有笑的,好像在聊什么很开心的事,叶胜则是乖乖地站在亚纪旁边,手里提着女士包。 “亚纪姐,你们要在什么地方举办婚礼呢?”苏茜问。 “应该是去中国,叶胜的家乡,四川。”酒德亚纪微笑着说:“既然是嫁过去,那就入乡随俗。我本来就是孤身一人,去哪里都一样,日本分部那边没有我的亲属,结婚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就可以做决定。” “这”苏茜微微张开嘴,有些惊讶。 她从未了解过酒德亚纪的身世,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总是很温和地微笑着,走过时会礼貌地和你打打招呼,很有教养。 原本以为酒德亚纪出身于一个父母琴瑟和谐、教导有方的日本家庭,如今听她的意思,她似乎是个孤儿?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不用这么惊讶。”酒德亚纪拉起苏茜的手,“我是在日本分部资产下的福利院长大的,你知道的,混血种在龙血觉醒之前和普通人的差距并不是很大,大约只是100分和平均分60分的差距,觉醒之后才会突破那层界限,达到100分之上的水准。” “小时候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因为很懂事,福利院里的姐姐都很照顾我,日本分部的人会定期对福利院的孩子们进行抽血检查,如果检测出混血种资质,就会被带走,我就是这么被带走培养的,在我之前已经有很多个孩子被带走了。” “一些人因为天赋不够被遣送回普通人的世界,我再也没见过他们,还有一些和我一样加入日本分部,在他们的资助下上预科班,考入卡塞尔学院,然后等毕业后回去为他们工作,他们对每个人有一份账单,记录从小到大培养你所花费的费用,如果你想要加入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不当他们的员工,就需要还掉这份账单,今年学院为我还清了债务,所以我已经是自由身啦,从今往后,都只为自己而活。” “亚纪,还有我呢。”叶胜插话,“你以后不会再是孤身一人了。” “你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了?”酒德亚纪转身,歪着头,食指戳叶胜的脸,微笑着问:“能告诉我你从哪儿学来的吗?” “我都是从书上看的!”叶胜顿时挺直腰板,像是长官巡视那般站得笔直。 还没结婚,他的耙耳朵属性就日渐显现。 “耙”这个字用普通话解释就是“软”,“耙耳朵”的意思是“软耳朵”,因为有男人总是会被家里的老婆揪着耳朵提回家,所以怕老婆的男人,就被称为“耙耳朵”。 酒德亚纪拍了拍叶胜的腰板,玩笑般地挠起痒痒,叶胜脸涨得通红,硬是没出声 “真好啊”苏茜小声说。 她望着打情骂俏的两人,又望了望前边像是块钢板的楚子航,轻轻叹气。 酒德亚纪过去的人生比她惨多了,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就得用“懂事”去讨大人开心,即使后来被日本分部选中培养,身上也背负着债务,像是脚上拷着镣铐一般。 而苏茜作为学院为数不多的“a”级血统,父母并不是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专员,她的父亲和母亲虽然是混血种,但根本没有血统上的评级,只是平平淡淡地生活着。 龙族的基因是存在显隐性的,同一个父母的孩子可能一个是高纯度混血种,可能一个是普通人,龙类基因上的显隐性并没有可靠的科学手段能检测,这也是为什么卡塞尔学院每年都会在世界各地进行面试和考试的原因,否则的话,根本没必要招生,直接去各大混血种家族里去拉人就完事了。 当然,高纯度血统的后代有极高的概率也是高纯度血统的混血种,但这事比较玄乎,历史上,也出现过两个“a级”生出一个普通人的情况,也有两个普通人生出“a级”胎儿的情况。 苏茜的父母就是如此,是一对龙血非常稀薄的混血种夫妻,只在诺玛的档案中记载有名字,从小到大,除了考试成绩好一点,长得比别人好看一点,运动能力比别人好一点,其余地方和普通人差别不大。 但苏茜从小就表现出与与众不同,她就是其他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牢牢占住全校第一,各项兴趣班也得心应手,文武双全,样样都是第一。 直到她十八岁那年卡塞尔学院对她进行面试,得知真相后,她毅然决然地加入卡塞尔。 因为她认为在这里,能找到能互相理解的人。 太过优秀并不是一件好事,她在小学时就对身边同学们的迷惑行为感到非常不解,后来才渐渐明白,原来不是同学们有问题,是她有问题。 在来到卡塞尔之前她一个朋友都没有,与别人的社交像是大人哄小孩,完全体会不到乐趣,只有疲惫,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血之哀’。 “a级”血统是极为少见的,即使在全世界范围内,“a级”总人数也不会超过1000人,“s级”更是在20个以内,当今学院中,“a级”只有十三个,平均到每一个年纪只有3个,而苏茜这一届,有4人。 她、诺诺、楚子航和兰斯洛特。 她和兰斯洛特还有楚子航加入狮心会,诺诺加入恺撒的学生会。 慢慢的,“孤独”这个词从她的生活中消失,“血之哀”会带来孤独,也会吸引混血种们聚集,她在狮心会中交到了朋友,和诺诺成为室友,成为闺蜜,也找到了那个让她心动的人。 不知何时起,她习惯于站在楚子航的身后,舞会邀请函送来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张冷酷的脸,她曾以为青春期那颗躁动的心永远不会到来,没想到它只是在路上耽搁了几年。 “这张怎么样?”楚子航拿过来一张白色的舞会面具。 苏茜穿的裙子是淡黄色的,黄色是所有色彩中最为娇气的一种,只要在纯黄色中混入少量的其它色,其色相感和色性格便会较大的变化。 楚子航是个很讲究的人,性格细腻,注重细节,他很有照顾人的经验,因为他有个很不靠谱的老妈。 这张面具是细心挑选过的,在黄色中加入少量的白,其色感会变的柔和。 苏茜眉眼棱角分明,不爱笑,像是一朵不易接近的高岭之花,她今天梳的发型和五官的风格是不太协调的,但搭配上这幅白色的面具,淡黄长裙冷漠高傲的色感被淡化,趋于含蓄,易于接近,在遮住她的眼睛后,恰到好处地中和掉那一点不协调的感觉。 苏茜接过面具,戴在脸上,微微一笑,“我很喜欢。” 只是要是他选的,什么颜色她都喜欢。 她不懂色彩之间的搭配,狙击枪的零件组合倒是稍微精通那么一些,这件衣服是从诺诺那里借来的,发型也是让诺诺帮忙梳的。 诺诺的原话:“你的脸太冷了啦,要是头发不再梳得柔和一点,简直就像是个冰块,两个冰块在放在一起可不会变暖和。” “那我们就进去。”楚子航取了一副纯黑色的面具,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中流淌着熔岩般的光。 苏茜把手搭在楚子航的左手肘关节,这是一种礼节式的动作,通常在女儿与父亲之间,或者是朋友之间,有时也会用在男老板和女秘书之间,真正的情侣,比如酒德亚纪和叶胜,手会勾在一起,身体紧贴着。 四人漫步走近舞会场地,《童年情景》梦幻曲的舒缓节奏萦绕耳边,诺顿馆内,一个舞台搭建,一架古典钢琴摆在中央,身穿燕尾服的钢琴手正沉浸于手指与琴键的舞蹈中。 一旁的餐桌上摆着水果,新鲜的葡萄、连着枝头的荔枝、饱满的红苹果 波士顿奶油龙虾、德式烤乳猪、法式鹅肝、bj烤鸭 各式各样的美食陈列着,琳琅满目。 拿着托盘的侍者为每位嘉宾送上饮品,在舞台以外的地方,还有很多的小舞台,看起来像是某些小活动的场地。 苏茜取了一杯鲜榨橙汁,她不爱喝酒,狙击手不能爱喝酒,酒会让她的判断出现失误,抿了一口,入口是酸涩,细品之后却是回甘,那微弱的苦涩感并不能掩盖它的甘甜。 音乐演奏到尾声,在这首来自舒曼的梦幻曲演奏完毕后,所有灯光熄灭,唯有一束光照射到舞台上。 世界仿佛变成一个黑匣子,黑暗中,金色的瞳孔燃烧着。 这化妆面具一点用都没有,每个人都知道学院只有一个人有着这样的黄金瞳。 苏茜朝身边的人靠近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再靠近的话,说不定会把他吓跑,但要是离远一些,又害怕他会从身边溜走。 若是落入这无边的黑暗里,或许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恺撒和路明非出现在那束光里,全场噤声,所有人把目光投向那里。 “你们能来参加我和路明非举办的舞会,应该感到荣幸。”恺撒说:“每一个站在这里的人,都代表着你获得了我的认可。” “” 舞台上,恺撒无法无天地致辞。 “他讲话一直这样的吗?”酒德亚纪在叶胜耳边轻声问。 两人躲在角落里,悄悄咪咪地说话。 “习惯就好了,他就是这种人。”叶胜回话。 “话说你为什么会收到邀请函?我们和恺撒又不熟,井水不犯河水的,路明非真让你来撑场子啊?”亚纪问。 “对对啊”叶胜指了指恺撒旁边站着的路明非,“你看他那样子,一句话都不敢说,要是我们不来,他可就没熟人了。” “可我不会跳舞啊。”亚纪低下头,“我们该怎么做,戴着面具去帮他揍恺撒一顿吗?应该准备一个麻袋的,把他套进去,他就不知道是谁了。” “不行的,这里到处都是他的人,都盯着呢,没机会下手。”叶胜。 “不是,你还真想揍他啊?”亚纪弹了叶胜一个脑瓜崩,“我就开个玩笑而已,到时候学生会的人追过来了,我可不会管你。” “没事,你先走,我会顶住的。”叶胜比大拇指,露出他洁白的牙齿。 “笨蛋。”亚纪抱着叶胜的手,头缓缓靠在他的肩膀上,“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不许撒谎,如果你骗我的话,我就回到日本去,更名改姓,让学院的人给我办理退学手续,做记忆删除,然后一个人去埼玉县开一家花店,在那儿靠着卖花为生,和一个乡巴佬结婚生孩子,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那我就去埼玉县打扮成一个乡巴佬,去一家新开的花店里调戏老板娘,和老板娘结婚生孩子,也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叶胜在酒德亚纪耳边轻声说。 “你敢!”亚纪嘟起嘴。 叶胜感觉到腰间的软肉传来阵痛,不由得咬紧牙关。 “我问你,为什么你那天要往我的枕头底下塞奶糖。”亚纪与叶胜对视,表情郑重,“不许撒谎,不许骗我,不许花言巧语。”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吃奶糖吗”叶胜小声说:“参加帆船比赛,每次我们一起带队,你都会在中午的时候偷偷去买奶糖啊,你不是说过吗,在福利院只有最听话的孩子才有奶糖吃。” “没有别的理由了吗?” “嗯应该没有了本来是想买来自己吃的,也不知道那天脑子犯了什么毛病,就抓了两把揣兜里放到了你枕头底下,真是太蠢了。”叶胜浑身发颤,抱紧自己,“天啊,这辈子我都不想回想起那地狱一般的七天。” “应该是你的真心话,毕竟这种话只有你说得出来。”亚纪摸着下巴点头。 “还有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中午去买奶糖了?”亚纪眯着眼睛问:“你跟踪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胜从西服侧包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声音极其浮夸,“哎呀,这里怎么会有一颗奶糖啊!” 他剥开糖纸,缓缓将其送入亚纪的嘴唇,手指触碰到女孩温热的唇瓣,湿润柔软的触感,让他回想起青铜城下的热吻。 时间仿佛静止在一刻,所有嘈杂的声音消失。 “亚纪,我爱你。”他轻声说。 “那就爱我,像月亮落下去,使潮水蔓延整个世界,像我这样爱你,虚荣又惶恐。”亚纪轻声回应。 女孩揽住男孩的脖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深深吻了下去。 或许只有短短的一瞬,或许却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时间在这一瞬就像被定格了一般,叶胜不由得去想,原来,吻,可以是奶糖味的。 第131章 干饭人 路明非望向台下,几乎所有人都戴着面具。 恺撒发挥与生俱来的演讲才能,会场充斥着有力的声音,学生会的工作成员一脸自豪,挺直腰板看着他们的老大。 路明非只是站在一旁微笑,按照计划,等恺撒演讲完毕后,他说上一句“大家玩得开心”就可以退场了。 叶胜的求婚要等到8点30,下晚课前十分钟才会进行最后的游戏。 路明非没吃晚饭,肚子空空如也,4点钟他就到诺顿馆了,花了两个小时做造型,又是烫头发,又是换衣服的,弄了半天,想着待会有自助餐吃,他也就没有往嘴里塞东西。 闻着餐桌飘来的烤肉香味,唾液腺使劲的分泌。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可恺撒还在讲话,谈他的“精英论”,倒是没看见诺诺,那酒红色的头发很显眼,如果她来了的话,一眼就能看到,但在场的女嘉宾中金发倒是不少,红发是一个也没有。 诺诺作为恺撒的女朋友,不来参加舞会?是晚上有课吗? 路明非将诺顿馆大厅内的风景尽收眼底。 此刻场馆内只有舞台上有灯光,但窗户外有闪烁的彩灯,微弱的光从窗户照进来,足够看清眼前的事物。 所有人的视线都望着舞台,除了在台上的路明非和恺撒,以及在角落里悄悄接吻的一对情侣。 路明非一下就认出那两人是谁,叶胜的造型是和他一起做的,他清楚的记得叶胜穿的什么款式的西装。 和他接吻的女士身份呼之欲出,不是酒德亚纪还能是谁? “玩得这么刺激的吗?”路明非心想,“有女朋友就是不一样,哦,不对,现在该叫未婚妻了。”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不知道等叶胜结婚生孩子了会是什么感受。 路明非想起叔叔在婶婶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吃饭时和婶婶讨论学费补习班这些家里长短的叹息。 叔叔当年是怎么和婶婶谈上恋爱的呢? 也没听过叔叔婶婶过去的罗曼蒂克爱情史,也许是媒人介绍相亲认识的,两人凑合着生了个孩子,凑合着过日子。 路明非过去发誓决不能变成叔叔那副大腹便便、除了打牌就是喝茶的油腻中年男人。 现在想来,其实叔叔的人生也算美满,有老婆,有孩子,也不用还房贷,孩子还是个能考上清华北大的苗子,每天就去单位混混时间摸摸鱼,空了就和几个朋友去酒店大厅喝茶吹牛,去麻将馆凑一桌打上一下午,这样轻松悠闲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好呢? 波澜壮阔的人生或许很精彩,但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路明非又往角落里看了一眼。 好家伙,还在亲,真是没完没了,真该给他们来束聚光灯,让大伙都瞧瞧,这两个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干什么苟且之事! 恺撒的魅力就么大吗?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就没人往那边看看吗? 这时,路明非感觉手肘被轻轻碰了一下,他明白,这时候该他出场了。 “大家玩得开心。”他微笑着鞠躬。 下一秒,会场的水晶吊灯重新亮起,舒缓的钢琴乐曲再次演奏。 路明非和恺撒退至舞台后,接下来是交际舞时间,各项小活动也正式开启,这是一场化妆舞会,有很多情侣适合的双人小游戏,单身的嘉宾也可参加,主持人会为他们匹配异性玩伴。 如果你想要谈一场恋爱,这是很难得的机会,和一个蒙着面不知道身份的异性共同参与游戏,假如双方互生好感,便可以互相取下面具,加个联系方式慢慢发展。 然而路明非志不在此,他只想吃肉,先把肚子填饱。 “我听说楚子航邀请你加入狮心会了。”恺撒挑选一副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 “你怎么知道的?”路明非也随手摸了一个,是粉色的。 粉色就粉色,说明今天他的幸运色是粉色,桃花也是粉色,说不定会有桃花运呢。 他把蓝色的西服外套脱下,换上另一套没那么骚包的黑色正装,免得待会有人把他认出来。 “论坛上有新闻,有狗仔拍到你和楚子航谈话的照片。”恺撒说。 “不是,这他们也能拍到?”路明非打开手机,让诺玛连入学院论坛,一进去就看到最上面的几个头条。 【楚子航与路明非竟是高中旧识,为你揭秘仕兰高中是何方神圣,竟连出一超a级与s级】 【楚子航伸出橄榄枝,恺撒为其举办舞会,s级路明非到底花落谁家】 而最新冲上来的一条热搜更是亮瞎了路明非的24k钛合金狗眼。 【红发小巫女在舞会上销声匿迹,她在为谁争风吃醋?】 “卧槽,这些写新闻的记者也太没道德了!”路明非指着上面令人发指的文字:“恺撒师兄,他们竟然说你和我有一腿!说你为了我抛弃了女友!”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没说错。”恺撒说:“我邀请了诺诺来参加舞会,她本来是在挑选礼服,但我告诉了她今晚其实是叶胜的求婚晚会,她就说她肚子疼,不想来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男友,此时应该陪在女友身边,哪怕她是假装的。”恺撒摊开手,“但她说她已经躺在床上了,准备睡觉。” “不会真在吃醋”路明非说。 “谁又知道呢?我从来都摸不透她的心思,她就像是一本施了魔法的书,每次翻开都是新的故事,这正是她最迷人的地方。”恺撒耸耸肩,“先不谈这个,楚子航是怎么邀请你的?利用你们高中时的情分打感情牌?” “没有啦,楚子航师兄只是和我聊了聊他刚来卡塞尔时的遭遇,说狮心会是个大家庭,不用把狮心会看得太严肃,加入这里,遇到困难大家可以帮忙。” “庸人才会渴求别人的帮助,精英只会合作,渴望不劳而获的人,也不会想贡献自己的力量。”恺撒冷哼一声,“楚子航挑选狮心会成员的标准太低了,这也是为什么他在自由一日上总是胜不过我,即使狮心会人多,有王牌狙击手,手下的人无法凝聚出足够的执行力那就是一盘散沙。” “他们从来都不会随机应变,只会按楚子航的指示行动,即使他的判断足够敏锐,也无法在一秒内统率全局。”恺撒双手抱胸,“一个诸葛亮可没办法带领蜀国统一天下。” “恺撒师兄你也看《三国演义》啊。”路明非有些讶异,没想到恺撒一个妥妥的外国人也看《三国演义》,不过整个卡塞尔都是用中文交流的,看本《三国演义》好像也不是个多大的事。 “中国的四大名着之一,我最近才开始钻研,我很欣赏曹操重视人才的态度。”恺撒点头,“特别是他对关羽的做法,生擒厚待,只愿收之麾下。” 路明非觉得恺撒话里有话。 关羽温酒斩华雄,诛杀颜良、文丑,万军之中,如虎入羊群,英勇盖世,曹操对其厚待,甚至另加封赏,只希望关羽能忘记刘备,安心在他手下做事,然而最终关羽还是抛弃他去追寻大哥。 这是在暗示他加入学生会吗? 意思是:楚子航帮你干了什么?我恺撒又帮你干了什么?你要是念着楚子航那高中的大哥之情,又把我辛辛苦苦的工作置之何地? “你接受楚子航的邀请了吗?”恺撒忽然问。 “没有。”路明非如实回答。 “那要不要加入学生会?”恺撒与路明非对视,面具下冰蓝色的瞳孔释放出锐利的光。 他这是第一次正式对路明非提出邀请。 上次在安珀馆邀请某人上台,结果被他认了个“大哥”蒙混过关,今天可就没有“哥”认了,要认也只能认恺撒当大哥。 “这抱歉,恺撒师兄,我暂时还没有加入任何组织的想法。” 路明非双手作揖,用对楚子航同样的理由搪塞过去,说他的学业繁忙,忙着补课啥的。 恺撒说:“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诺诺说她到诺顿馆门口了,我去接她。”他看一眼手机,随即转身,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路明非透过落地窗远远看见穿白色礼服的红发女孩,看样子这位“肚子疼”准备睡觉的女嘉宾又从床上爬起来想要跳一支舞了。 管她的,反正和他这个单身狗没关系。 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去找叶胜他们。 路明非摸了摸肚皮,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径直走向餐桌。 舞池里已经有男男女女在摇晃了,女孩们裸着雪白的手臂,男孩们把手放在女孩纤细的腰肢,对视着,跳着优雅缓慢的舞步。 一些胆子大的男士也开始对单独站着的女士伸出手。 空气中弥漫着缥缈的香水味,闻着让人想打喷嚏。 路明非拿起骨瓷餐盘和银质刀叉,割下酥脆的烤乳猪皮,扯下一整只烤鸭腿蘸特制酱汁,他在美食中游走,餐盘里装满了食物。 边吃边走,他忽然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娇小平板的身材,颜色近乎发冷的金发,零穿着银色嵌水晶的礼服,没有戴面具,但和另一个戴着紫色面具的女人坐在休息桌边的椅子上。 路明非不认识那个女人,宽松的紫色礼服丝毫不能遮掩她曼妙玲珑的曲线,她的眼角带着一抹绯红,明净的黑瞳摄人心魄,玫红色的嘴唇一开一合,像是说着情人间最隐秘的低语。 大开的领口里露出小抹胸和纤细笔直的锁骨,漆黑的长发光可鉴人,黑色如瀑布般的长发披在背后。 不看脸,就让人觉得她是个超级大美女,很多男士在看她,被那双深邃的眼睛迷了魂,有男士踏步上前邀请,女人只是轻笑着,男士就红了脸。 然而并没有任何一位幸运的男士能邀请到这位女士离开座椅,去的人都灰溜溜地回来,连着几个人失败后,便不再有人去打扰。 “他在看你。”零托起高脚杯喝了一口。 白色液体透明无杂质,看起来像是没有味道的白水,但实际上,这是高度数的伏特加,一喝到肚子里就会有热热的感觉。 “他已经走了。”女人撩了撩耳边的一绺垂发,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红提,放入红唇中,雪白的贝齿咬下,甘甜的汁水在口中爆溅。 “他对你不感兴趣。”零说。 “如果我穿着紧身衣,你觉得他会多看一眼吗?”女人问。 “不会。”零淡淡地说。 “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他不会?” “直觉。” “好,其实我也觉得他不会,对他来说,那些滋滋冒油的烤猪皮好像要比我更吸引人。”女人自嘲地笑一声。 零没有回话,只是捧着酒杯又喝了一口,她的脸蛋微醺,白得通明的皮肤上染上一抹淡淡的绯红。 “酒虽然可以刺激血液循环加速,但喝太多,可是会中毒的哦。”女人抿了一口红酒。 “我们是混血种。”零说,“为什么今天要来参加舞会?我的课后作业只检查到第五遍。” “因为无聊啊。”女人叹了口气,“老板给我们放长假放到年底,我和薯片妞又不一样,如果老板不给我安排工作,那就什么事也不用干了。” “你可以去迪拜找王子。”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他值得更好的。” “是么。”零的目光转移,看向一旁玩“抛绣球”游戏的一对情侣。 这是个很简单的小游戏,两人一组,一共三组,一人背筐,一人蒙着眼睛投球,一条“河道”把他们隔开,背筐者需要接住投球者的球,规定时间内接球最多的获得胜利。 那一对情侣明显默契十足,框里的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累积。 “这场舞会很有趣不是吗。”女人把玻璃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如果我缺席的话,或许会后悔。” 玻璃杯壁映照出那对情侣,他们获得胜利,从主持人那儿接过奖品玩偶熊,脸上是明亮的笑容。 男孩把女孩抱起来转了一整圈,裙摆飞舞,即使女孩的双脚落地,他们也紧紧拥抱着,仿佛抱着的是整个世界。 第132章 “绘梨衣のQQ”加入群聊 诺诺没有穿她最爱的那套红裙子。 恺撒初次见她时她就穿着穿那套鲜艳的红裙,像是天空里自由飞翔的红鸟,从你的面前一掠而过,一道红色的闪电跳跃,还没来得及看清红鸟光鲜亮丽的羽毛,她就野喳喳地叫着消失于远处的天际线。 很多人都觊觎着这只美丽的红鸟,妄想把她关进金丝笼里,一个人好好欣赏。 卡塞尔学院里喜欢过诺诺的人能坐满一个餐厅,最终还是由恺撒把这只红鸟抓在手心,或者说他伸出手,红鸟就自然而然地把爪子放下,抓在他的食指上,好奇地左右观望。 恺撒从十五岁起就开始与女孩们约会,他那“深情”的父亲在与他见面是总是会谈论泡妞的心得,希望儿子也能和他一样,做一个浪迹花丛片叶不沾身的“生禽”。 然而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按照一个正统英伦绅士的礼仪对待每一个女孩。 他从不吝啬自己的宽大温暖的胸肌,这玩意练出来就是给哭泣的女孩们靠的,不过他也从不会在任何一个女孩身上花费太多时间。 就像是一场美好的梦,往往两三天后他就会消失不见。 他只对外界宣称过诺诺一个女朋友,可自称是他女朋友的人找出来能组成一个女子连队,学院里还有好几位曾是恺撒的约会对象,对他朝思暮想。 他当然不承认,他说他遇到诺诺之前心如止水冰清玉洁,就是一个纯纯的大男孩。 诺诺则截然相反,嘴上总是念叨着有一百个前男友,因为她把幼儿园给她当小弟的流鼻涕穿开裆裤的小屁孩也给算上了。 “舞会刚刚开始,你来正是时候。”恺撒伸出有力的手臂,诺诺随意地把手搭在上面。 蠢蛋才会去问诺诺为什么突然肚子又不痛了,问她为什么又突然从床上爬起来穿礼服,还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要来跳舞。 如果你第一时间想的是要质问一位美丽的女士,那真是活该单身,但假如你们的关系到了那种老夫老妻之间平淡如水、毫无内心波澜的程度,那想说什么都可以。 恺撒当然不会说这种蠢话,不管美丑与否,年轻与否,他对待女性都异常温和,更何况眼前的还是他的正式女朋友,每一次与诺诺见面他都当做是在过节日。 过节自然就要送礼物,一年里有三分之一的日子他都会送给诺诺各式各样的礼物,包括中国的七夕,欧美国家的情人节,还有初次见面纪念日,表白日纪念日,圣诞节,万圣节,按照危地马拉风俗男女应该护送礼物定情的“塔库鲁鲁节” 今天恺撒也准备了礼物,马上就是诺诺的生日,他在1nt俱乐部帮叶胜订购结婚戒指时,帮诺诺也买了一件首饰。 “不到一个月就是你的生日,我会筹办一场比今晚更加盛大的晚宴。”恺撒从怀里取出一个烫金的精致红色礼盒,从中取出一条中间镶嵌有鸽蛋大小的红宝石的项链。 “t”在英文中有两个意思:一是指造币厂,二是指薄荷。造币厂源源不断地把黄金压成金币,薄荷则是鸡尾酒最常用的调料。 1nt的创始人阿利斯特·帕顿将“t中的“i”用“1”取代,并赋予了这个“1”绝佳的创意:世界上第一个股东制富豪私人俱乐部。 恺撒是这家俱乐部的会员,只要你有钱,大部分要求他们都能帮你完成。 你可以在一天之内同时享受夏威夷的阳光浴和日本的皇家泡泡浴,只需要打一通电话,一切工作他们都会为你办好,他们提供私人包机服务,还能提供全球多家五星酒店的折扣和顶级服务。 这家俱乐部在全世界有250名股东会员,将近百分之八十都是有名的亿万富翁。 他们永远只从媒体、金融、时尚、音乐、法律、体育、地产、医药、政界这些最具影响力的领域来选择股东会员,恺撒能入会,还得多亏他有个超级牛逼的家庭背景,否则像他这样连其他会员的年龄平均数一半都没有的大学生,即使资产足够,也难以通过入会申请。 不过他自己也没有去办入会申请,是加图索家族的人为他办的,作为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那辆布加迪威龙和t会员的荣誉证书由弗罗斯特赠予他。 诺诺接过项链看了一眼,目光没有过多的停留,把它装回盒子,还给恺撒。 这并不代表她不接受礼物,但这件衣服没有可以装下礼盒的内包,只能让恺撒暂时保管。 她从来不拒绝恺撒的礼物,倒不是贪图加图索家的钱财,事实上,她本身就出身于豪门,从小过的是公主一般的生活,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家族并不会过多约束她。 她那晚去接路明非的法拉利就是从黑太子集团借的,一分钱没花,也没签借条,她的家族与黑太子集团在各方面有相当程度的合作,陈家大小姐在中国的某些圈子里还是很有名的。 “你看见苏茜和楚子航了吗?”诺诺挽着恺撒的手,和他一同进入大厅,学生会的人为他们拉开诺顿馆的大门,诺诺随手取了一副红色的面具戴在脸上。 “我没注意。”恺撒说:“我的心思全放在你的身上。” “要我说,苏茜就是脸皮薄,对待楚子航这种软硬不吃的家伙,就得主动一点。”诺诺恨铁不成钢般地说。 “爱情这种东西是强求不来的,也许只需要一个眼神,也许需要一辈子的陪伴。” “你说楚子航是觉得苏茜哪点不好,我的好闺蜜这么优秀,哪点配不上他?” “他或许有什么心结,不过他对待女士的态度确实不够温和。”恺撒领着诺诺来到舞池边,“要跳支舞吗?” “算了。”诺诺摇摇头:“带我去餐桌,我有点饿。” “要不我让食堂送一份外卖,我们去安静一点的地方吃?” “就在这儿。”诺诺说:“今晚我想待在热闹的地方,吵点挺好,至少不会感觉到孤独。” “内心孤独的人在哪里都是孤独的。”恺撒说:“但有我在你身边。” 路明非满载而归,嘴里叼着香喷喷的烤猪手,餐盘里装着淋上酱汁的牛排、有手掌那么大的龙虾钳、沾着芥末的三文鱼寿司 没什么人关注到他,他身手敏捷,打一枪换一个地儿,况且大家都带着面具,在他换了一身衣服后,谁也无法确认粉色骚包面具下的脸长什么样子。 今晚大家的关注点不会在一个吃货上,诺顿馆弥漫着爆发的荷尔蒙,男男女女成双成对,情侣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单身的都在寻找机会,去那些小活动报名匹配异性玩伴。 路明非在角落里的休息桌坐下,也不在乎什么礼仪了,反正带着化妆面具,丢人也不知道是他丢的。 他大口吃肉,胡吃海塞。 人在吃东西的时候会感到心情愉悦,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喜欢在餐桌上谈生意,心情更好,谈成的可能性就更高,一些人在失恋后暴饮暴食,也是因为吃东西会让他们好受一些。 这时,他感觉屁股微微震动,是手机在响,只响了一声。 他随身揣着两个手机,一个是他自己买的,一个是路鸣泽邮寄过来的,刚才是左屁股在震动,是他自己的手机在响。 可他此刻手上满是油,身上穿的衣服是借来的,弄脏了说不定要赔钱。 刀和叉放在餐盘的两边,比起优雅地用小刀一点点切割,他更爱一口咬下去把嘴里塞得满满的痛快感。 他看了看手上啃了一半的猪蹄,又看了看桌面上的餐巾纸,把猪蹄放下,扯几张干净的纸把手擦干净,又顺手往嘴里扔了个海苔和紫菜包裹的寿司,确认双手都不存在油污后,他才把屁股底下的手机拿出来。 又是一个超级经典的棕色表情。 她真是爱死这个带着笑脸的粑粑了,每次开场白都用它。 “sakura在干嘛?”绘梨衣在qq上发问。 “在吃饭。”路明非对着餐盘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吃了饭就要去工作吗?” “差不多” “那今天还能陪我玩吗?” 即使路明非昨天告诉她今天没空,她今天还是又问了一遍,难道就找不到别人和她玩吗? 但路明非是真脱不出身啊,他总不可能放下好友的求婚,跑回寝室去和网友打游戏? 再说了,他也是要有个人时间的,不可能每天都能陪绘梨衣玩,以后玩耍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随着前几周任课老师介绍完课程内容,进入具体的学习,各科的作业都会多起来,除非他摆烂,否则光是完成作业就要耗费很多空闲时间。 就算放假,也可能要去实习,不实习,他也要回国,去帮婶婶买菜,做家务啥的,晚上有空估计得和堂弟吃夜宵看动漫。 路明非想了想,打开群聊列表。 他加了很多群,有小学班群、初中班群和高中班群,小学班群和初中班群都很久没人说话了,但也没人退群,大家都只是沉默着。 高中班群倒是挺活跃的,未读消息99+,随手点进去看了一眼,是赵孟华在计划着寒假来一次同学聚会。 他们班毕竟是个重点班,很多本地的富二代都在班里,苏晓樯家就是本地最大的矿主,铁矿、煤矿、钼矿、锰矿基本上属于躺着赚钱。 苏晓樯高中时一个月就有万把块的零花钱,到处请小姐妹吃饭,路明非以前厚着脸皮蹭了不少次,只是她每次请吃饭都不叫陈雯雯,久而久之,为了表明自己和陈雯雯站统一战线,他也就不去了,现在想来还真有点后悔。 赵孟华家里公司也要上市了,有这么一群富二代同学,打打情分牌都能混得很好,不过得在国内,像路明非这种出国留学的是享受不到朋友圈带来的好处的。 也无所谓,他和班上的同学关系说好也不好,说差也不差,硬要腆着脸让别人帮忙多半也会帮,但真没那个必要,他好歹也是个百万富翁了,虽然没什么实感。 路明非要找的不是这些班级群,而是游戏群。 初中时他染上网瘾,那段时间叛逆期青春期,根本不想回去挨婶婶的训,听她说这说那的。 放学后他就去网,开一张临时卡一个人坐到天黑,等钱花完了就悄悄跑到社区楼的天台上,和嗡嗡作响的空调机坐着,看远处发光的cbd区,看高架桥上流动的车流,等婶婶进屋睡觉了再悄悄溜进门。 有时候连买泡面的钱都没有,就饿着肚子撑到第二天中午等食堂开饭。 婶婶训了几次后就不管他了,说反正不是我的种,你爱咋地咋地,等你爸妈把生活费断了你从哪来就回哪去,看谁要你。 她也不收掉路明非的床铺,依旧按照标准给路明非发早饭钱,如果路明非上网回来撞见她,她就骂上几句,如果她关门上床了,那听到路明非的开门声也懒得出来。 就像她说的,反正不是她的种,爱咋地咋地。 路明非本来和婶婶也一点血缘关系没有,算不上亲人。 换谁也不会给一个网瘾少年好脸色,路明非在那时加入了很多游戏群,每天和群友吹牛抱怨,群友就从来不会说他,只会和他一起吐槽他恶毒的婶婶,然后邀请他来一场对战,怂恿他再多玩一会,因为他游戏技术好,大家都叫他大神,都想讨大神开心抱大神大腿,但你让他们资助点网费的时候,就鲜有人搭理,都是想起这个想起那个,然后找理由就下线了。 群友们只说他爱听的话,直到一个月后,婶婶不再给他早饭钱,因为仕兰中学的食堂开始提供早餐,有鸡蛋牛奶和包子,他存不下网费,就只能灰溜溜地认怂。 叔叔当了他和婶婶的和事佬,这事才算过去。 他的游戏群里有弹弹堂的,有星际的,有cs和cf,还有qq飞车,跑跑卡丁车,红警,仙剑奇侠传 各种单机或者网络游戏的群他都加有,在星际群里他还是管理员。 绘梨衣应该是没有电脑的,只有ps3游戏机,不过也没关系,星际群里有几个人经常讨论ps3上的游戏,可以问问他们有没有群。 路明非翻了翻聊天记录,找到一个很活跃的群友,“火龙果大亨”,他经常在群里谈ps3上的游戏,以前他们也一起玩过星际,但大亨太菜了,玩着没意思。 “大亨,你们玩主机游戏的有群吗?”路明非发过去一个窗口抖动。 “有啊,明明你也买ps3游戏机了吗?正好,一起玩啊,你和老唐最近玩ps3去了?我说怎么这么久没看到你们俩在群里说骚话了。”大亨很快回应。 【明明】是路明非在群里的昵称,老唐也在这个群里。 路明非看见老唐两个字微微愣神,接着摇了摇头,继续打字。 “是这样的,我这儿有个朋友想找人一起玩,你看能拉你们那个群吗?” “当然可以,是新手吗?我们群对萌新都很友好的,你把他好友推过来,我加他拉群。” “ok,我朋友玩《街霸》挺厉害的,《神秘海域2》也玩过一点点,是外国人,不会说中文,你们可以直接把游戏id发过去加好友。”路明非把绘梨衣的好友推过去。 “成。”大亨说。 他给绘梨衣说明了情况,说今晚大概没空,但帮她找了个群,她可以在那里面找人一起玩游戏。 绘梨衣发了一个明白了的表情包,被“火龙果大亨”拉入一个名叫“水果批发商”的群里。 “绘梨衣のqq”加入群聊。 路明非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准备继续干饭。 这时,一个红头发的女人忽然坐在路明非的对面,端着餐盘,连带着还有一个金发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恺撒和诺诺。 另外两个人凑过来,坐在路明非的旁边,也端着餐盘,还在互相喂食。 顿时,这个角落里原本只有一人的休息桌变成了五个人,气氛,变得有些怪怪的。 第133章 亨曰:吾日三省吾身 这张休息桌的占地面积并不大,是一张小圆桌,但看起来更像是个茶几,两边摆着长条沙发,坐上两人还算合适,三人就有些拥挤了。 不是恺撒抠门不愿意安大沙发,而是故意设计成正好坐两人的大小。 这场舞会虽然是叶胜的求婚晚会,但本就是面向情侣和有意向谈恋爱的单身男女所举办的。 通常情侣会更愿意坐在一边,因为能提供能多肢体接触的机会,关系没那么亲密的男女才会选择大眼瞪小眼面对面坐。 有研究显示,在吃午饭时,大多数男人会选择和兄弟面对着坐,而绝大部分女人则是更愿意和闺蜜拉着手挨着坐。 和舞池那边的休息区的开放大圆桌不同,边缘角落的休息区要更加私密。 那边是《我们约会》的大舞台,女嘉宾们坐在那儿等待男士前来邀请为他们亮灯,这边则是牵手成功后的约会场地,不对外公开。 角落休息区的光线比别处更加暗淡,就是为了制造一个较为隐私的空间,舒缓的钢琴曲演奏,一个刚和你合作获得小游戏胜利的异性坐在你的对面,狭小的空间里对方近乎占据你所有的视野。 淡淡的玫瑰香味,诱人的红唇,曼妙的身段,你琢磨着刚才在游戏中不经意碰到的异样触感,荷尔蒙像是火山爆发那样喷涌而出,想不摩擦点火花都难。 情侣也可以坐在同一边腻歪,小沙发的靠背很高,只要不站起来,外面的人是看不见你的脸的,只能看见你的腿,狭小的空间下,很适合做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说不定此时就有喜欢刺激的小情侣在某处偷偷接吻,就像是刚才叶胜和酒德亚纪那样。 不过这和路明非关系不大,他只想干饭。 他抓起一个三文鱼芥末寿司,放到嘴里,嘴巴一张一合,动作缓慢地咀嚼。 他的屁股正在被叶胜往里挤,这位长期训练的潜水健将的臀部肌肉很有力量,也很有弹性,如果他穿着紧身衣站军姿,说不定可以在他的翘臀上放一个装满红酒的高脚杯。 这感觉真是怪极了,对面是恺撒和诺诺,旁边坐着叶胜和酒德亚纪。 两对情侣中间夹了一只闪亮的单身狗。 仿佛必胜客在情人节推出五人套餐,为了凑折扣,两对情侣非要把他这个无关人士给捎上,这就算了,他本来还能安心啃一份麦辣鸡翅,可关键是叶胜这个狗比还要在他吃鸡翅的时候用屁股怼他,仿佛在说谢谢你帮我们凑折扣,你现在可以走了。 可恶啊!明明是我先来的! 路明非恶狠狠抓起盘子里的烤鸡腿咬了一口。 “路明非你没吃晚饭吗?”酒德亚纪问。 她和叶胜取下面具,展现真容,恺撒和诺诺也把面具摘下来,看着这个狭小空间里唯一还带着粉色骚包面具的人。 “咳咳。”路明非轻轻嗓子,放下鸡腿,拿起餐巾纸优雅地擦嘴,缓缓把面具摘下,深吸一口气后,气沉丹田,绷紧右屁股瓣的肌肉,蓄力,然后肉弹冲击! 叶胜顿时倒在酒德亚纪的大腿上,一脸懵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叶胜,虽说你们要结婚了,但大家都看着呢,有些事情还是收敛一点好。”路明非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叶胜的背,“哦对了,上次你给我推荐的那个网站真不错,就是有点太劲爆了,我觉得我还是有点欣赏不来,下次能不能给我来点,就是那种,温和一点的。” “什么网站,你在说什么?”叶胜莫名其妙地看着路明非。 “是啊,什么网站啊?”酒德亚纪幽幽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她的纤纤玉手温柔地拂过叶胜的脸颊,叶胜浑身抖了激灵,汗毛直竖。 “咳。”路明非咳嗽一声,摊手说:“是音乐网站啦,重金属音乐,太劲爆了,听了一整晚都睡不着,脑瓜子嗡嗡的,我果然还是适合周杰伦那样的流行歌手,至少能跟着调调哼上两句,是,叶胜。” “对对啊!我也挺喜欢周杰伦的,特别是他的《青花瓷》,一听就很有中国味!”叶胜连忙附和,一副乖宝宝地模样仰头躺在亚纪的怀里与她对视。 “哦是音乐网站吗?”亚纪狐疑地问。 叶胜像是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对面的诺诺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捂住肚子趴在桌面上,引得大伙把目光转移过去。 “不好意思,我肚子有点痒,你们继续,继续。”诺诺拍了拍脸,调整面部肌肉重新坐起来,嘴角的笑意丝毫不遮掩。 恺撒侧着头,像是在憋笑。 “你们慢慢聊,我还没吃晚饭呢。”路明非想趁乱开溜,“我再去外面夹点菜,突然想起来,我最爱的烤鸡翅膀好像还没夹。” 他端起餐盘,准备站起身。 “不用啦,我这里有,你拿去吃。”诺诺从她的餐盘里插出一个烤鸡中翅放在路明非的盘子里,笑盈盈地说:“这叉子是干净的,我还没开吃,你可不要觉得可惜哦。” “什么黑丝袜套头上的痴汉才会觉得可惜?”路明非憋着坐回去。 “诺诺师姐对我这么好,恺撒师兄不会生气。”他把鸡中翅一整个塞入嘴里,灵活的舌头和牙齿吐出两根鸡骨头。 “他要是敢生气我就休了他,来,这里还有,都给你吃。”诺诺用手拍恺撒的胸肌,把一整个餐盘都推过去。 路明非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就是在拿他开心,恺撒师兄你倒是说话啊! 这个时候不应搞站起来怒吼一声;路明非你这个绿茶婊!敢勾引我的女人,快给我滚出去! 你是不是男人啊?这样都能忍?你不说我怎么端着餐盘麻溜地跑路啊? 路明非看着恺撒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任由诺诺的邪恶双手在那对强壮的胸肌上游走,他又看了看躺在亚纪怀里迟迟没有起身的叶胜,忽然感觉食欲大减,莫名地想唱歌。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路大侠浪迹天涯数十载,本以为心已经和刀一样冷了,没想到还是在这寂寥的夜里受了重创。 “唉。”他微微叹气,仰天四十五度。 或许,这就是人生。 “你叹气干嘛?”诺诺问,“你不是没吃晚饭吗?吃啊。” “我只是想到曼斯教授的作业还没有完成,有点头疼。”路明非说。 “曼斯教授啊他确实挺严的。”诺诺说:“但他是个好人,你对他的时候一定要态度端正,就摆出一副我错了,原谅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的表情,他就会放你一马的,他其实挺好说话的。” “这样么?” 路明非记得曼斯教授是诺诺的指导教师,在三峡行动前夕,他曾经在校长那儿办了手续把诺诺的指导教授改为曼施坦因教授。 诺诺对曼斯教授的了解肯定比他多。 “诺诺你说错了。”亚纪忽然发话,“我从没见过曼斯教授心软的时候,那只是因为诺诺你成绩好所以他才好说话。” “对,路明非,千万不能马虎,不然有你吃一壶的。”叶胜还躺在温柔乡里不愿起来。 诺诺摊摊手,也不做过多的解释。 五人随意聊了会天,话题转到今晚的舞会上。 “为什么今晚你和恺撒要举办舞会啊?”酒德亚纪问。 “为了寻找真爱。”路明非一本正经地说。 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说法,如果酒德亚纪问起来,就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真爱?” “没错,真爱。”路明非说:“我一直都渴求一份真挚的爱情,没有物欲的横流,没有人群的欢呼,一份退去奢华的外衣以后,从内心最深处萌发的美好愿望和感动。” “今天的晚会里,大家都戴着面具,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去追寻我的真爱,是我让恺撒师兄帮忙的。”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烦恼啊”亚纪轻声说。 “‘s级’的烦恼可多了,每天都得处理情书,简直忙死了。”诺诺插话。 “那边不是在举办小游戏吗?要不路明非你去报个名?”叶胜哼哼,“好多女孩在那边玩呢,去晚了好女孩就被别人抢走了。” 路明非知道叶胜这是在引开话题,不想让酒德亚纪在晚会举办的理由上做过多的纠结。 “那去挑一个,你们有啥推荐的吗?”路明非心想哥们为了你的终身大事那是连这贞洁的身子都豁出去了,真是牺牲惨重。 “背气球怎么样?搭档背靠背把气球放中间运到终点,规定时间内运最多的就能赢,这还挺考验两人的配合的,太近会把气球夹爆,太远或者步伐不协调气球会掉下来,如果能找到一个步子和你差不多的人,那说明你们性格也挺搭的。” “我也要玩。”诺诺说:“我和恺撒一组。” “那我们一起去,这个游戏一共三组,再给路明非凑个女孩,人就齐了。”叶胜说。 火龙果大亨把自己《街霸》的游戏id推了过去,“hasaki”。 很快,一个好友申请便发过来。 通过过后,他便把“明明”介绍来的新群友推到他们主机游戏的交流群里。 这个群不大,只有192人,一堆咸鱼的业余玩家在这儿聚集,偶尔约着打打游戏,是一个很佛系的爱好群。 加群方式只有通过群友推送,搜索是搜不到的。 “绘梨衣のqq”已加入群聊。 核裂变佛祖∞:欢迎新人,来了就别想走了哦~ 狼少年:啥 八云家的大少爷:摸鱼jpg 绘梨衣のqq:打招呼jpg “这位是外国友人,看不懂中文。”火龙果大亨在群里发言:“是我朋友介绍过来的,说想要找人一起玩,会玩《街霸》和《神秘海域2》,有谁想和外国友人较量几把吗?” ?:? 丑剑客:外国人?你的,大大的好。 核裂变佛祖∞:花姑娘的,交出来。 绘梨衣のqq:微笑jpg 火龙果大亨:别说骚话了,别人看不懂的,我已经在《街霸》里加上好友了,怎么样,有谁想来玩的吗? 核裂变佛祖∞:你开个投屏,我先观望一下。 丑剑客:太菜的不要,达咩,如果连大亨都打不过,那我还不如去玩人机呢。 火龙果大亨:行,那我先玩一把。 火龙果大亨从来不是个喜欢争口舌之利的人,他会用行动告诉这些不识好歹的群友,谁才是真正的大爹! 为了保持活跃度,群里每个月都会举办活动,而火龙果大亨作为群主,有一套非常齐备的设备为群友们转播战况——一台带摄像头的笔记本电脑。 只要打开摄像头,连上qq视频,然后把笔记本的屏幕对准电视屏幕,就可以把电视上的战况转发过去。 说着,大亨就对绘梨衣发出战斗请求。 他拿出的是他最自信的英雄,春丽,曾几何时,他也用春丽叱咤电玩城,把隔壁清河小学的小学生们揍得哇哇直叫,直到对面喊出一个五年级的高手,他才败下阵来,不情愿地给那群小学生一人买了一瓶娃哈哈。 八云家的大少爷:来了,来了!大亨使出了他的招牌春丽,战绩是傲人的7胜21负,胜率达到惊人的四分之一!是他最强的角色,打遍群聊无敌手! 丑剑客:开盘,我赌大亨会在30秒内打出gg。 核裂变佛祖∞:你这也太不信任大亨了,我赌20秒!大亨加油!好好证明自己! 狼少年: ?:??? 火龙果大亨嘴角露出三分讥讽三分凉薄四分漫不经心。 “我只是网卡而已,要是不卡,我必把你们全部揍翻,让你们跪在地上场唱《征服》。”他握着手柄,神情专注,光看这副架势,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哪来儿的隐世高手。 3,2,1,fight! 战斗开始,绘梨衣选用的是桑吉尔夫,春丽打老桑,怎么输?你告诉我怎么输? 他可是看过贴老哥的分析表的,老桑已经蝉联数个版本最弱人物了,打谁都是大劣,而春丽,则是榜单前几名的人物,最差的时候也没跌出过前五,老桑打春丽,几乎可以来到3-7开,这怎么输?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他一往无前地朝前冲撞。 要的就是那个气势,先用气势把敌人给镇住,再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来一套不解释连招。 这个套路下所埋藏的,可是无数小学生的哀嚎啊! 丑剑客:大亨冲上去了!他冲上去了!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核裂变佛祖∞:快看!他要使出他的成名绝技了! 一阵沉默后。 八云家的大少爷:新纪录,17秒。 不出众人所料,大亨的春丽在17秒内被绘梨衣的老桑给干碎。 核裂变佛祖∞:还得是火龙果大亨啊。 丑剑客:他再一次证明了自己,还是那个无法超越的男人。 “刚才加速器断了,网卡了。”火龙果面不改色地打字,“我再来一把。” 狼少年:绘梨衣のqq,点赞jpg 火龙果从不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语,他坚信他的春丽是最强的。 《街霸》的服务器只有一个,在日本,他身为中国玩家,必须要使用加速器才能顺畅地网络对战,否则就会出现掉包、高延迟、卡帧数等各种突发情况,刚才肯定是卡了,不然他使用不解释连招的时候,怎么可能老桑连一点血都不掉,绝对是网卡了! 他再度发去对战请求,继续出战春丽。 绘梨衣换的是布兰卡,和老桑同为垫底三人组之一,还有一个是老鹰。 “哼,这次你可没这么好运了。”火龙果冷笑一声,“不可能把把都网卡,准备受死!” 最重要的还是气势,先发制人! 春丽迈着大长腿,再一次冲了上去,布兰卡本身移动速度就慢,干脆待在原地,等他出招。 “吃我一套不解释连招!”大亨怒目圆睁,手指在手柄上狂按,额头有青筋凸显。 15秒后。 ko 两个字母占满屏幕,布兰卡的血条就像是崭新的一样,连一丝缝都看不到。 丑剑客:(倒吸一口凉气)不愧是大亨,恐怖如斯,几日不见,水平又进步了这么多,我等甘拜下风。 核裂变佛祖∞:亨曰:“吾日三省吾身:为春丽而不忠乎?与加速器交而不信乎?连招传而不习乎?” 八云家的大少爷:绘梨衣のqq,棒棒哒jpg ?:绘梨衣のqq,good 狼少年;啥情况,我就去上了个厕所,就打完了,问号真君居然不打问号了? 绘梨衣のqq:请多多指教jpg 第134章 绘梨衣的表情包收集计划 绘梨衣用sakura那盗来的表情包和群友们交流。 虽然看不懂异国文字,但图像是人类最简单的理解世界的方式,在文字和语言尚未出现时,人们就通过肢体动作和图画来传递信息。 一张小小的表情包,就能把一个人的心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些新奇好玩的图画真的很有趣,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把这些表情包全部收藏起来,心想下次和sakura聊天时候可以用上。 小姑娘侧躺在榻榻米上,脖子垫着柔软的羊毛枕,液晶电视的屏幕上是《街霸》的游戏界面,黑色的索尼ps手柄放在一旁,还有一张小小的瓷碟,装着半块樱花饼。 哥哥在工作,sakura也在工作,过去没人陪她玩的时候她就翻出动漫蓝光碟反复的看。 她有一个专门的柜子,里面装的全部都是碟盘,每一张都保存完好,分类规范,贴着她手写的标签,上面记载了这一张光碟是第几集,大概有些什么内容,就像是在写语文阅读题的全文概括一样,一句话讲述大概内容。 比如《叛逆的鲁路修》的第一集,概述是:鲁路修死了,cc把他复活,然后赐予他ass的力量。 其余的还有:第三皇子死了,尤菲被鲁路修杀了,朱雀和鲁路修吵架了 搭配上她专记台词的笔记本,通常看一眼标签,就能回想起这一集的大概内容。 一开始她并没有这个习惯,但空闲的时间太多,总得找点事情做,于是她就把以前看过的光碟全部重新看了一遍,为每一张写下概述。 这是个非常繁琐的过程,因为她看过的动漫很多,包括《名侦探柯南》,《哆啦a梦》,《海贼王》和《火影忍者》 她把这当成自己的工作,哥哥去工作的时候,她也就跟着一起工作,直到哥哥回来陪她玩。 现在sakura去工作了,她也要开始工作。 定一个小目标,今天至少要收集100个新的表情包! qq上的消息飞快地滑动,一时间,很多没见过的名字和头像在里面说话,但绘梨衣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图上边,有很多贱贱的熊猫脸,长着两个黑耳朵,黑色的手臂,只是没有黑眼圈。 sakura从来就不发这些贱贱的熊猫脸,发的基本上全是一些可爱的卡通小动物和卡通小女孩,两只大眼睛萌萌的,很戳少女心。 绘梨衣不太喜欢这些熊猫脸,一看到就有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但她还是在每一个表情下面点了收藏。 她在心里数数,收藏一个表情就数一下,这个数字飞快地飙升,来到59,可当她滑动手指想要收藏下一个表情时,突然,来到尽头。 群里竟然没人发图了! 最后一张图下面有一连串的消息,可拉到最后,也没有在找到哪怕一个表情。 绘梨衣疑惑地歪着头,眼睛的余光瞟到电视屏幕,这时,她的第二个好友“火龙果大亨”又发来一个新id。 她坐起身,拿起手柄琢磨片刻。 难道说,是要把这些人打败才能解锁新的表情包吗? 好像刚才把“hasaki”打败之后,就冒出了一堆新的图。 她决定试探一下,对这个叫“joker_sword”的id发出好友邀请。 很快对方就通过申请,并拉她加入对战。 为了验证内心的想法,这次她用双手握住手柄,不再把手柄放在榻榻米上,一边刷qq,一边操纵角色。 丑剑客:在下来当这第二块试金石。 群聊的视频通话中,显示出一台新的电视屏幕。 丑剑客:在下不才,在火龙果大师面前献丑了。 视频中传来某人得意的声音,说着,他便选中了春丽作为出战角色。 火龙果大亨:你别得意,这是个高手,他对春丽太了解了,我建议你换一个。 核裂变佛祖∞:大亨真当懂得春丽? 火龙果大亨:你在质疑我的含金量? 核裂变佛祖∞:我怎么敢啊,只是为何大亨的天梯排名 火龙果大亨:你什么意思?我只是没时间打排名赛而已,你可知到春丽的基础连招到底有几种? 核裂变佛祖∞:有几种? 火龙果大亨:呵,多着呢,先给你讲讲最基础的4种。 接着火龙果便开始卖弄他的学识,群里顿时哄笑起来,里里外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丑剑客:多谢大师指教,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我现在就去讨回一个公道,区区外国人,也敢欺负咱们群主网卡! joker_sword进入加载界面中,能看到两边选择的角色,春丽对阵隆,相当经典的对局。 丑剑客活动筋骨,左右和右手的手指交叉,手心朝外,手臂伸直,关节处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积分在整个服务器中都可以排进前5000,和某位嘴强王者不同,他的技术是整个群里最好的。 在这个业余玩家群中,他完全算得上是大神。 这个新来的实力的确很强劲,他对战大亨虽然也能在15秒内轻易取胜,但想要保持满血条,还是有点难度的,在保证不掉血的情况下,他的最好记录是19秒,和绘梨衣差了4秒。 虽然嘴上说着报仇,但他可没有一点放松。 说起来,这id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算了,不管了,打完再说 “哒哒哒哒哒”,也是十五秒,绘梨衣再一次结束战斗。 “还是刚才那个人在玩吗?”她心想。 她并未感觉到“joker_sword”和“hasaki”的技术有什么差别,似乎差了那么一丢丢,但又好像一样。 到了她这种程度,对面是白金、黄金还是白银已经不重要了,都是当猪杀。 常年霸占全服第一的id可是和你开玩笑的? 这个服务器里汇聚了来自全世界的玩家,而她自从入手这个游戏以来,从未跌出过前五,有一半的时间呆在第一上。 不过最近这几天因为和sakura在玩神秘海域,导致她的积分被后面那几个人连连超越,现在“绘梨衣のpsn”已经掉到12名了。 打完之后,绘梨衣再一次捧起手机,满屏都是消息,又多了好多新的表情包,基本都是“火龙果大亨”发的。 “原来要打人才有新表情包啊。” 绘梨衣一副“我懂了”的表情,连连点头。 又有人发出对战邀请,还是“joker_wrd”,为了获取解锁更多的新表情,绘梨衣干劲满满! 她再度进入游戏,这一次,用了13秒,一套无缝连招将对手带走,joker_sword的春丽就在天上没下来过。 群里像是炸开了锅,好多人在发表情。 绘梨衣乐了,嘴角微微上扬,捧着手机上下翻看。 虽然贱熊猫脸还是很多,但也有许多其它的新人物,连哆啦a梦和柯南都有,甚至还有会动的,琳琅满目,她果断抛弃了熊猫脸,只挑自己喜欢的收藏。 一边选她也一边发,自己的聊天框里发出去消息,别人也用表情回应她,她觉得特别好玩。 她趴在榻榻米的枕头上,白嫩光滑的脚丫子来回跳动,对着手机傻笑。 不一会,“火龙果大亨”又发过来几个id。 她精神满满地坐起来,握住手柄。 八云家的大少爷:我是18秒,比剑客和大亨成绩好。 狼少年;16秒。 ?:17。 核裂变佛祖∞:我坚持了20秒,还有谁! 火龙果大亨:你们都是一直跑不和别人打,真要论含金量,只有我和剑客能比好,事实证明,我的春丽比剑客的更强,他13秒就被干掉了,我可是足足坚持了15秒。 丑剑客:别吹了,我找到这个id了。 丑剑客发来一张积分榜单的截图,赤裸裸金闪闪的12亮瞎了各位群友的眼睛。 火龙果大亨:卧槽!带神!带神进我们群了! 八云家的大少爷:真的假的? 丑剑客:肯定是真的啊,我知道你们都是群咸鱼,不看榜单的,我问了我一个职业群的朋友,“绘梨衣のpsn”出道以来就从未跌出过前十,常年霸占榜一,几乎精通所有强势英雄,我那个前1000的朋友只有幸和他交手过一次,你们猜他的评价是什么? ?:? 狼少年:啥? 丑剑客:他的评价是,我不配玩这个游戏,火龙果大亨,你从哪儿把这尊大神请来的?之前官方联赛想邀请他去都没回应。 火龙果大亨:别问,问就是朋友介绍。 丑剑客:鄙视jpg 核裂变佛祖∞:丑剑客,我对你的评价是,不如火龙果大亨。 八云家的大少爷:火龙果大亨;丑剑客,八云家的大少爷;火龙果大亨,所以八云家的大少爷;丑剑客。 ?:丑剑客【17秒战绩截图】【15秒战绩截图】,??? 狼少年:好家伙,剑客成群聊垫底了,难道从今天起,大亨就要翻身做主人? 丑剑客:吐了jpg 绘梨衣のqq:猫咪吃面gif 火龙果大亨:膜拜大神jpg 下面跟了一连串的+1 绘梨衣のqq:熊猫问号jpg 诺顿馆,活动区。 这里聚集了很多单身男女。 很多人一起完成小游戏后,就和搭档进入舞池跳交际舞舞,或者去边缘休息区进行更深一步的了解。 因为蒙着面,所有不用有太多的心里负担,就像是在网络冲浪,在没人知道你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人就会变得大胆许多。 一个现实里唯唯诺诺、一言不发的人,到了网上可能是个舌战群儒,与多方“会谈”的当代辩论大师。 人是很容易受环境影响的,犯罪学中有一个理论叫“破窗效应”,意思是如果环境中的不良现象被放任存在,会诱使人们仿效,甚至变本加厉。 美国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家菲利普·津巴多曾在1969年进行过一项非常着名的实验: 他找来两辆一模一样的汽车,把其中一辆车的车牌拆掉,并打开顶棚,遗弃在纽约贫民社区的街头,另一辆完好无损的停放在中产阶层的社区。 不到10分钟,有路人对停在贫民社区的那辆车进行偷窃,把电池、散热器等值钱的东西拆下来带走。再接着,有人刮花车身、敲碎玻璃。 3天之后,车子变成一堆废铁,连小孩都去糟蹋,而停在中产阶层社区的那辆车一直完好无损,但在研究人员敲碎另一辆车的玻璃后,仅仅几小时车子就遭受了相同的待遇。 平时没有心思谈恋爱的人,到了这么一个浪漫暧昧的环境里,心中也很容易滋生出异样的想法。 看着舞池中央的男女拉着手挽着腰摇晃,看别人参加游戏,由主持人安排搭档,看一对对牵手成功的情侣,只要有正常的性取向,就算是只爱学习的书呆子心中也会升起旎旖。 但路明非的心中却没多大的波动,心里还念着餐盘里那根只啃了一半的烤猪肘子。 空气中弥漫着香水味,这些香味糅杂在一起,锁在封闭的室内,无法扩散。 香味能带给人愉悦的感觉,高档香水更要让人们闻起来舒服、清爽,毫无疑问,来参加舞会的女孩们用的都是高档香水。 淡淡的香味能激发男人们的欲望,促使他们口干舌燥,然后踏出进攻的第一步,但路明非肚子连三分饱都没有,他更想回去亲吻香气喷喷的烤猪手。 一边是美少女纤细白嫩的手臂,一边是软烂冒油的卤猪蹄,路明非不知道别人会怎么选,反正他选猪蹄。 毕竟美少女可不会让你舔手臂,只会报警,但猪蹄不一样,你想对它干什么都可以。 如果他一个来心情倒也不会这么差,可左边是挽着手的恺撒和诺诺,右边是贴在一起的叶胜和酒德亚纪,别人吃东西都有人喂到嘴里,他却是个连晚饭都没吃饱的可怜孩子。 “唉”路明非轻轻摇头,站在一个七八人的队伍后。 “我们去休息区等你。”戴面具的诺诺拍拍他的肩膀。 他们已经和主持人说好了,等路明非找到搭档,就开始游戏。 这边是男性通道,右边还有一个女性通道,如果自带搭档,就不用排队领号。 几分钟后,路明非来到队伍的最前方。 “和您绑着同样颜色丝巾的女性就是您的搭档了。”穿着西装的主持人拿出一张蓝色的丝巾,在路明非的小臂上绑一个小小的蝴蝶结,“里面的光线比较暗,需要靠近一些才能看清颜色。” “要我去找她吗?”路明非问。 “你也可以等搭档来找你,但我认为一位优秀的男士应该学会主动和邀请。”主持人微微笑,让开通道的位置,“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路明非从红色的幕布下走过,进入一个新房间,能清晰地听到钢琴曲,似乎是用广播设备转播的,不过并没有杂音,幽蓝色的氛围灯照射着,随着音乐波动,像是轻柔的海浪,又像是漂浮的水母。 人出乎意料的多,这个游戏似乎挺受欢迎的,一眼望过去,有十几个人在走动小声地交谈,男女大概各一半。 旁边也有一位女士穿过幕布,路明非试探性地走过去询问,但发现对方小臂上绑的是橙色的丝巾。 看来那位绑着蓝色丝巾的女士也许并未入场,又或者已经在房间里等了几分钟了。 说实话,这种感觉还蛮刺激的。 昏暗的灯光下,穿礼服的女士们提着裙摆,曼妙的身段随着音乐摆动,而其中有一位,就是你的游戏搭档,她蒙着面,充满神秘感,如果你接下来表现出色就有机会揭开那神秘的面纱。 路明非总算有了淡淡的紧张感,也升起一丝丝期待。 不知道接下来的搭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会是苏茜学姐那样话少的高冷范,还是诺诺那种疯癫脱线的开朗范? 又或者是陈雯雯那样的文学少女,她应该会挺喜欢这种场合的,又高雅,又浪漫,还很有情调,这种该叫什么,文青范? 希望不要是零那种面瘫三无,如果是她的话,玩完游戏两个人说的话恐怕不会超过三句,估计玩起来和做军事任务一样,搞得人都紧张了。 第135章 是我脑子有问题还是你脑子有问题 “八点了。” “着什么急,你是赶着回去睡美容觉吗?别和我说是为了那些该死的作业,作为一个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年轻的时候不肆意妄为,等老了,就算你穿着好看的漂亮裙子想去跳一支舞,别人也只会说你作妖。” “是你拉我来的。” “没办法啊,你是学生会的新成员,没有你的邀请函我连大门都进不去,怎么参加舞会呢?” “你是忍者。” “忍者总不能穿着一身礼服玩潜行。”女人央求着握住零的手,“再陪我一个小时,就一小时。” “”零沉默着,与女人对视。 “一瓶1811年份的chateaud’ye。”女人说。 “”零依旧沉默。 “你一个小时这么金贵的?这是我藏品里最贵的了,放在拍卖行里,就算达不到当年75万英镑的最高价,少说也能卖7万英镑(约60万rb),你还想怎么样?”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毫无波动。 女人咬咬牙,肉疼地说:“一瓶62年的dalore(125万英镑,约106万rb),你要是不要,那就回去,我自己一个人玩。” “两瓶一起。”零缓缓说。 “你是魔鬼!讨价还价也不是你这样来的啊!” 零把手抽出来,扭头就走。 “好好,两瓶,你可真是个吸血鬼。”女人咬着牙说。 零走回来乖乖站在女人的身边。 这时,一个头戴骚包粉色面具的男人走过来,站在女人面前。 “你好,我想,我们两个应该是搭档。”男人亮了亮小臂上的蓝色丝巾。 “真的耶。”女人微微捂住嘴,讶异地说,“我都等好几分钟了,还以为是工作人员安排出问题了呢。” 她也亮了亮蓝色的丝巾,转头与男人朝出口走去,使劲晃动她的大长腿,扭动水蛇般的腰肢,宽松的礼服下隐隐约约能看到那远超某位平板的火辣身材,朦胧而又充满诱惑力,就像是在炫耀。 零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小臂处。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领口前的口袋中放着红玫瑰的男士来到她的身前,小臂处的丝巾与她的颜色一致。 “你你好”男士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为何,他仿佛从眼前这位娇小的女孩身上感觉到某种致命的危险,这不是客套话,他的第六感在警告他,让他赶快离开! 就像是一只还没长大的小白兔遇到了一只吊睛白额虎,光是气势,就吓得他心生退意,可作为一个绅士,退缩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他硬着头皮继续搭话:“这位女士,你你好” 娇小女孩把视线转移过来,隔着面具和他对视了一眼。 “对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他猛地往后一踏步,以左脚为轴心右脚蹬地,借力转身,一个非常标准的起跑动作,奔跑着朝出口冲去。 零站在原地,金色得仿佛透明的头发舞动,在风中一片凌乱。 路明非和这位高挑的女士来到房间最里的出口,一扇打开的门,门外是黑暗的走廊,能看到走廊的尽头有亮敞的灯光和站着的主持人。 没想到他运气还挺好的,居然抽中了一位大美女。 他还记得之前夹菜的时候,好多男人都对着这位美女吞口水,好几个人上前邀请她跳舞,都被拒绝了,这就叫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欧皇原来是这种感觉,一发抽中ssr,果不其然,在挑中粉色面具时他就猜到了,今晚会有桃花运! 光是看身材和露出的下脸蛋,就让人期待她取下面具后的真容。 不过也是奇怪,他本以为他和这样超模级别的美女聊天会很紧张,结果反倒是挺平静的,是被锻炼出来了吗? 路明非心想先和这位女士熟络一下,在心中酝酿语言,嘴刚刚张开,忽然,一个男人从后边的门飞奔而出,嘴里好像还喊着“妈妈”。 “哎呀!”女士似乎是被男人给惊吓到了,高跟鞋踩歪,一下没站稳,朝路明非倒来。 路明非的身体自然而然地闪避开,直到女士摔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干了什么。 卧槽!路明非你个大笨猪在干嘛,这投怀送抱的好机会都没把握住! 他心里暗暗后悔,这是在苇名长期以来养成的条件反射,只要感知到有东西朝他扑过来,不管是什么,他都会第一时间进行闪避。 毕竟在那个时代可不会有美少女从天上摔到你怀里,会义无反顾扑向你的,只有敌人和大炮,比如五百斤的胖哥哥和不知道多少斤的赤鬼,他们都很爱和你拥抱,想把你一整个抱到怀里,好好疼爱。 “好疼”女人坐在大理石地板上,楚楚可怜地抬头望,揉了揉脚踝,“我的脚好像崴着了,能扶我一下吗。” “哦哦!马上!”路明非连忙蹲下,给女人搭一把手。 有意无意的,他感觉一双纤细的玉手在肩膀处游走,撩得人痒痒的。 把女人扶正后,他把手伸到肩胛骨处挠了几下,顿时舒服多了。 女人靠在墙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 路明非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说:“那个,你的脚没事,要不然我让工作人员送你去校医院看看?” “没事没事。”女人轻笑一声,红唇微启,挥挥手说:“对混血种来说,这点小伤不碍事的,我们继续去玩游戏。” “真的没事吗?要不我还是帮你叫人。” “真的没事。”女人提起裙摆转了一圈,如丝绸般顺滑的黑色长发散开。 路明非心想没事干嘛还要我扶?不会是在逞强? “背气球”这个游戏的走动量还是很大的,如果真崴到脚了那就该去休息。 很多伤都是一开始不重视,等到开始疼的时候才会发现恶化到有多严重,像是路明非小时候崴了脚就没告诉体育老师,想着反正一点点痛,忍忍就过去了,结果跟着队伍跑了两圈,一下就给整严重了,轻度的踝关节扭伤后面弄得韧带也受损了,就因为逞强,搞得敷敷药就能解决的伤势,非得贴宽胶布条。 “我还是叫人帮你看看。”路明非说:“受伤这事可马虎不得。”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大暖男,少女漫画里不是经常有那种台词吗:比起比赛的胜负,我更关心你。 通常这句话一说出来,女主和男主就会深情对视,接着就是女主的一大段心里独白,一发爱心丘比特射穿心脏,瞬间羞红了脸,从此堕入爱河。 少女漫画里通常都是男主一个公主抱把女主送到医务室,但他和眼前这位女士才刚认识,这样做不是臭流氓吗? 不如叫工作人员,这样不仅能展现他的关心,还能彰显他的绅士风度,一石二鸟!越想他越觉得自己是个情场天才,当年怎么就没把陈雯雯追到手呢? 心动不如行动,打定主意后,他立刻就跑到门口和主持人交流。 此时,零也从出口进入走廊,来到女人的身边,听到了悠长的叹息。 “三无,你觉得我脑子有病吗?” “你上次的体检报告显示一切正常。” “我感觉我有点累了,幸好老板给我们放了假,不然工作的时候我一定会分心,我现在真想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一觉睡到明天中午。” “那我先回去了。” “算了,我突然不想睡觉了,我们去天台喝酒。” “好。” 当路明非带领主持人来到走廊时发现那位崴了脚的女士不见了踪影,现场只有一条蓝色和一条绿色的丝巾。 很遗憾,他的游戏搭档似乎是跑路了,他记得零和那位女士是一起,这条绿色丝巾就是她的,当时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没有和零打招呼,应该是她把人给送走了。 果然,脱非入欧是不现实的事情。 到手的ssr都飞了,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出了这档子事,他就有正当理由去继续啃猪手了。 说到底,女人还是不如食物。 没了女人你依旧可以活得很好,但没有食物,你撑不过7天。 猪手才是人类生活的必需品! 路明非来到休息区,“遗憾”地告诉了诺诺他们这件悲伤的事情,“事情就是这样,我还是先填饱肚子。” “真是什么事都能给你撞上啊。”叶胜摇头。 “那我们还玩吗?”亚纪问。 “玩,为什么不玩。”诺诺眼珠子转悠,视线又投放到某处,“你们等等,我去拉人。”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小步朝舞池那边走去。 路明非则是坐在椅子上,拿起刀叉愉快地干饭。 之前转移阵地时他就把餐盘一起端过来了,还成,热乎的。 周围有很多人路过,一对又一对,音乐也换了一首,钢琴曲下场,一只小型的乐队上台,为首的指挥家鞠躬,挥动指挥棒开始演奏更为快节奏的音乐。 路明非坐在椅子上埋头吃肉,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总觉得,他好孤独啊”亚纪贴在叶胜耳边说话。 “也许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叶胜悄悄说:“在遇见你之前,我也是孤独一人。” “净会油嘴滑舌。”亚纪掐了一下叶胜的大腿肉。 “这些话我只和你说过。”叶胜搂住亚纪的肩膀,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8点10分,还有20分钟。 他深吸一口,闭上双眼,用身体的每一处感受身边的女孩,把她的温度刻在肌肤上,把她的味道刺在骨髓里。 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比他更了解酒德亚纪,他坚信一定可以拿到第一! “背气球”游戏会场,三对组合准备就绪。 “在运送过程中,只能用背部接触气球,我们用的气球偏薄,如果不小心,很容易就会被挤爆,时间是一分钟,规定时间内运送最多的获得胜利,请问各位对规则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吗?如果没有,那我们就准备开始了。” 主持人戴着白手套,手里拿着一块镀金的秒表。 “没有问题。”诺诺拉住恺撒的手鼓气:“加油,我们是最棒的!” “我们也准备就绪了。”叶胜和亚纪也比了个ok。 “没问题。”楚子航也说话。 这里一共三条赛道,诺诺和恺撒在最右边,叶胜和亚纪在最左边,楚子航和苏茜在中央。 “那么请各位做好准备,30秒后,我们将宣布游戏开始。”主持人微笑,给各个小组交流的时间。 “由于我们是背对着的,所以我们的左脚和右脚在相反的位置,那么数一的时候,我迈左脚,你迈右脚,数二时则相反。”楚子航一本正经地分析,“这个游戏考验的就是两个人的配合,还有距离的把控。” “每个气球的直径目测在35厘米左右,我们的脚后跟就相隔30厘米,因为没有排练过,那就用取巧一点的办法,用蝴蝶骨的力量把气球夹住,这样只要步调不乱,应该就能获胜。” 苏茜安静地听楚子航发号施令。 她是被诺诺强行拉过来的,在这之前,她和楚子航坐在离大舞台最近的几个位置的地方欣赏音乐,品品红酒,这期间去跳了一场五分钟的交际舞,就是搭着肩膀摇晃的那种。 她邀请楚子航去的,入学以来,两人一起参加过很多次舞会,每次恺撒邀请她都会是楚子航的舞伴,跳舞对他们来说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大概和走在路上打招呼差不多。 那些小游戏倒是没玩过,但她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本以为今天会和往常一样听音乐坐到舞会结束,没想到诺诺居然跑过来了。 她记得她出门时诺诺正穿着粉红色的睡衣,头发睡得乱糟糟的。 诺诺帮她化妆挑衣服,挑完就钻进被子里,说今天不想动了,要早点睡美容觉,谁知道又悄悄化妆梳头发,打扮得美美的出现在眼前。 也不知道诺诺是怎么想的,当了一年的室友,苏茜还是猜不到诺诺下一件事会干什么,她太自由了,随心所欲,从不受规则的束缚。 但苏茜不一样,她习惯于生活在规则之下,就像现在,楚子航为她立下了规则,那么她就会去遵守。 诺诺就不会,要是恺撒敢这样和她说话,她说不定会转头就走,也有可能笑盈盈地说好呀,然后在游戏开始时捣蛋,一边说对不起一边把气球挤爆。 第136章 当然要拍照纪念啊 路明非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用餐巾擦嘴,坐在一旁观战,吃饱喝足之后还能看戏,针不戳。 他觉得胜者肯定是叶胜和酒德亚纪,论起配合,这两人绝对是三组里最强的,比赛冠军那就是囊中之物,他想不出恺撒和楚子航的队伍该怎么取胜。 别人可是同居半年一起睡觉一起训练的搭档,默契足够,恺撒和诺诺同居过吗?楚子航和苏茜一起睡过觉吗? 答案显而易见是没有,所以他们根本没法和叶胜与酒德亚纪比,但这场游戏重要不是胜负。 路明非接过侍者递来的饮料,玻璃杯里装着冒气泡的可乐,一块凿刻成球形的冰在杯底,冰壁附着细密微小的气泡。 “谢谢。”路明非说。 侍者没微微鞠躬,把位置上的空餐盘放到托盘上,转身离开。 路明非咬着吸管,吸了一口可乐,看着楚子航的背影。 回忆起中学的时光,到处都是这位冷酷帅哥的影子,仕兰中学不止有高中,还有初中,他们从初中时就在一个学校了,可印象中,他并不记得自己和楚子航的关系有多么好。 为什么楚子航要在那个山头义无反顾地扑向他呢? 诺顿的大火球很轻易就将君焰的领域吞噬,如果不是那把马克洛夫手枪射出的子弹制造出冰墙,他们两人都会化作焦炭。 诺顿不老唐当时大概是想狠狠地给他来一下的,毕竟他亲眼看着那发贤者之石雕刻成的子弹射出,当弹头贯穿康斯坦丁的第三只眼时,他是什么感情呢? 也许当时,老唐是真的想杀死自己,但后来又改主意了,选择自杀。 那把马克洛夫手枪的子弹已经再度蓄满,正如路鸣泽所说,每过24小时,弹匣中的子弹就会凭空多出一颗。 今早拿出来看的时候,子弹就填充好了。 楚子航当时是真的想要救他吗? 路明非不知道,也许是校长下达了命令,但总之,有一个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不管是因为任务还是出于情感,你都应该把这份情谊记在心里。 不过看起来楚师兄并不需要他帮忙。 “背气球”游戏开始了,三只队伍都开始朝终点线出发。 到终点的距离只有十米左右,但夹着气球,这十米就会显得格外遥远。 你和你的搭档不仅得侧着走,还要随时关注气球的状态。 人如果不看着路,是很容易走歪的,让一个人闭着眼睛走直线,不出50米,你就会发现他走出了一个抛物线,但在他自己的感知里,他会觉得自己走得很直。 曾有人用无人机拍摄到沙漠中迷路的人走出的轨迹,那些线条绕成了一个个卷,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胡乱的涂鸦,况且就算看着走,很多人都不一定能走得直,所以才需要指南针和路标这种东西。 但楚子航和苏茜的配合相当好,他们步调一致,保持着距离,走在赛道的最前面,亚纪和叶胜以微弱的劣势在他们身后,很快他们就依次抵达终点,而诺诺和恺撒才走了一半,因为他们不小心把气球给夹爆了一次,不得不从开始再来。 时间只过去10秒,楚子航和苏茜已经开始运送第二个气球。 叶胜和酒德亚纪忽然停下了动作,两人似乎是在交流些什么。 当诺诺和恺撒开始运送第二个气球时,他们才互相点了点头,从主持人那儿接过一个新的气球。 而此时,楚子航他们已经临近终点了,他们的配合很好,保持着步调一致,那是因为楚子航在喊号子,像是军训训练正步时的教官那样,嘴里喊着“1,2,1,1,2,1。” 这样节奏就不会乱,他们没把这当成一个游戏在玩,而像是在完成某个秘密的任务。 恺撒和诺诺就玩得很轻松,一点都不急。 终于,叶胜和酒德亚纪也动了,他们用背部夹住一个红色的气球,出乎意料的是,叶胜面对着终点的箩筐。 紧接着,叶胜竟然像是正常走路那样在赛道上走起来,而酒德亚纪则是配合着他的步调做反方向的后撤步。 路明非不由得感叹这两人的配合有多好,不愧是王牌搭档。 时间飞快地流逝,最终结果出来了,叶胜组第一,9个,楚子航组7个,而诺诺和恺撒和恺撒只运了4个,他们本来还可以多运一个的,但运送第4个后他们就回到等待计时结束,似乎是觉得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 “恭喜你们,获得了第一。”主持人拿出精致的奖品礼盒,热情地说:“天啊,这是绝对是今晚最激烈的比赛,要知道之前的胜者组几乎都只运了4个或者5个,你们是当之无愧的冠军!” 他把礼盒交到叶胜的手里。 第二名和第三名也有奖,参加就有奖品,但没有用礼盒装着了,楚子航拿到一只可爱的松鼠玩偶,恺撒只获得一个兔八哥的挂扣。 “要拍照留念吗?”主持人问:“我们有的留影服务。” “我们一起合个照。”酒德亚纪微笑着说。 “好呀。”诺诺走过去挽住苏茜的手。 “那我去把路明非也喊过来。”叶胜说着一边挥手,一边朝路明非那边走。 乐队的小提琴演奏到最高潮,又有六个人去赛道那边了,他们也要参加游戏。 路明非被拉着跑过去,手里还握着喝了一半的冰可乐。 “你没参加比赛,就在这个位置蹲着。”叶胜把他领到最前方, 酒德亚纪和叶胜拉着手在他的身后,苏茜和诺诺挽着手,楚子航和恺撒大眼瞪小眼。 “我数三二一,大家一起说茄子好吗?”主持人兼摄影师手持相机。 “好的。”路明非朝着镜头挥挥手。 他心想这样的生活真的挺好的,如果老唐和芬格尔也在就好了,那天晚上一起吃自助餐真该拍照纪念 过去的不会再回来,但是有些东西他一辈子都会记得。 这时,亚纪摸了摸他的头,叶胜也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要拍照了。”亚纪轻声说。 “3,2,1。”摄影师说。 “茄子。”身后传来大家的声音。 “茄子。”路明非也微笑着对镜头比了个耶。 相机的快门按下,闪光灯亮起,这一瞬间被印在胶片上,会被永久地保存。 他忽然想起在苇名的日子,那些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的日子。 那时候吃饭吃的就是个寂寞,往嘴里塞一块干巴巴像是塑料一样的干粮就得继续赶路,有时连干粮都没得吃,只能饿肚子,晚上找不到屋顶漏水的老房子,就只能躺在树上小眯一会。 对了,对了,最讨厌的就是下雨了,浑身被淋湿,想找个地方生火烤一烤都很难,也没时间洗澡,身上总是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受伤就硬扛着,等它自己结疤,或是死了在无边的黑暗中等待复活。 大多数时间他都是一个人,一个人赶路,一个人挥刀,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 偶尔能在米娘和佛院那里休息一两天,接着又要提刀出发。 他好不容易练就一身武功把九郎救出来,然后又要马不停蹄地帮助九郎废除不死。 也不知米娘现在如何了,她并不是什么弱女子,她一个人也能在乱世中生活得很好,至少比路明非生活得好多了,离了“狼”,她也能保护好自己。 她很坚强,有一颗弥足珍贵的赤子之心,路明非其实根本没给米娘提供过什么帮助,除了去见她时带上一颗新鲜的甜柿子,其它的什么也做不到,反倒是米娘教会了他很多。 他从来都不想当什么“狼”,只是回过神时,敌人已经用来“狼”称呼他了。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在此之前他把脑子里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写在一个笔记本上,挨着用电脑搜索,可找出来的资料都是毫无关联的网页,即使让诺玛帮忙,也查不到有用的东西。 他也曾把房间的摆设调到与那天相同,约着老唐打星际,可没有再发生什么打着打着就落到阴暗下水道,还发现自己浑身重伤、满身是血的离奇事件。 去没有征兆,回来也没有征兆,真就像是一场梦。 但到底哪边是梦,哪边又是现实呢? 有时候他会思考这个问题,可想着想着又得不出答案,于是他便放弃思考,去约着老唐打游戏,在语音麦里和他吹牛。 一个人的生活真的很苦啊,什么事都得自己扛着,但有个人能诉诉苦就会好受很多,即使他不能给你帮助,或者说光是倾听,就是一种帮助了。 忍者的含义就是能忍耐的人啊,忍着苦,忍着累,忍着痛,还要忍着泪 “给。”叶胜把数码相机洗出来的照片递过来。 路明非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粉色面具格外显眼。 他解开西服衣领的第一个纽扣,拉开里衣的内包拉链,小心地把这张照片和他父母寄来的照片放在一起。 “马上就要开始了。”路明非整理衣服。 “还有五分钟。”叶胜说。 酒德亚纪在和苏茜诺诺聊天,指着照片笑得咯咯咯的。 “你准备好了吗?”路明非问。 “在青铜城里我就准备好了。”叶胜小声说:“说实话,我现在都不敢相信我和亚纪从地狱里逃了出来,我在那时就发誓,下辈子一定要娶这个姑娘。” “为什么是下辈子?” “我以为我这辈子没有机会了,但既然老天给了我再选一次的机会,这辈子肯定比下辈子好。”叶胜又把手搭在路明非的肩膀上,“说好了,来当我的伴郎。” “那孩子生下来是不是得认我做干爹。” “等你找到老婆再说,到时候干爹干妈一起认了。” “估计够等了。” “谁知道呢,爱情总是来得很突然的,几天闪婚的也有,一辈子不结婚的也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等日子订了我给你发请帖,你想带几个人都可以,包路费。” “你原来是个土豪吗?” “土豪这词太low了,你可以叫我世家子弟。” “真是土豪啊!抱大腿!” “哥,别装好,我叶家虽然是是屠龙世家,但哪里比的上你路家啊,听证会上我可听说了,你父母都是‘s’级,该我抱你大腿好。” “但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我的父母了,只有他们寄来的信,我来卡塞尔之前一直寄宿在婶婶家。” “这就是‘s’级的人生啊,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的父母是在进行什么绝密任务,估计处境和我跟亚纪参加‘夔门’计划时差不多。”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一定会没事的,‘s级’都很厉害啊,你看学院里只有你和校长是‘s级’,哪一个不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得了,你拍马屁我份子钱也不会多给你的。” “你不给份子钱也行啊,当伴郎我会给你包红包的。”叶胜笑嘻嘻地说:“你别迟到就行。” “放心,我一定不会迟到的。”路明非和叶胜击掌。 与此同时,会场的灯光忽然黯淡,舞台中,乐队演奏完最后一曲,指挥手带领乐队朝着观众们鞠躬。 热烈的掌声响起,乐队退场,主持人拿着话筒上台。 “各位,我们即将举办一场活动,一场以爱情为专题的活动。”播音系统把主持人的声音扩散到每一个角落,“我只为活动准备了一个奖品。” 所有的灯光熄灭,一束细小的聚光灯射到主持人的手心。 那是一个打开的纯黑色精致小礼盒,在礼盒的最中央,一枚璀璨的钻戒映射星辰般的光芒,这是一颗镶嵌在铂金上的祖母绿切割钻石,层层闪耀,方形切割别有一番味道。 “胜者将无偿获得这枚15克拉的钻戒,此次活动仅限情侣参与。”主持人重新把礼盒盖上。 台下立刻出现了小骚动。 初步估计,这枚钻戒的价值在300万美元左右。 很快,灯光再次亮起,舞台的幕布被整个掀开,侍者们拿着一叠小卡片出现,分发到每个人的手里,上面记录了活动的具体规则。 很多热恋中的情侣前去报名,因为这场活动对女士来说非常有吸引力,但一些男士的脸上明显出现愁容。 第137章 在座的诸位都是乐色 “临近十分钟下课,活动已经开始,工作人员正在对参与人员进行化妆,预计五分钟之内完成。” “ror,烟花布置完毕,检查一切正常。” “ror,所有大屏幕已通电,随时可以进行现场转播。” “ror,无人机已就位,今晚图书馆天台的风景很好,能看到月亮和星星。” “ror,场馆内摄影师已就位,灯光师已就位,各单位等待信号,随时做好准备。” 远程无线电发出沙沙的声音,各路人马通过无线电交换信息。诺顿馆的二楼,一共八台摄像机盖在黑色的幕布下,分散在走廊中,捕捉每个角度的镜头。 在二楼的工作室里放着一堆专业设备,灯光师全神贯注地看着监控上的画面,随时准备拨动手边的仪器。 “化妆环节已完成,女士们入场了,正在入坐,预计一分钟后完成,各单位,进行最后的调试。” 路明非作为观众,在台下坐着。 此时灯光熄灭,仿佛月光般的白色荧光笼罩了整个会场,朦胧中,钢琴家又开始演奏音乐,一个女声低沉地咏唱。 是贝多芬的《月光曲》的第一乐章,幽深静美的调子,闭上眼就像是独自处于深夜下的湖畔,湖水照射着月光,波光粼粼,带着淡淡的悲伤和抑郁,就像是来自月亮的悲叹。 舞台上,整齐地摆放着红木凳,大约有40余位女士进场,随意坐在自己喜欢的位置上。 每一位女士都穿着白色的长袍,蒙着面纱。 今天来诺顿馆聚会的人大约有200人左右,都是恺撒和叶胜负责邀请的,其中大约有一半多的人是情侣。 大部分的情侣都参加了这次活动,不过诺诺和恺撒没有,他们知道这会是叶胜的主场,楚子航和苏茜就更别说了,这两人属于朋友的范畴。 活动的规则很简单,女士们不能出声,也不能做任何暗示性的动作,只需要坐在板凳上乖乖等男朋友把你领走。 白色的面纱透光性很差,遮住了女嘉宾的脸,身体也被宽松的袍子给遮掩着,长袍一直拖到地面上,盖住鞋子和脚,手也被长袖给掩住。 但有些东西是没有处理的,比如香水味,还有发型。 只要对自己的女友有一定的了解度,花一些时间总是能找到的,但只有第一对走出舞台的情侣能获得奖品。 其实有没有奖都是次要的,最怕的是牵错人,不仅丢脸,还可能还会被别人的男朋友打上一顿,最后落得一个分手的下场。 这场活动对某些人非常不友好,比如只会花言巧语的海王,嘴上说着爱你到世界毁灭,但其实只是馋你的身子,让他在人堆里通过发型和味道分辨你在哪儿,那简直是难如登天。 想要第一对走出会场的难度并不低。 首先你不能牵错人,这必须得慎重,其次,这里有40对左右情侣,你的竞争对手很多,并且还有运气成分,说不定你的女友离你很近,你第一眼就看到了她,也可能她离你很远,要找很久。 路明非不由得为叶胜捏了一把汗。 男嘉宾们入场,《月光曲》进入了第二乐章,这首曲子一共有三个乐章,第一乐章是持续的慢拍,为奏鸣曲形式的柔和抒情曲,第二乐章是小快板,十分轻快,优美动听,时长只有第一乐章的一半,与其形成了鲜明的风格对比。 乐曲中透露出起伏不定的心情,仿佛是一个忐忑不安的人在惆怅地踱步,正如台上蒙着眼睛的男嘉宾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般。 每个人男嘉宾眼睛处都戴着眼罩,由主持人带领他们入场,并让他们散开来,围成一个圈,将坐在凳子上的女士们笼罩。 板凳中间隔着宽阔的距离,足够每个人通行。 路明非找到了叶胜,但分不清谁是酒德亚纪。 他感觉那些女孩好像都是一个样,穿着同样的长袍,还蒙着面,虽然发型各不同,但有很多只是微小的差距。 台上的女嘉宾们有金发,有黑发,有棕发,数量都差不多,说白了发型其实也就那样,反正路明非每次去理发店的时候,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烫发的照片,也感觉不到差别有多大,特别还是在这种光线暗淡的情况下,发型难以分辨,头发的颜色也趋近于黑色。 但有一些人还是有天然的优势的,有几位女士是短发,格外地显眼,她们的男朋友在审视一圈后,很快就能好把筛选范围缩短到最小。 但酒德亚纪并不是短发,她是很标准的黑长直,场上的黑长直有点过于多了,一眼就能瞟到7、8个。 也不知道叶胜到底行不行,他们可没做任何手脚。 女嘉宾的位置都是自己挑选的,所有参与人员也是自愿参加的,没有黑箱操作,至少在流程上,保证了绝对公平。 如果叶胜迟了一步,那所有努力就打水漂了。 路明非心想换做他能有这种魄力吗? 那可是价值300万的钻戒耶,他来制定计划的话,估计就是韩剧里经典的蛋糕藏钻戒,等女朋友吃出钻戒后,再单膝下跪,深情对视,说出那句,“我爱你,嫁给我。” 虽然俗套,但也很浪漫不是吗? 换做他,即使有这种提案,估计也不太敢去执行,毕竟风险太大了,他向来不喜欢风险,只喜欢稳健。 不过哪个女孩不想要一场盛大的求婚呢? 那种被坚定选择的感觉,被爱着的人向全世界宣告的感觉,光是想想都幸福感爆棚。 “那么各位,在我数3声后,你们就可以摘下眼罩了。”主持人拿着话筒讲话,退到场外,一束聚光灯照射着他所站的位置,装着钻戒的黑色礼盒安静躺在他左手边的颁奖台上。 主持人的背后渗出一丝丝冷汗,他是这次计划的核心参与人员之一,一旦确认新郎拿到戒指,他就会按下袖子里藏着的通讯器,向所有人发出信号。 如果来这里的不是叶胜,那么那些烟花和无人机就会暂停使用,一切计划终止,一位无关人士将会拿走戒指。 不管结局如何,他的工资都不会少,但知道计划的每一个人内心都很紧张,要是叶胜失败了,那他们准备了五天的功夫不是全白费了吗? 他们都在期待烟花在天空绽放的一刻,期待无人机在空中飞舞的画面。 “加油啊。”他在心里说。 表面上他依旧是那副标志性的营业笑容,非常敬业。 有男嘉宾的喉结在上下蠕动,一些人的手抓住衣角,明显是在紧张了。 也许是因为那价值300万美元的钻戒,这可比买彩票的概率大多了,而且不靠运气,完全可以把机会握在自己手中。 卡塞尔学院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恺撒那样有钱,这里有不少人来自中产家庭,学院每年从预科班招收的新生不到总数的百分之50,剩余的有一部分来自混血种传承家族,大部分来自不属于任何势力的混血种家庭,通过面试招收。 普通的没有评级的混血种也能诞下优秀的血统,他们很多人并不知晓龙类的世界,只是在诺玛的档案中留有名字,每年会有专员在暗中审核他们子女的情况。 例如苏茜就是如此,稀薄的血统为她的父母带来超越普通人的优势,通常这样的家庭条件都不会太差,但往往也不会太好,总资产约在150万美金上下浮动30万美金,由大数据统计得出。 卡塞尔的专员会在他们满18岁的时候进行面试,如果面试通过,就会告知他们世界的真相,让他们自己选择是踏入新世界的大门,或者是遗忘这件事,回去过平常的人生。 由于“血之哀”,极少有孤独的混血种会拒绝。 对站在台上的大部分人来说,那枚钻戒的金钱价值已经超越他们父母和家庭一辈子的积蓄。 龙本来就以贪婪噬财着称,在诸多神话传说中,龙都有着喜爱在金币和宝石堆里睡觉的爱好,并且极为小气,一枚金币都不愿意分享。 不过财宝只是一个象征,在人类对龙类几千年的研究中,确实发现龙有着爱“财”的本性,这个“财”可以是钱,可以是物,也可以是某个喜好和场所,一旦你触碰到龙的“财”,就会引发其不死不休的追杀和滔天的愤怒。 例如一只龙喜欢在每天的下午三点去温泉洗澡,如果你打扰到它,不让它洗澡,它就会暴怒,但通常它们的爱好不是洗澡这么人畜无害的事情,很多时候带着血腥和杀戮。 一些被血统吞噬的混血种就会极端到以某种“象征”作为“财”,曾经就在日本发现过一个喜爱年轻女性手指的家伙,他会把女性的手整个砍下来,其余的部分全部舍弃,埋在他家里的庭院中。 他称呼断手为“甜心”,拿着手喂自己吃三明治,还要吮吸手指上面沾上的黄油,他平常生活得很正常,直到手开始发臭,他才会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在后来的取证中和解剖分析中,判断出此时他的血统浓度已经在临界点反复横跳,他本人的确有恋手癖,但直到暴走边缘,才开始释放内心的欲望,或者说龙血提前让他释放了欲望。 后来他彻底被龙血吞噬,失去理智,成为死侍,专杀年轻漂亮的女性,并把女性的断手切割下来,下意识地藏在冰箱的保鲜层里,任何人接近冰箱都会被他撕碎。 龙是非常偏执的物种,这份偏执也继承在混血种的血液中。 意思是钻戒在此刻已经不止是单纯的钻戒,它所代表的金钱价值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拿到它,就把“爱情”握在了手里。 混血种对这种精神上的刺激总是很敏感,远超金钱本身所带来的诱惑。 如果你说活动胜者能获得300万美元的支票,他们大概不会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但换成一枚代表永恒爱情的钻石戒指,那就不一样了。 主持人在开始前说了一些开场白炒热气氛,加重了现场的紧张感。 等待总是煎熬的,随着时间缓缓流逝,越来越多的男嘉宾开始躁动起来,即使没有做小动作,也能从他们抿着的嘴唇看出他们的心情并不平静。 “请准备好。”主持人深吸一口气。 “3,2,1!”他挥动手中的麦克风,大声说:“开始!” 这一瞬间,场面立刻变得混乱。 男嘉宾们摘下眼罩,绕着板凳走动观察,有人钻入座位的空隙中,来回踱步。 几个人在看了一圈后似乎已有定夺,大步朝着某个位置走去。 《月光曲》演奏到第三乐章,激动的急板,升c小调,44拍子,急风暴雨般的旋律表达出一种愤懑的情绪和高昂的斗志,高难度和紧凑的节奏非常考验钢琴乐手的水准。 路明非的视线一直凝聚在叶胜的身上。 “这就是你们的羁绊吗?”路明非轻声说。 枪声响起时,田径赛道上的运动员就会起跑。 叶胜没有丝毫犹豫,连眼罩都没取下来,主持人喊开始的时候,他就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小跑而去。 任凭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任凭那些急促的脚步和人影在他身边掠过,他没有一点停留,什么也干扰不了他,在别人还在观察发型时,他已经拉住了女孩的手,把蒙着眼睛的眼罩扯下来,带着女孩朝着唯一的聚光灯下奔去。 女孩一手提着长袍的衣摆,随着他一同奔跑,脸上的面纱随风飘舞,把所有人都甩在身后。 台下立刻出现小声的议论声。 叶胜来到聚光灯下,把右手腕露出来,同时撩起女孩的右手腕,一个黑色手环上用烫金色镌刻出17的字眼,两人都是17,毫无疑问,他是第一名。 主持人举起叶胜的手,“恭喜这位男士!让我们为他鼓掌!” 台下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舞台上的女孩们纷纷摘下面纱,望向聚光灯处,询问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想说的吗?”主持人问。 叶胜抢过话筒:“这次取胜在我的意料之中。” 上来就是大放厥词。 “不是我说,你们还远远不够。”他这话听起来很欠揍,“上台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赢定了,连眼罩我都不用取,我立刻就找到了她的位置,其他人还要用眼睛去找,但我和她心有灵犀。” “也不是说你们太弱了,只是我太强。” “看来我们的赢家非常有自信啊。”主持人把礼盒递过去,“恭喜你,现在,它是你的了。” “谢谢。”他把话筒还回去,接过礼盒, 接着他松开女孩的手,深吸一口气后,转身面对着女孩,缓缓单膝下跪。 “所以,亚纪,你愿意嫁给我吗?”叶胜郑重地说。 他揭开开礼盒的盖子,璀璨的钻石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 第138章 Marry Me 求婚,他在求婚! 瞬间,观众们乱了心。 说到底,今晚来参加舞会的人都还只是大学生,世界大多还局限在小小的校园里,白天上课,夜里赶论文和作业,假期去和毕业的学长学姐们实习,在象牙塔里偶尔打扮得像是大人那样参加舞会。 他们还没有踏出校园,没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执行部专员。 年轻人所期待的是屠龙和英雄般的人生和激情精彩的未来,结婚”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了,甚至根本没有想过。 但毫无疑问,此时应该给予的是掌声和欢呼,爱情总是人们所歌颂赞扬的。 每一个人都在鼓掌。 “答应他!答应他!”路明非带头起哄。 很快,场馆内响起整齐的声音。 “答应他!答应他!” 酒德亚纪缓缓摘下面纱,“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掌声和欢呼声顿时停下,观众们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叶胜在学院里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虽然不如路明非、恺撒和楚子航那么有名,但大部分人还是认识这位学院里为数不多的a级,每一个a级都在论坛上有一定的关注度,他带领帆船队取回奖杯,曾占据了论坛当天的头条。 众所周知,守夜人的戒律下无法使用言灵,在这种情况下,混血种们在感知力方面与普通人没有太大差别,要蒙着眼睛在40人混乱的座位中精准锁定目标,近乎是不可能的事,可要说撞大运,那也太过于偶然了。 “你以为我们一起下潜过多少次?深水下的世界里只有你和我,我能听到你的呼吸,你的心跳,只要你从我身边游过,我就能捕捉到你的位置。”叶胜说:“你早就印在我的世界里,成为不可割舍的一部分。闭上眼,我就能聆听到你的声音,只要你在我身边。” 叶胜把钻戒从礼盒中取出来,“嫁给我,亚纪,我真的很爱你,我很后悔,让这一天来得这么晚。” 现场终于再次响起了掌声和附和的声音:“嫁给他、嫁给他” 亚纪的眼中带着泪水,哽咽地点了点头,叶胜把戒指戴在她左手的中指上,代表她已订婚,在正式完婚后,戒指才会被转移到无名指。 与此同时,下课的钟声响起,教堂的那口大笨钟发出悠长回荡声,仿佛教堂的礼钟,敲响祝福。 主持人悄悄按下袖子里的按钮,灯光师立刻开始调整光线,学院里所有的大屏幕上出现叶胜和酒德亚纪的脸,后山的烟花点燃,无人机从图书馆天台起飞,诺顿馆的落地窗被全部打开,侧过头就能看到远处繁星点点的夜空。 下课的学生们纷纷从教学楼中涌出,晚课后的校园一如既往地寂静,路灯淡淡的白色灯光照亮着道路,一天结束后浑身是疲惫,他们默不作声地分作两道人流,一道朝宿舍方向,一道朝食堂方向。 可忽然,仿佛流星的光从天上掠过,却是自上而下的,在高天里从一个光点爆破成极盛的花。 数百条光流坠落,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 “烟花啊!”有人猛地站住,驻足抬头。 他们停下脚步,忘记了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只是抬头望着,任由五彩的光在瞳孔里汇聚。 诺顿馆内的嘉宾们站起身,从打开的落地窗走出场馆,望向天空。 不断有烟花射向天空,仿佛一道道逆射的流星,花的种子在天空中四散,在黑暗中恣意地盛开,紫色的如海洋般的薰衣草,下坠的白色月季,金色和红色交织成的玫瑰花,白色的大鸢尾很少能有人见到如此奢侈地放烟花,在短短一瞬间把夜空变作了花篮。 寂静的校园被点亮,到处充斥着烟花绽放的声音。 诺顿馆的天台边,零和酒德麻衣挨坐着干杯。 零拿着一整瓶伏特加,酒德麻衣则是托着高脚杯,但被子里装的不是红酒,而是透明的烈性白酒,两人的脸都有些微醺,她们身边已经摆着4、5个空瓶子了。 “真美啊”酒德麻衣的侧脸在烟花的照耀下流淌着淡淡的光,“来,再干!” 清脆的碰杯声,她将酒液一饮而尽,微微侧头,把头靠在了零的肩膀上。 因为身高相差巨大,她不得不抱住娇小的零,否则根本坐不稳。 “你说有一天也会有人为我这样放烟花吗?” “那个阿拉伯的王子会。” “我和他分手了,那是前男友。”酒德麻衣低头看了看。 人都从诺顿馆里跑出来了,有情侣对着烟花挥舞手臂,像是孩子那样蹦起来,有人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拍照。 叶胜和酒德亚纪在人群的簇拥中,酒德亚纪脱下了那套白色的长袍,里面是深紫色的宽松礼服,酒德麻衣穿的也是紫色的宽松礼服,这样一看,两人还真有几分姐妹的模样。 “不下去吗?”零问。 酒德麻衣摇摇头,为自己倒上酒,和零碰杯。 叶胜紧紧握住酒德亚纪的手,起身抱住了她,在所有人的掌声中,吻向了她的唇。 大屏幕上转播到这一画面,下了课的学生们都望着这对男女,寝室里的阳台上也站满了人,他们有的指着烟花说话,有的看着屏幕。 整个学院都活了过来,每个人都从房间里走出来。 校长室,昂热和曼斯站在阳台碰杯。 酒德亚纪与叶胜拥吻着,她侧脸上能看到细细的泪痕。 路明非使劲为他们鼓掌,苏茜和楚子航站在他旁边,也不留余力地鼓掌,倒是诺诺和恺撒,跑到最前面占了个位置。 诺诺朝着天空大喊,恺撒揉了揉她的头发,搂住她的肩膀。 路明非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qq又响了。 绘梨衣发来消息:“群里很好玩。” 接着她连发了好几个表情包,都是可爱的卡通小动物。 “sakura还在工作吗?” 路明非没有打字,而是把手机的镜头对准天空,为绽放的烟花拍了一张照片。 “好漂亮!是sakura放的吗?”绘梨衣说:“sakura的工作是放烟花吗?” “不是,是我的朋友在求婚。” “求婚?” “对,相爱的人定下誓约,约定永远不分开,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我不太懂”绘梨衣发来一个疑惑的表情包。 “就是两人想要一直在一起啦,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有另一个陪着人你,开心的事情,难过的事情,他都会和你一起分享。” “听起来好棒!我也想要求婚!求婚要放烟花吗?” 路明非挠了挠头,他感觉自己实在是解释不清楚,“绘梨衣大师”的常识有点过于匮乏了,想要解释一件事,需要做太多的额外的解释。 “也可以不放。”路明非打字,他耐心地说,有一个问题就回答一个问题。 不知不觉,耳边的烟花炸裂声变得微弱。 沉寂片刻后,最后一枚巨大的烟花弹幕飞上天,在天穹之顶炸开,嫣紫、玉绿、月白、鹅黄五彩的光在巨大的金色背景下拼出文字。 “arry!” 路明非于是又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天空逐渐黯淡,但又有光在黑暗中飞来。 那些光点像是萤火虫,铺满整个天空,它们散发着微弱的光,可汇聚在一起后却无比耀眼。 光芒凝聚成爱神丘比特,他拉动手中的弓,射出一支箭,击中远处的一颗心,五百台无人机按照程序飞行,拼出复杂的中文。 “酒德亚纪,我爱你!” “我爱你。”叶胜说。 亚纪终于笑了,可仍然有泪在她的眼中,“我也爱你。” 路明非陆续发过去几张照片,随后把手机揣到兜里,继续鼓掌。 夜色已深,叶胜和酒德亚纪牵着手,以难得悠闲的姿态在一条栽满了柳树的临河小道上。 “那我就先回去了。”路明非指着一旁的路,“日子定下来通知我。” “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叶胜拍了拍他的肩膀,“应该在今年春假,等‘夔门’计划和诺顿的任务书报告下来,我们就要离校了。” “你们没课了吗?” “早就修完了,执行部工作都安排好了,这次离开,估计下次见面,就是等你来参加婚礼了。” “我一定来。”路明非说,“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走啊。” “最多下周。” “行,走之前我再请你们吃一顿小龙虾。” “对了,这个送给你。”亚纪从怀里拿出一个礼盒,不是装戒指的黑色礼盒,而是他们在“背气球”比赛里获得第一的奖品,“我们还没打开过,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就当做纪念。” “谢谢。”路明非接过礼盒,解开粉色丝带系着的蝴蝶结,里面是两条红绳手链,在手链的末端,有一个银质的小铃铛。 “看来是给情侣用的。”叶胜好奇地凑过来,拿起一条摇动,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等你找到女朋友送给她当定情信物。”亚纪微笑着说。 “还早着呢,我今年才十八,还有大把的青春等着我去挥霍呢。”路明非说。 “青春过得很快的。”叶胜摇摇头,怀念地说:“我感觉昨天才刚进大学,真是一晃就过去了。” “是啊,不知不觉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亚纪感慨地说。 “得珍惜眼前人啊。”叶胜把红绳手链放回去,重新站在亚纪的身边,“听哥一句劝,如果遇到合适的就大胆一些,不要老是拖着,男人就得果断。” “我会的。”路明非把礼盒装进包里,和两人挥手告别,走进岔道。 他身上的西装又变成了校服,此时已过午夜,狂欢过后,最终还是要归于寂静。 大家都回去休息了,路明非朝着寝室的方向走,路过食堂,或者叫它餐厅。 这座巴洛克式风格的餐厅能容纳一千人同时进餐,门还没关,但灯已经熄灭。 路明非的肚子吃得撑撑的,也没进去点夜宵的心思,在求婚结束后,气氛更热了,舞会继续进行,嘉宾们的参与积极性被调动许多,他甚至看见苏茜邀请楚子航去参加别的小游戏。 他倒也不是一直在吃东西,偶尔会被诺诺和叶胜拉去凑人头。 也和别的姑娘组过队,但怎么说呢,玩的时候心思大多都还在吃上,有几位互加了联系方式,但聊了几句之后还是不了了之,他一直没摘下过面具,如果对方知道他是路明非的话,可能又会是另一个态度。 总之,他今晚还是很满意的,至少满足了口腹之欲。 回到寝室,打开门,开灯,他把手链和面具一起装进储物柜,那个粉色的面具也是纪念品。 接着他从枕头下面拿出马克洛夫手枪,取出弹匣检查了一遍。 依旧是六发子弹,不多不少,看来上限就是六发了,用完一发后,每过24小时就会再多一发。 路明非把弹匣里的子弹一颗颗取下来,拿在手中观察,细细摩挲,也没感觉出什么特别的质感,就是普通的金属子弹,不像是储存了寒冰之力的样子。 他想了想,把子弹全部抖下来放到手心,再把弹匣重新装回去。 他想知道明天是否还会多出一发子弹,如果是的话,那是不是有七发可以用的弹头了呢?如果每满六发就取出来,岂不是变成了永动机? 这样算不算卡bug?以后他是不是该改名寒冰射手? 一切答案都要等明天才能揭晓。 已经很迟了,他去浴室打开沐浴头用热水冲澡,换上睡衣钻进被子。 拿出另一个iphone手机看了一眼,一大一小两颗古铜色的蛋安静地靠在一起,仿佛是睡着了,不再像第一次出现时那样微微抖动。 “晚安。”他也闭上眼,呼吸渐渐平静。 手机的荧光在黑暗中淡淡地照着,那颗大大的蛋,轻微地抖动一下,仿佛也在说“晚安”。 日本。 源氏重工大楼的马路边,一辆迈巴赫停下。 樱从副驾驶上下车,为后座的源稚生拉开车门。 乌鸦和夜叉站在车门边等候,源稚生下车之后将蜘蛛切和童子切交予夜叉。 “绘梨衣这几天表现得怎么样,有打过血清吗?”源稚生问。 “明天是小姐下一次打血清的日子。”乌鸦轻声说:“小姐这几天的情绪很稳定,大家长许可她拥有了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因为少主你当时在工作,所以并未第一时间通知你。” “手机么”源稚生点点头,“有手机也挺好的,她都玩些什么?” “qq,一款来自中国的聊天软件,我们并未对小姐的聊天记录进行监控,这属于个人隐私的范围,但数据都保存在辉夜姬的主机中,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抽调出来。” “不用了,不要去查她的聊天记录。”源稚生说:“但是随时注意她的情绪,还要,不要让她有机会浏览到不健康的网站,让辉夜姬在网络中屏蔽掉这些网站和不良信息,我们之前不允许她拥有联网设备是因为网络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如果遇到某些极端的人使她的情绪波动,可能会使她暴走。” “如果她能保持稳定的情绪,或许可以考虑放松对她的限制,还是再观察一阵子,如果发现她情绪波动,立刻断网,并第一时间通知我。”源稚生说。 “是,少主。”乌鸦说。 “还有,去通知chateaujoelrobuchon的总经理,今晚预订一个位置。”源稚生说。 乌鸦注意到源稚生的用词,“少主,您确定是预订,不是包场吗?” “对,预订,今天我想试着让绘梨衣在人多一点的地方吃饭。”源稚生点点头,“但是人不要太多,让他们把客户控制在10个以内,并且这十人的费用由我们支付,让他们准备好足够的食材,标准和我们平时的标准一致。” “是,少主。”乌鸦点头。 “我去看看她,樱去休息,夜叉帮我把刀清洗一遍。”源稚生大步朝着大楼内走去,三人紧随其后。 他径直进入电梯,三人则是停在外面聊起天。 “我还是觉得不该给小姐手机。”夜叉说:“网络上的东西都是虚拟的,小姐把握不住。” “你就把握得住了?”樱说。 “但是你们也知道,网上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夜叉叹气,“要是遇到什么蠢蛋和小姐吵起来,把小姐给骂生气了,那倒霉的可是我们啊,说不定还会导致东京毁灭,日本沉没,大家一起上天堂,原因竟然是因为有一个蠢货管不住自己的嘴。” “确实有这个风险。”乌鸦点头,“但是小姐也是人啊,每次她离家出走手足无措的样子,我看着是真的很不忍心。” “说起来,小姐一共离家出走了几次?”樱问。 “八次,第一次是她十五岁的时候,最后一次是上个月。”乌鸦说:“她已经进步很多了,第一次连电梯都没走到,上次已经走到斑马线对面的电线杆了。” “任重而道远啊。”樱摇摇头。 “是啊,任重而道远啊。”乌鸦附和道。 第139章 大象的故事 夜晚降临,chateaujoelrobuchon开始为今晚预订了位置的客人上菜。 这间米其林三星餐厅的位置有限,通常只接受提前一周的预订,每晚的宾客都络绎不绝,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东京最有权势的一批人都光临过这家餐厅。 但今晚,这里有很多空位,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坐在餐椅上,侍者穿着厚厚的白衬衫和西装,装着葡萄酒和甜点的银色小推车在过道无声地穿梭。 唯一一张餐桌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其余的都离窗边远远的,隐隐与那里隔开。 隐约中,能感觉到所有的侍者都面朝这里,随时注意着这张餐桌,但他们并不敢直视,手挽白色的方巾,就像是仆人一般低下头。 透过窗户能看到楼下整齐地停着十几辆黑色奔驰,黑衣的男人们像是守卫一般在道路上站岗,他们手臂上的纹身显露出来,让人清楚地知晓他们的身份——黑帮成员。 所有的路人都远离这里,汽车看到也会绕路,或是小心地试探着从马路的对面溜走。 然而只有靠窗的客人能看到楼下的画面,坐在里面的客人还在享受美食,将鲜切的半个柠檬拿在手里,往撒了黑松露和鱼子酱的法式鹅肝上轻轻挤柠檬汁,用银质刀叉将鲜甜细腻的鹅肝切成小块,用叉子插到舌尖细细品尝。 今晚所有的料理食材都比平时高上一个档次,每张餐桌都赠送了一瓶伊贡·米勒酒庄的tba级冰酒、一瓶1990年的玛歌以及1998年的帕图斯,都是顶尖酒庄的顶尖年份,如果要算价格,消费会比平时的菜单贵上五倍不止,但这几位幸运地抽到chateaujoelrobuchon“回馈活动”的客人不用付一分钱。 源稚生试着教绘梨衣切牛骨,平时这项工作由侍者完成,但源稚生作为用刀的好手,看了几遍就摸索到其中的精髓,他来这里吃饭向来都是自己动手,他本身就不是什么高雅的人,而是一个从山里出来的乡下小孩。 他希望绘梨衣也能自己动手,今天学会如何切牛骨,以后就能学会更多。 以往他们来这里吃饭都是包场,整个餐厅里不会有任何外人,但现在只要略微侧头就能看见旁边同样在进食的客人。 都是一些较为年轻的人,两两成坐,没有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和老态的贵妇,基本上都是情侣,他们年龄看起来大约在25岁到35岁,穿着名牌,但不是最顶尖的牌子。 这些人是源稚生命令chateaujoelrobuchon的总经理东城步特意筛选出来的,都是一些财力不那么雄厚的年轻人,这顿的晚餐会让他们开心很久。 “抱歉,最近工作很忙,可能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都不能陪你玩了。”源稚生从牛骨上剔下一块肉,沾了沾酱汁,放进嘴里咀嚼。 绘梨衣照样画葫芦切下一块不是那么整齐的肉,也小口小口地吃着。 吃完后,她拿出小本子写字,“哥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呀。”源稚生微笑,拿起酒杯和绘梨衣轻碰,这孩子很少像今天这样积极地和人对话,通常源稚生只要不问话,她就埋头吃饭,吃完了就望着窗外发呆,或者把她的小玩具拿出来摆弄。 源稚生欣慰地点点头,也许真有女大十八变这个说法,他心想过去对绘梨衣的关心真的太少了,除了偶尔陪她打打游戏,似乎就没为她做过什么别的事情。 “从前有一只大象。”绘梨衣开始画画,用粗线笔在小本子的第一页上画了一只卡通大象,看起来像是几岁小朋友的作品,很有童趣。 她一边画画一边在下边写字,深玫瑰红的瞳孔里闪着和往常不一样的光。 “有一天,大象在拉屎。”她在大象的屁股后面画了一坨的粑粑,但源稚生不知道为什么粑粑上有那么诡异的微笑。 “旁边有一只小白兔,大象就问小白兔:你怕掉毛吗。”一只简约线条构成的长耳朵兔子出现在粑粑的旁边。 “小白兔说:不怕,然后小白兔就被抓过来擦屁股了。” “哈哈真是个好故事呢。”源稚生硬着头皮笑了笑,心想回去一定要让辉夜姬严格过滤网络通道,让那些程序猿加班加点做一个自动识别系统出来。 “还没有完,哥哥。”绘梨衣把本子翻到第二页,又重新画了一只大象。 “第二天,大象在吃饭。”接着她又画了一只小松鼠,“大象问小松鼠:你怕掉毛吗?” “小松鼠说:不怕。” “然后,大象就把小松鼠拿来擦嘴了。”绘梨衣把小本子立起来,与源稚生对视。 源稚生顿时有点汗颜,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酒。 但绘梨衣还盯着他,眼里带着某种期待。 她写下最后的文字:“最后,小松鼠说:我是昨天的小白兔。” 源稚生一下没崩住,一口红酒从嘴里喷出来。 幸好两人的座位隔的比较远,不然怕是要溅到绘梨衣的脸上。 旁边的侍者立刻反应过来,麻利地收走餐盘,换掉桌布,把现场打扫干净。 绘梨衣眼睛里似乎闪着小星星,嘴角有一丝微弱的弧度,望着源稚生,“哥哥,这个故事好玩吗?” “好玩是挺好玩的,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源稚生扯下餐巾擦了擦嘴。 如果是乌鸦嘴里说出这个故事,他一点都不会意外,最多在喝酒的时候笑上几声,让乌鸦表演一个小白兔变松鼠,但从绘梨衣嘴里说出来,或者说画出来,真是太出乎意料了,他根本想不到一个如此文静的孩子会讲这种冷笑话,一开始他还以为会是什么有爱的童话故事。 “sakura讲给我听的!”绘梨衣从怀里掏出手机,炫耀般地打开qq,指着上面的一个好友头像说话,“sakura还给我讲了好多其它的故事,我也讲给哥哥听!” 源稚生第一次从绘梨衣的身上感受到“活力”这种东西,此刻他仿佛成了一个老父亲,女儿正在兴奋地和他讲述今天幼儿园里又发生了什么什么事情,谁谁谁又给她写情书了,谁谁谁又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了。 为什么是幼儿园?因为绘梨衣的常识水平可能还不如幼儿园的大班孩子,但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 过去的十几年里源稚生好像一直忽略了绘梨衣作为正常人的一部分,只是把她当做一个秘密武器,一个必要时用来终结一切的大杀器。 他曾经有个弟弟,但弟弟死了,不知不觉中,绘梨衣代替了弟弟的位置。 他不禁想,以前的做法真的是对的吗?把绘梨衣关起来,是否太过于无情了? 绘梨衣又在小本子上画起卡通画,她站起身,坐到了源稚生旁边的位置,认真地和源稚生分享那些她觉得很逗很好玩的故事和笑话。 源稚生安静地看她画画,偶尔也拿着笔,在她的小本子画上几笔,明明是来吃饭的,可大部分餐点他们都没动。 仿佛他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和弟弟一起拿着树枝在泥巴地上乱戳乱画,弄得浑身是泥,脏兮兮的,他们就去山间的泉水里洗澡。 他心中有了犹豫,是否该放开限制让绘梨衣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呢? 可这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即使他和大家长一起,也难以力排众议。 况且曾经的噩梦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在深夜里依然会被梦魇环绕,“鬼”和“人”只在一念之间,原本熟悉的人,会变得无比陌生。 可他还是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如果连正义的伙伴都不相信世界是美好的,那还有谁相信呢? “绘梨衣想去上学吗?”源稚生揉了揉绘梨衣的头。 绘梨衣停下手中的笔,疑惑地抬起头,翻了一页新的便利贴,写道:“我可以去上学吗?” “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源稚生说:“如果一个月一两天的话,去普通的高中学校里体验一下新的生活,你想去吗?” “我不知道”绘梨衣耷拉下脑袋。 每次离家出走她都以为能走很远,可一旦踏出那个房间,离开封闭的屋子,暴露在广阔的天地和高楼大厦中,她就很害怕。 当汽车带着引擎的轰鸣声驶过,陌生的行人从她的身边走过,她就很想蜷缩成一团,重新回到那个独属于她的秘密领地。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离家出走。 “你想好了再告诉我。”源稚生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几分钟后,一个戴着眼镜的侍者来到他的桌边。 这是黑帮带来的技术人员,临时变了装,以免吓到在这儿吃饭的普通人。 “少主,要叫什么名字呢?”技术人员问。 “就叫象龟,头像也用那个。”源稚生说。 “是。”技术人员点头,将头像换做平塔岛象龟,重新把手机还给源稚生,然后退走。 源稚生让技术人员帮他安装上qq,并注册了账号。 他和绘梨衣互相通过好友申请,说道:“如果你想要去上学的话,就在这上面打字告诉我,或者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再和我说。” “嗯。”绘梨衣点点头,把手机揣回兜里。 “哥哥,这个送给你。”她把小本子拿给源稚生,上面画满了卡通动物,记载着她从“sakura”那儿听来的笑话和故事。 “你不要了吗。”源稚生问。 “我有这个。”她点开qq的聊天框,摇了摇手机。 “好。”源稚生把小本子放进里包,轻声说:“我会好好珍藏的。” 这时,又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来到他的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严肃,侍者走后,他对着绘梨衣说:“时间到了,我们该回去了,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他们打包给你带走。” 绘梨衣摇摇头,写道:“我吃饱了。” “嗯,那我们走。”他站起身,领着绘梨衣离开。 黑帮成员们站得笔直,恭迎两人进入最前方的迈巴赫。 十几辆黑色奔驰跟在迈巴赫后面,汇聚成一股黑色的车流,将所有的车辆逼退,宛如一柄锋利的刀,在道路中央割开一条新路。 回到源氏重工,源稚生把绘梨衣领回房间。 “如果你想好了就告诉我,我会第一时间去安排的。”源稚生笑着说。 “嗯,哥哥拜拜。”绘梨衣挥挥手,在qq上给象龟发了一个“拜拜”的表情包。 源稚生多半又是要去工作了,他吃饭时说过最近这段时间工作会很忙。 “拜拜。”源稚生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笑了笑,转身离开。 办公室,樱、乌鸦和夜叉等候着。 桌上放着一对刀,黑色的柄和鞘,赤铜色的刀头和刀镡,摩挲了太多年的鲨鱼皮透着隐隐的绿色,但刀柄上的赤红色绳结是新的。 源稚生大步走进门,提起刀说:“我们出发。” “是,少主。”三人一跃而起跟上他的步伐,朝门外走去。 夜很深了,但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卡塞尔,清晨。 路明非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对着镜子刷牙、洗脸、把小熊睡帽摘下来,梳理乱乱的头发。 接着是吃早饭,牛奶加面包草草应付,他还是更喜欢热乎的豆浆油条还有小笼包,但这里是美国,食堂的早餐只供应三明治和煎蛋,还有意大利面条、汉堡热咖啡啥的。 他有些想家了,虽然是叔叔婶婶家,但毕竟待了那么多年。 他老是挨训,但在记忆里已经是2年前的事情,从苇名回来后叔叔婶婶的态度就大变个样,很少说他了。 体验过居无定所的感觉,再吃口热饭喝口热汤,才知道多么来之不易,见到了真正的苦难,就会明白过去的那些小打小闹是多么温柔。 他把睡衣换成校服,在阳台那儿做了半小时的热身运动。 迎着阳光做深呼吸,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鹅卵石路上三三两两的人群走过,换了体操服的女学生在晨跑,一切和谐又安宁。 “早安。”路明非呼出一口悠长的气息,笑着对太阳公公挥手。 第140章 一招 午后,路明非将一上午做出的ppt模板保存,关闭电脑,戴上鸭舌帽和墨镜,从寝室出发。 他要去与恺撒决斗,用剑道的方式,这是在请恺撒帮忙的那天就定下的约定。 看起来这位学生会的老大、学院里最顶尖的富二代,似乎还对自由一日时的拼刀耿耿于怀,他的狄克推多明明压制着楚子航的村雨,却在路明非接手的一刻,瞬间转于下风。 也许是想找回场子,所以才邀请路明非来一场正式的决斗。 说实话,路明非并没有正统地学习过什么剑术和剑道,他的出刀全靠战场上厮杀的经验和反应,尤其是弹刀,这项技能基本就只依赖于持刀者本身对于时机的把握。 路明非心想要不要给恺撒留点面子,放放水,尽量和这位有钱师兄打个平手。 这话说起来可能有些自傲了,但倘若他使出全力,恺撒绝不会有获胜的可能性,闭着眼睛他都能赢,1分钟之内,他就能彻底击穿这只骄傲雄狮的架势。 不管恺撒多么天才,也不过是一个还未完全成长的学生,而路明非,早已将各种战斗技巧融入身体的本能,看到敌人出刀,他的身体就会自然而然地动起来。 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好歹也是学长,还帮过忙,怎么说也得留点情面。 他猫着来到约定的地点——运动馆。 就像是所有其它运动馆一样,这里空间宽阔,四周有钢铁围栏,安着一列列蓝色的观众席座椅,只是卡塞尔的运动馆还要更加宽广,乒乓球台、网球场、篮球场、剑道场 所有你听说过没听说过的场地这里都有,场馆的弧形穹顶有明亮的挂灯,温和不刺眼的白光照亮着这个公共场地,所有人都可以凭借学生卡刷卡进场,去进行自己喜欢的体育运动。 这里是个完全公用的场地,只会在运动会这些节日里被暂时征用,上课有专用的教室,各个社团的活动场地也是独立的,毕竟是在山里,地皮很多,自昂热校长建校起,卡塞尔已经进行过数次扩建了,很多毕业之后的学生都会为母校捐款,例如捐一栋教学楼,或者一个花园,用一块石碑刻下捐赠人的名字和毕业年份。 场馆里有很多学生,他们都在挥洒汗水,篮球场上一群两米以上的壮汉在奔跑,运动鞋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束着马尾的女同学穿着白色的运动服,像是《网球王子》里那样,一颗网球击中钢丝缠绕成的护栏,在缝隙中旋转摩擦,兵乓球台上的乒乓快得只有一道残影,球手的手臂挥动,只能听到球和球拍撞击的清脆声音。 只有在卡塞尔混血种们才能体会到竞技的快乐,其他地方没有与他们同样水平的运动员。 入学两周,路明非还是第一次来这儿,他对体育运动向来不感兴趣,他的体育成绩从小学起就很差,全班垫底,高中上体育课时,赵孟华和他的几个兄弟去找隔壁班的打篮球,他就去小卖部用零花钱买辣条,然后和几个爱打游戏的死宅同学聊天,或者是去找陈雯雯咨询文学部事宜。 他总是站在场外的人,唯一一次参加运动会丢脸丢到了全校,一千米接力跑的运动员都准备入场了,裁判才告诉他们上一场的男子一千米还有一个人没跑完,得等一会。 整个学校的老师和观众都看着他跑完全程,如果不是陈雯雯在塑料草坪上跟跑了最后一圈,他恐怕真要弃权。 如今他跑完一千米也不会喘气了,可也不会再有人陪着他一边跑步,一边喊加油。 那个爱穿白裙子、喜欢抱着一本书站在图书馆书架前的忧郁女孩,终于还是找到了她的白马王子,而跟在她身后瞻前马后的小跟班,也有了更广阔的世界。 路明非又回忆起一些仿佛隔的很远的往事,他摇摇头,看了一眼篮球场上的中锋,中锋的黑色背心上印着12号的号码,一个大跳扣篮,队友们为他欢呼,和他击掌。 “3号剑道场3号”路明非收回视线,左顾右盼,这场馆实在太大了,今天又是周六下午,好多人都在这儿玩。 远远的,他看见人群围绕成一个圈,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 他把衣领往上提了提,爬到一旁的观众席上,朝下望。 一头耀眼的金色头发很是扎眼,正是恺撒。 他的穿着很简洁,上身是白色的背心,下身是宽松的黑色短裤,手臂和小腿上的肌肉棱角分明,很有力量感,特别是他的胸肌,即使穿着背心也无法遮拦完美的比例。 只是站在场馆中间,他就吸引了无数的视线,很多女孩围绕着他,对他抛媚眼,挥手,他也不害臊,同样挥手回应,简直就像是明星的见面会,太骚包了。 果不其然,有这家伙在的地方,就会是视线的中心。 路明非叹了口气,心想还是多放点水,毕竟这么多人看着,肯定还有无处不在的狗仔藏在人群中拍照,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今晚论坛上的头条会是什么,肯定是类似这种的: 【s级与恺撒再战,谁胜谁负?】 【学院的王者是否易主,谁将成为新时代的统领者?】 他又不想要名气,就演一演输给恺撒师兄,但待会溜的时候可能会有点麻烦,人太多了,很难挤出去,不过有好师兄在,既然是师兄邀请的,顶顶锅,也是应当的嘛。 路明非于是把鸭舌帽和墨镜取下来,藏在板凳下边,从台阶上大步往下走。 “路明非来了!”不知是哪个嘴贱的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抬头看了过来。 人群自觉地让开一条路,将舞台留给两位主角。 恺撒扔过来一把竹剑,路明非稳稳接住,入手的感觉大约有铁制剑的三分之一重,似乎是特制的。 “除了自由一日,只有在实战演习的课堂上才能使用实剑,可惜我比你高了两级,否则就可以在课堂上用狄克推多向你请教了。”恺撒晃了晃手里的竹剑,这家伙的身材太过高大了,握着竹剑就像是握了根鸡毛掸子,光是看着都有一种举重若轻的错觉。 反之路明非拿着就很合适,他穿着校服,身材偏瘦,可没人敢轻视他,他已经向所有人证明过自己的实力了,女孩们都相信墨绿色校服下面藏着的是匀称的腹肌,路明非一定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的完美衣架子。 “真刀是会出人命的。”路明非说:“恺撒师兄我们还是不要用真刀比较好。” “哦。”恺撒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如果用真刀的话,我会死么?” 火药味十足! 围观的人立刻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路明非辩解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恺撒慢慢举起手中的竹剑,形成了‘正眼’的起手式动作,一个简单的起手动作充满了韵味和力量感,“一个握剑的人,自然该有控制住手中剑的自信,就算用真刀,我也不会伤到你。” “刀剑无眼,既然是切磋,自然不该用真刀。”路明非摇摇头。 “你是说我控制不好自己手中的刀?”恺撒又问。 “我不是”路明非有点心累,恺撒师兄的内心戏咋这么多。 “算了,我们还是直接开打。”路明非叹了口气说:“有什么规则吗?” “想要速战速决?”恺撒冷哼一声,“我就这么值不得你重视么?还是说你觉得我在浪费你的时间?” 路明非彻底无语了,他就不该说话的,越说越讲不清楚。 恺撒真是个人才,去中国做语文阅读理解题目一定能拿满分! 路明非不说话了,他的口才实在是比不上这位演讲大师,干脆就握着竹剑站着。 恺撒也不说话,和他对视,气氛箭弩拔张,在围观群众们看来,两人这简直是要不死不休。 良久,恺撒终于把手中的竹剑放下,“你认为我有几成可能胜你?” “这个5成。”路明非在心中琢磨一下,给出一个适中的数字。 “我不这么觉得。”恺撒摇摇头,“我告诉你一件事,路明非,名誉是赢来的,使出你的全力,我不希望你留手。” 他紧绷肌肉,白色背心撑出轮廓,双眼直视路明非。 路明非怔了怔,从恺撒的身上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势,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竹剑。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如果他放水,那简直是一种侮辱。 “我知道了,恺撒师兄。”他深吸一口气,肌肉紧绷,膝盖微曲,闭上眼睛感受手中竹剑的重量。 他将竹剑放在腰间,想象那是楔丸,然后缓缓将竹剑抽出,单手握刀,这是他最常用的握刀方式,因为在赶路时,忍义手需要释放勾索,战斗时他见情况不妙也会随时准备用勾索开溜,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单手握刀。 睁眼的刹那,他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眼神刺得人发麻。 “很好。”恺撒与他对视,丝毫不退缩,“这场决斗没有规则,先用竹剑击中对手要害的人获胜,我说的要害是指头部、心脏和脖子,我相信你我都不会是那种软弱的家伙,如果率先被击中的人,就自觉认输。” 路明非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在决斗中从来不喜欢说话,只是沉默着用刀去收割生命,在心中为亡灵祭奠,颂唱初中时语文老师要求背诵的《金刚经》,希望能超度死去的灵魂。 剑道场有很宽阔的位置,人群都老老实实地围在场地外。 路明非做的第一件事是拉开距离。 贸然冲刺进攻太过激进,他曾经在这上面吃过很多亏,每一个强大的对手,他都会先观察对方的出招方式,在熟悉对方的进攻节奏后才会出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代表着他最大的敬意,他是将这场对决当做一场生死搏斗在进行,而非一场游戏切磋。 路明非的瞳孔锁定了恺撒的位置,双脚缓慢交错,在侧面来回踱步,仿佛一头伺机狩猎的狼,随时在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被他眼神对上的观众心中都泛起丝丝的寒意,然而路明非根本没在看他们,他的眼中只有恺撒一人。 脚、腿、腰、脊柱、双臂、手恺撒的每一处关节都在他的眼睛里,任何一个微弱的动作,他都能判断出接下来进攻的位置和姿势,这便是经验上的差距。 而且恺撒穿着背心,不存在藏有暗器的可能性,曾经有穿着厚厚服饰的忍者就会佯攻,然后投掷出袖中的暗器,第一次见到时很容易中招。 生死决斗中,稍有疏忽就会丧命。 谦虚,稳健,不要贪刀,这是路明非总结出的最实用的几点。 恺撒也在看着他,双手持剑,凝神,浑身紧绷如钢铁,场面大约僵持了十秒,恺撒上前一步打破僵局,他飞快地冲刺,抽刀横向砍路明非的左大腿处。 他见识过路明非那种诡异的弹刀方式,因此知晓正面进攻很难有成效,这一招只是试探,果不其然,砍了个空。 路明非直接消失在视野里,紧接着,他感觉上方传来呼啸的风声,立刻意识到路明非是跳跃了起来。 正如他所说的,这是一场无规则的决斗,任何招式都可以使用,他做好了路明非会闪躲或是挡刀的准备,却唯独没有想到路明非会跳到他头顶。 在围观的人眼中,恺撒是猛地冲刺过去,在挥刀的前一刻,路明非的双脚就离开地面,整个人高高跃起。 很难形容这种震惊感,从来没有人在剑道场上看到过这么一个飞人,而且还是原地起跳,这种肌肉力量太难以想象了。 他就是那么直直地跃到恺撒的头顶,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连助跑都没有,难怪他在踱步的时候压低身体,膝盖一直弯曲,原来早就做好了起跳的准备。 恺撒立刻抬头,将竹剑立起,以格挡路明非的进攻。 路明非像是蜻蜓点水般在竹剑上踩了一脚,随后恺撒感觉到一股僵直,身体失去控制,竟然动弹不得!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再度恢复控制之时,那把竹剑,已经横在他的脖子上。 “我输了。”恺撒坦然的承认失败,扔下竹剑。 只是一招,他便败下阵来。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半分钟,然而其中有20秒的时间他们是在互相观察,真正的对决,不到三秒。 “承让。”路明非收刀,呼出一口浊气,那种针芒刺背的感觉顿时消失。 观众们顿时掀起一阵哄乱,纷纷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第141章 专属装备计划 恺撒·加图索是何等人也? 加图索家占据七大校董席位之一,是声明赫赫的意大利混血种家族,而恺撒,乃是加图索家年轻一代中最为出色的人,没有之一。 在历史古老的家族中长大,他从小就研习杀伐之术,卡塞尔学院中的学生也是隐隐分有等级的,站在最顶层的,自然是血统评级最高的寥寥无几的‘a级’学生,其次便是从各大混血种家族选拔出来的年轻子弟,最后,才是从面试征收而来的普通学生。 而恺撒,即使在所有''a''级的精英里,也是站在最顶尖的人,楚子航虽然在血统方面能与他竞争一二,家世却是远远不及。 在当代的学生中,恺撒的综合实力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当然这是在路明非入学以前。 然而这样一位入学以来就霸榜头条的耀眼明星,却仅仅一招就败下阵来。 围观群众被极大地震惊到了,比起才入学2周的路明非,他们对恺撒了解更甚,知晓恺撒的强大后,再看这一幕,属实是难以相信。 自由一日的视频中,好歹两人也是拼了十几刀,他们还以为能看到一场势均力敌的精彩决斗,没想到会如此简单地结束。 只有昂热校长曾经做到过这件事,而如今,又多了一位。 路明非和校长有着共同点——都是“s级”,似乎“s级”和“a级”之间有着某种不可逾越的鸿沟。 路明非把竹剑从恺撒的脖子上取下。 恺撒虽然输了,情绪却没有多少波动,至少从脸上看不出来。 “还要再来一次吗?”路明非问。 “来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恺撒淡淡道:“现在的我赢不了你,你很强,路明非,是我人生中见过的唯二的需要仰望的人,另一位是校长,说实话,我很期待你和校长打一架,看谁能站到最后,我在剑道课上领教过校长的战斗力,也是被这样一招制敌,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过奖了,恺撒师兄,我的经验远远不如昂热校长。”路明非说。 他不是在谦虚,昂热校长都一百三十多岁了,不管是人生阅历还是战斗经验,想来都比他这个刚年满十八的大学生丰富。 路明非不认为自己有多强,他的这些战斗经验和技巧都是靠命堆出来的。 时势造英雄,任谁在苇名磨练一番,都不会比他更差,恺撒如果和他经历一番同样的遭遇,一定会比他更强。 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一个人,今天路明非能一招胜过恺撒,但再过上三年五年,谁也不知道结局是否还会相同。 不要因为自己暂时比别人强大就骄傲,这将会是前进的最大敌人。 路明非始终相信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因为他被人教育过太多次,一个小小的苇名就强者如林,倘若他和米娘踏上归还龙胤的旅途,不知道还要在遥远的西方遇上多少强敌。 天下之大,他不过是井底之蛙,强如不死樱龙,也是重伤着从西方逃窜而来。 从小他就听过夜郎自大的故事,想要走得更远,必须保持一颗谦虚的心。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恺撒说:“梅涅克·卡塞尔,那位纵世奇才,他在那个时代也是如你这般耀眼,年轻时的昂热校长也不过是他的陪衬,他的一生就是传奇的代名词,我很期待,名为路明非的‘s级’又会如何书写他的传奇,也许此刻我正在见证历史。” 恺撒对路明非给出极高的评价,他的嘴角微微带着笑意,仿佛是见到乏味的人生又多了一丝乐趣,挥挥手,朝道场外走。 人群再度分开,为他让出一个道,路明非则是惨了,很多人挤过来采访他的感受,一些姑娘拉着白色衬衫,拿马克笔要他在衣服上签名。 “幸运王子”的名号早已在论坛里扩散开来,许多幸运儿在论坛上炫耀自己要到了路明非的签名,并绘声绘色地描述路明非是一个多么随和的人,说只要你能找到他,他就不会拒绝。 因此,在场的人都不准备错过这个机会,一队人排过来,就像是签名会那样,把剑道场围得水泄不通,而恺撒早已消失在视野当中。 路明非所预想的情况果然发生,在这么多人眼皮子低下想开溜真的是件难事,姑娘们娇滴滴地喊他的名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期待地把笔递到他的面前。 汉子对他竖起大拇指,跑来握手。 路明非难以脱身,但他灵机一动,随口喊了一声,“楚子航和苏茜穿着情侣服来了!” 顿时有人转移视线,他趁着这个机会连忙把头埋低,像是条泥鳅那样用身法在人群的间隙中穿梭,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摸回观众席,找到鸭舌帽和墨镜,开启潜行模式开溜,离开体育馆。 场馆外,诺诺为恺撒披上学生会的红色制服。 “怎么样,我说激怒不了他。”诺诺说。 “确实,他心如止水,我18岁的时候可比他狂多了,要是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话,我肯定得让他在床上躺几天。”恺撒说。 “你今年也不过才20。” “每经过一个重大的转折点,人的变化都会是巨大的,18岁以前我没有进卡塞尔,周围一圈的人都远不如我,直到入学,遇见你,遇见楚子航,又遇见昂热校长,我才稍微放下一些骄傲。”恺撒把衣服的扣子系上,“而如今,又遇见了路明非,这又是一个新的转折点。” “所以他让你明白了什么。” “用中国的一句标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恺撒理了理衣领,“是时候收起玩心了。” 夜晚,路明非来到图书馆。 曼斯教授要求完成的ppt已经完成了,今天是周末,倒不用继续去曼斯教授的办公室补课,他来这儿是因为古德里安教授通知他今晚要对他进行体质检验,顺便为他讲解《冰海残卷》研究的事宜。 凭借“s级”的学生卡,他能通过图书馆的门禁系统,进入图书馆的地下。 “验证通过,欢迎您,路明非。”黑色的磁卡划过卡槽,诺玛的声音传出,封闭的合金门打开,红外线激光扫描系统对他放开权限。 这是一个非常科幻的走廊,就像是《高达》动漫里常有的由合金钢板拼接而成的隧道。 古德里安教授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 “嗨!路明非!”他热情地过来拥抱,“我就知道你不会迟到,不像某个还躺在病床上的家伙,连电话都打不通。” “做好准备了吗,今天要对你进行体测,本来这项工作该在你参加3e考试那周的周末就开始的,但你知道,因为诺顿的事,很多事情不得不推迟,这一届新生的体测放到了明天,但你不一样,作为这一届唯一一个‘s级’,我们决定用更专业的设备对你进行测试。”古德里安教授领着路明非往里走。 “大致需要做些什么?”路明非问。 “只需要跑步就行了,测试本身就是为了分析你的肌肉力量和身体素质,跑步是一个需要牵动全身肌肉群的运动,待会会在你的身体上贴一些电子设备,通过这些设备我们就能分析出你的爆发力和持久力。”古德里安领着路明非进入电梯,震动开始,电梯开始下沉。 大约五秒后,电梯停下,打开后依旧是封闭的合金走廊,电梯门边镌刻着“-8层”的字号,还有红色的标记,一个炸弹,下面写着“请不要惊慌,听到任何爆炸声属于正常现象,警报除外”。 白色柔和的灯照亮了这里,路明非有种穿越到未来的错觉。 古德里安教授在前面带路,停在一扇合金门前,用瞳孔和指纹验证身份,同时还要刷卡。 “验证通过,欢迎您,古德里安临时教授。”诺玛说。 “哼,等着,我终身教授的门票已经到手了!”古德里安教授吹了吹胡须,昂首阔步往里走。 路明非紧跟其后入门,一个空旷而宽阔的空间映入眼帘,大约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七八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坐在设备前调试,一个巨大的弧形钢化玻璃罩把整个房间隔成两半,还有一个熟悉的人也在这儿,曼斯教授。 “这里是装备部的实验场地之一,被我们临时征用了。”古德里安教授说:“很快就能结束的,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这一位是装备部的曼斯教授。”古德里安教授接着介绍。 “我认识曼斯教授,他是《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的老师,我在上他的课。”路明非说。 “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了。”古德里安教授敲了下脑袋,“那我就不多做介绍了,让曼斯教授给你讲解,这场体测由他们提供设备,我一个搞文献学的,摆弄不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仪器。” “哦对了,在地下诺玛也依旧为我们提供通讯服务,你体测完了直接用手机给我打电话,我会来接你的,顺便带你了解一下我的工作。”古德里安看了一眼腕表,大拇指和小拇指比了一个电话放在耳边,“那我就先走了,记得call我。” “好的,慢走,教授。”路明非说。 古德里安教授欣慰地点点头,拍了拍曼斯教授的肩膀,“看看,我的学生多懂事。” 曼斯没说话,目送他离开,待他走后才开口道:“今天要对你做的不仅是体测,还记得昂热和你说过的‘特权’吗,一次专用装备的制作,包括我在内,在场的人便是这次为你打造设备的装备部的研究员。” “通常只有‘a级’以上的毕业生才能获得专用装备的打造权利,并且必须有过出色的业绩,因为这会占用很多的研究资源。”曼斯接着说:“卡塞尔建校以来,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能在专用装备能里被许可使用贤者之石,你是近二十年来的第一个。” “你可能不清楚5克的贤者之石有多么珍贵,你击中康斯坦丁所使用的那颗贤者之石炼金弹头,只用了一块275克的贤者之石,这颗5克贤者之石由一位校董提供,他很欣赏你,指名要把这颗贤者之石奖励给你。” “贤者之石作为炼金术的杰作,有非常多的用途,但在对龙族的战争中,几乎全部都是用做武器,我对你的提议是对你的佩刀进行一次再加工,将其改造成昂热的那把折刀模式的、对龙族特攻武器,当然,这只是提议,具体如何使用还是取决于你,在正式开始制作之前,会先对你的需求进行分析,在明确你的要求之后我们才会开始动工。” “一般来说,能被许可制造专用装备的执行部专员,都有配合自己言灵的独特的作战风格和相当专业的领域,所以他们的需求都是很明确的,对此,你可以先提出你的想法,如果你下不定主意,我们可以先进行体测,在收集完你的身体数据后,由我们的设计师为你提供几套方案,你可以在其中挑选一个。” 路明非点点头,难怪让他单独进行体测,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看来卡塞尔的这套流程还是挺熟练的,先做需求分析,再走业务流程图,明确需求后再开工,以免最后做出来的东西与甲方想要的不是一回事。 古德里安教授似乎是不知道这件事,也可以理解,以他的大嘴巴,知道了肯定会到处炫耀。 一个入学才2周的大一新生居然能获得超级难得的专属装备,而且还有一块5克的贤者之石,这让那些辛辛苦苦在前线奋斗的专员怎么想呢? 谁不想要一个量身打造的专属装备?毕竟多一个装备就多一份生命保障。 而且路明非确实有一个想要的东西,他想念他的勾爪很久了,忍义手上能随心所欲发射收缩的勾爪,有了这个玩意,他立刻就能化身蜘蛛侠,模仿彼得帕克在纽约的摩天大楼间荡来荡去。 路明非于是对曼斯教授大致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有贤者之石,理论上确实可以做到。”曼斯教授摸着下巴说:“但是你说的这种移动方式对操纵者本身的神经反应和经验要求太高了,不经过长期的训练,勾爪想命中目标都做不到,我认为至少要经过半年的专业训练才能初步达到你所说的这种程度,这还得是在无干扰的情况,想用到实战中只会更难。” “我劝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做出来的很可能会是一个丢在仓库里发霉的废品,虽然贤者之石可以回收再利用,但研究人员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我们还有数项开发中的工程,错过这次机会,你可不会有下一次了。”曼斯说。 “没试过怎么知道呢。”路明非说:“我觉得我可以驾驭它,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像是蜘蛛侠那样自由地在城市中穿梭。” “这样,我今天再对你进行一次加测,勾爪这种设备,仓库就有很多。”曼斯说:“但都是一次性的,不能反复使用,并且做不到带着一个成年人的重量收缩,如果你通过测试,我就不再反驳你的意见。” 第142章 压力测试 “我们先进行体测。”曼斯拿出一堆像是创可贴似的东西,“这里面是微型电子芯片,把它们贴在你的肌肉上,数据会返回到诺玛的中央处理器里进行分析。” “具体要贴在那些位置?”路明非用手指夹起一张细细摩挲,能摸到中央有一块硬硬的方形东西,入手的重量很轻,和普通的创可贴差不多,长得也差不多。 “分别要贴在你的胸肌,腰部肌肉、手臂肌肉、大腿小腿和臀大肌。”曼斯说:“只需要撕开这张白色的封条,贴在你的身体上就可以了。” 曼斯演示了一遍用法,将一张特制创可贴粘在手背上。 “我知道了。”路明非点点头,“换衣间在哪儿,我现在就去贴。” “没有换衣间。”曼斯淡淡道:“这里是装备部的实验室,不是百货大楼的服装店。” 路明非环顾四周,忽然发现研究人员们都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难道在这儿脱?” “去厕所换。”曼斯扔过来一套黑色的作战制服,黑色的束身皮衣搭配上战术背心、腰带,“顺便把这套衣服换上,在下半学期的实践课中会为大一的新生每人定做一套作战服,都是这个款式,你要提前习惯。” 路明非站在厕所的镜子松腰带,这套衣服很帅气,看上去就像是某个特种部队的作战服,就是有点不太合身,怎么说呢,太紧了,如果腰带这里能更宽松一些就好了。 “算了,将就。”路明非把腰带扣上,扭了扭腰,对着镜子摆了个poss,把换下的校服拿上,从厕所里走出来。 “我还以为你掉进马桶里了。”曼斯看了一眼腕表,面色不善,“一个合格的执行部专员,换衣服的时间不该超过半分钟,虽然你还是新生,但也应该在三分钟之内换装完毕,但你足足花了八分钟。” “抱歉教授,这衣服有点不合身。”路明非说。 “哪儿不合身?”曼斯问。 “我感觉裤裆有点太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把腰带往上提了提。 曼斯皱着眉头,跑过来,手直往路明非的裆部伸。 “教授,你干嘛!”路明非忽然闪避。 “别动。”曼斯人狠话不多,手再度抓过来。 路明非一个灵动的垫步,侧身躲避。 “教授,刚刚是我感觉错了,腰带很合身,咱们继续进行体测。”路明非一脸严肃地说。 曼斯看了他一眼,说道:“腰带背面有一个按钮,按下去,可以调整松紧。这套作战服是测试用作战服,设计出来时就是为了给各种体型的人使用的。” 在把这套作战服交给路明非前曼斯已经根据目测的数据调整过大小,一般来说,以他的老道经验,不会出错,没想到今天居然失了手。 这小子看起来精瘦精瘦的,这么有资本吗? “找到了吗?”曼斯看着手在乱摸的路明非,忍不住问道。 “快了!”路明非摸到了凸起,手指一下用力,原本被束缚的腰部瞬间变得宽松,腰带像是绷紧的弹簧被释放一般,变长了一截,但裤子隐隐有往下掉的感觉,他连忙把裤子抓住。 “收到你觉得合适的位置,再按一下。”曼斯说。 路明非照做,腰带一下束紧,整个人舒服多了。 “戴上这个。”曼斯又交给路明非一个纯黑色的单耳战术耳机,“跟我来。” 两人进入玻璃罩内部,白色的合金板贴满天花板和墙壁,墙角有延伸出来的机械臂,还有很多很科幻的较大型的仪器和设备摆放着,看起来就像是疯狂科学家的秘密基地。 曼斯把路明非带到一架圆筒形状的流线性银色机器前方,这个机器大约有一辆小卡车那么大,中间是中空的,就像是一个大号水泥管,内部漆黑,大约有3米高,能完全容纳下一个人。 曼斯打开机器侧面的一个小槽,单手在微型键盘上快速按动,随后整个仪器内部亮起幽蓝色的荧光,路明非这才看清它的里面原来是一条长长的履带,四周是光滑的金属壁面,有黑色的塑胶凸起在缝隙中,这似乎是一台高级跑步机。 “这是我们研发的体质测试仪,全长75米,重567吨,运用了目前最先进的激光扫描技术,履带的最高时速能达到300公里小时,能与你身体上贴着的芯片连接,收集你的体温、心跳、血液流速等数据。” “今天的检测一共有三个阶段,压力测试,负载测试和强度测试。” “压力测试是指对你的肌肉稳定性和负载能力进行测试,这是第一个阶段,会把一切控制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内,或者说普通混血种的承受范围之内,这个阶段进行十分钟,是最轻松的阶段。” “负载测试就会开始挑战你的极限,一般需要测好几次,分别要进行几种极限情况下的测试,比如连续八小时的慢跑,或者不断提速直到你跟不上履带被甩出去为止,由于时间原因,我们只进行你的极限速度的测试。” “强度测试则是为了确定你在最差状态下的能力,测出你的极限速度后,需要你在略小于极限速度的情况下全速奔跑5分钟,这会耗尽你的体力,之后立刻再进行一个5分钟的压力测试,如果你感觉坚持不住了,可以随时喊停,我们会立刻停下。” “不用担心会被甩出去受伤,仪器内部有安全气囊,芯片一旦检测出你的状况出现异常,履带会瞬间减速,同时安全气囊会弹出,托住你的身体以确保你不会受伤,我说的你都听明白了。”曼斯问。 “懂了,我只需要跑步就行了对。”路明非点头。 “这么说也没错。”曼斯回应道:“我会使用耳机和你沟通,不要勉强自己,安全第一。” “好的。”路明非进入这个大号金属管之内。 “往前走两步,进入最中央。”耳机里传来曼斯教授的声音。 路明非根据指示进入最中心的位置。 “做一下热身。” 路明非开始拉伸身体,做扩胸运动和拉伸运动,活动自己的关节。 曼斯回到玻璃罩外,八个研究员各自坐在转椅上看着自己眼前的屏幕,各种心电图、体温图、热感图分布在其中。 “脉搏跳动为65次每分钟,心率很稳定,处于正常范围。” “胸部体温366摄氏度,腿部体温365摄氏度,手臂体温366摄氏度,供血正常。” “体表未出汗,目前损失水分为0。” “” 研究员们按照顺序对曼斯教授报告。 曼斯教授点头,负手站在玻璃罩前,测试仪内部的全息投影映射到玻璃罩上,穿黑色作战服的路明非正在扭动脖子。 “路明非,准备好了吗?”曼斯对着耳麦说话。 “随时待命。”耳机里传来路明非的声音,没有一点杂音。 “好,10秒后启动引擎。”曼斯说。 一位研究员猛地推下拉杆。 “中央变电器开始输出。” “电压变动幅度没有异常。” “引擎连接开始,全部电力导入。” “电力传送电压维持最高状态,冷却系统保持正常功率输出运转。” “超传导电力储藏系统群,充电率768。” “示压器确认,无异常,飞轮开始回转。” “启动。”曼斯下令。 引擎鸣叫,履带开始转动,路明非稳定地在履带上奔跑起来。 “速度维持在7米秒,持续加速中,8米,9米,10米已达到12米每秒,停止加速。” “路明非,感觉如何。”曼斯询问。 “没什么感觉教授。”路明非回应。 曼斯挥挥手说:“再往上提2米,达到14米每秒。” “可是曼斯教授,压力测试的正常范围应该保持在133米每秒以内。”一位戴眼镜的研究员说,“这已经是普通人能达到的最高水准了,非混血种的世界纪录也只能在冲刺时达到12~13米每秒,如果继续提速到14米每秒,应该属于负载测试。” “路明非是s级,你们应该都在论坛上看过那段刀插空调外机跳跃的视频,他的肌肉力量远比一般混血种强大,要学会融会变通,先提速,除非他自己要求降速,那么本次压力测试的速度都维持在14米每秒。” “收到。”研究员不再提反对意见,手指在仪器上敲动,将履带的速度提高至14米每秒。 在不使用言灵的情况下,这已经属于高级负载的速度。 要知道,在田径百米赛跑比赛中,普通人的世界纪录是977秒,平均下来约105米每秒,只有在冲刺阶段才能提速到12-13米每秒。 而对于混血种来说,12米每秒也已经是极少数“a级”才能达到的范畴,在压力测试阶段就提速到14米,这根本是闻所未闻,世上第一次。 在跑步这种运动中,秒速每提升一米,所带来的负荷都将是巨大的,一次追加两米,研究员不由得有些担心路明非会不会在压力测试就透支体力,毕竟这可不是百米赛跑,而是要持续10分钟的小长跑。 “路明非,速度合适吗。”曼斯又在耳机上按了一下。 “我感觉很好,教授。” “嗯,接下来匀速跑就行了,时间到了测试仪会自己停下。”曼斯说。 “好的。”路明非继续稳稳地奔跑。 从12米秒提速到14米秒,似乎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影响。 时间渐渐流逝,来到第五分钟,研究员们继续分析数据。 “脉搏跳动提高到80次每分钟,心率依旧稳定,太神奇了,他仿佛只是在热身!” “胸部体温368摄氏度,腿部体温367摄氏度,手臂体温369摄氏度,供血正常,天啊,他的体温几乎没变!” “体表出汗微弱,根据收集到的数据估计,开始跑步后全身损失水分为0126升,几乎和慢跑差不多!这也太强了,这就是“s级”吗!” “” 每一位研究员都在为这些数据惊叹,作为内行人,他们比任何人都懂得这些数据的含义。 今天所收集到的数据在不断刷新诺玛数据库中的记录,虽然体质检测仪只制造了不到25年,但已经为上百名出色的“a级”专员和上千名“b级”专员量身测试过。 路明非的综合数据以碾压的优势在压力测试中获取第一名,第二名是一个被黑色字符隐藏的名字,他的压力测试速度是13米每秒,但在第五分钟时,他的心率已经来到90次每分钟,全身体温上升了05摄氏度,出汗量达到0231升。 虽然看起来差距不大,但实际代表上的意义其实是天壤之别。 以当前的数据来看,光谈耐力,如果路明非和第二名一起进行一场不限距离和时间的马拉松,他至少能比第二名多跑一半的距离。 恐怕只有昂热校长能稍微和路明非较量一下,校长并没有参加过测试,考虑到他的年纪,就算参加了,也不可能刷新路明非的记录。 曼斯听着研究人员的报道,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后说:“接下来的五分钟,每分钟提速02米。” “收到。”负责操控测试仪的研究员咽了口唾沫,手指微微颤抖着敲动键盘,按下回车。 这并不是被吓到了,敢来装备部的人就没有胆小的,这里整天充斥着爆炸和意外,他是在激动,有了路明非,很多废弃的方案似乎拥有了实现的可能性! 例如他曾经很想制造出一套全身装满导弹发射器的作战服,外壳由合金制造,全身覆盖,绝对防御,就像是一个人形坦克那样的大杀器。 可提出这个想法不到半天就被否决了,理由是根本没人能穿着这种作战服移动,也不会有要用到它的场合,就算真有需要,为什么不直接开一架坦克去作战呢? 研究员们的情绪都高涨起来,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地关注着路明非的状况。 时间来到第十分钟的最后一秒,压力测试结束,履带停下。 路明非呼出一口浊气,从检测仪中走出,脸色很好,微微出了些汗,有些小喘气。 第143章 黄金矿工 “路明非,需要休息吗。”曼斯教授用耳机说话。 “不需要,教授。”路明非调整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说实话,他对12米每秒还是14米每秒没有啥概念,感觉上都差不多,他也不会开车,对速度的认知很模糊,从数字上来比较,不过加了两米而已。 况且在自由一日里他见过楚子航和恺撒的爆发速度,很快,以此来看混血种的体质还是很强的,比普通人的强上不少,因此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在婶婶家要随时注意控制力度,在这他干脆就放飞自我了,一直装虚还是很累的。 压力测试下来就像是进行了一次慢跑,关节和肌肉逐渐活跃。 别的不说,跑步这块他可是下过苦功夫的。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游击战的16字诀他一直牢牢记在心里,打不过就战术性撤退,如果有勾爪,所有人都得在他屁股后面吃灰。 不过现代有飞机有汽车,再怎么能跑也跑不过机器。 他可记得曼斯教授刚才说履带的最高时速能达到300公里每小时,高铁也就在这个速度范围了,既然设计出来300公里的最高时速,那肯定有这方面的需求。 他觉得他这成绩应该也就一般,至少和300公里差远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台测试仪一开始设计出来的设想是用来检测使用言灵的混血种的速度。 例如言灵·刹那,可以成倍地提升自己的速度,n阶刹那的速度是正常速度的2的n次方倍,一阶刹那是2倍,二阶刹那是4倍,到了目前为止人类能使用的最高记录九阶刹那,则是512倍。 如果初速度是10米每秒,九阶刹那的速度就是5120米每秒,马拉松的全程大约42公里,对九阶刹那的使用者来说,10秒就能冲线,比赛刚开始,他已经在终点喝茶了。 当然这是理论上的情况,从来没有人能连续使用一秒以上的高阶刹那,并且从速度为零加速到10米每秒的初速度也需要一段时间。 混血种的体质也无法承受如此的高速,终究是肉体凡胎,音速是340米每秒,根据文献和昂热校长的回忆,那位能使用八阶刹那的夏洛子爵,在言灵的领域中也不过堪堪达到音速。 路明非纯凭身体素质就能以14米每秒的匀速跑10分钟,还没有什么疲惫感,这种体质,即使在混血种的历史上,也是能排进前列的,这个前列是指他能和秦始皇这种等级的人物相比了。 “继续进行负载测试,履带会持续加速,直到你跟不上被甩出去为止。”曼斯说,“安全气囊会托住你的,用全力奔跑。” “好的。”路明非再度走上履带。 “开始加速。”曼斯说。 引擎发出轰鸣声,履带开始运转,路明非跟随节奏。 一开始很轻松,但几秒后,履带的速度飞快地跃升,路明非感觉至少是压力测试的两倍,不过还好,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只是这玩意的天花板太矮了,束手束脚的,如果在开阔的空地,能跳跃的话,他的前进速度还能在翻上一番。 大约10秒后,路明非终于还是跟不上履带的speed,被甩到后方,黑色的安全气囊瞬间充气,充满整个空间,像是掉进了软乎乎的棉花里,他被托在半空中。 几秒后,引擎停下,气囊收缩,把他放下来。 “最高爆发速度36米每秒,约等于1296千米每小时”研究人员咽了一口唾沫,“,这已经能追上行驶中的地铁了,第二名的成绩比他足足少了6米” “如果在常态奔跑,要再下浮十米的区间,下区间14米,上区间30米没有使用言灵就能达到这种程度,这也太厉害了” 研究人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曼斯面色不改,一直盯着屏幕上的路明非。 “继续进行强度测试。”他大手一挥,下令道。 速度被设置为30米每秒,路明非需要在这个速度下全力奔跑5分钟,直至消耗所有体力,再进行5分钟的压力测试。 很少有人能在强度测试中抵达终点,这个测试本身的设计就是为了让人崩溃,可以想象一下,让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以冲刺的速度跑完一千米后,还要求他不做休息,再测一次,这就是强度测试的意义,测试你的强度,直至极限。 能参加测试的专员们意志都很坚定,绝大部分都能挺过前五分钟,但到了后半场,他们就会叫停,或者是因为跟不上速度而被甩开。 路明非再次奔跑起来,速度被提得很快,他无法再保持之前那种闲庭散步的感觉,肌肉出现酸涩感,呼吸变得急促,汗液从毛孔中分泌,身体像是一台过载的机器,不断发热。 挺过前五分钟,速度终于降缓,此时他已经很累了,小腿肌肉处隐隐有痛感传出,但他依旧保持着节奏奔跑,直到结束都没有叫停。 “他是第几个坚持完强度测试的人?”曼斯忽然问。 “根据诺玛检索出来的数据,他是第三个。”研究员说;“但是前两个没有一个能站着走出实验室的。” 研究员们望着从仪器中走出的路明非,不由得升起某种仰望的心理,或许,新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曼斯摘下耳机,走进玻璃仓内。 “需要我扶你吗?”曼斯问。 “不用了教授,我们先出去。”路明非呼吸平缓了许多,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步移动。 体力并不是他的强项,毕竟赶路时都是用方便的勾爪荡来荡去,战斗也都是暗杀和弹刀,不会消耗太多体力,连续的高强度运动比起中间有间隙的战斗来说,要累得多。 就像是心脏,虽然在人的一生中需要不停地跳动,但它的活动具有节律性,每搏动一次,都会短暂地休息,收缩时消耗大量的能量,舒张时就会进行休息,如此才能保持活力。 不过路明非的虽然体力一般,调整恢复的能力却很强,从玻璃仓里走出来,就能明显感觉到他的面色好了不少。 “还需我做什么吗,教授。”路明非问。 “测试的数据已经收集完毕,体测到此结束。”曼斯说。 “那加测呢?”路明非还对勾爪念念不忘。 “稍等。”曼斯走到一旁,从一个金属柜里取出一个像是潜水眼镜模样的玩意,还配套有两个拉杆。 随后他抢过一位研究员的笔记本电脑,对着键盘敲了半天。 “这是vr眼镜,vr是virtualreality的缩写,翻译为虚拟现实技术,也是我们的研究方向之一。”曼斯为路明非戴上眼镜。 “不是用钩爪测试吗?” “用这个测试就好了,方便一些。”曼斯按下开关,“你玩过《黄金矿工》么?” “玩过,教授你也知道《黄金矿工》啊。”路明非的眼前亮起来,一堆3d样式的漂浮金矿浮在空中,还有10只小猪在天上走来走去,阻碍人的视野,真像是3d版本的黄金矿工。 “去中国执行任务时稍微了解过一点。”曼斯把两个拉杆塞入路明非手中,“用这个操控勾爪,对准这些金矿,按下最上边的开关,爪子就会射出去,我刚才调整了弹道的速度和金矿的移动速度,虽然和实物还有差距,但已经能检测出你的水准了。” “教授你玩祖玛么?”路明非的视野中出现两个悬空的爪子,他看不到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相当新奇。 “你说那只会吐球的青蛙?用来消磨时间还不错,一分钟之内,抓完所有的金矿就算你过关。”曼斯在笔记本上敲下回车,与此同时,路明非视野内的东西投影到在玻璃罩上,一个积分出现在右上角,显示为0。 “没问题!”路明非跃跃欲试。 黄金矿工这块他可是好手,百发百中。 “等我喊开始,你就可以抓了。”曼斯再次来到笔记本前方,敲动键盘,将一个叫“stone_speed”的变量修改为2000,而在修改前,这个数值为0。 不止如此,他还将一个叫“trouble_pig”的变量,从10修改到100! 一瞬间,90只移动的小猪凭空出现。 强度测试根本没有测试出路明非的极限在哪里,他想要看到路明非的极限! “开始。”随着他敲下回车,金矿高速地移动起来。 路明非浑然不知曼斯在背后做了手脚,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发射勾爪,将天空中漂浮的金矿一个个抓入口袋,变作积分。 小猪根本阻碍不了他,他在射击游戏上的天赋很高,高中军训时就能打出十枪100环的好成绩。 曼斯一直守在笔记本前方,随着路明非的进度提高,他不断在修改“stone_speed”的参数,2100,2200到了最后5个的时候,路明非每抓一个,他就会金矿提高500的移速。 路明非还以为这是游戏的正常流程,可他忘记了,原本《黄金矿工》里的金矿就不会动,但那样就太简单了,路明非更喜欢这种高难度挑战的游戏,曾经他为了追求刺激,还用笔记本红点和老唐打星际。 50秒后,天空只剩下一群跑来跑去的小猪,所有的金矿都化作积分,他甚至还闲的用爪子抓了几只猪。 研究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 “你通关了。”曼斯将vr眼镜取下来,“你的申请通过,从下周起,将由我为你制作需求工程文档,具体工期大约在1-2个月,完成后要进行3次测试,确保没有问题后才能交予你正式使用权。” “明白!”路明非点头,“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可以。”曼斯看了一眼腕表,“去叫古德里安来接你,或者我送你上去。” “我给古德里安教授打个电话。”路明非掏出手机拨通号码,一分钟后,古德里安教授风风火火地从门口闯进来,把路明非领走。 待门关上后,曼斯自己戴上了vr眼镜,“威利,去重置数据,把存档和数据调回一分钟前。” “是。”一个戴眼镜的瘦瘦研究员来到笔记本前操作,高速移动的金矿再度出现屏幕上,小猪的数量变成十个。 曼斯开始抓漂浮金矿,5分钟后,他终于在没有一次空枪的情况下抓完所有金矿。 他是学院里最顶尖的几个狙击手之一,然而他的成绩和路明非却处于两个阶梯。 其它研究员也上来尝试,可很多人连一个金矿都抓不到。 而此时,“stone_speed”的参数不过是2000,离路明非抓最后一个金矿时的“5300”差了足足两倍不止。 这位新生代的“s级”,不止在体质方面,神经反应和对时机的把控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曼斯看着手心里充满刮痕的karlwieden旧打火机,沧桑的眼中一抹柔情闪过,喃喃道:“这就是独一无二的‘theone’么” 路明非和古德里安教授进入电梯,一阵悬空感后,他们来到了“-12”层。 走廊的风格和“-8”层一样,充满科幻感。 “卡塞尔地下一共有几层啊。”路明忍不住问,他还是第一次来地下,教学楼最高的都才10层,这儿都到-12层了,而且用的还是这种合金板装修,很难想象这究竟花费了多少金钱,又是如何建造出来的。 “一共五十层。”古德里安教授自豪地说:“这里原本是一个自然生成的超巨大的溶洞,经过上百年的投资建设才建造成这种规模,全世界像这样的地下基地只有五个,即使与外界完全隔绝,也能自主运转五百年。” “这么科幻的么,那是不是还有巨大的高达机器人和eav初号机?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其实都是驾驶员候补对。”路明非吐槽道。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要真有,还屠什么龙,人类直接去征服星辰大海了。”古德里安教授刷卡推开门,领着路明非进入一个房间,比起装备部的实验室,这里并不大,10多台电脑分布在一边,一些泛黄古卷和陶片放在白色的办公桌上,镊子、毛刷、显微镜等仪器陈列着。 只有两三个人在这儿,坐在板凳上,那放大镜看那些古老的陶片,但路明非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这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家把手里的工作停一下。”古德里安教授拍手,“这是我指导的学生,路明非,我想你们都认识他,就不多做介绍了,从今天起,他将加入我们的研究团队,从一些比较基础的工作做起。” “今天时间比较晚了,很多人去吃饭了,人不是很齐。”古德里安教授说:“零,你们都是新生,多照顾一下路明非。” “好的教授。”零点点头,从凳子上跳下来,宽松的白大褂和她娇小的身体看起来很不搭,就像是某种奇怪的角色扮演。 第144章 Yesterday(感谢“七灵呐”的盟主) 感谢“七灵呐”的盟主 —————— “这是零,也是我手下的指导学生,血统比你低一级,是‘a级’,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古德里安教授介绍道。 “我和零还算比较熟。”路明非看着面前这个戴黑色无框眼镜,白袍子快要拖到地上的俄罗斯女孩,感觉像是小朋友在玩过家家,怪极了。 “那就好,今天带你来还是主要带你了解我们的工作环境,关于《冰海残卷》的解读工作全部都在诺玛的地下监控区域内进行,任何有关纸质文献和原版陶片不允许被带出区域内。”古德里安教授难得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整个地下空间都处于诺玛的严密监控中,以防这些珍贵的文献被心怀不轨的人破坏或者偷窃。” “放心,教授,我不会对这些古董有想法的。”路明非摆摆手。 “当然,我相信明非你是个好孩子。”古德里安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规则必须事先说清,零,带着路明非去参观一下,我要先把这周的翻译进度上传到讨论组中,明天是周日,又要去开会汇报!我真讨厌开会,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研究半个小时!” 古德里安教授骂骂咧咧地拿起一叠文件,来到一台电脑前对着屏幕敲键盘,用取影机将文件上的内容上传。 其余的研究员则是侧过头,继续拿刷子和放大镜小心翼翼地对着陶片做还原工作。 看起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对学院里这几天最红的“s级”感兴趣,有些人就是对学术研究情有独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学术人。 “跟我来。”零说。 她走在前方,领着路明非来到电脑前,“教授已经把你的账号添加到研究组里,这些电脑可以进入‘ice-searenant’,不需要密码,刷你的学生卡,再按指纹就可以解锁,离开之前记得把电脑锁机。” “‘ice-searenant’是什么?” “一个为了解读《冰海残卷》所建立的秘密网站,全世界的机构和个人在这上面共享研究成果。” 零推了推眼镜,往打着白色灯光的区域走。 “这里保存着《冰海残卷》的原件,这些文献的历史有几千年,质地变得很脆弱,动作要小心。” 她给路明非介绍各个区域的分工,像是一位优秀的秘术或者助手。 路明非还是第一次听见她说这么多话,他以为零的每句话都会在10个字以内。 不过这并不是令路明非最惊奇的,他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开学不过两个星期,这位和他一起入学的女同学已经对这儿的环境这么熟悉了,她到底偷偷在这儿工作了多久! 在曼斯教授的课堂上交作业时他就发现了,这个娇小的女孩,总是喜欢默不作声地干大事! 路明非跟着零逛完了所有区域,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你什么时候加入古德里安教授的研究团队的?” “参加完3e考试后我提出了申请,正式通过是在9天前。”零淡淡道:“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了。”路明非憋着想吐槽这位俄罗斯卷王的欲望。 零点点头,走到电脑桌前方,手撑着凳子坐上去,专注地进行手里的工作。 她似乎是在撰写论文,时不时要抬起头看一会电脑屏幕。 路明非感觉那些扭曲的文字像是一条条蚯蚓,他翻过《古希伯来语》的教科书,大致能看出那上面都是古希伯来文字,但无法理解意思。 然而零似乎自己就能读懂,连翻译软件都不需要。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总是巨大的,虽然不知道零多大岁数了,但看着比路明非小很多,只能说他过去的时间太多荒废,沉溺于网络和游戏中,如果他把那些时间利用起来学习,又会是另一副样子。 人不能总是停滞不前,路明非不想再和以前一样虚度时光。 于是他也坐在了电脑前,刷学生卡解锁电脑。 他从零那儿借来一支笔和几张纸,一边查资料,一边写《古希伯来语》的八百字小作文。 有不懂的就去问古德里安教授,教授很热情地为他解答,说起专业领域来滔滔不绝,异常兴奋。 他就这样一边修订,一边学习。 研究员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陆陆续续,研究室里没了人影,只剩下他和教授还有零,他刚把八百字作文写完,古希伯来语的文字含义相当丰富,就像是中国古代的文言文,一小段话就能表达很多意思,八百字作文看起来少,但非常难写,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 “呀,都到这个点了。”古德里安教授看了一眼腕表:“已经晚上10点钟了,今天就到此为止,要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不要熬夜。” “去吃夜宵么教授?还有零,一起去吗?我请客。”路明非摸摸肚子。 他又饿了,体测消耗了很多能量,他大约是7点过来的,晚饭就吃了一个汉堡,因为古德里安教授通知他晚餐不要吃太多。 “还是我的宝贝明非爱我啊。”古德里安教授嘻嘻哈哈地说。 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三人离开研究室,古德里安教授刷卡关闭研究室的通行权限。 他们坐电梯出去,图书馆的人星星点点,座位都空了出来。 夜色笼罩校园,窗外的路灯亮着蛋白色的光,三人来到食堂的二楼,路明非点了烤串和啤酒,坐在餐位前,看烤串师傅拿着肉串在烤架上撒调料,听冒油的滋滋声,肥油滴落到果木炭上,火舌升腾,侍者送来冰镇啤酒。 教授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路明非再多选几门课,零则是悄悄吹了一整件德国进口的冰镇啤酒,一排排的空瓶子摆在她的桌面上。 此时食堂里的人很少,二楼是点菜区域,算是高端餐厅,换在一般的大学里就是小炒的窗口,价格要贵上许多,所以大部分学生都只在一楼用餐,况且时间到了深夜,只有一些吃夜宵的男学生和约会的情侣。 有人似乎是认出了路明非,他们壮着胆子走上前,想和路明非合影,还有一些是古德里安教授的学生,过来给这位老教授敬酒。 一时间,他们这儿热闹起来,人渐渐聚集。 古德里安教授又喝上头了,他脱下上身的衣服,拍起手,微醺着唱老歌,有背着吉他的学生坐下来为他伴奏,路明非在一旁拍手打节拍,零依旧没说话,一边喝酒一边撸串。 “wheniwasyoungi''dlistentotheradio(当我是个孩童的时候,我经常收听广播) waitgforyfavoritengs(等待着我最喜爱的歌曲) whentheypyedi''dsgalong,(当它们播放时我也随声附和) itakesile(这让我感觉如此愉快) ” 《yesterdayonceore》,这首创作于1973年的金曲曾被无数歌手翻唱过,曾入围奥斯卡百年金曲。 理查德·卡朋特和约翰·贝迪斯为回应七十年代早期的怀旧风创作了这首歌曲。 这首夺金单曲在美国和英国两地都取得亚军的成绩,已成为永恒畅销单曲之一,很多人都听过这首歌,或者是父母放给他们听的,或者是学校的老师放给他们听的。 路明非听着吉他手的旋律也感觉到某种熟悉感,似乎在哪儿听过。 有人小声地附和古德里安教授的歌声,到了最高潮,很多人情不自禁地唱起来,变成了合唱。 “everyshaeverywo''wo(每一个音符每一个旋律) stillshes(至今仍在闪耀) everyshg-a-lg-a-lgthatthey''restartgtosg(每一个音符都跳跃起来) fe(如此美好)” 路明非终于想起来了,初中时,那位年纪很大的英语女老师在早读课上放了这首歌,当时他正因为迟到在门口罚站,同学们在为英语艺术节的合唱做准备,这首歌就是被挑选的曲子。 他隔着门听同学们唱歌,手里攥着婶婶放在桌上的10块钱早饭钱。 那时候是冬天,天才蒙蒙亮,走廊里吹着冷风,他的手冻得发僵,没买早饭是为了把钱留着下午放学去网上网。 教室里几个哥们对他比起大拇指,他不屑一顾地笑了一声,对着英语老师比了个倒拇指。 他总是和班上的同学吹嘘他的考古爸妈,同学们都很羡慕他,倒不是羡慕他在国外的爸妈,而是羡慕他的自由自在,没有人管他,想迟到就迟到,放学了随便去哪儿玩,也不用非得跟着唱什么鸟语外国歌。 但其实那天路明非真的很想进教室,外面太冷了,他昨晚又在网坐到了10点钟,等婶婶睡着了才溜进门,饭桌上早没了他的碗,一天一顿就盼着仕兰中学的午餐。 他从昨天中午饿到今天早晨,迟到是因为不想花两块钱赶公交,省着这两块钱,可以多上半个多小时的网,要不然等下机了,又只能对着黑色的屏幕发呆到10点钟。 他也想坐在有空调的暖和教室里唱歌啊,想要早上有人送,放学有人接,回到家里是热腾腾的饭菜,爸爸妈妈问他今天又在学校里干了什么,然后约定着等他考试成绩进步了全家出去旅游。 “allybestories(我所有美好的回忆) ebackclearto(都清晰地在脑海浮现) canevenakecry(有些记忆甚至让我潸然泪下) jtlikebefore(就如同往昔一般) it''syesterdayonceore(仿佛昨日重现)” 原来不知不觉,那些日子都离得那么远了。 路明非跟着古德里安教授一起唱歌,他后来也进入了合唱队,这是全班合唱,每个人都要唱歌,他也要。 歌曲结束,又有人上来找他要合影。 他和才认识的人互相搭着胳膊,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照片里的他穿着白大褂,这是古德里安教授送给他的礼物,这种白色的衣服一般只在医院、研究所这样的严肃场合使用,看起来他像是个大人了,一个研究学术的成熟男性,或者像是一位准备为病人做手术的医生,只是头发还有些乱,他一直弄不来发型。 吉他手还在拨动琴弦,古德里安教授拿出电话拨通号码,让芬格尔这位留级4年的学长给同学们打声招呼。 零又吹完一瓶啤酒,左手拿着烤羊肉串,无声地咀嚼着。 这是2009年的初秋,路明非的18岁生日过去两个月,他终于是个成年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但今晚的烤串很香,比以往吃的要更香一些。 他又悄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两颗黄铜蛋紧紧搭着,似乎永远都不会分离。 ———————————————————————— 天空晴朗,阳光温暖,湛蓝的天空上几朵云漂浮着。 一个穿黑色作战服的人在山谷中俯身穿行,腰间别着弹夹和乌兹冲锋枪,大腿上绑着刺刀和手枪,背部有一柄长刀。 硬皮靴轻轻踩过落叶和枯枝,却几乎没有响声,山谷里到处是肆意生长了几百年的红枫和乔木,巨大的树冠垂下阴影,他像是无声无息的幽灵,在黑暗中游荡。 山谷顶端能看到金属护栏,那是弯曲的山间公路,但听不见车子经过的引擎声。 突然,人影的前方的树冠上立起一块白色的假人牌,随之数十个持枪假人牌从四面八方出现,红色的激光扫描点锁定黑色作战服。 他停在原地,左手抬起,对准一处牌子数量最为稀少的粗壮梧桐,一个钩爪带着绳索从他左手处发射,尖锐的勾刺嵌入梧桐的树皮,接着飞快地收缩,将他的身体拖离地面,发出破空声。 与此同时,数发枪响射向那人一秒前站立的位置,在原地留下一圈红色的印记。 伴随着另外的七声枪响,8个假人牌应声倒下,六发命中红心,最后一发一串二。 收缩的绳索将他飞快地拉近高大的树冠顶端,一个后空翻,他稳稳地落在枝头,几片树叶被震脱,飘向地面。 乌兹冲锋枪上膛,拉保险杠,在树叶飘落到地面之前,所有的假人牌都倒下,但立刻又有更多的假人牌立起,密密麻麻的的激光点锁定枝头。 他再度使用勾爪抓住山谷顶端的金属护栏,像是人猿泰山那样在半空中飞跃而过,乌兹冲锋枪的枪口接连冒出火花,每一声枪响,都有一个假人牌倒下。 第145章 探戈舞王(感谢“始终有无”的盟主) 感谢“始终有无”的盟主 —— “1分07秒,125个假人,平均每秒击倒两个,没有被任何一发颜料子弹命中,太强了”威利看着笔记本电脑上反馈的数据,连连惊叹。 “路明非,回来,第二次测验结束。”曼斯对着耳麦讲话。 “收到。”路明非取下战术护目镜,将手枪别到大腿上的战术包里,为乌兹冲锋枪上好保险后放在腰带上,往山谷外走去。 这里是卡塞尔学院外的一处实验用山谷,也是实战演戏课的上课场地之一,那些假人都是训练和考试用的,黑色作战服上装有追踪器,假人能通过追踪器的信号跟踪,并发射颜料子弹进行射击。 “感觉如何?”曼斯走过来,帮他脱下作战服,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背心,左手臂处,装备着一个金属质感的特制护臂。 外表是延伸出去的金属外骨骼,和路明非的皮肤紧紧贴合着,泛着玫红色光芒的宝石镶嵌在肩膀处,一条绳索款在手臂和手腕之间,勾索的尖端如同弹头一般收紧,呈现一个玲珑的菱形晶体状,尖端与路明非的手腕方向保持一致。 画风很有未来科技的感觉,就像是什么超级战士的装备。 “停滞感减少了很多,重量也轻了不少,绳索的长度也达到了我的预想。”路明非说:“如果非要我说还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穿戴太麻烦了。” 曼斯教授和几个研究员过来帮路明非取下这件“机械义手·内测版”,几个人忙活了半分钟,才把这玩意取下来。 “这属于下一个阶段要优化的东西。”曼斯把机械义手装回黑色的提箱,“数据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里,回去好好分析,后天之前把实验总结交给我。” “好的教授。”路明非点点头。 “下周是大一新生的课外实践课,以你的评级,肯定会被安排去参加危险性较高的任务,注意安全。”曼斯把提箱锁好。 “会碰上死侍么?” “大概率会,也可能是什么变态杀人魔。”曼斯把提箱交给威利,摸出雪茄剪和雪茄盒,用打火机点烟,吞云吐雾,“在出发之前我会对‘义手’进行一次调试,许可你这次实践课携带,这是你第一次实战,谨慎使用。” “我会小心的。”路明非忽然顿了顿,又问:“如果碰上变态杀人魔该怎么办,和对死侍的处理办法一样么,还是报警?” “我们是特殊执行机关,拥有优先处理权。”曼斯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懂了,教授。”路明非点头。 “你先回校,我们还要对场地进行复原,《魔动炼金设计学一级》的考试在12月22号,记得复习。” 路明非回到寝室楼下,衣服换回了墨绿色的校服,他进入宿舍楼,爬楼梯来到304的门前,钥匙插入锁孔里转动,锁芯和钥匙上的纹路扣合,扭动后带着门锁转动打开门。 “我回来了。”路明非说。 芬格尔还躺在床上,窝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披头散发的。 现在已经是下午3点了,他还没有起床,早上出门时他就是这幅样子,回来了还是这幅样子。 “晚餐吃什么?”芬格尔晃晃脑袋,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我5点钟得去研究室帮古德里安教授整理明天开会要上交的报告。”路明非把窗户推开,清爽的风从门外拂过,屋子里一下敞亮了不少。 今天是大晴天,又是周末,阳光洒满校园,很多人穿着运动服在下边散步,或者晒太阳。 “那我又只能去食堂啃猪肘子了。”芬格尔爬梯子从双层床下来,脚伸到拖鞋里,去洗漱间刷牙洗脸。 “或者你可以等我回来,我带你去食堂吃烤串。”路明非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把背上背着的楔丸放下,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 “算了,等到那时候我会饿死的。”芬格尔对着洗漱台吐出一口带泡沫的漱口水,“今天多少号了?” “12月7号。”路明非把换下来的衣服整理好,准备丢到洗衣机里去,“离圣诞节还有18天,实践课上完,再加几门考试,差不多就放假了。” “一学期又过去了啊。”芬格尔对着镜子抹洗面奶,肥大的手拍拍脸,梳理头发,“你的实践课是什么时候?” “下周一开始。”路明非坐在床上,“你当年实践课是干什么去了?我记得你说你入学时是‘a级’是,不可能让‘a级’去办公室收集丑闻八卦。” “我当年啊”芬格尔停顿一下,“时间太久远,我都有些忘了。” 他打开水龙头,把脸上的乳白色洗面奶冲掉,又用一条白色的洗脸帕擦干脸。 “让我想想。”他对着镜子发呆,缓缓说道:“我记得是去捣毁芝加哥的一个小黑帮,叫什么什么''探戈王'',对,‘探戈王’。” “‘探戈王’?模仿‘拉丁王’取的名字?”路明非问。 他在芝加哥待了3个多月了,对“拉丁王”还是有所耳闻。 拉丁王大约在上个世纪40年代创立,这个组织遍布于芝加哥、波多黎以及墨西哥等多个地区,虽然没有其他黑帮那么暴力,但是会参与其他的非法赚钱活动。 例如赌场、招piao、大麻买卖和枪支买卖等。 但“探戈王”是什么他是真没听说过,听起来就像是某种二手劣质仿冒品。 “那是个有臆想症的疯子临时组建起来的帮派。”芬格尔说:“你知道吗,想要加入他们的帮派,要求居然是会探戈,真是太离谱了。” “那‘探戈帮’平时做些什么?教别人跳探戈?” “对,你怎么知道的?他们平时的黑帮活动就是教别人跳探戈。” “还真是啊,那他们会向别人强制收学费么?就是我教了你,你就得给钱这种。” “不,他们也不收钱,跳完就走。” “那你们去捣毁这个小黑帮干嘛,听起来他们像是一个公益组织,教人跳舞。” “一开始我也以为这是一个公益组织。”芬格尔说:“我和我的搭档一起跳了一支探戈,受到他们老大的赏识,进入了帮会。” “每个入会的人都要跳一场探戈,跟随节奏摇摆。”芬格尔回忆着,手缓缓放下,仿佛搂着一位看不见的舞伴,“他们信奉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探戈之王,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探戈之王的舞步下诞生的。” “邪教?”路明非皱眉。 “你知道邪教的常用手段是什么吗?” “在《犯罪心理》的课堂上学到过一点。”路明非摸着下巴说:“最常见的做法应该是不停地夸赞你,比如‘我很欣赏你’,‘主在注视着你’,‘你是独一无二且优秀的’,先用这种话术套取你的信任。邪教往往会对处于低谷时期的弱势群体作为目标,比如刚分手或者是失业的人,这种人更缺乏别人的认同。” “看样子你学得不错。”芬格尔摇晃着探戈舞步,缓缓从洗漱间移动过来,“在我们加入帮派的第一晚,看到了一个让人叹为观止的景象,在小镇中央的喷水池公园里,有大约五百人在跳探戈,男女老少,所有人都在舞动,一个巨大的音箱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你能想象那个场景吗?就像是一场盛大的狂欢,直到凌晨,音乐都没有停歇。” “言灵?”路明非接着问。 “六十七号言灵·塞壬,在古希腊神话中,塞壬是一种人首鸟身的怪物,她们用自己的歌喉使得过往的水手倾听失神,航船触礁沉没。因为经常徘徊在海中礁石或船舶之间,又被称为海妖。” “我记得塞壬的效果,能发出发出人耳无法辨别的音节,对血统低于自己的人进行催眠和暗示,富山雅史心理教员拥有的就是这个言灵,难道”路明想到一个理论上的可能性 使用言灵需要颂唱龙文,这是常识,只有该言灵的觉醒者能颂唱出那些玄妙的音节,同时要消耗体内的“灵”作为燃料,倘若用录音机把龙文录下来,对普通人来说不过是一段没有意义的奇怪音节。 通常都是用嘴颂唱龙文,但少数极致的言灵使用者,能将那些音节用更为精妙的方式颂唱而出,就像是《火影忍者》里的结印,高手可以做到单手结印。 “那位探戈舞王,用探戈的踢踏声颂唱了龙文,音节被隐藏在巨大的音箱播放的音乐中,听到音乐的人都被他催眠。”芬格尔说:“‘探戈王’成立不过七天,便如潮水般扩张,但没有一个人报警,连警察都沉迷于舞步之中,直到到诺玛监控到该区域整整3个晚上都没有人打开电视,我们才开展调查。” “居然真的能用舞步颂唱龙文”路明非有些震惊。 “世界这么大,总有几个奇能异士。”芬格尔摊开手。 “那你们怎么制服这个帮派的?用血统压制?师兄你是''a级'',塞壬应该影响不了你。”路明非问。 “的确,加上我,当时队伍里有两个''a级'',有一个从业经验5年的执行部专员领队,b级的专员也不少,我不过是去混个数的。”芬格尔耸耸肩,“但是有个问题,塞壬的催眠效果是永久性的。” “那你们抓到他,让他解除催眠了吗?” “我们包围了他。”芬格尔淡淡说道:“但是他在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脱的一瞬间,疯狂地跳起了舞,舞步透过音箱传播到整个小镇,而在我们将音箱摧毁的一刻,他立刻从12层的广告楼跃下,摔了个粉碎。” “这”路明非沉默了。 “探戈舞王在考核我和我的搭档时,曾走过来对我们说:你们跳得真棒,我很欣赏你们。”芬格尔与路明非对视,“这场实践结束后,死者只有一个,但小镇的所有人都被催眠了,即使执行部后来采取了措施,还是会有人不受控制地跳起探戈。” “他没变成死侍是么?” “没有,但后来的检测中,发现他的血液浓度已经达到临界点,再过几天就会朝死侍转变了。”芬格尔说:“他的行为造成了数百个无法正常生活的‘残疾人’,有人会在拉屎时触发病症,老年人因为跳舞骨折摔倒,倘若我们不对这些‘病人’催眠,他们会一直跳舞,直到累死。” “我的枪当时对准了他的脑袋,如果我早一步开枪,他根本没机会进行如此深度的催眠。”芬格尔转移视线,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袋装三明治和一盒纯牛奶,“但我犹豫了,我对他大喊,希望他能停下,配合我们的工作,但他完全疯了,和我一起行动的队员因为血统浓度不够被他催眠,他疯狂地宣泄自己的‘灵’,直到我找到传音设备并破坏时,为时已晚。” “路明非,要记住。”芬格尔将吸管猛地插入牛奶盒,“如果龙族的血脉超过了人类所能承受的阀值,就会被同化,意志会趋向暴戾和杀戮,或者说趋向于偏执,必然会在某一个方向走向极端,越是超过阀值越难被称之为‘人’,这个过程是不能回头的,他们终将会成为追随龙族力量的异种,所以执行部的任务也被称为为‘屠龙’而非‘屠人’。” “你是想告诉我别手软是么?”路明非问:“如果执行部不介入,任由‘探戈舞王’朝死侍转变,恐怕加入‘探戈王’的所有人都会跳舞直到死亡。” “这是一方面。”芬格尔咬了一口三明治,“所谓屠龙,也是在背负罪孽,记得常去看心理教员,这会很有帮助。” “罪孽么”路明非不由得握住了手边楔丸的刀柄。 “谢谢师兄的提醒,我会注意的。”他笑了笑,把楔丸放在床下,“要打会游戏么,2个小时之后我才出门。” “来,为什么不来?”芬格尔早已坐在电脑桌前,他把路明非的电脑都打开了,“你以为我下床是干吗的?” “好家伙,手速真快啊。”路明非从床板上一蹦而起,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那张充满刮痕的黑色银行卡放置在两人的电脑间歇中央,下午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银色划口泛着微亮。 冬天到了,太阳出没的日子会越来越少,今天是难得的晴天。 约定的日子也快到了,路明非已经做好准备。 他悄悄撇过头看了一眼那张卡,登陆游戏账号,这是个新游戏,今年4月份才出的,他正和师兄在开荒。 “绘梨衣のlol”邀请您进入房间。 “sakura”和“violentbear”加入房间。 《leagueoflends》,三人进入5v5匹配队列。 第146章 命运之轮 玩了两三盘,路明非便关闭lol的客户端,此时已经4点34了,再开一把时间也不够。 《leagueoflends》,翻译中文为英雄联盟,这是款新生代的oba游戏,目前热度不高,路明非也才上手两周而已。 初步玩起来感觉还不错,他基本上都是和绘梨衣搭配走下路,他玩“ashe”,绘梨衣玩“奶妈”,芬格尔则是酷爱那个紫皮大光头,每次他玩起来,就是一整段“哒哒哒哒哒”的键盘爆响。 偶尔还会有一个id名为‘tortoise’的人被绘梨衣拉进来一起玩,但他出没的次数很少,只有一两次。 路明非把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出门来到图书馆,熟练地刷卡,按电梯进入地下区域,来到“-12“层的研究室中。 这里有几个研究员坐着,路明非和他们互相打了招呼,接着坐在电脑前忙工作,帮古德里安教授上传这周的翻译进度并准备好明天例行会议要使用的文件。 《古希伯来语》的考试在上周就结束了,成绩会在第18个学期周后被统一上传到教学管理系统中,届时学生们便可以查到自己的成绩。 不过路明非已经大概知晓了他的分数,因为他就是这门课的批改员之一,他只改选择题和填空题,主观题部分由零批阅。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选择题和填空题部分竟然做得不错,至少从这部分看,就算主观题得分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他在这门课上也能拿个b的评级了。 认真学习过后其实发现这些理论课程也并没有那么难,有不懂的他可以去请教楚子航师兄和零,或者直接去找授课教授当面问,除了《炼金化学》他没啥底,其它几门课,诸如《犯罪心理》,《反侦察技巧》,《龙族家族谱系》等,他的课堂表现都很好。 现如今,他也成了古德里安教授的得力助手,每个月在研究院干这份工作还有1000美金的额外补助拿,这算是他真正的靠劳动得来的第一笔钱。 整理了半个小时,他完成了工作,接着他打开邮箱,查看曼斯教授今日发过来的“机械魔动义手02内测版本”的实验数据。 后天是周一,学院委托了各个学生的指导教授通知手底下的大一学生,关于新生参加实践课的安排。 这相当于假期实习的提前预习,持续时间一周,只在大一的第一学期召开,有一个必修学分。 实践课只在美国范围内进行,通常处理的都是一些简单的小事件,比如日常巡逻,撰写报告啥的,主要是让你跟着执行部毕业的前辈走走流程,大致了解一下假期实习要干什么,好让你心里有个底。 对血统较低的学生来说,相当于公费旅游,还包吃包住。 但对血统评级在b以上的学生,就有可能会遇见战斗事件,但一般也不会直接和死侍龙类挂钩,只是去较为可疑的案发现场进行调查,判断是否有混血种介入,如果有的话,则会移交给更为专业的执行部专员处理,新生们只需要配合工作,换句话说,就是打酱油看戏。 不过大部分时候,这些事件都是由普通人引起的,对于此种乌龙事件,执行部也很愿意在空余时间客串警察,缉拿犯人归案,对于新生们来说,遇上死侍的概率是很小的。 但路明非不同,他作为此次实践课中唯一的“s级”,他几乎可以确定会参加已确认有“混血种”或者“死侍”作案的事件。 不止是他,“a级”们都是如此,他们会被送往卡塞尔学院在外界最为精英的部门。 每一个“a级”都是稀有的人才,在3e考试中获得“a级”的评级,相当于入学就保研,只要不像芬格尔那样留级,正常毕业后一定会进入实权部门,一步步攀升。 别人梦寐以求的机遇,对他们来说就是唾手可得,但同时,他们所面临的困难和挑战也是最大的。 路明非这次实践课的地点已经安排好了,在纽约。 这是整个美国人口最多的城市,也是全世界最大的都会之一,同时,这里是美国少数民族最为集中的地区。 黑人有100万以上,着名的唐人街有15万华人,还有众多的意大利人和犹太人。 人多便代表着混乱,虽然纽约的富人区光鲜亮丽,但贫民区的治安却一言难尽,每年都有许多恶性事件发生,夜晚还能在某些街道听到黑帮的火拼声。 这座城市是卡塞尔重点监控的城市之一,路明非要去的便是纽约分部,具体任务详情,要等抵达之后才会告知他。 现在的要做的是先写分析报告,历经2个月,“机械魔动义手02内测版”终于可以被用到实战中。 为了能尽量表达出他的需求,曼斯教授又给他额外开小灶,补习了大二才会研修的《魔动机械需求工程》,需求文档、流程图等等,几乎都是他一手画出来的。 再经过第三次内测,这件价值不菲的“魔动义手”就正式归属于他,贤者之石真的是个很神奇的玩意,连接到神经后,仿佛是多了一个器官,可以像是操纵手指那样操纵对它下令。 比起“忍义手”这种魔法道具,虽然在功能上还稍有欠缺,但在性能上相当接近。 贤者之石还能为“魔动义手”提供能源,以此降低整个装备的负重,只能说不愧是炼金术的最高杰作。 路明非真的很好奇,为什么精神元素所构成的贤者之石对龙类来说是剧毒,人类却对此丝毫没有反应,即使是混血种,只要没有转变为死侍,也不会因为与贤者之石接触而受伤。 然而至今为止,还未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说明这种现象,就像贤者之石的制造方法失传了一般,现代的研究人员,只知道这种红色石头的外在功效,而不知它的内在理论。 或许古人对此有更深的理解,据教授们所说,像是《易经》,《奇门遁甲》这类的书,其中都蕴含着寓意深厚的龙文,古人似乎对世界的运行真理更了解,早在几千年前,他们就能通过星象运转来预言。 路明非还远远不到研究这些的水准。 他用研究室里的特权电脑连入诺玛的数据库,查阅那些保密的资料和论文,写“魔动机械义手”的个人使用心得和分析报告。 他完全沉浸于其中,写完时已经是晚9点了,研究员们都走了,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他把报告发到曼斯教授的邮箱,也起身离开。 接着他去食堂买了份晚餐,回到寝室洗澡,和芬格尔打几盘游戏到11点,然后上床睡觉。 周一,伊利诺伊州北部,古老而茂盛的红松林里,一座火车站。 很难想象如此现代化的车站会被修建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密林之中。 月台上,上百个穿墨绿色校服的人排着队,推着行李箱或者是背着大包小包,也有人一身轻,什么都不带。 路明非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提箱,背着一个黑色的长条挎包,站立在最前方。 这些是第一批去参加实践课的学生,包括了一个“s级”,3个“a级”,以及102个b+级。 其余的人将在明天之内陆续被送出校园,乘坐c号列车。 “路,你这次的实践课地点是哪儿?”布拉德雷凑过来问,他是新生里唯三的a级之一,另外两人,分别是零,和那位在3e考试里做标准印度教徒姿势的印度人,奇兰。 布拉德雷和奇兰都是新生联谊会的成员,奇兰是会长,而零加入了学生会,今年狮心会没有邀请到任何一个a级入会。 “纽约。”路明非回应道。 这位黑人兄弟推荐的牙膏牌子真的挺好用的,经过一学期的相处,他也算是和几个人混了个面熟,布拉德雷和奇兰就是其中几个。 “真遗憾,我的任务地点在华盛顿。”布拉德雷面露惋惜:“我让奇兰为我占卜了这周的运势,似乎会遇上一些小麻烦,但一切都会顺利解决。” 奇兰是个印度教徒,通过面试进入卡塞尔。 他的言灵是先知,据说他在老家非常有名,周围的人们视为“神灵转世”,因为他能预测到一些未来的画面,他能看到一些人的死期,儿时他便觉醒了龙血,口无遮拦的他会对死期将至的人诉说未来,由于预言过于准确,他的家人和周围迷信的邻居都对他十分敬畏,亦或者说是恐惧。 在他12岁那年他就加入提鲁马拉提鲁帕蒂巴拉吉寺,这座德拉维王朝风格的印度教寺庙,其历史可以追溯到4世纪,许多朝圣者也在寺庙里剃光头,因为人们相信这能增强他们的谦逊。 奇兰在十八岁时,已在宗教仪式中担任祭祀,成为俗人与神灵之间的中间媒介。 执行部的人员进入寺庙想对他进行面试时,他已经打包好行囊,在和寺庙的其余神职人员进行告别,数千个印度教徒送他离开寺庙。 言灵·先知是一个很神奇的言灵,它无法主动释放,但能在某些时刻被动地预测未来,历史上,很多拥有先知的混血种都是着名的军事家。 例如诸葛亮、姜子牙、刘伯温等人,都被怀疑拥有言灵·先知。 “能为我占卜一次么?奇兰。”路明非转身询问。 他也是后来才了解到奇兰的传奇事迹,比起这一位,他的前半生,如果抛除在苇名的经历,根本是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太空,中间隔着一个大气层的距离。 “荣幸至极。”奇兰从校服包里拿出一盒塔罗牌,洗完牌后,将牌叠好,横向摆放,“路,集中精神,从牌叠的上方,依照自己的意志拿起一叠牌,把这一叠牌竖向放在原先牌叠的下方。” 路明非照做。 “再从第二叠的上面再拿一叠牌,竖向放到第一叠的上方。” 路明非按照奇兰的指示照做。 奇兰空灵的眼神与路明非对视,他的视线虽然看着路明非,但仿佛却在注视着远处。 他把最后一叠牌拿起来,放到第二叠的上方,再将叠好的牌放到第三叠的上方,整副塔罗牌恢复为一叠。 “随意抽一张。”奇兰说。 路明非点点头,从最顶上拿起一张牌。 命运之轮(thewheeloffortune,x),这是卡牌最上端的注释。 牌的中央是一个正在转动的巨大轮盘,牌面上四方角落,占据了四个神只,左上角是女神,顺时针转动分别是老鹰、狮身人面兽和长翅膀的山羊。 路明非把卡牌递给奇兰,“这是什么意思?” 奇兰皱着眉,说道:“‘命运之轮’时刻都在转动,这代表了任谁也无法抵抗的命运变化,没有人知道它会将人生带到哪种情境,也无法预测命运的下一步骤是幸运或厄运。” “在塔罗牌的释义中,这张牌的牌面上的四方角落,分别占据了四个神只,他们掌管了人间的四大元素,也控制了人间和世界的变化。” “听起来和四大君主好像。”路明非说。 “龙族是喜好预言的种族,虽然无法考究,但我认为塔罗牌的最初创始者就是一头龙。”奇兰说:“路,你抽到的‘命运之轮’是正位,偏向的是好运,然而命运之轮往往其动作机理非是人所能掌握,正位虽是偏向顺利,然而对于命运的结果仍属未知之状态,对不起,我无法对你接下来的运势做判断。” “那还能再抽一次么。” “可以,但第二次便不再具有占卜的意义。” “那算了。”路明非耸耸肩:“命运这种东西,在真正发生之前谁也无法确定。” “不愧是路,随口一句话都这么有哲理。”布拉德雷点头夸赞道。 诺大的月台上,狂风忽然席卷,几秒后,一列墨绿色和银色混合漆成的流线型列车冲出红松林,带着尖锐的气流声。 它平稳地减速,停在月台边时,已如飘落的蒲公英那么轻柔。 c号列车,已到站。 第147章 White 这列高速火车由加拿大庞巴迪公司生产,加载十节满载的车厢还能以每小时400公里的高速行驶。 今天它只加载了三节车厢,候车员从打开从舱门中走到月台,戴着白手套,晃动手中的铃铛。 路明非和三个“a级”坐第一个车厢,其余102人,乘坐二三节车厢。 这毫无疑问是特权待遇,但卡塞尔的学生并不会对这种区别对待有所怨言,优秀的人虽然占有更多的资源,但同时,两者之间面临的风险也是截然不同的。 “a级”以上代表着要与死侍刚正面,再不济,也会面临帮派枪战这种恶性事件,而“a级”以下,在毕业之前大多都是给别人打下手,直到大四那年的毕业实习,才会从老人带新人的模式中一点点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专员。 所有人陆续上车,车厢再度关闭,引擎轰鸣,列车宛如一道银色的闪电,车轮在铁轨上飞速转动,消失在轨道尽头。 德洛丽丝靠在一辆崭新克莱斯勒敞篷车的车窗玻璃上,嘴里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吞云吐雾。 落日把云烧得火红,夕阳渐渐迫近地平线,霞光从地平线晕染开来,无人的公路边,德洛丽丝静静地望着那轮太阳。 霞光把她的影子裁剪得冗长,金发染上嫣红,末端打着大波浪般的卷,她有着让人眼红的好身材,腰细腿长,穿着一身黑色柳钉皮衣和黑色的紧身皮裤,脚上踢着三英寸高的细鞋跟,耳边挂着翠绿色的耳坠,活脱脱一个标准好莱坞式辣妹。 作为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德洛丽丝毕业之后自然是选择留在自己最为熟悉的纽约工作,她的血统是“b+”,在卡塞尔中,属于第二梯队。 作为纽约分部的部花,她被派来迎接参加实践课的“s级“。 路明非,这个名字,最近几个月总是能在论坛上看到关于他的新闻。 卡塞尔学院的论坛并非只有在校学生在上面浏览,每个毕业生都可以保留论坛账号,在上面交流,执行部各个分部都密切关注论坛上的新闻,好在毕业之前拉拢人才。 “真的是‘s级’么?”她吐出一口烟圈。 在她的学生生涯中,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任何一位“s级”入学,她一直以为那是个像“校园七大不可思议”的传说,都是别人杜撰出来的。 然而执行部发来的文件里,却实打实地写着“s级”。 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血统才能被评为“s级”。 最近纽约又发生几起帮派交火事件,那些被大麻和帮派理念洗脑的年轻人总是以为靠着参加这些恶行活动就能彰显他们自己的存在感。 这都是其次的,对付一群无法使用言灵的毛头小子,执行部的专员很轻松就能制服他们,关键在于这些小黑帮间开始流传一种名叫“white”的兴奋剂。 “white”的来源尚未查清,但执行部缴获了一批货,这种药剂,居然能激活混血种中的龙血,使其朝更深浓度的血统进化。 只是这种进化很不稳定,研究人员用专员的血液进行试验,短短半天,原本稳定的龙血就变成了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毒药,如同高浓度的硫酸一般,滋滋地冒出白烟。 毫无疑问,“white”是一种高危禁药,任何一个血统稳定的混血种血液都不会出现这种腐蚀性,只有朝死侍变化时,龙血中的‘灵’才会沸腾,纯血龙族的血也是十分稳定的。 “white”中似乎被人工添加了“灵”,普通人如果将其注射到血液中,会立刻获得如混血种一般的身体素质,但在短暂的药效结束后,会进入休克状态,器官衰竭,无可逆转地在一个月内走向死亡。 目前为止,死者已经超过50名,还有100余个青年躺在病床上等待死神降临。 一定要查清“white”的来源,如果被隐藏在人群中的混血种服用,毫无疑问会造成大范围的死侍转变事件,那时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惨案。 执行部已经查清了下一批“white”会在哪一个港口交易,2天后的午夜12点,将会有一批新货抵达纽约和新泽西港。 这是世界排名第十七名的贸易港,年吞吐量超过4,8000,000teu。 如果要选出纽约最繁忙的几个地方,纽约和新泽西港一定会入选,即使午夜12点,这里也灯火通明,随时有船只入港卸货,美国从中国进口的大部分货物都从这里抵达。 想在这个超大型港口中找到那唯独一个装有“white”的货物箱和船只无异于大海捞针,但诺玛就是有这种大海捞针的本事,信息时代,所有网络可以企及的地方,都逃不过诺玛的天罗地网。 “white”的背后隐藏有某个尚未暴露在视野中的组织,这种药剂的技术含量极高,分发到黑帮手里的都是稀释过至少50倍的药剂。 靠着这些水货根本无法分析“white”的技术含量,即使拿到原货,研究员断定,在半年内也难以分析出其中的成分和技术。 执行部的真正目的是顺藤摸瓜,找到元凶。 那艘贸易船是被故意放进来,他们已经和新泽西港务局达成协议。 对外的说法是有一伙跨国境的超级贩毒分子将在港口进行贸易,届时,港口将在夜晚12点前疏散所有工作人员,并提前3小时对除目标船只以外的、所有准备靠岸的船发出禁止停靠信号。 路明非也将参与这项行动,这就是他的实践课内容。 为了防止消息走风,从而引起“white”背后组织的警觉,所有任务相关内容都被封锁在执行部内部,就连新泽西港务局的局长,也被严格监控着。 这次的事件已经不单单是“混血种暴走”和“连环杀人”的刑事案件了,背后牵扯的东西太大,水很深,很难想象,在诺玛和秘党的地下世界里,还能有一个组织有如此的技术和实力,研发出这种禁药。 一旦药物被广泛地扩散,根本没人能预想到结果,世界会变成地狱也不一定。 第148章 新任务 “应该快到了。”德洛丽丝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垃圾桶顶部的金属烟灰缸上把雪茄掐灭,扔到不可回收垃圾的分类中。 夕阳下,出现一个黑影,风声巨响,黑色的直升飞机乘着落日的余辉朝这里滑行,如同掠过的巨鸟,在人烟稀少的郊外公路掀起大风,阴影经过的地方,枯黄的野草被气流压低。 旋翼搅动发出巨大的声响,德洛丽丝的金发被吹得往后飞舞,绳梯垂下,一个黑发的少年一手抓着手提箱,一手抓着绳梯,从天而降,直升机驾驶员对着德洛丽丝敬礼,随后扬长而去,消失在远处的天际。 “路明非?”德洛丽丝双手抱胸,背靠克莱斯勒,说的一口流利中文。 她上下审视这位穿着墨绿色校服的亚裔少年,熟悉的半朽世界树校徽,让她想起在学院里的青春时光。 “对,你好。”路明非微笑着说。 德洛丽丝拿出文档,看了看照片,确认无误后,拍拍车子的后备箱盖子,说道:“东西放这儿,我是德洛丽丝,纽约分部执行科b级专员,也是你这次的指导,由我负责给你打分。” “明白,德洛丽丝指导。”路明非点点头,把手提箱放进去。 “叫我的代号,夜鹭。”德洛丽丝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上车,把你的学生证找出来。” “是,夜鹭指导。”路明非坐在副驾驶,从校服内包里摸出黑色的学生证。 德洛丽丝插入车钥匙,车表盘亮起,一条光滑的缝隙从黑色的表盘上出现,“用学生证刷卡。” 路明非将学生证嵌入卡槽,诺玛沉稳的女声传出:“验证已通过,已确认由‘2002级b级毕业生德洛丽丝’接收到‘2009级s级在校学员路明非’。” “欢迎来到纽约分部。”德洛丽丝踩下油门,克莱斯勒的引擎发出轰鸣声,轮胎和地面摩擦带起一溜青烟,仿佛脱缰野马那样窜了出去。 音箱里开始播放重金属摇滚,红色的半圆落日下,一群候鸟飞过,他们朝着纽约的高楼前进。 “纽约分部的驻地在帝国大厦的旁边的33rdstreet,分部的混血种一共203人,全部都为卡塞尔学院的毕业生,外部成员有上千人,你的住所被安排在比克曼汤普森酒店,总统套房。” 德洛丽丝瞥了一眼路明非背上的黑色长条挎包,问道:“你背上的是武器么?” “是的,一柄长刀。”路明非点头,“这带不进酒店吗?” “我们有特殊通道,你可以随身携带。”德洛丽丝收回视线,“待会去部里汇报一下,会为你准备好枪支许可证,你的刀会被认定为游戏周边。” “是伪造的证件吗?” “正规的,任何一个官方网站上都可以查到你的信息,诺玛直接在数据库中为你添加数据。” “那如果被警察逮住了怎么办,刀开没开锋,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个时候,你就打我的电话。”德洛丽丝轻笑一声,“放心,纽约市的警察都是我们的好朋友,不会为难你的。” 路明非点头,虽然有预想到卡塞尔的势力很大,没想到居然能大到这种程度。 “那夜鹭指导,我的实践课内容是什么呢?”路明非问。 “这个暂时还不能透露,明天会告知你。”德洛丽丝转动方向盘转过一个急弯,“具体行动时间在后天夜晚,今晚去分部报完道后,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明早你才算正式入职,我会正式带你了解工作事宜。” “明白。”路明非回答道。 夜晚8点,路明非拿着房卡进入比克曼汤普森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外国女接待微笑着迎接他,墙面上装饰以各种艺术品,整体装修复古,很有历史感。 女接待们说的都是英文,但一位会说中文的dooran前来和他交流,伸手就要帮他拿行李。 他一个侧身躲过,礼貌地拒绝了这位服务员的好意,独自前进。 总统套房在第九层,楼顶拥有金字塔形玻璃天花板,中庭的上层设有阳台。 他坐着电梯,提着手提箱一路上升。 进入房间,露台上可以看见远处的霓虹灯和巨大的广告牌,川流不息的豪车从道路上经过,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到处都是奢华和金钱的味道。 路明非这是第二次来纽约,上一次是和老唐一起玩,或者说上网。 美国的网很少,根据今年的数据预测,2010年底美国的网民将超越233亿,占308亿的比例为755,美国家庭的互联网宽带普及率很高,达到了68。 但这并不妨碍网的诞生,这里的网提供很多额外的服务,如黑色及彩色打印机,复印机,扫描仪,光盘刻录仪等等,电脑维修,游戏升级,甚至包括旅游住宿、邮寄等业务他们也包拦。 官方注册的网很少,可有很多黑网,华人区是重灾区,很多华裔小孩会去黑网打游戏。 路明非并没有在纽约仔细地逛过,也就去吃了一家地摊牛排,去华人街吃过一顿不知道正不正宗的bj烤鸭,大部分时间在网和酒店度过,和老唐一起打游戏。 那时他们就在布鲁克林区的一家黑网上网,连证件都不需要,直接开机,但价格比国内贵,一美元一小时,折合成人民币大约7块钱,考虑到美国人民的收入,大体上也差不多。 上次来纽约时没来参观过富人区,这么一看,贫民和富人生活的简直像是两个世界,有种巨大的割裂感。 老唐在布鲁克林区租的老房子又小又潮湿,墙壁上全是跛裂的灰面,有一股浓重的不透风的湿霉味,一年四季都照不到太阳。 和这里宽阔的视野,整洁的装饰简直是天壤之别。 富人终究还是属于少数,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财富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里,虽然这里光鲜亮丽,却丝毫不能掩饰它外表下隐藏的诸多不公。 不过这些东西并不是路明非关心的,他环顾四周,问:“诺玛,房间里是否有隐藏摄像头。” “已检测,没有。”诺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于是他把手提箱放下,拨动密码盘,打开箱子,从中取出“魔动机械义手”。 “魔动义手”的外表看上去像是个拳套,但用拳套的方法穿戴它是没有作用的,它的结构相当复杂,在内部镌刻了3000条以上的炼金铭文。 想要把它固定在手臂上,必须完全展开,只一个人想要穿戴它是一件耗时间且麻烦的事情,倘若没有说明书,你拿到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目前为止,它只实装了勾索一个功能,但在设计结构时,研究人员们预留了很多可扩展的空间,这都在将在后续的开发中继续完善,它还只是个测试版本。 路明非作为开发人员之一,很熟悉它的穿戴过程,但他只有一只手,也没办法,这儿除了他以外就没人懂“魔动义手”的含金量了,只能自己来。 他把“义手”取出放置在沙发上,调节机关,一点点将其展开,大约花了5分钟,这个拳套扩展到一整只手臂那么大。 路明非把左手从中间的缝隙放进去,然后右手和牙齿并用,很是艰难地把它扣紧。 随后他脱下校服,打开手提箱的第二层,里面是一套黑色的作战服,开始换衣服,半分钟后,他已经大变了个样,看上去像是一位fbi的秘密特工。 他来纽约还有一项秘密的工作要做,“路鸣泽”给他发布的新工作。 《光武帝刘秀》的电视剧早在9月份就看完了,之后“路鸣泽”又通过iphone手机告诉他去看《诗》、《书》、《礼》、《易》、《春秋》这五本古书,还要求看的是文言文版本。 不过也只是让他用眼睛过一遍,不能跳过,全部读一遍。 路明非问他想要干什么,他只在短信里回复: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路明非没办法,只能一页页翻阅,好在卡塞尔图书馆里的藏书很全,不用去网购等待邮寄,大约在11月的时候,他才陆续把这些深奥的古书给啃完。 而在昨天,路鸣泽又发来的新的任务: 潜入“罗纳德·唐”的住所,去取回他电脑的硬盘。 为什么是潜入? 因为纽约分部已经把那栋老楼控制起来,严格地监控着,作为龙王在人类形态未觉醒时居住了10多年的住所,那间小出租房具有极高的研究性,内部结构全部被保存起来,保持在发现时的模样。 里面的家具、摆设等,都保持原样,电脑中的数据,例如网站浏览记录、游戏启动次数和时间,游戏录像等等东西,都被拷贝到诺玛的中央电脑中进行分析。 这是现代人类最接近龙王实际生活的一次,房间里的每一件小物件,包括牙刷和牙膏,都被视为重要的研究物。 说来有点不好意思,路明非曾用过的一条牙刷也在那间房间里,甚至还在床上发现了他的头发,以至于校长曾经呼唤他去校长室,询问他是否和“诺顿”有过某些不正当的关系。 回到正题,当面去找学院的人要硬盘,他们肯定是不会给的,顶多给他一个拷贝了数据的复制盘,然而路鸣泽却在短信中说,需要的必须是出租房电脑硬盘的原件。 所以只有一个办法了,今晚去当一个硬盘小偷。 “咚咚咚”,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同时,路明非换下的校服里,有短信铃声响起。 是路鸣泽从英国寄来的iphone在响,一条新的短信。 “尊敬的路明非先生: 恭喜,我们的计划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我相信一群小小的特工难不倒你,但为了将后续事务的影响降到最小,我为你准备好了新的道具。 道具已经放到你的门口,请注意查收。” “又在耍什么花招。”路明非把手机静音,放在作战服里包。 这台手机似乎并不受诺玛的监控,路明非在这上面呼唤诺玛时,从来都没有回应。 他静步来到门口,发现一个精致的黑色方盒子放在门边,上面贴了一张用便利贴画的调皮涂鸦,是一个穿夜行服的q版小男孩,看起来和路鸣泽的形象很像。 最上面用中文写着,“给我最亲爱的哥哥”。 路明非胳膊上起了几粒鸡皮疙瘩,他把盒子抓起来,连忙把门锁上。 路明非心想这里面不会什么遥控炸弹啥的,他听到敲门声就开门了,听到了脚步声,却没看到人影,简直像是幽灵送过来的盒子。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便利贴,确定上面不再有新的文字后,打开礼盒。 里面是一块新的电脑硬盘,一个银色的金属小方块,和一个战术护目镜,分别贴着手写的说明书。 “取下硬盘后,把新的硬盘放到原本的位置。” “这是信号屏蔽器,随身携带,可以屏蔽雷达信号,注意,对摄像头无效。” “这上面能看到监控点和地图。” 字体和那个q版路鸣泽的字体不同,要更娟秀,像是个女孩写的。 路明非换上护目镜,把硬盘和银色方块拿起来,放到作战服内包。 他深吸一口气,来到露台,仰望这些黑夜中矗立的摩天大楼,这样抬头望着,让他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孤独又高旷。 “宝贝,靠你了。”他拍了拍“魔动义手”,深吸一口气,戴上面罩。 今天真要客串蜘蛛侠在纽约的大楼荡来荡去了。 这间房间里既然没有摄像头,那说明诺玛无法监控到他的行动。 只要注意一点不被外面的监控拍到,他是没有作案嫌疑的,没有证据能指向他。 而此时,护目镜里亮起了红色的光点,视野中,那些高楼里的摄像头被标注出来,连带着这些电子眼的视野范围,都被红色的锥形所扫过。 整个夜色下的纽约在他眼中变成了密不透风的监控网,只有极少数的黑色缝隙从这些红色光束的交叉中穿过,那些缝隙就是视野盲区,他必须保证从那些黑色缝隙中穿过。 第149章 潜入 比克曼汤普森酒店,第九楼。 苏恩曦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浴袍坐在沙发上,湿漉漉的头发包裹在毛巾内,除此之外显然是赤裸的,两条纤细的腿交叉着,穿着小白兔棉拖鞋,嘴里叼着一块冒热气的香肠牛肉披萨。 她面前的桌面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放着纸和笔,还有一杯热牛奶和撕开的韩国烤肉味薯片。 酒德麻衣躺枕在沙发的边缘,穿着宽松的短衬衫,一条超短裤,脸上盖着《时代周刊》的最新一期杂志。 忽然,她把曲线完美的双腿蹬到苏恩曦的大腿上,大喊道:“好无聊啊!薯片妹,为什么老板给你安排任务,不给我安排任务!不过是一个硬盘而已,让我去拿不就行了。” “老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苏恩曦把披萨一整个吞入嘴里咀嚼,手指在键盘上敲来敲去,横着瞪了麻衣一眼,“把你的臭脚拿开,闲得没事就去睡觉,或者像你平常那样去参加什么上流舞会钓男人,别在这儿打扰我工作。”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让我用脚踩他们吗?真是不知好歹。”麻衣收回双腿,坐起身,胸前的白皙呼之欲出。 “那你去踩他们啊!”苏恩曦不屑地笑了一声,“天天打扮得花枝妖艳,我们来纽约才几天?每天晚上开车送你回来的男人都不一样,你每年换多少个男友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只是心怀天下,想把爱分给全天下的男孩子而已。” “哼!”苏恩曦鼓起包子嘴,低头看了看,转而气鼓鼓地继续敲打键盘。 “薯片妹,路明非出发了吗?”酒德麻衣忽然凑过来,脸和苏恩曦贴得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味,黑色的发丝撩过苏恩曦的脖子,痒痒的。 “把你的两坨脂肪拿远点!”苏恩曦像是炸毛一般把麻衣推开,“他已经从露台跳下去了,别打扰我!我要屏蔽雷达信号!没时间和你玩!” “切。”麻衣撇撇嘴,无趣地拿起桌面上的薯片,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 路明非冷静地观察四周的红色光束,迅速发射勾索在高楼间穿行。 黑色作战服和夜色融为一体,他必须加快速度,以免临时有突发状况发生,越早回去,出现意外的情况就越小。 很快,他就来到眼熟的街区,布鲁克林区的建筑都有些年头了,最重要的是保养做得很差,墙皮被雨水腐蚀脱落,却没有新的粉刷匠前来复原。 路明非隐藏在远处的天台,从上往下俯瞰。 老唐的所居住的公寓没有电梯,只有六楼,从外表看和8月份来的时候差不多,但多了几个哨岗,一共七处,每个观察岗安排了两名穿保安服的警卫,沿街的小摊里还多了一家烧烤摊,店主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从脸型轮廓看得出他是个帅哥。 恐怕这整条街的人都是站岗的专员。 他们把那栋旧公寓围得水泄不通,护目镜里能看到,周围几乎所有的夜色中都充斥着红光。 有居住民下楼倒垃圾,这是公寓里的租客。 为了能还原龙王原汁原味的生活,执行部并没有把这栋楼给封锁,只是从房东那儿花1000万美金的价格买下这栋旧房子的房产证,并不干扰这些人。 他们并不知道背后的房东易主,也不知道每天有十几个人监视他们,并撰写报告,上交到实验室中供研究员分析。 研究员们相信“诺顿”会居住在这里一定有他的道理,认为他的潜意识中隐藏着什么,能在这些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人与物之中,摸索出一些线索。 想要潜入其中,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些站岗员可不会因为你扔个陶片发出声响,就傻乎乎地走过去查看,然后被你敲闷棍拖进草堆里,最好的办法是伪装成租客,正常的租客是不会被禁止出入的。 但租客都被监视着,很难找到机会。 路明非只能冒险从监控之间的视角盲区钻过去。 那些电子眼是转动的,并不固定在某一位置,能看到每一层楼的外墙都有摄像头,那些红色锥形光束随着时间的推移交错分离。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短暂地析出一条细缝,但这些摄像头的转动似乎按照着混沌的算法,毫无预测性地监视着每一处。 路明非慎重认真地在天台揣摩,然而看了5分钟,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没办法,只能硬来,靠反应了! 他用勾索绕行,一点点接近那栋公寓,仿佛黑夜中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在天空中滑行。 老唐的房间在背光区,第五层楼,夏天热,冬天冷,还要爬楼梯,属实是最差的几个位置之一。 这个房间在楼与楼的夹层中间,在外面看不到窗户,而迎光区有一面的房间有阳台。 阳台并没有装上防护铁栅栏,毕竟住在这人的是穷人,都是租的房子,懒得装,也不怕进小偷,没什么东西可给他们偷的。 路明非挑中六楼的一间房,静静等待时机,射出勾绳,宛如一根急射而出的羽箭飞速地穿行,他随时注意着光束的位置,身体在空中做各种奇怪扭曲的动作,像是条滑溜的泥鳅从黑色的细缝中穿过。 完美落地,甚至没有发出声响。 只是踏入阳台的一瞬间,路明非听见奇怪的呻吟声,像是某些奇怪的小电影的声音,从隔壁卧房传来。 他侧耳倾听,听到一位气血方刚男士的急促呼吸声。 这位独居男士似乎是在孤独的夜里排解寂寞。 路明非理解地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进入房间,这里并没有红色光束,卡塞尔还是很尊重各位租客的隐私的。 为了不吓到这位单身男士,路明非小心地扭开门,动作轻盈地离开。 之后他循着记忆来到五楼,一路摸着监控的死角,来到熟悉的门前。 和离开时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一扇破旧的铁门,栏杆上长了铁锈。 这个房间所有的东西都保持着原样,包括门锁,并没有换新,也没有额外装上其它的高科技设备,只为了保持原汁原味,用最接近“诺顿”作为人类时生活的状态去研究他。 路明非靠着从《犯罪心理》上学来的开锁技巧,轻易就用铁丝打开了陈旧的门锁。 课堂上,老师为了让学生们体会到最真实的犯罪人心理,带学生体验了各种犯罪场景,其中,除了撬锁,还有公车偷窃、无声尾随、假钞换真钞 感谢卡塞尔学院的老师如此专业,也感谢认真学习的自己,否则路明非只能用暴力手段开门,难免会引起监视人员的警戒。 第150章 行动前夕 和上次来时一样,一个卧室,一个狭窄的卫生间,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路明非没有开灯,这间房间的电表也是被监控着的。 好在他的战术护目镜有夜视的功能,即使是个像囚笼一般的出租房,也能在淡绿色的荧光下看清屋子里的摆设。 进门所见的第一眼是一扇小小玻璃窗,金属窗框锈得厉害,耳边传来高铁呼啸而过的“哐哐”声,日复一日,永远都不会停歇。 窗户半开着,没有窗帘,因为对面就是一面铁灰色的墙,那是另一栋楼,阳光都被那面墙给挡住,一丝也透不进窗户,所以不需要窗帘这种多余的家具。 床摆在墙边,隔着就是老式方脑袋电脑和一个黄漆四脚硬板凳,被子散乱在床铺上,没有叠,一瓶大号矿泉水放在床边,只喝了一半,垃圾桶里扔着纸团,是用来装樱花饼的油纸。 电脑桌上摆着一个电热水器,还有一个铁盆和一双筷子,估计是老唐用来煮泡面用的,路明非还记得,他和芬格尔第一次见面去网,三人一起打游戏时,就听到了那家伙嗦面的“嗖嗖”声。 屋子真的很小,全部家具就这些,但对一个游戏宅男来说也算是五脏俱全,有网线,有电脑,还能烧热水煮泡面,能满足最低的生活需求。 住在这样屋子里的人理所当然会有一台电脑,只要交了电费和宽带费,就能在网络世界遨游,甚至还能和几千里以外的外国人打游戏交朋友,吹牛逼说自己是个社会大哥,出了事找大哥罩着你。 于是有空的时候都会打开电脑找小弟玩游戏吹牛,不然就太无聊了,比起一个人对着灰色的墙发呆,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发霉,坐在硬板凳上一边嗦泡面一边在星际频道里大杀四方显然要有趣得多。 即使过去三个月,整个房间也没有蒙上一层细薄的灰尘,负责监控的人员每天都会穿着防护服对房间进行打理,确保它是第一天发现时的模样。 路明非朝着电脑的主机走去,从腰间取下一个工具包,里面有螺丝刀、小扳手、钳子、电笔、羊角锤、迷你尺等总共47件工具。 来之前他仔细学习过电脑的组装方式,在装备部的实验室里,请教一位研究员,带他手工组装了数十次电脑主机,声称是想为自己组装一台专用游戏电脑。 那时候用的配置都是最高级的,和老唐这种快要退休的老爷货截然不同。 这台电脑真的有些年头了,现如今美国的家用操作系统已经更新到7,然而它用的还是xp系统。 路明非蹲下身,小心地把电脑主机取下来,生怕它还没拆就散架了。 他用螺丝刀拧开主机外壳的螺丝,把主板和电源插件等物件与外壳分离。 路明非摸索着找到机械硬盘,手法娴熟地将其取下,再将包里携带的替代品硬盘放进去,将主机组装回原样,原封不动地放回桌下。 任务顺利完成,该离开了。 确认没有留下可疑的痕迹后,路明非走到门前,仔细倾听是否有人靠近。 很安静,楼梯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也是,除了他和那些研究员,谁会愿意来一个又脏又乱的出租房呢,估计只有讨要房租的房东了,可房东已经拿着一千万美金不知道去哪儿逍遥了。 真是个好运的家伙,老唐从来没有和路明非说过他以前的故事。 路明非只知道他高中辍学,一个人生活到现在。 这间屋子他应该住了很多年,也许当初身无分文从养父母家离家出走的时候,是那位好心的房东收留了他,给了他一个地方住,这样想,房东拿那一千万美金也算是好人有好报。 路明非再度回头看了一眼,确实是空无一人。 他打开门,顺着楼梯往天台上走,勾索发射,黑色的影子再度消失在夜色下。 比克曼汤普森酒店。 路明非把总统套房里自带的台式电脑拆掉,把那个旧硬盘安装进去。 在这之前,他已经把网线拔掉,用物理手段切断电脑和网络的链接,确保诺玛无法监控到他的行为。 “会有什么呢?”路明非看着显示屏上的开机标志。 可能就是些游戏的文件夹什么的,不知道有没有“学习资料”,龙王在某些地方,和人类应该是不一样的。 十几秒后,一声清脆的响声,熟悉的绿草地界面出现在眼前。 路明非选中“yputer”,打开硬盘的文件夹,挨着浏览。 “starcraft”(星际争霸),“residentevil”(生化危机),“unter-strike”(cs) 还有其它诸如《植物大战僵尸》,《愤怒的小鸟》,等等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游戏。 不出所料,果然是个游戏宅,整个硬盘都被游戏名给占满,他真的很无聊,一整天都在网上淘游戏玩。 还有一个叫“odinsions”的文件夹,里面装着动漫录像,“ovies”里是网上下载来的盗版电影,倒是没发现什么奇怪的视频,看来龙王在生理结构上和人类还是不同的,不会因为一个人独居就大把大把地使用卫生纸。 路明非不想再翻下去了,反正也翻不出一个花来。 他关掉电脑,取出硬盘,接着用电源短路的方式将整台电脑的电子元件烧毁,然后把硬盘、作战服、机械义手全部装到手提箱内。 夜逐渐深了,纽约的摩天大楼依旧亮着,这是座当之无愧的不夜城,充满着金钱的奢靡气息。 早在一百年前,纽约就高楼林立,灯火辉煌,火车、汽车和马车共同存在,直至今日,也牢牢占据着世界前几的城市。 迷雾中的华灯看上去有梦幻般的绮丽,摩天大楼堆砌着的是梦想,让人疯狂。 可在这绚丽的霓虹灯下,也生活着像老唐这样的人。 路明非站在露台眺望这座现代化的钢铁都市,将一切尽收眼底,晚风吹过他的刘海,发梢微微抖动,他靠在台边,随便享受风。 过去在婶婶家的时候,他就最爱去社区顶楼的天台一个人待着,尽头被物业设了一道铁门,天台上堆满了废弃不用的垃圾,比如人家扔掉的破沙发、旧茶几啥的,还有很多纸箱子。 没有人会闯进去,除了他,铁门的缝隙足以让身材瘦小的他通过,他就坐在天台边,像是一只临峭的飞鸟,危险而又轻盈,眺望远处的湖面,高架桥上的车流,商务区的高楼 在那里,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渺小,他与世隔绝,尽情地晃动双腿,托着下巴发呆,或是想着陈雯雯。 纽约的风景比社区的天台好很多,总统套房提供餐点,晚餐吃的牛肉塔塔,味道很好。 他过着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但有些东西变了,又好像没变。 他觉得有些累了,也许是第一次在高楼间荡来荡去有点不适应,于是摇摇头,走回房间,去浴室放水,在大浴缸里泡澡,裹着浴巾在柔软的大床上合眼。 次日晚,卡塞尔执行部纽约分部据点。 摩德大厦21层,所有的窗户都拉上了厚厚的丝绒窗帘,密不透光。 巨大的会议室中间是一个3d全息投屏,上面是一张地图,纽约和新泽西港的全貌地图,分部部长正在为众人讲解明晚的具体计划。 会议室里密密麻麻坐满了100多号人,每一个人都全神贯注地倾听。 现在是夜晚8点,路明非和德洛丽丝坐在最后一排。 今天白天他跟着夜鹭指导熟悉了分部的工作流程,大致和分部的人混了个面熟,然后跟着指导坐巡逻车去纽约市区逛了几圈,写了几篇日志和报告,中午夜鹭指导还请他去意大利餐厅吃了顿意大利面。 他们所巡查的地区治安和平,没发现什么恶性事件,今天的工作,大概嗯和的观光旅游差不多。 毕竟死侍不是每分每刻都有,出现死者的刑事案件不会那么频繁,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些街头斗殴和抢劫的违法犯罪行为,与混血种相关的就更少了。 而且在“white”出现以来,整个纽约分部都提高了戒备等级,很多事情在发生的苗头之前就被扼杀,或是通知警方处理,路明非作为一个练习生,没办法接触到更高等级的事件。 资历和经验摆在这儿,此次任务容不得半点差错,任务都被老专员们包揽了,他也是直到开会,才了解到明晚要干什么。 “格罗弗,你带领a组进行人员疏散,务必确保12点前港口内的普通人全部退场。” “阿尔文、盖,你们带领b、c组监视‘野蛇帮’,他们是明晚交易的客户,随时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情况及时报道。” “特瑞西,你带领d组在港口内进行埋伏,目标一旦出现,立刻发出信号,哪怕是一只苍蝇都不能放离现场!” “” 部长为每个人安排任务,纽约分部的部长是个看起来很精干的中年男人,干练的棕色短发,高挺的鹰钩鼻,深邃的眼眶和偏瘦的脸型,瞳孔是碧绿色的,看起来像只老狐狸,一肚子都是坏水。 部长拿着指挥棒在最前方滔滔不绝地讲着作战计划,概括下来就是三个字,快,准,狠。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雷霆出击,迅速压制目标人物,确保现场的完好,以追寻线索。 部长的计划中也安排了路明非,职位是“2号自由支援小组组员”。 “自由支援”的意思是哪里有麻烦,就去哪里帮忙,2号组由夜鹭指导带队,一个小组4个人。 此次计划最重要的是战斗小组,分别由b、c、d组以及部长带领的特攻小队组成,都是从业经验至少5年网上的资深专员。 分部还从“爱迪生”、“长岛“、“斯坦福”等多个相邻地区抽调了专员,算得上是近几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行动,总参与人员超过300名,其中一共140名混血种。 路明非虽然是“s级”,但因为资历太简单,被安排在一个相对灵活的职位,其实就是怕他出乱子。 “龙王斩杀者”的名头在论坛里虽然有所耳闻,但具体的细节并未公开,很多人只知道昂热也在现场,比起一个大一新生击杀龙王,他们更愿意相信是昂热立下功劳,路明非不过是抢了人头。 再说了,这次的任务可不是打打杀杀就能完成的,最重要的是活捉和保护现场。 倘若出现失误,让对方反应过来,很可能会引爆炸弹或是服用毒药,没有相关的经验,根本无法有效制服敌人,拷问情报。 如果一切都被销毁了,那么分部等待了快一个月的机会就会白白浪费,对方的组织被惊动而警惕起来后,就更难逮住他们的尾巴了。 会议一直召开到11点,每一个细节都敲定得无比精准,各种突发情况的处理办法也在讨论中制定好。 修订后的计划被印成纸质文档,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 接下来就是静静等待时机,看能不能顺着这个饵,钓到后面的大鱼。 大西洋。 漆黑的夜幕下,钢铁的大船破浪前行,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中,这艘隶属于ontaierle(大西洋集装箱货运公司)的中型贸易船笔直朝着纽约和新泽西港的方向前进。 这艘船上载着从日本运来的电器和机械,作为出口商品向美国人出售。 日本是个本土资源匮乏的国家,不止矿物资源稀缺,可供开垦的田地面积也很稀少,日本有很多物资需要从外部进口才能满足本土的需求,例如原油、天然气等一次能源,食品和原材料等。 他们靠着自己的技术和工厂对原材料进行再加工,对他国进行贸易,他们的文化产业和电器产业举世闻名,特别是他们的动作片,不知成为多少年轻人启蒙的老师。 甲板上,一个瘦弱的少年站在栏杆前,呆呆地望着浪花摔起的白色波浪,月光映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一颗颗银色的碎钻。 第151章 人面鱼 “第一次坐船?”胡子拉碴的水手靠过来和少年谈话,他拿着半瓶伏特加对瓶吹,嚷嚷着打饱嗝,一身酒臭味夹着着海上长期不洗澡的特有海腥味,闻着让人皱眉。 但少年并没有躲避,只是慢慢转过头,淡淡笑着说:“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大海真美啊。” 少年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衬衫,亚洲人长相,肤色偏白,看起来弱不禁风,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也就你这种没体验过长航线的人会喜欢大海。”水手不屑地笑一声,又喝了口酒,“你知道日复一日看着永远不会变的海岸线是什么感觉么?一天,两天,一周,两周,直到一个月,半年,人在这种地方是会疯掉的。” “水手先生不喜欢大海么?” “当然不喜欢,当海员是很辛苦的,我也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可一次出航就得至少耗费半年的时间,船上连个信号都没有,一旦离开岸边,想和家里人聊个天都没办法。”水手说:“只要在陆地上有出路,就别想着跑船,因为你会失去很多。” 水手叹了口气,想起在大阪时的休假。 这次出航的时间有一年了,那是唯一一次休假,公司真是下了血本,让他们在日本公款吃喝半月,还可以到处游玩,在那半个月里他和老婆打了商量,这次回航就辞职,从此不再出海。 回去做什么工作还没有着落,但他总归是不想再看着这片大海了,也闯荡得够多了,不说去过全世界,一半总是有的,年轻时渴望着自由和冒险,现在只想安稳地过日子。 赚的钱肯定会缩水很多,但比起外面的花花世界,家庭的陪伴才是这个男人现在所渴求的东西。 “水手先生懂得还真是多呢。”少年笑了笑,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安静地看着浪花翻滚,海潮鸣动。 潮汐拍打到高铁船身上,碎成更小的浪花,毫无声息地被大海吞噬。 一阵寒风吹来,已经12月了,气候逐渐转冷,海面上的温度通常比陆地要高,因为水是比热容很高的液体,升温慢,降温也慢,一天的最低温度一般在六七点左右,而陆地在凌晨三四点就会抵达最低温。 即便如此,初冬的海上也冷了起来,水手打了个喷嚏,又喝了一口酒暖身子。 他紧了紧衣服,不再理会看海少年,回头往员工船舱里走,准备睡觉。 待他的身影消失后,少年又独自站了很久,随后他转身朝储存货物的集装箱船舱走去,船员们大多都睡了,只有一些值夜班的守在驾驶座,用收音机放着慢调子的爵士乐。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他径直走进船舱,这里整齐地堆叠着许多集装箱,白色明亮的灯光照亮地板,青漆的金属箱壳外用黑色喷漆涂着英文和数字组成的序列号。 这些集装箱的个头很大,少年必须仰望才能看到它们的顶部。 忽然,寂静的船舱传来像是野兽嘶吼的声音,惨白灯照射在少年病态的白色皮肤上,颇有恐怖片的气氛。 “大家不要急,我知道你们很饿,马上就开饭了。”少年拿出一对梆子有节律地敲动起来。 他剥开一条口香糖放入嘴里,瞳孔里流淌着熔岩般的金色光芒,梆子声忽然变大,扩散到整个船舱,像是古老的演奏声,在空旷的船舱回响。 一个个集装箱忽然震动起来,哗哗的水声传出,像是海浪拍打的声音,那些钢铁铸造的集装箱如同脆弱的鸡蛋壳一般,被锋利的刃爪刺穿划破,水从缝隙中满溢出来,夹杂着锐利的玻璃碎片。 它们破壳而出,脸是那么苍白,就像是溺水而亡泡了几十天的浮尸。 这是一群长着人类面孔的大鱼,它们和集装箱一般大小,身体上有各不相同的奇怪器官,但大多都有鳞甲和巨大刀刃,它们便是用这刀刃,划破这囚笼。 似乎是因为离开了水,它们的长尾在地板上用力地拍打起来,溅起一地的水花,同时发出嘶吼的难听高音,金色的鱼眼里遍布着血丝,粘稠的涎液夹杂着滑溜溜的体液滴落,脖子处的裂口随着一呼一吸张合,露出红色狰狞的鳃一般的器官。 它们显然是饿坏了,看着少年的眼睛里有难以言喻的兽欲。 少年继续敲着梆子声,丝毫不畏惧,人面鱼不安分地扭动身子,尖牙摩擦着,发出密集的磨牙声。 少年缓缓走到一条雌性人面鱼面前。 它有一头漆黑的长发,但沾着水,就像是乱糟糟的海藻和水草,面孔苍白却不失美丽。 虽然呲牙咧嘴,却并不让人觉得面目可憎,反而有几分可爱,前提是你只看它的脸,因为它从脖子处便开始变得扭曲,整个身子呈现一种蟒蛇般的长条形,细密的鳞片随着呼吸张合,在尾部末端能看到脚蹼一样的玩意。 “对不起,让你们饿了这么久。”少年伸出手想触碰雌性人面鱼的脸。 然而他这样做,就无法继续敲梆子,在梆子声停下后的1秒,雌性人面鱼立刻发出刺耳的尖锐叫声,疯狂地摆动自己的身体,朝少年撞击。 少年灵活地躲过,叹了口气,只得继续敲动梆子,“都是我的错,不要生气,大家跟我来,去吃饭,我找到了一条蓝鲸,你们可以饱餐一顿。” 他走在最前方,人面鱼的身体不断颤抖,跟随着他的脚步,或者说梆子声,一步步前进。 粘稠的体液在道路上留下一条晶亮的轨迹,这样巨大的怪物在月光下映出影子,扭曲而又可怖。 少年带领人面鱼群来到船板,他忽然加快梆子声,紧随着这些人面鱼猛地朝大海跃去,水花接连溅起,噗通声连绵不断。 “马上就结束了。”少年停下手中的梆子,眼中的金色褪下,“‘父亲’说会给予我们新生,到时候我们一定又能一起玩耍。” 他淡淡地微笑着,继续望着海面。 蔚蓝的海,已经变成了猩红色,鲜艳而又浑浊。 第152章 坏孩子 夜色降临,纽约港依旧高亮着灯塔,这里是天然的深水港,平均每年4000条船舶靠岸停泊,是世界着名港之一。 纽约港的年吨数在一亿吨以上,1980年就能达到16亿吨的吞吐数,是整个美国的第三港,也是东岸第一大港。 纽约港一共由四个港口组成,和新泽西港就是其中之一。 想让这么一个繁忙的世界港口停止运作,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的资源调动。 早在15天之前,分部的部长就开始疏通关系,提前安排今日的计划。 和新泽西港位于哈得孙河的上纽约湾及该河流支流的纽瓦克湾,共有12个码头。 每个码头包括若干泊位,港口附近有四通八达的联运网通向内陆,紧邻疏港公路有四条洲际高速,上百辆车架待命,火车可将货物运向货场,港口内部就建设有双层铁路。 除此外,这里还经营着三个飞机场。 比起上世纪的人力调动,计算机程序的使用已经成了常态,正因如此,诺玛才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那艘即将前来交易的船只。 路明非望着巨大的集装箱装卸桥,不由得为现代工业的技术感到赞叹。 虽然生活在信息时代,但隔着屏幕看,和亲身处于如此宏伟而富有机械美感的钢铁森林中,有着极大的差距。 “目标预计半小时后抵达港口外30公里,23点23分抵达和新泽西港的信号范围内。”通讯频道里,传来低沉的指挥声,“所有小组,做好待机准备。” 无线电传来嗡嗡的杂音,这是因为船内所发出的信号在与频道信号互相干扰,白天和新泽西港又迎来了2辆大型货船和1辆中型货船,分别运送了原油和进口的蔬菜等物资。 目前还在卸货中,12个码头有8个正在使用中,可供停靠的码头只剩下三个,由分部队员伪装而成的工作人员会引导目标船只进入2号码头,在对方与“野狼帮”交易的一瞬间,雷霆出击。 数百个持枪专员会从埋伏的阴影中出现,立刻对敌人发射储存了高强度麻醉剂的弗丽嘉子弹,同时对船只进行炸弹排查,毒气检验等各项工作。 路明非穿着黑色作战服,与夜鹭指导还有其它两个队员躲在港口的员工休息室,原本的员工已经全部疏散了,货船依旧在卸货中,由卡塞尔的人进行操控,普通人已全部撤离。 执行部的外部成员正在伪装成货船的水手,在甲板上指挥卸货,这是为了防止目标起疑心。 除非发生重大事故,否则这种世界大港不可能停止运作,一天的损失就能达到上百万美元。 太过明显的诱饵可不能引诱鱼儿上钩,虽然分部也拥有海上作战的能力,但关键不在于歼灭,而是收集情报,鱼雷的确能轻易击沉船只,但线索会就此中断。 分部的每一个人就像是一个个小零件,在统合下组成一个精密的仪器,路明非不过是其中的一颗小小螺丝钉。 说实话,他感觉他这次就是来打酱油的,有如此专业的队友,不是躺赢? 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敌人给淹死了,团队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按夜鹭指导所说,此次任务后,路明非的实践课就算结束了,接下来的4天只需要跟着她像第一天那样巡逻,写写日志和报告,然后回校考试,放寒假回国。 后续是一个长线、跨国际的行动,和他这个大一新生就没多大关系了。 就当前的情况来看,那艘船已是瓮中之鳖,整个和新泽西港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君入瓮。 “今晚没有月亮呢,水手先生。” 甲板上,少年抬头望天,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天空,但远处有闪耀的灯塔,照出的射灯宛如一条通向天国的朝拜之路,划破夜幕,为迷途之人指引方向。 水手浑身发抖,手心淌汗,脚掌头皮发麻,全身出虚汗。 “水手先生是冷了吗?喝点酒,暖暖身子。”少年侧过头微笑,将一瓶没喝完的伏特加递到水手面前,“这是你昨天喝剩下的,好孩子可不能浪费,浪费是会被惩罚的。” “我不浪费!我最讨厌浪费食物的家伙了!”水手大声回应,双手捧着酒瓶,仰头对瓶吹,喉结蠕动,秒就把酒液灌进肚子。 “我就知道水手先生是个好人。”少年点点头,伸出手,一旁的雌性人面鱼主动将伸直的蛇身弯曲,递到少年面前供他抚摸。 黏糊糊的液体滴落,璀璨的金色眼睛弯弯地看着水手,那是一张美丽的脸,就是太过于苍白,像是死人。 忽然,她笑了,巨大的嘴打开,锋利的长牙密集如荆棘,精致的樱唇两侧,各一道裂缝隔开,蠕动的血肉展现而出,裂缝足足延伸到她的耳边,变成一张可怖的大嘴,仿佛整个颅骨都打开,要把你整个人吞噬进去。 水手的裆部顿时一阵湿热,晶亮泛黄的液体从两腿之间滴落。 他吸了吸鼻子,眼眶中有泪水溢出,身体无力地倒在甲板上。 他环顾四周,绝望从心底由然而生。 一群人面鱼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它们围成一个半圈,只留出栏杆处少年站立的空位,远处的天空是灯塔的光束。 船员们都被控制了,甚至有一些被这些怪物活生生吞了进去,连骨头都没吐出来一根。 水手亲眼看到他的舍友因为不听指挥而被那只雌性人面鱼咬断了脖子,尖锐的牙齿发出“喀嚓喀嚓”的咀嚼声,鲜血喷涌而出,闻到血腥味的一瞬间,这些怪物像是饿极的鬣狗一般冲上来将其分食。 少年当时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对他说:“看来水手先生的舍友不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呢。” 船上的持枪安保力量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歼灭。 在海上航行有时会遇到海盗,索马里海盗就非常猖狂,水手曾在一次航行中被劫持,但交完货物和钱财后还是成功活命。 海盗们通常不会赶尽杀绝,他们只是喜欢收过路费,毕竟要是让人知道了给钱也只有死路一条,谁还愿意交钱呢?不如直接死战到底。 海盗好歹还有人性,可眼前的怪物明显不是能够交流的物种,它们只听从少年的指令,用钱收买不了他们,也保不住自己的小命。 水手只能尽力讨好少年,不让自己变成坏孩子,接受“惩罚”。 “我记得水手先生说过有老婆孩子是。”少年突兀地问,他凝视着深邃黑暗的海面。 “我说过么?我昨天喝醉了,不记得了,其实我是个单身汉来着。”水手战战巍巍地回答道。 “水手先生在说谎么?”少年又转过头,脖子微微歪斜问,“好孩子可不能说谎,说谎的话,就会被关进小黑屋里的哦,那里什么都没有,黑黑的,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呢,很可怕的。” 他的双臂抱住了自己,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肩膀略微有些发抖。 这家伙一定是个精神病!一个疯子! 水手在心里痛骂,怎么可以把老婆孩子的信息告诉给这个疯子! 可有一只不安分人面鱼朝着他缓缓靠近,趁着少年发呆的时间,它用蛇尾将水手缠绕,动作缓慢而轻盈,尾部堵住水手的嘴巴让他发不出叫声,一点点将其往少年的视线外拖动。 水手的口鼻被捂住,陷入窒息,眼前一片黑暗,像是在包粽子一般,身体被黏滑的蛇尾包裹,人面蛇蠕动的肌肉逐渐收紧,他的血管爆裂,骨头折断,仿佛被一辆载满货物的大卡车来回碾压。 意识逐渐模糊,疼痛感充斥全身,可是他连尖叫都发不出,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忽然,耳边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声,他的身体从半空中摔落在地面,又能重新呼吸空气。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夹杂着鲜血的唾沫被吐出。 是少年发出的呵斥,他敲着梆子,怒目圆睁,看起来非常愤怒。 所有人面鱼匍匐在原地,像是仆从参见君王一般,低下头颅。 少年直朝着那条想要偷吃的人面鱼走去,眼底闪耀赤金色,手握起拳头,直朝人面鱼的脸挥去。 可在拳头和脸即将接触的前一刻,他忽然定格,反而抱住了人面鱼。 “裕,你怎么又犯错呢?你忘了么?就是因为你不听话,才会被‘父亲’惩罚,变成这副模样。”他喃喃自语,手轻轻抚摸人面鱼的鳞片,温柔得像是在抚摸婴儿的脸蛋。 “‘父亲’最讨厌不听话的孩子了,不过好在‘父亲’宽容仁慈,愿意给我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开朗地笑了,拍了拍这只被称作“裕”的人面鱼的脸蛋。 水手去许多国家周游过,日本也去过不下五次,能听懂一些少年的口音,知道他现在说的是日语,“裕”听起来像是某个男孩的日本名,又或者这个疯子给每一个怪物都取了名字。 “别怕,裕,别害怕。”他摸着人面鱼的头,好似是在安慰这头怪物,可自己却在发抖,“坏孩子!每一个坏孩子都要得到惩罚!” “只要我们杀了他!杀了那个不听话的坏家伙!‘父亲’就会原谅我们!”少年急促地呼吸,瞳孔中金色的烈光流转,额头两边青筋暴起,露在外边的牙齿止不住地发抖,像是哮喘发作的癫痫病人。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那是一个穿墨绿色校服,黑色短发的男孩。 他拿起地上的空酒瓶,猛地砸向照片,玻璃瓶撞到铁栏杆上粉碎,细小的玻璃渣滓刺入他的皮肤,他咬紧牙齿,将尖锐的玻璃刺对准照片上男孩的脸,猛地捅下去。 “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 他歇斯底里地大喊,即使照片上的脸被捅烂,也依旧没有停下,连带着他拿照片的左手也被尖锐的玻璃划破,流出暗金色的鲜血,将照片给腐蚀成焦黑色的碳,发出滋滋的响声和白烟。 有人面鱼抬头,似乎是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眼睛瞪得像是灯笼般注视着他。 他的呼吸变得更急促了,能看到脖子处有模糊的铁灰色的鳞片逐渐浮现,他与人面鱼对视,大口呼吸着空气,紧紧握住自己的左手腕,呼吸节奏终于逐渐平稳下来。 接着他颤抖着从衣服包里摸出一根针管,扎在左手腕的静脉处,能看到手腕处有密密麻麻的针孔,透明的不明液体注射到他的体内,半分钟后,他终于又恢复了望海时那副安静的模样。 “对不起,水手先生,让您见笑了。”他走到躺着的水手面前。 水手的手臂关节变得扭曲,口鼻出都有鲜血溢出,还有碎掉的牙齿掉落在地上。 “看样子您暂时不能说话了,得好好休养几天。”他蹲下来,和刚才那副疯癫的模样判若两人,“我相信水手先生是个好人,您的妻子和孩子正在等着您回去呢。” “请放心,我会把水手先生安全送到港口的,只要您做个好孩子,不晚睡、不偷吃、不躲避打针、不和其他小朋友吵架,不挑食、不乱跑、不对着窗户发呆、不尿床” 他一边扳手指,一边如数家珍地数着,足足数一分钟才数完。 “这些您都能做到对,水手先生?”少年灿烂地笑着。 水手艰难地移动下巴,点了一下头。 “太棒了!我就知道,水手先生是个好孩子!”他兴高采烈地鼓起掌,站起来手舞足蹈,同时敲动梆子,所有人面鱼都用鱼尾拍打甲板,发出整齐的响声。 “好孩子就得奖励吃奶糖!”他转了个圈,停下来,忽然惋惜道:“可是我现在身上没有奶糖耶” “对了!我还有这个!”他从衣服里摸出另一个针管,里面的液体是诡异的暗红色,“就用这个作为奖励,放心,水手先生,‘父亲’会让我们获得新生的” 他一步步靠近,将针管扎入水手的脖子动脉。 黑暗中,人形的躯体伸长蜿蜒,撕心裂肺的尖锐叫声传出。 “我就知道!水手先生有当好孩子的潜力!”少年发出银铃般的轻盈笑声。 第153章 抵达 “目标船只已接受信号,正在引导其进入2号码头。” “野狼帮已入场,一共21人,全部是黑帮青年。” “预计20分钟抵达港口,所有人待机,战斗小组做好准备。” 无线电中,不断有交流声响起。 “走,该我们出动了。”德洛丽丝为手中的g36上膛,这款出产于德国的突击步枪结构简洁,30发弹夹用透明塑料制成,可迅速看清剩余弹量。 如需火力压制,还可将两至三个弹夹连在一起供弹,或者换装100发弹鼓,加挂枪榴弹发射器后,还能发射40毫米枪榴弹,可谓是突击步枪中的功能王。 路明非也配备了一把,枪械使用和装配是学院的必修课之一,这门课在前半学期就已经教授完毕,他靠着灵活的双手拿到了满分。 “夜鹭指导,我们去哪里?”路明非问。 行动中,所有人都用绰号互相称呼,他也有个绰号,是自己取的,叫“狼”,他的另外两名队友分别是“白熊”和“绿蜂”,一个来自俄罗斯的壮汉和一个美国本土的棕发女人。 只看名字的话就像是动物世界,他本来是想给自己取名叫“孤狼”的,但没办法,“狼”这个称呼太多了,“独狼”,“狼王”,“银狼”,“影狼”这些绰号都被别人抢先注册,单字一个“狼”倒是还留着。 “去战斗组待命。”德洛丽丝推开门,“有诺玛和摄像头,港口内部的情报尽在掌握之中,‘野狼帮’那边无需太多精力,重要的是火力压制,懂么?” “熟悉一下战斗节奏,我看你的射击课成绩是满分,不如来比比,谁击倒的人更多?“她拍了拍手中的g36,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这是当然,他们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white”的出现时间大约在两个月前,分部为了这次行动,投资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和精力布局,参与此次行动的有数十位“a级”,30余位“b级”,还有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s级”,哪怕是头复活的三代种,也得在这个阵容下给跪了。 作为高傲的混血种,她理所当然会觉得胸有成竹。 也许对方身后的组织值得更加慎重,但此次前来的不过是一群小喽啰,如果连打败小喽啰都没有自信,那还怎么和最终boss决战? “只是考试满分而已,算不得什么。”路明非挠挠头说。 虽然他也不觉得会出什么意外,但任务还没结束,气氛太过放松总归是不好的。 没看那些立完fg,说打完这场仗就回家取老婆的士兵最后都死的很惨么? 德洛丽丝回头看了一眼,“我原本以为''s''级会是狂拽酷炫吊炸天的性格,你比我想的谦虚很多,但有时候太过谦虚并不是一件好事,这会让人觉得你没有能力,没有胆量,名声和本事不相称,是个徒有虚名的家伙。” “我在学院外也很有名么?”路明非问。 “当然,你以为‘s’是什么很常见的等级吗?何况你还斩杀了龙王,你的名字在我们的圈子里已经成为一个话题了,大家都说你是新时代的梅涅克,将成为昂热校长的下一个继任者,去终结龙类,比你的名声差一点的就是恺撒和楚子航,这两人的名字目前还只在美国内部比较出名。” “大家的对我的期待也太高了” “你杀了龙王,这个名誉落在你身上,你自然会备受推崇,但是也要小心,暗处指不定有人会盯上你。” “人怕出名猪怕壮啊,其实我更愿意躺在床上做一个米虫。” “世上总是有人能躺在床上做米虫的,只是那个人不能是我们。” 无线电频道又发出声音。 “各单位注意,目标船只的船头已进入哈德逊河口外南面的恩布娄斯航道,距离2号港口16公里,即将进入水下雷达监测范围。” “报告,声呐雷达未发现疑似潜水艇的物体,船只继续前进中,无人机已捕获到镜头,已发送到各小队队长处。” 德洛丽丝的战术护目镜上出现画面,这不仅是一副夜视眼镜,还能客串视频播放器,虽然清晰度很低。 她在战术护目镜的侧面按了一下,将画面共享给小队成员。 那是一艘很普通的货船,甲板上堆着很多集装箱,能看到几个水手在栏杆边说话交谈,看起来平平无奇,一片和谐。 德洛丽丝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好,闲聊到此结束,行动开始,所有人,跟紧我。” 画面短暂地闪过,她抱起枪支,往2号港口泊船口前进,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这里就是纽约么,还真是美丽呢。”少年站在船舱里,眺望这座灯火通明的巨型城市,闪亮的霓虹灯和广告牌像是璀璨的银河,把黑夜照亮,倾泻到海面之上,形成波澜的发光倒影 船员们浑身发汗,按照他的指示在栏杆处摆弄手势,嘴巴一张一合,但其实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无意义地张嘴闭嘴。 那些人面鱼都消失不见,但甲板上还残留着晶亮的粘液。 船员们都知道那些可怕的怪物去了哪里,只要他们轻举妄动,这个恶魔就会敲动他的梆子,让那些怪物吞食他们的血肉。 少年眼睛里闪着期待,也走到栏杆处,对着远处的摩天大楼挥手。 船员们自觉地让开一个身位,让他独自欣赏。 他的瞳孔中倒映着无数细碎的光,那是纽约不夜城的影子,但忽然,他的眼底,更加闪耀的金色出现,吞噬了城市的影子。 他转头望向码头,像个孩子那样笑了。 “你就在那里对?我知道的,我们来找你了。”他拿出梆子。 那像是古老祭祀般的诡异声音响彻耳边,如同有一千个人在礼奏,那声音扩散到空气中,再由空气震动传播到水底。 2号码头监控岗。 原本平静的雷达图上忽然出现了几十个红点,以难以想象的高速接近。 “报告!检测到不明物体靠近!检测到不明物体靠近!疑似鱼雷袭击!疑似鱼雷袭击!” 通讯频道,一个紧张的声音大喊。 第154章 袭击 由于经历过“911”,美国对于重要设施的安全非常重视。 2000年10月12日,驱逐舰“科勒号”就曾在也门亚丁港遭受到一群国际水上恐怖分子的袭击,军舰舷壁被炸出一个大洞,造成官兵17人死亡和39人重伤。 港口是非常容易遭受恐怖袭击的地点,例如在码头引爆战弹船,将放射性物质和脏弹放置在集装箱内引爆,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不仅会造成重大的生命财产损失,还会引起民众的恐慌。 在分部接手这里之前,安保由各个港口警察负责,港口警察的权利非常大,拥有水陆巡逻权、逮捕权、审问权等诸多权利。 而在今晚的行动中,这份权利也交互到分部手里,但同时他们也有义务保护好港口的设施。 水底的声纳雷达检测到数十个高速接近的物体,鱼雷的射程一般在15公里到46公里内,从运河口到码头只有16公里,已然进入攻击范围。 幸好在昨天的会议中预想到这种情况,他们申请到了安防系统的控制权,能使用港口的军事设施进行反击。 “立刻发射反鱼雷诱饵,用反潜火箭弹进行拦截!”部长立刻下令。 技术人员在诺玛的远程帮助下发射出拦截导弹和诱饵,准备将其引爆在安全范围以外。 雷达上,能看到与两类光点以极高的速度对撞,然而在两者接触后,反潜火箭弹却失去音讯。 “导线被切断了!”技术人员在频道里说。 他们所使用的是线导拦截弹,在尾部有着一根特制的拉力强、抗腐蚀的导线,导线很细,直径小于12毫米,长度可以达到46千米。 技术员通过远程电线传递信号,控制拦截弹的航向、航速、航深、姿态。 在外部还有侦测器,能将侦察到的情况报告控制台,经过分析处理,控制系统遥控接近目标,之后再定点精准引爆,不存在被反控制的可能性。 倘若导线被切断,还可以对附近的目标进行自导,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海面下依旧平静,似乎那些导弹都凭空消失了,亦或是彻底失去动力沉寂在水底。 这种导弹的安全性很高,如果不手动引爆或者是寻找到拦截目标,是不会爆炸的,就算从高空坠落,也只会像块石头一样。 假如能精准切断导线再拆卸掉动力装置,理论上的确有可能让导弹沉在水底,但导弹的速度足足有100米秒,到底要以怎样的高速才能完成如此天方夜谭的事情? 技术员并没有时间去思考,因为在声呐雷达的侦测中,那些红点再一次以极高的速度朝港口冲刺而来。 “那根本不是鱼雷!是敌人!”分部部长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所有人!换装实弹!这是陷阱!是陷阱!” 他想到了“white”的功效,稀释了50倍的版本,仅仅只是用在普通人的身体上就能使其获得数倍的体质提升,那把完全版用在混血种身上呢?更甚者,用在死侍身上呢? 如果对方已经研究出控制死侍的技术,再用这种透支生命力的药剂进行强化,临时制造出一群三代种战斗力的怪物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组织,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恐怖!其背后的底蕴和技术含量,已经超越了时代! “立刻集合,所有人,立刻在码头集合!”部长在无线电里大吼。 码头中的十几支小队听到指挥都朝着码头的方向奔跑。 同时,“野狼帮”的人被弗丽嘉子弹击中,全部麻醉在原地。 “预计半分钟内,敌人将抵达港口!”技术员额头渗出冷汗,不到三分钟,对方就横跨16公里的距离抵达,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 他们以为他们在钓鱼,其实他们才是被钓的鱼! “夜鹭指导!发生什么事情了!”路明非一边奔跑一边询问。 “该死!出意外了!”德洛丽丝皱着眉说:“敌人的目的根本不是交易,总而言之先去码头,听从部长的指挥!跟紧一点,准备提速了!不要落单!” 每个小队里都发生着这样的对话。 那些水下的东西还有30秒抵达码头,不管那是什么,一定是需要优先解决的东西,不能让它们登上岸,即使这是阳谋,分部人员也只能硬吃。 甲板,少年靠着栏杆挥手:“来玩捉迷藏,我来当鬼,你可要藏好了,千万别被我找到了。” “1号雷达损坏!” “2号雷达失去响应!” “3号雷达被破坏,该死,它们能找到声波的发出地,我们无法追踪它们的位置了!” 无线电里,嘈杂的声音连绵不断。 海面依旧平静,上百人持枪,围成一圈,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水面。 尽管水下惊涛骇浪,岸上却没有任何征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很是安静。 虽然还有小队没有抵达,但战斗小组都已经集合完毕,他们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动作整齐划一,每个人体内的“灵”都处在活跃中,随时准备使用言灵。 但僵持了很久,迟迟没有下一步进展。 那些玩意仿佛随着坏掉的雷达一起消失,杳无音信。 沉重的压力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敌在暗,我在明,没有视野和情报,被动的情况对他们很不利。 锡得尼止不住地吞口水,浑身冒汗,他去年才从卡塞尔学院毕业,值任期不过一年半,作为一个“c级”的混血种,也就是靠着一手精湛的枪法才能进入精锐云集的纽约分部。 在对抗死侍的作战中,他向来都是远程支援的那个,用火力进行压制,正面对抗都交给更为强大的“a级”专员,他只是一个辅助。 说实话,他的抗压能力并不算强,如此压抑的气氛给他造成了相当程度上的精神压力。 幸好周围有很多人,有他值得信赖的同伴。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顶着,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c级”,“a级”和“b级”的前辈那么多,一定能安稳解决的。 那么多次危险的行动他们都顺利完成了,这次一定也可以。 他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可忽然,他感觉脚下一股震动传来。 他们所站立的地方是卸货桥,和新泽西港采用的是重力式码头的建筑结构,有整体砌筑式和预制装配式,但卸货桥是用板桩墙和锚碇设施组成,整体结构镂空,脚下踩着的是钢板,而钢板下边,是深水! 纽约港是天然的深水港! 锡得尼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那些东西消失了这么久,是去干什么了? 岸上所有的水面出口都有监控在,一旦出现异常,诺玛在一瞬间就能反应,并给予通知。 既然它们没有上岸那么 锡得尼紧张地大喊:“小心脚底!”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 在他喊出声的一刻,整个钢板地面就像是地震垮台一般,松垮坠落。 锋利的刀刃从水底显现,一条条漆黑的脊背浮出水面,钢板早已被啃得扭曲破碎,那些脊骨每一块都像是礁石般嶙峋,长尾高速地摆动,却没有掀起任何水花,只是显现片刻,这些非人形的恐怖怪物就又沉入水底。 它们在消失的时间里!一直在水下啃食钢铁! 水下才是它们的作战场地,它们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锡得尼掉落到水中,冰冷的海水将他整个人浸湿,浑浊的海水让他的眼前一片混沌。 他能听到那些东西在身边游过的声音,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惧。 死侍!毫无疑问那是死侍! 某种鱼形的、成群行动的死侍! 这不可能自然生成的,一定是人为培育而出的怪物群! 钢架桥倒塌的冲击力让他在水下完全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像是从半空中坠落一般,被翻涌的海水冲刷,嘴里是苦涩的味道,鼻子里钻进海水,如同将一整根棉签捅入鼻孔最深处般难受。 还好卡塞尔学院对于游泳课的要求很高,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在水下潜水,这是必修课,不符合标准的不能拿到毕业证。 他很快靠着强壮的身体素质调整过来,稳住身形,睁开了眼。 然而睁开眼所见的,是一张孩童般的笑脸。 它嘴中的尖牙如同鲨鱼牙齿那般陈列,灯笼般的鱼眼直勾勾地盯着锡得尼,嘴角上挑,锋利的爪和鳞片占据了脖子以下的部位,但浑浊的海水中只能看到它的脸和粗壮的脖子,还有那微微摆动的鱼尾。 它的脸离的是那样近,近到它口中那恶心的腐臭味道和血腥味都和腥臭的海水一起喷到锡得尼的脸上。 锡得尼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他习惯性地朝腰间摸,想要寻找最熟悉的枪支,然而那家伙却张开大嘴,整个头颅像是电饭煲打开那样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在它的牙齿缝隙中,能清晰地看到被咀嚼成碎片的手枪扳手和弹簧丝。 耳边传来了婴儿般的笑声。 这怪物,不过是在调戏它的猎物! 这声音如同在嘲笑锡得尼的软弱无力,它用蛇尾捆住锡得尼,大嘴猛地向前合拢,几乎可以预想而出一个断头喷涌出鲜血的画面。 锡得尼被吓得闭上双眼,整个人处于完全的失神状态。 然而下一个瞬间,预想而来的剧烈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一柄未出鞘的长刀卡主了人面鱼的喉咙,刀柄和刀尖抵住了合拢的上下颚。 “还好赶上了。” 锡得尼听到了那温柔的声音。 “已经没事了,我会带你出去的。”长刀的主人在水下说话,他左手上连接着一根绳索,右手握着长刀中部的刀鞘,整个人如同吊威压一般以下潜的姿势倒立在水中。 锡得尼仰望着长刀主人,怔怔地看着,那是一张怎样帅气的脸,他只恨自己不是个女人,不然一定要以身相许。 人面鱼发出愤怒的尖锐叫声,蛇尾松开锡得尼,猛地朝长刀主人拍击而去,鳞甲上的刀刃在水中划出一道剧烈的旋涡。 长刀主人以长刀借力,双腿旋转着与其对撞,竟是正面将人面鱼的攻击给踢了回去! 人面鱼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声音,锡得尼感觉耳膜都快要被震破了,特别是在水下,液体本就是良好的传音物质,还在如此近距离的范围内。 这是一种声波攻击,让锡得尼的五脏六腑都震动起来,喉咙处有一股鲜甜的铁锈味,他的脏器已经承受不住出血了。 但长刀主人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他的动作如同鱼儿一般灵活,即使在水下,也丝毫没有停滞感,很是流畅。 他对着人面鱼的脸连踢数脚,声音戛然而止,隐约中,能看到有血丝从人面鱼的脸部渗出,那是这家伙全身上下唯一没有鳞片覆盖的地方,也是最脆弱的部位。 人面鱼终于松口,下颚上颚无法用力。 长刀主人顺势取出长刀,右手握住刀柄,一计利落的拔刀斩,斩在人面鱼的双眼处。 猩红的鲜血喷涌而出,人面鱼疯狂地摆动,痛苦地尖叫起来,巨大的身体掀起湍急的水流和旋涡。 而此时,长刀主人拉住了锡得尼的手。 锡得尼有种飞向天国的感觉,那根绳索飞快地收缩,只是呼吸间,他们便浮出水面,重见天日! 九死一生!锡得尼在接触到空气的一刻张开嘴贪婪地吸气,他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意识到呼吸是这么美妙的事情。 水泥地上,探照灯的明亮灯光照亮了水面,所有人拿着枪械对着那些显露身形的怪物射击。 锡得尼飞到了半空中,那根绳索挂在高处的集装箱货装钢架上,把他们扯向堆积的集装箱顶部。 他们平稳地落在集装箱上,绳索随之收入长刀主人的左臂,海水从尖锐的银色菱形勾爪顶部滴落。 “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等事情结束了我再来接你下去。”长刀主人来到集装箱边缘。 “您的名字是?”锡得尼咳嗽几下,吐出几口带着鲜血的海水,仰望着黑色的背影。 “路明非。”他身体倾斜,直坠下去。 第155章 新生 袭击发生时,并非所有人都站在钢架桥上,实心的水泥地上大约站了四分之一的人,他们围成一个圈,确保视线范围内能观察到每一个死角。 锡得尼所处的位置位于左侧面边缘的钢架桥,在他发出警告的一刻,不少人条件发射地往外跳,成功跳到水泥地,一些来不及反应的也并未掉落在海面以下,只是在水面上挣扎,被同伴们成功拉上岸。 只有几个处于中心的倒霉蛋掉进了水底。 这些游动的怪物似乎不愿意露出水面,它们只是在水下秘密地遨游,透过海水的分隔线观察地上的人类。 在第一时间的慌乱过去后,训练有素的专员们立刻开展救援活动,空气中充斥着流动的灵。 “无尘之地”,“风王之瞳”,“王之侍” 古奥的文字颂唱,超脱于物理规则的力量显现,水被无形的屏障隔开,被“王之侍”加持体质的专员跳入水中,在队友的火力支援下进行潜水救援。 纪律性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们用最快的时间反应,做到了最好的结果。 每一个人都平安归来,除了那个处于冲击最中心的“c级”专员。 卡塞尔的血统评定等级每差一级,都代表着巨大的差距,同样的言灵,在不同血统的混血种手中,威力会截然不同,体质也是如此。 “c级”的体质太弱了,而且他还处于冲击的最中心,在钢架桥倒塌的一刻就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葬身死侍的口中,这种怪物在发动攻击时从来不会放弃眼前的血食,除非遇到毁天灭地的天灾,例如火山喷发或者陨石坠落,亦或者是某种压倒性的命令,才能抑制它们本能的狩猎冲动。 但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色的影子却冲进了海水中。 接着便是那尖锐的刺耳叫声,即使在岸上,很多人也被这声波震得头疼欲裂,内脏都跟随一同震动,普通人若是处于此种声波攻击中,一秒就会七窍出血,脏器被震得四分五裂,也就是混血种的强大体质才能硬扛着站住。 “路明非!”德洛丽丝捂住耳朵大喊。 她没想到“s级”这么冲动,竟然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下水了。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对这个来自中国的“s级”还蛮有好感的,懂礼貌,也不添乱,不会像某些家伙一样为了表现自己而故意惹事。 她并不是第一次指导在校学生,每年的假期实习和实践课都会有一批血统评级在“b”以上的家伙到纽约分部来,很多人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总觉得全天下都得围绕着自己转,特别是在拥有远超常人能力的情况下,他们觉得自己就是小说里的主角,什么事都要抢着出风头,觉得上天总会眷顾他们。 可现实并不会和你讲道理,曾经就有实习生为了从即将暴走的混血种手中救下人质而不听指挥闯入对方的领地,使得对方情绪崩溃,提前转变为死侍,不止人质死亡,暴走的死侍还弄得建筑倒塌,狙击手失去瞄准点位。 到最后,那个莽撞的家伙重伤,分部不得不在市区使用重武器,引起了市民恐慌,耗费了大量的经费,进行了大规模的催眠,才将这件事给压下去。 那位实习生虽然没死,但失去了一条手臂,能保住命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她本以为路明非会是个好队员,至少从这两天的表现来看,如果路明非是她的同事,她会觉得很省心。 可谁知,这只是表象,这家伙也是个冲动的青少年! “该死!”德洛丽丝强忍着不适感,来到岸边。 她的言灵是“鹤舞”,序列25,风系言灵,是“镰鼬”的下级言灵,能感知空气的流动,但无法操控气流,敏锐性上比“镰鼬”更强,对水下的震动也能感知。 只要开启言灵,她就能知道路明非和那位落水的“c级”专员的位置。 一般的弹头因为水下的阻力,1-3米左右就会彻底失去威力,但为了今晚的行动,每个人配备了两个弹匣的水下子弹,一个装着弗丽嘉弹头,一个装着炼金实弹,在枪口竖直对准水面的情况下,有效射程能达到20米。 但如果在死侍的声波攻击中开启“鹤舞”,她受到的创伤也将提升数十倍,五脏六腑会因为加强的震动而粉碎也不一定。 而且死侍所处的位置若是在20米的深度以下,她相当于是在白费功夫,可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让她眼睁睁看着那个白天还请她吃了草莓味圣代的短发男孩送死,她可做不到! 于是她张开嘴,急速颂唱龙文,眼中的赤金色愈发浓郁。 但突然,那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紧随着是某个东西痛苦的尖叫,却也仅仅是尖叫,并不具有伤害性。 下一个瞬间,两个影子从深不见底的海水中出现,在半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曲线。 在声波停下的一刻,拥有探知性言灵的人随即将枪口对准水面,发射填充了龙类剧毒水银的特殊子弹。 探照灯被推来对准海面,不断有人对着水底射击,可并未有什么成效。 那痛苦的叫声也消失了,他们又失去了敌人的踪影。 片刻后,全身湿漉漉的路明非也赶到了现场。 德洛丽丝并没有去追究路明非的冲动行为,现在还处在行动中,要做总结也得等结束之后在做。 她已经开启了“鹤舞“,透过波澜的水面感知水下的状况。 但奇怪的是什么也没感知到,那些怪物又销声匿迹了,简直像是一群不存在的幽灵。 原本探查这事该交给雷达的,正因为有声呐雷达,战斗小组中才没有配备能对水下进行侦查的人员,可让人信赖的高科技却被死侍群给全部毁掉了。 崩塌的钢架桥就在眼前,那些怪物并不是幻觉。 各小队队长对队内成员进行清点,锡得尼在集装箱上和队伍挥手,全员完好,所有人精神百倍集中,警惕着异常发生。 这种新类型的成群死侍在水中的机动性实在是太高,除非它们上岸,否则真的难以处理,水下作战只有死路一条。 德洛丽丝睁开眼看了一眼路明非的左臂,询问:“这是学院新研发的装备吗?” “是的,还在测试中。”路明非亮了亮魔动义手,“目前为止只有这一份,是一种勾索装备,我经过三个月的训练才能熟练使用。” 这是曼斯教授和他商量的对外的说法,内行人终究还是少数,只要不给他们看内部结构,并不能看出什么门道,这份说法已经足够糊弄过去了。 “下次记得听指挥。”德洛丽丝点点头,“私自行动违反了执行部的规章,我已经可以在你的实践课成绩上打不及格,把你遣送回校了。” “好的,夜鹭指导,我一定听指挥。”路明非一本正经地点头道。 领导下达指令的时候当然要保证一定做到,但具体该怎么做嘛,还是随机应变,看情况来。 技术人员又运来了新的水下雷达,在敌人迟迟不冒头的情况下,心里压力是巨大的,所有人都被要求至少距离岸边三米。 其实最怕的不是它们正面进攻,怕的是它们躲起来,从别的港口上岸,对普通人进行袭击,失去水下情报的情况下,这几乎没办法防范。 新的雷达被吊机放置到水下,然而新声呐的10公里范围内却失去了死侍的踪影,只有一些岩石和游动鱼群的反应。 分部部长皱紧眉头,这些死侍的纪律性未免过于高了,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 “报告!我们发现那些死侍了!”突然,有人大喊。 “在哪里!”分部部长火急火燎地问。 “在那艘货船的甲板上上!它们返程了!” 无人机拍摄的画面共享过来,那怪物的全貌终于展现在众人面前。 三米高左右,丑陋的身躯和鳞片,扭曲的器官和人脸,大约有20多只,占据了整个甲板。 它们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少年。 即使被这些怪物围住,那少年也丝毫没有恐惧,反而淡淡地笑着,对着镜头挥手,嘴巴轻微张合,似乎是在说些什么,莫名的,被那双黑色眼睛注视的人,感受到一股凉意。 甲板上。 “裕,你真是太棒了!“少年轻轻抚摸人面鱼的脸。 它的双眼处有一道深深的刀痕,血液凝固,已经开始结疤,它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声,任由少年对它上下其手。 其余的人面鱼都远远退离着少年的位置,即使少年没有敲动梆子,也匍匐着身子,像是在朝拜他一般。 “没关系,裕,我会为你出气的!”少年轻声说:“‘父亲’让我来,就是害怕你们打不过那个坏孩子!“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黑盒子,拨动密码锁,齿轮咬扣,露出其中璀璨的液体,黑夜中,发出诱人的金色光泽。 透明的针管壁上贴着一个小写的希腊字母,“e”。 “来!让他赎罪!”少年高举起针管,扔下盒子,扯开白衬衫,可见他胸口的皮肤已经被青色的鳞片覆盖。 按理说这种异变程度应该已经转变为死侍,他却依旧保持着人形。 他伸出右手疯狂地在心脏处挠动,指甲嵌入鳞片的缝隙,硬生生把鳞片连血带肉整个拔下来! 他的胸口血肉模糊,人面鱼躁动地抬起头,尾部像是巨蟒那样扭动,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像是要贯穿钢铁的子弹,针管化作肉眼不可见的一道金光,刺入少年的心脏,金色的液体随之注射。 刺目的光像是天地间的唯一! 少年的黑瞳变成炽日般的金色,鲜红的肉芽缠绕在一起,胸口处的伤口顷刻间便恢复成如婴儿新生般的稚嫩皮肤,旧的鳞片脱落,铺天盖地的威严从他的身边释放。 他的黑发变成白发,脊背处生出膜翼,张开如王冠一般的形状。 人面鱼们再一次低下头颅,身躯颤抖,仿佛遇见了“至高”般卑微。 少年发出痛苦的声音,难以想象的剧变在他的肉体中进行着。 他的皮肤裂开又愈合,鳞片生长又脱落,像是在进行兼容性测试一般,反反复复。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半分钟,他终于睁开了双眼,但皮肤变得干瘪没有水分,脸颊收缩进去,就像是吸毒犯一般瘦弱,赤裸的上半身能清晰地看到肋骨的痕迹,嘴唇干裂破开,头发干枯,脱落到地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 进化耗尽了他身体的所有养分,他此刻无比地渴望能带来养分的血食。 那个掉落到地上的黑色盒子忽然像是八音盒那般开始播放音乐——由梆子声组成的音乐。 他忽然哭了,哭出了声,却没有眼泪。 人面鱼在梆子声的命令下排成了一排,立到他的面前。 他发出痛苦的嘶吼,兽性和人性同时存在于他的眼中,他抱住脑袋,蹲下身来,可离他最近的那头人面鱼却发出诱人的香味。 那是血腥味,从它眼睛的伤口处传来的血腥味,是食物的味道。 终于,他的喉咙蠕动,抬起头,呆呆地望着人面鱼那丑陋的身体。 “你会原谅我的,裕。”他嘶哑地说着,猛地扑上去。 尖锐的牙齿咬穿了“裕”的脸,锋利的爪子紧紧扣住“裕”的鳞片,刺入血肉中。 “裕”疯狂地摆动身体,在甲板上翻滚,撞击,发出尖叫,钢铁栏杆被撞得扭曲,可怎么也无法将他甩开,那巨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干瘪,短短数秒,他就将一只人面鱼吸成了鱼干! 在尝到甜头后,他已然不会满足,朝着下一只人面鱼扑去。 梆子声像是从地狱最深处传来的魔鬼低语,绘制出这幅血腥恐怖的图画! 远在码头的人呆滞地看着这些镜头,还未等他们有所反应,死侍群就全部化为干尸,无声地躺在甲板上。 而少年脸上的皮肤,却变得光滑,新生的粉色鳞片变化黄金般的颜色,但能看到,这些鳞片的表皮有细微的裂痕,裂缝中,有金色闪电在跳动。 无人机所传来的画面就到此为止,因为下一秒,所有的无人机被击毁,黑夜中,能看到无人机爆炸的火花和黑烟。 随后,码头所有人都感受到身体血脉被压制的臣服感,“b级”、“c级”朝地面侧倒,枪械接连掉落,发出密集的响声。 只有为数不多的“a级”还能勉强站立,但却也四肢无力,这几乎是在面对苏醒的二代种时才会有的压力! 第156章 安息吧(4.6k 加更) 卡塞尔图书馆总控制室。 曼斯、曼施坦因、古德里安以及施耐德,都已集合在控制室中。 校长不在校,他们四人足以全权接管事物,虽然还有个副校长,但副校长从来不管事。 大屏幕中,诺玛实时转播了来自纽约和新泽西港的画面。 由纽约分部部长转发,当地技术人员进行清晰处理过后的画面。 那位不知名的少年正在吞噬蛇形死侍,像是吸果冻条一样把那些大号的死侍吸成干尸。 “这是有预谋的!这明显是有预谋的!”古德里安大呼小叫。 “我们都知道这是有预谋的,但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如何解决那个家伙!”施耐德拍了一下桌子,表情严肃。 “布莱德利要塞有两架加载了炼金导弹的f-35隐形联合战机,这种事态已经属于高级警备事态,我可以直接申请调动。”曼斯冷冷地说。 “这里可是港口!隔壁就是布鲁克林区!你想要在市区投放导弹吗!”古德里安胡须抖动着说。 “难道你想要让那家伙进到市区里屠杀吗?”曼斯据理力争,“让纽约分部的人拖住他,把他限制在港口范围内,那里已经疏散过群众了,果断一点,只会损失一个和泽新西港!若是迟了!一个至少是完全苏醒的三代种实力的家伙将在纽约市区大开杀戒!你猜猜到时候会死多少人!” 古德里安被堵得哑口无言。 “别急,我们有上百人的团队在港口,数十个‘a级’,或许能现场狙击他。”施耐德板着脸说。 “等等,你们仔细看他的鳞片。”曼施坦因皱着眉,将画面暂停,手指在屏幕上操作,截取到一个1~2秒的短片段。 放大后,能清晰地看到少年上半身的鳞片出现崩裂。 “这是承受不住血统所导致的崩溃现象么”古德里安问。 古德里安的专业领域是文献学,但对龙类的基本生理知识还是很熟练的,对于龙类和混血种来说,出生时的血统基本上就决定了一切,现有的资料里,从没发现过通过后天方式提升血统的方法。 至于崩溃现象,在二战时期,曾有一些人对战犯中具有血统的人做过人体实验,如果强制对其注射高浓度的血到一定量,就会引起这种变化,身体会在朝死侍转变的过程中崩溃,出现像是龙类被贤者之石击中的反应。 但对死侍进行注射却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除非两者的血统差距极大,不然死侍可以完美融合龙血中的力量,不过这个融合有一个上限,超过上限,崩溃现象就会发生。 “按理来说,他这种转化不可能成功。”曼施坦因说:“他身上的崩溃现象就是证据,某种我们不得而知的力量让他的转化进行到这一地步,他现在的变化非常不稳定,就像是一个未混合的化学炸弹在高速公路上狂飙,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你的意思是指不需要我们动手,他就会自己死亡?”曼斯手指轻扣桌面。 “没错,那些蛇形死侍一开始就作为他的食物存在,倘若在进化后周围没有这些富含龙血的死侍,他已经饿死了,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曼施坦因的手指在笔记本上飞快地敲动,在诺玛的辅助下进行高速计算。 对龙类的身体结构研究是他的专长,路明非入学时所遇见的那条红龙幼崽的苏醒日期就是他计算的,虽然出现了一次意外,但他后来证明红龙幼崽的苏醒是因为路明非近期与“诺顿”的人间体“罗纳德·唐”接触过,其身上的龙王气息使得红龙幼崽苏醒。 这套理论有理有据,更加证明了他的专业性。 “即使他补充了食物,不稳定性依旧存在于他的身体中,最多三分钟,他就会承受不住崩溃。”曼施坦因的金丝眼镜中倒映出各种数学计算公式,“三分钟,即使他能飞,也飞不到市区。” “那他的目的是”施耐德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所有人!立刻撤退!他的目标是你们!立刻撤退!”曼斯对着话筒大喊。 从芝加哥到纽约,足足1300公里的路程,诺玛通过网络讯号在顷刻间将这段吼声传播到纽约分部的专员耳麦里。 到这里,敌人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就是想借此机会对分部成员进行一次毁灭性的打击,给秘党这隐藏在人类历史中几千年的庞大根系来一次下马威,以执行部专员的鲜血,来彰显他们背后的技术和实力! 所谓的“white”,只是引诱鱼儿上钩的诱饵! 港口专员们听到了曼斯的喊叫。 但为时已晚,他们从来就没想过撤退,在异变发生的第一刻,分部部长就指挥技术人员将数据上传到总部,随即组织队员形成防线。 每个人都守在港口,等待与那怪物作战。 他们不能退,因为身后就是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在四位教授讨论分析的时间里,少年已经以生命为代价完成了进化,不止是他一人的生命,还包括了所有死侍的生命。 这些生命精华凝聚在他的体内,由那金色的“e”和他体内的不明力量控制,给予了他短暂的、超乎想象的力量! 在这生命的最后三分钟,他可以说以无敌姿态降临。 所有人都在等待目标出现射击,但无声间,他已经悬停在了众人的头顶,站在了卸货桥的最顶端。 他并未第一时间发起进攻,只是站在高处,哀伤地看着下方,像是在参加葬礼,很亲密的人死去了,刺目的黄金瞳似有泪要流出。 在这一刻,他与那等高贵的生物等同,那传承亘古的血,让他流不出泪来。 德洛丽丝朝一旁倒去,“b级”的血统承受不住这种威严。 站在她旁边的路明非接住了她,抬头与那少年对视。 路明非并没感觉到什么威严,他只觉得悲伤,从那少年身上溢出的,实质般的悲伤,如潮水涌来,要将人淹没。 其余的专员似乎都失去了战斗能力,他能看到站着的前辈们双腿发抖,似乎站着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原本秩序井然的团队,就这样土崩瓦解。 路明非忽然想起昂热校长在《龙族家族谱系入门》的课堂上说的一句话:“对待这种生物,军队毫无意义,我们需要的是天才,独一无二的天才。” 看起来他就是这种天才,那骇人的龙威对他来说一点没用,这就是为什么他的评级是“s级”么? 但不管是不是天才,在这里的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路明非和这里的每个人都打过招呼。 有人送了路明非餐厅的优惠券,有人塞了几颗糖给他,更多人什么都没做,只是问好,因为时间太短,路明非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住,脸倒是还有几分印象。 他将德洛丽丝轻轻地放在地面上。 夜鹭指导还睁着眼,没失去意识,但脸部肌肉僵硬,似乎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 在大多数对待纯血龙族的行动中,执行部需要对抗的都是沉眠中的龙,只需要往棺材里倒水银或者是安置炼金炸弹就能完成工作。 即使苏醒,也都是一群几千年没进食过的干尸一样的虚弱身躯,真正的龙威大概只有昂热校长那样真正的屠龙者体会过。 卡塞尔成立不过100余年,新生代的屠龙者屠的都是“死侍”,如今,这个星球已被人类占据,不再像是上古时期那个由龙类统治世界。 接触到纯血龙类的机会很少了,在场的人里,或许有,但绝对没有人像是今天一样如此近距离地体会这样的威压。 路明非拔出了刀,这里只有他能战斗。 “是你砍了‘裕’么?”高处的少年忽然开口了。 “‘裕’是谁?”路明非问。 “曾经是我的朋友。”少年说:“我亲手杀了他和我的朋友们,还有水手先生,他的老婆孩子还在等待他回家,但我已无法偿还我的罪孽,我的时间太短了,不能找到真正的仇人复仇。” “真正的仇人?”路明非疑惑地问。 他并未从少年身上感受到战意,只有孤独和悲伤,仿佛这世上只剩下一个人,所有东西都毁灭掉,荒芜和野草占满大地,孤岛在海浪翻涌中日月更替,雨水冲刷岩石,潮涨潮落,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在老唐的身上他也感受过这种东西,龙都是这样么? “我答应过‘裕’要为他出气。”少年从高处坠落,“所以,对不起。” 一道绚丽的火花迸溅,那是利爪和刀刃相接! 少年皱眉,似乎有些意外路明非能挡住他的攻击。 “换个地方打好吗?这里人太多了。”路明非说。 “我当守护的人已经死了,剩下的与我何干。”少年再次发起进攻,膜翼挥动,破空声在空气中传出。 他的手和足已经变成了利爪,一条遍布鳞片的长尾自背部伸出,这是龙类引以为傲的武器,比世间任何的东西都锋利。 钢铁碰撞,火花飞迸。 那柄看起来无比脆弱的长刀并未如他所想的一般折断,甚至还招架住他的双爪,隐隐压制住他。 少年皱眉,长尾从侧面穿刺而出,尖锐的尾部像是钉子一样钻向路明非的喉咙,最终擦着路明非脖子飞过。 紧接着,劲风呼啸,一条绳索朝着远处的钢架桥射出。 很明显,目标是自己,所以路明非用勾索转移阵地,意图把少年引开,只希望这家伙不要使用言灵误伤无辜,若是想打一场,他自然奉陪。 少年停在原地,嘴里颂唱古老的文字,但突然音节骤断,他无法操纵空气中的元素,这些元素上一秒还亲近于他,下一秒却去簇拥那远去的黑发青年。 他望着路明非的背影,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再一次追击。 朴实无华的刀与锋利的爪在空中碰撞,迸射火花,照亮了那一张冷酷如铁的脸。 即是敌人,无需多言! 路明非落在了一组集装箱的顶部,疾风骤雨,扑面而来! 海边的晚风在两人的斩击中被割裂了,路明非守在原地,一步未挪,招架着少年的每一次斩击。 两人的身影一次次交错而过,集装箱发出重压下的金属挤压声,路明非骤然一顿,忽然跃起,一边旋转一边斩向四周。 二连击,旋风斩! 两道火花接连迸溅,照亮了无人的四周。 路明非再度使用勾索,在排成队列中的集装箱楼中跳跃。 两人拉开距离,原本受困于精神威压下的专员们重新站起身,望向了黑夜中的优雅舞蹈。 伴舞的金丝雀在空中画出一道道金色的弧线,主舞的持刀人,在弧线所缠绕成的金丝球中,旋转出有节律的舞步,长刀嗡鸣着为他伴奏。 金色的光芒是少年碎裂鳞片散发出的光芒,元素和力量正在从他的体内流逝,正是他无法控制自身力量的表现。 “‘s级’路明非”德洛丽丝拍拍腿上的灰尘,望向远处。 在这场战斗中,他们,都只能是观众,枪械无法瞄准,他们的射击只会添乱。 鳞片破碎的哀鸣之中,少年怒吼,他的身体已接近崩溃的边缘,可在这生命的最后,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路明非终于停下了,停在铁轨之前,这里是港口内部的运货火车站,但此刻空无一物,只有排列的空车厢。 他站在原地,冷漠地与面前的少年对视。 少年的鳞片已经开始脱落,失去光泽,掉落在地面上。 他失去了最开始的那种淡然自若的模样,反而看着自己剥落的鳞片,手足无措地伸手去捧,并尝试着把它们重新粘回去。 或许是因为龙血即将崩溃,他又变得像是个人类了。 路明非不由得感到悲哀,少年根本没有一颗战士之心,更像是个不懂事的孩童在发泄自己的怒火。 他忽然生起无名火来。 如果有仇人,那就去复仇! 如果想要发泄怒火,那就战斗! 你不是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么,为什么要站在原地,做无用功,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 路明非握紧手中的楔丸,后撤半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脚踏前,以收刀的架势屏气凝神。 秘传·龙闪。 蓄力后,刀刃斩下,一道纵向的真空波斩出! 少年头发被斩风吹起,脱落的细碎鳞片被吹到空中,如同星辰洒向天空一般,闪耀熄灭,干枯成粉末。 少年望着空无一物的手,怔怔地跪下,倒在地上。 那斩击并未伤及他分毫,只是他的身体临近崩溃,已无力站立。 “你叫什么。”路明非走到他身边问。 “n-7号。”少年的声音宛如游丝。 “那些人面鱼,是谁制造出来?” “是‘父亲’让‘裕’他们变成了那样子因为他们犯了错要接受惩罚”少年忽然哭了,眼泪从眼角滑落,“我好怕好怕被惩罚我不想变成怪物我想让‘裕’回来和我一起睡,晚上好黑,我不想吃药不想打针不想进禁闭室” 路明非蹲下身子,把手放在少年的头顶,轻轻抚摸,温柔地说:“你已经很努力了,剩下的事,交给我。” 路明非曾经很希望有个人能这样对他说,可他没有等到那个人来。 少年不再有声息,他像是睡着了,只是眼睛睁着,望着路明非,似乎是想记住路明非的脸。 “愿你安息,来世不再遭受苦难。”路明非的手拂过他的眼睛,双手合十,在心中祷告。 日本,源氏重工。 绘梨衣正在接受身体检查,桌子上是用试管装的鲜血,源稚生正在安抚她的情绪。 “没事的,绘梨衣,这是最后一次了。”源稚生轻轻抚摸她的头,“这次检查的结果如果没问题,大家长就同意让你去普通学校上课了。” “我和大家长会向蛇岐八家全力争取的。”源稚生安慰道。 绘梨衣点点头,乖巧地任由护士抽血。 —— ps:不知不觉写到了两点大伙给张月票再走。 第157章 归校 次日,路明非坐在德洛丽丝的敞篷车副驾驶在纽约市区兜风,不对,是巡逻。 金发辣妹和亚裔少年的组合很是吸引眼球,只看穿着打扮,德洛丽丝明显要懂行的多,很多男人眼红地看着路明非,大概以为他是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车轮朝着市区外行驶,将群众的目光甩在身后。 “检查结果出来了么?”路明非询问。 “初步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德洛丽丝放松油门,降低速度,将路明非带到人烟稀少的郊外公路。 午后的骄阳映在大西洋海面上,海鸥飞过,前来贸易的船只和渔民的捕鱼船推开波浪,自由女神像在阳光下莹莹生辉,100年前建造的布鲁克林大桥横跨海面,巨大的钢吊索和桥柱支撑着桥体,车马水龙,行人和车辆来来往往,一片繁荣的景象。 “不算死侍,死者一共6名,我们在那艘贸易船的船舱里发现了被锁住的船员、大副以及船长等共35人,这艘船属于ontaierle,一年前从纽约出发,其中航行到印度、中国、马来西亚、日本共4个国家,最后一次进货记录在日本大阪,那个少年就是在那里上船,至于他为什么会上船,又是谁,没有一个人记得了,应该是被催眠系的言灵下了暗示。” 德洛丽丝把车停在马路边,取出金属制雪茄盒,为自己点上一根后,把打开的盒子放到路明非面前:“来一根?” “我不抽烟,指导。”路明非摆摆手,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 “船上登记注册有身份证明的船员一共有40名,5名失踪不明。”德洛丽丝收回铁盒子,吐出一口烟雾,“我们在成为干尸的死侍肚子里找到了消化未完全的人类趾骨、腕骨。” “他们是被死侍吃了么?” “有船员目睹到了现场,是被活生生吞进去的,头盖骨和肋骨全部被咬碎,身体组织被腐蚀性极强的胃液消化,只剩下一些小骨头了。” “愿逝者安息。”路明非双手合十,默哀了片刻。 “我们对所有船员进行了精神催眠,在他们回忆起当时的细节并记录后,将本次事件暗示为一场海盗抢劫案,死者被海盗枪决,以减弱他们的心理创伤,但有个问题。”德洛丽丝忽然说:“通过dna对比,我们只核实了4个船员的身份,剩下的一个叫‘弗吉尔·史丹’的人却始终没有找到,所有残留的骨头都没有他的份。“ “这个叫‘弗吉尔·史丹’的人是水手么?”路明非问。 “是水手。”德洛丽丝手侧过头问:“你看过资料了?“ “没有。“路明非摇摇头,“但是‘n7’在死前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他把‘水手先生’和‘他的朋友’全部杀了,他还称呼其中一条人面鱼为‘裕’,还说‘裕’以前和他睡在一个床上。” “''n7''是?” “是那个少年的名字,他是这样告诉我的。” “”德洛丽丝皱眉,把燃着的雪茄放到车门外抖了抖灰,“据船员们回忆,弗吉尔·史丹在船只即将驶入港口时,曾被‘n7’单独叫出去,那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我们的推断是弗吉尔惹怒了‘n7’,这个倒霉的家伙被扔到海里,溺水而亡,葬身鱼口,所以才没有找到他的残骸。” “检查过死侍的尸体吗?”路明非摸着下巴问。 按“n7”所透露的信息来看,那些人面鱼都是由人类转变而成的,“n7”和他的朋友被豢养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服用特殊的药物,经常会被打针检查。 如果犯了事,就会被人抓走,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变成那副人面鱼的模样。 这些死侍明显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就像是苇名那些研究“不死”制造出“变若渣”的药师,毫无人性,为了追求力量舍弃了作为人的根本。 既然人面鱼是由人类转变而成,那有没有可能,那位水手先生,也被转变成了人面鱼呢? “还没有。”德洛丽丝回应道:“所有的人面鱼干尸都用特制的合金箱封存在冰窖里,预计三天后移交卡塞尔学院的研究团队进行解剖,我们只是划开这些家伙的肚皮,分部的精力都被用来调查这些死侍和‘n7’的来历,没有科学研究的功夫。” “或许可以将死侍的dna和弗吉尔·史丹进行一次对比。”路明非说。 “你的意思是弗吉尔·史丹可能变成了死侍?”德洛丽丝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吞云吐雾:“但这种可能性很低,近乎于零,死侍的转变需要极高浓度的血统,虽然不要求血统纯正,但龙血的占比一定要高,弗吉尔在过去的几十年表现平常,我们查过他的族谱,他是个多族混血,拥有八分之一的印第安人血统,八分之一的日本血统,四分之一的印度裔血统和二分之一的美洲人血统。 如此混杂,即使是个混血种,也只是个不入流的家伙,强行注射龙血只会让他的身体崩溃,在转变成功之前他就会死亡,对于他来说,龙血就是最致命的烈毒。” “不也不一定”德洛丽丝又摇了摇头,“以‘n7’背后组织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说不定还真的有这种技术,我会向组织提议检查,但结果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出来,转化为死侍后,人体的基因和结构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很难再与人类的基因进行对比。” 路明非点点头,又问:“指导,对那个背后组织的追查有线索了么?” “最后交货的地方在日本大阪,那里的嫌疑很大,但日本分部和总部并不属于一个体系,想要继续追查需要等程序审批,或者可能直接交由日本分部处理。”德洛丽丝把抽干的雪茄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总之我的工作到此结束,接下来还是在纽约分部待命,也许你还有机会参与到后续的任务中,毕竟” 德洛丽丝瞥了一眼路明非背上的黑色长条包裹袋:“你可是当之无愧的‘s级’啊。”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路明非望着平静的海面。 “期待你的表现,这次的实践课我会给你打满分。”德洛丽丝重新踩动油门,“晚上7点在据点有聚会,为前来支援的专员们送行,别忘了换正装,大概会有很多人来找你合影。” 克莱斯勒的引擎嗡鸣,朝着繁华的纽约市区冲刺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都没什么发生什么风波,路明非跟着德洛丽丝指导去海关检查过境人员,去黑帮混战区制止枪战,下班了就和执行部的其它专员们斗斗地主,喝喝茶,打麻将。 整体生活并不紧凑,反而很悠闲。 总体来说,这个世界还是很和平的,杀人犯或许天天有,但不会天天都在纽约有。 专员们的待遇相当好,工作时间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只是一旦遇见任务,他们就得放弃所有假期,赌上生命去作战。 路明非好好体验了一把美国风情,把纽约着名的景点都逛了个遍,光是照片就拍了几百张,分部部长还和他合了个影,洗出来装裱在镶金黑相框里,挂在分部据点的照片墙上。 上面还有昂热校长的照片,曼施坦因教授的照片,他是这些照片里唯一一个学生。 很快一周的时间就过去了,路明非揣着德洛丽丝指导写的成绩单,乘坐专线回到卡塞尔学院,去古德里安教授那里报道。 结束实践课的学生们都在周六周日陆陆续续回来,准备迎接期末考试。 路明非在12月22号迎来了最后一门《魔动炼金设计学一级》的考试,走出考场的一刻,意气风发,他感觉相当好,因为全程参与到“魔动机械义手”的制作中,他的基础知识相当牢固,做这些题目得心应手,至少挂科是不可能挂科了。 卡塞尔学院基本上所有的考试都会在12月30号以前完成,之后便是安排大约2~4周的假期实习,通常会遵循就近原则,在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就可以申请离校归家,不想回家的也可以留在学院内部,即使是假期,这里也有丰富的活动,过年还会给留校人员发红包和礼物,食堂还提供的年夜饭大餐。 路明非拿着笔袋回到寝室,芬格尔在收拾行李,他昨天就订好了机票,圣诞节一结束就会乘坐列车去芝加哥的飞机场乘坐飞向德国的飞机。 “来,帮我拉一下拉链。”芬格尔把衣服裤子草率地叠两下,一股脑塞进行李箱,大屁股压在行李箱上面强行把这些衣物压扁。 “你就不能放得整齐一点么?”路明非嘟囔着过去帮他扯行李箱拉链。 “我这不是赶着上号么?”芬格尔搓搓手,“师弟,你看,我马上就要走了,只有几个晚上能陪你睡觉了,下次见面那就得明年了,这一隔,就是一年啊!我们不得把酒言欢,对月吟诗两首?” “去去去,什么你陪我睡觉?想蹭饭就直说。”路明非使劲把芬格尔的行李箱拉上。 “嘿嘿,师弟真乃我肚内蛔虫也。” “谁是虫?” “我是,我是。“芬格尔嘻嘻哈哈地帮路明非拉出电脑椅,还模仿老管家优雅地鞠躬,臭屁极了,“来,师弟,上座。” 路明非坐上电脑,和芬格尔、绘梨衣组队打了几盘lol。 时间流逝,很快到了晚上。 他们没吃晚饭,路明非打电话和食堂定了豪华夜宵,侍者推着银色小餐桌为他们送来香槟和烤鸡,还有烤牛排骨、炸串、法式鹅肝 今晚的夜宵相当豪华,路明非知道芬格尔要走了,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这位没心没肺的废柴师兄,所以也不小气,拿出最高规格来招待他。 毕竟这家伙还处于负债状况,不止欠了路明非的钱,还欠了别人好多钱,这学期里,路明非已经撞见不少人上门讨债。 路明非本来先想帮这家伙垫付着,结果他说这些人都是他新闻部的小弟,让路明非不要插手,如果把钱还光了,以后想找小弟帮忙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年头,还真是欠债的成了大爷,债主成了孙子。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啃鸡腿,很快就把肚皮填得饱饱的,一堆骨头堆在小推车上,芬格尔去阳台打电话让侍者来收垃圾,这时,路明非的手机忽然响了。 不是一个,是两个手机一起响。 路鸣泽寄来的iphone自然不用说,那上面只有一个联系人,路明非自己买的手机也发来了一条信息,一个他有些意想不到的人给他发了短信。 【堂弟】 小胖弟居然给他发消息,这是哪门子的惊喜? “你几号回来?” 只有短短五个字。 美国这边是凌晨,中国那边差不多正好到中午的样子,不过今天是周日,小胖弟应该在上补习班,这会应该是正好下课。 路明非没着急回复,拿起另一个手机看了一眼后才开始打字。 “大概1月1号左右,元旦节的样子,有什么事么?” “妈说1月3号去aspasia吃晚餐,让我问下你去不去,不去就算了。” “如果我赶得上肯定来。” “行。” 话题到此中断。 路明非并没有堂弟的qq好友,“寂寞的贪吃蛇”是堂弟的私密账号,“夕阳的刻痕”能精准搜索到贪吃蛇,还是因为有一次堂弟上完qq忘记退。 他们两个共用一个笔记本,也算是同居了七八年了,有些东西,自然是难以掩盖的。 先不提这个,路鸣泽又发来了新任务。 “尊敬的路明非先生: 我为您准备了去瑞典的专机,启程期是12月26日晚8点整,此次航行是私人飞机,请前往芝加哥国际机场乘坐。 本次任务略微有些难度,但我想这肯定难不倒您,具体细节将在瑞典告知您,请继续努力,我们的合约正在可喜地进展中。 ps:不需要携带机票,我有专业的团队为您安排一切,请放心乘机。” 第158章 酒德麻衣 圣诞节到来,学院又有了举办活动的借口。 学院内的常青树全部被装饰打扮,每个圣诞树顶端都放着一个星星装饰,室外的挂上彩灯,室内的放上小甜饼、蜡烛和球,。 小甜饼代表圣饼,象征赎罪,而蜡烛和球代表耶稣,圣诞树的传统最早在德国流传,19世纪才传到英国,再传到其它国家。 这下是真的入冬了,白色如鹅绒般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被淡黄的彩灯染上一层透明的光辉,像是壁炉里飞舞的火星,点缀了整个校园。 有女生戴上了羊毛绒的帽子,双手被厚厚的手套给捂住,男朋友把新的保暖围巾绕过她的脖颈,两人手挽手一起走向食堂。 今晚食堂的一二楼都开放,所有的餐桌被替换成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条形红木桌,舒缓的音乐播放,嘴里塞了一个红苹果的烤火鸡陈列在银色瓷餐盘中。 圣诞树上挂上了礼物盒,凭借学生证,每人可以领一份神秘礼物,通常是曲奇、姜饼什么的。 路明非和芬格尔结伴而行,明早芬格尔就要回德国,这是他们今年能相处的最后一个晚上。 路上又遇见了恺撒、诺诺,进食堂后还撞见了苏茜和楚子航,诺诺和苏茜是关系很好的闺蜜,路明非和楚子航又是旧相识,于是原本的两人干饭大会变成一个小型party。 他们围坐在一张桌子上,聊天喝酒,芬格尔充当着调节气氛的活宝,倒也不会出现什么无话可谈的迹象。 聊着聊着,路明非的电话忽然响了,来电人显示【叶胜】。 这是一通长途电话,来自中国。 “喂,这里是路明非。”路明非接通了电话。 估计是叶胜和酒德亚纪的婚礼日期定了下来,他们说过尽量在年底前晚婚,这个年底指的中国的年底,通常要到一月底,二月份出头的样子才是除夕夜,现在还有一个月的空余。 “路明非,圣诞快乐。”叶胜喜悦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你们那边应该是在过圣诞夜,听起来好热闹,我这儿才出太阳呢。” “对,圣诞晚会刚开始。”路明非开了免提,食堂里的人太多了,声音有些嘈杂,这样听得清楚一些,“我和楚子航师兄他们在吃饭呢。” “楚子航?那苏茜也在么?” “我在。”苏茜说。 路明非干脆把手机放在桌子中央,这样大家都能听到叶胜说话。 “那正好,我和亚纪的婚礼日期定下来了,在1月10号,地点本来想定在成都的,但族里那些老爷子硬是不肯,说要回祖地,我没办法就换到重庆奉节了,路明非你什么时候能回国啊,我到时候找人来接你。” “我1月1号就能飞回国了。”路明非说:“重庆是,到时候你把地址发我,我自己坐动车或者飞机过来就行了。” “那行,记得提前几天到啊,还有苏茜,亚纪你来讲。” “喂,大家晚上好啊。”亚纪温柔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 大体就是邀请苏茜去当伴娘的事情,她们曾经在叶胜求婚的晚会上约定过这件事。 “我都有点想去看看了。”诺诺挽着苏茜的手说。 “我们可以一起去。”苏茜说:“亚纪姐在那边没有几个认识的人,她正在为这事发愁呢。” “让我考虑考虑。”诺诺眼珠子转动。 她在假期向来是留校,从不回国,家族对她来说,是代表束缚的囚笼。 “那就这样,拜拜,祝你们玩得开心。” 聊完后,亚纪和叶胜一起向众人道别,挂断电话。 “拜拜。”芬格尔提着大箱小箱,呼气吹了吹刘海,站在寝室的门口,“明年再见了我的兄弟。” “拜拜,下学期见。“路明非伸了个懒腰,挥挥手。 这是第二天的清晨,大清早芬格尔就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因为要赶着去乘坐1000次列车,错过了就得等明天,到时候订好的机票也作废了,他一个小小的f,可没有特权优先调动列车。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机票钱,还是说卡塞尔学院有包接包送的服务? 路明非记得自己进校时,就是诺玛安排行程,火车票,飞机票啥的都跟着入学通知书一起邮寄过来,还贴心地考虑到他去日本旅游换了航班。 “啊,充满牛粪的德国农庄,你的少爷又要回来了!“芬格尔昂首阔步,从大门跨步离开。 路明非也从床上爬起来收拾东西。 今天是26号,晚八点他要去芝加哥国际机场坐去瑞典的飞机,这次出去他就不打算再返校了,直接从瑞典飞回中国。 衣服、裤子、楔丸、手枪、笔记本电脑 他把东西都翻出来挨个整理。 “魔动义手”的第三次测试已经结束,这件装备的正式使用权已经交予他。 义手在穿戴方面稍微优化了一些,但还是很麻烦,和之前相比,大概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差别,唯一的大区别是这群喜爱爆炸的家伙给义手增加了一个自爆功能。 他们添加了一个紧急自动脱离装置,在面临绝境时,可以把这玩意当成炼金手雷扔出去,威力巨大,炸塌一栋居民楼轻轻松松。 也许会用得上,但路明非只希望这个炸弹功能不要出意外。 说实话,他这学期去装备部的地下实验场也有些次数,三天两头就能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响,有时候还会拉响警报,校工队的人开着消防车去英灵殿,往井里喷水,因为那个地方与地下试验场直接相连。 第一次见到这情况他以为又是恐怖分子来袭击了,但后来发现所有人都习以为常,该干嘛干嘛的,才明白这只是卡塞尔学院的日常。 诺玛只要不发动入侵警报,那安安稳稳地上课睡觉吃饭就完了。 但这和装备部炸弹的靠谱性毫无关联,要不是曼斯教授一再强调炸弹功能非常稳定,他一定会要求把魔动义手拿回去重装。 即便如此,他拿到那个手提箱后也是小心翼翼,轻拿轻放,生怕它出什么意外。 时间来到下午2点。 路明非拖着行李箱,来到红松林里的月台。 只有他一人乘车,空无一人,但他是“s级”,和某只废柴师兄不一样,有优先派车权,想什么时候坐车就能什么时候坐车。 银色的流线型车头带着呼啸的劲风刹在月台前,地面上夹杂着松针的白雪被气流扬起,整个树林裹上了厚厚的银色的冬装,很美,随便拍一张都能用来做电脑壁纸。 1000号列车只装载了一节贵宾车厢,因为这是路明非的专车。 车门打开,穿墨绿色制服的检票员帮他把行李运上车厢,并调节车厢内暖气,顺便帮他煮了一杯手磨咖啡,加了4勺白糖。 风景“唰唰”地往后倒退,列车启动,车厢内没有丝毫震动感,连杯子里的咖啡都没有涟漪,哪怕你放一块立着的硬币,也不会因为车子震动而倾倒。 完美的乘车体验,这就是“s级”的待遇,最高级的特权,哪怕前面的铁轨上有火车挡路,卡塞尔也能让它们把轨道让出来。 他如今是倍受瞩目的“龙王斩杀者”,可是出了名的风云人物。 很快,路明非就抵达了芝加哥火车站。 一离开车站,路明非就陷入人群的视线中。 倒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帅万众瞩目,而是一个超级大美女拦住了他的路。 “路先生,我等你很久了。” 深紫色的异色虹膜,干净利落的马尾,以及世界级腿模的完美大长腿。 她穿着一身秘书般的黑色制服,模特般高挑的身材,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把视线转移过来。 当然,不止这些,这位美女身后那只低调却异常狰狞的猛兽,也无时无刻不在彰显存在感。 兰博基尼reventon,这款意大利生产的超级跑车,全球只有21辆,1辆原型机存放于兰博基金博物馆。 这是今年才推出的最新限量版,只有最顶级的富豪有资格拥有它。 reventon锐利的车头结合了两大进气口设计前保杆,以笔直的线条勾勒出许多个锐角,让整个车身充满速度感,就像是一只充满了力量的斗牛,狂躁而又暴力。 这个名字本身就取自一头传奇斗牛,1943年的一场斗牛比赛,它杀死了斗牛士felixguzan,从而一战成名。 reventon在各大豪车赏鉴杂志中都有登场,很多路人都被美女加超级豪车的组合给吸住脚步。 这位美女已经在这儿等了半个小时了,车身内看不到别人,很明显,她这幅下属打扮是来迎接她的老板。 金钱、美女,这些都是权势的象征,大多数人只是图个热闹,但很多人都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毕竟这位美女是在是太过惊艳,明明是亚洲人的面孔,五官却透着西方人的立体感,身材火辣,即使穿着制服也无法遮拦曼妙的曲线。 这么一个绝美尤物应该在水晶吊灯和镶金地板装饰的舞会里成为焦点,可她却偏偏在大冬天里穿着单薄的衣服在火车站门口等候。 让人不由得去想,到底是何等有权有势的“皇帝”才能玩这种“惩罚py”。 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火车站,很多人好奇,谁坐上reventon的副驾驶。 “你是?”路明非询问。 他很确定自己从未和这位美女扯上过关系,至少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他也不耍酒疯,不会酒后乱性留下一夜情的风波。 他上下打量,心中提起了警惕,或许普通人会被这位女士的外表和姣好面容所迷惑,但他能感知到这个女人所隐藏的凶悍气息。 仅仅只是站立就透露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自然,温度明明已经降到零下,她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受冻的表现,呼出的空气都没有变成白色的雾气,这代表她对自己身体的完美掌控力,绝非等闲之辈。 而且她的瞳色是罕见的紫色,很有可能是美瞳,那下面,也许是一双流淌着金色光芒的黄金瞳。 路明非可没忘记德洛丽丝指导给过的警告,人怕出名猪怕壮,什么样的人盯上他都不足为奇。 “我是酒德麻衣,是来接路先生去芝加哥国际机场的。”酒德麻衣放松了处于紧绷状态下的肌肉,以此博求信任。 如此之近的距离下,这种行为相当于举起双手投降,倘若路明非有异心,完全可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捏住她的脖子,锁喉取命。 “酒德麻衣?”路明非皱眉,“你和酒德亚纪有什么关系么?” “那是我的妹妹。”酒德麻衣说。 “妹妹?”路明非的声音提高了半个音节。 酒德亚纪和酒眼前女人的差距明显很大,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根本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光从外表来看,和姐妹扯不上半分联系。 “不是孪生姐妹么?” “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说,是孪生,但不是同卵双胞胎。” 孪生是指女性一次妊娠分娩两个胎儿,通常女性在一次月经周期只会排一个卵,但如果排出两个,不同的卵受精后发育成胚胎就会诞下一对双胞胎,这种叫做异卵双胞胎。 而同卵,是指一个卵因为各种原因在受精后分裂成多个,所发育诞下的胎儿。 通常同卵双胞胎会长得极为相像,因为本身基因就大同小异,据说同卵双胞胎还有心灵感应,当然这种说法并未得到科学上的考证。 而异卵就很难界定了,毕竟使双方卵子受精的精子可能不是由同一个人生产而出,如果怀孕前与多个男性具有行为的话,诞下的孩子也许会是白巧克力和黑巧克力。 但路明非并未听说过酒德亚纪有一个姐姐。 他想继续发问,酒德麻衣再一次先开口:“我的妹妹对我并不了解,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路先生,我是奉老板的命令来接你的,送你去瑞典。” “你就是专业团队里的成员么。”路明非问。 “可以这么理解。”酒德麻衣按了按车钥匙打开后备箱,伸手去托路明非的行李。 “我自己来。”路明非把装着杂物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你们都叫他老板?” “他就是我们的老板。”酒德麻衣拉开车门,对路明非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 感谢qq阅读“剑气破长空丶”打赏的1666书币 第159章 美少女恋爱galgame 路明非坐上副驾驶。 很难想象酒德麻衣这种女人会称呼一个一米四左右的十几岁小弟弟叫“老板”,但她就是这样叫了,还叫得很尊敬。 “你们的团队有几个人?”路明非捏了捏豪车的坐垫,质感很好,不像是假货。 “核心团队有三人。”酒德麻衣踩动油门,轰鸣的引擎巨响让行人退散,毕竟没人想和reventon来一次亲密接触,来测试自己的全部家产够不够补掉车身上的一道划漆。 “才三个么?”路明非问:“不会都是女人?” “bgo,但是猜对无奖。”reventon像是非洲大草原上一头暴躁的野牛那样横冲出去。 “啧”路明非嘴角略微露出一丝嫌弃。 没想到路鸣泽是这么一个风骚的家伙,只招女员工。 小伙子看起来才青春期,那小身板,吃得消么?难怪长不高。 夜空中繁星点点,巡航高度15,000米,一架bobardier环球快车xrs在天空飞行,月光将飞机的影子映在下方的云层上,仿佛置身于云雾构成的海中。 bobardier在国际性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排名世界第一,这款出产于加大拿的私人商务飞机是有史以来机舱最为奢华、工艺臻于完美的商务飞机。 宽敞,私秘、豪华舒适的机舱空间是它的亮点之一,主乘客区域、卫生间、配餐间、私密小包房所有设施一应俱全,你可以在一架飞机上体会到堪比五星级酒店的服务。 机舱比一般的商务飞机增加了更多窗口,可以享受到更多自然光照,并且改善了视角,经过改良的机舱压力能减轻飞行过程中的疲劳感。 飞行速度也是第一,迄今为此,在全球运营中的公务机中,尚无别的机型能比庞巴迪环球快车xrs更快地把乘客送往目的地,各个大洲的商界领袖们都酷爱使用“环球快车”作为交通工具去世界各地进行旅游或者生意商谈。 路明非上次坐的商务机是卡塞尔装备部改装过的湾流550,讲实话,体验非常差,屁股墩子都被飞机引擎给震麻了,装备部的人为了速度丝毫不考虑乘客的感受,路明非甚至怀疑那玩意可以直接当炸弹投掷。 相比起来,这次的飞行体验简直完美,就是他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见熟人。 “所以你也是‘老板’的忠心员工?”路明非用小刀切下一块五分熟的牛排,用叉子放到嘴里。 多汁的牛排口感润滑,这是“神户和牛”,高级牛肉的代名词,出产于日本兵库县,取自“但马牛”这一日产品种。 “神户牛”的考核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首先必须是兵库县内但马牛血统进行持续交配的后代,其次只有未产过子的母牛和被阉割的公牛育肥后才能成为神户牛,必须由兵库县内指定的生产者繁殖育肥,并且只能在兵库县的神户市、西宫市、三田市、加古川市和姬路市屠宰和处理,任何活牛不允许被运出国门。 这种牛肉迄今为止并未有出口记录,只能在日本当地品尝,但刚才那个鼻子像是老鹰嘴的外国厨师把一堆证书拿了出来,养育日记、屠宰记录,甚至包括了牛的“户籍”。 是的,你没听错,牛也有户口,每一只“神户和牛”在出生时会由政府发放“子牛登记证”,你可以在官方的系统中查到这头牛的名字,“幸太郎”。 可怜的“幸太郎”,从小长大的朋友们都在家乡尘归土,土归土,它却要远赴万里,跨越大西洋来到arican。 不知道“幸太郎”在坐飞机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会晕机么? 路明非又把一块牛肉放进嘴里。 “幸太郎”努力长这么大,就是为了这一刻啊,一定不能辜负辛辛苦苦把“幸太郎”养大的养殖员们的期望,要怀着心意去品尝每一口才行。 真香~ “我将追随他,直到我的生命终结。”零也插起一块牛排。 “听起来好像动漫里的中二台词”路明非擦擦嘴,用奇怪的眼神看零。 “提到‘老板’她一直是这样子,不要见怪。”苏恩曦打岔道。 路明非独自占了一个沙发,苏恩曦、酒德麻衣、零,三人坐在他的对面。 路明非所在的位置靠着墙壁,仿佛他是这个空间的主人,其余三人都是前来做客的朋友。 萝莉三无、高冷御姐、软萌妹子,当这是美少女恋爱galga是?搁着收集女主角呢? 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教育那小子的屁股,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天天就在这儿玩养成游戏,也不知道给哥哥留几个。 路明非在心中严重诽谤了路鸣泽的禽兽行为。 “所以我去瑞典要干什么?” “去寻找诺顿的青铜宫殿。”苏恩曦说,她坐在三人的最中央,看样子她才是主事人。 “青铜宫殿?那玩意不是在三峡么?”路明非皱眉:“难道《冰海残卷》所提到的诺顿的北欧宫殿真的存在。” “对此,我无法给出确切的回答。”苏恩曦摊开手:“毕竟我也没亲眼见过那玩意,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地图上是没有的,卫星上也看不到,但老板给了我们一个方案,说按照这个方案你就能进去。” “啥玩意?什么方案能让我进入一个不存在的地方?还是说在地底?要钻洞么?”路明非疑惑地问。 “在说明这个方案之前,我必须要先给你解释一个概念,【尼伯龙根】。”苏恩曦说。 “【尼伯龙根】?我好像在《炼金化学入门》的教科书上看到过这个词,我记得上面写着,那是死亡的国度”路明非挠挠头回忆道。 “你要去的青铜宫殿,就在那个死亡国度。”苏恩曦把一个黑色小方块拍到桌面上,顶端亮起,朦胧的光组成全息投影。 那是连绵不断的山脉的投影,被白雪覆盖,岩石被风雪冲击出裂痕,枯萎的树木上只有断裂的树枝,仿佛永恒冻土一般,充满着死寂。 “那是属于青铜与火之王的国度,龙王的尼伯龙根。” 第160章 信仰之跃 “死人之国尼伯龙根,很多古老的文献中都可以找到这个词汇,但并未证实这是真实还是传说,最后一个自称去过那里的人是一个中世纪的女巫,被烧死在十字架上。” 侍者收走餐盘,重新端来新餐品,奶油焗蜗牛。 路明非插起蜗牛肉往嘴里塞:“尼伯龙根是类似异空间之类的东西么?” “无法考证,但如果它真的存在,就应该是一个无法进入的异空间,亦或者沉没在无人知晓的深海底。”苏恩曦轻轻抿了一口红酒,“现代人类占据这颗星球只有短短300年不到,连这颗星球存在时间的千万分之一都不足,但毫无疑问,这片天空和大地,已经属于人类,秘党在私下不止一次发起过寻找尼伯龙根的行动,然而始终一无所获。” “所以要么它根本不存在,要么就是在异空间和无人能抵达的万里深海喽?” “大部分人都倾向于尼伯龙根是存在的。”苏恩曦说:“因为迄今为止,人类的对龙族的研究缺少了相当重要的一环,那就是龙族的聚集地,很少能找到龙类聚集地的遗迹,神话中黑王尼德霍格统治世界,但和黑王死亡前的有关的遗迹,一处也未被发掘出来,这是件很不合逻辑的事情,连法老都能留下一堆金字塔,世界之王却没留下一点痕迹。” “你的意思是那些遗迹都藏在尼伯龙根里?” “可能性很大。“苏恩曦点点头:“青铜与火之王居住在北方冰原中铸造了高耸如山的青铜宫殿,黑王在擎天铜柱上钉死了白王,还有跨越大洋的神道,这些东西都记载在典籍中,世界很多民族都有‘忽然消失的古文明’的传说。” “那怎么样才能进入尼伯龙根?” “典籍中记载的唯一方式,是‘死亡’。” “死人的国度嘛,自然要死了才能进去。”路明非放下刀叉抱胸点头,“这很有道理,所以‘老板’给了你们什么方案。” “从米的高空,把你丢下去。”苏恩曦直勾勾地看着路明非。 瑞典,纳维亚山脉高空。 严格来说,纳维亚山脉并不属于瑞典,它处在挪威与瑞典之间,北起巴伦支海,西傍挪威海,南临斯卡格拉克海峡,东濒波罗的海海岸平原,长约1700公里,宽约200~600公里。 这里曾受古代冰川侵蚀,地势平缓,沿海形成许多深入内陆两岸陡峭的峡湾。 瑞典与美国的时差有10小时,路明非夜晚8点从美国出发,那时瑞典正是早上10点,而此时,瑞典到了下午,但太阳已落到地平线上方,黄昏快要到了。 路明非小小地睡了一觉,此刻正从柔软的席梦思大床起身。 冬季的太阳颜色近乎纯白,望过去像是一颗白色的大光球,但阳光洒在冰原上,却又变成了金色的平原,像是丰收女神打翻了装着稻谷的篮子,金黄的麦穗到处散落。 透过窗户俯瞰这片冰原,有一种处于与世隔绝之地的孤高感,一切都变得那么渺小,全部被白雪覆盖,只有岩石峭壁的顶端露出稀少的铁灰色还有枯萎树木组成的死亡荒芜。 远处冰山的一半被镀上金箔,一半处在阴影中,纯净而又寂静。 这里很多地方并未被人类开发,常年被冰雪覆盖,难以供人居住,但这片山脉里隐藏着丰富的矿物资源,有铁、铜、钛、黄铁矿等,瑞典的铁矿是世界上地下开采最大的铁矿。 路明非佩戴上“魔动义手”,穿上叠在床边的跳伞服,并且把楔丸牢牢绑在背部,走出房间,酒德麻衣为他装备降落伞包。 “真的不去训练一下么?”酒德麻衣问。 “没这个必要。”路明非摇摇头,“不是说要接近死亡真谛,才能进入死亡的国度么,如果做了训练,我觉得我可能就不能顺利进入尼伯龙根了。” “也不知道说你自信还是什么。”酒德麻衣拍了拍降落伞包:“还有30分钟,黄昏时段开始,太阳将会与地平线相接,白天与黑夜迎来更替,日本人称呼这个时段为‘逢魔之时’,是鬼神最容易出没的时间段,百鬼夜行,整个世界会变得扭曲怪异,小孩子必须在太阳下山前回家,否则就会遭遇可怕的事情,在神秘学中,黄昏则是代表一种转变的过渡态,事物的边界会变得模糊,直到黑夜完全降临才会稳定。” “所以我什么时候跳机?” “倒数1分钟的时候会为你打开舱门。” “行,再给我来一份烤牛排,吃完我就上路。” “说得好像在吃断头饭一样。”酒德麻衣忽然掩嘴笑了,“你这人心可真大,这可是15,000的高空耶,从这摔下去,你整个人都会嵌进冰块里,扣都扣不出来。” “不,只会摔个粉碎。”路明非拍了拍脑袋:“耳边一声巨响,脑瓜子嗡嗡的,还没来及吐出一口血,两眼一黑,人就没了。” “说的你好像跳过一样。” “在梦里跳过。” “是噩梦么?” “不知道,那是一个我说不太清楚的梦。” 路明非活动身子,做热身运动,熟悉这身衣服穿在身上的重量。 他确实从很高的地方摔下去过,而且不止一次,仙峰寺那边的山路就很容易脚滑踩空,竹制的栈道年久失修,还有戴着斗笠的小鬼扔东西干扰你,一不小心就会从悬崖壁上摔落,忍义手连个借力的树枝都找不到,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其实只要头朝下,基本上不会有特别强烈的痛感,不至于让五脏六腑都震个粉碎,或者说在内脏震碎之前,人就已经没有知觉了。 路明非虽然没跳过伞,但从高处坠落的经验还真的不少。 按苏恩曦所说,只要路明非加速到一定状态,在极限环境中领悟到死亡的真谛,就能跨越那道屏障,进入青铜与火之王的尼伯龙根。 北欧神话中所记载,黑龙尼德霍格守在世界之树的树枝旁,他就是那入口的看门人,门后就是死亡的国度,诸神黄昏时,大海会被破开,死人指甲组成的大船从海底升起,船上站满亡灵,那是死人之国向生人发动战争的军队。 曾有炼金师描述过尼伯龙根,那里的天空半暗半明,云朵和泥土是铁灰色的,火焰会发出蓝色的冷光,水不能浮起东西,一切只会下沉,没有白天和黑夜,所有的东西都是死的,空气中充满着精神元素,用那些空气可以轻易炼制贤者之石。 里面的每一样东西是都是宝物,哪怕是泥土挖出来也可以当做最高级的炼金材料。 但路鸣泽要求路明非只能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一片龙鳞,有书包那么大的龙鳞,说进去了就会知道在哪拿,拿到之后直接原路返回,必须在黄昏结束前取回来,否则就再也无法返回了。 餐桌上,苏恩曦怕路明非记不住,又一次讲解要领:“你是否能进去暂且不谈,但是如果进去了,要时刻记住一件事,你的时间只有1个小时,1小时后,必须返回。” “还有,拿着这个。”苏恩曦塞过来一个很小的金属别针,“把这个扣在你的背心里,注意不要损坏了,这是信号定位器,我们能通过这玩意实时定位你的位置,尼伯龙根打开的时候和现世是相连的,你第一时间进去所处的位置一定是处于最表层,只有在这个时间段内和最初的地点,我们才能接收到你的信号,到时候,我们会想办法把你弄出来的。” “想办法意思是现在还没办法么?”路明非感觉这个“专业团队”有点不靠谱。 “现在确实没有,毕竟我们还不知道尼伯龙根的内部结构,一道不存在的数学题,世上没人能解开。”苏恩曦抱胸道:“但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信号器会把搜集到的数据传过来,总是能有办法的。” “我应该说加油么。” “哼,你说加油我也不会开心的。”苏恩曦偏过头,嘟着嘴。 “大姐,咱能不能靠谱点。”路明非说。 这事好歹关乎自己的生命,这种时候,他更希望自己的搭档是一位地中海戴黑框眼镜目光犀利的老教授,而不是一个傲娇二次元的吃薯片卖萌宅女。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款。”苏恩曦放下那副作态,恢复正常的语气:“我看你不是挺喜欢二次元的吗?我专门做过调研,这种傲娇人设在你观看过百分之八十的动漫里都有出现。” “二次元是二次元,和三次元是不能混为一谈的。”路明非悄悄瞥了一眼苏恩曦的平板飞机场,“不过嘛,你在某些方面还是蛮有天赋的,确实是天生就打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叫我天才的人很多,你大可以放心一些,如果我都不能在这一小时里找到出路,那就更没有人可以帮你找到出路了。” “那,加油,苏恩曦小姐。”路明非对着苏恩曦的胸部比了个大拇指。 “需要加油的是你,就算我解不出来,我的日子还是照样过,这场行动会有危险的人只有你而已。”苏恩曦看了一眼右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机械手表,“还有20分钟,飞机马上航行到目的地,好好享受你的牛排。” “嗯,苏恩曦小姐你去忙你的,加油!”路明非郑重地点头,拍了拍胸脯。 20分钟后,路明非站在机舱门边。 地平线边缘,太阳的轮廓已经和白色的冰原相接,一轮巨大的红日立在机身前方,像是一道通往神国的朝圣之路。 零、酒德麻衣、苏恩曦,都在这儿为他送行。 “如果你看到天空的颜色变了,你就可以拉降落伞了,不要提前拉,我们没有时间再来一次,黄昏只有一个小时,老板说错过这一次,下一次就不知道那一年尼伯龙根才会打开了。“苏恩曦说。 “嗯,我会记住的。”路明非朝窗外往了一眼,天空是蓝色的璀璨的金色,云朵很少,今天是个大晴天。 “那么,开舱。”苏恩曦给零和酒德麻衣使了个眼神。 零点点头,和酒德麻衣戴上挡风面具,苏恩曦则是退到远处。 她们要手动开舱,所有飞机的机舱都是手动的,哪怕是这台价值几亿人民币的空中快车也是如此。 毕竟自动化舱门就代表着要设置动力源,而飞机一旦出现故障,电力系统很可能先一步瘫痪,导致乘客错过最佳的跳机时间,况且越到高空,大气就越稀薄,但舱内的气压并不会变,这会导致舱门自动关紧,所以也不需要担心手动舱门会有不可靠性。 很快,在零和酒德麻衣的拧动下,飞机舱析出一个小缝。 寒冷的气流立刻扑面而来,像是一把把冰刀切割到脸上。 路明非直面寒风,护目镜让他能在寒流中睁大双眼。 舱门完全打开了,风肆意扯动女孩们的头发,衣服的褶皱被往后吹,苏恩曦朝路明非比了一个ok的手势,路明非点点头,迎着着空气流站在舱门口,望着那轮巨大的红日,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他四肢大开,头扬起,保持着一个“大”字,使自己能看到天空。 完全的失重状态,湛蓝的天变成了一个弧形,虽然是在下坠,他却有一种将要拥抱天穹的错觉。 如此的急速下坠并没有让他的心跳加速,如果有人测试他的脉搏,就会发现一直保持在70左右的频率,非常稳定。 “接近死亡么”路明非憋住一口气。 闭上双眼,像是一只自由滑翔的鸟儿一样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死了多少次,世上还有人比他更接近死亡的真谛么? 他不知道,他只是在内心回想那无边无际的让人窒息的黑暗,永远都没有尽头,一切都是虚无,连自己的存在都感知不到,形体都没有了意义,只剩下思维,仿佛被冻结着抛掷到太空,只有思考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楔丸微微鸣动,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半个天空变成了暗红色,像是深色的红玫瑰沉淀了千万年所铸就的颜色。 一座巨大的青铜宫殿出现在眼前,那是一条巨龙的骸骨,它静静趴着,双翼将整个宫殿覆盖,灰色的水淹没大地,只有那仿佛巨人居住般的宏伟宫殿在水中破开一条朝圣之路,一条由黄金铸造的朝圣之路。 到处都是铁灰色的水,浑浊却又平静,像是光滑的镜面一样,倒映出宫殿的影子。 震撼之感,充斥路明非的内心。 第161章 缘起性空 那是一头骨龙,有山岳般大小,匍匐在青铜宫殿的顶部,似乎下一秒就会跨越生与死的界限,喷吐出幽蓝色的龙息,张开遮天蔽日的骨翼。 它趴在那里,像是在睡觉,颅骨边有两条骨质长角延伸,两排肋骨如血盆大口般向两边张开露出内部空荡荡的腔体,一节节脊骨连接在一起,像是蜿蜒的蛇,狰狞的骨刺和骨突从关节处延伸,路明非和它比起来就像是一只小蚂蚁,扔到嘴里都会从牙齿缝中间掉下来。 上次在三峡见到的古龙,在这个大家伙面前就像是还未发育成熟的小孩,很难想象它活着的时候要如何腾飞在天空中。 路明非立刻明白了要去哪里找龙鳞,他已经看见了,某种散发着古铜色光芒的不朽鳞片散落在青铜宫殿的顶部。 这是一个和三峡水坝埋着的完全不同的青铜宫殿,巨大的铜柱支撑着穹顶,没有墙壁,整体镂空,仿佛是新建成一般,表面光滑,一点锈迹都没有,只有穹顶向两面延伸,宛如一个超大型祭坛,承载那死亡的龙躯。 路明非收回视线,目的地是宫殿顶端,从那里取回一片龙鳞,他朝下俯视,整个人已经在重力的作用下加速到极致,离坠落顶多还有十几秒,必须在那之前打开降落伞。 但脚下毫无立足之地,肉眼所见之处全部是灰色的水,如果真如古籍中所记载,那么这些水都不具有浮力,落到其中只会不断地下坠,任凭你怎么挣扎都没有作用,溺水而亡就是最后的结局。 唯一看上去能立足的地方就是那条黄金铸就的朝圣之路,但那条路并不在路明非的正下方。 总之也只能先打开降落伞了,他拉下伞包的控制线,降落伞立刻张开,膨胀释放,路明非的身形猛地停滞,接着在空气的阻力下,速度骤减,继续斜对着朝远处飘。 他操纵降落伞的角度,一点点把自己朝那条黄金之路上转移。 这是个很精细的活,好在路明非有很多次从高空坠落的经验,靠着经验能明白做什么样的动作会往左飘,什么动作会往右飘,他通过一点点的微调,顺利抵达了那条黄金之路的上方。 近距离之后他才发现,这条路是由巨大的金柱拼接而成的,像是孙悟空的定海神针,在灰色的海洋之中永恒屹立。 路明非的脚踩在了金柱上,降落伞随之落在水面,在接触的一刻就开始以缓慢的速度下沉,路明非取下降落伞包,把这个不利于行动的东西扔下,掏出了腰间的马克洛夫手枪。 此时降落伞已经完全沉入水底,路明非对准水面开了一枪。 冰花绽放,凝结的冰块立刻蔓延,但片刻后,冰块也如降落伞一样,开始往匀速往下沉。 路明非又从弹匣里扣出一颗子弹,走到金柱边缘,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子弹放置在水里,即使是金属物品,也和轻飘飘的降落伞以一样的缓慢速度下沉。 这片灰海似乎并不讲究物理特性,只要掉进去就会一视同仁,把你给吞噬。 金柱上也没有勾索能借力的地方,全部是光滑的壁面,必须小心。 路明非站起来,望向黄金之路的尽头,那些直通天际的铜柱。 这些金柱只有一小截露在水面之上,各个金柱之间隔着约两米到三米的缝隙,被灰海填满,而一个金柱的直径约有两米。 想要抵达青铜宫殿,只能一步步地像是青蛙跳荷叶般跳过去,一次失误就足以致命。 路明非大致目测了一下,膝盖微曲,纵身一跃,跳到另一个金柱的表面。 “大概是这个力度么。”他回头望了一眼,开启了连环跳跃。 速度很快,熟练后,他甚至一步要跨越2个、3个金柱,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手上的计时器已经来到第15分钟,他终于抵达了宫殿门口。 这是一个完全死寂的世界,路明非在赶路的过程中听不到一点其他声音,海浪的声音、风的声音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死的,让人内心压抑。 他抬头仰望,那宏伟的骨龙就在眼前,空洞的眼眶注视着远方,一片虚无。 整个宫殿由四十八根铜柱支撑而成,每一根上面都刻着图画,还有复杂的符号和文字。 毫无疑问,这些是尚未被发掘的珍贵资料,也许记载了人类从未了解过的龙族历史。 路明非稍微在门口驻足了2分钟,以观察这些门口两根最为粗壮的铜柱上的图画。 他并没有携带留影设备,拍摄这些东西他无法与学院共享,根本解释不清楚是从哪里找到的,只会引来一身麻烦,靠他一人的浅薄知识,更是完全读不懂这些古文字。 但图像是每个人都能看懂的,哪怕是三岁小孩,也能把连环画看得津津有味。 第一根铜柱上画的是一头巨龙,龙的头顶上站着一个人,脚下是匍匐的人类和其它龙,周围有火焰环绕。 巨龙应该是“诺顿”,能站在他头顶,想来只能是他的弟弟“康斯坦丁”。 这应该记载着诺顿统治领地时的繁荣场面,但那些人类有一些非常奇怪的地方,每个人的额头上都长着第三只眼,和“康斯坦丁”、“诺顿”作为人形态时的模样一样。 第二根铜柱上记载的是天空中飞翔的“诺顿”,他的脚下是喷涌的火山和岩浆,隐隐约约,山体里能看到一个青铜柱的雏形。 这应该是“诺顿”使用“烛龙”铸造这座青铜宫殿的情景,表现青铜与火之王伟大的力量。 一根代表统治的权,一根代表无上的力。 这样看来,龙类的繁华古文明遗迹都是存在的,只是隐藏在尼伯龙根里,在青铜宫殿上趴着应该就是“诺顿”的尸骸,这应该是他原本的真身。 他的故居应该是在北欧,是主动舍弃了这身巨大的龙躯么?和康斯坦丁跨越大陆前往中国又是为了什么?到底是怎样重要的事,让他和弟弟隐姓埋名,去公孙述手下做臣子? 谜团似乎越来越多了,不过龙类文明的衰落,本就是一个谜团,现有的猜想都是假设出来的,从混血种开始抗争的时候,黑王白王就已经死亡,龙类的文明早已衰落,对于那之前的历史,人们几乎一无所知,只能从神话传说中猜测一二。 路明非继续往里走,黑暗笼罩了视野,他戴着护目镜,有夜视的功能,令他意外的是,入口进去竟然就是一个向上旋转的阶梯,并不大,正好够一个人类通行。 他踩上去用力试了试,台阶并没有因为年久失修而脱落,很稳当。 应该是是为康斯坦丁铸造的,路明非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在天空晴朗的时候,巨龙趴在宫殿的顶部享受懒洋洋的阳光,而那个白衣少年,就踩着阶梯上去,依在巨龙的脖子处睡午觉,宫殿之下是千万人的景仰,将他们当做神明朝拜。 路明非走上这个没有扶手的旋转阶梯,一步步朝上爬,同时观察整个青铜宫殿的布局。 一个很空旷的大厅,什么都没有,死寂而又黑暗。 住在这儿一点都不舒适,下雨了还会漏风,连个床都没有,还是说龙这种生物就喜欢风餐露宿,吸收日月的精华? 路明非摇摇头,抬头望向那唯一一个有光照射下来的孔洞,那是阶梯的尽头,上面就是目的地。 他看了一眼计时器,又过去了5分钟,还有40分钟的时间,看似很充裕,但还得考虑到返程,他顶多还能在这儿磨耗10分钟的时间,于是他加快步伐往上跑。 穿过那个洞,视野终于豁然开朗,一根巨大的龙肋骨挡在路明非的面前。 表面如白玉般通透,没有一丝血肉,按理说这么大的躯壳即使死去,也只会变成一具干尸,可如今能看见的只有骨头,鳞片也很少,只有少许的散落在青铜壁面。 在龙躯的四周,插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长矛,有剑,有刀,还有狼牙棒杂杂乱乱地散落在边缘。 路明非没管那些玩意,随手捡了一块鳞片,有脸盆那么大,入手的感觉很沉,像是抱了一大块铅,必须用两只手才能拿得下。 他在下去之前又望了这具尸骸一眼,即使死了,骨龙也很有王的威严,光是体积就有很大的压迫感,和那个满嘴烂话的逗比一点都不一样。 所以到底哪边才是真实呢? 老唐在最后一刻应该是苏醒了记忆的,却心甘情愿地自杀。 独自守在宫殿的最高处,很孤独的,只有弟弟陪着他,历经千千万万年的岁月,可唯一的弟弟却被死了,也难怪他会发火。 不知道他在想起身为“罗纳德·唐”的经历的时候,有没有过一点点的开心和快乐,来排解他那沉浸时光缝隙的孤独。 “但愿我们还能再见。”路明非把鳞片用扣绳固定在背上,对着骨龙的脑袋挥挥手。 “薯片,怎么样了。”酒德麻衣吸了吸果汁的吸管。 苏恩曦皱着眉,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动,“路明非消失的太快,降落10秒内信号就消失了,如果他没有主动把信号器捏碎,那么他应该顺利进入了尼伯龙根。” “所以他进去了该怎么出来?”酒德麻衣好奇地凑过来:“那是个异空间,就像是平行时空一样,他用什么办法才能回来?” “老板说关键在于与现世的联系。”苏恩曦说:“佛家有个说法,叫做‘缘起性空’,按照西方人的观点,物质的最基本存在是基本粒子,是有自己的实体的,但佛家的观点,是没有的,比如一块鹅卵石,西方人会把它拆解成原子、夸克,但佛家则认为,它本身并不具备实体,而是‘自性本空’,由各种因缘聚合而出。” “意思是各种条件汇聚起来成了这块鹅卵石?比如水流的冲刷,风沙的侵蚀?”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苏恩曦点点头,“佛家认为缘汇既生,缘离则灭,万事万物都是如此。” “那我们该怎么办,去找什么条件构成了路明非?是他的老爸老妈还是兄弟姐妹。” “鬼知道啊!”苏恩曦埋怨的说:“我t又不学佛的,我连信号器的信号都连不上!” 哲学这玩意总是让人崩溃,据说哲学系和数学系盛产精神病,因为承受不了思维上的折磨,自己陷入了怪圈。 苏恩曦年纪轻轻,自然不会这么早出家研究哲学,上面说的这段话都是她从网上记下来的,她在逻辑上能理解这种说法,但并不能把这种说法运用到实际中。 她有些抓狂,已经过去50分钟了,她一直在尝试连接路明非的信号,敲键盘是在调频率,可路明非真就是像进入黑洞一般,连电磁信号都被吸走了。 “黄昏就快结束了。”酒德麻衣看了一眼腕表,“所以你敲电脑敲了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 “你以为敲键盘很轻松么!”苏恩曦瞪了酒德麻衣一眼,“你懂个屁!让你写个‘hellowworld’你都写不来。” “我是个忍者,当然不懂什么‘hellowkitty’,‘hellowworld’。”酒德麻衣说:“但是现在一筹莫展的是你啊,你没办法,我们连干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压力怪吗!知道我没办法还一直说!这种时候应该说加油,说加油知道么!”苏恩曦咬牙切齿地说。 酒德麻衣摇摇头,叹了口气。 苏恩曦的血压一下又上来了,她刚准备小嘴抹蜜,忽然一个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连上了。”零指着电脑屏幕,淡淡道。 “什么!”苏恩曦立刻把注意力转回电脑,再次敲动键盘:“真的连上了!三无你干了什么!” “按了一下回车。”零说。 “回车?可那个键”苏恩曦眉头紧锁。 “等等我知道了!缘起性空!这就是缘起性空!”苏恩曦恍然大悟,握住了零的手,把她拉到电脑面前,兴高采烈地说:“缘生缘灭,我们这里和路明非因果牵扯最多的,就是你啊!零同学!” 第162章 回归现实(6K) “他的信号点在哪里?”酒德麻衣问。 此刻她们三人还在环球快车上,在路明非跳机后,飞机驾驶员一直在操控飞机以路明非消失的地点为竖直圆心绕圈,但飞行高度降低到了米。 通常来说,晚间的黄昏时刻有1-2个小时,但这里是北欧,还是冬季,太阳落山的时间很快,窗外的晚霞已经变得黯淡,天色渐晚,几乎临近黑夜。 时限一到,尼伯龙根和现世的连接就会切断,除非龙王复活给他开门,否则路明非再也无法从那个“死亡国度”回归。 “在雪地里。”苏恩曦飞快地敲打键盘,在地图上圈出一个红点,同时放大卫星照片,“信号点就在这个位置,但那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信号的出现是因为三无敲打了回车键,原本那个键并不是连接信号的键,但信号连上了,按照‘缘起性空’的理论,这是因为三无和路明非之间存在着‘因缘’,想要把路明非拉出来,只有三无能做到。” “我们没时间了,米的高空跳伞着地就需要5-8分钟,黄昏最多还有11分钟结束,必须先跳机!”苏恩曦焦头烂额地对着键盘一阵噼里啪啦地敲:“长腿你去开舱门,三无去装备降落伞,总而言之先抵达信号发出点!赶快!” “好!”酒德麻衣风雷火急地朝机舱跑去。 零点点头,去一边装备降落伞包,她飞快地换上特制的保温服,小熊佐罗绑在她的腰间。 不佩戴防具在一万米开伞是十分危险的举动,这里的温度接近零下60度,普通人难以保证安全着陆,在空中就会遭受到极寒和稀薄空气的所造成的人体机能紊乱,导致死亡。 对于混血种这也是有风险的行为,但极寒的恶劣环境本就是零最为熟悉的环境,她最不畏惧的就是寒冷。 30秒后,她已经站在了舱口,气流剧烈地冲击过来,夹杂着云雾,酒德麻衣难以睁开双眼,耳边全是唰唰的风声。 “能听到我说话么。”零的耳边传来苏恩曦的声音,她带着面罩,保温服把寒风隔绝在外,影响不到她。 “能听到。”零说。 “好,跳伞,我已经把地图传输到你那边了。” “嗯。”零点点头,身体倾斜,顷刻间便突破云层,朝着地面急速下坠。 她的眼前出现纳维亚山脉放大处理过后的地图,对应后能看到雪地上有一个红点闪动。 高空流使她朝着目的地偏离,她微调动作,靠着对肢体的完美掌控调整保温服的褶皱,将其当做鸟儿滑翔的翅膀使用。 娇小的身姿像是雪地精灵,在这片天空自由地飞翔。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她便跨越了5000米的警戒线,在完全不做任何减速措施的情况下,人从一万米坠落只需要45秒的时间,但一旦打开降落伞,这个时间就会翻上十几倍。 一般来说,高空跳伞都会在2000-5000米开伞,通常不允许低于2000米,否则很容易出现问题,极致的高速会让你来不及反应,太晚开伞会来不及降速,整个人摔到地面上,变成一滩肉泥。 但在开伞后,不可能再控制自己的方位,稍微一阵风就能把你带偏。 为了能精准落地,零冷静地等待身体下坠,原本遥远的景物飞快地放大。 3000米,2000米,1500米 她依旧在等待,国际上的空降兵空降高度一般在400-800米,跳下时便开伞,跳伞高度越低,危险度便越低,还可以减少滞空时间,而能在300以下和1000米以上跳伞的就属于特种兵的范畴。 但零很沉得住气,在高度越过800米的界限时,才拉开降落伞。 即使伞面大开,也无法拉住她像是火箭一样下坠的身体。 学过物理就知道,减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而降落伞的力并不能这种速度下为她提供多少帮助,但同时,这也让她免受气流的干扰,虽然来自侧面的力会让她偏移,但只要降落的时间足够短,她就不会受到多少影响。 终于,在她即将抵达地面之时,天空忽然变了,变成了暗红的颜色,而她与苏恩曦的通讯还连接着。 她看见了站在黄金之路上的路明非,还有灰色的平静的海。 “我在这儿!”路明非对着她挥手,大喊道:“不要掉到水里了!那些水很危险!” “你看到路明非了么?”苏恩曦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 “我进入尼伯龙根了。”零努力地调整身体,但速度太快,四周又没有气流,在无法借力的情况下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但忽然,她的身体猛地朝侧面漂移。 一个钩爪抓住了她的降落伞包,把她朝黄金之路扯去。 路明非使用了魔动义手,像是抓娃娃那样把零给抓了过来。 他接住零,把她放在了金柱上。 “你们终于来了,我都等了好一会了。”路明非摸了摸背上脸盆大小的古铜色鳞片,“东西已经找到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出去?” “等等,我问一下。”零把降落伞包取下,对着耳麦说:“薯片,我找到路明非了,下一步怎么做。” “还在计算中!”苏恩曦焦急的声音从面罩里传出:“该死!时间太短了!出口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卧槽!还没找到出口你就进来了么!”路明非张开嘴,惊讶地说:“你们不是专业的么!” “再专业t也没人进过尼伯龙根啊!”苏恩曦骂骂咧咧地说。 她额头渗出了冷汗,黄昏马上就结束了,黑夜太阳已经落山,光线近乎漆黑,天空上,繁星点点,月亮探出了头。 忽然间,她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个剧烈波动点位,就在零和路明非定位器的旁边。 “出口!这是出口!”她用程序计算,欣喜若狂地说:“我找到出口了!就在你们的旁边!” “我好像看到了”路明非说。 灰海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一团模糊的云雾,同时在刀鞘里的楔丸发出嗡鸣的震动声,像是在指引路明非前去那里。 “就是那里。”零的面罩上已经出现苏恩曦标识的点位。 “要快!那个出口非常不稳定!”苏恩曦朝着两人大喊,“可能是因为即将与现世分割所产生的空间波动,很快就会消失!” “可那里在灰海上,我们过不去啊。”路明非说,“这里是死人的国度,我刚进来的时候试过了,什么东西在这些水里都会匀速下沉。” “死亡之海,只有死物能在其之上漂浮。”零把腰间的小熊佐罗取下。 “这是”路明非感觉这只布袋熊玩偶很是眼熟。 “阿加塔!”零呼喊着她朋友们的名字,吹起了哨子声。 路明非想起来了,在极北的冰原逃亡之时,雷娜塔的腰间便别着这只布袋熊,而阿加塔,是那些雪橇犬的名字! 一座雪橇车从虚化实,出现在眼前,十几只雪橇犬踩在灰海之上,冰霜冻结,海面上生起一层薄薄的冰层,那载着德什卡1938的老式雪橇车,立在了死亡之海上,却并未下沉。 狗狗们发出吠声,零跃上雪橇车,拉住缰绳。 过去之物重现眼前,死亡之海上只有死亡之物能在其之上漂浮,这些狗狗和这辆凭空出现的雪橇车 “快上来。” 路明非来不及多想,立刻爬上了这座曾经乘坐过的雪橇车。 零挥动缰绳,狗狗们立刻拉动车身朝着那团雾气前进,灰色的海面上留下一道冰雪之路,车子没入雾起之间,寒风呼啸,暗红色的光芒消逝,穿过云雾,他们终于再次出现在现世。 狗狗们撒欢地在冰原上奔跑,皎洁的明月升起,寒月如冰屑洁白,宛如雏天鹅羽绒般的雪花飘落,静谧的天空点缀着钻石般的星辰,枯萎树枝上凝结的冰柱像玻璃一样通透,寒风汹涌又沉重。 “我们出来了?”路明非望向身后,什么都没有,但背上沉重的鳞片在提醒他尼伯龙根是真实存在的。 零未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看着狗狗们自由地在雪原上奔跑。 她摘下面罩,近乎纯白的金发被寒风拂乱,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银色的绸缎。 她举起右手,对着狗狗们使劲挥舞,仿佛在说:跑,自由地跑,任何东西都无法再阻拦你们。 仕兰高中,晚10点30。 路鸣泽结束了晚自习。 仕兰高中一直都有晚自习制度,但通常只对住校生,走读生下午就可以离开,住校生要上到10点30。 今年暑假后,学校全面推广了晚自习。 “明天是第七次模拟考,大家做好准备。”班主任从讲桌上站起,收拾书本,推了推眼镜。 这是个很年轻的班主任,看起来约30岁左右,梳着中分头,穿着一身正装,戴着黑框眼镜,胸前挂着蓝色的教师牌,长得还有几分帅气。 “唉又要考试” “好烦,要搬桌子” “希望这次数学的压轴题能出得有简单一点,上次那个花了我半个小时才解出来,太难受了。” 班级里一片唉声连连。 “好了,不要抱怨了。”班主任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12月30日的晚自习取消,学校要举办元旦晚会,这次元旦节给你们放三天,我会把作业布置少一点,回去好好放松一下。” “欧耶!” “元旦晚会啊,可惜楚子航师兄毕业了,好想再听他拉一次小提琴啊。” “柳淼淼师姐的钢琴曲也很好听啊,听说她现在在清华上学呢。” 提到晚会,大家的心情好了很多。 “等考完试再高兴,别兴奋过头了。”班主任难得笑了笑,说:“路鸣泽,和我到办公室来一下。” “好的,王老师。”路鸣泽点点头,从座位上起身,跟着这位年轻的班主任前往办公室。 他们班是仕兰高中的高三火箭冲刺班,聚集着整个高中成绩最好的一批人,每年这种班级都能出几个清华北大,想在这种班级当班主任,要么教学资历够老,要么是名校毕业,普通高中老师至少都要求211本科学历,而仕兰高中的教师入职考试更是985研究生才能报名。 毕竟仕兰高中是市里最出名的私立贵族学校,光是每年学费就要10万块,交高价进来还得另算,像是苏晓樯这种家里有矿的都把孩子送来这儿读书,就足以知道仕兰高中的教学资源有多丰富。 在这当老师,光是家长送的情面礼,就大有油水可捞。 “鸣泽啊,上次你考试又拿了班上的第一,全年级排名第三。”班主任笑呵呵拍了拍小胖纸的肩膀,“比你上学期进步很多,是这样的,元旦晚会学校要求我们每个班级准备一个节目,我听说你学过钢琴,你愿不愿意去上台表演啊,咱们班的节目就定成钢琴独奏咋样。” 元旦晚会是仕兰高中的传统,和一般的学校不同,在这儿,上台表演的席位是很抢手的,每次都有很多人报名。 现实不是电影,像《长江七号》那样搬砖也要把孩子送进贵族学校的人不能说没有,但至少在仕兰高中没有,能在这读书的孩子家里条件都很不错,基本上都从小就学有兴趣班,走在学校里走廊里随便拉一个人,都能在才艺节目上给你露两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有人在。 而且仕兰高中的校风比较开放,不会特别去逮那些谈恋爱的男男女女,所以元旦晚会就成了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上去之后脱单的机会大大增加。 像是柳淼淼,楚子航,都是在第一次元旦晚会后名声才渐渐大起来的,家长们也很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在舞台上表演,很多人会给班主任送礼送红包,就为了这一个上台表演的名额。 而班主任竟然想直接把这次机会拿给路鸣泽,足以说明最近小胖纸在他心里有多讨喜。 而且在仕兰高中还有一个隐藏的榜单,《此獠当诛榜》,这个榜单,没上过元旦晚会的人,基本上是没机会上榜的。 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今年半路杀出来的黑马——路明非,靠着莫名其妙的留学证书和法拉利辣妹接送的传说夺得《此獠当诛榜》的桂冠。 “我知道了,王老师,我会下去准备的。”路鸣泽点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时间也不晚了,回去早点休息。”班主任笑眯眯地说:“考试加油,正常发挥,稳住心态就行了。” “我会好好复习的。”路鸣泽说。 他回到教室整理书包,同学们围上来问他:“老王叫你干嘛啊。” “肯定是好事,你看老王那笑眯眯的猥琐样,咱们‘泽太子’考得这么好,他估计又拿奖金了,而且我听说他在抢那个优秀教师的评选名额,这次模拟考要是咱班还能压11班一头,那这事多半能成,他肯定得给‘泽太子’供起来。” 同学们叽叽喳喳地簇拥过来。 路鸣泽过去很享受这种感觉,被当成众人的中心。 不过以前同学围着他是为了他兜里的零花钱,现在围着他是因为他一举成名,像是坐火箭一样从班上居中的位置窜到第一,一下班上又多了个清华北大的苗子。 这当然不会有什么捷径可走,他私下耗费了多少心血在学习,只有他自己清楚。 为了去美国留学,见到夕阳,他已经脱胎换骨! “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叫我元旦晚会上台弹钢琴,我得先走了,爸妈还在外面等我。”他站起身,背上书包,朝教室门外走去,只给同学们留下一个犀利的背影。 “你们有没有感觉,‘泽太子’变了好多。” “确实,都不请我们出去吃饭了。” “我感觉他像是被甩了一样,可他压根没谈过恋爱?” “” 同学们又在教室里讨论起来。 路鸣泽已经走到楼下,和出校的人群一起朝校门喷涌。 门口守着保安,每个人出入都得刷学生证,家长们能在手机上查到自己孩子的出入情况,只有走读生能刷卡,住校生除了周末,严禁外出。 路鸣泽在门口看见了妈妈。 “来儿子,这是妈煮的冰糖银耳汤,还是热的。” “嗯。”路鸣泽接过保温杯,到手并不冰冷。 拧开杯盖喝了一口,润滑的银耳滑入口中,吞进肚子里有一股暖意,很甜。 他们来到路边停着的小宝马,自从他开始上晚自习后,爸爸每天都会开车来接他回家,妈妈也会跟着一起来,准备一些银耳汤、姜汤之类的驱寒汤,有事还会给他买一份肯德基或是烧烤。 “王老师说元旦晚会让我上台表演弹钢琴。”路鸣泽上车后说。 一进入车内,空调的热空气就温暖了全身,还有热热的银耳汤,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了。 “不愧是我的儿子,比你那废柴堂哥好多了。”妈妈搂着他的胖脸亲了一口。 “明非现在可是在国外留学呢,咱们儿子也想去国外呢。”爸爸踩动油门,小宝马驶入道路中央。 “你就向着那小子是。”妈妈皱眉,“你说说,路明非哪里比得上咱儿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往那破网跑,游手好闲,要不是路麟城和乔尼薇,他凭什么能去国外留学?上个本科都吃力。” 爸爸立刻缩了头,不敢出声。 妈妈总是这样,很看不惯堂哥,或者说是看不惯堂哥的父母。 换做以前,他肯定要跟着损路明非两句。 以前总觉得堂哥很烦,明明是自己一个人的房间,却偏偏要多安一张床,弄得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还要抢厕所,抢电视,抢电脑,在学校的名声还特差,总有人拿“路衰仔”和他“泽太子”比较,变着法子地讥讽他。 现在嘛,也许是因为他请自己吃了很多次夜宵的缘故,倒也不烦他了。 偶尔也会打开电脑看会动漫,但往往看几集就停下来,上床睡觉。 毕竟一起住了7,8年,一时半会走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妈,咱们1月3号去aspasia吃饭。”路鸣泽忽然开口说:“我们这次元旦放三天,走读生四号才去学校。” “行,都依你。”妈妈停下了那些难听的话,过来挽住路鸣泽的手:“我还以为你把这事儿忘了呢,拖了几个月,一直没空,妈等下就回去打电话订座位。” 路鸣泽点点头,望向窗外。 堂哥1月1号就回来,他们三号才去吃饭,到时候临时让妈打个电话把位置改成4人座就行了,就当是把夜宵还过去,毕竟去aspasia吃饭的机会是他用成绩争取来的。 直接给妈说堂哥要来她肯定会大发雷霆,倒不至于不让堂哥去,但肯定会说一些带刺的话,弄得大家心情都不好。 但如果是碰巧赶上了,就会顺理成章,她最害怕的就是别人看不起她,很要面子,毕竟要是把堂哥留家里,被邻居知道了,又要说她闲话。 回到家里,路鸣泽洗了个澡上床睡觉,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他打开qq,查看“夕阳的刻痕”有没有给“寂寞的贪吃蛇”发消息。 果然还是没有,但他依旧拿着手机给“夕阳”打字,说了元旦晚会的事情。 这已经成为一个习惯了,像是在记日记。 他知道他和“夕阳”见面的机会很渺茫,现在更多的是一种执念,他怕他断了这个心思,就再也提不起劲学习了。 按照惯例打完字他准备睡觉,但是忽然,弹出了一个好友申请。 “用户【ghoul】向您发起好友申请,是否接受?” “【是否】” 还附带了一条验证信息:“我知道你在找谁。” 一看就知道是个网络骗子,还“我知道你在找谁”,我找n你知道么? 手机的荧光照亮了小胖纸脸上不屑一顾的笑容,他点击接受,准备和这骗子好好过几招。 “你想知道【夕阳】是谁么?” 接受好友的一瞬间,这个头像空白的家伙发出了第一条消息。 小胖纸的笑容忽然凝固。 “你是谁?什么【夕阳】,我不认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直被蒙在鼓里,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么。” 第163章 夕阳×白帝城(6200) “你想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sb。”小胖纸给了【ghoul】一套删除拉黑套餐。 “什么网络骗子,我呸。”小胖纸把手机息屏,定好闹钟放到枕头底下,“喜欢用爬虫抓老子的聊天数据是,真t恶心。” 他骂着脏话,把头蒙进被子里。 班上就有去学计算机培训课的同学,不仅懂编程,还去参加了编程竞赛,上信息课的时候同学就给他说过,高手能入侵别人的电脑和手机,抓取数据,这就叫黑客。 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成分,真把他路鸣泽当傻子糊弄是? 好歹他也是仕兰高中排名前十的高材生,如果算高考排名,整个市他都能排得上号,什么东西没见识过? 作为一个理科的高三学生,即将面临高考,他可谓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什么算命,占卜,也就图一个乐呵,知识的力量才是最伟大的。 遇到骗子,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删除拉黑,聊得越多,就越容易被骗,君不见每年清华北大都还有高材生被骗钱的呢,几千几万,什么数目都有。 路鸣泽从来不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 有多远滚多远,只要我不和网络陌生人聊天,就不会被骗! 明天还要考试呢,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的人生我做主! 被子裹紧,他合上了双眼。 1月1号,这点小风波很快被遗忘。 路鸣泽把qq设置了禁止陌生人添加和搜索,并且把qq签名换成了“曾经沧海难为水”。 这句诗的下一句是“除却巫山不是云”,直译的意思为:见过汹涌的大海,他方的水就不值一提,除却巫山的云彩,别处的云就相形失色。 整句诗只表达了一个意思:自从你走后,再也没有谁可以替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今天放了元旦节,补习班也在一月一号这天放了一天假,老师们也去过元旦了,路鸣泽今天没有课上,就待在家里做作业。 数学、语文、英语各两张试卷,理综只有一套,但是要自己对照答案批改成绩,并且改错,把错题全部记载错题本上,收假了拿给班主任检查。 总体作业量并不算多,他伏案做了一上午就做了一半。 中午吃过饭爸妈都出去打牌了,他接着做理综,做到两三点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这个点除非家里失火,否则爸妈是绝不会放下手里的麻将牌跑回来的,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路明非回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笔,走出房间,正好看见提着行李箱,背着包的路明非。 和走的时候没啥两样,穿着他常穿的旧外套,头发也还是黑的,没有染成绿色,耳环、鼻环、舌钉啥的也没装,就像是往常从仕兰高中放学回来一样,稀松平常。 只有行李箱在彰显着他从远方归来的事实。 “好久不见啊。”路明非把门带上,笑着打了打招呼:“叔叔婶婶去打牌了么?” “对,估计5点过才回来。”路鸣泽说:“床铺还给你留着,每个月妈都在打理,你自己去放东西,以前的布置都没变。” “好。”路明非点点头,走进房间,整理东西。 进门没过几分钟,他就去浴室开了浴霸,开始找换洗衣服。 浴室传来淋浴冲头哗哗的水声。 路鸣泽没管他,把试卷和笔什么都收起来,打开睡眠模式下的笔记本电脑,准备把一直挂着的qq小号给退掉。 点开右下角的小图标,一条处于上方的文字一闪而过。 【你想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是和那个网络骗子的聊天记录,qq上,如果不手动去删,记录是不会消失的,就算删了好友也不会消失,而且这又是小号,没人会主动给“贪吃蛇”发消息,把记录顶下去。 这几天他又在忙考试和元旦晚会表演的事情,每天都是草草上线看一眼就关机,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他点击右键删除,退掉qq,重新点击那个企鹅图标,想把小号的账号数据删除,但在点击账号下拉菜单的时候,忽然看见了路明非的账号和头像。 路明非出国时曾把qq农场交给他打理,他一直帮忙弄到了暑假结束,后来开学之后就没有再弄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顿时,一个可怕至极的想法从他脑子里冒出来。 “夕阳”是通过账号查找加上“贪吃蛇”的,这事他印象深刻。 他问过“夕阳”,“夕阳”说自己是随便乱打的一串数字,加上好友纯属缘分。 可天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么? 作为一个数学成绩能达到145以上的优秀学生,路鸣泽对排列组合相当熟悉。 “贪吃蛇”的qq账号是9位数,一个随机组合的9位数,用屁股想都知道随便打一串数字能和“贪吃蛇”的账号对上的概率有多低,而且还正好是个可爱妹妹,爱好还惊人地和他相似。 当时处于“舔狗期”没有多想,现在冷静下来了,他骤然感觉到后背发凉,仿佛脊柱被抽掉一般,身子有些发软。 他从未把小号告诉过任何一个现实里认识的人,除了他主动在网上的群聊里加的好友,就只有“夕阳”一人是主动加他的。 如果说“夕阳”是精准定位他的,那么,最有可能性的人,不言而喻,就是与他朝夕相处,共用一台电脑的路明非。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每次下线都把小号账号数据删除了,毕竟好几年,总会有失误的时候。 仔细想想,路明非开始请他吃夜宵也是“夕阳”失联后,这个时间点完全对得上。 为什么以前那个八字对不上的堂哥忽然性情大变开始请他吃烧烤呢? 路明非也在美国留学,“夕阳”也在美国留学。 越想下去他越害怕,越害怕他越要想,几乎控制不住深呼吸起来。 不多时,路明非从浴室里出来了,头发湿漉漉,问道:“吹风机呢?你看到吹风机在哪儿了么?” 湿润的发丝贴在路明非的脸上,略显阴柔,他只穿着一身浴袍,露出锁骨和有力的胸肌。 路鸣泽咽了口唾沫,转移视线,急急忙忙站起身:“应该在妈他们的房间里,我去看看。” 他惊慌失措地跑到隔壁的房间,把床头的吹风机拿起来,微微喘着气。 倒不是被路明非的魅力迷住了,只是此刻他胡思乱想乱了神,忍不住把路明非和“夕阳”对起来。 说真的,他已经发现了不少吻合的细节。 每次他和“夕阳”聊天,路明非必不在场,而且每次约“夕阳”出来见面,就会被妈拎着去上钢琴班。 一次两次还有说法,但次次如此,没有一次例外。 要知道他上钢琴班并不是定日子的,他上的是私教课,别人老师有空就会通知家长告诉他过去,可偏偏都给“夕阳”撞上了。 要么是他真有这么霉,要么 他不敢想了,抓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喘着气。 “你找到吹风了么?”路明非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他强忍住慌乱的心,拍拍脸上的肥肉,“在这儿呢,你拿去。” “你没事,看你脸色不太好啊。”路明非接过吹风机,顺手插在婶婶房间的插头上,对着镜子吹了起来。 “没事,就是这几天睡得不太舒服。”路鸣泽捋捋气说。 “高三压力是大啊,别想太多,努力就好了。” 路明非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 路明非拿着iphone手机接通电话。 “喂,嗯,没问题,我坐飞机过来,8号就能到,你要来接我?行,也行,那你在机场等我,你还邀请了楚子航师兄?他答应了?芬格尔也要来?好家伙,这又凑了一桌啊” “你在国外认识的人?”路鸣泽尝试把话题岔开。 他心思完全乱套了,连“楚子航”都没注意到。 “对,我的学长,10号结婚,邀请我过去参加婚宴。”路明非一边吹头发一边说。 “iphone?你什么时候买的?”路鸣泽指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机说:“能拿给我看看么?” 路明非把手机递过去:“去美国买的,学校不是给我发了奖学金么。” “智能手机哦。”路鸣泽假装不在意地拿起来左看右看,“我听说这个手机上的软件全得在应用商店里下载是,浏览器下不了软件。” “确实,有点小麻烦,有些软件还得付费。”路明非解锁手机,打开应用商店:“就在这里面下。” “那岂不是下不了那种软件了。” “什么那种不那种的,我可是个正人君子好。” “谁知道你有没有偷偷看呢,再说了,下不了软件,还有网站呢。”路鸣泽顺手去摸路明非手机,顺利得手。 “让我看看你这家伙到底正不正经。”他假装在翻看软件,实则打开企鹅图标,选择设置,切换账号。 一个晴天霹雳砸到他头上,头像,15岁短发俏萝莉,账号名,“夕阳的刻痕”。 “我都说没有了,你不相信。”路明非还在对着镜子吹头发,捋发型。 “确确实没有呢”路鸣泽咬紧牙关,把账号切换回去交还给路明非,“我先去做作业了,你别来打扰我。” “我衣服还没换呢。”路明非扭头说。 然而堂弟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回房去敲门,却发现门被锁得严严实实。 “路鸣泽,我衣服还没换呢,让我进来换个衣服。”路明非拍门说。 门里并未回话,只是几十秒后,门析出一个缝,从里面扔出了他的换洗衣服,内裤都帮他找好了,但开了之后立刻又关上,没传来半点说话的声音。 “学习这么努力么?” 路明非抱着衣服,来到大厅沙发上打开电视。 “啊情深深雨蒙蒙,世界只在你眼中,相逢不晚为何匆匆” 电视机发出熟悉的主题曲声音。 1月8日下午,路明非在候机舱等待前往重庆奉节的飞机起飞。 旁边坐着他的熟人,楚子航。 “喂,我知道的,妈,一定把你的祝福送到,晚上记得喝牛奶,我给佟姨说过了,中火加热,五分钟,我和路明非马上上飞机了,预计下午5点钟的样子能到,帮我和外婆问个好” 楚子航正滔滔不绝地和妈妈煲电话粥,像是个妈宝男那样,唯妈妈的命令是从。 路明非还是第一次看到楚子航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语气还特别温柔,嘴角带着笑。 楚子航妈妈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个17、8岁娇滴滴的小姑娘,只听声音完全想不到她的孩子已经19了,如果楚子航不是一口一个妈地喊着,很容易让人误会他在和自己的女朋友打电话。 两人聊到了广播喊检票,楚子航才和妈妈告别,挂断电话。 “我还以为楚子航师兄没空去呢。”路明非和楚子航走向检票区。 “叶胜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被我妈妈听到了,而且正好有空,所以我就来了。” “师兄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好温柔。” “她以前是舞蹈演员,练过一点声乐。”楚子航微笑着说。 他提到妈妈的时候语气总是很温柔,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他们坐上飞机的头等舱,一边飞一边聊。 路明非想起老宅子的,墙壁上长满爬山虎,被送来婶婶家以前,就和爸爸妈妈住在那儿。 那个时候妈妈晚上还会守在台灯边看他做家庭作业,爸爸三天两头要带着妈妈去国外开研究会,周末会带着他去夜市的摊位上买二十块一件的廉价衬衫。 现在想来,他的人生简直像是“楚门的世界”,本以为是工薪阶层的爸妈居然是卡塞尔的“s级”专员,连初中体测的照片都被隐藏在暗中的观察员拍下来了。 不过自从他入学后,那些观察员似乎就销声匿迹,他在回国这几天特别注意过周边的气息,倒是没发现有人跟踪他偷拍照片。 这几天唯一有点奇怪的就是小胖纸,他似乎身体不太舒服,晚上睡得特别早。 早上也总是很早就背着书包跑了,放假在家就缩在门里写作业,路明非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也好,高三的孩子就得好好学习,学习才是第一大要紧事。 路明非也不干扰他,就安心准备接下来要办的大事。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顺着窗户看向地面。 这架客机飞往重庆奉节,奉节在先秦时期,属荆梁之域,春秋时为庸国地,西汉末年,公孙述使部将田戎出江关,拔巫、夷道、夷陵,据荆门、虎牙。 奉节县瞿塘峡口的长江北岸,有一座着名的古城——白帝城,原名子阳城,但因为公孙述自号白帝,故名城为“白帝城“。 这里本就是他下一站的目的地,不管叶胜是否会邀请他前去奉节参加婚礼,他都会去白帝城一趟。 飞机抵达目的地,路明非和楚子航一身轻。 叶胜对着这师兄弟俩招手,“你们的装备校工部已经运过来了,就在我后备箱里。” “麻烦你了。”路明非说。 “小事。”叶胜说。 路明非和楚子航先去后备箱把各自的佩刀取到身上,路明非还有一个额外的箱子,装着魔动义手。 本来是可以坐特殊通道来这边的,但是楚子航妈妈给两人都订了客机票,盛情难却之下,只能把装备交给校工部托运了。 三人坐上车,令人没想到的是,芬格尔也在车上。 “嘿,兄弟,又见面了。”芬格尔拍了拍路明非的背,“一年不见,为兄甚是想念啊。” “真晦气,还没半个月,又看到你了。”路明非和他击掌:“你丫不是回德国了么,家里人会在过年的时候放你出来?” “我芬家和叶家是世交好,有来往很正常。”芬格尔说:“再说了,叶胜包接包送,我这不来搓一顿,那不是可惜了,中国号称美食之国,我可眼馋好久了,一直没机会来这儿好好玩一次。” “叶家是个很大的家族么?”路明非问。 “算不上很大。”叶胜启动车子,“在中国混血种的家族里,顶多排进前十,在四川这一块算得上传承最久,中国最大的是陈家。” “陈家诺诺是陈家的人么?” “不错,她在我们这个圈子还挺有名的,当年我在bj读预科班的时候,她闹出过不少事。”叶胜叹了口气说:“出生在大家族其实挺麻烦的,俗话说得好,百年王朝,千年世家,世家的规矩很多,宗法特别严。” “那你家里人会同意你和酒德亚纪结婚么?” “我是宗家的孩子,这点权利还是有的,而且叶家宗法和规矩主要针对的还是分家的人,他们很多没有混血种的血统,连龙族的事情都不知道,况且亚纪的血统也不低,‘b级’已经很合适了,在往上让两个''a级''结婚,老家伙都会替我担心,害怕叶家的优秀血统传承不下去。” 叶胜打开车载音乐:“不过婚是可以结,礼节不能少,挑选日子就选了很久,他们还要按照三书九礼来操办,皇帝结婚都只有“三书六礼”,有些任性的还干脆就只办三礼,都21世纪了,他们还要搞封建的那一套。” “三书九礼是啥?”芬格尔问。 “三书指的是礼聘过程中来往的文书,包括了定亲要写的文书,记载礼物清单的文书,还有迎接新娘过门递交的文书,九礼是指由求亲、说媒到迎娶、完婚的手续,通常只有六礼,但一些文献里记载了九礼,在古代,只有七品以上的官员结婚才会进行三书六礼。” “这么说来,你们叶家以前还是当官的喽。”路明非问。 “叶家的祖宗从汉朝时期就当过文官了。”叶胜说:“一直是本地有名的乡绅,倒也称得上一句千年世家,但越是传承久的家族,规矩就越多,亚纪根本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老家伙们却非要上门提亲,都提到日本分部去了,还临时给亚纪在这边装了一个大宅院,我们回国后她被要求一直住在那个宅院里,每天都请那些个老嬷嬷教她礼仪和规矩。” “这么麻烦啊”路明非咽了口唾沫。 “可不是,我每个月都只能和亚纪见上一面,这几天临近婚礼,更是见都见不到。” “那你执行部的工作呢?还去么?” “去啊,但是我和亚纪现在升职了,不是执行部专员,是四川分部的执行部总监,亚纪是我的助理。” “好家伙,这就是家族的力量么?” “只有在校学生会跟着满世界跑的,毕业之后卡塞尔包分配,但有家族的基本上都是回家族驻地,相当于去卡塞尔进修四年,执行部的升职可不看你家族背后有没有人,看的是你的任务资历,没资历怎么也升不了职的,全部都是诺玛和委员会在审核。况且总监也是要出任务的,如果一般的特派专员任务失败,我和亚纪就会出场。” 叶胜和亚纪升职大概因为“夔门”计划的事情,他们是这次计划的核心专员,有这个计划的完成资历,升职倒也算得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想来三峡青铜城应该也在叶家的控制下,不知道那具古龙尸体如何,是否还留在中国。 “我先送你们到酒店,明天再细说,我还得去应付那群老家伙。”叶胜说:“终于要到娶过门这天了,我都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怎么过来的。” “你和亚纪连电话都不能打么?”路明非问。 “只能写信。”叶胜说:“而且每次约会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还不能在室内。” “我现在只想说:永别了!牢笼!”叶胜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唰地一下冲出去。 路明非来到酒店房间,楚子航、芬格尔的房间在隔壁,每个人是单独的套房,这家酒店被包了下来,叶胜不止邀请了路明非,还有他在学院时结识的帆船队的朋友,沾点关系能来的都被他家里人叫过来了。 毕竟能进入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哪怕是“c级”,在外面也是天才,是值得争取的人脉。 打开门,路明非赫然看见了桌子上摆着的巨大龙鳞和电脑硬盘。 零、苏恩曦、酒德麻衣坐在沙发上,似乎等候多时了。 路明非并未表现出惊讶,他轻轻把门拉上,走进房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东西放下,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把声音放大。 他事先给芬格尔和楚子航打过招呼,说要先洗一个澡,待会再联系。 第164章 真·打弟弟屁股 “今晚子时,去这里。”苏恩曦拿着遥控板按了一下。 电视屏幕上在播放《还珠格格》,紫薇和尔康缠缠绵绵的声音还在外放,但画面已经转变成了一张3d地图,延伸至地下。 “那里放着什么?” “诺顿龙侍的尸体。”苏恩曦说:“一具尚且完好的古龙的尸体,具有相当高的研究价值,由于龙尸过于巨大,所以并未运送到卡塞尔学院总部,而是放置在叶家的地下仓库里,老板说,他在那里等你。” “我明白了,要带着龙鳞和硬盘去对。”路明非摸索古铜色鳞片的外表,冰冷光滑,就像在摸一块铜锭。 “对,凭借你的‘s级’学生证,大部分的门禁权限都会向你打开,你可以直接去找你的好兄弟叶胜申请,作为夔门计划的参与者,你有这个权利去参观那条龙尸。” “这么简单么。”路明非说:“那到了那里之后要干嘛,不会让我把龙尸偷出来。” “不需要。”苏恩曦又拿出一块雕刻着青山的古朴砚台,“还有,把这个带上,” “每次都搞得神神秘秘的。”路明非皱着眉。 这小子爱当谜语人的习惯总是改不掉。 不过他心中已经猜到几分,到底要如何完成他和路鸣泽的契约。 夜晚10点40,叶家大院。 叶胜和看门的门房打过招呼,把路明非领入门。 进门后是相当古朴的装饰,青砖绿瓦,穿着长袍马褂,杵着黄金龙头手杖的老人从门前经过。 叶胜毕恭毕敬地行礼,路明非也学着叶胜向老人请安,但礼节并没有叶胜所做的那么繁琐。 毕竟他只是来客,只需行客礼。 老人家朝着叶胜点点头,杵着手杖远远离开了。 “这是我们叶家的族老,今年都126岁了。”叶胜带着路明非继续往里走,穿过古色古香,挂着红灯笼的走廊。 “126,那不是和昂热校长差不多大。”路明非想着刚才那位老人步履蹒跚的样子,随身还携带有两个年轻侍从,和昂热校长健步如飞的模样相差甚远。 “比昂热校长还要小几岁。”叶胜说:“所以说昂热校长是屠龙界的传奇啊,和他同一批的混血种死的死,老的老,只有他还活跃在第一线。” “说实话,我第一次看到昂热校长的时候,还以为他只有五六十岁,结果年纪比我想的大了一倍不止。”路明非感慨的说。 “谁不是呢?”叶胜停在一扇有人看守的门前,“就是这儿了。” 叶胜拿出他的执行部总监身份卡,路明非则是掏出学生证。 “身份验证通过。” 一个画风很奇怪的电梯打开了,宝蓝色的棉布帘子,檀木雕刻的百灵鸟装饰,红色的中国结,这些装饰放在一个现代画风的电梯里,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两人进入电梯,叶胜按下-10层的按钮。 “老家伙们本来是不同意在族地里安这些科技设备的,他们认为这些机械会有损家族的气运,坏了风水。”叶胜说:“后来见识到飞机大炮的威力,在枪械成为混血种战斗的主要兵器后,他们才意识到时代变了,才终于从固步自封里走出来一点,施工建造了地下仓库。” “时代确实变了啊,还是枪杆子好使,刀法耍得再溜,百来人往那一站也只有死路一条。”路明非说。 “话是这么说,但对付纯血龙类还是得精英啊,你看我们在三峡那次,鱼雷也不好用啊。”叶胜笑着说:“那玩意把直升飞机都当成零食嚼的,要不是你,我们都得葬身龙口,变成它的排泄物。” 电梯门打开,黑暗中涌起乳白色的雾气。 “戴好面罩。”叶胜走出电梯门,从墙边取下挂着的防毒面具,“我们在这里放置了大量的水银,以你的血统这点水银蒸汽对你应该没什么伤害,但吸多了总是不好的。” 路明非点点头,把面罩戴在脸上。 “‘夔门’计划后,那条龙尸被曼斯教授移交给叶家保管,但这里终究只是一个地下仓库,不具备研究条件,只能保存。”叶胜在前面带路,明亮的灯亮起,“那具龙尸实在太大了,卡车都装不下,我们运过来都花了好大的功夫,不过这些开销由诺玛向学院的财政报销,我们没出钱,还赚了一笔保存费。” “本来预计是11月份把它运走的,但后来学院那边好像又出了什么意外,计划又往后推了。” 地面刻的深槽组成了八卦图案,液态水银在深槽中流动,八卦阵的中央,巨大的龙尸趴着那里。 这是炼金矩阵,可以通过流动的灵激发某种炼金效果,镇压尸体,水银对龙类来说是剧毒,在炼金学上有相克的效果。 在尸体上还贴着很多黄纸符,纸上有用朱砂写的符咒。 怎么说呢,不贴还没什么感觉,一贴上去,就感觉这玩意仿佛下一秒要活起来一样,有点渗人。 “好像僵尸片啊。”路明非说。 “我也这么觉得。”叶胜摊摊手,“但是老人们说这些符咒有封印的效果,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反正卡塞尔的教科书上没教这些。” “也许这是咱们中国混血种的特技,说不准还有人会炼造龙尸当傀儡呢。” “要真能炼,那还不得上天了去,要我说,这就是迷信。”叶胜摇摇头说:“不过话说回来校长为什么要你来看这具龙尸啊,我记得前几天我才提交了报告上去。” “就是让我侦查一下你们保存情况好不好嘛,万一你虚假报告呢?” “那路专员,你觉得我们的报告怎么样?”叶胜站在灯泡下,忽然笑了。 他的笑得很是僵硬,像是一个蜡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阵阴风不知从哪里吹来,黄纸的符咒随风飘动,八卦阵上的水银泛起涟漪。 原本明亮的灯忽然开始闪动,忽明忽暗,什么东西哐哐哐地响起来。 叶胜的脖子朝下扭动,转了180度,女人的唱戏声传来,一开始还只是一个人的声音,唱到后面,到处都有嬉笑声,陪唱声,哭嚎声,一听之下仿佛有千百人。 防毒面罩从叶胜的脸上掉落,露出他惨白的脸,只有白仁的眼,眼底渗出鲜血,还有漆黑如墨,向外流淌着淤泥的血盆大口。 他的脖子伸长,像是蛇那样扭动。 下一秒,灯光熄灭,然后又瞬间亮起,叶胜的身影却消失在原地,一切归于平静。 路明非叹了口气,抓住了那只即将要触碰到他后背的手。 触感粗糙干枯,没有水分,冰冷无比,像是死了很久的干尸的手。 屈膝,下蹲,双手擒拿,腹腰合一,肌肉绷紧。 一个非常标准的过肩摔。 “哎呀!”那人似乎是没想到,发出了惊讶的叫声。 随后变成一声惨叫,似乎摔得不轻。 果然是这家,路明非看着穿少数民族衣服的路鸣泽,搓搓手,逮住这家伙的衣领,右手高高抬起,对准肉最多的屁股。 “终于让我逮住你了!”手掌高高地挥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打了一下还没完,他的手再次抬高,然而某人却开始叫停了。 “等一下,哥哥!”路鸣泽伸出手掌,严肃地说:“我们是来干正事的!” “干正事你还装鬼吓唬我是!”路明非丝毫不犹豫,手再一次拍到路鸣泽的屁股上。 “哎哟!” 装鬼?我见过的死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死人堆里我都睡过觉,会怕这玩意? 真有僵尸来了,也先得问问能不能抗得下楔丸的刀刃。 就算抗的下,还得想想能不能跟得上我的speed。 路明非看见有异常就知道是某人在捣鬼,这小皮蛋,真的是一点都不学乖,要换以前,恐怕刚才戳那一下心脏病都得给吓出来,多半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紧闭双眼乞求僵尸大哥吸他血的时候咬轻一点。 “叫你装神弄鬼!” “叫你玩美少女养成游戏!” “叫你装神秘!” 路明非每喊一下就要打一下路鸣泽的屁股。 路鸣泽似乎很倔强,硬是没出声。 路明非皱着眉,拍拍手站起来。 “这次就先饶过你,下次再来这一套,可没这么简单结束了。”路明非取下背上的包。 他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包,一个装着龙鳞、砚台和老唐的电脑硬盘,一个装着楔丸,机械义手已经事先安装上了。 “下手可真狠啊”路鸣泽揉了揉屁股,站起身来,看向路明非,叹了口气。 “东西都在这儿了。”路明非把东西都一一拿出来,放到地上,“叶胜呢,他去哪儿了?” “放心,他在安全的地方。”路鸣泽盘腿坐在地上。 “所以,我们要怎么把老唐救回来。” “你不是已经有猜测了么?” “真的是那样么?你的能力有这么大?”路明非也盘腿坐在路鸣泽的对面。 “不,这不是我的能力。”路鸣泽摇摇头。 “那是谁的能力?”路明非询问。 路鸣泽闭口不言。 “汉朝时诺顿化名的李熊是被刘秀的军队所消灭,所以你让我去看《光武帝刘秀》,《诗》,《书》,《礼》,《易》,《春秋》,这是四书五经中的五经,五经之名定于汉武帝,是刘秀的六世祖,上面记载了一些古代的风俗,这龙鳞,是诺顿拥有巨大龙躯时的残留,而这硬盘,是诺顿作为老唐的残留,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砚台,应该是康斯坦丁的东西。” “完全正确,哥哥,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聪明了,弟弟我还真是刮目相看。”路鸣泽连连拍手。 “好歹我今年的成绩单也是一片a。”路明非说:“别扯开话题,电视剧和书,应该都是你要看的东西,毕竟你给我的任务,是‘过一遍’,不用理解内容,所以你一直在我身体里面么?” “可以这么理解。” “我也是龙么?未苏醒的龙王?”路明非侧头看向了那具龙尸。 “如果我告诉你,你就是龙王,马上你体内的藏了千万年的记忆就会苏醒,然后‘路明非’这个人格就会消失不见,你会怎么样?” “我就在这儿,我所经历的一切自然不会是虚假。”路明非摇摇头。 “很好的觉悟,永远记住你说的这句话,还有,不用担心会有一个人格苏醒把你给消灭,这事永远不会发生。”路鸣泽无声地笑了,“还记得我们的契约么,当我们的交易结束时,你的生命归我。” “所以当我的生命归你的时候,你就会鸠占鹊巢,借尸还魂,然后复活么?”路明非嘟囔着:“这是哪门子的nt夺舍之法,抢别人身体还要别人同意的。” “这可不是夺舍,我们本就是命运相连的兄弟。”路鸣泽抚摸龙鳞的表面:“闲聊到此结束,子时已到,该上路了。” 龙鳞、砚台、硬盘,包括龙尸,泛起耀眼的光泽,路明非是身体也在发光,并且最为强烈。 “为了布置舞台,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路鸣泽的声音透过刺眼的光芒传来,“诺顿准备好的卵就藏在白帝城的宫殿里,但具体在哪儿需要你自己去找,一个时辰,取回那个黄铜罐,我们的第一个契约就能完成,我帮你找了一个搭档,我们只有一个游戏币,失败了可就没有第二次了,加油,哥哥。” 长桌上燃着油灯,他猛地惊醒,从床上下榻。 火烛照亮了他的脸,眼里透着疑惑,他看着桌上的官帽和发髻,若有所思。 他披上上夫子和执事百官所穿着的长冠服,拿起油灯,推开带有纸窗的木门,来到走廊。 两个身披重甲的士兵手持红缨长枪守在门口,对他行礼。 淅淅沥沥的雨丝正从屋檐滴落,空气阴冷,道路潮湿,走廊上燃着火把,望过去,能看到巡逻的士兵。 “这雨下几天了?”他问。 “回李熊大人,这场春雨已经下了四天。”士兵恭敬地说。 “春雨么”他抬起头,把油灯拿给士兵,负手而立,走到屋檐边,伸出手,雨水滴在掌心,却是冰凉透心。 第165章 穿越剧 白帝城,关庙沱江边。 夜已经深了,四处静谧,只有夹杂着雨丝飘落的细小风声。 雨水落到江中,却没有泛起多少涟漪,远处,能看到河床上屹立的青铜城。 去年闹了旱灾,整条江水都干涸掉,即使连着下了四天的春雨,也无法滋润干枯的大地,只有小水坑和泥泞的土。 “参孙,多少年不见了。”李熊,亦或者说是诺顿,抬头望天。 一个庞然大物从天空降落,带着呼啸的风声,它浑身漆黑的鳞片张开,似是喜悦般凑向岸边的人影。 “哥哥,我们这是怎么一回事?”李熊身后,一个年少的小男孩发出疑问。 小男孩约摸十五、六岁,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衣,一头黑色的头发直披到腰间,眉清目秀,相貌偏向于中性,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我不知道,康斯坦丁。”诺顿伸出手,参孙很听话地俯下头,“我们应当是死了才对。”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哥哥?”康斯坦丁往前走一步,拉住诺顿的衣角,金色的瞳孔里透着胆怯,“他们就要来了。” 诺顿轻轻抚摸康斯坦丁的头,拉住他的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的脸,和他对视,安抚他内心的不安。 路明非躲在枝头,屏气凝神,皱着眉看着下方窸窸窣窣经过的部队。 他们统一穿着南蛮少数民族的服饰,蒙住头和脸,一言不发朝着前方前进。 每个人背后都背着长弓,腰佩大砍刀。 这竟然是一群全部由弓兵组成的队伍。 要知道,古代的弓手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虽然游戏和小说中经常描写弓手是弱不禁风柳腰细手的妹子,但实际情况却与此截然相反,能使弓的,都是大力士。 宋后常见的战弓有八斗、一石、一石二, 换做现代的单位,差不多相当于105磅、130磅、150磅的弓,而100磅,约等于45公斤。 明代《天工开物》中记载,“凡造弓,视人力强弱为轻重,上力为一百二十斤,过此为虎力,亦不数出,中力减十之二三,下力及其半。” 意思是上力120斤,中力约90斤,下力约60斤,而明朝的一斤相当于今天的12斤,由此可知,弓手都是一群胸毛比头发还多的壮汉,虎背熊腰才是常态。 弓手都是稀缺资源,可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 这些人背后的箭篓中都装着长条弓箭,不是电视剧里小小的一支,而是又大又粗又长,路明非隐约间能看到箭的头部,竟然是铲形箭。 这种箭是专门用来针对无甲目标的,中者立毙。 稍微目测,已有上百人从这条林间小路走过,他们完全直线前进,最前方的部队拿着陌刀在前方劈砍灌木开路,似乎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一群拿着阔刀长弓的人自然不会是去别人家里做客,夜深人静,又有春雨遮拦视线,今天是个很适合夜袭的日子。 而这这附近的城池只有一座——白帝城。 如此看来,这些家伙,就是刘秀派来剿灭公孙述的队伍了。 古人向来喜爱称呼混血为“南蛮”,“胡人”,这些人穿着南蛮服饰,是在暗示自己是混血种么? 诺顿和康斯坦丁,恐怕就是在今天 路明非小心地远离这支秘密部队,来到最高处的山崖眺望。 他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中的光线,高处的视野很好,能看到屹立在岛上的白帝城,还有远处的青铜宫殿。 白帝城周边本该是围绕的江水,这座城池是典型的军事堡垒,易守难攻,可如今江水干涸,徒步便可以从河床进入。 路明非听着树枝被踩裂的破碎声,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片密林里,藏着很多人,似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要去攻城。 这个时间点刘秀已经称帝,基本上统一了中国的东方,接下来便是西伐。 想要统一,白帝公孙述是讨伐的大头。 路明非和这些人的目标并不冲突,他要去取黄铜罐,这些人要攻城。 他望着远处的城市,忽然间耳廓微震,侧头一望,抽出楔丸,躲入岩石的阴影里,迈着幽灵般无声的步伐。 这是一处荒芜的山崖,没有密林遮蔽,只有几块大石头吸收着日月精华。 雨水让地面变得潮湿,踩上去,有青苔,很是滑溜,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山崖下探头,却是一点都不笨重,像是灵活的猴子,几步便跨上山崖。 他的眼睛里燃着熔岩般的金色,接近两米的身高,铁灰色的半长发。 路明非松开了手,把刀插入刀鞘中,从阴影里走出来。 那人猛地回头,摆出一副跆拳道的架势,却在看见路明非的脸后,发出一声怪叫:“怎么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儿?”芬格尔绷紧的肌肉垮下去,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我还想问你呢。”路明非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不知道啊。”芬格尔挠头:“我本来在酒店里看电视剧的,刚看到容嬷嬷扎紫薇,结果忽然那银针发出一道奇异的光,闪得我睁不开眼,再次睁眼的时候,就在这树林里了。” “下边好多人。”芬格尔耸耸肩:“我看他们都穿着古代人的服饰,我们这是穿越了?被吸进电视里么?” “倒不是吸进电视里了。”路明非叹了口气,“但是怎么说呢,和你想的也差不多,就是穿越了。” “真穿越了啊!”芬格尔吹了一声口哨:“那我们还回得去么?回不去岂不是留在古代三妻四妾,我听说你们中国的古代人,老婆多得用手指都数不过来,那不是爽歪歪。” “你想多了,有钱才能三妻四妾,没钱连老婆都讨不到。” “咱们可是现代人啊,什么炼钢造纸,肥皂玻璃,来钱的路数不是多得不得了么。” “话是这么说,但你看咱俩这样子,像是会这些的么?”路明非拍了拍芬格尔的肩膀。 路明非望了望远处的白帝城,心中有些犹豫。 他在想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芬格尔。 路鸣泽说给他安排了一个搭档,看样子就是芬格尔了。 一个时辰的时间,和上次一样,时间到了一切应该就会恢复原样。 雷娜塔从黑天鹅港里带出她的小熊佐罗,还有那些雪橇犬,这样看来,如果他能找到黄铜罐,老唐就能复活。 只要把芬格尔搁在这儿,让他等一个时辰就好了,以他皮糙肉厚的程度,淋会雨,吹会风,也不会有什么事。 路明非不喜欢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但芬格尔并不是无关的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老唐的朋友。 其实路明非看得出来,芬格尔虽然装作没事人,但在老唐走后,他就再也没有打开过cs。 路明非也是一样,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去网上找别的游戏玩。 那张银行卡就放在桌子上,路明非很少去打理它,但卡的表面却总是干干净净的,没蒙上过灰。 这张卡的事情,路明非只告诉过芬格尔,而学院至今也没有来询问过他们关于这张卡的事情,他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上报学院。 毕竟要是让学院知道了,这张卡多半也会被当做“重要研究物品”被收走。 芬格尔到底对老唐的死释怀了多少,路明非不知道,但他肯定没有完全释怀。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害怕。”路明非于是深吸一口气。 “怕?我怕什么?”芬格尔说。 “那边是白帝城。”路明非指着远处的城池说。 “我知道。”芬格尔拍着胸脯,“我来之前去网上查过攻略,虽然和现代的白帝城差距有点大,但仔细分辨还是能认出来。” “我们现在所处的年代是两千年前的汉朝。” “这你都知道?你从那些士兵的装备里认出来的么?我只看得出来那是古代人的服饰。” “诺顿和康斯坦丁就在白帝城里,河床那边的,是诺顿的青铜城,你还不知道这事,我曾经来到过中国,执行‘夔门’计划,从青铜城里把康斯坦丁的卵带回学院。” “你和我说这个干嘛?这不是秘密任务么?”芬格尔眯起眼睛。 “现在,一颗完好的卵在白帝城里,如果一个时辰内,找到卵,就能让老唐复活。”路明非没有回答芬格尔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着:“一个时辰后我们就会回去,一切回归原位,你会出现在酒店的床上继续看容嬷嬷扎紫薇,我的意思是,我要去白帝城里找卵,你可以在这等上一个时辰。” “找卵?你疯了么?”芬格尔走过来,抓住路明非的肩膀:“那可是龙王!青铜与火之王!你想让他复活!” “老唐是我的朋友。”路明非刨开芬格尔的爪子,“我没来卡塞尔之前,他一句一句地教我怎么用英语对付面试官,连着几个晚上开视频纠正我的发音,我和他打了一个暑假的游戏,去芝加哥火车站之前在他的出租房里玩了5天。 他来纽约机场为我接机,带着我坐灰狗在高速公路到处跑,那天晚上他还请我吃了牛排,吃完去华人街的网通宵了一整晚,我们在出租房里一头睡到了下午。这些才是我所见到的、所经历的事情。” “诺顿和老唐不是一个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苏醒记忆的诺顿选择了自杀。”路明非说:“他明明可以用火焰吞噬所有人,但他没有,你知道么?他死之前,让我拥抱他,我照做了,我以为他会回来,可他又把我推开,用自己的利刃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所有人都以为是我用楔丸贯穿了龙王的心脏,把我当做英雄,可我不想当英雄,我只想那个周五什么也没发生,我们三个租一辆车,从山间公路开到芝加哥市区,然后去一家高级餐厅吃意大利面,再去网开黑。” “”芬格尔沉默了。 路明非走到崖边,没有回头,伸出装备着魔动义手的左手,“放心,一个时辰后你就能回去的,就当是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等等。”芬格尔整个人的气势忽然变了,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浑身散发着逼人的锋利气息,“人死了就是死了,你凭什么笃定拿到卵他就能复活?” “我不能笃定,但倘若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会放弃么?”路明非说。 “复活”芬格尔看向自己右手。 曾经,这只手总是会握紧另一只手,握到出汗都不松开。 他忽然大笑起来,“复活,哈哈哈,死人复活,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喂,你真相信能让死人复活吗,哪怕他连尸体都没有了。”芬格尔的眼里燃着炽热的火焰,眼底处,明亮的金色熔岩流动。 “我相信。”路明非回答。 芬格尔走上前与路明非并肩站着,散发出某种强大的自信来:“我们一起去,找东西,两个人效率肯定更高,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帮你找到卵了,并且老唐真的复活了,你必须要告诉我你是怎么让老唐复活的。” “你也有想要再见到的人么?她死了么?”路明非侧头望着这个雄狮般的男人。 “死了,但我每天每夜都在想她。”芬格尔说:“虽然我只是个‘f’级,但是帮我们的''s''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别胡扯了,你要是''f''级,那恺撒都得贬到‘g’去了。” “冤枉啊,我哪里敢和恺撒比,要是恺撒要来揍我,一分钟内我就得下场。” “确实,不过是赢着下场。”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车站见面第一天,我还以为卡塞尔里面全是你这样的猛男呢。” “那么早么?我觉得我伪装得挺好的啊。” “外观打扮是可以糊弄过去,但内在的架势是骗不了人的。” “你是武术大师么,chesekungfu?” “这是一种经验,看得多就明白了。” “那你觉得我的演技怎么样?” “那是演技?我以为你在生活上就是一个废柴。” “你这算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当然是在夸你啊。” 第166章 放下所谓的命运吧,康斯坦丁 “白帝城在历史上最终毁于诺顿爆发的烛龙,序列114,毋庸置疑的火之暴力。“路明非和芬格尔一边赶路,一边商量对策。 “我大概能猜测烛龙的威力,从序列上来说,112号言灵·莱茵就能造成恐怖的通古斯大爆炸,爆炸威力相当于2千万吨tnt炸药,超过2150平方公里内的8千万棵树焚毁倒下,比gd原子弹的威力还要大上1000倍,而烛龙的序列是114号,威力只会更甚。”芬格尔说:“但是那是诺顿压箱底的绝招,相当于他的终结技,不是随便能交出去的,这种级别的言灵划分的等级叫做‘灭世’,真的有毁天灭地的能力。” “我想诺顿毁灭白帝城时,肯定没有使用出完整的烛龙,不然这一带的地图都要重画,也许是那些混血种做了什么,又或者是诺顿没有能力使用完整的烛龙。”路明非说。 “这支军队是皇帝刘秀的军队是?是专门用来剿灭龙王的么?” “应该是,这是一次有针对性的袭击,这支部队在刘秀入川后才建立,文献中记载,在这次袭击后,青铜与火之王便失去了踪影,汉光武帝成功统一中国的东西方,建立东汉王朝。”路明非回忆在文献上看到的细节。 他在古德里安教授的实验室工作了好几个月,只要是与青铜与火之王相关的文献,他都会多看上几眼,然而这部分的记载相当少,并且年代久远,大多只是传说。 虽然没有详细记载,但诺顿和康斯坦丁大抵就死于刘秀组织的这次突袭。 路明非对这位传奇的皇帝做过一些调查。 据说刘秀出生的当晚没有灯火,却有赤光照耀整个房间。 刘秀虽是汉室后裔,但由于推恩令,到他这一代已经是小小的一个分支。 所谓推恩令,是汉武帝为了巩固政权下达的重要政令,它要求诸侯必须把自己的领地分给自己的子弟,这样便可以逐步削弱诸侯的势力,让割据天下的诸侯国越变越小,不能对汉朝的统治起到威胁。 刘秀虽然流着汉室的血,却没权没势,只能靠着种田为生,若非出生于乱世,怕是要当一辈子的农民。 他自己还有一个哥哥,这位哥哥的一位朋友,犯罪牵连到了刘秀身上,让他也被捕入狱,经过监狱的改造之后,刘秀从一个文静青年变成了一个混混流氓。 刘秀最为人称道的不止他的军事才能,还有好运气。 就像是命中注定要当上皇帝一般,他的经历难以复刻。 王莽在刘秀尚未起势时抓过他,当时王莽几经周折顺利篡汉,但他的心中一直不安宁,因为他知道他的天下不是靠着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很多人并不服从他,而且刘氏的宗亲散布各地,光是打着“汉室正统”的名号就能聚集起一股不小的力量。 而这时,民间便传来预言说一个叫刘秀的人要当皇帝。 本就心焦的王莽得知后日夜惶恐,立刻下令,在全天下搜捕刘秀。 好巧不巧,一个叫刘歆的家伙听到了这个传言,自己改了名叫刘秀,还到处宣传,幻想自己能当皇帝。 这不抓你抓谁? 这倒霉家伙就成了刘秀的替罪羔羊,而真正的刘秀却平安无事。 后就是刘秀人生中最为传奇的一幕,以两万大军对阵四十万大军,轻易取之。 两万对四十万是什么概念? 平均到每个人,就是一对二十,哪怕这些人个个都是吕布那样的猛男,也难说能在正面冲阵取胜,即使胜了,也只会是惨胜。 可刘秀不讲武德,仗还没开打,直接天降陨石,击中地方腹地,随后天降大雨,敌方军心溃散,刘秀率领两万大军一拥而上,完成了史上最不可思议的以少胜多的奇迹。 要是写小说敢这样写,当场就会有一堆人在这儿说什么“毒死了”,“一点都不符合现实逻辑”,“爽文也不是这么爽的”。 他的身上仿佛真的有无形的“汉室国运”加持一般,天命所归,连青铜与火之王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的目的是取卵。”路明非和芬格尔停在了干涸的河床前,“虽然说是卵,但那并不是一个蛋,而是一个黄铜罐。” 路明非的手上下比划,张开约半米:“大约有这么大,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罐子么”芬格尔点头。 “找到之后我们必须立刻远离白帝城,谁也不知道烛龙会在什么时候爆发。”路明非说。 “关键是去哪里找,卵是龙类最为重视的东西之一,有这玩意在,它们就能复活。”芬格尔说:“这么大的罐子,人形的诺顿不可能随身携带,要么藏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要么让手下看守着。” “我在执行‘夔门’计划的时候,遇到过一头古龙,很强,能硬抗鱼雷,把军舰都撞成了两半,在取得卵之后,这头古龙才从青铜城中出现,那应该是卵的守卫。” “从你的描述来看那是一头次代种,直属于诺顿统帅的龙侍。”芬格尔摸着下巴,望着旁边的青铜城:“卵在青铜城里的概率很大,你去过里面么?” 那看起来不像一个城市,反倒是像一个超大号的青铜魔方,各种古老的花纹雕刻在青铜墙壁的表面,约有20米高,和旁边的白帝城相比明显要小了一号,但也很大了,人类站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只能仰望,很难想象这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或许真如教授们猜想的一般,诺顿凿穿了一座山作为模具,把铜浆灌注进去,铸造了如此的神迹。 其中的精密零件、各类机关,又耗费了多少心血组建,想想都让人望而生叹。 “我没亲身进去过。”路明非摇摇头:“但是我知道里面有很多机关,但好像没有毒气之类的范围性攻击,如果要进去,我应该能全身而退。” 路明非晃了晃左手的魔动义手,先前他已经给芬格尔展示过他的机动性,有装备没装备确实没法比。 “这样,你去青铜城,我去白帝城。”芬格尔说。 这样分配是最合理的,不是说白帝城危险性低,所以芬格尔去白帝城,他没有路明非那样的机动性,不适合在机关遍布的城市里躲避,这样直白地说,是信任的表现。 “可以。“也不需要解释什么,路明非点点头,“你带了武器么?” “不需要。”芬格尔笑了笑:“我的言灵是青铜御座,身体就是我最好的武器。” 路明非了然,言灵学通识他已经修完,知晓青铜御座的功效。 序列87,虽然名字中带有“青铜”两字,但血系源流是黑王·尼德霍格,能在短时间内强化自身的肌肉、骨骼和皮肤,在全力打开的情况下,甚至能做到肉身硬抗子弹,相当于在短时间内把人类的身体素质强化到龙类的身体素质。 每次释放青铜御座,都能刺激释放者的肌肉,使其更深层次地强化。 芬格尔的肌肉密度比常人要大很多,即便如此,他的身躯也很魁梧,他已经战斗过很多次了,那股强大的架势,在张扬地向外释放。 “我们还有一小时二十六分钟。”路明非看了一眼腕表:“总之遇到任何危险的情况先行躲避,尽量拖着,时间一到,我们应该就会回去。” “你好像挺有经验的?” “严格来说,这是我第二次经历这种穿越事件,确实比你多几分经验。”路明非说:“诺顿化名的李熊明面上是公孙述的重臣,如今刘秀入川,李熊已经被封为大司徒,在城内享有自己的大宅,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司徒府’,如果遇见了诺顿,千万小心,刘秀的部队最多落后我们20分钟就会入城,你可以等他们吸引了诺顿注意力之后再出面。” “放心,我可是很惜命的。”芬格尔笑呵呵地说:“我能活下来,已经是老天爷多赏了几年,我还有要报的仇没有报,还有想见的人没有见,既然老天多赏了我半条命,那我当然要把没做完的事做完了再死。” “为什么是半条?” “因为另外半条被我押在了死神那里。“芬格尔浑身的骨骼发出爆响。 两人互相击掌,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而远去。 细小的雨丝还在飘落,朦朦胧胧,像是起了雾气一般,又只剩下了雨落的声音。 面前是一条青铜甬道,甬道两侧站着数不清的青铜雕塑,穿着官员、武将的服饰,手捧牙笏。 从那袍服和甲胃领口中伸出了细长的蛇颈,眼镜蛇似的蛇头上扣着帽子,这些蛇微微鞠着躬,头像前倾,似乎是在行礼。 长明灯燃起火焰,照亮了这条甬道,两个人漫步在甬道中间,诺顿拉着康斯坦丁的手,一步步走在这条圣堂之路上。 任何人想要朝见龙王,必须经过圣堂之路,两侧的蛇脸人雕塑代表被诺顿掌管的金属元素,按照炼金术元素表排列,一共88种,臣民第一次走过这条路时,会经受雕塑的考验,倘若无法走到尽头,便会失去觐见龙王的资格。 脚步声回荡在甬道里,有水在道路两侧流动,顺着水流的方向,他们抵达了一个开阔的空间。 康斯坦丁上前一步,张开嘴,金色的火焰从他的口中吐出,刹那间,宛若太阳般光辉充斥了这里,仿佛天穹一样的青铜顶上雕刻着巨树,从中央开始生发,变化成无数种枝叶无数种花瓣。 这些图案并不单单只是雕刻,而是具有玄妙力量的龙文。 这是一个蛋一样的空间,下半部分充斥着清澈的水,水面平静,却不流动。 巨大的蛇脸人像贴着青铜壁端坐,和甬道里的不同,这个人像足足有二十米高。 “哥哥,真的要放弃么”康斯坦丁用手紧紧抓住诺顿的手,颤声道:“我们准备了这么久,真的要放弃么?” 康斯坦丁看着诺顿,抿着嘴唇:“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么样的牢笼和枷锁,哥哥都能冲破。” 诺顿摇摇头,轻轻抚摸康斯坦丁的脸,和他清澈的瞳孔对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我本以为我的愿望是竖起战旗,重返故乡,吞噬这个世界,可在分开后的几千年,我才明白什么对我最重要。” “可是哥哥!”康斯坦丁有些焦急地说:“我们穿越荒原,不就是为了所背负的命运么?难道就这样放弃,等待终结,再也无法挽回。” “放下所谓的命运,康斯坦丁,我们已经背负了太多,不如到此结束。” 诺顿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地温和,康斯坦丁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未见过哥哥这么温和的样子,哥哥对他一向很严厉,总是在锻炼他。 过去有人类妄想挑战龙王的权威,哥哥把那人捆住送到他的面前,要求他拿起武器,砍下人类的头颅,而不是用火焰简简单单就把一切烧为灰烬。 “睁开眼!康斯坦丁!用你手里的刀饮酌鲜血!” “不要颤抖!拿起武器!” “为了我们所背负的命运,你必须抛弃你的懦弱!” 这是他常听到的话,可他总是让哥哥失望。 “那哥哥还会吃掉我么?”康斯坦丁的瞳孔里闪着不安。 “不会了。”诺顿平静地说。 泪水从康斯坦丁的眼眶里涌出来,他咬住牙关,声音近乎颤抖着说:“哥哥你不要我了么” “我会变坚强的。”康斯坦丁用袖子擦拭眼泪,:“不要丢下我我会努力变成合格的食物让哥哥吃掉的” 他身子抽动着,往前一步,抱住了诺顿的腿,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半空中的金色火焰不安分地闪动,变得非常不稳定。 倘若此时你一脚把他踹开,他一定也会哭着爬过来继续抓着你的腿不放。 “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诺顿顺着康斯坦丁的长发往下捋,“只是换个地方安家而已,从此化名为人类,不再参与剩下的战争,你知道樱花饼么?有机会我会带你去尝尝。” 第167章 觐见龙王 路明非来到青铜城前。 壁上微微浮出痛苦的人面,和当时在水底见到的一样,青面獠牙,嘴里含着火柴。 它口中叼着的木柴,意味着它被火焰之力禁锢,痛苦却不能解脱。 青铜与火之王操纵火元素,是四大君主中炼金术最强的一位,他可以用最纯净的火焰灼烧金属,‘杀死’金属,去除杂质,然后令它‘复活’,这种金属就被称为‘再生金属’,能自动复原,拥有活性,还能禁锢灵魂。 人类尚未有能力炼制出“再生金属”,只在一些古遗迹中搜寻到过由再生金属制造的小物件,作为研究材料保存在卡塞尔地下的冰窖中。 回到正题,活灵时时刻刻都在渴望着高纯度的龙血,上次开门是用“钥匙”,但路明非自己的龙血浓度也很高。 他伸出手,还未接触到青铜墙壁,那张造型狰狞的痛苦面孔便整张脸从墙壁中浮凸出来,张开嘴去咬路明非的手指。 路明非的指尖微微刺痛,能感觉到温热的血从手指处流出。 活灵必须要吸收一定量的龙血才会打开门,这相当于被预先设定好的程序,达到条件之后,它才能被放通一定的权限。 大约过了两三秒,活灵把路明非的手指吐了出来,青铜墙壁上的痛苦脸庞开始张大了嘴,像是打哈欠似的,动作舒缓,张开的嘴却越来越大。 通道打开,以人鱼油膏作为燃料的长明灯亮起,道路敞开,像是在欢迎客人。 路明非走近青铜甬道,甬道两侧站着数不清的青铜雕塑。 一条笔直的道路出现在眼前,路明非小心翼翼地踩在青铜墙壁上。 他听叶胜和酒德亚纪描述过青铜城内的凶险。 这里的每一面墙壁都是由无数个金属片组成的,每个金属片都连接着齿轮和杠杆,牵一而动全身,一旦机关启动,整个青铜城便会像是大卡车变形成擎天柱一样,所有的零件移动旋转,变成一座活迷宫。 你上一秒还踩着的地方,下一秒就会变成转动的巨大齿轮。 倘若被绞入其中,就会像是整个人被硬塞进绞肉机,机械的力量会把你绞成肉泥,骨头和关节在金属的重压下断裂粉碎。 叶胜和酒德亚纪说他们不过是触碰了一个小小的机关就启动了青铜城,在救援尚未来临之时,他们一直在城市里躲避,完全靠着神经反应随机应变,有时能安稳地休息一会,有时则需要连续不断地奔跑和跳跃。 和两人描述的不同,入城后,路明非只觉得这座城市很寂静。 不是死寂,而是睡着了一般的安静,深长的甬道两侧燃着明亮的火焰,有水流动的声音,仿佛置身于溪流边,温暖的风迎面吹来。 路明非在外面淋了半个钟头的雨,雨不大,春天的雨大多都只能用丝来形容,但连着淋半个小时,他的头发和衣服也全打湿了,不至于到往下滴水的那种湿透了的程度,就只是湿润。 这暖风仿佛是在为他接尘去湿,不一会,便把他的衣服和头发烘干,而且还有一种很清爽的感觉,没有雨水干掉后的那种黏答答的不适感。 “诺顿和康斯坦丁在青铜城里么?”路明非琢磨着。 龙王会接受臣子的朝拜,这在《冰海残卷》中有所记载。 在很遥远的历史中,人类便是龙类的仆从,大抵相当于家畜和宠物一类的生物。 不过只有臣民有当宠物的待遇,野生人类就和别的野生动物差不多,龙类心情好就当没看见你,心情不好就玩猎杀游戏。 龙和人类的地位差距很大,是统治者和被统治者,比封建社会还要封建,一切标准都以龙的标准至上,而且它们的骨子里透着嗜血和杀戮的基因,无比渴望力量,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好主人。 龙类即使对同类都会自相残杀,互相吞噬,对待没有力量的人类就更别说了,那时的人,只能靠着乞求和下跪来征求活着的权利。 正因如此,人类才会奋起反抗,利用混血种的力量,实现“屠龙”这一伟业,让这个世界变成人类的世界。 “屠龙”这场战争是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所有人在一开始就站好了立场,但是和老唐相处过,路明非觉得龙王也许并非无法交流。 当然,首要目的还是找卵。 现在是两千年前,诺顿到底是个什么性格还不知道。 他继续往前走,来到了有蛇脸人雕塑的甬道,这是圣堂之路,《龙类家族谱系学入门》中有提到过。 这学期《龙类家族谱系入门》的试卷最后一道大题考的就是圣堂之路,要求你写出圣堂之路所代表的意义和象征,并且按照所给出的残缺元素图,把剩下的补完。 这是道压轴题,象征和意义这种东西,只要你翻过书,随口都能编上两句话,但补完就很困难了,八十八种炼金元素的排列都是有其方位和原理的,要根据建造日期、风水、当地元素分布、所属龙王等诸多因素来推断。 这并不只单单是一条简单的路,龙文是具有力量的,而文字是各种符号的衔接,是线条的排列组合,而一条完整的圣堂之路,便相当于是一个高等级的炼金矩阵,圣堂之路所代表的炼金属性是“试炼”,只有通过试炼的人,才有资格抵达龙王所处的圣堂。 如果你见到它,就意味着你离龙王所在的宫殿不远了。 甬道两侧燃着灯,说明这是开启状态,龙王大概率就在尽头,一般来说,只要能走过这条路,龙王都会和你说上几句话。 从进城的时候一切就平静的不像话,看样子对方早就察觉到他进城了,直接进去应该不会有危险,真要对他动手,早就启动机关来弄他了。 正好,说不定能去套套诺顿的话,头铁上去问他“你能把用来复活的卵给我吗?”肯定不行,但外边不是正好有屠龙部队么? 直接献上情报,说不定能套点东西出来。 路明非点头,在心里打稿子。 长明灯安静地燃烧着,他往前走一步,却发现了蛇脸雕像的头全部向前倾,鞠起了躬。 前方出现一个小男孩,路明非的瞳孔忽然放大。 小男孩穿着古风似的白衣,白净无暇,脸蛋白白胖胖,头顶上盯着青铜的冠,衣袖比手臂略长。 这分明是3e考试上帮他答题的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停在路明非面前,1米5左右的身高必须要抬起头才能看到路明非的脸,他两臂合拢向前伸直,右手微曲,左手附其上,对路明非行了一个揖礼,这在汉朝是迎接朋友的礼仪,也表示我们没有恶意。 “请随我来。”小男孩收礼,在前面引路。 路明非没说话,跟在小男孩后面,猜测他的身份。 是康斯坦丁么? 这声音和游泳馆里听到的削瘦康斯坦丁听起来是有几分相似,但那时的康斯坦丁骨瘦如柴,和眼前的小男孩差距极大。 路明非记得康斯坦丁对他说过一句话:“对不起,打扰你了。” 后面学院让他写任务报告的时候,他也把这事写进去了,还询问了校长,校长说那时的康斯坦丁并未孵化完全,不止是力量,心智也是混乱的,相当于是一个坏掉的电脑,只遵循最底层的代码在行动,遇见了无法处理的情况,什么胡话都说得出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康斯坦丁一直遵循着本能在找他的哥哥诺顿。 即使遗忘了一切,他也没有忘记要回到你身边。 倘若眼前的这个小男孩是康斯坦丁,那些蛇面人鞠躬的行为也就能解释的通了,但如果不是,那这些雕塑难道是在对他鞠躬么? 而且康斯坦丁为什么要对他的态度这么这么温和,甚至于说是有些尊敬了 感觉怪怪的,有哪里不对。 路明非决定随机应变,先不乱说话,看事情怎么发展。 他跟在小男孩的身后一言不发的走着。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打开的门,进去之后豁然开朗,明亮的光照亮了整个空间,清澈的水面中倒映着金色的太阳,那仿佛炽日般的火焰立在最高处,一个男人站在水边,直视着路明非,在他身后,一头庞然大物匍匐在水面上。 那是一头巨龙,在三峡水坝里,从青铜城里现身的次代种,是诺顿的龙侍。 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不安分的嘶吼。 小男孩再次对着路明非行礼,走到男人身后,轻轻抚摸巨龙的头:“参孙,不要吵哦,安静一点。” 巨龙在小男孩的安抚下平静下来,只是那双眼睛还一直注视着路明非。 而路明非站在门口,静静地与男人对视。 还是那张脸,但从短发变成了长发,下巴处没有胡渣,刮得很干净,金色的瞳孔威严不怒而发,负手而立的站姿也有世外高人的风范,看起来就像是仙侠剧里常有的那种,站在悬崖边,背着一口剑,等待清风云雾拂过头发和衣角的帅气剑仙。 原来这家伙不笑的时候还真挺有范儿的,也许是衣服的缘故,spy不就是靠衣服么?好的ser戴个假发和美瞳,再找套s服,做好表情管理,看起来就像是动漫人物突破次元壁出现在了现实。 路明非真想上去拍他的肩膀说:“好家伙,你s诺顿s的还真挺像啊。”,可惜这不是s,这就是诺顿。 “你想干什么?”诺顿忽然开口了。 他没有问路明非是谁,而是用仿佛很早以前就认识路明非的语气说话。 但他的话语并不和善,隐隐透着一股威胁。 路明非没有开口,他有些疑惑。 按理说这个时代的诺顿是没有见过他的,怎么会用这种自来熟的语气和他说话?还是说,两千年前曾经有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是诺顿的熟人? 在诺顿眼里,他其实是另一个人吗? 路明非愈发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 他真的是爸爸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么? 诺顿所看到的他其实不是他,是路鸣泽么?还是说是另一个他不知道的他? 脑袋晕乎乎的,这简直像是在玩俄罗斯套娃,套中套,环中环。 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 当年那个吞枪自杀的s级遇到的状况有这么迷惑么? 路明非不知道,但他记得他自己说过的话:我就在这儿,我所经历的一切自然不会是虚假。 找卵才是优先级最高的事情,既然诺顿认错了人,不如将计就计。 那小男孩站在诺顿的身后,想必就是康斯坦丁了。 既然康斯坦丁对“他”这么恭敬,诺顿的语气也这么的严肃,那么“他”一定和龙王有话语权的人,不说力压一头,至少平起平坐。 老虎遇见了不知道底细的驴子会再三试探,不敢贸然出击,龙王就不会了么? 这种时候,就要装深沉,说一些谜语人才会说的话。 “我是来干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有人想要对你干什么。”路明非板着脸,丝毫不露怯,淡淡的杀气从他周身散发。 “哼。”诺顿冷哼一声,“蜉蝣撼树罢了,如果你来是想说这些,那现在就可以走了。” 热浪从诺顿的周身爆发,康斯坦丁站到了他的身旁,热风吹起了路明非的刘海。 这风的温度并不高,和夏天太阳最盛时的风差不多,这只是一个警告,诺顿似乎并不想和“他”发生冲突,不然也不会让康斯坦丁前来接客。 路明非感觉很有搞头,继续“狐假虎威”。 “我好心来提醒你,你就这个态度?” “不需要你的提醒我也能解决一切。” “你把想的太简单了,犯了错,可是没法挽回的。”路明非抱胸,淡淡说道。 诺顿摸了摸康斯坦丁的头,热浪平息,一切归于平静,他安静得像是一头等待狩猎的狮子。 “直说,你想干什么。”诺顿的皮肤表面浮现细密的鳞片,迅速从一个人类变成了小龙人,“你若要我的命,那便亲自来取!我做下的事,我一人承担!” 路明非外表平静,内心却已泛起轩然大波。 诺顿竟然如此忌惮“他”么?才几句话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路明非忽然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或许可以直接开口。 机会很大! “脾气不要这么暴躁,你得学会沉稳一点。”路明非说。 “我已经很沉稳了。”诺顿说:“不要忘了,你现在置身于我的领地!” 穹顶的刻痕燃起刺眼的金色烈焰,这是炼金术王者的杰作,毁灭性的火元素在炼金领域内汇集。 第168章 王,天子也,天下所归往 温度急剧升高,那穹顶之上的炽日发出耀眼的光芒,像是太阳神要为世间降下神罚,一切都将被吞噬。 路明非的脸感到一种灼热的触感,火焰的领域被控制在诺顿周身,康斯坦丁地走到诺顿身旁拉住衣角,脸上露出怯弱的表情。 两位龙王的衣服并未燃烧起来,看起来诺顿对自己的炼金领域拥有绝对的掌控权,能轻易做到如此细微的控制。 这依旧只是警告,像是猫会竖起身子,毛发直立,发出刺耳的声音以吓唬敌人,狗会对侵犯自己领地的人狂嚎,这是一种示威的表现,更多的,表现的是诺顿内心的不平静。 猫捉老鼠会竖起身子发起警告吗?当然不会,它们在面对老鼠的时候都是一种泰然自若的神态,用四只爪子压住老鼠的身体,侧躺在地上,玩弄猎物,有时还会故意把老鼠放走,只有在面对体型比它们大、力量比它们更强的生物时,才会故意竖起身体,让自己看起来更高大,具有攻击性。 此番表现,更是让路明非的把握大了几分。 因为即便展现了炼金领域,诺顿也没有第一时间发起进攻,他依旧在等,等自己的反应,他这番动作,不过是在展示自己的筹码,只要路明非提的要求在他的接受范围内,他就会收起警告。 这种时候更是不能露出马脚,让诺顿察觉到他有任何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心中起疑,这才是最危险。 现在的诺顿可不是残次品,虽然抛弃了巨大的龙躯,但掌控“力”的康斯坦丁就在他的身边,更冯论此处还是他呕心沥血铸造的青铜城,要说城里没藏有底牌,他自己都不会信。 但凡路明非表现出一点退意和胆怯,他怕都会直接攻上来试探。 幸好路明非的心理素质够硬,他浅浅微笑,一副风轻云淡的作风,站在原地,也不说话,就只是和诺顿对视。 气氛变得非常凝重,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一旁的康斯坦丁似乎非常紧张,他身子微微有些发抖,眼神躲闪。 诺顿感受到了弟弟心中的恐惧和慌乱。 良久,他回头看了一眼,拉住康斯坦丁的手,叹了一口气。 穹顶的烈焰熄灭,仿佛要爆炸的炽日恢复平静,诺顿皮肤表面的鳞甲消失,再次恢复成人形。 “我已经不想再参与进剩下的纷争。”诺顿摸摸康斯坦丁的头,“就不能一切到此为止么?” “当然可以。”路明非说:“但总是要用什么东西来还的。” “你既然来了,那就说,你想要什么?”诺顿说。 “我要你们的卵。”路明非直白地说:“拿了卵我就走,绝不为难你们。” 你们不为难我那就是好事了,我哪敢为难你们,赶紧把卵给我,咱们好聚好散。 “要我的卵?”诺顿皱起眉头。 他倒不是觉得这要求太过分,反而觉得有些过于简单了。 他此刻内心的想法可以用两个字来表达:就这? 就这?就这?就这? 卵对于龙类来说,并非不可替代的东西,虽然要耗费很多心血和时间去制作,但丢了一个还可以继续造,只要还活着,就不会用到这玩意,绝大多数时候,这玩意就只是一个摆设品。 于是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参孙潜入水中,几秒后,衔着一个黄铜罐浮出水面。 诺顿单手将黄铜罐提起,直朝路明非扔过来。 那半米长的黄铜罐在空中发出呼啸的破空声,速度极快,犹如一颗发射过来的重型炮弹,普通人挨一下只怕要当场暴毙,被轰成肉泥。 路明非知晓此时决不能躲避,必须正面接住,他伸出装备了魔动义手的左手,用特制金属与黄铜罐硬碰硬。 一声清脆的响声,腕骨被击中,魔动义手的组件在这次碰撞下直接裂开,冲击顺着传到腕骨上,骨头折断破裂,破碎的骨片扎到血肉中,血管在重压下爆裂,难以想象的疼痛传来。 路明非站稳脚步,并未后退,他的左手已经彻底骨折,只得用左脚踩住黄铜罐,让其停在面前。 如果用背后的楔丸,他倒是有把握用四两拨千斤的办法完好无损地格挡下这一击,但这会明显表现出自己的弱势。 我随手一扔,你就要拔刀,怕不是在装腔作势? 路明非很清楚这一点,他踩住黄铜罐后立刻用右手把罐子提了起来,挡住自己垂下的左手。 骨折虽然很疼,但这种疼痛在他所经历的痛苦中排不进前五,完全可做到面不改色,压下最基本的生理反应。 只损失了一条手腕就获得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卵,这代价已经很低了。 而且回归现实后大概率伤势是会回复的,上次他明明大腿上就中了弹,但回去之后一点伤口也找不到。 东西到手,接下来就是离开了。 “卵已经给你了,你可以走了。”诺顿远远地站着,他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当然,我说到做到。”路明非微笑。 他本来就在门口,往后踏出几步,就离开了宫殿的范围,消失在甬道中。 诺顿望着甬道,若有所思,参孙发出不安分的龙吼,从水中爬出来,翅膀扇动。 “退下,参孙!”诺顿呵斥道。 “哥哥,那是他么?”康斯坦丁问。 诺顿眉头紧皱,朝着康斯坦丁靠近了一些,把弟弟的手握得紧紧的,“不知道。” “他们还是来了,有很多人。”康斯坦丁望着诺顿,“我们该怎么办呢,哥哥,城市会毁灭的,很多人会死掉。” “走之前,再送他们一程。”诺顿悠长地叹息。 “我们要去哪里呢,哥哥?” “去很远的地方,跨过山,跨过海,那里会有明媚的阳光,有海浪的潮声,我们就在那里安家,无聊的时候我们就去晒晒太阳,去海里游泳。” “嗯。”康斯坦丁乖巧地点点头,“只要是哥哥在的地方,我哪里都愿意去。” 白帝城外,军队集结。 成千上万人站在河床中,把这座城市包围了起来。 连下了四天的春雨停歇了,此刻天空晴朗,月亮旁边簇拥着星辰,繁星点点,一片安宁。 潮湿的木柴被堆积在八个方位,蒙着面的士兵上前,瞳孔中流淌着金色,他们嘴中颂唱着古老的文字,火元素集结,柴火被点燃了,黑色的烽烟飘向天空,原本寂静的夜晚变得喧闹。 一团火,两团火,接二连三有火焰燃起,火光将这座城市包围,这是进攻的信号! 他们井然有序地排成军阵,队伍组成一个个玄奥的符号,若是从高处向下俯瞰,能看到一个精妙的大阵,游离在空气中的灵朝大阵中聚集,每个人的眼里都燃着炽热的黄金瞳。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他们取下背后的弓箭,拉弓,上箭,火焰在顷刻间便点亮了每一支涂抹着油的羽箭。 箭离弦,夜空瞬间被火光点亮! 仿佛千万的流星坠落,星辰都黯然失色。 谁也不曾想过,春雨过后竟是火雨,守城的士兵敲动锣鼓,吹响号角,大喊着:“敌袭!” 士兵们匆忙跑出来,然而入眼所见的,却是神迹一般的场面。 他们抬起头,张大嘴,红色的光在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密集的小点。 “鬼嘞,现场人造炼金大阵?”芬格尔大呼道,连忙寻找掩体,“中国古代人这么牛逼么,排军阵就能做到这种效果了?” 他才翻进城墙没一会,路都还没看熟呢,攻击就来了。 而且他非常敏锐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被压制了,就像是身处于卡塞尔学院内,时刻都有戒律压制体内的灵。 城外的号角声有着奇妙的力量,这不单单只是进攻的号角,更是一种龙文的颂唱方式,配合着士兵的大阵,一个强有力的封印阵就出现了。 “难怪青铜与火之王会败北。”芬格尔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池塘,他皮肤的表面出现金属光泽,速度骤然加快,啥也不顾地跳了进去。 就像是一个深水炸弹落入水中,巨大的浪花掀起,才长出来的稚嫩荷叶被掀翻,水落得到处都是。 一个大脑袋从水中探出来,头上顶着一片荷叶。 “别小瞧我,戒律这玩意可压制不住我的言灵。”芬格尔抬头望:“不过只是边缘的压制力就有如此效果,处于封印阵中心的青铜与火之王又是什么感觉啊古人的技术这么强悍的么?” 现代的神秘学都是根据残缺的资料重新演算推敲出来的,像是很多传承的技术,都已经失传了,例如贤者之石的制造方式。 具体是什么原因已经无从考证,但大部分记载着黑魔法和炼金术的古籍都被烧毁,只有少部分的残缺资料还有保存。 “这可真是,叹为观止啊”芬格尔望着天上坠落的火焰,不由得感叹道。 “我给你的入水动作打零分。”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耳边出来。 芬格尔猛地回头,全身再次由金属光泽覆盖。 那是一个湖心亭,亭上坐着一个人,他身披黑袍,头顶长冠,袍上缝着蜿蜒的金龙,冠上有流连的柱子挂在前后,手中握着一块方形玉石,笑盈盈地看着芬格尔。 那张脸有些熟悉,但细看之下又有极大的不同,最大的差别就是威严,他只是坐在那里,威严便不怒自发,让人不敢在他面前大声造次,上位者的权威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是谁?”芬格尔警惕地问。 在此人开口前,他竟然丝毫没察觉到着湖心亭上坐了一个人。 “你可以叫我刘仲。”他淡淡地笑道,手指向天空,“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可别错过了哦。” 芬格尔顺着刘仲所指方向望去,他并未取消青铜御座,倒不是在警惕神秘人,只是担心箭雨射到他这来。 而且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过他的感知,实力,恐怕高于他。 他看向天空,漫天的火雨下,竟然站立了两个人形! 一高一矮,空浮无所依,无视万有引力站在那高空之中。 “那是李熊和他的弟弟李弘,用你比较熟悉的名字来称呼他们的话,青铜与火之王,王座上的双生子。”自称为刘仲的人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亭边,负手而立。 “你真不姓路么?”芬格尔问。 “我姓刘,乃是刘氏正统。”他回答道。 眼见那火雨即将接近青铜与火之王,忽然间,如太阳升起,那两人的身体上燃上了金色的火焰。 如神话中的金乌在世,黑夜变成了白天。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烛龙。”那人徐徐道来。 羽箭停滞在半空中,被这炽日燃烧殆尽,灰飞烟灭。 芬格尔知道他口中所讲述的是《山海经·大荒北经》所记载的关于烛龙的一段话。 在青铜与火之王被路明非斩杀的那几天,论坛上涌现了很多相关的讨论,言灵·烛龙也从绝密档案中解除保密,载入了新一批的教科书中,其中就有关于烛龙的这段话。 直译过来的意思是:西北海的外面,赤水的北边,有一座章尾山。有一位神,长着人一样的脸,蛇一样的身子,浑身红色,眼睛竖着长,它闭上眼睛,天下就变成了黑夜;睁开眼睛,天下就成了白天。它不吃东西,不睡觉,也不呼吸,能请来风雨。它能照亮幽渺之地,这就是烛龙。 “那是言灵·烛龙?烛龙不是破坏性言灵么。”芬格尔问。 这番景象,真的有“其瞑乃晦,其视乃明”的意味,可在学院放出的资料中,烛龙的释放是不可挽回的,是极度的破坏性言灵,就像是“莱茵”,一但释放完毕,瞬间便会倾泻能量,连释放者都会被卷入其中。 “王,天子也,天下所归往。”他摇摇头:“既然是青铜与火之王,自然拥有王的权力,倘若突如来袭还能打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早有准备,区区凡者,又能耐其几何呢?” 第169章 不完整的卵 城墙上的士兵注意到了天空的异常,百姓们被战争的号角声唤醒,睁开眼,却发现黑夜化作白昼,牲畜躁动地叫喊,公鸡鸣叫,人们纷纷走出房屋。 炽热的光几乎照透了天空,云上似有火焰在燃烧。 “神仙显灵啊!”老人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朝着炽日的方向磕头朝拜。 婴儿发出哭声,家中的大人连忙捂住孩童的嘴,一同跪拜,生怕触怒了神明,引来灾祸。 “既见王者,何不跪拜?”刘仲问。 “你不也没跪么?”芬格尔朝着岸边游动:“哥还有正事要办呢,就先不陪你玩了。” 诺顿和康斯坦丁都已现身,如此一来,城中何处去不得? 芬格尔不知道路明非的进度如何了,总之他现在要去“司徒府”,看看能不能从“李熊”的寝宫里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以标准的自由泳姿势游到岸边,浑身湿漉漉地爬上泥巴地。 天上的光芒逐渐黯淡,芬格尔感觉体内的灵又重新变得活跃了,再次恢复到正常状态。 “诺顿是用什么方法把这大阵给破解了么?”芬格尔心想。 毕竟是炼金术的王者,掌管金属与火焰的龙王,这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他刚想迈步前进,却发现刘仲挡在了他的面前。 “别急着走啊,现在该到真人3v3环节了。”刘仲拍了拍芬格尔的肩膀。 芬格尔站在原地,眼珠跟随着刘仲转动。 他无法动弹,像是中了葵花点穴手,四肢僵硬,一下都动不了,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但是忽然间,细小的黑色火焰从他的瞳孔中涌现,他的手臂像是打了发条的木偶人那样动了起来。 “没必要用这种拼命的手段。”刘仲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芬格尔的身体恢复了自由,“‘他’给你的这种能力,代价可不轻,我并非是你的敌人,人与人之间应该有最基本的信任。” “大哥,你说得太对了,要是天下都是你我这般正直善良的好人,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无辜引起的事端呢?”芬格尔笑呵呵地点头,但他瞳孔中的黑炎并未熄灭,相反,还越来越浓烈。 “所以说我不喜欢和你们这类人打交道。”刘仲摇摇头,“不过,罢了,鉴于这次我的客户花费了四分之一的生命来交换,我就原谅你这次的冒犯,下不为例。” 刘仲的瞳孔中燃起耀眼的金色光芒,芬格尔眼底的黑炎顷刻便被压制下去。 紧接着巨大的膜翼张开,那雍容华贵的黑袍被狰狞的身躯刺穿,唯独只有脸还是原本的样子。 “哥哥,他来了”康斯坦丁忽然握紧了诺顿的手,“哥哥,是他,我知道的,这次一定是他,他来了!” “别怕,康斯坦丁,我就在你身边。”诺顿面色严肃,天地间响起悠长的呼唤声:“参孙!” 夜空中,一个庞大的黑影出现,它的身躯遮蔽了明月,张开的膜翼如乌云般占据天空。 它前去迎接它的主人,鼓动的双翼扇起剧烈的风,诺顿和康斯坦丁踩在龙背上,迎着明月乘风而去。 几秒之后,这巨大的黑影就消失在云层之中。 “喂,你喜欢坐过山车么?”刘仲望着重新平静下来的天空。 “过山车?古代人也会坐过山车么?”芬格尔耸耸肩,“我还以为你们的娱乐方式就是雇佣舞女唱歌跳舞,躺在漂亮妹子的大白腿上,让另一个漂亮妹子喂自己吃葡萄。” “你说的那是王公贵族才会干的事情啦。”刘仲笑了:“种田的农民唯一的乐趣就是打听街坊邻居的花边新闻,谁家姑娘又爱上了谁,哪家才子又去了青楼,看舞女唱歌跳舞这种事,梦里都梦不出来,农民的世界很小的,几亩田,一个土院子,再加上锄头和扁担,上厕所都只能用竹片刮。” “用竹片刮?那底盘不是很容易生病?” “你如果想知道的话,可以去做一篇研究。”刘仲走上前来,抓住了芬格尔的肩膀,他湿透的衣服和头发立刻冒出白色的蒸汽,变得干燥:“你不反抗么,虽然说反抗也没有用。” “这话说得我像是喜欢喊‘破喉咙’的小姑娘一样。”芬格尔说:“你知道么,印度有个官员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什么话?” “假如不能反抗,那就试着去享受。”芬格尔认真地说。 “是么,说得我差点就信了。”刘仲在芬格尔的腰间一阵摸索,取出了一个黑色的打火机和雪茄盒,并把这两个闪动的玩意投掷到池塘中。 轰然巨响,小小的池塘被炸起几十米高的浪花,泥土直接被炸出一个深坑,一瞬间,池塘里出现了半径好几米的真空气泡。 接着,刘仲又从芬格尔的裤包掏出了盒装口香糖、小熊猫钥匙扣、p3随身听等数个小物件。 “哥,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我身上的炸弹只有这两个,那口香糖我才买的呢,就吃了一条。”芬格尔无奈地说。 他又被定身了,动弹不得,不过这次嘴倒是能动,可以说话。 “我其实是为了你好,毕竟这些玩意爆炸,受伤的人只会是你。”刘仲把这些东西扔到远处,像是放鞭炮一样,热闹的连环爆炸声响起。 “let''sgo!”刘仲捏住芬格尔的肩膀,双翅扇动,化作一道流光。 路明非朝着远离白帝城的方向奔跑。 魔动义手已经损坏了,连着他骨折的手腕一起。 对于高浓度血统的混血种来说,骨折这种伤势算不上什么重伤,混血种的恢复力远超常人,哪怕是骨头粉碎,在设备齐全的医疗环境下,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也能复原。 话虽这么说,该疼的还是会疼。 他只对左手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便提着黄铜罐一路远离。 白帝城那边马上就要开战,混乱的战场下,有着上千上万人的军队,甚至诺顿还会爆发言灵,那边的危险度毋庸置疑。 路明非此刻只有一只可用的右手,想要一边战斗,一边保下罐子是很困难的事情,这种时候就得战术性撤退,远离中心,找个渺无人烟的地方,等待计时结束。 他在荒野之中穿梭,身形跳跃,即使手上提了一个半米高的实心黄铜罐,速度也丝毫不减。 在这种开阔的原野中,他的速度优势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路明非看了一眼腕表,12点40分。 子时是夜晚23点到次日凌晨1点,还有二十分钟时限就到了。 他没办法联系上芬格尔,虽说他带着手机,但2000年前的汉朝显然不会有信号台给你拨通电话。 只能在内心祈祷芬格尔不会出什么意外,卵已经到手,诺顿和康斯坦丁他也见过了,在青铜城里,白帝城内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能威胁到芬格尔,只要注意诺顿爆发言灵,他就能顺利撑到结束。 身后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夜空中漫天的火雨洒下。 “开始进攻了么。” 他继续不管不顾地奔跑,寻找躲藏的地方。 此时,天空忽然亮了,像是正午的太阳,刺眼的光充斥了世间。 这光只持续了数十秒,很快就黯淡下去,黑夜再次覆盖天空。 接着,他听到了呼啸的风声。 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巨大的影子在天际线边缘出现,在那影子的后面,还跟着一道难以看清的流光。 像是在玩空中追逐战,那道小的流光撵着那个巨大的黑影跑。 呼吸间,他们就来到了路明非的头顶。 流光掠过,黑影直直地坠落下来,发出一声巨响,大地都在震颤。 参孙狼狈地摔了一个狗啃泥,被春雨搅合了几天稀泥沾在它的鳞甲上。 诺顿和康斯坦丁本来是骑在它的龙背上,但在参孙即将与地面接触的前一刻,诺顿抱住康斯坦丁,跳了下来。 风将路明非的刘海掀起,另外两个身影停在了路明非的身边。 “路鸣泽?”路明非惊呼道:“废柴师兄你怎么也在!这是怎么回事!” 路鸣泽脖子以下的部位长出了坚硬的鳞片,那些鳞片上流动着美丽的光泽,像是用赤金打造的铠甲,锋利的骨突在身体表面,如同弯曲的利刃,钢铁般的肌肉在鳞片下缓慢地起伏全身骨骼发出轻微的爆响。 唯有那张脸沉浸在月光中,对着路明非盈盈发笑:“你认错了哥哥,我是刘仲。” “那你还叫我哥哥,你脑子秀逗啦?”路明非疑惑地问:“你这是什么模样?真变成了小龙人啊?” “不是,路明非你和他认识的么?”还没等刘仲回话,芬格尔先发牢骚了:“这t到底是谁啊!我被抓在天上转了半天,头都给转晕了,我开始还以为这是你老祖宗呢!” “这些事情你们可以后面再解释。”刘仲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望了一眼黄铜罐:“很不错,哥哥,你已经拿到卵了。” “什么,你都拿到了么!”芬格尔惊喜地说:“那岂不是说,老唐可以复活了?” “不,还差一步。”刘仲摇摇手指,“这个卵还不完整。” “不完整?哪里不完整了?”路明非拿起罐子上看下看。 “它缺少了最关键的东西。”刘仲看向了一旁的诺顿、康斯坦丁和参孙。 诺顿一直眯着眼睛看这边,在三人谈话时间里,他一直安静地听着,瞳孔在路明非和芬格尔的脸上来回流转。 “你知道什么样的鸡蛋才能孵出小鸡么?”刘仲饶有趣味地看着诺顿和康斯坦丁:“把鸡蛋敲开,蛋清和蛋黄倒入碗里,如果能在蛋黄上看到一个小圆圈,类似鱼的眼睛样子的小白点,那这颗蛋就能顺利孵出小鸡,如果没有,那它是不可能孵出小鸡的,你手里的这个卵里,可还没有小白点哦,现在它是什么样子,回去就会是什么样子,所以在时限结束之前,如果还没给它加上小白点,就没有机会了。” “你的意思是”路明非皱着眉看向一旁的青铜与火之王两兄弟。 “没错,哥哥,这是最后的任务了!”他狂傲地笑了:“杀了青铜与火之王,让他们回到卵里面!” “非杀不可吗?”路明非问。 “非杀不可,除非你不想要你的好基友复活了。3对3,我干掉康斯坦丁,你去干掉诺顿,至于参孙,就交给你的废柴师兄。” “thegatherg,施法单位,法力无限。”他以掌心排击路明非和芬格尔的额头,“从这一刻起,这个秘籍解封!” “喂,这是来真的吗!”芬格尔感觉到体内的灵以爆炸式的程度增加。 路明非捏了捏左手,他的伤势完全好了。 “noges,我们的对手将无法使用言灵,从这一刻起,这个秘籍解封!” 康斯坦丁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他感觉到他的力量消失了,参孙用尾部将两人环绕,并张开嘴,从中吐出一个古老的匣子。 “不要怕,康斯坦丁,我就在你的身边!”诺顿轻轻抚摸康斯坦丁的头。 诺顿取过匣子,抓住匣子的两侧,身体龙化,将其拉开。 里面的机件带着清越的鸣声滑出,呈扇面散开。 七柄刀剑,从斩马刀形制的重刀、曲刃的亚特坎长刀、古雅的直刃刀,一直到只有小臂长度的短刀,一应俱全。 繁复深奥的炼金花纹镌刻在刀刃的侧面,刃口发出暗金色的光芒,刀身凝练的线条给人以厚重感,容纳这七柄刀剑的机件精致到像是机械腕表的机芯。 炼金刀剑·七宗罪。 刀柄处用古希伯来语雕刻着每一柄剑的名字,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饕餮和se欲。 所有的刀剑都使用炼金金属制造,看起来材质相同,但每一柄都有不同的刚性和韧性, 这是最顶级的炼金术,任何炼金大师都只能仰望,它只属于炼金术的王者,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刀剑的外壁刻着古希伯来语的文字: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诺顿用锋利的爪子划开自己的皮肤,金色的血滴落到刀匣上,血迅速填满了铭文。 像是有心脏声在刀匣里跳动,七柄刀剑同时苏醒。 所有的刀剑都在欢呼雀跃,等待被它们的王拔出。 第170章 大哥和小弟(4.4k) “所有人都不能再使用言灵了么。“路明非放下黄铜罐,拔出楔丸。 “不,只是他们不能使用而已。”刘仲说:“你的废柴师兄依旧可以使用青铜御座,以及其它的某些能力,仅限这一次,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并且哥哥,我为你额外赠送了一个礼包,言灵·青铜御座,你可以自由地使用它。” 话音落,路明非的肌肉瞬间暴涨,皮肤下的血肉泛起了夸张的青灰色,和芬格尔一样,透露出金属的光泽。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是我out了么?我少看了一集?”芬格尔问:“言灵这玩意说给就给啊?还有你说不让龙王使用言灵他就不使用言灵,这是小孩子过家家?” “孩子?是啊,都还是一群孩子罢了。”刘仲忽然笑了,看向康斯坦丁,“康斯坦丁,你还是那个只会依赖哥哥的蠢孩子,明明你拥有着比他更强大的力量,为什么非得是你的哥哥吞噬你呢?你有没有想过换一条路,也许那条路会更宽敞。” 康斯坦丁与他对视,难得的,这次他的眼神没有躲闪,也没有卑微地低下头。 诺顿拔出了七宗罪,“傲慢”与“嫉妒”握在他手,另一柄“暴怒”移交给康斯坦丁。 “你骗了我。”康斯坦丁说。 “我怎么会骗你呢?”刘仲摩擦手中的利爪,发出钢铁交错的声音:“我和你立下的誓约,现在就到了完成之时。” “你所谓的完成契约,就是杀死我们?”诺顿开口了,他已经完全变化成龙形,全身是铁青色的,锋利的鳞片缓缓舒张,黑色的利爪取代了手指甲,“傲慢”和“嫉妒”交叉在他的胸前,如同鲜活的心脏一般,发出有力的脉搏,镌刻在刀刃上的铭文像是血管,金色的血在其中流淌。 “对,在这里杀死你们,一切都皆大欢喜,从此以后再也不存在青铜与火之王,你们的名字将从历史碑文上抹去,被人遗忘。”刘仲说:“所以乖乖的,不要动,让我的利刃贯穿你们的心脏,你们就能得到解脱。” “如果你想要这种解脱,那我很愿意帮助你。”诺顿的骨骼发出爆响,鳞片在他的手臂上收紧,钢铁般的肌肉蠕动着,冰冷的金色竖瞳直直地注视过来。 “虽然我很乐意教育你,但是很遗憾,今天你的对手不是我。”刘仲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刀柄上用小篆刻着“秀霸”二字,这是一柄很秀气的剑,和诺顿的七宗罪比起来造型单薄,看起来就是一把随处可见的士兵长剑,这样一把软绵绵的剑,若是和厚重的七宗罪碰上,让人感觉会被轻易折断。 “来,在我们的世界里,战争,最终只有刀刀见血!”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鼓动双翼,在刹那间突破了音障。 参孙发出怒吼,口中酝酿鲜红的龙息,然而下一刻,它的火焰却变成了哑炮,只吐出一口黑烟。 秀霸剑与“暴怒”相接,红色的火花迸溅,那把软剑有着让人难以置信的重量,仿佛一座山岳砸下。 康斯坦丁不得不一手抵在刀背上,才能挡下这一击,脚下的岩石裂开,他的脚踝被压入泥土之中。 暴怒是一柄砍马刀造型的宽大刀,这样一把刀握在少年模样的他的手里很有反差感,但不要忘了,他才是双生子里掌控力的王。 即使无法进化出庞大的龙躯,他的力量,也比人形态的诺顿要强得多。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只出现了少许的鳞片,这代表他游刃有余,不需要完全龙化,就能挡下这突破音速的一招。 一旁的诺顿挥刀想要帮忙,但一道刀光闪过,手持“傲慢”和“嫉妒”的他,竟是被击退数步。 差距立显,诺顿的战斗力确实不如他的弟弟,无论是元素的掌控力,还是单纯的肉体力量,都有着不小的差距。 毕竟如果有压制一切的暴力,他又怎么会去研究炼金术这种外物呢? 四大君王里,他是对这些东西耗费研究心思最多的,从未听过其它龙王铸造出七宗罪,青铜城这样的伟大的炼金造物。 缺乏什么,才会去努力填补什么,正因为他本体的力量不够,才会在外在的辅助上下功夫。 若是康斯坦丁的性格能像一条龙一样,绝对能全方位压制诺顿。 “哥哥,让我和他战斗。”康斯坦丁的瞳孔里燃烧上了火焰,“我会握紧手里的刀,不会再颤抖了。” “暴怒”发出狂躁的脉搏,参孙甩过尾部的尖刺攻击,却根本无法触及到那身影半分。 又是一次撞击,参孙发出痛苦的叫声,它背上的鳞片被血淋淋地拔下来,血肉裸露在外。 “我来做你的对手。”康斯坦丁终于龙化了,如圣洁十字般的双翼张开,他稚嫩的脸像是孩童,狰狞的身躯却像是地狱里的恶魔。 风在平原上扇起,他拖着大刀“暴怒”,直冲向半空中的影子。 “很好!看来你还是成长了一些!”刘仲大声笑道:“火炬已经点燃,它将传遍整个世界,燃烧在无垠的荒原上,海也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我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 天际之间响彻着他的笑声。 两道身影腾空而起,如同夏雷一般,闪电一而再再而三地照亮了天空的间隙。 诺顿望着天空,也张开膜翼。 “很抱歉,我不能让你离开这里。”路明非挡在了他的身前。 路明非双手握着楔丸,竖刀,缓步向前的同时,双腿微曲,被青铜御座强化过后的手臂微微发力,手腕一扭,下一秒,他的身形猛地向前移动。 诺顿举起手中的“傲慢”和“嫉妒”,这分别是一柄曲刃亚特坎长刀和一柄直刃刀,尖锐的刀刃架成一个x,他试图挡下这一击,可刀锋碰撞的瞬间,未曾预料到的庞大力量自刀锋上爆发,中宫直入,势如破竹! 劈下来的像是一柄砍柴的重斧,而非一柄轻巧的武士刀。 苇名流·一字斩! 这是由上段劈下沉重一击的流派招式,不留情面地从正面斩下。 尖锐的气流疯狂地汇聚,裹挟刀刃上的锐利的风,透过了七宗罪的间隙,切割在诺顿的鳞甲上。 有青铜御座加身,原本直接了当的招式变得更为暴力。 一下攻击还未结束,路明非再一次举起楔丸,踏步、劈砍! 一字斩·二连! 像是在打木桩那样,诺顿的双腿深入泥土之中。 兄弟二龙都遭遇了相同的经历,一旁的参孙怒吼着,巨大的龙尾横扫过来,像是一根从建筑工地上坠落的钢筋,风声呼啸。 若是被这一下给砸重,哪怕是块铁板,也得裂成两半。 然而路明非并未躲避。 一字斩·再连! 他继续对诺顿进行压制,他的背后,站着一个魁梧的身影。 芬格尔的双拳上燃着黑炎,竟是直接擒拿住参孙的龙尾:“可真是高估我了呀,竟然要我和一个二代种近身肉搏。” 龙尾的冲击到来,他的脚在泥泞的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在即将触碰到路明非的一刻,黑色的火焰爆发着燃遍他的全身,他就像是一颗钉在地上的钉子,除非你把他给掰断,否则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路明非没有回头。 “放心,如果它攻击到你,那一定是我死了,到时候咱哥俩就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那可真是件美事。”路明非回话,同时全神贯注地应对诺顿,连续不断地劈砍,不给诺顿喘息的机会。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愤怒的龙吼,参孙想要帮助它的主人摆脱困境,它无所不尽其用,长尾,利爪,乃至尖牙,锋利的龙牙朝着芬格尔的脖子处咬去。 芬格尔用手撑住参孙的上下颚,直接抓住它的牙齿,硬生生地将其掰开。 在这黑炎的加持下,他像是一个战神。 路明非完全信任他的队友,他只需要对付一个敌人,那就是诺顿。 那狭长的龙眼审视着自己面前的故人,遍布鳞片的嘴唇张开,露出尖锐的牙齿:“我该叫你路明非么?还是别的什么?” 诺顿保持着防御的姿势,但同时,七宗罪的脉动忽然变得剧烈,他手臂上的鳞片像是在呼吸般一张一合。 “傲慢”和“嫉妒”像是渴求鲜血的恶鬼,震颤起来,发出可怖的嗡鸣声,像是地狱里恶鬼的哀嚎。 路明非收回了即将砍下的一字斩,猛地跳起。 与此同时,恶寒扩散。 鲜血从他的左手臂上流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肉翻卷着向两侧敞开。 他明明拉开了距离,却还是挨了这一下,似乎在诺顿挥刀的时刻,刀刃就已经命中了。 丝丝缕缕的青黑色从血管上蔓延开来,随着血液一起,缓缓延伸,留下一片狰狞的蛛网状纹路。 是毒。 钻心的痛从伤口处传来,如同在流血的地方撒上魔鬼椒粉、滚烫的辣椒油和烈性白酒的混合物,再用烧得通红的铁板烙印。 脑中泛起微微眩晕,路明非抬起刀身照了照脸,恍然颔首。 “我还以为你会像个孩子那样大叫起来,毕竟我们打星际的时候,你输了总是喜欢在公共频道里发牢骚。” 诺顿将长刀插在地上,妄图把自己从泥巴地里拔起来,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忽然放大。 路明非再次合身而上! 依旧是一字斩,但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甚至凌驾于刚才的速度和力量。 错愕之中,诺顿单手举起“傲慢”,剧烈的火花迸溅,夹杂着一记对准手腕的钢铁般的踢击,傲慢脱手,落在一旁的泥土之上。 诺顿继续拔起“嫉妒”,横刀立马,直朝着路明非的腰间横砍。 但紧随其来的不是艰涩的骨肉相接的触感,“嫉妒”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砍了个空,路明非竟是跳在他的头顶,他浑身的力量忽然停滞,像是被冻结在寒冰中一般,无法动弹。 头盖骨传来重击,“嫉妒”再次剧烈脉动起来,暗金色铭文发出浓厚的光芒,诺顿的脸色变得苍白了几分,他恢复了自由,再次劈砍。 然而一柄刀,已经划开了他的眉间,金色的第三只眼露出来,狰狞的眼珠四处转动。 刀尖,刺入了他的第三只眼,他发出痛苦的咆哮声。 路明非踩在他的肩膀上,将刀拔出,金色和红色的血混杂在一起喷涌而出,在月光的照耀下透着淡淡的光辉,像是教堂里的圣泉。 “嫉妒”的那一刀确实砍中了,在吸取龙王的鲜血后,七宗罪的每一把刀都能发挥出不一样的功效,并且两两组合,还能继续提升。 “傲慢”的功效是剧毒,而“嫉妒”的功效是必中。 路明非胸口处有一个深邃的裂口,即使是被青铜御座强化后坚如钢铁的骨骼,也出现了巨大的裂口,惨烈的伤痕处,血像是不要钱一样流出,毒素已经从他的手臂蔓延到脖颈,血液中夹杂着怪异的暗紫色。 这样的伤势在任何人身上都应该是垂垂欲死,可路明非的神色却十分平静,看不到丝毫恐惧,仿佛那伤势根本不存在,流出的鲜血和断裂的骨头都是假的特效。 但诺顿知道,这绝对不会是假的,他自己铸造的七宗罪,有什么效果他最清楚。 路明非如今应该快要死了才对! 可为什么,他还能像是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 诺顿再度拿起“嫉妒”,刀身再一次跳动起来。 然而入眼所见的,是一颗鲜红的宝石。 魔动义手上的贤者之石,即使对龙王来说,这也是无法抵抗的剧毒,而现在,这颗宝石,被暴力地塞进他裂开的第三只眼里。 诺顿的手无力地垂下,“嫉妒”掉落在了地面。 剧毒通过血循环感染到了诺顿的全身,原本金色的血液变得粘稠如漆。 “你不知道么,我和你打星际的时候,都是用红点玩的。”路明非撑着刀,坐在了诺顿的身边。 虽然青黑色的纹路只到脖颈,但“傲慢”的剧毒早已扩散到他的全身,他还能说话,已经是个奇迹了,他现在动一下手指都很困难,神经紊乱,他和诺顿的状态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要留手,你第一刀砍在我的胸口,我已经死了。”路明非眼前的景象模糊,意识越发混乱,毒素不断影响着他的身体机能,“我该叫你诺顿,还是老唐。” 那张长满鳞片的脸已经恢复成人形,苍白却又熟悉。 诺顿和路明非漆黑的眸子对视,问道:“你和我玩的每盘星际都没插鼠标?” “也不是每盘,大部分时候没插。” 良久的沉默。 芬格尔还在和参孙拳拳到肉,头顶上传来呼啸的风声,但这些声音都变得遥远,像是把海螺放在耳边,梦幻而又迷离。 路明非愈发晕眩,他无力地倒在地上,旁边是同样倒下的诺顿。 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他们通宵完在纽约的破出租房里一起睡觉。 耳边传来朦胧的声音,路明非分不清那是老唐在说梦话还是诺顿在磨牙。 “这样啊亏我还把你当小弟呢,没想到你就这样糊弄你大哥” 龙侍参孙,仰天发出悲烈的哀嚎。 第171章 决出胜者 “看样子下面已经结束了,还真是雷厉风行呢,你说是?”刘仲悬停在云海之上,闭上眼露出享受的表情。 参孙的龙吼声响彻天空,悲怆而又尖锐。 康斯坦丁望向地面,眼里透出不安。 他挥舞双翼,像是一支锐利的箭,朝着地面冲刺。 刹那间他便突破音障,但紧随而来的是那柄软绵绵的剑,刀火迸溅,他的身影被弹开。 “暴怒”足足有半人高的宽大刀刃竟是丝毫奈何不了那把看上去软弱无力的软剑,薄薄的剑身,细长而又光滑,仿佛轻轻用力就能将其折断,可数次斩击下来,它仍旧毫发无损,连一丝裂痕都没有出现,仍是最初所见的平平无奇的模样。 这把剑明明没有炼金铭文的华丽装饰,也远不如“暴怒”厚重,可挥舞起来,却有千万人往以,撼动山岳之势。 “哥哥”康斯坦丁眼里出现焦急的情绪,他招架住秀霸剑的攻击,猛地将其弹开,身形一动,瞬间消失于云雾之间。 可他再一次被阻拦了,那把剑就像是甩不开的牛皮糖,粘在身上,不管他去哪里,下一个瞬间一定会跟上来。 “让开!”康斯坦丁大声地喊道,大砍刀以一个巨大的圆弧横拉而出,斩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锋利气流。 “你还真是变了不少呢,都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了。”嘲弄的笑声从上方传来。 康斯坦丁没有回话,他皱紧眉头,继续俯冲。 可那讨人厌的软剑又一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我说让开!”康斯坦丁终于愤怒了,他捏紧“暴怒”的刀柄,剧烈的脉搏从刀身上传来,和胸腔里跳动着的龙心交相呼应,发出更加有力的跳动声。 他的速度骤然加快,膜翼扇出狂暴的气流,在原地短暂地制造出一个真空区域。 厚重的宽刃刀分裂成无数个残影,难以想象的疯狂斩击倾泻到那柄细长的剑上。 康斯坦丁全身的鳞片张开,所有的肌肉都收缩,如同一根绷紧的弹簧被释放,一头巨龙的力量透过这具小小的身体倾泻出来。 “暴怒”能在短暂的时间内成倍地提高持有者的身体能力,用在一头龙王的身上,将“暴怒”的这两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你看到了这个景象,立刻就能理解怒相的本尊。 两道身影在云层中间撞击着,每一次刀锋相接,都有雷电般的璀璨火花炸裂而出。 康斯坦丁的竖瞳燃着火焰,空气中的火元素以他为中心迅速地汇聚,然而下一刻,别的元素又闯了进来,紊乱了火元素的集群。 元素的乱流在天空中肆意地宣泄,电闪雷鸣,像是台风裹杂着暴风雨,云层被钻出巨大的空洞。 可哪怕是这样疯狂的战斗,那把细长的剑,也没有折断,保持着坚挺,明明连他的主人都负上伤势。 灼热的龙血从破碎的鳞甲中滴落,康斯坦丁和刘仲都各有负伤,康斯坦丁的鳞甲上有许多的孔洞,而刘仲的鳞片,则像是被锤子敲碎的螃蟹壳一样,破裂成细小的渣滓,扎入血肉之中。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和我打到这种地步。”刘仲抹了抹嘴角的血丝,“你确实稍微变得像是一个战士了,而不是一个拿着锋利的剑,却不知道怎么使用的小孩。” 康斯坦丁呼吸着空气,看向自己沾满血的狰狞身躯。 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战斗过,虽然拥有着王的力量,他却从未像王一样征讨四方。 哥哥总是站在他的前方,他只需要按照哥哥的命令,闭上眼,释放言灵,就足够了。 那些被哥哥捆绑过来的人类,他也未拿起过屠刀,砍下那脆弱的头颅。 每当他露出害怕的表情,闭上双眼,颤抖地拿起刀,哥哥都会哀叹一声,用火焰将其瞬间烧成灰烬。 只要不流血,听不到死人的惨叫,他就能安心地待在哥哥的身边,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哥哥总是站在前方,他也安心地等待着被吃掉的那天。 只要哥哥变得完整,一切困难想必都能迎刃而解。 可是现在,他却是孤身一人。 “我知道的,你其实倔强得不得了,只要是你认定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更改,你从来抗拒着变化。”秀霸剑的剑尖指向康斯坦丁的眉间,“他们以为你懦弱,怎么可能呢?龙王之心一直藏在你的内心深处,你一直都是完整的,只是你不愿意接受,其实就该你吞噬诺顿,这才是最优解,你才是双生子里更优秀的那个,诺顿,不过是你的残缺。” “不许说哥哥的坏话!”康斯坦丁怒目圆睁。 “看看下面,康斯坦丁,你引以为傲的哥哥,已经倒下了。”刘仲戏谑地笑道。 康斯坦丁不可置信地看着下方。 诺顿躺在地上,枯朽的身体呈现出病态的苍白。 参孙还和那个不认识的人类搏斗着,它哀嚎地叫着,像是在自责。 “哥哥!”康斯坦丁失去理智般地朝下俯冲,与此同时,剑尖贯穿了他的胸膛,他的身形猛地停滞。 “真可怜,你内心的支柱一倒下,你又重新变成了那个怯弱的孩子。”那声音在耳边回响。 “你这个骗子”康斯坦丁愤恨地瞪着他。 长剑从龙骨十字中缓慢拔出,剑身上染上了鲜血。 “不,我从来不当骗子,我说过的,你们会得到解脱” 刘仲托着康斯坦丁的躯壳降落,他缓缓地跪下,将康斯坦丁放在诺顿的身边。 “喂,还没结束么?就差你了。”他吸入大量的空气,神色疲惫。 “我根本破不了它的防啊。”芬格尔无奈地说:“这家伙皮太硬了,我打在它身上,一点用都没有。” “真没用,用这个。”刘仲将腰间的秀霸剑扔过去,“赶紧结束,记得把卵带上。” 芬格尔接过秀霸剑,入手仿佛有一座山那么沉,他一下差点没接稳。 “我靠,这玩意怎么这么重!”他双手握住剑柄才能控制住这把平平无奇的剑,“你拿着这么重的东西还能飞起来?” 然而身后并没有人回应他,刘仲,或者说路鸣泽也倒下了,倒在路明非的旁边。 七宗罪砍出的狰狞的伤口遍布他的全身。 “好家伙,只剩我一个了?”芬格尔望着眼前的巨龙,“那就让我试试,这剑到底趁不趁手。” 黑色的火焰攀升到银色的剑上,黑色的剑光大大延长了刀刃的距离,然而黑光只能笼罩在剑身之外,却无法将剑也给染成黑色。 “这么霸道的剑?”芬格尔惊讶地望着秀霸剑。 参孙仰天长啸,朝着芬格尔扑击而来。 “不讲武德!搞偷袭!”芬格尔一个虎跳躲开。 可参孙的目标根本不是他,它张开血盆大口,一个巨龙啃泥,将黄铜罐和泥巴一起吞到了肚子里,随后它立刻扇动翅膀,想要逃离。 “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大个子居然玩阴的!”芬格尔大喊一声:“把蛋留下!不许走!” 他用双手举起秀霸剑,朝着参孙的背部跳去。 黑色的剑光仿佛划开了空间,巨龙的背部被斩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如同被火焰灼烧而过,鳞甲融化,变成了青黑色的粘稠的漆。 吃痛的参孙落在地面,芬格尔跳到它的脖子处,将剑深深插入它的脊髓。 他推着秀霸剑往龙尾奔跑,一块又一块的脊骨在剑刃下分裂,一线血泉喷涌,就像是老牛耕田,龙背上出现更深的鸿沟。 龙疯狂地哀嚎,仿佛遭受了无法言说的酷刑。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个爬行类隐藏在脊髓中的重要器官被毁掉了,像这种体型巨大的次代种,要害只有两处,大脑和脊髓,哪怕刺穿它的心脏,它也能活动很久,甚至还能复原,但只要划破脊髓,它用来控制身体的神经就会全部被破坏,并且由于大部分的神经集结在脊骨里,被破坏时,会感受到难以想象的剧痛。 卡塞尔的《龙类身体构造学》的理论上这样讲述过,可从未有人类能以暴力手段破开龙鳞,芬格尔可谓是把理论付诸实践的第一人。 这条不安分的巨龙终于失去了声息,变得平静下来。 “真人3v3的胜者居然是我么。”黑色的火焰消失,芬格尔来到龙类的巨口面前,抓着它的上下颚将其分开。 里面一片漆黑,能看到稀泥和杂草,但那个黄铜罐子却没有踪影。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芬格尔神情严肃,深吸一口气,埋头,爬入了参孙的嘴里。 阳光灿烂,微风拂过。 路明非静静的以一个俯视的视角遥望着农田。 他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保持着这个视角已经有好一会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他无法转移视角,也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除了视觉和听觉以外,他似乎彻底失去对外部环境的感知能力。 这是死了么?变成了一缕飘散在天地之间游荡的魂魄? 可游魂不该“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么?为什么他连动一下都动不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视角移动了,变得颠簸起来。 一个锄头落入了视野,还有一双手,像是个小孩的手,很稚嫩。 路明非有一种在玩沉浸式虚拟现实游戏的感觉,他似乎是附身在了某个人身上,应该是个农民,从视角的高度和手的大小来看,年纪应该不大,大约十多岁的样子。 刚才坐在田边是在思考人生么? 年纪轻轻就要下田做农活,看旁边,好像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生活得好像很艰辛。 路明非很能理解这种感觉,他想到了以前坐在天台上眺望远方的时候,莫名的,有些感同身受。 “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比我小时候苦多了。” 视角转移到农田里,“他”举起锄头,用力地挥下,对着这片杂草丛生的农田进行开垦。 又过了好久,半个田的荒草都被除掉了,“他”又坐在了田边,望着农田,叹了口气。 “这劳什子的,还真是累。” 路明非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哥哥,午饭做好了,我们回叔父家吃饭。”一个稚嫩的女声传来。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进入视角内,约摸8、9岁大。 “好。” “他”收起锄头,走过去和小女孩并肩走着。 “哥哥,下田累么?” “还好,不累。” “叔父收养了我们,哥哥为什么还要去种田呢?” “妹啊,以前咱父亲在的时候好歹是个县令,再不济也是个官,可现在父亲葬了,我们兄弟四人生活无所依,若不是叔父收养,怕是连吃饭都成问题,叔父现在也从县令下职,靠着种田为生,我跟着学点农活,也好帮忙打打下手。” 路明非心想这真是个好孩子,懂得感恩,同样是寄人篱下,这孩子就比他小时候懂事得多。 “可是刘伯升哥哥说我们是汉室正统,得像汉高祖大人那样做出一番成就才能不负了汉室后裔的名声。” “汉室后裔多了去了,咱叔父不也是汉室后裔么,现在还不照样是个种田的平民,不种田,咱以后饭都没得吃,别听大哥瞎说。”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地回应道。 视角进入了一个土院子,一人高的篱笆围起来,院子里有水缸和柴火,有劈柴的斧头和收割的镰刀,这些工具上都长了铁锈,有些年头了。 院子还蛮大,有五六个土房子, 桌子摆在院子里,几道菜摆在桌上,全是素菜,见不得荤。 加上路明非附身的人,一共八个人坐在餐桌上吃饭、夹菜。 看到这里,路明非已经知晓他所附身之人是谁了。 汉光武帝——刘秀,还是幼年时期。 这个时间,应该是刘秀的父亲刚刚去世的时候。 在他九岁那年父亲去世后,他和他的兄弟姐妹被叔父刘良收养,过上了种田的生活。 刘良在多年前也当过县令,但现在已经退职,他有两个儿子,一下子家里又多了四人吃饭压力肯定是大的,但是他把刘秀四人照顾得很好,甚至后来刘秀还能去长安读书。 第172章 刘秀(上) 八人用过膳,又闲聊了一会。 叔父的妻子去洗碗,刘秀的大哥刘伯升和叔父高谈阔论。 “叔父,我等汉室后裔,竟居此乡中,汉高祖大人见了,不知会做何想。”刘伯升摇头叹气。 “伯升,不可多言。”叔父摆摆手,“莽公加冕宰衡,建立明堂、辟雍、灵台,为天下学者建大宅一万,如今正是天下太平之盛世,有贤人莽公,乃是汉室之幸哉。” “唉。”刘伯升长叹一口气,“只可惜伯升一腔抱负,无处施展,听闻莽公招揽天下之才子至长安,连那匈奴外族都派遣使者归顺朝贺,国之盛也,伯升却不能为国出力,真乃大遗憾。” 两人文绉绉地谈起家国大事来,无非是在称赞王莽的圣贤和才能,以及对自己满腔抱负不能舒展的遗憾。 这就是刘秀的大哥刘演,字伯升,是一个锋芒毕露的人,史书上记载他“性刚毅,慷慨有大节”,其实就是看不起务农这种体力活。 他满脑子想着当官,到处结交贤士,参加所谓的才子聚会,这钱都是他的叔父刘良出的,后来甚至后来还从刘秀那里要钱,靠着刘秀种田务农来支撑他的生活开支。 在得知王莽窃国后,他更是将自己比作汉高祖刘邦,把只知道种田的刘秀比作刘邦次兄刘仲,常诽笑刘秀。 路明非根据两人谈话的内容推断,此时应该是公元四年左右。 这一年王莽49岁,加号宰衡,位在诸侯王公之上,他还奏请建立明堂、辟雍、灵台等礼仪建筑和市、常满仓,为学者建造一万套住宅,网罗天下学者和有特殊本领的几千人至长安,大力宣扬礼乐教化,得到儒生的拥戴。 他将自己打造成一个治国平天下的贤良圣人,诸侯、王公、宗室都上奏请求加赏于他,公卿大臣九百人为他请奏加“九锡”,朝廷连事情的真相都没搞清楚,就把象征着至高无上礼遇的“九锡之命”赏赐给他。 此刻天下看着一副外族朝拜的太平盛世,殊不知,那些匈奴外族都是王莽用重金贿赂而来的,“天下太平”的折奏是王莽自己派遣了八位“风俗使者”去各地考察后,回朝廷吹嘘出来的。 所有人都站在舞台上照着王莽的剧本演戏,以为这真是千年一见的太平盛世,王莽是一个能和孔夫子相提并论的大圣人。 而在下一年,也就是公元五年,平天帝病死,王莽更是直接立年仅两岁的汉宣帝玄孙刘婴为皇太子,太皇和太后面对群臣的压力,只得让权于他,他变成了“代理天子”,群臣称呼他为摄皇帝。 这个时候舆论才急转朝下,让各地的刘氏氏族不满,次年多处有小起义,掀起乱世之风。 然而这些东西都和现在的刘秀没有关系,在路明非的视角里,刘秀又拿起了锄头,出门往田里走了。 “果然种田的基因是遗传在中国人的骨子里的啊。”路明非感叹道。 他其实也蛮喜欢种田的,他特爱《鲁滨逊漂流记》,每次看到鲁滨逊从那艘破船里搜刮出了什么,对自己的住所进行了升级,种下农作物收成,他就觉得特别爽。 烈日当头,刘秀进入了农田,拿起手中的锄头挥舞。 忽然,视角内的画面急转而变,原本杂草丛生的农田,变成了种满小麦的田野。 那视角中稚嫩的手,变得风尘仆仆,长了不少茧。 “哥哥!哥哥!不好啦!官爷来抓你啦!”忽然,女声响起。 “伯姬,不要慌,慢慢说。” 一个焦急的女孩进入视野,她急得直跺脚,朝着刘秀挥舞手臂。 “官兵方才进了家中,说是要擒拿罪人‘刘秀’入狱。”刘伯姬满脸不安,“快跑哥哥,他们就在家中询问,我是从茅厕偷偷跑出来的,恐怕他们马上就会过来。” “我又没触犯法条,跑什么跑。”刘秀大手一挥,“你让他们尽管来,若是我入狱了,那这普天之下还有王法么?” 说着,阳光瞬间消失,变成了阴暗潮湿的牢笼。 光线黑暗,地上铺着一层干草,连床都没有,石块磊成的墙壁上有一个碗口大的方块窗,一缕阳光透过方块窗照着进来,光束中尘糜浮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嘶哑的声音大喊着,“我是冤枉的!你们身为官府,怎么能乱抓人呢!” 刘秀的双手被拷上镣铐,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小子,你吵什么吵!给老子安静点!”一个粗鲁的声音从后面穿来。” “我是被误抓进来的!我什么都没干!他们凭什么抓我!” “呵,你误抓进来管老子什么事!再吵,老子把你腿打断!” “我是清白的,和你们这种罪人怎么能相提并论!“ “还清白的,小爷还是清白的呢。”不屑的笑声传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爷叫你别吵了!” 啪的一下,刘秀倒在了地上。 那一脸横肉的光头壮汉把刘秀推倒在地。 “你!” “你什么你!有本事来打你小爷啊!” 话音落,刘秀便和这人扭打起来。 可几个回合下来,竟是丝毫占不到上风,这光头壮汉一连把刘秀推倒,还在他的衣服上吐了一口唾沫。 刘秀生气,大吼着朝壮汉冲去。 那壮汉竟是玩阴的,一个撩阴腿,踢在了刘秀的双股之间,刘秀吃痛,蜷缩着倒在地翻滚。 光头壮汉又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嘶看着都疼”路明非为刘秀默哀起来。 这次入狱他就是被冤枉的,起因是他的哥哥的一个朋友犯了法条,为了减轻刑罚,牵连到了他,把他给送进了监狱。 这可真是倒霉,人在田中耕,锅从天上来。 他只想种他的田,有什么错? 视角变得更阴暗了,油灯燃烧。 监牢里漆黑一片,刘秀躺在茅草堆上,地上用陶片刻着划痕,四条竖痕,一条横痕为一组,一共有两组外加三条竖痕,看样子他在监狱里已经待了13天。 他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有淤青,似乎没少和人打架。 室友也换了一个,不再是那个光头壮汉,而是一个被割掉了耳朵和手指的瘦小男人。 一束皎洁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刘秀翻了个身,看到了一个小男孩白嫩的脸蛋。 “交换么?”小男孩问。 小男孩的头发束起来,头上顶着黑色的冕,穿着一身冠服,袖子比手还长。 短暂地对视后,刘秀并未搭理他,而是闭上了眼睛,视野里一片黑暗,听干草的声音似乎他又翻了个身。 但是紧接着,他吃痛地叫一声,手抬起来揉了揉额头。 他猛地站起来,朝后退了数步,大声喊道:“你是什么妖怪!” “我可不是妖怪,我是你的弟弟呀。”小男孩盈盈地说:“哥哥,看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过得很狼狈呢。” “你胡说!我只有妹妹,没有弟弟!你到底是什么!” “我叫刘仲,当然是你的弟弟。” “胡扯!我二哥才叫刘仲!” “此刘仲非彼刘仲。” “管你是什么刘仲!你这妖怪,想要干什么!” “都说了我不是妖怪。”小男孩往前走一步,又问道:“交换么?” “交换?你这妖怪,别和我胡言乱语,我可是汉室后裔,你若敢伤我,看汉高祖大人饶不饶你!” “那你就是不交换喽。”小男孩无趣地摇摇头,“算了,我还以为你很想出去呢,看来你还想在这儿多待几个月。” “等等!”刘秀忽然叫住他:“你能让我出去?” “如果你愿意和我交换的话。” “你想要我拿什么和你交换?” “生命。”小男孩居高临下地看过来,眼里带着几分戏谑,“只要你拿生命和我交易,我就帮你出去。” “果然是妖怪!”刘秀忽然掐了一段法诀,拿手指对着小男孩:“呔,妖怪看招,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快显灵!” 一阵凉风吹过,空气变得安静,两人头顶仿佛有一群乌鸦飞过。 “哥哥,你这是从哪里的小人书上学来的伎俩?”小男孩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快显灵!” “”小男孩一脸没救的表情,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过来。 “你这妖怪法力居然这么高强!” “哥哥,咱说实在不行,就重新投次胎。” “”刘秀盘腿坐了下来,闭眼沉思。 良久的沉默,他睁开了眼,小男孩的大眼睛出现在眼前,把他吓得身子直往后仰。 “哥哥,不交换我就走了。” “你真能让我出去?” “当然。” “可我把命给了你,我出去又有什么用呢?” “要不这样,我们换一个交易条件。” “换什么。” “你把命给我。”小男孩一字一句认真地说着:“我让你当皇帝。” 两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了好几秒。 “切。”刘秀不屑地咂嘴,“当皇帝,我还当玉皇大帝呢。” 他摆摆手,“走走,有多远走多远,你哥我要睡觉了。” 他又躺在了干草上,合上了眼。 “哥哥,明天清晨,看守会带你离开,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隐隐的,在背后遥远的地方,有笑声响起,像是小孩在玩闹,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视角再度转变。 穿着白袍的少年席地而坐,黑色的四脚矮木桌摆在面前,一卷竹简铺开,上面用隶书写着文章。 最前方坐着一个白发的老人,他的面前摆着黑色长矮桌,竹简堆成金字塔的形状,摆在桌面上,侧面是草席做的帘子,帘外是拱木桥和八字亭,杨柳在外飘荡,岁月静好。 “《诗》、《书》、《礼》、《易》,我已要求你们背诵过了,刘秀,你且起身。”老者淡淡说道。 “是,老师。”刘秀应声而起。 他的声音变得成熟了许多,站起来看得很高,史书中记载他“高七尺三寸”,按西汉的换算方式,刘秀大约有1米7多,在古代这种营养匮乏的地方,算得上高个子。 看来他是去长安求学了,他入长安后投书国师刘歆,在刘歆的推荐之下顺利入了太学,因为钱没带够,他和同生一起凑钱买了驴,租借给别人以赚取学杂费。 路明非旁听着一起上课,台上的老学究文绉绉地讲着文言文,听起来晦涩难懂。 课堂结束得很快,下课后,三个少年来到刘秀的面前,有一人脸蛋未脱稚气,约摸只有十一二三左右。 “文叔兄,我们四人来长安半年有余,似还没去观过长安之繁华,今日大夫子提前结束授学,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去逛逛长安。” “转眼间已有半年之久,真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文叔,你意如何。” 三人隐隐以刘秀为主。 “可。”刘秀笑着答应道:“我早就想去长安的街上走一走了,今日天高气爽,我们四人便结伴而行。” 四人起身,朝学堂外走去。 这三人是邓禹、强华和严光,都是才俊之士,其中邓禹便是那稚子,刘秀的二姐夫是邓家的人,所以他们俩算是亲家,很聊得来。 邓禹虽比刘秀小六岁,却能背诵诗书,谈论有新义,很是成熟,和刘秀是倾心之交。 四人走在长安街,自刘邦创业以来,长安已经经过八位皇帝的扩建,建筑宏伟,长安街本就可同时跑马和马车,王莽篡汉改年号后,更是重新修建长安街,使其变得更加宽阔,中间还留了一条新皇帝出行的专用御道。 长安街两侧种着四季常绿的繁茂树木,街上男女老少簇簇拥拥,熙熙攘攘,四人走在林荫旁,边走边看。 忽然,持戈的带甲卫士占据了道路,将人群往道路两旁驱赶。 执金吾端坐马上,由羽灵郎簇拥着,威风凛凛地巡视着京城。 刘秀四人被卫士赶到一旁。 “真威风啊。”他说道。 “想不想比他更威风。” 世界静止了,骑在马上的执金吾表情得意。 “妖怪,你又来了。”刘秀转头,穿着华服的小男孩映入眼帘。 “哥哥,交换么,你可以比他更威风,比他更不得了。” “我才不呢,你就想要我的命是,话可说清楚,我可从来没答应过和你交换。” “那你为什么还是踏上了长安的求学之路呢?明明在家乡种田就可以了。” “我只是想去京城看看。” “阴丽华啊,阴丽华,确实是很漂亮的女人,你一介农耕,怎么配娶她呢?去长安读书回乡镀一身金,随便混个官当当,岂不是门当户对?” “哼。”刘秀冷哼一声,扭头不看小男孩。 第173章 刘秀(下)(4.7k) 阴丽华,刘秀的第一任老婆。 史书上记载,刘秀在家乡种田的时候就很仰慕阴丽华的美貌,还说出过“娶妻当得阴丽华”这种话。 两者的身份差距十分巨大,刘秀虽是汉室后裔,但只是偏门旁支,到了他这一代,已经是平民,而阴家,则是当地有名的富强世家。 阴氏家族是非常显赫的家族,曾经辅佐了齐桓公成就了一代霸业的春秋名相管仲之后,到了第七代子孙管修的时候,从齐国迁居楚国,被封为阴大夫,之后才以“阴”氏为姓。 而刘秀的二姐夫邓晨和阴家有亲缘关系,借助于这层关系,刘秀才有机会接触到阴丽华。 两人初次见面之时,阴丽华只有14岁,而刘秀对人家14岁小姑娘一见钟情,心里暗自仰慕,常常挂念着,每逢二姐夫家要去阴氏家族做客,他都会跟着一同前去。 用一句网络流行语来形容,那时的刘秀就是一个纯屌丝,而阴丽华则是当地白富美排行榜上第一名的榜首,根本没人认为他们能走到一起,说出来别人都要笑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刘秀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运气好,后来还真给他抱得美人归了。 视角又忽然转变,长安的繁华街市变作新野的农田。 “三弟,这窃国贼王莽将私田改为王田,奴婢改称私属,又改革币制、官制,规定盐铁官营,当真想天下大乱么?”这是刘秀的大哥刘演在说话。 “你从长安学成归来,大哥想听听你的看法。”刘演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刘秀。 “大哥,今年各地出现旱水之灾,南阳现饥荒之乱,你豢养的那些宾客宗族,不如遣散一些。”刘秀拱手回应道。 用直白的话翻译:今年本来田里的收成就不好,你若是还要养着那一群吃白饭的人,怕是我们连自己的生计都成问题。 “愚钝!”刘演忽然大声呵斥一声:“三弟,我本以为你学成归来会懂得家国大事之重,却依旧油盐未进半分,你当真是如那汉高祖次兄刘仲般目光短浅,这天下大乱之势已不可拦,乱世将至,我若不结交有才之士,怎能像汉高祖一般做出一番实业!我等乃是汉室后裔,刘氏宗族,这天下,终究是汉室的天下!” 刘秀不语,只是哀叹了一口气。 随后刘演和刘秀算计起家中财产来,说道:“我已召集各方豪杰来此议事。王莽暴虐,百姓分崩。今枯旱连年,兵革并起。此亦天亡之时,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秋也。” “可家中钱财见底,唯有米粮稍有富余,怕是不足以支撑起义之势。” “无妨,你且去宛城卖谷。”刘演拿出一封书信,“你带着此信去宛城找一个叫李通的人,他有个弟弟名叫李轶,此去乃是商谈起兵之事,我与你二姐夫邓晨将于十月起兵,你与李通等人起兵宛城,我们会兵舂陵,务必推翻王莽乱政!” 刘演硬是将这封书信塞入刘秀怀中,摆着一副“长兄如父,父命不可违”的架势。 换在现代,可能大部分人不会鸟他,但刘秀的父亲已经下葬了,在汉朝那个宗族至上的朝代,刘演的话就相当于一家之主的话,他作为三弟,是没有办法违抗的,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刘秀只得应声下来,前去准备此事。 他其实也看得出来天下大乱的征兆,自王莽改田制私有为公有,又三番五次地改铸钱币,百姓早已哀怨连天,今年各地又逢天灾,饥荒闹得民不聊生,积累已久的怨气定会爆发出来。 届时若是手无寸兵,真的难以保证在这乱世之中保全性命。 他倒是不反对大哥刘演起义,只是担心将来的是非祸端。 画面转到了刘秀前去宛城卖谷的场景,他驾着牛车,数十名宾客相伴。 远处红日升起,地面干黄龟裂,俨然一副旱灾的模样。 一个小男孩随他一同坐在牛车上。 “唉,哥哥,你明明只是想混个官,娶个老婆回家种田,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呢?”小男孩一脸遗憾摇头:“这样下去别说老婆了,种田的活都要丢了,这起义可不是件好差事,指不定把命丢了呢,那多浪费啊。” “丢了就丢了,丢了我也不和你交换。”刘秀冷哼一声。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要不然我把契约的条件放宽松一点,你把命给我,我让阴丽华做你老婆,再让你当二十年的皇帝,享够清福。” “我又不想当皇帝,不换。” “哥哥你还真是倔,这么优渥的条件你一点都不心动么?” “不心动。”刘秀像是赶鸭子一样摆手,“去去去,别打扰我,一边凉快去,你个小妖怪一天到晚就知道跑我这来烦人,真当我和你一样吃饱了没事干啊。” 小男孩耸耸肩,身形隐去。 刘秀来到宛城,和李通商量起兵之事。 十月,他们在宛城起兵,而刘演在舂陵率领七八千人起兵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打着“汉室后裔”的名号,很快他们就聚集起一群有志之士。 路明非看着刘秀骑牛作战,没办法,他们的资金和装备实在太差,连一匹战马都没有。 刘秀早年在监狱里的经历让他练出一股狠劲,他在战场上丝毫不畏敌,下手非常狠辣,经常对着敌人的双股之间发起重击,精通各类要害部位的所在地。 不过他的刀法还是太差了,路明非看他的操作,时常会有命悬一线的感觉。 十一月,刘秀和刘演的“柱天都部”会师于舂陵,然而会师之后,气氛却有些不太对劲。 刘演将刘秀约入营中密谈,一脸焦虑:“柱天都部已有万人余,但王莽威入人心,各宗族心有恐惧,多有观望之意,不愿出兵出财,如此以往,起义军怕是要分崩解离,三弟,你可有策?” 这种话和外人是说不得的,刘演也只有在面对亲兄弟刘秀之时,才会吐露真心。 “这三弟无策。“刘秀摇摇头。 “唉”刘演焦头烂额地踱步,又与刘秀聊了些心事,随后让他离开,说自己会想对策。 刘秀夜在营中,望着油灯发呆。 “哥哥,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你解决吗?”油灯上的火焰摇晃,一个影子忽然出现。 “妖怪,你且去一边去。” “哥哥,你可记得你那日为何出狱?” “当然记得,那贼子良心有愧,去官府自首,我才从牢狱中释放。” “那你可记得你如何入得太学?” “我亲自投书国师,自是国师推荐我入太学。” “你可想过,那国师刘歆位高权重,怎会理会你一乡土之农?那贼子多日在外潇洒,又怎会官府自首得牢狱之灾?” “自是国师良善,念我是汉室后裔,贼子良心突起,怕得报应,心有愧意,后去官府自首。” “你真当你的运气有这么好啊,什么好事都给你撞见了。” “此话怎讲?” “唉,罢了罢了,你若是看不惯我,我走便是了。”小男孩负手摇头,直朝外走。 “等等”刘秀叫住了他,“你可有策。” “有啊,我当然有。”小男孩微笑着转过头。 “若非又要让我拿命来” “不不不,这点小事怎么值得你的命呢。” 次日,一套红色的将军服出现在视角里。 “妖怪,这东西真的有用?不过是一套衣服而已,怎么稳住人心?” “你试试就知道了,试了又不会出什么事。” 说着,刘秀便取下那套绛红色将军服。 “这衣服怎么穿的?” “别乱动,我来帮你。” 片刻后,他走出营帐逛了一圈,在众人面前露了个面,随后又回到营帐中。 “这有什么用嘛。”他嘟囔着抱怨,取下头盔。 “晚上你就知道了。”小男孩笑道,身形逐渐透明。 到了傍晚,刘演又找上了刘秀,一脸狂喜。 “三弟,这可真是妙计啊。”他拉着刘秀的手,很是高兴地说:“如今军中都惊叹‘谨厚者亦复为之’,如此一来,人心可定也啊!” “还真和看电视剧一样。”路明非心想:“要是有爆米花和可乐就更好了。” 这件事在史书中也有记载,原本刘演的起义军军心不稳,还有人逃离辖区,但在刘秀穿着将军服走秀一圈后,原本人心惶惶的起义军见他这副威风的样子都被震惊到了,许多人也因此加入起义军。 后面视角又转到“鏖战莽军”。 路明非看过《光武帝刘秀》的二十五集电视连续剧,对这些剧情聊熟于心。 刘秀遭遇了甄阜、梁丘赐等所率的新军,这一仗里,刘秀的二姐和三个女儿被新军杀死,只救回了他的妹妹刘伯姬。 “哥哥,你看,你早点和我交易,你的姐姐就不会死了,死了我可没办法让她们复活,你只能给她们筹办葬礼了。” “闭嘴!” “我帮你灭掉甄阜、梁丘赐,只换你半条命,怎么样?” “不需要!我会亲自取他们的项上人头!” 刘秀说到做到,大败新军,击杀了甄阜、梁丘赐这些新莽将领。 之后,义军中又掀起了一阵风波。 义军中共有两组势力,分别是刘玄和刘演,军中有人提议汉室后裔立帝,而刘演在这场争夺中失败,刘玄被立为更始帝,刘演被封为大司徒,刘秀则受封为太常偏将军。 更始政权建立,复用汉朝旗号,此举大大震动了新朝,王莽即刻派兵42万,要一举歼灭更始政权。 昆阳,王莽军逼近城北。 刘秀率领2万将士,镇守昆阳城。 他只是一个偏将军,并不是昆阳的总指挥,义军已向莽军发出投降书,但莽军并不接受,誓要屠城。 刘秀好不容易才说服了昆阳守军,让他们把指挥权交到他手里。 “哥哥,42万啊,你只有2万人,2万个人抓42万头猪都抓不过来,更何况是打仗呢?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的交易。” “妖怪,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副模样,而我已经快到而立之年(30岁)。”刘秀叹了口气,嗓音有些沧桑,“莽军已将城池包围,此战我恐怕要丧命于此了。” “哥哥,区区42万人,只要你想,不过是一合之敌。” “我军败北之际,这条命,你便拿去。”刘秀望过去,轻抚小男孩的头,“这些年过去了,只有你还是原来的样子,想不到一直陪着我的竟然是你,这偏将军之位,秀真是无力承担,不知阴丽华小姐今日如何了,听闻其还未嫁娶,但愿能找个好人家。” 刘秀摸着小男孩的头,却是唉声连连。 他披上带有划痕的战甲,拿起武器,走出房门。 “去,下令,召集一千精兵与我杀阵。” “是。” 他骑在战马上,身后是一千精兵,这一千人在莽军前锋之中反复冲杀,斩杀千余人,但自己也死伤惨重。 随后刘秀回到城中,夜晚,又率领死士三千人,偷渡昆水。 “我等当知,此去十死无生。”刘秀大喝道:“莽军在前,岂有退意!且随我冲锋,杀敌祭祖!” “杀敌祭祖!” 军阵喊出肃杀之意。 此时正逢夜色,黑压压的云将天空笼罩,刘秀已靠近莽军驻扎营地,一举冲锋。 “敌袭!” 莽军营地接连不断发出敲锣声,很快组织好人马。 刘秀袭击的只是一个偏营,而非腹地。 腹地内驻扎的敌人太多,根本没办法绕过哨兵。 “弓阵!”莽军的将领大喊。 弓兵出列,取箭上弦,如暴雨般的羽箭射过来。 死士丝毫不畏惧,硬着箭雨冲锋喊阵,刘秀顶在最前方,身披红缨服,手持长剑,名曰:秀霸。 “杀!!!”他喊红了眼,眼底金色的流光绽放。 身边不断有死士中箭倒下,然而他的运气格外的好,箭像是故意绕开他一般,全部射空。 第一轮齐射结束,刘秀带领的军队已经冲刺到敌军之中,短兵相接,鲜血四溅。 他的将军服被鲜血染红,地上尸横遍野。 然而三千死士死伤惨重,只有寥寥无几还站立着。 莽军人多势众,将剩余的残党包围,刘秀身边肉眼可见之处全部都是敌人。 他并不畏惧,只是举起秀霸剑,朝着敌军冲锋,哪怕他已经遍体鳞伤。 “真棒!这才是我的哥哥啊,42万人算什么,在王的面前,凡人只有跪拜和死亡!既然你们不愿意跪下,那就去死!” 黑色的云破开一个大洞,环绕如山。 那是鲜艳的红色,比血还要深红,古奥文字在那空洞中汇聚。 如皓月般的火流星划破了夜空,笔直地朝着莽军腹地坠落。 白色的光如创世般耀眼,一朵雪白的蘑菇云绽放,夜空被照得莹莹生辉。 剧烈的风压吹来,折断了枯枝。 “神啊” “天要灭莽!”不知谁喊了一声。 “汉高祖大人下报应了!” 越来越多的杂音出现。 莽军士气顿时溃散,许多人丢下武器逃跑。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刘秀的脸上,他抬起头,一声爆雷闪过,狂风呼啸,指头粗细的水柱从天上落下,哗哗的水点子冲刷到尸体上,变得血红,倾盆暴雨像是要洗刷这世间的一切罪孽。 刘秀撑着剑勉强站立,周围的一切都被暴雨吞噬。 “妖怪?” 他呼唤着,却没人答应。 “刘仲?” 依旧无声。 耳边只有暴雨的声音,吵闹,却又安静。 路明非忽然被孤独感淹没,仿佛失去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路明非路明非”遥远的声音呼唤着他。 他猛地惊醒,看见了叶胜的脸。 “路明非,你咋啦,被这龙尸吓呆了。”叶胜扯了扯他的脸皮,“虽然这些黄符咒看上去是有点吓人,你也不用这样。” “哦哦,只是第一次见,有点震惊。”路明非反应过来,挠挠头。 “那还看么,这些够你写报告了不。” “够了,够了,完全够了。”路明非说,“咱们出去。” 第174章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青铜与火之王(完) “快快快,马上卵就要孵化了!”苏恩曦指指点点地说:“快把衣服拿过来!” “来了,来了!尿不湿、布尿片我也买回来了!”芬格尔火急火燎地从门口跑进来,手上提着便利店买的婴儿用尿不湿和布尿片。 “奶粉。”零也抱着一桶全新的德国进口奶粉进门。 “衣服、帽子、肚兜、围嘴。”酒德麻衣抱着两套婴儿用的衣服进门。 房间内,两颗青铜蛋放在床上,地上放着一个中心镂空的黄铜罐子,还有一盆灰色的溶液。 这是灰锡溶液,唯一能溶解黄铜罐外壁的溶液,罐子里是两颗上下排列的一大一小的青铜蛋,已经被他们取出来了。 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不透露出一丝光出去,电视机里放着很大声的《还珠格格》电视剧,紫薇正在被容嬷嬷得劲地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老妹,这不是龙王孵化么,搞得怎么像是宝宝出生一样。”芬格尔把尿不湿和布尿片放下。 “龙王孵化哪有那么简单,要知道原本的青铜与火之王在进入卵之后,花费了整座2000年的时光都没有孕育出完全体。”苏恩曦叉腰道:“这次的孵化和普通的孵化不一样,只要求‘出生’这个最低条件,所以孵化出来的幼体会格外脆弱,在身体方面和普通的人类宝宝差距并不会太大,需要后续的成长才能慢慢恢复力量,所以不要把这当成王的诞生,今天我们都只是接生婆。” “啊这可我是男的啊” “那就接生公。”苏恩曦大手一挥,拿起奶粉和奶瓶,按下饮水机的热水开关,用汤匙舀了几勺奶粉倒入奶瓶里冲泡。 酒德麻衣和零则是端着两大盆温水放在床边。 一切准备就绪,苏恩曦拿出两条丝绒围巾,并且非常礼仪形式地用围巾把蛋围好,并且给蛋的顶端戴上两顶红色的圣诞老人帽,看上去这就像是两颗装饰用的复活节彩蛋。 蛋就要孵化了。 四人注视着两颗青铜蛋,淡淡的光芒涌现。 “咔嚓” 当光芒照耀整个房间之时,随着一声响声,他们只感觉眼前猛地闪耀一下,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此时,浑身透露着金属质感的青铜蛋已经裂开一条一条蛛网般的痕迹,紧接着,蛋壳伴随着裂痕的蔓延,逐渐破碎开。 “毛巾呢!”苏恩曦喊道。 “这儿。”酒德麻衣把一条白色的干净毛衣递过来。 芬格尔很识趣地端起装着热水的盆子。 苏恩曦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将那娇小的婴儿从蛋壳的碎片托起来放到温水之中,用毛巾擦拭婴儿柔嫩的皮肤,洗去粘液和粘连的蛋壳。 婴儿用肉乎乎的小手揉动眼睛,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匀净纯黑如同大黑提子一般的大眼睛,可他一睁开眼,便看到了四张大脸直直地盯着他。 宝宝的动作忽然停下来,嘴巴张的大大的,露出还未长齐的乳牙,呆呆地望着四人。 还没把事情搞明白,他已经从温水里被捞起来。 芬格尔拿起尿不湿,蹲下身,看着婴儿的两股之间,“啧啧,没想到龙王的身体结构和人类居然是一样的啊。” 他给宝宝穿上尿不湿,接着又把小衣服、帽子、手套、围嘴、肚兜、包被一起给宝宝裹上,又塞了一个奶嘴。 “先别塞奶嘴,让他喝点奶,补充点营养,这是提前孵化,他现在很虚弱,必须要小心一点照顾。”苏恩曦又把奶嘴拔下来,把襁褓里的婴儿抢过来,一手抱着,一手拿着奶瓶。 婴儿忽然“哇”的一声哭起来,苏恩曦只得放下奶瓶,抱着婴儿左右摇晃,哼着童谣。 “薯片妹这是母性大发了?”酒德麻衣小声地和零说话。 “我也想抱一抱。”零看着婴儿遗憾地说。 “你也想当妈妈了?”酒德麻衣皱眉,看了看零的衣领处。 零白了她一眼。 这时,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是我,路明非。”门外传来路明非的声音。 “我去开门。“芬格尔跑过去拉开门。 “情况怎么样了。”路明非问。 “已经生了。”芬格尔说:“是个男孩。” “你这不废话吗,还能是个女孩不成。” “历史上又没人研究过龙王的性别,万一生出女孩也不一定啊。”芬格尔拉上门。 路明非进门,他在来之前就收到了路鸣泽的短信: “尊敬的路明非先生: 恭喜,我们的第一次契约顺利完成,14,我就笑纳了。 具体详情请去咨询我们的专业团队,她们已经在进行售后服务了。” 回来的路上路明非给芬格尔打了电话,才知道芬格尔已经把卵带回来了,并且同时,零、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闯进了他的房间,进行了一系列的操作。 一进门他就看到苏恩曦在喂奶。 当然,是用奶瓶在喂。 “这是老唐?”路明非凑过去,轻轻逗弄宝宝的胖脸,捏了捏他的脸,软乎乎的。 黑溜溜的大眼睛瞪大看着路明非,嘴里吸奶的动作却丝毫没停下。 “不,这是康斯坦丁。”苏恩曦轻轻摇晃怀里的康斯坦丁,朝床上努了努嘴,“你的老唐还没生出来。” “哥哥不应该先破壳么?”路明非问:“怎么弟弟出来了,他还在蛋里。” “我也不知道。”苏恩曦说:“按理说应该是哥哥先出来。” “别猜了,我在这儿。”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路明非循着声音的源头,撩起衣袖。 所有人都好奇地凑过来,连吃奶的康斯坦丁都停下了吸奶的动作,转过头来。 鲜红的贤者之石发出亮光和声音,那是魔动义手。 在回到现实世界后,一切装备和服饰都恢复了原样,路明非身上被“傲慢”和“嫉妒”所造成的重伤也消失了,破碎的忍义手也恢复了原状。 “咿呀~咿呀~”康斯坦丁发出咿语,朝着贤者之石挥舞胖乎乎的小短手。 “是我,康斯坦丁。”随着贤者之石的闪动,熟悉的声音传来。 “老唐?”路明非松开机扣,把贤者之石取下来放在床上。 “我是诺顿算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为什么你之前不说话?” “因为我想观察一下现状,既然我和康斯坦丁真的复活了,我也不想再与你为敌。” “你怎么会钻进贤者之石里?” “我也不太清楚”悠长的叹息传出。 苏恩曦把康斯坦丁放到床上,小宝宝四脚着地,爬过去把贤者之石抓起来,捧在手心。 “那你还能回到蛋里重新孵化吗?”苏恩曦问。 “我不知道。”老唐说:“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按理说,龙王在死后,就会回到预先设定好的卵,进行再孵化,龙类的历史上从未有过龙被困在贤者之石里的情况。” “贤者之石对龙来说不是剧毒么?”芬格尔问,“为什么你还能待在这里面,一点事都没有。” “不,你们的理解是有错误的,贤者之石,只是对龙族的肉体是剧毒而已,并且有一位王并不畏惧贤者之石。” “是谁?”路明非问。 “白王,只能是白王了,传说中黑王将地火水风四大元素的权能交予四大君主,而白王则是掌管着精神元素,贤者之石就是精神元素的聚合。”芬格尔说:“不过白王的存在只是一个传说,目前为止,卡塞尔还没有发现过白王血裔,传说中白王携带了三分之一的龙族背叛了黑王,最后被黑王用通天铜柱钉死在冰海之上。” “确实是白王,白王并不畏惧贤者之石,但关于龙族的历史,你们了解的并不完全。”老唐说:“人类所知的历史只是龙族文明里的冰山一角,在遥远的时代,辉煌的龙族文明曾遍布整个世界。” “所以龙族文明都是存在的喽,那些遗迹都藏在尼伯龙根里是,难怪人类至今都没有找到龙族的遗迹。”苏恩曦说。 她曾见证过路明非踏入青铜与火之王的尼伯龙根,也听过路明非描述过黄金之路和灰色死亡之海的宏伟场景。 “关于尼伯龙根,我知晓的并不多,我只知道我自己的尼伯龙根。”老唐说道:“这部分的权能掌握在耶梦加得和芬里尔手里,他们是所有死亡之国的统领。” “大地与山之王,但北欧神话中,死亡之国的神不是死神海拉么?”芬格尔发问道。 “当大地与山之王吞噬掉自己的双生子后,死神海拉就会诞生。”老唐说:“龙王的互相吞噬都会带来你们难以想象的力量提升,纯血龙族只有通过融入同类的血才能继续提升。” “四大君主的王座上都是双生子么?”路明非问。 “都是。”老唐应道。 “那我也是龙王吗?”路明非忽然问道。 老唐忽然沉默了。 整个屋子都没人说话,康斯坦丁也抬起头,看向了路明非的脸,屋子里只有紫薇的惨叫声和容嬷嬷恶狠狠的扎针声。 良久,老唐开口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从未见过你,但是帮助你的人我见过,我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但是路明非,我想你应该不是龙王。” “那帮助我的人是谁?”路明非又问。 “他是至尊。”老唐说:“往前看尽所有的历史,能称为至尊的人只有三位,他便是其中一位,但他并未记载在龙类的历史中,所有的历史都删掉了他。” “这是为什么?”芬格尔问。 “我不敢揣摩那位至尊的意图,正如他与我和康斯坦丁约定的,我们现在得到了解脱。”老唐说:“虽然我现在还困在贤者之石里,但出去也只是早晚的事情,我和康斯坦丁不会再参与接下来的战争,今后只想平淡地生活,关于那位至尊的事情,他如果想告诉你们,自然不会掩瞒,但是别的事情如果你有想知道的,我都会无所不答。” “你的意思是让我亲口去问是么。”路明非说。 “我只是一块石头而已。”老唐叹气道。 “我其实也没那么想知道。”路明非摇摇头:“不管怎么样,你回来就好,其实我想了很久,诺顿和老唐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一个人失忆之后所经历的事情,再想起过去之后难道就不算了么?我觉得只有一种情况可以不算,那就是这个失忆的人不愿意承认,逃避着这段经历,倘若他坦然接受,那他依旧还是他。” 路明非抱起了康斯坦丁,脸上是淡淡的微笑:“我想说的是,欢迎回来。” “我和你的哥哥是好朋友哦。”路明非逗弄着康斯坦丁,“你可以叫我路哥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芬格尔,这是苏恩曦” 路明非把康斯坦丁举高,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康斯坦丁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喂,我该怎么叫你。”芬格尔拿出一根雪茄点燃,坐在了贤者之石的旁边,“诺顿?还是青铜与火之王?” “叫我老唐,罗纳德·唐。”有些沧桑的声音传出:“从今以后再也没有诺顿和青铜与火之王,就让他们消失在历史里被人遗忘。” “那等你找到从石头里出来的办法了,记得请我们去芝加哥吃一顿意大利面。”芬格尔轻轻和贤者之石碰拳,“可别赖账哦。” “这话该说给你听,你欠我的牌钱准备什么时候还。” “你记错了,我只欠了罗纳德·唐牌钱,可没欠龙王诺顿牌钱。” “芬格尔,还得是你啊。” 夜深了,康斯坦丁和剩余的一个青铜蛋被奶妈团带走,她们会负责照顾康斯坦丁,老唐所复生的贤者之石则是被路明非随手携带。 如果老唐想要和康斯坦丁联系,也很简单,打个电话就完事了,但现在的康斯坦丁还是婴儿状态,说话都说不清楚,只是老唐一个人在安慰康斯坦丁。 不过这并不会持续太久,只要营养跟得上,最多半年,康斯坦丁就会火速成长青少年的模样,但力量的恢复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了。 路明非和芬格尔来到阳台,摆了一张小桌,配上了一些花生米和啤酒。 “那么接下来,就该是我和你谈谈我的故事了。”芬格尔表情严肃,拿出手机。 “带着手机没事么?诺玛万一监听到我们的谈话怎么办。”路明非问。 “无所谓,诺玛和eva的制造,本就有我的参与。”芬格尔吃了一个花生米,“我给自己留了漏洞,她会放我们一马的。” “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黑客。”老唐的贤者之石闪动。 “正式介绍一下,芬格尔·冯·弗林斯,12年前入学卡塞尔,血统评级a,副校长亲传弟子,入学后2年内数学系排名第一,计算机系排名第一,校长直属特工,当前特派任务是监视s级新生路明非。”芬格尔平淡地说:“曾参与过格兰陵冰海行动,诺玛人工智能编程计划,eva人格系统计划,12次三代种剿灭计划,3次二代种剿灭行动以及上百次死侍围攻。现在在学生部新闻部担任部长,负责收集一些学院内的八卦新闻,炒炒热度。” “你把这些告诉我真的没关系吗。”路明非说:“好歹你也是校长直属特工啊,这么不负责吗。” 芬格尔端起酒杯轻酌,只是静静地看向窗外。 路明非忽然觉得这个冬天真的是有些冷,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灼热的白酒吞入喉咙里,虽然有些烧热,但却能稍微驱散寒夜里的冷意。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像你复活老唐和康斯坦丁那样,帮我复活一个人,只要你今天答应我,从此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金色的黄金瞳注视过来,透着炽热的火焰,“哪怕你是龙王,你要毁灭世界,我也会追随至死。” 第175章 日本交换生 奉节老街,穿着新郎装的叶胜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大张锣鼓的鼓乐队、仪仗队和彩车。 沿途吹吹打打,一路到了一个古朴的大宅院。 路明非和芬格尔在叶胜的身后,穿着一身喜庆的传统服饰。 今天是叶胜和酒德亚纪的婚礼,完全按照中国传统婚礼的仪式来办。 沃盥礼、却扇礼、同牢礼、合卺礼、结发礼到最后的礼成。 和西方的婚礼不同,中国的传统婚礼,在黄昏时迎亲。 “昏礼”其实才是中国式结婚仪式最正式的名字,因为古人认为黄昏是吉时。 婚姻和婚礼在中国是非常重要的,它对上以事奉宗庙祖先,对下以继承后世,多繁文缛节就是为了突出婚礼的庄敬隆重,以强调婚礼的重要。 叶胜把酒德亚纪接回了叶家族地,跨过炭火盆,之后便是喜宴。 路明非、芬格尔、零、楚子航、苏茜等人坐在一桌吃着酒席。 吃过酒席,新郎和新娘终于入洞房,饮下合匏酒,解缨,结发。 酒德亚纪收下存有两人头发的锦囊,这象征着丝缕绾扣,永结同好。 两人再度对拜一次,坐上床,男右女左,一大群妇女开始撒刻有“长命富贵”的五铢古董钱币。 此时宾客已散,正是洞房花烛夜。 新郎抱起新娘的影子投射到纸窗上,灯火熄灭,夜深人静,却有人不会入眠。 “叶胜憋了好几个月,不知道酒德亚纪扛不扛得住。”芬格尔一脸贱笑。 “说什么呢。”苏茜没好气地看过来。 “我觉得可能不是叶胜抗不抗得住的问题。”路明非心有余悸地说。 他眼前浮现出酒德亚纪一脸咪咪笑的表情,头上还长出两个红色的小角,手持一柄烧得火红的三叉,一条黑色的桃心尾巴从身后翘过来。 而叶胜则是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被酒德亚纪的脚踩着,不敢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画面总是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芬格尔仰着后脑勺,大步朝外走去,“叶胜是有人陪,咱几个可就寂寞了,要不要去唱个卡拉ok?” “谁寂寞了。”苏茜冷冷地说。 “去不去嘛。”芬格尔不经意地朝着楚子航瞥了一眼,苏茜顿时语塞。 最终几人还是决定去ktv唱几个小时的歌。 春天到来,又到了新学期。 1000列车,路明非坐在座位边,看着窗外滑动的风景。 嫩草发芽,寒冬里残留下来的细小冰柱在往下滴水,它们挂在长出新叶的枫树枝上,嫩绿的叶面上结了一层淡淡的霜,在阳光的照射下映着金子般的光芒。 芬格尔坐在他的对面,也安静地看着窗外。 “关于‘white’事件的后续,并未发现有太多的进展。”芬格尔说道。 这间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能提升龙族血统的进化药,最好的原材料就是更高级的血。”老唐的声音从路明非的左臂处传来,“互相吞噬,永远是龙族进化的最好、最快捷的方式。” “这起事件引起了多方关注。”芬格尔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卡塞尔日本分部,但在面临卡塞尔总部调查的时候,一切明面上的东西都没有检测出问题。” “我听说过日本分部和总部是两个体系,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路明非问。 “这是战争遗留问题了,在日本战败后,日本的混血种才和总部签署了战败条约,正式成为卡塞尔的附属,就像是古代的从属国一样,虽然你要定期向君主国上贡,为君主国出兵,但在国内,他们自己的政权依旧有效,也就是说他们是自治的,日本人是崇拜强者的国度,他们只会对绝对的实力臣服,但当他们觉得自己又有资本反抗的时候,就又会不安分起来。” “利益永远是矛盾滋生的源头。”路明非摇摇头,“但这种实验完全违背人伦道理,学院在寒假期间给我发了死侍的检测报告,最终检测结果,那群人面鱼的尸骸里的确有一具的基因与那位失踪的水手‘弗吉尔·史丹’有近乎百分之八十的吻合性,可以断定,他在消失的几个小时后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死侍。” “不止如此,eva数据库内还封存有更秘密的文档。”芬格尔说:“根据人面鱼的骨骼和肌肉成分检测分析,这些骨骼的年龄最多不会超过15年,最小的甚至只有8年,这些都是由世界最先进的仪器检测出来的,由诺玛进行最深度的数据分析,误差不会超过半个月。” “根据这些人面鱼统一的变异风格来看,毫无疑问,它们是被人工制造出来的。”芬格尔接着说道:“也就是说,日本很可能存在一个死侍加工厂,他们收集全日本8~15的混血种儿童,对他们进行人体实验,并注射所谓的‘进化药’,在操控下将他们转变为可控的死侍。” “唉”路明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了水生村和源之宫,那些追寻龙胤之力,最后连作为人类的形体都失去的家伙。 欲望永远是人类扭曲成丑恶模样的罪魁祸首,不知节制,不断索取的贪婪之人,终究会变成恶鬼的模样。 路明非忽然明白了一些为什么九郎那么执着地想要断绝不死,龙胤之力只要存在,就一定会引来罪恶。 这龙血的力量,又和龙胤之力有什么分别呢? “目前关于日本分部的调查遇到了很大的阻碍,由于几十年前签订的条约,卡塞尔总部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日本分部的运转进行过多干涉。”芬格尔端起奶白色的咖啡杯轻酌一口:“日本分部那边也很‘积极’地配合着调查,那些调查报告在书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但问题就出在这儿,他们的报告太过完美了,甚至还在不断推动关于‘white’背后组织的调查进度,仿佛真相就快水落石出。” “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正地水落石出是么?”路明非手指轻轻敲动桌面。 “正是如此。“昂热校长冲上一泡红茶,递到路明非的面前。 恬静的午后时光,充满高雅气息的办公室里坐着三位来客。 楚子航、路明非和恺撒。 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三人和昂热校长喝下午茶。 这是新学期的第一天,新生们都忙着去给指导教师上交假期的实习报告或是打理寝室,像是这么悠闲的时光可不多见。 “所以校长,你把我们叫来这里,总不会是让我们来这儿听你讲故事,然后像是拥有不可思议的侦探能力的名侦探小学生那样,通过故事的细枝末节推理出真相。”恺撒端起骨瓷杯喝了一口,四下打量。 下午的阳光照在他亮金色的长发上,像是从油画里跑出来的童话王子,冰蓝色的瞳孔注视着校长,略带笑意。 “当然不是。”校长微微笑道,将三张信封推过来,信口用玫瑰色的烫蜡封着,“这是‘关于总部和日本分部友好交流的交换生介绍信’,上面已经签署了你们三个人的名字,由委员会审批,正式盖过章,一切手续都已经通过。” “所以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去那边暗下调查‘white’进化药的真相?”楚子航接过信封,金箔在信封上烙下他的名字。 “完全正确。”昂热拍拍手,“明面上你们只是去日本做三个月的交换生,但暗地里却是执行部的特派专员,是不是很有超级英雄的感觉。” “超级英雄?怕是小羊羔才对。”恺撒翘起二郎腿,“如果日本分部真的有反叛之意,我们三不就相当于羊入虎口,把自己洗白白,送到别人嘴边吗,我们在那可是孤立无援,一个同伴都没有,就算是一个''s''级,两个''a''级,在对方早有准备的情况下,又能掀起什么浪花?日本分部那边连总部都敢糊弄,怕是手里的筹码不轻哦。” “正因如此,我才选了我们学院里最为出色的三个特派专员。”昂热两手搭着,身体前倾,“别的人或许会出问题,但你们三个在一起,就是完美的黄金三角。” “我相信校长不会让我们打没有准备的仗。”路明非放下信封。 昂热微微笑道:“秘党对此次调查有相当程度的重视,事实上有另外的执行部成员会在表面施压,你们只需要做一件事情,打探清楚日本分部的底牌到底有多大,一切战斗行动你们都不必参加,只需要将你们的所见所闻,写成最真实的报告提交回来,当你们摸到那张牌后,不需要等待他们打出,就可以退走,我们有全套的撤退流程。” “但那终究是日本的腹地不是么。”恺撒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怎么保证我们能全身而退?” “我无法保证。”昂热说:“日本累积的混血种势力不可小蔑,倘若他们真的掌控了批量制造并控制死侍的技术,你们这趟恐怕是凶多吉少,你们都有权拒绝这次行动,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昂热校长还真是说笑了。”恺撒轻笑一声,拿起那张印着他名字的雪白信封,“四五月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听闻箱根赏花池周围群山围绕,从山脚到山顶的樱花如同一片祥云,我很早就想去看看了。” 昂热没说话,看向路明非和楚子航。 “我服从学院的安排。”楚子航拿起信封揣到怀里。 “我愿意参加这次行动。”路明非点点头。 “很好,不愧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学生。”昂热笑了:“这次行动的队长是路明非,他有去过日本的经验,相信能带领好队伍,飞机将在明早八点从芝加哥国际机场起飞,目的地是东京国际机场,日本执行部分部部长源稚生会负责接待你们,并安排‘交换生’事宜,不过虽然说是交换生,但那边并没有类似卡塞尔总部的教学设施,你们恐怕没有什么时间上课,具体情况随机应变,注意安全,如有发现,立刻通过诺玛汇报给总部。”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 “最后,还有一件事。”昂热忽然看向路明非,“路明非,你的言灵是什么?” 恺撒和楚子航都齐刷刷地看过来。 距离路明非入学已经过去了半年,但直至今天,他的热度在论坛中依旧不减,到处都是关于他的讨论帖。 其中最有热度的几条,就是路明非的言灵到底是什么。 要知道,言灵是混血种与普通人区分开来的最重要的一条,如果没有言灵,混血种充其量只能算是体质更强一点的人类,纵观自然界,有多少动物比人类的体质更强大? 银背大猩猩、东北虎、棕熊、北极熊、金钱豹、非洲狮、水牛 哪怕找个小学生也能说出数个比人类体质强大的动物。 论起徒手战斗力,哪怕是混血种,在不使用言灵的情况下,也不能说和能一头成年东北虎肉搏。 一个强力的言灵对战斗力的提升是巨大的,像是楚子航的君焰,在不使用且徒手的情况下,他顶多和一只老虎血战,但如果放开限制,一群老虎来了也得被烧成烤肉。 如非自由一日在守夜人的戒律下进行,很难想象,楚子航的言灵到底能造成什么程度的破坏力,学院的地图可能都要重画。 而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作为“s级“的路明非会觉醒出怎样传奇的言灵。 是校长那样刺杀无敌的“时间零”,还是将暴力贯彻到底的“青铜御座”。 很多人都分析他的言灵会是“青铜御座”,因为他在自由一日里爆发出来的力量实在太过惊人。 “我听说你在办理这学期的学籍手续的时候提交了报告,我还没来得及看,因为我想听你亲口说。”昂热微笑着说:“我很期待啊,我们的新一届‘s级’会拥有怎样的言灵。” “我的言灵是82号,剑御。”路明非说道:“隶属于青铜与火之王的血系源流。” 第176章 优秀交换生出发 言灵·剑御,序列82号已经算是很高序列的言灵,89号以上就被归为高危言灵,在混血种中,觉醒言灵序列在80号以上的人屈指可数,只要确定你拥有八十号以上的言灵,那你的血统评级就绝不会低于a级。 毫无疑问,剑御是个战斗型的言灵。 并非所有高序列的言灵都拥有直接的战斗能力,例如言灵·先知,它的序列号足足达到了100号之高,但却是一个完全辅助性质的言灵,无法运用到战斗之中。 被称为“活着的传奇”的昂热校长,言灵也不过是区区84号的时间零。 尽管“时间零“的序号不高,但论起正面搏杀,拥有89号君焰的楚子航,在龙文颂唱完毕之前,人头就会落地。 言灵的使用,终究还是要看人。 剑御的效果很简单,正如它的名字“剑御”,“御剑”,和仙侠小说里的御剑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释放者能在自身为中心的领域内,对金属物品进行精确的操纵,手术刀、钉子、榔头、钢叉只要是金属物品就能纳入领域之中。 在科学上的角度解释,剑御的实质是通过操控一种特殊的磁场来驾驭金属,在释放者使用言灵时,领域内会遍布着磁场线,磁化的金属沿着磁场线运动和加速,造成类似“意念操纵金属”的感觉。 最直观的例子就是《x战警》里的万磁王,剑御的能力和这个很类似,但并没有万磁王那样连行星都可以移动的强大力量,最终的施展效果取决于使用者本身。 一些人竭尽所能也不过在几寸的距离内操纵一柄薄薄的裁纸刀,而那些传说中的剑仙似乎能控制无数的利刃,制造出剑山剑海般的攻势。 对于剑御使用者来说,想要操控金属物品在领域内移动,需要分散相当一部分的注意力,类似一心二用,很多“剑御”的使用者,根本无法一边操纵言灵,一边战斗,他们要么站在原地当一个人肉金属弹射器,要么一心一意和对手正面周旋。 总的来说,在有队友的情况下,“剑御”是一个相当强力的言灵,它几乎可以废掉敌人的一切武器,枪支、利剑、乃至子弹都无法突破防御,甚至还可以反其道而行之,还之彼身。 但在单人作战之时,就略显鸡肋,除非你是个天赋异禀能同时一手解高数难题,一手画实景素描的天才,否则很难驾驭这个言灵,必须要经过长期的训练。 不过“剑御”在暗杀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想象这么一个场景,一场各方重大人物来参加的晚会,你作为受邀而来的宾客,在二楼和参加舞会的嘉宾们喝酒聊天。 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时候,一柄沾满了毒药的手术刀穿过障碍物,来到刺杀目标裸露在外的脖子处,银光划下,见血封喉,目标应声倒下,而你只是和旁边的同伴们一起惊慌地尖叫着。 谁也没办法把你指派为凶手,因为你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当然,在场不能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你拥有“剑御”的言灵,只要能达成这个条件,就能做到完美犯罪。 “没想到居然是‘剑御’。”昂热校长点点头,“很不错的言灵,这会对你们的日本之旅很有帮助,路明非,觉醒‘剑御’这件事,你告诉过几个人?” “目前还只给古德里安教授提交了报告。”路明非回应道。 “古德里安么。”昂热皱眉:“但愿这个消息还没有透露出去,总之学院会对你的档案进行包装,为你替换一个更加常见的言灵,‘剑御’在关键时刻是一个可以翻盘的底牌,要把这个消息藏好,在卡塞尔建校以来,所有‘剑御’的觉醒者的身份都被严格保密着,我想古德里安教授应该懂得保密工作的重要性。” 昂热虽然这样说着,但表情越来越凝重。 “我还是给古德里安教授打一个电话。”他最终还是从椅子上坐起身来,“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的话,就可以离开了,诺玛会对你们后续的行程进行具体的安排。“ “没有了。”楚子航说。 恺撒耸耸肩,站起身。 路明非也摇摇头。 于是昂热便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表情严肃:“诺玛,为我连通到古德里安教授的专线电话。” “好的,校长,正在为您接通古德里安临时教授的电话。”好秘书诺玛温柔的声音传来。 看这副架势,古德里安要是大嘴巴子了,别说临时转终生了,怕是连“教授”这名号都得丢掉。 次日清晨,路明非整理了下自己的行李,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就只有一些衣服和一些这学期上课要用到的教科书。 虽然说参加这次特派任务可以获得免考金牌,但下学期终究还是要回来上课的,曼斯教授要求他研习的《魔动机械设计学二级》,虽然不用正式的考试,但这学期结束之后曼斯教授会亲自进行考核,类似答辩的格式,你问我答。 古德里安教授也希望他能继续钻研文献学,好以后继承他的衣钵。 两位教授都把他当成了亲传弟子那样倾心教导。 此时天刚蒙蒙亮,但芬格尔一反常态,已经起床了,和去年那种颓废的样子相比,他虽然还躺在床上,但整个人的精气神截然不同。 “这次行动你要小心,日本那边使用的人工智能系统并非诺玛,而是他们自己研发的辉夜姬。”芬格尔说:“虽然说辉夜姬和诺玛不是一个量级的产物,但毕竟诺玛的主机和日本差了几万里,它们完全可以封闭网络,实现你们对外界联系的隔绝。” “我会注意的。”路明非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 “必要时刻有我在。”老唐的声音传来,“虽然我现在只是一块石头,但50序列以下的火系言灵,还是能随意使用的,80序列以上的,也能勉强持续半个小时,如果功率全开,虽然无法使用烛龙,但110号的黑日,也可以持续最少一分钟的时间。” “我懂的,我只管喊技能,剩下的交给老唐。”路明非笑道。 “把我当成自动浮游炮就行了,可惜我目前一天只能活动8个小时,如果使用了言灵,活动时间还会减少,要注意我的活动时间。” “放心,我会记得的。”路明非提起行李箱的把手,看向芬格尔,“对了,有什么特产需要我帮你带的吗?” “如果有机会,帮我从秋叶原带几张正版ps光碟,说来惭愧,和这些游戏度过了这么多时光,结果玩的都是盗版。” “我以前也玩盗版的,那时候没有购买渠道,兜里也没有钱,不过上次去日本我也给好多游戏补了票。”路明非摆摆手:“我会帮你带一份特产回来的,先走了,拜拜。” “拜拜。” 校园门口,楚子航和恺撒从朦胧的雾气中走来,三人齐聚。 按照行程,他们将先抵达芝加哥国际机场,然后从那里乘坐校长的专机斯雷普尼尔。 一小时后,他们迎着清晨的阳光,坐上这架私人飞机。 一架由装备部改造过的飞机,乘机体验可想而知,路明非已经不是第一次体验这种屁股快被抖成八瓣的感觉了。 他忽然很是想念那架去瑞典旅行乘坐的环球快车,简直比坐酒店还舒适,不仅有五星级大厨做牛排,还有美少女团养眼。 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但这次的行动团连一个妹子都没有,只有三个长腿毛的糙汉子。 “接下来我们三个就是唯一可以信任的队友了。”恺撒说道。 他响亮的声音盖过了斯雷普尼尔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在北欧神话中,斯雷普尼尔是奥丁的坐骑,一匹八足神马,由洛基变成母马,与神马斯瓦迪尔法利所生,是世界上最好的马。 装备部以“sleipnir”为这架改装飞机命名,正是因为它强大的动力和速度,可以在10小时内,抵达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 世界上最快的战斗机绕地球环绕一周只需要35小时,但“sleipnir“是一架商务机,以商务机的规格媲美了战斗机的性能,牺牲的是它的乘坐舒适性,一点都称不上平稳,总让人有一种它下一秒就会爆炸的预感。 “恺撒说得对,先介绍一下我们各自擅长的技能,方便我们互相了解。”楚子航应声附和。 “没问题。”路明非说。 “我先来,毕竟按照辈分来说,我是你们的学长,当然,我不喜欢搞什么前辈后辈的东西,我向来只用实力说话,只有羞于自己能力的人,才会不断强调资历和辈分。” 恺撒双手交叉,能看到他的身子随着飞机的抖动而上下起伏。 “首先是我的言灵,相信你们都有所耳闻,59号,镰鼬,在日本神话中,镰鼬是甲信越传说中的一种妖怪,会以旋风的姿态出现,用像镰刀一样锐利的爪子袭击遇到的人,但是言灵·镰鼬并不具备伤害能力,这是一个辅助言灵,效果类似于雷达,可以为我侦测一定范围内的声源,并且可以很精确的返回声音的信息。”恺撒说:“开启镰鼬并不会耗费我太多的精力,我可以在大部分时间都打开这个侦测言灵,以窃取情报和探测暗中隐藏的敌人。” “和葫芦娃七兄弟里的‘千里耳’很像嘛。”路明非说。 “葫芦娃七兄弟?我不太听得懂你在说什么,那是中国的神话传说么?不过‘千里耳’这个名字确实形容的很贴切,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恺撒点点头:“我最擅长的是近身搏斗和近身刀战,当然,在场有人比我更擅长这些,我就不多做介绍了。” 说完,恺撒眼神示意楚子航。 “我的言灵是君焰,89号,在释放后会以我为中心产生剧烈的爆炸,如果我使用言灵,你们需要在我身体周围5米以内,我才可以控制你们不受伤害,君焰的高级操纵者可以将君焰领域控制在一个精细的范围内,但我目前还不够熟练,做不到这种程度。”楚子航一字一句地说道。 “然后是我的黄金瞳,无法熄灭,在血统不如我的混血种与我直视时,可以造成短暂的威慑,类似言灵·皇帝的效果。”他此刻的瞳孔颜色是黑色的,因为他戴着黑色的美瞳,不过恺撒和路明非本就不惧怕他的黄金瞳,他遮不遮掩都一样。 说到这儿,楚子航停顿,看向了路明非。 “关于我的言灵效果,在校长办公室已经为大家讲过了,我要展示的,主要是这个。”路明非撩起左手的袖子,露出机械外骨骼形式的“魔动义手”。 “这是采用魔动机械学原理制造出来的特殊装备,是一个勾索装备,效果嘛,大概和《蜘蛛侠》差不多,可以在高楼大厦中间荡来荡去,特殊时刻也可以像是套马一样,用来抓捕敌人。” “蜘蛛侠?”恺撒好奇地凑过来,摸了摸魔动义手的外壁,仔细地看上面镌刻的铭文,“装备部什么时候研发出了这种好东西?” “这是特制的。”路明非说,“目前还在测试中,哦对了,它还有一个爆炸功能,在面临绝境的时候,可以自我引爆,当做一个超级炼金炸弹使用,威力能轻易移平一栋居民楼。” “爆炸!?”恺撒忽然惊呼一声,“那你可得把这东西给收好了,你确定这玩意够稳定吗?不会因为什么剧烈碰撞爆炸?” “这应该不会,研究人员说它非常稳定,绝不会出问题。”路明非说。 “装备部的人说的话你也信。”恺撒啧了一声,“到底还是新生啊,不知道那群人说的话有多不靠谱。” “路明非,我也建议你还是谨慎使用。”楚子航也开口道:“最好不要随身携带,装在保险盒里会安全很多。” “”路明非看着两人慎重的表情,也不禁怀疑起来。 日本时间晚10点,东京国际机场,一群穿着火辣服饰的年轻妹子站成两排。 红地毯在簇拥的妹子中间,这些妹子里甚至还有人穿着二次元s服饰,戴着兔耳,穿着萌萌女仆装,让人感觉这里不是机场,而是来到了二次元圣地秋叶原。 她们非常有秩序地站成队列,训练有素。 整个东京国际机场内的无关人员都被遣散了,取而代之是仗势巨大的欢迎团队。 举着霓虹灯牌的兔女在机场外等候,路边停着的全是清一色的黑色奔驰,还有一辆显眼的黑色迈巴赫。 第177章 热烈欢迎 “乌鸦,你认为学院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派遣三位‘优秀交换生’前来日本?”源稚生看了一眼夜光腕表。 现在是晚10点整,预定的接机时间是10点10分,斯莱普尼尔会像是踏着火焰奔跑的神马那样,从黑夜中突破云层,来到光彩四射的东京,这座日本最为繁华、最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城市。 “是为了试探日本分部的归属意向。”乌鸦低头,“我们确实已经配合总部的人进行全方位的调查了,事件也一直在缓慢进展,但看来,他们对这种进度还不够满意。” “唉”源稚生摇摇头,“没想到‘猛鬼众’在暗中研发出了这种程度的进化药,总部和我们终究还是有着猜疑心,不愿意全权将事件交予我们处理,但我们有着太多秘密,如果让总部的人全面介入,会造成更加严重的问题。” 根据目前调查而来的信息判断,所有的证据源头都指向了“猛鬼众”,这个秘密结社其实也属于日本分部的一员,或者说曾经是。 日本分部的前身是黑道组织,由黑道的皇帝蛇岐八家共同组织着话语权。 但那一天,希尔伯特·让·昂热乘坐美军战舰登陆了日本群岛,从此再也没有蛇岐八家,只有日本分部。 而猛鬼众是由从蛇岐八家叛逃的“鬼”聚集而成的组织。 “我们的血管里流着古老、高贵又暴虐的血,这神赐的血为我们带来了数以千记的a级混血种,但也给我们带来了数不清的鬼。”源稚生抬头注视着机场的天空,“我一直在斩鬼,其中也不乏我熟悉的人,很多人身上都背负着‘鬼’的命运,和血统稳定的欧洲混血种相比,他们暴走的概率更大,如果秘党知晓了我们所有的秘密,根据《亚伯拉罕血统契》,这里的每个人都可能被赏赐于漆黑的牢狱。” “但那并不包括少主。”乌鸦说:“其实完全没必要和总部的人对着干,少主的目标,不是消灭鬼的巢穴吗?有了总部的力量加入,这件事,一定会变得轻松一些。” “在担任执行部部长的同时,我首先是蛇岐八家的天照命。”源稚生说:“大家长既然下了命令,那我们执行就好了,这也是一次证明日本分部能力的机会,我们有能力处理好自己内部的事情,不需要总部的人进行外在的干涉,我们并不想与秘党为敌,但前提是,我们能拥有自由,而不是一只被拴在铁链上的狗。” 乌鸦埋头,他知道,这番说法只是对于蛇岐八家的人,而非他的少主。 “那对总部派来的交换生,大家长准备怎么处理?”乌鸦问。 源稚生看过来,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乌鸦的脸。 “既然是客人,自然是要好好招待。”源稚生的刘海被一阵风轻轻的拨动,“不过是一群少年人罢了,作为东家,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巨大的欢迎宴会,日本的地图虽然不大,但想在三个月内看遍所有的风景,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年少人所追求的东西无非就那几样,财富、名声、女人,这些东西,蛇岐八家都可以毫无压力地提供。 犬山家掌控着全国的风俗业,靠着女人卖肉起家,在黑道中属于最被人看不起的行业,但要知道,风俗业在日本的文化产业中,占据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起因为女人引起的战争,有多少兄弟因为女人反目成仇。 犬山家可以根据你的爱好挑选出各行各业的女人,甚至电视台上不少新世代有名的女星,就是他们一手捧出来的筹码。 日本作为风俗业的专家,皇家泡泡浴在国际上可是很有名声的。 不管你想要纯情小女友,还是想要高冷女王,他们都能完美满足你的要求,亭亭玉立的少女和充满韵味的美妇人,这里一应俱全。 对意志不坚定的人来说,稍微不小心就会堕落在其中,日日萧歌,过上酒池肉林的生活。 对待热血的少年郎,给以脸色是最愚蠢的做法,那只会激起他们内心的反抗欲,温柔乡才是最难的蜀道。 英雄难过美人关,不知道来自卡塞尔的精英三人组,又有几个能抗住少女们的温柔攻势? “还有三分钟。”源稚生又看了一眼腕表,“所有人,准备迎接我们的客人。” 随着他一声令下,原本表情严肃的女孩们都绽放出花一般的活力,明媚的笑容像是春日里的第一抹阳光,融化了冬日凝结的寒冰。 她们曼妙的身姿在衣服衬托下显得凹凸有致,若是让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的小处男看了,说不定会直接从鼻子那里喷涌出两道鲜红的番茄酱出来。 即使是初冬,冰雪还未消融的季节,她们的衣料也裸露出大块雪白的皮肤,白皙的脖颈和锁骨让人血脉喷张,若隐若现的绝对领域上裹着白色的丝袜,勾勒出肉感的氛围。 穿着女仆装的女孩举起霓虹灯牌,猫爪挥舞的霓虹灯牌上写着“欢迎到来”,“weletojapan”的字样,五彩的灯在夜色下舞动下显得朦胧,有种虚幻的美感。 斯莱普尼尔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宣誓着它的到来,机身上所有的照明灯打开,在夜幕中就像是一只咆哮的怪物,它滑上了机场跑道,轮胎和跑道摩擦,速度逐渐降低。 短暂的滑行后,这只轰鸣的巨兽终于安静下来,机舱开了,捧着花束的女孩立刻上前迎接。 其中穿着女仆服的女孩,足足占据了三分之一。 源稚生望着舱门,眼中含着复杂的光。 这些二次元女仆当然不是凭空而来的,蛇岐八家的涉业虽然广,但对于“二次元”这个行业,并没有太多的研究。 极道崇拜的是勇气和视死如归的斗志,唯有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男人才能称得上一句“男子汉“,“纸片人”是最不受黑道欢迎的文化,在这里,动漫是只有需要爸妈穿纸尿布的小孩子才会去看的东西,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黑道会在胸口纹上一只可爱的二次元萌妹,恶鬼和修罗,才是他们所追求的东西。 这些二次元是女仆是犬山家在几天的时间内培训出来的,只为了一个人——s级路明非。 这叫做投其所好,因为上次路明非来日本旅游的时候,在秋叶原的女仆咖啡厅玩得很开心。 一看到这些女仆,源稚生就会想起乌鸦的那句“萌萌爱心魔法”。 舷梯降下,三个人穿着校服从舱门出现。 两人的腰间别着藏在刀鞘中的长刀,都带着行李箱。 毕竟明面上的理由是“关于总部和日本分部友好交流的交换生”,如果连行李都不带,目的性就有点太明显了。 穿着校服也是这个原因,毕竟他们是交换生,还是学生嘛。 “哇,好大的仗势。” “看来我们很受欢迎呢。” “还有兔耳和猫爪,还真是用心呢。” “别忘了行李。” 三人语气欢乐,真像是来旅游的。 源稚生当然不会被他们表现出来的轻佻所迷惑,其余两个人他不知道,至少路明非他是亲自接待过的。 那已经是半年以前的事情了,路明非看上去和那时没什么变化。 若是没见识过,他或许还会认为这是一个废物风情旅游团。 但他绝不会轻视一个有着那样凌厉刀法的男人,仿佛看穿了他的所有招数,只是单纯地享受着对刀的乐趣。 只要露出破绽,对方立刻像是扑击的野狼那样,咬住你的喉管,一招毙命。 他在切磋中完全输给了路明非,作为2003年从卡塞尔学院进修回来的毕业生,他在剑道课上傲视群雄,从未遇到过如此碾压的决斗。 如果抛去那传承亘古的血脉,在这一条路上,他完全看不到任何击败路明非的可能性,那一招一式浑然天成,所有锋芒都尽收入刀鞘之中,只在交锋之时,才会展现出刀刃上的重量。 顶尖的刀客能在刀锋碰撞之中感悟到对方的意志,但源稚生在那场决斗中所见的,却是一曲从修罗地狱中归来的挽歌。 路明非的招式毫无章法可言,他完全脱离了所谓的剑道和刀法,他的动作,就像是通过无数的战斗自然形成的条件反射,不需要思考,在见到敌人出手之时,身体已经自己动了起来。 总之,源稚生对路明非一行人是抱有足够的重视。 凭借事先看过的档案,他很快辨别出另外两人的身份。 恺撒·加图索,校董家的继承人,学生会主席,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透露出花花公子的风骚和身位学生会老大的牛逼,他已经在和女孩们眉来眼去了,风骚地送出飞吻,并且优雅地接过女孩们递过来的花束。 然后是楚子航,狮心会会长,档案中提到他是个十足的独行侠,并且是个暴力份子,多次执行任务都将目标弄得惨不忍睹,并且引起公众的骚乱,是个让后勤部头疼的杀神。 源稚生拍拍手,女孩们让开一条路,立刻有穿西服戴墨镜的男人走过去帮三人接过行李箱。 “欢迎三位来到日本,在下源稚生,卡塞尔学院2003级进修班毕业。”源稚生面带笑容走到三人面前,礼节性地鞠躬。 “你是!”路明非忽然站住,看向这个眼熟的男人。 源氏重工源稚生他在此之前从没把“源”这个名字和那栋工业大楼联系在一起,但今天这一切就像是穿针引线那样串联起来了。 他在那天并未询问源稚生的名字,他觉得那只是萍水相逢,第一次了解到日本执行部部长还是从校长的嘴里,没想到在那么久之前他就和源稚生接触过了。 怪不得那么宏伟的大厦,原来是日本分部的据点。 只是既然源稚生是日本分部的重要干部,那么那天的相遇,会是人为安排好的吗? 那个在雨中淋湿的红发巫女又是谁呢? 路明非皱眉,恺撒碰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怎么,你和源稚生部长认识?” “不用在后面加上部长,叫我源稚生就好了。”源稚生走过来,“半年前,我曾和路明非有过一次偶遇,我们都是校友,我不过是因为比你们早生几年,才能当上部长而已。” “哪里哪里,源稚生学长说笑了。”恺撒走过去,和源稚生握手。 两人面带微笑,但恺撒的虎口忽然用力,紧紧捏住了源稚生的四根手指,而源稚生神情不改,像是没感觉那样,依旧微笑着。 3秒后,恺撒松开了手,大笑着说:“源稚生学长真是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啊。” “恺撒学弟也不赖。”源稚生拍了拍恺撒的肩膀,两人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 一番自我介绍后,源稚生领着三人朝机场外走去。 女孩们扭动腰肢,一边抛媚眼一边上来送花,除了这种大方类型的,还有那种娇羞状,送完花就跑的白裙女孩,都化着精致的妆容,即使是所谓的清纯类型,也化着恰到好处的“素颜妆”。 一旦感觉到你对她有意思,当晚她就可以出现在你的床榻上,任君采摘。 来到机场门口时,他们三人收到的花束都快填满了前方的视野。 鲜花的淡淡芬芳和少女们的青春气息挑逗着鼻尖,白花花的玉腿和牛奶般嫩滑的皮肤妄图勾起他们的欲望。 不过可惜,恺撒早就习惯了被女孩簇拥的感觉,他来到这儿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淡定从容吗,而楚子航自始至终都脸都是那个面瘫模样,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也被女孩们这样堵过,一套红地毯走下来,三人都没有什么心态上的变化。 “各位长途跋涉从美国来到日本,相信已经身心疲惫了,我们准备了接尘宴,帮助各位洗去身上的疲劳。”源稚生将三人送上最前方的迈巴赫。 乌鸦充当司机,源稚生站在车门外,并未上车。 “源稚生学长不去吗?”恺撒摇下车窗,臂膀子搭在车门外,神情自得,仿佛这是他自己的车 “我还有工作要忙,就不多陪各位了,请放心,有人会接待你们,我们对待客人,一向都很热情。”源稚生微笑着说。 第178章 酝酿的风暴 玉藻前俱乐部,悬在夜空中的巨大霓虹灯牌上写着这个名字。 它看上去像是夜总会或者豪华会所这样的地方,外表透露出一种私密而奢靡的气氛。 “玉藻前?我听说这是只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恺撒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栋楼。 “玉藻前是神话中九尾妖狐的名字。她是祸乱天下的尤物,出生于印度,她到中国化作妲己魅惑纣王,被姜子牙追杀,逃到了日本后得到鸟羽天皇的宠爱,赐名玉藻前。最后阴阳师安倍泰亲和安倍晴明把她诛杀在那须野。这是日本神话的版本。”楚子航一本正经地科普。 “楚子航师兄懂得真多。”路明非抬头望着灯牌。 他倒不是没听过玉藻前这个名字,是在《滑头鬼之孙》里看到的,但他对于背后的文化故事,一点也不了解。 他只知道一件事,玉藻前很骚。 狐狸精在各国的文化中都有出现,特别是中国,《聊斋志异》里最受欢迎的就是狐狸精找落魄才子报恩的故事。 在神话传说中,这种妖怪都要靠着吸男人的精气修炼,总之只要提到“狐狸精”,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某个方面去。 九尾妖狐靠着美色祸乱天下的形象深入人们的内心。 日本分部把他们三人安排在这儿的意图不可谓不明显,他们明明是交换生,还是学生,接尘宴居然不在古朴的能剧院或者是茶道的品鉴场,跑来了这种会员制的俱乐部。 讲实话,路明非只在小说和电视上看到过这种地方。 不会待会儿给他们安排什么女体盛? 把生鱼片和寿司放在少女的肌肤上,这种变态玩法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路明非在脑内幻想待会可能出现的奢靡宴会。 乌鸦瞥了他一眼,开口道:“这是家族旗下最奢华的俱乐部,各位的‘接尘宴’被安排在这里。” “你们这家俱乐部主打的是什么?”恺撒看过来。 “是漂亮女孩。”乌鸦丝毫不掩盖地说:“玉藻前是东京最出名的男人圣地,东京男人都知道涩谷是美女秀场,但东京还有广泛流传着一句话,全涩谷的美女看一遍,都不如来玉藻前转一圈。” “看来还是男人懂男人啊。”恺撒搂过乌鸦的肩膀,一副色眯眯的富二代模样。 他本来就是个超级富二代,这算是本色出演。 不过路明非和楚子航都清楚,他这幅做派是想要迷惑别人。 毕竟恺撒什么漂亮女人没见过,学院里假装是他前女友的人,加起来都可以凑一顿酒席了。 三人跟随着乌鸦的脚步踏入玉藻前中。 入眼所见的不是黄金打造的地板和富丽堂皇的大厅,而是晴天下蔚蓝大海般的空灵剔透。 水晶玻璃地板无缝拼接,仿佛是一块打磨过的冰面,五彩灯光在脚下变幻,天空中是古雅的木柱和红牙飞檀,朱红色的木制楼梯沿着墙壁伸展盘旋,这里和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 身穿枫红色和服的女孩们在舞池中列队,和服朝肩膀两边滑落,露出细腻如煮鸡蛋白般的肌肤。 舞曲奏响,舞姬们循着音乐热舞,玉腿如林,十几双白花花的曲线曼妙的长腿绘画出优美的弧线。 高处是演奏的乐队,也是穿着和服的女孩,领口打开,露出大片白皙。 这一眼望过去千娇百媚,各不相同的漂亮姑娘展示自己的风华。 但是忽然间,路明非的左臂感觉到微微的震动。 这是他和老唐定的信号,在有外人在,无法说话的时候,就会以这种方式提醒他。 此时,他就需要去一个私密的场所,与老唐进行交流。 “抱歉,乌鸦先生,我想问一下厕所在哪里,我有点尿急。”路明非举手,打断了正在欣赏舞曲的几人。 “尿急?”乌鸦回过头来,看着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路明非。 一个正常男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尿急? “我们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下来还没歇一会就又上了车,尿急也是很正常的嘛。”路明非给乌鸦示意了一个眼神。 乌鸦眼珠子一转,摆摆手。 一个元气满满的猫耳女仆来到跟前。 看来路明非对这种古典风情不感兴趣,听说二刺猿都这样,就喜欢纸片人,还有满足他们特殊爱好的女仆。 乌鸦为了迎接路明非,可是专门去研究过“二次元”的。 说实话,他不是很能理解“二刺猿”,为什么会冲着一个纸片人喊老婆,而且还不止喊一个,是个纸片人他们都要喊老婆,简直像是魔怔人一样。 乌鸦花了大概三天的时间把有名的二次元论坛和网站翻了个遍,没有看动漫,只是看了评论和讨论帖,并且去秋叶原线下的漫展旁观了几个小时。 他总结出来一点,这个群体非常闷骚,明明在网上吼的那么大声,在见到真人的时候,却只敢弱弱地上去问一句:“你好?能合个照吗?” 这是一群只敢缩在不开灯的房间里对着纸片人冲的废柴,在外人面前,他们是不敢暴露自己的xp的。 路明非想必也受到了这种文化的影响,既然他不喜欢和服小姐姐,那就给他单独安排猫耳妹抖! “带路明非先生去上厕所。”乌鸦一脸严肃地说。 猫耳女仆心领神会,来到路明非的身边,“主人,请跟我来。” 路明非没多想,跟着女仆就走了。 刚才迎宾的时候就有好多女仆,他以为这是常态。 “刚才,那女人叫了什么?”恺撒望着路明非远去的身影说道。 “她说的是:主人,请跟我走。”楚子航淡淡地说。 “你说,路明非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爱好。”恺撒摸着下巴。 “这应该是日本的独特文化。”楚子航替路明非解释道。 “独特文化么?”恺撒收回视线,转过头,重新欣赏起舞曲来。 花香华子,18岁,正是一生中最美丽的年纪。 她本来也该站在舞池中穿着和服跳舞的,但在7天前,她被赋予一项重要的任务——学会怎么做一个二次元女仆。 同期和她一起被选中的有上百个女孩,这七天里,她们只需要干一件事,成为一个合格的二次元女仆。 为此,花香华子和同事们一齐去秋叶原的女仆咖啡厅兼职,观察前辈们的动作,并且每晚睡觉之前,她们都会十人一组,进行头脑风暴,总结要点。 第一天去的时候,她完全是个新手,一点都不懂得女仆的要领。 她像是在伺候家主那样,为来到店里的客人端茶送水,态度恭敬。 在一开始,她以为女仆就是女性仆人。 但后来她发现她错了,二次元女仆和她所理解的女仆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拿蛋黄酱在蛋包饭上画爱心,那些穿着粉色衬衫,、头上绑白带,手里拿着荧光棒的男人就像是飞上天一样,高兴的不得了。 一份蛋包饭那么贵,多省几次,都可以去风俗街玩一晚上了,到时候什么想做没有,为什么要在这儿颅内高潮呢? 直到后来,雅美前辈一句话,让她稍微领会了女仆的真谛: “他们来吃的不是饭,是信仰。” 雅美前辈已经在女仆咖啡厅当了三年的女仆了,在这个行业完全称得上是大前辈。 要知道,女仆咖啡厅的女仆大部分都只是高中生或者大学生兼职,通常半年到一年就离职,只有少部分是长约。 三年,雅美前辈从出道起,就一直是业绩冠军,甚至还有人专门为了她来到咖啡厅点单。 “正因为现实中不存在二次元那样美好的女仆,他们才会在我们家的咖啡厅追寻信仰啊。“雅美前辈曾这样说过:“我们要做的,就是把美好的爱传递给他们。” 于是花香华子熬夜补动漫,领悟了二次元女仆的真谛! 并靠着这个真谛,成功地拿下了当天的销量冠军。 “主人,请走这边。”她微笑着在前面引路。 路明非跟着她的脚步前进。 就是现在!平地摔之术! 在平地上也能摔倒的绝招,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摔到男猪脚的怀里,甚至是把男猪脚的头埋在裙下。 这一招效果拔群,每次花香华子在店里摔到客人的身上,然后再吐出调皮的小舌头,对方都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在店内疯狂消费。 死宅的钱真好赚。 “哎呀!”她假装没踩稳,朝着路明非的怀中倒去。 “老唐是因为什么事要找我呢?”路明非无意识地跟在花香华子的后面。 老唐一天的活动时间只有八个小时,但并不是精确的八个小时,大约上下浮动10分钟。 这个时间并不是规律性的,供应老唐活动的是贤者之石,贤者之石可以作为炼金机械的能量源使用,它可以从空气中吸收游离的灵,储存在内部,在这部分灵用光后,还可以继续消耗它本身的质量,提供能源。 但用贤者之石做动力源实在太过奢侈,科技时代有太多的替代品。 如果贤者之石消耗完存储的能量,就会消耗它自己,但老唐现在和贤者之石是一体的,没人知道那时候会发生什么,所以他们规定,一旦存储的能量消耗完,老唐就必须进入休眠。 老唐是可以自己控制醒来的时间的,就像是提前订好闹钟那样,或者路明非也可以通过敲动宝石唤醒他。 在来日本前他们就说好了,除非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是两人独处的情况,老唐都不会出声。 路明非还在琢磨着这件事。 无意识之中,他的双脚灵活地交错,一个丝毫没有多余动作的侧步。 紧随着是一声吃痛的娇喝,回过神来,女仆小姐姐的屁股已经摔在地板上了。 “你没事。“路明非刚想去扶,又注意到“wc”的绿色牌子。 正好一个巡逻的保安走过来,路明非挥挥手,指了指地上的女仆,径直走进了厕所里的包间。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不能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有人会平地摔啊,他一直以为这是设定来着 坐在马桶盖上,路明非询问:“老唐,怎么了?” “你扯一张卫生纸,把手摊开。”老唐说。 路明非照做,随即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缓缓浮到他的手心中间。 看上去就像是一张轻薄透明的塑料片,只是它的表面在白色灯光的照射下,透着淡淡的檀紫色。 “这是涂了毒么?”路明非皱眉,用卫生纸小心地把刀片捏起来。 “在你进门之后,有人使用了‘剑御’,我中和了力场,把刀片的控制权夺了过来。”老唐说。 “你找到是谁使用的‘剑御’了吗?” “我这个状态看不到你们的外貌,只能通过‘灵’模拟出类似热感应图的场景,她就藏在那群跳舞的女人中间,在音乐响起的时候,这片刀片就顺着你的脖子飞了过来,估计是想趁着你看舞发呆的时候一刀把你做掉。” “那你还能找到她么?” “放心,我在她的身上放了‘标记’。” “楚子航和恺撒被攻击了吗?” “没有,这刀片很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也可能是操纵者的水平不到位,一次只能控制一个刀片,准备先把‘s级’的你干掉之后,再处理剩下的两个。” “今晚原来是个鸿门宴啊”路明非将刀片用卫生纸包好,卷了数层,放到衣服内包里。 “她应该是被指示的,我建议先不要打草惊蛇,放长线钓大鱼。” “你还剩下多少活动时间。” “大约2小时。” “好,我之后每过15分钟会来厕所和你交流一次,一旦察觉到那个女人离开现场,我们就追出去,看能不能找到她背后的人。” “没问题。” 路明非走出厕所,隐隐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风暴在酝酿。 他才刚到日本没过1小时,就有人想要取他的性命。 他可是挂着“总部和日本分部友好交流的交换生”名头来的,代表着总部的脸面。 如果他死在了这里,那简直相当于一封战书,直截了当地表明了日本分部的反叛之意。 第179章 袭击 “欢迎你们来日本做客,我是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也是日本分部首任部长。”犬山贺说道。 三人分别做了自我介绍,在犬山贺的示意下入坐。 长桌两侧的女孩穿着和服,低垂着眼帘,跪坐着为客人倒酒,一副大和抚子我见犹怜的气息。 只是衣领处都大开着,看她们衣服松松垮垮的样子,似乎是没穿内衣。 网上流传着一种说法,说和服是为了方便男人和女人行房事研究出来的衣服,背后的大带子就是枕头,长筒的衣服其实是被子,只要兴致来了,在哪里都可以解开带子垫在脑后勺,把衣服筒当保暖的被毯用。 到时候如果怀上了,在小河边怀上的就姓河边,在水井附近怀上的,就叫井上,在松树下怀上的,就叫做松下。 如果生的是男孩,就取名为大郎,生的第二个,就叫二郎,以此类推,至于女孩,就根据当天周围的风景和温度,随机取名为花子、风子、凉子 虽然这套理论并没有史料作为支撑,但听上去好像是这么回事。 总之,看这副架势,她们恐怕是想给孩子取一个“榻榻米上”的姓氏。 这间素净的和室的地板上铺着榻榻米,白纸糊的木格立在四面,装着清水的铜盆放在长桌上,撒上了新鲜的樱花花瓣,每个人的面前摆着一个木制的餐盘。 这样的地方本该是个适合禅坐或者格物的修炼室,但在女孩们的装饰下,却透露出一种与情人私会的异样感。 人们总是乐于见到极具威严和神圣感的事物跌落神坛。 日本人对此颇有研究,圣女、皇女、暗精灵女皇见到这些高贵的女人被邪恶的魔物玷污,会让人的内心滋生出一种愉悦感。 在一间如此高雅的和室,做上一些低俗的事情,无疑是充满着刺激的行为,大概类似于在教室里的那种刺激感。 不过路明非现在没空去考虑这到底有多刺激,他时不时地看表。 猫耳女仆正在为他倒酒,给恺撒和楚子航倒酒的都是一脸严肃的和服女人,到了他这儿,却透露出满满的二次元浓度。 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人在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是很难察觉到周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 人的视野其实只有最中间的一部分,虽然一眼望过去好像能看到一个锥形的风景,但其实只有焦点是能看清楚的。 不信的话,可以尝试着打开一本书,在阅读第一行字的时候,试试看能不能把最后一行字也看清楚。 这是做不到的,虽然那些字在你的视野里,但你只能模糊地看清它们的轮廓,除非你把注意力转移过去,否则凭借余光,是不可能看清的。 路明非就是如此,他正在关注时间,没空去看给他倒酒的是大和抚子还是二次元女仆。 老唐此刻正通过“标记”监视着那个妄图使用“剑御”刺杀路明非的女人,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旦那女人离开,路明非就会收到震动信号,在那女人离开之前,每隔15分钟,路明非都会去厕所和老唐交换信息,以确定这个女人在这段时间里又干了什么事。 清澈的酒汇聚成一柱手指粗细的水柱,流入有蓝色同心圆的蛇目杯中,这种杯子除了被用来品尝日本清酒以外,还会被拿来喝茶、喝汤、吃荞麦面等。 叫蛇目杯是因为它内壁里的蓝色同心圆咋看之下很像是蛇目,不过这两圈蓝蓝的不止是装饰,通过观察白壁与蓝壁的分界线,可以清晰地判断酒液的颜色,以此判断清酒的品质。 在场所有人喝的都是同一坛酒,是侍女刚才当着他们的面拆掉的封条,不存在下毒的可能性。 目前看来,似乎只有那个不知道身份的女人对他们抱有敌意,或许是日本分部的激进派,只是极少部分的人。 来之前路明非就做好了准备,这一趟肯定不会轻松结束。 他会把“white”的源头找到,彻底根除干净,这是三人组此次来到日本的可选任务之一,对路明非来说是必选,因为这是他答应那个少年的事情。 待清酒满杯后,犬山贺摆摆手,侍女们端着菜品出现。 纯白的瓷碟里放着摆盘精致的寿司和天妇罗,日本料理最注重外表和食材的新鲜,量通常都很小,所以外国人来到这里经常会有吃不饱的感觉,而且日本菜口味清淡,吃惯了重口味的人对某些菜品甚至难以下咽。 薄薄的一小片生鱼片放在凿成锦鲤模样的冰雕上,往外冒着寒气。 这些菜不像是菜,倒像是供人欣赏的工艺品。 “不知昂热老师最近可安好,我已经有60多年没再见过他老人家了。”犬山贺问道。 “校长很好,经常出席舞会,还和副校长一起举办了选美大会,坐在评委席上给同学们打分。”恺撒回话。 每年新生入学,副校长就会邀请昂热校长参加类似的活动,在夏天的时候,还会有一年一度的游泳大会,穿着比基尼的姑娘们会在泳池里尽情展示风光。 “校长依旧还是以前一样啊。”犬山贺语气感慨:“当年他来日本的时候我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时光在他身上就像是凝固了一样,他还是六十年前的样子,我却已经老得快走不动路了。” 犬山贺举起酒杯,目光穿过长桌,来到几位年轻人身上:“世界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我们这些老人终究是要退场。” 三人心领神会,待犬山贺饮完一杯酒后,也都各自干杯。 随后犬山贺开始介绍起长桌两边的女孩来。 最近新崛起的当红电视女星,纵横棋坛的国手,舞蹈界的天才,编过流行曲目的音乐家 这些女孩们不仅有着漂亮的外表,也各自有着天赋和特长,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 犬山贺像是在介绍自己的收藏品一样介绍这些女孩,语气中带着炫耀。 介绍完毕后,拿着三味线的歌舞伎开始弹奏音乐,女孩们簇拥在犬山贺的身边,听话而又乖巧。 “喜欢谁你们可以直说。”犬山贺一手捏着女孩的脸,一手拿起酒杯豪迈地一饮而尽。 这些在公众面前不知道被多少人憧憬的少女们乖巧地排列在犬山贺的身后,埋下身,等待被三人挑选,并献上服侍。 只需一句话,他们就能像得到帝王般的享受,权与力,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犬山家主说笑了,我们还是学生,当前最重要的任务自然是学习。”恺撒端起酒杯,“来,我敬犬山家主一杯。” 犬山贺大笑一声,端起酒杯与恺撒对饮。 他摆摆手,这些女孩们都埋下头退离了和室,只剩下一些负责歌舞表演的艺伎。 几人一边享受料理,一边聊起了学校的事情来,犬山贺也不再提那档子事,气氛一时其乐融融,唯一有点奇怪的,就是每隔一会,路明非就要去上一次厕所。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毕竟酒桌上,基本上是恺撒这个男女通吃的“交际花”在说话,楚子航和路明非只是适当地附和两句。 厕所中,路明非再一次和老唐交流。 “那女人怎么样了?还是没有动作么?”路明非问道。 “还是一样,她似乎是觉得自己还没有暴露,准备一直伪装到底,她应该没想到有人能通过感知‘剑御’的力场察觉到她的位置,毕竟通常来说,除非‘剑御’的使用者主动暴露,几乎不可能被被常规手段检测到。” “也是,既然第一次她的刺杀失败了,再来第二次也是无用功,现在她在明,我们在暗,没必要惊动她,如果她情急之下服毒自尽了,线索就全断了,老唐,你还能活动多久?” “一小时,离下次苏醒最少要间隔10个小时,如果今天没有结果的话,你可以联系康斯坦丁,他也能感知到我定下的‘标记’。” “嗯,我知道了。”路明非点点头,走出了厕所。 路明非不打算和那女人直接接触,毕竟有老唐的标记在,她怎么也跑不了,非得过去看一眼说不定还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心,让她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他再次回到和室入座,只是这次,大家的目光都盯着他。 “路明非,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恺撒开口问道。 “没有,怎么会呢?”路明非摆手道。 “那你怎么一直往厕所跑。” “我一喝酒就这样。”路明非一本正经地说:“没事,别在意我,这是正常现象。” “哈哈哈。”犬山贺忽然大笑,“没想到,新生代的‘s级’居然是一个这么有趣的人,我听闻是你斩杀了青铜与火之王,此事属实?” “侥幸而已。”路明非说:“还是靠昂热校长。” “昂热老师确实是一个伟大的屠龙者。”犬山贺话音直转:“但他终究也是要老的,我其实知道的,他一直在寻找接班人,这六十年来,也听说过几个名字,但都只是徒有虚名,要么死在了屠龙之路上,要么失去光环泯然众人矣,可惜我还不够格,老师从来没有过培养我当接班人的想法,听说很多人称呼你这个新学生为‘新时代的梅涅克·卡塞尔’,不知道,你今天是否有空,让我领教一下新时代的传奇?” “传奇只是是别人杜撰出来的罢了,晚辈只是一个普通人。”路明非应道。 “普通人能斩杀龙王?”犬山贺语气中透露着锐利的锋芒,“还是说,你嫌我老了?不想欺负老人家?” 犬山贺震开和服,腰间露出一段深红色的木柄,名剑“鬼丸国刚”,日本历史上出名的斩鬼刀。 同时,他手臂处露出大块的纹身,阎魔般的狰狞恶鬼从那里显露出来。 楚子航皱眉,放在桌下的手握住村雨的刀柄。 日本分部和总部的关系如此紧张,犬山贺竟然敢在欢迎会上直接亮出武器,真刀搏杀的话,蛇岐八家和秘党的关系再难弥补。 恺撒压住楚子航的手,眼神示意和室的四壁。 所有的门被打开,刚才那些被犬山贺遣散的女孩一个都未离开,而是跪坐在和室外的榻榻米上,她们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把收入刀鞘中的日式长刀。 “犬山家主,我们三人远赴万里从卡塞尔学院来到东京,长途跋涉多有疲惫。”恺撒审视着周围的女孩,“若是现在切磋的话,怕是不能让您尽兴啊,况且刀剑无眼,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犬山贺看过来,并未说话,气氛一时凝固。 路明非也握住了楔丸的刀柄,他先前已经被暗杀过一次,随时都保持着警惕心。 真要打起来的话,他也不怕,老唐剩下一个小时的活动时间,足够掩护他们撤离了,甚至他狠一点,把在场的人全部处理干净,也是做得到的。 现场就这样一直僵持了十几秒,没有人说话,女孩们也一直保持着跪坐的姿势。 终于,犬山贺打破了沉默。 “少年出英雄,昂热老师的眼光果然是不凡的。”他大笑几声,和服收敛,重新盖住他的纹身和佩刀。 和室的门关上,歌舞伎又重新拨动三味线。 恺撒微微松了一口气,楚子航也松开握刀的手。 “昨日老师给我发了邮件,说是他最优秀的三个学生要来我这里做客。”犬山贺高声说:“我问他,有多优秀,他说,是他所有学生里最优秀的三个,我自然是不信的,老师教导出来的学生何止千千万,如今的混血种,有大半的人都在他的手下念过书,难道这其中,一个都没有比的上的吗?我本想吓唬一下你们,把你们慌张的模样拍成照片发给他,看来,是我目光短浅了,三位,果然是少年英雄,临危不惧。” 犬山贺把腰间的佩刀取下,横放在长桌上,注视着刀身,似乎是在回忆往事。 其实昨天他问不是“有多优秀”,而是“比起我来如何”,昂热只回了一句话:阿贺,你觉得你长大了吗? 原来在昂热眼里,他就像是在大人面前争宠的小孩一样幼稚可笑。 于是这才有了今天的一出,他从未得到过昂热的认可,可这群岁数加起来都没他大的毛头小子,居然能让昂热用“最优秀”三个字来称赞,说实话,他心中是不服气的。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自己布满皱纹的手,磨刀60年,等来的却是一群学生。 恍惚间,他内心充斥着失望。 正在这时,忽然,刀光闪过,鲜血喷溅到他的和服上,染下彼岸花般的绯红。 一只瞪大眼睛的狰狞人面鱼头,如同皮球一样,咕噜咕噜地从长桌上滚到他的怀中。 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灰色雾气,刹那间,冷汗浸湿了犬山贺的后背。 “袭击!死侍袭击!猛鬼众来了!”门外传来大喊。 枪声四响,和室的纸门被利爪划破,割裂成碎片,木渣飞溅到榻榻米上。 那沐血的少年站立着,手持长刀,犬山贺只得仰望他的身姿。 少年无声,踏步向前,在绿色的榻榻米上留下一条鲜红的印记。 犬山贺这才反应过来,把怀中的鱼头扔下,拿起鬼丸国刚跟了出去。 第180章 齐集夏时雨,汹汹最上川 玉藻前俱乐部里乱成一团,五彩的灯被关掉,取而代之是明亮的白色灯光。 水滴从天花板上滴落,那是一头漆黑杂乱的湿润长发,一张惨白的脸俯瞰着下方,吐出分叉的小红信。 人首蛇身的怪物出现在这家俱乐部内,地板上,赫然倒下一具穿着和服的无头女尸,鲜血如泉涌,在地板上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流柱。 女孩们并未惊慌,而是拿起武器。 有枪的用枪,没枪的的用刀。 玉藻前俱乐部里的女孩,全部都是由犬山家从小培养的,她们即是舞姬,也是杀手。 每一位都是合格的混血种,不会畏惧战斗。 但她们的特长,终究还是在“美”上面,她们被教导的,是暗杀之术,而非正面拼搏,况且比起男性,女性本身的力量就要更弱势。 浑浊的金色竖瞳在人首蛇身的怪物的眼中转动,不止一只,在打开灯后,那些隐藏在灰色雾气中的身影全部显露出来,墙壁上、天花板上、大门处 一眼望过去,几十条人面鱼蛰伏着,透明的粘液在水晶地板上留下痕迹。 所有人仿佛置身于恶鬼之巢中,而马上,这群怪物就要开饭,以人类的骨血,祭祀它们空瘪瘪的肚子。 枪声四响,女孩们组成一队齐射,然而她们并未配备对死侍专用的水银弹,对人类来说致命的金属弹头射到人面鱼的头盖骨上也只不过是让它们吃痛发出尖锐的嘶吼。 同类的吼叫让它们蠢蠢欲动起来,它们望着眼前触手可得的新鲜的血肉,粘稠的涎液滴落。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刺激鼻尖。 这种气味对于死侍群来说,是近乎毒品般的刺激。 厮杀一触即发,人面鱼群像是饿了一个星期的鬣狗那样,一涌而上,猛地扑击过来。 一时间刀光交错,枪声乱响。 可哪怕是混血种,在肉体力量上也无法和死侍这种怪物相提并论。 它们有着坚硬的鳞甲,钢铁般的肌肉,它们的身体就是它们的武器,是它们的超凡之力,哪怕机枪的子弹,也无法破坏它们的骨骼,如同全副武装,穿戴着全身甲还能灵活行动的战士,利齿便是刀刃,一旦被咬住,就一定会撕下你一块肉来。 “该死!为什么打不通!”乌鸦愤怒地把手机摔下。 他想要联系源稚生增派支援,东京是他们的底盘,只要消息能发出去,最多3分钟,带着水银子弹和rpg的执行部队伍就能赶到,可他的电话信号被屏蔽了,连辉夜姬都联系不上。 根本没人预想过,死侍群能潜伏到这种地方。 乌鸦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数量的死侍群,他听说过神葬所的故事,但也只是听说,那古老的遗迹已经永远沉寂在深海,就算它要复苏,蛇岐八家也准备好了应对的底牌,把它永远封印。 这些人首蛇身的怪物本该只存在于传说中,可现在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来就来!我还怕你们了不成!”乌鸦痛骂,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枪,拨动保险,又从武器架上取了一柄小太刀,从二楼的阶梯上一跃而下,踩到一只死侍的背上。 一个女孩正被这只死侍压在地板上,她用长刀卡住死侍锋利的尖牙,腥臭的唾液滴到她的脸上。 这种生物对于新鲜的血肉有着近乎无法抑制的欲望,特别是混血种,血统越高,对它们的吸引力就越大。 像是源稚生的血,对这群家伙来说就像是吃了能长生不老的仙丹,闻着味它们的眼睛都会发红,变得像是发情的泰迪一样失去理智。 “去你的妈的!”乌鸦大喝,用枪口抵着死侍的脑门开枪。 砰! 一声巨响,枪口的反作用力震得他虎口微微发麻,死侍发出尖锐的叫声,尾部朝着他直直地抽打过来。 如同被一根滚动的巨木击中,乌鸦整个被锤飞出去。 与此同时那女孩终于得以脱身,飞快地从地板与那怪物的夹缝中逃离。 被子弹射入脑浆的死侍在原地像是进了热锅的活鱼那样疯狂地摆动起来,杂乱无章地攻击,甚至拍打到它的同类,水晶地板被冲击震出冰痕。 这种伤势对于普通的生物足以致命,但对这群怪物来说,还远远不够,它们的生命力顽强得像是小强,只有水银这种对龙类剧毒才可以在短时间内了结它们的生命。 乌鸦感觉内脏乱成一团,像是有一柄槌年糕槌了10年的老师傅拿着大木槌对着他的肚子一顿乱敲。 他的嘴角吐出鲜甜的血丝,手枪和小太刀掉落在地上,手撑着地板想要站起身来,那位从死侍口中脱身的女孩来到了他的身边,试图把他扶起来。 冰凉的手触碰到他的脖子,传来凉意,让乌鸦稍微清醒了些。 他睁开眼,可入眼所见的,除了一对猫耳耳饰以外,还有张开的血盆大口,上下颚里密布的尖牙像是两排铁钉,要将他和女孩的脑袋洞穿。 “小心!”乌鸦只来得及大喊一声。 带着腥气的风压吹动他的头发,他和女孩并未如他所想的变成两具无头尸体。 在那利齿即将和他们接触的前一秒,他手边的小太刀竟是凭空飞起来,卡住了死侍的嘴。 但这小太刀也仅仅只能阻拦死侍片刻,细薄的刀身轻易就被利齿给折断,钢铁在它面前,如同木制牙签一样脆弱。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乌鸦瞪大了眼睛,那折成两截的太刀,竟然再一次飞了起来,从一个点向左右两边飞行,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心形图案,精准命中死侍裸露在外,没有鳞甲保护的双眼。 刀尖和断掉的刀口深深插入死侍的眼睛里,贯穿了它的脑部。 紧接着,一个从天而降的少年身影,踩在了死侍的头顶,不知名的长刀从死侍的脖子处刺进去,挑断了它的脊柱神经。 于此,这怪物的身躯终于倒在地上,失去了动静。 “s级,果然还是s级啊” 乌鸦从九死一生中得救,气若游丝,仰望着那道背影。 他忽然想起那场夏末的暴雨,雨幕淋在源氏重工黑色的玻璃幕墙上,水沿着玻璃哗哗地往下流,形成一层透明的水幕。 乌鸦只是透过反光的玻璃幕墙看到了那双眼睛,如今,他终于明白了那里藏着怎样一头凶猛的野兽。 齐集夏时雨,汹汹最上川。 那里藏着的,原来是这样一场汹涌澎湃把人淹没的盛夏暴雨。 “所有人!集合!”犬山贺提着刀身血色的“鬼丸国纲”,滴滴鲜血从上面滴落。 这是把由锻冶匠斋戒三年打造的名刀。 相传镰仓幕府的第一个执权北条时政在平定天下后,每天晚上都受到小鬼的骚扰。 因为无法睡眠,所以请法师和阴阳师做法事,但是却没有作用。 后来时政病倒了,他十分苦恼。一天夜里他梦到一柄太刀变成老人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我的身体太脏了,无法救你。让干净的人来清洁我的身体。”说完后又变回原来的太刀形状。 时政对这个梦十分相信,于是第二天马上清理太刀,在屋里生了一盆火碳,这时他发现在火盆上有个鬼的影子,这和每夜在他梦中出现的鬼十分相似,在小鬼出现后,守护在他身边的太刀忽然向火盆倒下,切下了小鬼的头,此后他的病情便好转了。 这把刀,便是“鬼丸国纲”,着名的斩鬼刀。 “鬼”在蛇岐八家喻味着因为血统暴走而堕落的日本混血种,早在古老的时期,“鬼丸国纲”就被用来清理门户。 犬山贺一直将其携带在身边,他的言灵是刹那,60年前他最高能达到七阶刹那,128速神速,超越肉眼所见的斩击。 方才他和来自总部的精英交换生团队清理了楼上的死侍,那灰色的雾气是言灵·冥照,一种能隐匿身形的罕见言灵。 冥照并非完全隐形,在光线明亮的地方会显露出淡淡的灰色雾气,但在黑暗中近乎不存在,玉藻前俱乐部是娱乐场所,自然不会大开着亮灯,昏暗的灯光下,很难察觉到隐匿的身影。 死侍群正是靠着这个言灵,才能无声无息地潜入玉藻前俱乐部。 他手下最精英的杀手都在楼上,他给路明非三人介绍的女孩们,除了是文娱界的明星,个个还是杀人的好手,是他手下最出色的人才。 有他指挥,加上路明非三人的帮助,他们很快就清理了楼上的死侍,这才来到防卫力量薄弱的一楼帮忙。 家主现身,原本杂乱无序的队伍立刻变得井然有条。 她们自知不是死侍的对手,在犬山贺的指挥下退至防线后。 芭蕾舞明星世津子手持两柄小太刀前去迎敌,玲珑的曲线旋转着来到舞池中央,凌厉的刀法竟是隐隐压制住死侍。 这种流派被称作“小太刀二刀流”,格挡的同时用另一柄刀进攻,攻势永无止息。 二刀流极其考验眼力,防御时必须眼力极好才能预判对方的进攻同时挥刀。 世津子俨然沉浸此道多年,挥刀时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她就像是在和怪物跳舞,步伐透露出节奏感。 “好厉害的女人,如果她要进我的芭蕾舞团,我一定给她免试。”恺撒称赞道,也拿着长刀入场,他一手持刀,一手握着装备部改装过的沙漠之鹰。 原本的沙漠之鹰就以巨大的后座力闻名,单是一把手枪,重量就达到了2千克,曾有试枪员戏称,只有体重在80千克以上的人才能使用它。 而在装备部改造过后,它重量直接增加了一倍,达到了4千克,后座力更是呈指数上升,如果普通人来用枪,手臂可能会被直接震断。 它有着众多的缺点,枪重、后座力大、结构复杂容易出故障 牺牲这些换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威力,随着恺撒扣动扳机,如雷鸣般的枪响响彻玉藻前,死侍的脸大开一个口子,像是爆裂西瓜那样往外飙汁儿,红的白的混成一片。 楚子航亮出不灭的黄金瞳,手持村雨向前。 他的刀在替他说话,锋利的刀刃砍在死侍的鳞甲上,凭借着单纯的暴力,像是刮鱼鳞那样,从鳞片的间隙间深入,把一片片粘连着血肉的鳞甲给硬生生拔了下来。 但死侍的要害不止一处,脊柱、心脏、大脑,在缺乏特殊子弹的情况下,这三样东西至少要破坏两样才能彻底断绝它们的生机。 更多的人加入了战斗,手持十文字枪的弥美是电视台的当红明星,可她此刻一点都没有女明星该有的风范,动作干净利落,如大将般大开阔斧。 这些都是日本本土的混血种,正如源稚生所说,“神”的血赐予了他们更为强大的力量,她们纤细的肉体下,是密度比一般混血种更高的肌肉和骨骼。 有了他们的加入,战局顿时改变。 或许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遇见这群死侍都会折刃其中,但单对单,这些怪物根本不是对手。 犬山贺立刀站在场外看着局势反转。 他作为家主,在局势明显利于己方的时候是不必出手的,就像是战时的大将,两军交战,要么王对王在阵前决斗,要么在后方指挥部队。 况且,他也没必要出手。 犬山贺的目光一直汇聚在一个人的身上——路明非。 和其他人惊险的过招,刀刀见血不相同,路明非的动作干净利落。 简单的弹刀,简单地跳跃,简单地将刀尖插入死侍的脊柱和大脑。 就像是一个手法熟练的流水线工人,动作流畅,十分丝滑,让人心情愉悦。 其他人还在奋力鏖战,他已经处理完一个,去处理下一个了。 犬山贺的瞳孔追随着路明非而动。 时隔多年,总部那边终于又出了一个“s级”。 蛇岐八家代代都有“皇”的存在,犬山贺作为一个年过八十的老人,已经见过“皇”的更替,他很清楚“皇”的战力如何。 他不禁把这一代的“皇”源稚生和路明非拿来比较,但却发现一时间不能区分两者的高下。 第181章 闲着的绘梨衣 “这是最后一只了吗?”恺撒手中沙漠之鹰的枪口对准死侍的脊柱,如铠甲般的鳞片已经被剥开,露出血淋淋的一片,村雨和十文字枪插入死侍的眼中,将其死死压制住,轰然巨响,子弹射入死侍的脊柱,凿穿了它隐藏在骨髓之下的神经组织。 “收工了。”楚子航收起村雨,望着狼藉一片的玉藻前娱乐部。 原本浑然一体的水晶地板裂开,到处是血和粘液,还有这些怪物横列在地上的尸体,墙壁上满是弹痕,花岗岩上弹珠大小的弹坑数不胜数,朱红色的精致楼梯从中间折断,像是有一块大石头从天上砸过来一样,把木制的阶梯砸成了一摊废墟。 整个玉藻前的昂贵装饰被破坏了个七七八八,空气中漂浮着火药的味道和恶心的血腥味。 “你干掉了几个?”恺撒从上衣口袋中取下一张手帕,擦拭沙漠之鹰发热的枪口。 “2个。”楚子航回话,看向了缓缓走过来的路明非。 路明非的衣服上沾着血迹,但他并没有受伤,这些血都是死侍的血。 “我讨厌这些像是蛇一样的玩意。”恺撒把脏了的手帕扔到死侍的尸体上。 不远处躺着数十只蛇形死侍,和恺撒脚下的这只伤口狰狞的尸体不同,那边看起来要更完整,只在眼部和背部有一道肉眼可见的伤口。 路明非处理这些怪物只需要两刀,一刀贯穿脑部,一刀割断脊髓,干净利落,像是屠宰场里的老师傅在杀猪,精准地把屠刀插入肉猪的颈部放血,一看,就知道往哪里下刀最好。 “不愧是队长,和我们这些队员是不一样。”恺撒从死侍的背上跳到楚子航的身边。 现场有大半的死侍都是路明非解决的,没有他的话,这想必将是一场恶战,绝不会这么轻松就结束。 “恺撒师兄,楚子航师兄你们没受伤?”路明非提刀走来。 “当然没有。”恺撒从衣服兜里摸出雪茄盒,点燃一支烟,火光亮起,他吸上一口烟雾,叼着雪茄,把烟盒递过去:“来一支?” “谢谢,但我不抽烟。”路明非摆摆手拒绝。 “你要吗?”恺撒把雪茄盒拿到楚子航面前。 “我也不抽。”楚子航摇头。 “中国男孩都这么乖的么?”恺撒把雪茄盒揣回去,吞云吐雾。 血腥味实在太重了,烟的味道能稍微掩盖这难闻的味道,让他稍微舒服一些。 “你们对这种蛇形死侍的战斗力怎么评估?”恺撒看着向上漂浮的烟雾,轻声问。 “达不到a级,但比一般的b级要强。”楚子航考虑了片刻,“速度较为缓慢,但撕咬力接近狮子,细胞活性很强,伤口愈合得很快,最脆弱的部位是心脏、头部和脊柱,但除了头部,其余两处都有坚硬的鳞甲保护,断肢对它们不算什么,击倒后一定要补刀,如果考虑到它们是成群出现的,那就是a+级,或许能达到s级。” “路明非你怎么看?”恺撒问。 “我想的和楚子航师兄一样。”路明非点头道。 他实在说不来这么多细节形容词,所以就“俺也一样”了。 卡塞尔对死侍同样有一套评级制度,通常任务中出现的死侍极少有超过c级的,b级就已经会被列为危险目标,需要一个至少10人的团队去处理,其中至少要包含一个a级,而a级死侍意味着就算是a级专员在面对它也会有生命危险,团队中至少要包含5名有过a级死侍猎杀经验的a级专员来领队,并且不允许b级以下的专员参与行动。 “a+级啊”恺撒低声说:“在此之前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死侍,操控死侍的技术终于还是被研发出来了么?” “目前看来是的,它们比其它畸变的死侍更有纪律性。”楚子航说。 “真是倒霉,来日本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袭击。”恺撒又呼出一口烟雾,指望雪茄的味道能盖过刺鼻的血腥味。 路明非看了看周边来来往往的人群,想了想,并没有把他被人暗杀的事情说出来。 这里的人太多了,不知道是否还有内奸,他决定等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再和恺撒和楚子航商量这事。 他不是一个擅长动脑的人,在分析线索方面,楚子航和恺撒应该要比他强很多。 “伤亡和损失统计出来了么?”犬山贺询问,好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来到他的面前。 “报告家主,死2人,重伤5人,轻伤13人,伤者已进行急救措施,目前无人有生命危险,但俱乐部内的设施和装修近乎全灭。” “金钱损失无所谓,先把死者的档案拿过来,还有,能联系上外面了吗?” “已经可以了,我们在俱乐部外的墙壁和屋顶上发现了小型的信号屏蔽器,屋内的网线和电话线有被啃咬过的痕迹,目前已将信号器回收,这边发生的事余已汇报给大家长和少主。” “嗯。”犬山贺点头,呼出一口浊气。 路明非三人从大厅走到唯一还算是完好的前台。 “多谢三位相助,没想到在各位的接尘宴上居然闹了这样一出事。”犬山贺微微鞠躬,“我们一定会将幕后指使揪出来,严肃调查此事。” 他鞠躬的方位隐隐对着路明非,日本人强者为尊的性格体现出来,在见识过路明非三人的实力后,他的语气不再像是一开始那样带着前辈的威严,而是透露出尊敬,对强者的尊敬。 路明非上前询问道:“犬山家主,我刚才听说有两个人死了,能给我们看看他们的档案吗?” “我已经托人去拿了。”犬山贺说:“你们看这个干嘛?” 他要看档案是为了准备后续的抚慰金事宜,作为黑道家族,最重要的就是义气。 汝死后,汝妻女吾养之。 对待战死的族人,他们一向都会赋予最高的荣誉还有高额的抚慰金,而且这些人死在他的面前,作为家主,这是他的失职,是要登门道歉,并把骨灰送上门的。 “是这样的,我们怀疑这场袭击可能有奸细里应外合。”路明非说:“这两个死者,也许身上有蹊跷。” “奸细?”犬山贺皱眉。 黑道讲究的是江湖义气,为兄弟两肋插刀,背叛是决不被允许的事情。 对于叛徒,封存在水泥柱里沉入东京湾都是他们所奢望的死法。 拔舌、剪刀剪手指、背挑铁树、人肉蒸笼、炭烤铜柱 根据叛徒所做的行为,黑道会按照神话中18层地狱的做法,一步步将叛徒折磨至死。 如果这场袭击真有奸细在暗中作梗,那他的罪孽,已经足够把18种刑罚给体验个遍。 犬山贺大手拍在前台的长桌上,苍白的头发,被震得飞舞,目怒如金刚。 经由路明非一提,他确实发现了很多之前没注意到的地方。 比如信号器屏蔽器的安放,玉藻前作为他手下的重要资产之一,各方维护都是极为频繁的,监控摄像头、站岗的保安一应俱全,如有异常,很难不被发现。 谁能有这个能力在不知不觉中安放下信号屏蔽器呢? 还有那些死侍,竟是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玉藻前俱乐部的内部。 犬山贺怒意横生,他对手下的向来都是仁义至尽,扪心自问,他绝没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地方。 若是真有叛徒,他一定要将其千刀万剐,拿到油锅里炸了祭牙! 源氏重工,办公室,源稚生焦头烂额地处理文件。 夜叉和樱也在一旁操作电脑帮他撰写报告。 总部那边要求他们上交关于“white”的调查进度,他们明明已经按部就班地在查了,也缴获了几批货,查到了不少线索,可总部仿佛希望明天凶手就能被吊在绞刑架上,以表明他们不是在磨洋工。 事实上,蛇岐八家对“white”的事件也很重视,他们的血来源于那位白色的王,“white”这个名字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某些东西。 这几乎可以确定是猛鬼众的人搞出来的进化药,他们和主家不同,渴望的是另一路。 猛鬼众的鬼都想要舍弃人类的身份,进化成那终极的形态。 这和家族的信念无疑是背弃而离的,家族从未想过要抛弃“人类”这一身份,去追求纯血龙类的力量。 两者之间有着不可调节的矛盾,但和猛鬼众全面开战的代价太大,这会死很多的人,也会让很多无辜的人不幸,家族对于这件事还在犹豫不决。 他们暂时还只是期望把“white”的制造工厂全部找出来,并且对猛鬼众的有生力量进行一次严重的打击。 想要彻底根除猛鬼众,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虽然说猛鬼众只是由家族中叛逃的人所组成的秘密结社,但他们的历史和蛇岐八家一样悠久。 从家族诞生起,猛鬼众就像是影子一样出现了。 只要日本混血种还存在,就一定会有人倒向鬼的那边,这是血统所决定的无法更改的命运。 如果说蛇岐八家是长在泥土之上枝叶繁茂的树,那么猛鬼众就是泥土之下暗中蔓延的根系,两者本是同源,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双方想要彻底开战,目前的压力还不足够,代价和收获不成正比。 而源稚生作为日本分部明面上的代言人,既要面对总部的压力,又要督促“white”的调查进度,就像是一块被夹在面包片里的芝士,非常难受。 这时,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稚生,有空吗?” 源稚生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印章,从座位上起身,打开大门。 “老爹,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源稚生看着面前穿着和服的男人。 橘政宗,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每一届蛇岐八家都会有一个大家长,是家族里最高的统领。 “是关于绘梨衣上学的那件事。”橘政宗叹了口气。 “先进来说。”源稚生把橘政宗拉进门。 夜叉和樱见了他起身行礼。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橘政宗说。 “是,大家长。” 夜叉和樱齐声应道,又坐下去,继续工作。 源稚生和橘政宗来到沙发边坐下。 “我们本来答应了她,为她争取到外出的机会。”橘政宗唉声连连:“可是你也知道现在外面是一个什么情况,猛鬼众和家族的矛盾激化,到处都是不稳定因素,让她外出的风险实在是太高了。” “确实是这样。”源稚生也叹气道。 去年11月的某一天,绘梨衣忽然在qq上给源稚生发消息,说她想去学校上学。 源稚生那次和绘梨衣一起在chateaujoelrobuchon吃饭的时候问过她,“想不想去普通的高中学校体验一下新的生活”。 那时候绘梨衣的回答是“不知道”。 后来好像是因为“sakura”给她说了些什么,她变得很是憧憬校园生活。 源稚生能明显感觉到绘梨衣的眼神里比以前多了些什么。 大概是期盼,却又带着一些小心翼翼。 不管怎样,这肯定是好事。 她变得比以前活泼了许多,去chateaujoelrobuchon吃饭的时候,也不总是吃完了就望着窗外发呆,而是会拿出她的小本子和自己分享那些笑话和好看的表情。 绘梨衣的房间里现在还新配了电脑,她下了一个叫做“leagueoflends”的电脑网络游戏,这个游戏只有美服,绘梨衣经常和“sakura”还有一个叫做“violentbear”的人一起打游戏,偶尔源稚生有空闲,也会去绘梨衣的房间,四人一起开黑。 即使是他不在,也有人陪绘梨衣玩了。 如今绘梨衣的精神状态非常稳定,之前还给她抽血做了数次检查。 拿着这些体检报告,再加上她本人在蛇岐八家的会议上表态,和源稚生、橘政宗的支持,这个决定明明有很大概率能通过的,可谁知出了“white”这档子事,会议从1月份一直推迟到3月份都没有进展。 而“sakura”和“violentbear”在一二月的时候,上线次数又莫名其妙地变少了。 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除了绘梨衣很闲,大伙都很忙,有自己的事情在干。 第182章 第一百七十九 大女孩 “先前为了这事,她配合我们做了很多次体检。”橘政宗说:“明明一切都计划好了,可马上都要放春假,她都还没机会去上学,我怕她会憋不住自己跑出去,她如果想走,我们根本没法阻拦她,但问题是现在外面乱成了一团浆糊,我真怕她那边出什么事情。” “可现在这情况,确实也不适合让她出门。”源稚生摇头道。 日本的高中一共分三个学期,通常在4月8号开启第一个学期,7月20日以后,开始放暑假,因为学校不同,哪天放假也都不一样。 之后9月1日开始上学,然后都会在12月25日之前结束二学期,随后是两周的寒假。 第三学期是从1月7日左右开始上,上到3月20多号,就开始放春假,放到4月7日。 本来预计是在第三学期,也就是1月7号就让绘梨衣去尝试上学的,可现在都3月份了,眼看着就要放春假,绘梨衣的读书计划都还没着落。 拖了2个月,不算短了。 就像是父母给孩子许诺,只要乖乖的就带她去游乐园玩。 她忍耐住了抽血时的痛,努力配合着体检,在小本子上一笔一划满心欢喜地写下她的计划,好不容易等到了约定的日子,许诺却作废了。 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而且因为工作的缘故,最近连带她出去吃饭的机会也变少了,也不知她内心憋了多少委屈。 源稚生长叹一口气,不知不觉中他好像亏欠了绘梨衣很多,不止这一次,曾经答应她的事情,有太多都没有做到。 “我们都知道现在不适合让她出门,但是不是说我们想让她不出门,她就不出门了。”橘政宗低声道:“过去她还对外界有着一种恐惧感,所以她离家出走最远也不过到大厦外的十字路口,不需要我们呼唤,她就会自己回来,但稚生,你觉得现在她还保持着这种恐惧感吗?” “这”源稚生顿时语塞。 他想着绘梨衣那双逐渐灵动起来的眼睛,忽然发觉,很久没看到她出去吃饭的时候坐在窗边,对着道路上开着灯的车流发呆了。 那时她总是离窗户远远的,注视着夜幕下来来往往的车灯,常常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碰黑色的玻璃幕墙,却又总是隔着空气,仿佛那里有一张透明的屏障把她隔开。 那双玫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虚幻的世界。 但上次去的时候,她只是抱着她的手机,手指在上面按个不停,或者是坐到源稚生这个当哥哥的身边来,分享那些她觉得开心的事情。 她现在还会畏惧世界么? 源稚生不由得发出了疑问,应该不会了 她眼中更多是好奇,还有期盼,网络让她看到了外面的风景。 过去她感到恐惧,是因为她对外面的一切一无所知,从未亲眼见过,也未曾有人给她讲述在布满阳光下的公园散步是一件怎样惬意的事。 大概是在网上交到了朋友的缘故,她变得大胆了一些。 这样来看,如果绘梨衣这次要离家出走,恐怕不会只到十字路口就回来。 或许是绘梨衣迟到的青春期来了,源稚生发觉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猜透妹妹的心思,也无法再确定妹妹下一步会做什么。 女孩似乎正在一点点地长大。 “那老爹,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呢?”源稚生望过去。 在面临抉择的时刻,他总是会参考橘政宗的意见。 “我就是担心这事,所以我刚才去她的房间看了一眼。”橘政宗幽幽道:“结果你猜她在看什么?” “她在看什么?”源稚生吸了一口气。 “网页上的《东京着名景点介绍》。”橘政宗看过来,与源稚生对视:“你应该知道这意味这什么,这孩子做一件事情,很少会有计划,都是想到什么干什么,每次离家出走几乎都没有征兆,但这次,她居然在好好地做规划,而且刚才她听到我的敲门声就把网页关掉了,我还是通过辉夜姬那边的浏览器记录才知道这件事,她在瞒着我们,做她的旅游观光计划。” “她真的是长大了不少啊”源稚生憋出一句话来。 “她早就是个大女孩了,大女孩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橘政宗说。 “我去找她谈谈这段时间让她跑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源稚生从沙发上坐起来。 “先不要急,稚生。”橘政宗叫住他,“你还没当过父亲,不知道现在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孩子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你越是叫她不要怎么样,她就越不想听,特别是我们本来就答应了她的事情,你这样过去劝说,只会让她很不开心。” “可是难道就让她这样离家出走吗?”源稚生焦急地问。 “中国有一个神话传说,叫做‘大禹治水’,堵不如疏,用堵的方式治理洪水只是治标不治本,积郁的水终究有一天冲破堤坝,我们必须要想办法让那孩子的情绪疏通出去才行。” “老爹的意思是?” “不如就让她去学校上学,让她在我们的视野范围内,这样至少她对我们来说还算是可控的,否则她要是哪天趁我们不注意偷溜出去,谁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祸来。” “但是外面这种形式,我们最近一直在频繁地对猛鬼众施压她如果外出,很可能被猛鬼众的人盯上,猛鬼众不知道绘梨衣的存在有多特殊,即使在蛇岐八家内部,也只有少部分的人知道她的事情,万一对方想要挟她当人质就完蛋了。” “我知道,她如果情绪失控,整个东京都会被她毁掉,但她待在屋子里是因为她很听话,而不是因为我们能关住她,与其日夜地防范她离家出走,不如给她安排一个保镖团队。” 说到这,橘政宗的电话忽然响起来,连带着源稚生的电话也一起响了起来。 橘政宗的来电人上显示着“犬山家”,而源稚生的来电人是“乌鸦”。 “乌鸦?他不是和犬山家主在接待路明非几个么?”源稚生皱眉,接通了电话。 第183章 入住酒店 “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源稚生拍着桌子大喝一声。 猛鬼众居然在今晚袭击,他们是真的想要鱼死网破吗! 若是卡塞尔总部来的交换生死了,秘党就有正当理由介入日本混血种的势力范围,到时候什么神葬所、白王血裔一切都瞒不住了。 全世界都会成为日本混血种的敌人。 那群疯子!真的是疯了吗! 源稚生想要破口大骂。 橘政宗也在办公室里踱步:“必须召开会议了,我去通知各家的家主,今晚就要召开!稚生,总部那边来的客人暂时交给你处理!” 说完,橘政宗火急火燎地离开了办公室。 源稚生手握成拳头锤在办公桌上,无奈地说:“樱,为我备车,我先去安顿我们的交换生团队。” “是,少主。”樱离开电脑,麻利地走出门外。 “夜叉,你去帮大家长准备会议的事,手上的工作暂时延后。” “是,少主。”夜叉也起身,出门前去准备会议的场地。 又是一个加班的晚上,源稚生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他拿起长桌上的蜘蛛切和童子切,叹了一口气。 莹莹的月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迎面从窗户吹来一阵寒风,吹得竹帘晃动,他的影子映在地面上,一直拉长到门口。 “开会?”犬山贺捋了捋胡须,“确实应该表决一下我们的态度了,去,备车。” 犬山贺对着下属命令道。 “三位,由于今天的事态过于紧急,我恐怕暂时没法招待你们了。”犬山贺对着路明非三人说:“源稚生少主正在赶往这边,他会负责给你们安顿住处,并且保障你们的安全。” “犬山家主你去忙。”路明非说。 恺撒和楚子航也纷纷表示理解。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犬山贺鞠躬,“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一定会再好好补偿各位,另外,如果你们遇到了什么难处,可以打我的电话,有能帮助的,犬山家一定会尽力帮助。” 犬山贺双手递过来一张名片。 路明非也伸出双手接过,他已经隐隐成为三人中间的领头羊,恺撒和楚子航都站在他的身后。 毕竟,不管是学院的分配,还是表现出来的实力,路明非都很对得起队长这个称呼。 很快,犬山贺就坐车离开了玉藻前。 几分钟后,一队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士赶来,他们装备齐全,每个人都带上了对死侍专用的水银子弹。 这些人是日本分部的武装力量。 源稚生和樱不久后也到了,他们先是去看了重伤的乌鸦,一队穿白大褂的护士把乌鸦推上担架车,樱手上拿着本子和笔,追着乌鸦问着什么。 见到自己的下属没有生命危险后,源稚生才来到路明非三人面前。 “真是抱歉,没想到在我们的辖区内发生这样的事情。”源稚生一来就是一个大鞠躬。 不得不说,日本人的躬匠精神非常到位,遇到什么事情,第一件事就是鞠躬谢罪。 “我已经为三位安排了住处,绝对安全。”源稚生严肃地说:“我保证,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并且非常感谢路明非先生救了我部下的命。”源稚生又对着路明非深深鞠了一躬。 “这是我应该做的,死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路明非托着源稚生的肩膀把他扶起来:“乌鸦先生的伤势严重吗?” “他算是保住一条性命,但是需要在病床上好好休养一阵子,我会牢记这份人情,如果你们有任何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源稚生郑重地说。 一番交流后,源稚生亲自驾车,把三人带到东京半岛酒店的楼下。 “这里是蛇岐八家资产下最高级的一家酒店,在三位来之前,我们就为你们准备好了专属房间,这家酒店的安保力量绝对有保障,随时都配备着20名以上的专员守候在附近,并且离我们的据点很近,发生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就能增派支援。”源稚生在前方引路,进入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 持枪的保安在大厅中排成队列,站得笔直,看上去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这位是酒店的总经理,筑波佑真。” 一个身穿西装,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人将名片递给三人,他梳着背头,外表和衣着打扮很有精英风范,就像是银行里的高管或者是律师会所里的王牌律师。 “有需求你们可以直接告诉他。” “在下筑波佑真,很荣幸能为三位服务。”筑波佑真也严肃地鞠躬, “因为今晚的事情,家族里决定召开紧急会议,我作为执行部的部长,必须出席。”源稚生拍了拍筑波佑真的肩膀,“尊贵的客人就交给你了,务必提供最高级的服务。” “是!少主!”筑波佑真声音洪亮,仿佛被源稚生拍肩膀是很一件很有荣誉的事情。 “那我就失陪了。”源稚生对着路明非说:“时间已经不早了,还请三位早些休息,安心地睡上一觉。” “源稚生前辈你忙去,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路明非作为代表说话。 源稚生面露歉意,又鞠了一次躬,随后才急匆匆地离开酒店大厅,开着黑色奔驰,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 酒店服务员和总经理为三人领路,这里的服务生都是梳着高鬓的美女,动作端庄得体,身高在17米以上,穿着开叉小旗袍,款款扭着纤细的腰肢,很有档次。 电梯直奔顶部,两侧服务员同时深鞠躬,用流利的中文说:“您辛苦啦,欢迎入住东京半岛”。 三人的套房紧挨着,装修风格各不相同,但都是最顶级的。 台湾的莲雾、泰国的金芒果和从中国南方空运的名种荔枝“挂绿”来自世界各地的高级水果摆放在桌上,行政大厨24小时待命,随时为他们安排他们想吃的料理,服务生为他们安置好行礼,沏好玄米茶,同时浴室里的浴袍已经加热完毕。 恺撒的欧式套房里摆着一支装在冰桶里的、1998年出产的酩悦香槟,对于香槟收藏家来说,也是难得的好酒。 楚子航的房间里全部都是原木家具,朴实而又素净。 而路明非的那间房,只要打开电视就是带中文字幕的新番动画,大屏幕电脑、ps游戏机、漫画书还附赠了一个等身朝比奈学姐的抱枕。 很明显,日本分部是提前调查过他们的喜好的。 待遣散服务员后,三人齐聚在路明非的房间。 “来之前我们都看过日本分部的档案了。”恺撒把香槟打开,倒在酒杯里,分别推到路明非和楚子航的面前,“但今天的待遇,和我一开始所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们对我们太优待了。”楚子航看了看四周的装修,墙壁上还贴着《叛逆的鲁路修》、《凉宫春日的忧郁》的超大海报。 虽然楚子航的语气和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路明非却有些不自在,他觉得应该去恺撒的房间开会的,可恺撒说他才是队长,自然应该来队长的房间开会。 “师兄你们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路明非连忙把话题引开。 “那个源稚生,实在是太能忍耐了。”恺撒托起酒杯,小饮一口,“我在论坛上翻过以前来日本出差的专员发的游记帖,每个人都觉得日本分部是地狱一样的地方,在这里他们根本没有做人的尊严,被百般虐待。 我下飞机的时候看见迎宾的仗势就觉得不对劲,按理说,来到日本,分部的人第一件事就是打压你的气焰,让你明白谁才是这里的主人,以前来日本出差的人都患上了强迫症,被批评的时候会立刻鞠躬并且惶恐地大喊‘我错了’,很神经质。 我和源稚生握手的时候故意使劲,我以为他会大声辱骂我,再不济也会用手劲捏回来,可他竟然像是只王八一样,憋了回去,连气都不出一声,真像是只乌龟。” “他是执行部的部长,当然不会是一只乌龟,乌龟是镇不住下属的,特别是在黑道文化中,没人会愿意追随一个忍气吞声的怂货。”楚子航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总部和分部的关系现在不是很紧张吗?”路明非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冰镇香槟,入口有微微苦涩感,说实话他还是更喜欢喝带气泡的冰镇可乐,“也许他们是害怕伺候不好我们,把关系弄得更紧张。” “我看他们的意思,是想把我们完全架空在‘white’事件之外。”恺撒摇头:“在机场迎宾的女人就很明显了,穿白色蕾丝舞裙的女孩、穿女仆服装的女孩,包括现在我们入住的房间,都在迎合我们的喜好,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摸清日本人的底牌,可这样下去,他们估计明天就会给我们定制观光计划,安排人带我们去东京的夜总会、着名景点和餐厅旅游,好体验他们的风土人情。” “很有可能。”楚子航也说:“这样一来,我们就会远离事件的中心,他们还可以找借口让导游监视我们,不让我们有机会去调查真相。” “那怎么办?”路明非问。 “当然是要想办法参加进他们的核心队伍中。”恺撒给自己斟满香槟,“倒也没什么可畏惧的,日本人向我们示好,我们就举杯回应,看日本人怎么出招,怎么出招我们就怎么破,总之不可能按他们的计划去到处旅游。” “师兄说得真有道理。”路明非点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路明非从衣服内包里取出一团纸,揭开层层的包裹,露出里面那张薄如蝉翼的刀片。 “这是?”楚子航皱眉。 “我们在进入玉藻前的时候,有人使用‘剑御’操纵这张沾毒的刀片想要暗杀我。”路明非说:“我中和了她的力场,截获了这张刀片。” “暗杀?”恺撒表情凝重起来,“难道是在那些舞姬跳舞的时候么?” “没错。” 恺撒小心地用纸巾捏住刀片将其拿起来,“楚子航,你去把灯关一下,只开氛围灯。” 楚子航照做,整个房间变得黑暗,蓝色的氛围灯发出淡淡的荧光,这样的话光线就和玉藻前里差不多了。 恺撒闭着眼将刀片扔到桌上,随后睁开双眼,瞳孔需要适应一瞬间的光暗变化,他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秒,才重新在这黯淡的光线下找到了那张刀片。 这还是在没有音乐和舞姬干扰视线,他事先知道有这玩意的情况下。 恺撒皱紧眉头,想象自己在那个场景中能否发觉这索命的刀片。 那时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穿和服跳舞的女人吸引过去了,即使他开着镰鼬,在多种外界因素的干扰下,也几乎不可能察觉到这轻如鸿毛的刀片带来的微小气流。 倘若这刀片没被路明非所截获,他会在被割出伤口后才会察觉到此事,那就太晚了,致命的毒已经顺着血管扩散到全身。 恺撒重新把灯打开,看了路明非一眼。 不愧是在自由一日轻松碾压他和楚子航的男人,竟然随时都保持着这么高的警惕心。 而且用剑御的力场中和另一个剑御力场的操作,更是闻所未闻,路明非觉醒言灵才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能做到如此精细的操作了么? 楚子航觉醒君焰数年,都还不能稳定控制,人与人的差距有这么大? “你做的很好”恺撒憋出了一句话来,“看来日本人也不是全部都想要招待我们,没想到他们也有能使用‘剑御’的刺客,82号言灵可不常见,想要做到精密的操控,更是需要天赋和训练,出门在外的话必须要小心了,这家伙很危险。” “她已经死了。”路明非忽然又说:“玉藻前的两个死者里,那个没有脸的无头女尸,就是她。” “你怎么能确定她就是那个刺客?”恺撒问:“据我所知,‘剑御’的使用者几乎不可能被有效手段察觉出来。” “我通过‘剑御’磁场的方位锁定了她的位置。”路明非说。 “这做得到?”恺撒问。 “理论上是可以的。”楚子航微微停顿:“但死者在舞池里,同时有十几个人在跳舞,她们在不停地变幻方位,想要精准确认身份难度很大,路明非,你真能确定死者就是使用‘剑御’的刺客吗?” “我确定。”路明非斩钉截铁地说:“非常确定。” 废话,老唐都这么说了,他还能不确定么。 管它什么原理不原理的,老唐在这儿,那就是真理。 第184章 制定计划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恺撒点头道:“那看来你有十足的把握,原理什么的我们暂且不去计较,关键在于这个女人的身份,她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进行暗杀。” “我们都看过死者档案了,死者一共两名,一名是玉藻前的保安,另一名就是这个舞姬。”楚子航拿出手机,随即路明非和恺撒的手机都一阵响动,死者档案的照片被发到两人的手机上。 “你什么时候拍的?”恺撒两指滑动,将那名舞姬的照片放大。 屏幕上,她穿着和服正在插花,山矾,夜合,赛兰,蔷薇,秋海梨各色的鲜花被绿色衬托着,在瓷花瓶中组成协调的颜色。 “犬山贺走之前把档案随意放在了前台,我趁着没人注意,去悄悄拍了两张照片。”楚子航淡淡道。 “不愧是楚子航师兄,细节拉满。”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在日本,我们能信任的只有彼此。”楚子航说:“对犬山贺也要保持警惕,按照我们目前手里的信息推断,他策划这场暗杀和袭击的可能性并不低。” “确实,从档案上来看,这个女人就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恺撒将死者档案翻到文字的那一块。 姓名犬山优香,年龄20岁,c级混血种。 玉藻前的舞姬都是犬山家最优秀的女人,外貌、才艺、心性,缺一不可。 她们不止是舞姬,还是由犬山家严格训练出来的刺客,从小就接受教育,是类似间谍的存在。 照片上的她浅浅微笑着,浑身透露出大和抚子的温婉气息和少女的活力,就这一张照片,发到推特上去都能涨不少粉。 “但是有个问题,她的尸体,并没有头。”路明非说:“也就是说,我们暂时还无法完全确认她的身份。” “是这样没错,舞姬在舞池里跳舞的时候都化着粉妆,而且现场的光线昏暗,熟人也难看清她们的脸。她有可能是被人代替了,但不管她是否是犬山优香,她都是那个使用‘剑御’的刺客,我能这样断定吗?”楚子航看过来。 “是的,她就是那个刺客。”路明非回答的干脆利落。 “就是说有人想要针对我们喽。”恺撒躺在沙发上,四肢大开:“他们要杀我们总得有一个目的,是为了引起总部和分部的矛盾,还是单纯的看我们不爽,又或者是日本分部已经准备好和秘党开战了,我们的命就是他们宣战的战书。” “有很多种可能,但线索都在这个人的身上。”楚子航说:“她是破局的关键,关于她的身份,后续的尸检报告会起到相当一部分的作用,如果犬山优香被人代替了,拿她的尸检报告和她过去的体检报告一对比就能看出来,如果她就是犬山优香,那么犬山贺是幕后主使的可能性会极大地上升。” “我觉得她应该不是犬山家派来的。”路明非摇摇头道:“如果犬山家主想要杀我们,没必要搞这么多的手段,玉藻前内部的枪械很多,他完全可以组织一群人对我们进行齐射。” “也许他知道你的言灵是‘剑御’,金属弹头在面对‘剑御’的时候很无力。”恺撒耸耸肩。 “应该不会,校长说,除了我们三人,就只有他和古德里安教授知道路明非的言灵具体是什么,档案上给路明非配备的言灵是阴流,这是天空与风一系的言灵,根本无法阻挡密集的弹幕,除非日本分部的技术强到能入侵诺玛的系统,否则是没有其它途径获取路明非的信息的,而且,就算无法使用金属弹头,还有弗丽嘉炼金子弹可以麻醉我们。” 楚子航摸着下巴沉思。 “我们的线索还是太少了,凭借这些,根本无法分析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那就做总结。”恺撒坐起身,双手搭在一起:“首先,我们的任务是摸清日本人的底牌,要搞清楚他们到底在藏些什么,其次,有人想要对我们不利,要杀人的那种不利,最后,日本分部的人并不想我们参与到他们本土事情当中,想把我们架空在外。” “关键是从哪里开始调查。”楚子航低声道:“我觉得这个刺客背后牵扯很大,很大可能是她引来了死侍群,她的身份值得追查到底。 还有,在死侍来袭的时候,我听到了有人在喊‘猛鬼众’,这个名字也是一个很值得关注的地方,诺玛的资料库中,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提到了‘猛鬼众’。 里面只说日本分部是学院和日本混血种家族合作设立的,而这个家族被称作‘蛇岐八家’,分为三大姓和五小姓,全部都是混血种,这八姓分别是三大姓的‘橘’,‘上杉’,‘源’和五小姓的‘犬山’、‘龙马’、‘风魔’、‘樱井’、‘宫本’,和‘猛鬼众’并没有直接的联系。” “那就从这些地方开始调查,先想办法搞到刺客的尸检报告和犬山优香以前的体检报告。”恺撒敲定计划:“体检报告可以直接找犬山贺的下属要,至于尸检报告,存在着作假的可能性,最好能亲自调查一番,她的尸体要么被运到犬山家内部,要么被运送到分部的据点,可以去这些地方找,至于‘猛鬼众’,或许可以去试探一下日本人的口风,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说完后,恺撒又看过来,问道:“队长,你怎么看?” 楚子航也看过来,等待他做决定。 “我赞同恺撒师兄的说法。”路明非说。 制定计划向来不是他的强项,都是走到哪算哪,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之拿着一柄刀莽过去就完事了。 而且说实话,他的脑子确实不如楚子航和恺撒好使,楚子航高中的时候就是全校的明星,成绩和人气并排第一,恺撒就更别说了,意大利混血家族的继承人,更是天之骄子。 路明非那迟钝的大脑还没开始转呢,这两个人就一顿稀里哗啦把计划制定好了。 不得不说,这种抱大腿的感觉还是挺好的,让他自己来,估计还在发愁下一步干什么,甚至于可能想着想着肚子就饿了,跑去点夜宵,然后打开电视机看新番动漫或者是打游戏。 “楚子航你有什么新想法么?”恺撒又问。 “暂时没有。”楚子航道。 恺撒点点头,不知从哪里拿出纸和笔,在上面写出了“犬山家”、“玉藻前”、“执行局据点”三个地方。 “玉藻前里应该有犬山优香以前的体检报告,犬山家是她的住处,可以从这里调查一下这个人平时的生活,她的尸体可能也被运到了那里,至于执行局据点,或许会有关‘猛鬼众’的资料,她的尸体也可能在那里。” 恺撒用笔点了点犬山家,“去这里的难度应该不大,我们可以直接要求去他们的家族据点做客,以探望犬山贺的名义。至于玉藻前,既然知道了它在哪里,那么再进去也不难,问题是执行局据点,想去这里可能会遇到阻碍,诺玛的资料库中关于日本分部的资料很少,大多都是模棱两可的,其中甚至没有记录他们的据点到底在哪里,我们想潜入都找不到大楼。” “我或许知道执行局的据点在哪里,我上次来日本的时候,被源稚生邀请去过一个大楼做客。”路明非想起了那栋摩天大楼,漆黑的玻璃幕墙光滑而又平整,屹立在高架桥上,像是一座巨大的墓碑。 “做客?什么时候?” “去年的暑假。” “那时候你还没入学,没入学之前就没签订条约,没签订条约就不是混血种世界的人,他邀请你去大楼做客干嘛?” “那天下了暴雨。”路明非停顿片刻,回忆起那个在雨中淋得像是花猫一样的红发巫女,好像,源稚生叫她妹妹。 “他邀请你去躲雨?”恺撒点头道:“那正好,我们就不用费心费力去找地方了,直接登门拜访,他们没有拒绝的道理,就先计划这些。” 楚子航将事情一条条地列出来,“明早可以先给犬山家主打个电话,安排我们去拜访的事宜。” “队长你去打,我们三个人里,他最看得上你。”恺撒拍了拍路明非肩膀。 “没问题。”路明非从果篮里拿出一颗荔枝剥来吃。 “第一天就很忙啊。”恺撒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再度斟满:“这次任务果然很有挑战性,不负我来之前的期盼,要不要来一个香槟之夜,为我们征讨日本!” “我倒是想来份夜宵。”路明非摸了摸肚皮,“恺撒师兄你喜欢可乐和烧烤之夜么?” “也不是不可以,但男人怎么能不喝酒!” “那要不你喝酒,我喝冰镇可乐。” “你对这种黑色的气泡糖水还真是情有独钟。” “主要我觉得酒不好喝。” “那就依你,毕竟你是队长。” “楚子航师兄呢?一起吃夜宵么?讲真的,我觉得玉藻前那些料理根本吃不饱,天妇罗一个人就一根,生鱼片也是一人两片,夹到嘴里就没了,垫肚子都不够。” “我还要给妈妈发录音邮件。” “你每天都要给妈妈说晚安?你还是小孩子吗?而且已经到午夜12点了,这么晚,她早睡了,日本和中国的时差又不大。” “出发之前我和她说我要去日本做调研学习,她让我到地方之后给她道一个平安,明早一起床她就能看到。” “那你现在去啊,结束了赶紧回来。” “对啊,楚子航师兄我们一起吃夜宵,顺便商量一下明天的细节。” “这好” 楚子航起身,去自己的房间录音。 他的妈妈并不知道他就读的是一个以屠龙为目标的学院,还以为他在搞学术研究,每天都穿着白大褂和一堆老得牙齿都掉了的教授用英文讨论学术相关的问题。 他在邮件里总是一个乖宝宝,不抽烟,不喝酒,晚上11点睡,每天要睡足8个小时,睡前,一定会喝一杯温牛奶,然后做20分钟的柔软操,从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 可事实是,他录音时可能腰间正别着一把柯尔特1873,右手提着村雨,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走在无人的跨河大桥上,准备去和危险的死侍做生死搏杀。 他是在悬崖上的钢丝行走的人,也许明天就会失足一命呜呼,但他不愿意让妈妈担心,所以才会在这件事上做隐瞒。 待他回来后,桌上已经摆上了烤波士顿龙虾、烤牛排、烤鸡翅 和玉藻前的袖珍料理不同,全部都是量大管饱的大肉料理。 三人于是面对着电视坐,看起了日本的新番动漫,一边听“叽里呱啦”的日语,一边大口吃肉,填饱肚子。 随后服务员收走了餐盘并打扫卫生,三人各自回到房间洗澡上床睡觉。 路明非把机械义手取下来放在枕头边,老唐也睡了,现在是他的休眠时间。 路明非拿出苹果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嘟噜噜噜噜” 一串响铃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是哥哥吗?”一个稚嫩的童声传来。 “是我,路明非,老唐已经休眠了。”路明非说。 “哦哦,路哥哥是要找苏恩曦姐姐吗,姐姐刚才去洗澡了,可能还要一个多小时,有什么事先告诉我,我转告给她。” “那就麻烦你了,是这样的,我希望苏恩曦能带你带来日本一趟,可能有地方需要你帮忙。” “日本?在哪里啊?是要赶公交过来吗,如果是要赶公交的话,路哥哥可以告诉我坐哪一路,我昨天才坐公交车去百货商场买菜呢。” “你都会坐公交车了呀,真棒。”路明非轻笑一声,“但是来日本赶公交可过不来,得坐飞机,你让你苏恩曦姐姐安排一下。” “坐飞鸡?飞鸡是什么?是某种坐骑么?” “是一种交通工具,和公交车差不多,都是烧油的,你可以把它当成在天上飞的公交车。” “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那我待会就告诉苏恩曦姐姐。” 第185章 康斯坦丁的日常 康斯坦丁放下手中的电话,拿起电视遥控器,把刚才关掉的音量重新升高。 他坐在沙发上,脚尖未着地,来回晃悠着。 从外表上看,他像是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小朋友,大约只有一米三左右,黑色的柔顺头发略长,穿着白色的休闲童装,一双素净的黑色眸子像是纯净的黑曜石,脸蛋肉嘟嘟的,还有一点婴儿肥。 一个大屏幕的电视挂在墙壁上,桌上木篮里装着青翠欲滴的饱满青提。 “《地狱厨房》前情提要” “拉齐姆大厨告别了一位老友。” “本次的题目是龙虾烩饭!” “你们的烩饭,可以加入地狱厨房菜单。” 一个高鼻梁,深眼窝,五官立体,戴着高厨师帽的厨师,负手而立,对着下方参赛的选手说着这些话。 《地狱厨房》是一款以厨师为主体的电视综艺节目,在主厨戈登·拉姆齐全权决定下,逐步从12至20个参赛选手中淘汰直到最后一位赢家成为冠军,胜出者将会有担任高级餐厅厨师长一职的机会。 每位有抱负的厨师都是来自不同背景,所有参赛选手都会在位于洛杉矶的地狱厨房进行比赛,一开始拉姆齐要求厨师烹饪他们的招牌菜,并由拉姆齐判断好与坏。 康斯坦丁看的是中文配音版,他已经看了好多集了,每一集都看得津津有味。 他非常喜欢这款节目,并且对其中出现的各种菜肴兴趣十足。 每次看着主厨戈登说“一坨屎都比你做的菜好吃!”,“这叫作摆盘?这里不是你的街边摊小推车!” 他都会想,“要是换我来,说不定可以比他们做得更好。” 康斯坦丁很快就在选手们的独白下沉浸到节目当中。 “这次的题目,是惠灵顿牛排” 主厨戈登为选手们展示了今天的菜单,将会有数名厨艺不合格的选手被淘汰出局。 康斯坦丁一边点头,一边拿着笔在小本子上抄写。 纸上写着食材和做菜步骤。 “洋葱,菠菜,蘑菇”康斯坦丁嘴里念叨着,圆珠笔的尾部轻轻敲动额头,“酥皮是是什么?芝士的话,我记得好像是那种黏黏的东西,厨房里好像还有” 他重新诞生到这个世界不过两月,两个月前,他还是一个需要人喂奶、换纸尿布的婴儿,生活都不能自理。 大约在第十天的时候,他才成长到自己能上厕所的地步。 回想起那十天,简直是地狱般的时光。 每当他屁股传来温热触感的时候,他就知道,要遭事了。 苏恩曦总是会捏着鼻子把他抱起来,为他清洗屁屁,然后换上一张新的纸尿布。 即使到现在,他都不太敢和苏恩曦对视,那张脸,总是会刺激他深处的记忆。 好在他的身体已经发育了不少,基本的生活可以自理,只是常识方面还欠缺很多。 就像是古代人穿越到现代,一开始他还被电视机里的小人给吓了一跳,和苏恩曦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必须要抱着一个枕头,不然总是害怕会被电视机给吸进去。 世界真是大变了个样,他必须要从零开始认识它。 不过有哥哥陪他,每个星期,路明非都会带着老唐来这边看他一次,或是去外面的餐厅吃饭,或是去电影院看电影吃爆米花,他和哥哥一起体验新奇的事物。 康斯坦丁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多精彩的事情。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龙生目标——成为戈登拉姆齐那样有名的厨师,开一家属于他自己的餐厅! 为此,他正在努力学习中。 一个专注于炒菜的龙王,说出去可能要给人笑掉大牙,不过他本来也不喜欢打打杀杀,每天看看电视,学学做菜的生活也挺美满的。 他就是这样一条没有志气的龙,如果可以,他甘愿舍弃龙王的身份。 青铜与火之王这个名号对他来说一直是一种枷锁,但哥哥和他说,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青铜与火之王了,他就是康斯坦丁,也只是康斯坦丁。 听到这儿的时候他大哭了一场,以为哥哥又不要他了。 经过了长达半个多小时的解释,他才大概明白哥哥的意思: 以后不用再去想打打杀杀的事儿,做你自己就好了。 他不是很懂什么叫“做你自己”,过去的漫长岁月里,他一直都是跟随着哥哥的步伐过来的,哥哥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忽然间告诉他,让他做自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好他以后的所有时间都可以用来思考这件事,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来。 凡事都得分步骤,今天的目标就是把惠灵顿牛排做出来! 他认真地点头,继续观看《地狱厨房》。 一小时后,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水雾氤氲,苏恩曦只裹着浴巾就从浴室里走出来,脚上穿着小白兔棉拖鞋,少女嫩滑的肌肤上透着一抹淡淡的红润。 房间里24小时都开着空调,她倒也不觉得冷。 “帮我吹下头发。”她坐到沙发上,撕开面膜敷在脸上。 “嗯”康斯坦丁侧过头,抱着一个皮卡丘玩偶,一点点挪动到苏恩曦的旁边,伸出右手。 “不是我说,你个龙王害羞啥,你在这儿都住了两个月了,还没习惯吗?”苏恩曦两条纤细的腿交叉着,手指在桌上的平板滑动。 康斯坦丁的头更低了,他抿着嘴,伸出的右手掌心出,一团热烘烘的风吹出,很快就把苏恩曦的头发吹干。 “吹好了,苏姐姐。”康斯坦丁连忙收回右手,端正地挪回去,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 “果然比吹风机好用多了。”苏恩曦点点头,“要是你去洗发店做这个服务,生意一定爆棚。” “对了,姐姐,刚才路哥哥打电话过来,说让我们去日本一趟。”康斯坦丁说。 “去日本?”苏恩曦侧头看过来,康斯坦丁又把视线挪开,装作不经意地望着窗外,“他什么时候打的?” “就在你洗澡的时候。” “嗯,我知道了,那明天就出发。” 苏恩曦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安排航班的事。 随后她又拆开一包薯片,躺在沙发上,对着平板,一顿操作。 倒不是在打游戏,而是在购入股票或者卖出。 她就是传说中那种分分钟几千万上下的人,拿着一个平板就掌控着无数家公司的生杀大权。 “那个,姐姐,你知道酥皮是什么吗?百货商场里有卖的吗?”康斯坦丁忽然问。 “你要这玩意干嘛?”苏恩曦疑惑地说。 “我想做惠灵顿牛排。” “惠灵顿牛排?你想吃这个?我直接找厨师做好送过来就行了。”苏恩曦放下平板摸了摸肚子,“正好我也有点饿了,吃份夜宵也蛮不错。” “不是,姐姐。”康斯坦丁连忙摆手:“我不是想吃,我是想是想自己做” “自己做?”苏恩曦看了康斯坦丁一眼:“行,那我托人把食材送过来,顺便让他们排一个星级大厨过来给你做辅导。” “不用了,不用了。”康斯坦丁摇头道:“都这么晚了” 苏恩曦白了他一眼:“拜托,你可是龙王耶,龙王把下属挥之呼去不应该很熟练吗?再说了,我又不是不给钱,他们过来,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恩曦的语气并不见外。 一开始她对康斯坦丁还小心翼翼的,毕竟是龙王,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格,惹怒了他会有什么下场,但经过两个月的相处,她已经完全摸透了康斯坦丁的本质。 这根本就是一个模范少先队员、全国三好学生优秀代表,走在路上见到碰瓷的都会立刻掏钱的纯纯大冤种。 他太单纯了,苏恩曦觉得拿颗大白兔奶糖就能把他卖了,他大概还会很高兴地帮自己数钱。 “姐姐你告诉我酥皮是什么就好了,我明天自己去百货商场买。”康斯坦丁说。 “明天我们就坐飞机去日本了,哪有时间让你去买酥皮。”苏恩曦摇摇头。 “好像是哦”康斯坦丁挠挠头,“那就算了,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苏恩曦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真的是龙王吗?不是哪家走丢的小孩子? 她轻叹一口气,在平板上订购了一袋酥皮。 约十分钟后,她打开门将外送员挂在外门把手上的酥皮取下。 “你要的酥皮。”她把袋子扔在桌上。 康斯坦丁抬头,总算是和她对上了眼。 “别看我了,买都买回来了,也不可能再退掉。要做就赶紧去做,做完了快点去睡觉,明天9点的飞机,别睡过头了。” 苏恩曦说着自顾自地走到浴室,对着镜子撕下面膜,用洗面奶洗脸。 耳边传来了天然气开火的声音。 她倒是不担心康斯坦丁会把厨房弄得一团糟,再怎么说也是掌管火元素的龙王,对火候的把握还是不错的。 这已经不是康斯坦丁第一次下厨了,他之前还做过蛋炒饭和别的料理,味道也算是登得上台面。 他开始做饭后,苏恩曦的一日三餐都交给了他处理,点外卖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只是他身高不太够,做饭的时候必须得垫一个小板凳在脚下,围裙都要拖到地上,有种莫名的喜感。 苏恩曦也不理会厨房那边,精华液、护肤霜啥的往身上抹。 女人嘛,都爱美,她也不例外。 况且女人普遍比男人衰老得更快,如果不好好保养的话,很快皮肤就会变得干干的,没有水分。 一阵操作之后,厨房那边也暂停了声息。 惠灵顿牛排是很着名的国际料理,苏恩曦自然是尝过的,这道菜工序并不复杂,一般人来做大约需要一个小时,但康斯坦丁不一样,他用上言灵,连烤箱都不用,一会儿就做好了。 来到大厅,切开的惠灵顿牛排已经摆在盘子里了。 康斯坦丁托着长长的围裙,望着苏恩曦。 两人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面对面坐着一起吃。 吃完后康斯坦丁又拿着盘子去洗碗。 苏恩曦心想他如果生在人类的家庭里,一定是个能把奖状贴满墙壁的好学生,为什么偏偏会是个龙王呢? 日本。 源稚生披上黑纹付羽织转身出门。 大幕前摆着八张小桌,桌上供奉着不同的长刀,刀柄上用黄金描绘着八种不同的家纹,分别是橘家的十六瓣菊、源家的龙胆、上杉家的竹与雀、犬山家的赤鬼、风魔家的蜘蛛、龙马家的马头、樱井家的凤凰和宫本家的夜叉。 这里是家族的神社,肃穆庄严。 诸位家主保持着肃静,唯有上杉家主拿着手机点个不停,屏幕的蓝光照亮了她如瑰丽红宝石般的双眸。 虽然她用黑纱遮面而且穿上了男人穿的黑纹付羽织,但宽大的和服遮掩不住她的身体曲线,玲珑窈窕,显然是青春少女的身材。 政宗先生望着她,张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摇摇头没说话。 所有人都屈膝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双手按着膝盖,腰挺得笔直。 源稚生入坐后,内三家和外五家的家主就全部到齐了,他是最后一个到的,安顿总部交换生团队耗费了一些时间。 这场会议在供奉祖先灵位的神社中举行,气氛极其凝重庄严,每个人都竭尽所能表现出这个场合该有的仪式感,但上杉家主旁若无物,眼中只有自己手里的那个小小手机。 已经有几十年没举办过如此隆重的会议了,在场的许多人平时都分散在外地,为家族驻守不同城市的地盘。即便是每年新年的庆典,到场人数也不过是这次集会的一半。 若不是因为最近“white”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提前给家主们发了召集令,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就无法把这些黑道头领凑齐。 “绘梨衣,待会再玩。”源稚生低喝道。 上杉家主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机放到桌下,低下头,仿佛这样就没人知道她在干什么了。 源稚生叹了一口气,也没法多计较。 他知道绘梨衣现在心情不好,说太多也没用。 第186章 家族会议 “大家长,参会人员已经到齐。战略部石舟斋、丹生严、左上部等长老、联络部负责人及属下计三十四人、五小姓宗家计一百三十四人、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下辖关东支部支部长及组长十九人、关西支部支部长及组长十七人、岩流研究所十四人、丸山建造所七人……共计四百四十人在此。” 黑衣的秘书把名册呈到银发老人的面前。 “政宗先生请过目。” “开始。”政宗先生点点头,起身。 秘书退下,政宗先生整理和服,后退几步,深鞠躬。 蛇岐八家遵从着古老的制度,政宗先生是大家长,地位尊贵崇高,平时后辈们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得他“召见”必将心怀感激,嚣张跋扈的组长在政宗先生的办公室也是温顺如绵羊,若是得政宗先生称赞几句,那就是莫大的光荣。 如此尊贵的人居然对着他们行大礼,家族中立刻有老人俯拜下去,后辈们也纷纷效仿。 除上杉家主外,其余家主们的表情愈发凝重,他们意识到今天的议题恐怕会对蛇岐八家的未来造成巨大的影响。 正如暴风雨前的宁静,黑色的和服如同风暴下浓郁的黑云,此刻政宗先生越是谦逊委婉,接下来的话题就越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担当大家长已经有十余年了。”政宗先生起身,“这十年来有幸认识诸位,有幸被诸位认可,这些年过得无怨无悔,多亏大家的照顾,才勉强维持这这个家,很多事情做的不尽完善,给诸位添麻烦了。” “是政宗先生照顾我们。”风魔家主说。 “是政宗先生照顾我们!”所有人异口同声。 “很抱歉,这么晚了还要召集诸位参加会议,我相信大家都清楚,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们失去了多少地盘,死去了多少家人,每年我都要穿着黑色的和服去出席很多人的葬礼,带着黑色的墨镜掩盖悲伤。”政宗先生面色哀伤,“我们家族比过去强盛了很多,但我们的敌人也在变得强大,我们始终无法把他们击溃,而今天,我们又失去了两名珍贵的家人。” “就在今晚,玉藻前遭受了袭击。”政宗先生说:“犬山家主的干女儿,犬山优香,被死侍咬下了头颅,死无全尸,分家的警卫,犬山良,被死侍的利爪划破了心脏,数名死侍将他蚕食,我们发现他的时候,甚至都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碎片把他拼凑起来。” “优香还是20岁的花季少女,尚未婚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却葬送在自己的家乡,良也是个好孩子,一直兢兢业业地为家族做贡献,让我们为两位逝者默哀。”政宗先生低头静立。 所有人为了表示沉痛的悼念,都低头肃立着。 连上杉家主也放下了手机。 过去她也出席过葬礼,她对于“死”这个词,总是很敏感,大概也只有这个时候,她会表现出和她年龄相符合的成熟来。 本殿中寂静到了极点,每个人都在为两位逝者悼念,死真是一件让人哀伤的事情,曾经欢笑的人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两个名字,但每一个人都是发自内心地哀悼。 只从政宗先生的描述就能想象到那副场景,就像是被车压扁的小动物,内脏滑落到冰冷的地板上,也许良没有第一时间死亡,亲眼看着那些怪物啃食他的血肉,那是何等地狱般的光景。 还有优香小姐,本该穿着漂亮的衣服在舞池中跳舞,兴许过个几年能遇上一个爱人,在家中相夫教子,可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她的人生永远定格在了20岁,往后的一切都没有机会再体验。 她的亲人、朋友,都只能通过电子设备和印刷出来的照片再看到她的音容。 养育一个孩子二十年需要付出多少艰辛?其中又饱含了多少期盼?她的父母该怎么面对这惨痛的消息? 有些东西,用再多的钱也是弥补不了,例如生命。 这三分钟里,每一个人都屏住呼吸,在祖先的灵堂面前为死者送行,为生者祈祷。 “东京是我们的底盘,一直被我们占领着,也从未被猛鬼众攻破。”政宗先生低声道:“这是第一次,我们在自己的地盘失去了家人。” 他肃穆的脸上布满皱纹,不怒自威,散发出长者的威严。 一些年轻的后辈听到他这番话语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这里的很多人都知道我并非出生日本,很多年前我离开飞机,踏上这片土地,外面下着雨,风又湿又冷,冷到骨头里,我出发时从未想过会被各位推举为大家长,这对我来说是很意外的荣幸,可我并没有担当好大家长的责任,家族遇上了很多危机,我却束手无策,让我们失去了很多同胞。” “这并非政宗先生您的责任,在对抗猛鬼众这件事上,您已经身先士卒,没有您,家族只会处于更危险的浪潮之中。”风魔家主说道。 政宗先生摆摆手,示意大家先坐下。 随后他又深深鞠躬,谢罪之后,才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家族一直背负着沉重的命运,几千年里,这个命运一直像枷锁束缚着我们,我们的先辈们曾数次向猛鬼众发起讨伐,但最终,他们还是会像野草一样,在新的时代里生长起来。因为‘神赐之血’,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变成鬼的可能性。” 政宗先生低沉的声音如古钟回荡在正殿之中。 “我相信大家对鬼都不陌生,甚至于你们自己就有亲人变成了鬼,神之血赐予我们比其它混血种更强大的力量,却也带来了更多的不稳定性。” “过去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争斗还局限在日本内部,而如今,他们已经把手伸到了管辖之外。” 政宗先生严肃地说: “‘white’,他们给这种进化药取了这个名字,岩流研究所的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那种药剂确实有激发龙血的功效,甚至能激活基因表达为半隐形的混血种血统。 秘党以为这是为了制造死侍而研发出来的药剂,但我们都知道,它被研究出来是为了让混血种进化为真正的龙族。” 所有人都沉默了,空气仿佛变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身上。 “我们能坐在这里,只是因为我们足够幸运,我们天生的血统就更稳定,而血统不稳定的孩子,从幼年时期就会被列上监控名单。 从那时起他就不再是我们的同胞,而是会被送往家族的寄养院或者寄宿学校,直到检测合格后才会被重新许可站在阳光之下,每年只会有一个人去探望这些孩子,这个人不是他们的父母,而是家族的执法人。” 政宗先生哀叹一口气。 “我们和他们的区别是什么?区别只是出生时的运气好了一些,如果差一点,被关在囚笼里的人就是我们,而他们会坐在这里。鬼的诞生就是如此,他们本该是我们的家人,却因为那一点点的运气,成为了我们敌人。” “政宗先生这是家族自古以来就有的诅咒。”樱井家主说。 “是的,蛇岐八家是被诅咒的,永远都将与自己的影子抗争,可谁能杀死自己的影子?只要我们一代代繁衍下去,后代中总会出现新的鬼,鬼聚集在一起就是猛鬼众,或许将来他们会换成别的名字,但他们永远都会跟在我们的身后。” 政宗先生轻声说:“这是我们的宿命,这样的宿命毫无疑问是悲哀的,我们不得不对自己的同胞举起屠刀,蛇岐八家诞生之起,便是要镇守龙之大门,决不允许龙的血脉侵蚀我们的家族。” “‘white’,这是一个英文单词,直译过来是白,代表白的进化药。”政宗先生忽然说:“我们的血继承于那位白色的王,千百年来,我们一直隐藏着这个秘密,而如今,猛鬼众打破自古以来的契约,要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世。他们甚至制造出和神话中尸守一模一样的死侍!” “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底气?” 下面一片沉默。 “我们沉寂太久了,连我们的敌人成长到什么地步都不知道。”政宗先生环视四周,“最近三年来,有三个机构都在研究能潜到日本海沟底部的的深潜器,而这三个机构,每一个都有猛鬼众的资金支持!” “那里是封印之地!他们不可能回到那里!”良久的沉默,风魔家主开口了。 “我们都相信那里是封印之地,神葬所,被天照和月读封印的地方,但猛鬼众一直信奉着黄泉之路的存在,这是他们的信仰,想要走过黄泉之路,他们就必将触及奈落之渊!” “黄泉之路多少年没听过这个词了。”犬山家主幽幽道:“自从那个人烧掉了家族的档案馆,很多东西就失传了,很多家族的后辈都没听说过黄泉之路。” “那是猛鬼众心中的救赎之路,他们坚信,只要走过黄泉之路,他们就可进化为纯血的龙。”政宗先生说:“他们现在终于找到了,一切的一切都藏在神葬所之中!” “你们还不明白吗!''white''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那些人面蛇身的死侍所代表的意义!”政宗先生语如惊雷:“那是神的符号!是神的仆从!他们,妄图与神,一起迎来新的时代!”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怎么敢!神只会带来毁灭!”风魔家主厉声喝道。 “我们都不是鬼,都猜不透鬼是怎么想的。”政宗先生反驳道:“猛鬼众的人已经侵蚀到了东京,秘党也介入了我们的势力范围,大家都知道秘党会怎么处置我们,一旦他们发现我们所隐藏的秘密,我们立刻就会被关到牢狱里被严格监控起来,我们好不容易才强盛起来,难道又要把自由让出去吗?” “与猛鬼众的这一战是必打不可的!这是决战!我想斩断这自古以来的宿命!”政宗先生目似金刚,严声道。 “政宗先生如何斩断这宿命?”樱井家主问:“鬼的身体里流着和我们一样的血,暂且先不谈开战后我们的胜算有几分,就算赢了,只要蛇岐八家还存在,他们也会再一次滋生,数千年来,从来没有人能斩断这宿命。” “在秘党彻底介入之前!炸毁神葬所!连通神的骨骸一起,斩断黄泉之路,彻底毁灭猛鬼众的希望,然后全面清洗猛鬼众的势力,附于他们的人、依附于他们的帮会、依附于他们的企业,一个都不放过!用这场战争来终结一切!” “这是否太过无情了。”犬山家主道:“猛鬼众并不都是堕落者,他们只是血统不稳定的混血种,不留生路……这好么?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同胞在家族中的一些人看来,这就是手足相残” “犬山家主难道忘了今晚发生的惨剧吗!“政宗先生喝道:“想要终结这暴力,就必须先成为最大的暴力!今日若继续隐忍,明日便会有更多的同胞丧失宝贵的生命!” 年轻的后辈们眼中燃起了怒火。 玉藻前就像是他们的家门口,今晚的袭击,简直如同入室杀人一般,还是虐杀,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这些气血方刚、混迹黑道的年轻人。 金色的火焰在神社中燃起,连源稚生捏紧了刀柄。 差一点,乌鸦就死在了死侍的口中。 自他来到源家掌权起,乌鸦、夜叉、樱就跟随他的左右,早已如亲人一般,有人要杀他的亲人,他怎么能不愤怒? 而且这两月里,猛鬼众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发指,他们所捣毁的“white”工厂,其中的惨状,用一句人间地狱来说也不为过,到处都是进化失败的畸形死侍,连幼小的孩童都被他们用来做人工实验。 “战争一旦开启恐怕会血流成河,无辜的人也会死去”风魔家主缓缓道。 “有些血,不得不流。”政宗先生说:“但我虽为大家长,却也无权以一己之意将家族推向战争之中,今晚召开会议,就是想知道诸位的想法,我知道前路艰难,在最终决战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也许最后的结果会不尽人意,但我已有殒身之志。” 犬山家主看过来,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他与橘政宗对视,橘政宗毫无惧意,眼中尽是决意。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放到犬山家主的身上,犬山家主的立场一直是隐忍派,但今晚出了这样一出事,很多人都想知道他是否会改变想法。 第187章 拜访犬山家 “或许,我们是隐忍太久了”犬山家主摇摇头,呼出一口浊气。 他握住腰间的鬼丸国纲,这把刀已经太久没出鞘,连他也快忘了刀刃的重量。 他确实是老了,反应变得迟钝。 也许,老一辈的生活方式不再适合这个时代。 他眼前浮现出路明非的背影,那道一闪而过的寒光,和滚动着落到桌上的头颅。 锋芒毕露之处,才能展现威严。 还能维持和平的时候人总是想维持和平,可今天让他们一丈,明天他们便要进一尺,一味的忍让换来的永远不会是尊重,必要时刻必须展现铁血的手腕。 他当家主60年,早已明白了这个道理。 但他们的力量真的足够么? 猛鬼众和家族的抗争无休无止,从来都没有一个结果。 到最后,到底是会如政宗先生所说,将鬼的源头连根拔掉,还是会让家族的血流干,无数的人被埋葬在这场战争中。 无论是何种理由,战争总是罪恶的。 能用和平的手段解决他当然想用和平的手段解决,这一直是他所信奉的真理。 但猛然间,他又回想起多年前的破碎画面。 那个美军上校压在他姐姐的身上,夕阳的光照在父亲的尸体上,死在街头的大姐敞着胸怀。 那一年,他18岁。 美军上校肆意玩弄着他的姐姐,他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低声下气地跪拜。 因为那是犬山家的“恩人”,是犬山家最后的庇护符。 18岁的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战争永远都只会带来罪恶,不管是胜者,还是败者,最后都只有满目疮痍。 他真的不希望再迎来新的战争,太多无辜的人会被卷进来,因此他一直是八家之中最坚定的隐忍派。 但今天的经历,让他稍微改变了一些想法。 “请大家长之后再将会议结果通知于我。”犬山贺长叹,起身鞠躬,“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以命奉陪。” 说完,他大步离开,直奔大门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满堂寂静,呼吸声都在耳边清晰。 橘政宗目送犬山家主远去,随后拍拍手,身穿白衣的神官将两扇白色的屏风抬进来,树立在他的身后。 沾满墨汁的毛笔和笔架被一同放下,橘政宗起身,在屏风上肆意挥洒,写下酣畅淋漓的“战”字,和圆润婉约的“忍”字。 “觉得家族应该和猛鬼众决一死战的,请在左侧屏风下写正字,觉得家族应该继续忍而不发的,请在右侧屏风下写正字。”橘政宗说:“我以橘家家主和大家长的名义发誓,今夜无论什么样的言论都不会受惩罚,无论各位是支持我还是反对我,我都由衷感激,并且我放弃我的一笔。” 说完,他用白色的布蒙住眼睛,端坐在两扇屏风之间。 无言,气氛之中尽是压抑。 没有一个人起身,只是坐在原地。 他们的一笔,代表的是家族的未来,是蛇岐八家帐下数万人的未来,笔上仿若有千钧泰山之重,虽是一笔,挥舞却需耗尽心力。 死寂持续,唯独犬山家主的座位空缺着。 一声悠长的叹息,风魔家主最终起身。 “或许如犬山家主所说,我们隐忍太久了,家人死在家中,这是我所不能忍受之事。”风魔家主拾起饱沾浓墨的笔,在“战”字屏风下画下一笔。 更多的人起身,大多是年轻人,都纷纷在“战”下写字。 其余的家主们还在犹豫,他们的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性命,“战”,说起来简单,却需要鲜血和白骨才能堆砌出胜利的荣誉。 一些长辈们最终还是表态,在“忍”下写字。 两边的天平逐渐对称,一时之间不分高下。 直到源稚生豁然起身,在“战”字一栏画下浓厚的一笔。 乌鸦苍白的脸在脑中挥之不去,他最害怕的就是失去身边的人。 而且在这两月追查“white”制造工厂的任务中,他已经见到了太多的人间惨剧,如此恶行,让人发指! 猛鬼众之罪,必将得到肃清! 天平逐渐倾倒,战意在殿中涌现。 唯独上杉家主还坐在原地,视周边无物地玩着手机。 这风雨欲来,似与她毫无干系。 次日,清晨。 幽静的庭院中,春风拂过,树枝上抽出新芽,透着一抹鲜活的生机。 春日的暖阳洒下一缕金黄的微光,照在潺潺流动的清水之中,波光粼粼,锦鲤鱼在水中游动,皆若空游无所依。 临着庭院边的走廊边,坐着四人,日式粗茶杯放在身边,泡着的却是最高级的玉露。 “路明非小友可喝得惯这茶。”犬山贺饮了一口茶,口中吐出热气。 玉露,这是日本茶中最高级的茶品。 据说一百棵茶树里也有可能找不出一棵来生产玉露。 发芽前20天,茶农就会搭起稻草,小心保护茶树的顶端,阻挡阳光,使得茶树能长出柔软的新芽。 嫩芽采下后,立刻就会用蒸汽杀青,在搓成细长的茶叶。 这种茶叶,只需用50度的温水冲泡。喝到嘴里时,温度会更低,不用害怕烫嘴。 “好茶。”路明非竖起一个大拇指。 他不懂茶的品级,但是这茶水清澈见底,喝到嘴里并不如他以前喝过的那般茶水苦涩,反而透着一股甘甜,像是在喝山间的清泉,使人神清气爽。 路明非早上起床后就照着名片上的号码给犬山贺打了电话,说明他们三人的探访之意。 只过了10分钟,专车就来接他们了。 三人都换上了灰色的和服。 今天是犬山优香和犬山良的密葬。 密葬又叫家族葬,这种葬礼只有死者的亲人能参与,通常出席人员在10~20人左右,密葬完毕后,则是社葬,由死者的亲属朋友、邻居、同事一同参加。 社葬的准备周期较长,花费也更大。 一些比较贫穷的家庭,通常在密葬之后就会为死者下葬。 因为墓地才是整个葬礼花费最大的地方,由于城市化的缘故,可用来下葬的地皮越来越少,日本已经到了一墓难求的地步。 普通家庭一年的总收入,都只能买到最便宜的墓地,而且还不一定能抢到购买权。 不过犬山家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他们有自己的家族墓地。 即使在地皮如金贵的东京,犬山家也有一块传承多年的大墓地。 “随后寺庙的僧侣便会来诵经,为优香和良取戒名。”犬山贺望着庭院内的假山,“今日实在是不适合载歌载舞,还请三位见谅,不知三位是否吃得斋食?” 恺撒说:“我们依犬山家的规矩来就好了。” “各位不用见外。”犬山贺大手一挥:“你们与犬山家并无亲属关系,若是吃不惯,我派人再为你们做一桌饭菜便好了。” “死者为大,犬山家主,不用对我们行特权。”路明非摇摇头。 “那我就一同安排了。”犬山贺点头道:“优香和良的亲人已守在灵柩前一整夜,还没来得及上香,僧侣来上香之后,我们才会食用简单的斋饭酒菜。” “优香小姐和良先生的遗体,已被运回犬山家了吗?”路明非问道。 “在总部做过检查后,今日清晨便运回了家中,父母得以相见。”犬山贺哀叹一声:“只是两人都未得完整之身,此刻正在灵堂中放置,以黑布盖住。” “愿逝者安息。”路明非双手合十,轻声道。 “不知,优香小姐和良先生,平日是怎样的人。”楚子航开口问道。 三人此行虽然明面上是来做客,但实则是来打探情报。 重点在于“犬山优香”,这个能使用“剑御”的刺客背后的秘密。 “良我所知并不多。”犬山贺低声道:“倒是优香,是个很好的孩子,5岁时便拜我为义父,可以说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却没想到飞来横祸,死在了芳华之年” 三人旁敲侧击地询问犬山优香的消息,和犬山贺一边喝茶,一边聊着。 霍然间,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来到犬山贺的面前鞠躬。 “报告家主,大家长、源家家主和上杉家主来访,已到门外。” “上杉家主?”犬山贺皱眉,起身,黑衣男人为他披上羽织。 大家长和源稚生来他还能理解,大抵是亲自登门,为他告知昨夜会议的结果,但上杉家主 他思来想去也不知为什么这一位会来。 他表情凝重,对路明非三人饱含歉意地说:“各位,我还有要事,只得暂时失陪了。” 随后他摆摆手,三个穿和服的年轻侍女跪坐在三人面前。 “若是三位想参观一下犬山家族地,可以让她们带你们去逛一逛。” “在下珠绪。” “在下久美子。” “在下香织。” 侍女们自我介绍,虽是侍女,却也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如丝绸般顺滑的柔顺长发盘在头上,插着一根古朴的发簪,宽大的和服也无法掩盖她们饱满曼妙的身材曲线,细若凝脂的肌肤吹弹可破,水润的鹅蛋脸,黑色的眸子,是典型的日式美女。 但有玉藻前中的舞姬珠玉在前,倒也不会让人特别惊艳。 “我们在这儿坐着喝会茶就好了,犬山家主去忙。”路明非说。 犬山贺点点头,便急匆匆地走了。 三位侍女也鞠躬,退离走廊,守在过道尽头。 “这犬山优香的尸体就在这里,我们必须要找机会去看一看。”恺撒凑过来小声说。 “去参观不难,但她的尸体被黑布盖住了,想查看细节很有难度,灵堂里都是人,我们不可能在家属的眼皮子下去翻死者的尸体。”楚子航说。 “这会被当做尸体侮辱犯给抓起来。”路明非担心道:“要不然我们还是去源氏重工找尸检报告怎么样。” “照你所说,源氏重工是一个完全的工业大厦,除非我们去要,源稚生就愿意给我,不然我们上哪从数以万计的资料中找到独属于犬山优香的那一份尸检报告。”恺撒说。 “我们只需要确认这个‘犬山优香’是否是真正的犬山优香就好了。”楚子航思索后说:“虽然隔着黑布,但身高、体型这些大概都是能估算出来的,昨晚的档案上就有她的一些基本数据,想确定她们是否是同一个人,应该不难。“ “那就先去灵堂。“恺撒说。 “行。”路明非点头。 三人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招手呼唤侍女前来。 犬山家正殿。 橘政宗跪坐在榻榻米上,绘梨衣和源稚生分别在他的左右。 上杉家主虽然坐着,眼睛却止不住地看向四周,似乎对周边的一切颇为好奇, 墙壁上挂了一副名家的字画,她拿出手机来拍摄照片,穿着素白足袋的脚不安分地扭动。 【我今天出门啦_】 她在手机上打字,并把照片发给sakura。 聊天框里,上次的聊天记录显示在前天。 犬山家主进门,源稚生低声喝道:“绘梨衣,绘梨衣。” 上杉家主听到了哥哥的声音,连忙把手机息屏,揣在了巫女服的包里,坐得端正。 犬山家主坐在了三人的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 “我今天来,是要告诉犬山家主昨天会议的结果,支持‘战’的,有二百四十人,支持‘忍’的,有一百九十二人,加上犬山家主在内,共有八人弃权。”橘政宗说。 “我明白了,我愿意服从家族的决定。”犬山贺点点头。 “感谢犬山家主的支持。”橘政宗说:“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求犬山家主。” 他看向了左侧的上杉家主,上杉家主像是事先排练好的一样,对着犬山家主埋头鞠躬,橘政宗和源稚生也一同埋头鞠躬。 “大家长,何以致此礼!”犬山贺连忙托住橘政宗的肩膀。 “实在是有要事相求。”橘政宗缓缓开口道:“蛇岐八家中,只有犬山家持有私立高中的股份,绘梨衣已年满十八,却不曾去过校园,我知道此事有诸多不便,但还望犬山家主能帮忙。” 言罢,源稚生从怀中取出一叠报告。 犬山贺却是眉头紧皱,望向了一旁俯身的少女。 第188章 绘梨衣想要读书 上杉家主的特殊性是绝密,在蛇岐八家中,也只有其余七大家主与家主的亲信们知晓她的能力。 她是极为特殊的存在,自幼年期,就拥有纯净的龙血,不需要任何人教导,就能颂唱龙文。 比起人类,她更接近龙的那一边。 她体内的龙血,早已超过了普通混血种百分之五十的极限,只有白王血裔才能突破那道屏障。 主掌精神元素的白王血脉,能在龙血的本能下更加清晰保持自我,不被龙血中残酷暴虐的基因所吞噬。 蛇岐八家历代的皇,都突破了百分之五十的血脉枷锁,并且血统稳定,不会出现朝死侍转化的情况。 但绘梨衣不同,她的力量太过强大了,强大到她的精神根本无法支配这股力量。 她必须要定期服用药物,才能维持血脉的稳定,倘若她情绪波动,便会趋向龙化,也就是“暴走”。 她一旦失控,带来的后果将是毁灭性的,因此,她一直被严格管控着,被封锁在蛇岐八家的总部,几乎不能离开。 可今天橘政宗和源稚生竟然向犬山贺请求,让上杉家主去高中上学? 这就像是有人告诉他,要把一颗全身上下都是启动开关的核弹放到学校里去,等待那些无知的学生按下开关,然后所有人就可以和日本岛一起沉没到海底了。 这种请求犬山贺可能答应吗? “大家长,我认为此事事关重大,还需慎重而行啊。”犬山贺严肃地说道:“我很理解上杉家主的心情,但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至少,要经过多方会谈。” “此事并非我们心血来潮之举。”源稚生将文件放在犬山贺的面前,“这是绘梨衣的体检报告,从十一月起,我们就在为此做准备了,您请过目。” “我对医理知之甚少。”犬山贺摇摇头,“这些报告,我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即便它们真的能说明什么,但昨夜家族会议上才通过了向猛鬼众全面宣战的提案,接下来自然是应该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这方来,这种紧张时刻,恐怕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别的事情。” “我明白犬山家主的意思。”橘政宗点头道:“但距离计划的具体实施,还需一定的时间,犬山家主可还记得我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下一步”犬山贺回忆昨晚的会议,“我记得昨日所说,要彻底断绝‘黄泉之路’,破灭猛鬼众的希望之后,再对猛鬼众进行肃清。” “是的,猛鬼众之所以生生不息,就是因为神葬所中还埋藏着圣骸,只要一日有神葬所,一日就会有鬼滋生。”橘政宗说:“所以我们的第一步就是毁掉神葬所,让神和神的旧所消失在这世间。” “既然如此,那便按计划进行便是了。” “但是神葬所在极渊之底,那里是深海,想要炸毁它,还需要一定时间的准备,我们刚从德国购买了最新的潜水钟,以探查神葬所的具体方位,好投放炸弹,但最快也还需要3天的时间,货才能运到,而且还需要训练和做其它准备,换算下来,我们有一周的预留时间。” “你的意思是在这一周里,让上杉家主去体验一下校园生活?”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绘梨衣她自己的意愿。” 少女抬起头来,瑰色的瞳孔与犬山家主苍老浑浊的眼珠对上。 一边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一边是垂垂已老,半只脚踏入棺材里的老头。 少女的目光清澈素净,像是孩童一般,不掺杂物,她举起小本子,婉约的字在纸面上拼出一句话:“拜托您了。” “只需要一周而已,在“极渊计划”开始前,我们决定暂时避开猛鬼众的锋芒,收敛势力,将干部召回东京,对东京湾进行监视和排查,这段时间将会是本部防卫力量最为强大的时间,所以犬山家主大可以对安全问题放心。”橘政宗继续劝说道。 “话虽如此”犬山贺轻叹一口气。 就算没有猛鬼众的干扰,但上杉家主本身就是个烫手的炸弹,蛇岐八家能稳住她的,也不过两人。 而这两人就在他的面前,一个是家族的大家长,一个担任了执行局的局长的源家家主。 这两人都身兼要职,根本不可能跟着上杉家主去陪读。 若是出了什么事,这两人又不在现场,那谁能担当起这个责任? 他犬山贺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我们知道犬山家主在担心什么。”源稚生开口道:“今日我和老爹推掉所有工作,带着绘梨衣前来拜访,就是为了让您多认识一下她。” 犬山贺立刻明白了源稚生的意思,他们是想通过事实,向自己证明,上杉家主的情绪很稳定,即使出了什么乱子,她也能自己调整好。 “话已至此我再推脱就有些无趣了”犬山贺低沉地说:“但我作为家主,也必须为我的下属们负责,今日就请上杉家主在犬家暂做歇息,我会全程陪伴着上杉家主,若是我认为上杉家主的状态还不足以外出,那此事就请推后,再做商议,政宗先生,可否?” “我明白了。”橘政宗点头应道:“那就让稚生陪同绘梨衣。” “可以,但源稚生少主不可干扰上杉家主的行为。”犬山贺说。 “我会注意的。”源稚生点头,他明白这已经是犬山家主最后的底线了,只能期盼绘梨衣不要出什么乱子。 他心中捏了一把汗,像是第一天送家里的小孩子去读幼儿园,生怕待会孩子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商议结束后,橘政宗因为还要很多事情要做,就先离开了。 “政宗先生慢走。”犬山贺送橘政宗离开正门。 源稚生和绘梨衣站在犬山贺的身后,像是爷孙送走客人。 “请随我来,今日是优香和良的家族葬,不久后寺庙的僧侣便会前来,还请上杉家主与源稚生少主与我们一同参加葬礼。”犬山贺说。 两侧的下人推着古朴的大门向中间合拢,绘梨衣望着远去的黑色迈巴赫,直到那门间的缝隙一点点靠近,把她的影子关在了大门内部。 “叮咚” 路明非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连忙把手机拿出来,先调成静音模式。 待会可是要去灵堂,这样庄严肃穆的地方,要是忽然他手机电话响了,周董在死者的灵柩面前唱起“你一路向北,我离开有你的季节~”那像什么话? 看了一眼屏幕,绘梨衣大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我今天外出啦_】 附带一张一看就很高级的古董字画照片。 果然,绘梨衣大师家里很有钱,这字画很有名家风范,肯定价值不菲,拿去拍卖行,说不定要几千万才能拿得下来。 持续了快半年的网友关系,他已经明白了此“大师”非彼“大师”。 绘梨衣大师完全就是一个没出过门、懵懂无知的孩子,和她聊了这么多次天,多多少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之前打《街霸》那次的聊天,也是闹了乌龙。 但不管怎么样,在芬格尔住院,老唐自杀,路明非独守空房时,是绘梨衣大师陪他度过了这段迷茫的时期。 虽说大师总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还会讲一些让人尴尬得扣脚丫子的冷笑话,他也总是耐心地回应,丝毫不露破绽地逗大师开心。 他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11月的时候,绘梨衣大师和他聊了关于校园生活的话题 路明非很是实诚地给她讲了自己在仕兰中学读书的校园时光。 几十个同学坐在同一间教室里,为着共同的目标努力,对着老师发发牢骚,吹吹牛,一天就过去了。 说不上多美好,但也的确是一段值得纪念的日子。 说起来寒假之前,赵孟华和陈雯雯本来在班群里组织同学会的,后来不知怎的,又不了了之。 大家似乎都变得很忙,没有时间再聚一聚。 就像那句话说的:很多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见完了这辈子的最后一面。 路明非摇摇头,对着庭院里的假山拍了一张照片,给绘梨衣大师发了过去。 【我也在外面呢_】 也不知道绘梨衣大师的病情如何了,之前听她说她又被穿白大褂的人扎针了,哥哥在旁边陪着她。 或许病情是恶化了,不得不经常去医院做调养。 路明非只能尽他所能的给这个未曾蒙面的网友带来一点点乐趣。 祝愿她能战胜病魔,离开封闭的房间,行走在阳光之下。 希望这次来日本能探望她一面,路明非想要买一束花送给她,和她当面聊聊天,隔着玻璃也可以,他想要亲口送上祝福。 他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些因为绝症早早就掉光头发,变得骨瘦如柴的病人,只希望绘梨衣大师的病不要有太多痛苦。 病痛的折磨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很多痛苦的绝症病人都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有人说,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好好活着。 路明非觉得这句话是有问题的,对于一般人来说,死亡是很可怕的,活着是美好的,但对于一些人,死亡才是美好的,活着反而很可怕,若世界没有留恋之物,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也曾经历过这个阶段,生锈的刀刮过皮肤,那种感觉就像是伤口上贴着一团火焰,火焰化作无数边缘锯齿状的尖刺,撕开你的皮肤,尖刺上挂着肉丝,狠狠钻进你的身体。 数道长枪贯穿你的胸膛,把你的肚皮划破,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内脏从伤口处划破,收缩的胃将酸水挤到你的口中,疼得连喊叫都不发出来。 类似的死亡方式他经历过数次,他多想就这样一了百了,永远地死去,可最后还是会在燃着蓝色火焰的鬼佛边复生。 支撑他走到最后的,只是一个约定。 当他挣扎了数天,从阴暗潮湿的水道里逃出来的时候,一个柔弱的小孩子用小手为他涂抹伤药,并把楔丸交给他,路明非和他约好,要带他离开。 这是黑暗里唯一一束光,若没有这道光,他一定会在这样的折磨下精神崩溃,变成一个疯子。 他经历过那样的痛楚,所以对绘梨衣大师的处境更能感同身受。 但愿绘梨衣大师也能在黑暗之中找到那道光,不要对活着失去希望。 如果最后她甘愿离开,路明非也能理解她,不会对她说:“你要有勇气”这种话。 她去的地方不需要勇气,只是活着的人需要勇气,才会这样告诉她而已。 可惜去探望大师的事情,暂时也没法安排,至少要先把手头的任务处理完,找到“white”的源头,把背后的邪恶组织捣毁。 想着这些事情,路明非三人来到了灵堂。 这是一间明亮干净的朴素房间,门和窗户敞开着,金色的阳光落进来,零零散散约40个人在聚集在其中。 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穿着简单的黑色和服。 在最靠里的墙边摆着两套玻璃棺材,里面的遗体分别用黑布盖住,一个能看到隐约的人体轮廓,但另一个却是方方正正,放着的似乎是一个盒子。 那个有轮廓的,应该就是犬山优香的遗体,头部那里似乎是放了一个球形物体,以代替她被死侍咬掉的脑袋。 另一个,估计就是犬山良了,或许是被死侍啃咬得不成人形,才把遗骨装在盒子里。 入眼望过去,一切都是黑色的,黑色的袜子,黑色的鞋子,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幕布和黑色的座椅,所有人都没有佩戴装饰,这似乎是日式葬礼的习俗。 这间房间里还有餐桌,在死者的灵柩前,就放着两张,其余宾客的附近,也放着餐桌。 “入室之后,还请不要大声喧哗。”侍女对着三人行礼,讲述注意事项。 三人连连点头。 日本并没有烧纸钱的风俗,听侍女们说,待僧侣前来颂念经文后,优香和良的遗体便会被送到火葬场火化。 僧侣已经在路上了,家属们坐在桌前叠着千纸鹤,待告别式法会结束后,家属们便会将千纸鹤和花一起放入棺木内,以寄托哀思。 第189章 我们一定好好照顾你妹妹 源稚生和绘梨衣披上了黑色的和服,以遮盖他们衣服鲜艳的颜色。 在日本,亲属参加葬礼是不允许穿黑色以外的衣服的,蛇岐八家虽然分为八姓,但八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也都以亲属看待。 今天的犬山族地中,只有路明非三人穿着灰色的衣服,因为他们与丧者无亲无故,不是朋友也不是亲属,不必严格按规矩来。 换好衣服后,绘梨衣揣在怀里的手机发出响声。 她摸出来看了一眼,是假山的照片,她还没来得及打字,犬山贺忽然说:“上杉家主,接下来我们是要参加葬礼,希望您能把手机关机,不要发出额外的声音,在高中校园里,学生也是不能够携带手机的。” 绘梨衣看向源稚生,犬山贺把一根食指竖在嘴前。 源稚生知道犬山贺的考验已经开始了,如果连这点小要求都做不到,绘梨衣的读书计划怕是会当场泡汤。 他很想为绘梨衣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虽说绘梨衣已有18岁,但心智并不成熟,她不一定能听得出这话语中的试探。 自从去年老爹许可她拥有手机后,她就将这个小小的铁盒子随身携带,睡觉时也必须放在枕头底下,连源稚生也不一定能叫住她把手机关机。 源稚生顿时有些紧张,想开口提醒。 可事先又已经说过了,他不能干扰绘梨衣的判断,否则犬山贺也会以不合格的标准,将两人反驳回去。 若是这边走捷径不行,那就只能通过家族会议来决定了。 到时候只会将此事漫长地往后拖延,绘梨衣很有可能会忍耐不住离家出走,这是更危险的行为。 源稚生很清楚这件事,但其他家主对绘梨衣并不了解。 在其他人的认知中,绘梨衣是拥有111号言灵审判的一个不稳定的最终武器,除非她离家出走的事实摆在面前,否则家主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同意让她去公众面前露面读书。 源稚生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看着女孩,等待她做出自己的判断。 片刻后,绘梨衣将手机放回兜里,拿出小本子和笔在上面写字。 “我可以和sakura说拜拜吗?说完我就关机。” “sakura?”犬山贺皱眉。 “这是绘梨衣的一位网友。”源稚生开口解释道。 这个时候他是能说话的,他只是被要求不能干扰绘梨衣,而不是说要当一个哑巴。 “网友么,我明白了,上杉家主请便。”犬山贺点头道。 “谢谢。”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随后她在聊天框里输入:【我马上要参加葬礼啦,他们说葬礼上要把手机关机,所以sakura,拜拜,下次再见】 她握着手机等了一会,sakura也发来一条消息【嗯,拜拜,下次再见】 阅读完这条消息之后,她才把手机关机,并且向着犬山贺鞠了一躬。 犬山贺稍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会这么有礼貌。 在他的印象中,上杉家主一直是一个无视规则、不懂礼节的人,即使在供奉祖先的灵位的神社里,她也经常拿着游戏机或者手机在玩,只有源稚生和大家长能叫停她,其余人的话语对她基本是耳边风。 由于她占据了三大姓家主席位之一,犬山贺也不好对她过多地苛责,若是犬山家中的后辈敢如此无礼,回到家中至少要在祠堂面前跪上一天一夜,罚抄祖训300遍。 看样子,上杉家主的确改变了一些。 但只是这一点还看不出什么,昨夜家族会议中,她玩手机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也许是源稚生事先给上杉家主做了“辅导”,犬山贺可不会轻易放松。 小孩子的忍耐性是很差的,就算她答应你说绝不会偷吃糖果,在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时间一长,她还是会显出原形来。 灵堂中,路明非三人坐在角落。 他们单独占据了一个席位,这是专门给他们准备的位置,因为他们是家主的贵客。 “那是犬山优香的父母么?眼睛都肿了,看来昨晚得知噩耗后哭得很惨。”恺撒小声说。 “日本的葬礼通常会在两天内结束,第一天的晚上家属为死者守夜,第二天僧侣前来诵经后,便要进行火化下葬,我们昨夜遭受袭击时,已经到了午时,犬山家主说是今日清晨遗体才从总部运输过来,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守了一夜的空棺材了。”楚子航望着犬山优香的父母,轻轻摇了摇头。 “真是世事无常啊”路明非放下手机,加入讨论中。 “生命就是这么脆弱,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楚子航淡淡道。 “我们来这儿是来讨论生命哲学的吗?”恺撒眼神示意透明的玻璃棺木,“两位哲学家,看出什么了吗?” “单凭肉眼,不能进行精确的判断。”楚子航说:“档案上,犬山优香的身高是172米,体重55kg,体重暂时无法测量,身高目测下来,和这个数据差距不大,但她没有头,这会带来不小的误差,必须要进行更精确的测量。”楚子航分析数据。 “但她现在被黑布盖着,这里还全是人,我们该怎么测量啊。”路明非头疼地说:“再过一会遗体就要火化了,留给我们的时间有点紧张啊。” “在火化之前,要先由僧侣诵经,为死者取下在死后世界使用的戒名,然后家属和朋友会将折好的千纸鹤和花放到棺木内,在这个时间,至亲亲属是可以触摸遗体,并送上祝福的。” 楚子航说: “日本人相信千纸鹤和遗体一同火化后会将亡者载向彼岸,虽然我们和犬山优香并无亲属关系,但也可以折千纸鹤,在那时一同放置到棺木内,这个时候就可以较为近距离地观察。” “肉眼观察误差还是太大了,不如从特征下手,我们各自观察到特点记录下来,一会集中讨论。”恺撒拿出手机,指了指这位少女生前的照片。 路明非和楚子航点头,决定先照做。 恺撒在手机的备忘录上写道:【至少36d】,【花瓶中,秋海梨较多,可能是她的喜好】,【发簪为紫色,可能喜欢紫色发饰】 楚子航记录道:【脖子左侧有一颗痣】,【右手拇指关节略显粗大】 路明非写道:【头发很黑】,【穿的白袜子】,【手指很好看】 几分钟后,三人分享各自记录下来的信息。 “不愧是恺撒师兄,只凭借一张照片就分析出了她的喜好。” “不好意思,习惯了,不过我哪里比得上路明非师弟,通篇全是废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楚子航的分析点最有用。 于是楚子航找侍女要了一堆纸,三人坐在桌前,折起了千纸鹤,好待会能接近遗体。 “恺撒,你的镰鼬能用来侦测距离么?”楚子航低声道。 “你想让我测量她的身高?”恺撒把一只折好的千纸鹤扔到一旁,“这是做不到的,速度乘时间等于距离,只有雷达才能用精确到小数点后的计时和声音的速度来计算距离和方位,我的镰鼬只能测出周边的地形,这在我的脑海里是有一个具体的印象的,但无法做到精准测量一个人的身高。” “那如果将声波返回的时间进行倍数放大呢?”楚子航取出两张纸,隔着一小段距离,微微折叠后,将其立在桌面上。 “单次返回的时间是确定的。”他的手指从一端移到另一端,“1次的时间或许太短,那10次,100次,1000次呢?如果你能控制镰鼬反弹的次数,原本的小数就会变成整数,只需要把变成整数的时间除以次数,就能得到更精准的数据。” “不行,没有参照物。”恺撒摇摇头说:“镰鼬这个言灵在使用者的具象化中,是放出无形的风,也就是一只只‘镰鼬’,它们在一段时间后返回到我的身体里,把它们所听到的外界的声音带给我。 我的确可以按照次数对它们下达命令,但是在它们在回到我身边之前,我是无法操控它们的,我可以下令让它们在棺材里面乱撞,撞够一千次就回来,但是这一千次的路线是随机的,并不一定按垂直路线进行。” “那像这样,在两面纸的中间来回可以吗?” “这是可以的。” “这就好办了。”楚子航看向路明非,“既然没有参照物,造一个参照物便是。” “楚子航师兄的意思是让我用剑御为恺撒师兄操控金属制造参照物?” “没错。”楚子航说:“我们只需要测量她肩膀到脚尖的距离,根据照片的比例,就可以较为精确地判断遗体的身高和照片里的身高是否有差距。” “这样的话,或许能行。”恺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就交给我。”路明非拍了拍自己的左手肩膀,比了个ok的手势。 三人制定完计划,安心的折起千纸鹤,等待僧侣到来,进行下一步的葬礼。 一段时间后,僧侣没等来,倒是等来了老熟人。 犬山贺带着源稚生和一个红发瑰瞳的少女进了灵堂。 “诺诺?”楚子航刹那间看走了眼。 恺撒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红发瑰瞳极为罕见,诺诺的红发瑰瞳是天生的,与那些染发或者带美瞳的区别,一眼就能看出来,但眼前的少女却不尽相同,这红发与红瞳却是天然自得,与诺诺很是相像。 但定睛一看,就会发现这位少女与诺诺的气质有着极大的差别。 尤其是那双眼睛,诺诺的眼睛里总是带着灵动,但少女的眼睛却空得像是镜子。 “这不是诺诺啦,是源稚生的妹妹。”路明非小声说道。 此时犬山贺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少女一路跟过来,看到路明非的时候忽然眼睛一亮,礼貌性地和路明非招了招手。 看样子她还没忘了那场暴雨,两人躲在电线杆下分吃一个樱花饼的画面。 换谁也忘不了,路明非也举起手,微笑着和少女打招呼,也顺便给源稚生招手。 “路明非小友和上杉家主认识?”犬山贺疑惑地问。 他并不知晓绘梨衣离家出走曾经撞见过路明非事情,这事虽然写在路明非存储在辉夜姬的档案中,但只是一笔带过,他并未细看。 毕竟上杉家主一年有365天都待在源氏重工,就算出去吃饭,也不会超过3个小时,周边还有有人数众多的队伍保护。 按理说,路明非绝无可能在今天之前接触到上杉家主。 “半年前有幸见过一面,那日下了暴雨,被源稚生学长邀请去躲雨。”路明非说。 “这样么?”犬山贺琢磨一下。 既然上杉家主和路明非认识,正好是一个考验的机会,可以看看上杉家主和外人相处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既然如此,那上杉家主可否暂且在这儿坐一会。”犬山贺对着绘梨衣说。 “可以。”绘梨衣在本子上写,坐在了圆桌的一侧,和路明非隔着一个椅子。 “我也坐这儿。”源稚生也准备入坐。 “浅草寺的空海大师已经到了,源稚生少主和我一起去迎接。”犬山贺拦住了源稚生。 他就是想看上杉家主在没有熟人的情况下会是什么样子,真要送上杉家主去上学,源稚生是不可能跟着陪读的,上下学都不一定抽得出空来包接送。 如果源稚生待在上杉家主身边,这场考验的可靠性就会大大降低。 源稚明白了犬山贺的考核之意,只得放弃入坐。 “还请各位多多关照我妹妹,她比较怕生,没怎么出过门。”源稚生无奈地说 “学长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照顾你妹妹。”路明非说。 “我很快就会回来,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了。”源稚生站在了犬山贺旁边,对着绘梨衣比了一个大拇指的加油手势,随后便和犬山贺离开灵堂。 绘梨衣对着他的背影挥挥手,端正地坐在板凳上,看着桌上的千纸鹤。 她习惯性地往兜里摸手机,却又想到了犬山贺的话,把手收了回来。 之后,她抬起头,看向了一旁的路明非,或者说是看他手中的纸,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看那张白纸折叠,变成小小的千纸鹤。 第190章 对暗号 恺撒和楚子航悄悄地观察这位陌生的少女。 他们并未出声,只是移动手指,一步一步将方形的纸折叠成千纸鹤。 灵堂门口,侍女们推着木制的小推车缓缓走来,车上装着佛珠和佛经。 她们按人次分发佛珠和佛经到每一桌上,在僧侣进行法事时,亲属需要手持佛珠和佛经,一起诵经,为死者祈福,不是亲属的人也需要手持佛珠,一同祷告。 来到路明非她们这一桌的时候,侍女们非常尊敬地对着红发少女行了一个大礼,并且为她端来一杯沏好的绿茶。 少女对此番行径熟视无睹,表现得稀松平常,似乎常常被人如此相待。 楚子航和恺撒对视一眼,从座椅上起身,来到小推车前,分别拿起四串佛珠和四本佛经。 “听见没,犬山贺叫她‘上杉家主’。”恺撒眼神示意红发少女,搂过楚子航的肩膀,近乎是贴着楚子航的耳朵在说话。 “听到了。”楚子航也用细微的声音回应:“‘上杉’和‘源’这个姓氏是蛇岐八家的三大姓,她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出去细说。”恺撒松开他的肩膀,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少女的酒红色头发,将佛珠放在桌上。 “久美子小姐,能告诉我附近的厕所在哪而么?”恺撒微笑着问。 久美子是犬山贺之前介绍给他们的三位侍女中的一个,方才前往灵堂的路途中,恺撒和她搭了不少话,以他的社交能力,已经混得很熟了。 只见久美子小姐点点头,说道:“请随我来。” 楚子航看了路明非一眼,手掌朝下比了一个让路明非“按兵不动”的手势,把手中的佛经放在桌上,和恺撒一起出门去了。 席位上只剩下路明非和女孩两人。 女孩若有所思地看着白纸被叠成千纸鹤,从桌上摸过来一张纸,埋头折叠起来。 她笨拙地把纸张从左边叠到右边,又把变成长方形的纸上下对折,手指折腾了好一会,却只折出一个方块,而且是方形纸简单对折变成的小方块。 她从一旁拿起一个折好的千纸鹤,与方块一同放在手心。 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歪了歪头,似乎是在疑惑“明明我看他也是这样叠的啊,为什么我做出来会不一样?”。 路明非心想源稚生的妹妹这么大了,怎么还傻乎乎的。 上次遇见她也是,坐在电线杆旁边淋得衣服都湿了,给她撑伞也不肯站起来,也不知道她怀里护着的是什么,用灰色的布包着,宁愿自己淋雨,也不远愿里的包裹淋雨,最后还是源稚生撑了个全方位大雨篷才把她给带走。 路明非琢磨着她看自己估计是想学怎么叠千纸鹤,于是他拿过一张白纸,指着问道:“你想学吗?” 女孩抬起头和他对视,迷茫地看着他。 路明非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是中文。 她听不懂中文么? 也是。 日本分部派来接待的人都会一口流利的中文,明显是为了方便他们,特别挑选过的。 这一天下来,路明非都快忘了自己是在日本,不是中国。 这位黑道公主当然没有理由去学中文,就算她要去中国旅游,随便配备一个会中日双语的保镖就能搞定一切,哪里需要费那么多功夫,去学习世界公认最难的语言体系呢? 光是一个拼音就能把外国人搞崩溃了,更别说那些多音字。 于是路明非清了清嗓子,用日语说道:“你想学折纸吗?” 他的发音还算标准,毕竟在苇名待了两年,听了那么多。 网上和绘梨衣大师聊天打字也用的是日文。 虽然一开始他还要靠着诺玛先打中文翻译完之后再发送过去,但后来因为嫌麻烦,他也就自学了一下日语。 可别忘了,他好歹也在古德里安教授的研究室里工作了一学期。 卡塞尔学院钻研文献学的研究室里,懂八国语言的研究员可是很多的。 他平日里帮古德里安教授做完一些工作,就会找前辈们询问一下日语相关的知识。 如今的他,已不同往昔。 普通的日常交流,乃至文字都难不倒他。 女孩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本子和笔,写道:“我想学折小鸟。” “那你看着我怎么做的,我们一起折。”路明非分给她一张纸。 说起来,路明非第一次折千纸鹤,还是陈雯雯教的。 那时候班上的女生特别流行折小星星和千纸鹤。 小星星的折法是用一条手指粗细的纸带打一个五边形的节,然后顺着边绕啊绕的,绕到纸带的尽头,再把最后那一点多余的地方塞进间隙中,就能做出一个平面的五边形。 顺着五边形的边往里一挤,它就会一下立体起来,变成一个圆鼓鼓的小星星。 据说折满九百九十九个小星星,就能实现一个愿望。 女生们下课的时候就围在一起,折小星星,还有人会把情书写在纸带上,叠满九百九十九个就装在罐子里,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千纸鹤和小星星差不多,只是折法不同。 路明非午休了看见陈雯雯在折千纸鹤,就厚着脸皮凑上去,想和她多说几句话,顺便试探一下,她准备把这些纸鹤送给谁。 最后那罐子纸鹤到底送给谁了来着? 反正是没送给他,印象中是被陈雯雯带回家自己收藏了。 现在那罐子可能在赵孟华手里,里面少说有200个是他折的呢。 嗯怎么感觉怪怪的? 路明非摇摇头,把这些杂乱的回忆甩开。 “先这样,从左到右把纸张对折。”他语速放缓,将折千纸鹤的动作拆分。 女孩跟着学,把方形纸折叠成长方形,还没等路明非说下一步,她又按照刚才的动作,想把长方形的纸对折。 路明非连忙出声制止:“不对啦,要先把纸铺平,然后从上向下再折叠一次。” 随即他把手中的纸拿起来,放在女孩面前,从上往下对折了一遍, 女孩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跟着做。 接着路明非把纸按照对角线对折,展开后,纸的中间出现一个星形的折痕。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在把上半片拉到中线折过后,原本平面的纸,变成了一个菱形的立体,宛如风筝一般。 女孩的眼睛忽然灵动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看到了大变活人的魔术。 她也尝试着这样做,可是却失败地折出了一个三角形的立体。 她又歪了歪头,看了看路明非手中的纸,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纸,似乎是搞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 路明非被她蠢萌蠢萌的模样逗笑了。 “先把纸铺开,我再做一次,这次我做一步,你跟着做一步。” 话刚说出口,熟悉感就涌上心头。 好像他在网上和绘梨衣大师打游戏,也是这样说话的 和绘梨衣大师玩《神秘海域2》时,这种状况就经常发生。 “sakura”必须手把手指导,解谜的过程中,很多时候得先示范一边,有时一遍还不够,必须像刚才那样,慢动作拆分。 这对话也太有既视感了 话说,源稚生的妹妹叫什么来着。 他还不知道,目前为止,也就只见过两面,加起来说的话都没超过十句。 犬山家主对她的称呼好像是上杉家主! 她是家主吗! 上杉,这不是蛇岐八家的三大姓之一吗! 路明非这才发觉他遗漏了多么重要的事情。 日本这些人名姓氏太难记了,他一时间竟然没对上号! 他顿时瞪大眼睛,和女孩对视。 独特的瑰色瞳孔里闪着期待,女孩指了指手中铺平的纸,似乎是在催促赶快教下一步。 路明非顿了顿,把心中的惊讶压进去,慢慢的把方形纸重新折成菱形。 这次上杉家主也成功了。 她把折纸举起来,阳光下透过窗户洒在她白玉般细腻的手臂,一抹淡淡的微笑浮现在她的脸上,很美。 路明非没有贸然开口询问上杉家主的姓名,恺撒和楚子航出去肯定是去讨论这事了,还是等两人回来之后再做商议。 这里就先稳住上杉家主,陪她玩折纸小游戏好了。 他接着教,两人非常有默契,你一步,我一步。 越是折下去,路明非就越有一种熟悉感。 他觉得自己是在和绘梨衣大师面对面玩游戏。 这半年的时光里,一周七天,他基本上5天都会和绘梨衣大师玩这样那样的网络游戏和单机联机游戏,芬格尔也取了“violentbear”的id和他们一起打。 也就是寒假回国之后,他上线的时间才变少了很多,只是偶尔和大师聊聊天,发发表情包。 一个基本上每天都会和你聊天的人,通过说话的语气和习惯,就能判断是不是她。 不得不说,上杉家主和绘梨衣大师的说话习惯简直太像了。 这两人会是同一个人吗? 不是阿sir,这么巧吗? 茫茫人海中,随便认识一个网友就是蛇岐八家三大姓家主之一,还是一个异色异瞳的无知美少女,这是哪门子的日式烂俗轻小说? 等等好像也不是随便认识的。 他和绘梨衣大师第一次接触,是在《街霸》的对战排行榜上,只要玩了这款联机游戏,以他的水平,迟早都会打上去和高手过招。 积分榜前几名之间互相认识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对!想什么呢!八竿子还没一撇呢! 怎么就yy起来了? 最近肯定是动漫看太多了! 他又不是智哥,在路上走走就能捡到从天上掉下来的美女万能天使认做主人。 终于,在脑内剧烈的思想风暴中,他折完了最后一步。 他的手指捏住千纸鹤身体底部的对角,轻轻拉扯,千纸鹤的翅膀张开,身体逐渐鼓了起来。 上杉家主手中的千纸鹤也变得立体。 她双手捧着纸做的小鸟,轻柔地把它举到胸前,低头看着,嘴角微微扬起。 看了好一会,她才把纸鹤放下,同时从怀里拿出黑笔,埋下头,伏案,小心翼翼地在纸鹤的左侧翅膀上写道“绘梨衣の”,略微停顿后,在右侧的翅膀上写道:“bird” 她给这只千纸鹤取了名字,以宣誓这是她的所有物,看来她的占有欲非常地强。 绘梨衣のbird 路明非见到这熟悉无比的命名方式,深吸了一口气。 “能把笔借给我用用吗?”路明非询问道。 上杉家主很是大方地从怀里取出了另一根笔,并且在本子上写:“这根笔送给你,感谢你教我折小鸟。” 路明非默默接过笔,随便扒拉一张纸过来。 他揭开笔盖,黑色的线条在白纸上蜿蜒,柔和的线条从上到下连接成一个封闭的整体,弯弯的眉眼,咧开的嘴。 只可惜不是棕色,不然,这波将是绝杀。 上杉家主看到这幅艺术品后,眼睛一亮,忽然站了起来。 她手持另一根笔,走到隔着一个座位的路明非的旁边,在纸上挥洒她的艺术细胞。 几秒后,单胞胎变成了双胞胎。 “从前有一只大象。”路明非在纸上写。 “还有一只小白兔。”上杉家主在纸上写。 “你是sakura?”上杉家主迟疑一下,写道。 路明非表情复杂,拿出手机,翻开qq聊天框,假山的照片和古董字画的照片在同一个屏幕里,很有诗意。 女孩看到这个画面后,顿时愣住。 然后她忽然着急地在衣服里一整摸索,手忙脚乱地摸出一个手机,按下开机键,神色焦急。 这短短十几秒的开机时间对她来说似乎异常地漫长。 她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自己。 她张开嘴,但又闭上,小心翼翼地抓住路明非衣领处的一小撮衣服,目不转睛盯着,像是怕他会凭空消失不见。 她的眼神里有不安、慌乱、紧张却唯独看不见喜悦。 不知为何,路明非觉得有些心疼,他站起来,动作非常轻地摸了摸女孩的头。 女孩敏锐地收回了手,抬起头,双手紧紧握着手机,抿着嘴和路明非对视。 “绘梨衣!冷静!”这时,源稚生声音从门外传来。 踏踏踏! 他迈着大步急匆匆来到女孩的身边,把两人隔开。 第191章 见家长 源稚生怒从胆边生。 我让你帮我照顾我妹妹,你就这样照顾的? 他在外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绘梨衣拉着路明非的衣服,两眼泪汪汪,分明是遭欺负了。 这小子还不知好歹,别人小女孩都这样,还站起来摸别人头! 这不是调戏是什么? 源稚生把绘梨衣护在身后,怒目横眉,上下审视路明非。 路明非右手处握着绘梨衣常用的那根黑色圆珠笔。 事情的前因后果在源稚生脑海里构建。 路明非这小子见绘梨衣长得好看,起了色心,趁着她不注意,把笔抢了过来。 绘梨衣找他要,他还嬉皮笑脸的不给。 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出。 源稚生真是没想到,能挥出那样凌厉剑法的男人,竟会如此轻浮! 差点就惹出大事,若是再晚上那么几秒钟,说不定整个灵堂都会被夷为平地。 “没事,我帮你教训他,冷静一点,绘梨衣,不要着急,深呼吸,放松心情。”源稚生安慰道。 虽说是总部来的人,但是这小子轻薄他妹妹在先。 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绘梨衣心里的这口气不发泄出来,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总之先打一拳,他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顶多给路明非整两个熊猫眼,外表看着也许会比较狼狈,但伤势最多轻伤。 然而还没等他出拳,手腕就被一只纤纤玉手给握住。 绘梨衣对着源稚生摇摇头。 路明非知道源稚生是误会了,那场景,确实很像坏叔叔把无知的女孩堵到墙角。 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支支吾吾地吐出几个字:“学长,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可源稚生的眼神愈发不对劲,不解释还好,解释完,误会好像变得更深了。 此时,犬山贺也从大门走了进来。 一个年岁已高的僧侣杵着拐杖,跨越门槛,一步步地走到门内。 “空海大师,还请稍作歇息,准备法事。“犬山贺说。 老僧侣点点头,在侍女的指引下往里走,来到灵柩前。 犬山贺板着脸,看向大声喧哗的源稚生。 绘梨衣深深鞠了一躬,源稚生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微叹一口气,也行礼。 “抱歉,犬山家主,是我唐突了。”源稚生饱含歉意道。 这番行径下来,犬山贺心中的分数恐怕已经降到了及格线以下。 法事做完,估计就要找他商量后续,把两人遣送回去了。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挽回的机会。 “源稚生少主先坐一会儿,我们先为优香和良诵经。”犬山贺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看了一眼深鞠躬的绘梨衣,走到屋内,以家主之名,主持葬礼。 楚子航和恺撒也回来了。 会场内气氛庄严肃穆,所有人噤声,不敢窃窃私语。 空海大师手持佛珠,站在灵柩前准备诵经。 其余所有人被要求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佛珠,翻开佛经一同悼念。 楚子航和恺撒坐回原位。 源稚生皱眉瞥了路明非一眼,拉着绘梨衣坐在离路明非有三个空位的椅子上。 然而他屁股刚挨到冰凉的板凳,绘梨衣又自己站了起来,跑到了路明非旁边的椅子,挨着坐下去。 他变成了这张圆桌里,唯一一个单独的人,其余四个都并排坐在,显得他仿佛被排挤在外。 还没等他弄明白,空海大师就开始诵经。 源稚生只得坐在原位上,手持佛经和佛珠,跟着一同颂念起来。 诵经结束后,长笛演奏哀乐。 接下来便该由家属友人们依次将折好的千纸鹤和花放入棺木内。 侍女们揭开黑布,露出由殓妆师化妆过的遗体,犬山优香的遗体没有头,但放了一件毛绒的旧衣服把脖子以上的部位盖住,似乎是她小时候穿过的衣服。 她的手交叉着放在腹部,穿着白色的和服,皮肤苍白,足部穿着木屐和白袜。 和她比起来,犬山良就只有一个完全封闭的黑盒子,上面放着一张他的黑白照片,颇有些悲凉。 楚子航、恺撒、路明非三人将折好的千纸鹤捧起来,排在队伍的后面,绘梨衣也跟了上去。 源稚生坐在原地,他并没有折纸鹤,无法参与这个环节。 队伍中,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随即路明非感觉有什么硬硬的东西塞入手心。 拿起来悄悄一看,是两根铁制的汤匙。 队伍慢慢地前进,一路无声,绘梨衣跟在路明非的身后,捧着她自己折的千纸鹤。 轮到他们。 路明非动了动手指,两条汤匙从宽大的和服衣袖中飞出,横着贴在遗体的肩膀和脚底处。 楚子航和恺撒分别站在这两个方位,把视野挡得严严实实。 路明非和绘梨衣站在中央。 绘梨衣见路明非把千纸鹤倒下去,也缓缓俯下身,把“绘梨衣のbird”轻轻放在了遗体交叉的手心上。 几秒后,恺撒给了路明非一个眼神,路明非意会,又动了动手指,汤匙悄悄飞回他的袖中。 四人下台,绘梨衣每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似乎很舍不得。 回到桌上,四人坐回原位,源稚生坐在他们的对面,表情颇有些微妙。 只见绘梨衣又取了一张白纸,折起了千纸鹤。 可她似乎记不全步骤,折到纸面上有了星形折痕后,又抬起头看路明非。 一个眼神,路明非就懂了她是什么意思。 就像数学老师说:“那谁,去那儿把那个拿过来一下。” 然后数学课代表就心领神会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去办公室抱来一套卷子。 两人又在一边玩起了折纸鹤小游戏。 源稚生的眉毛快要拧成一条疙瘩了,他双手搭在桌上,细细地看路明非的脸,却怎么也看不出一个花来。 这张脸很帅吗? 也就一般啊,看不出什么特点。 平日里,绘梨衣出去吃饭都是缠着他不放的,今天怎么就不搭理他了呢? 不应该啊 灵柩前,队伍渐渐散去。 所有人都见完遗体最后一面了。 棺材被抬走,送去火化,至亲家属陪同一起离开,侍女们为每个人端来单独分盘的斋饭和清酒。 会场终于出现了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而此时,绘梨衣已经折好第二个千纸鹤。 她给两只千纸鹤都取了名字,一只叫“绘梨衣のbird2”,一只叫“绘梨衣のbird3”。 两只纸鹤被摆在她的左手和右手边,面对着面。 源稚生终于忍不住,也坐过去。 “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问道。 “那个,源稚生学长,是这样的。”路明非举起手,弱弱地说:“我也是今天才发现,我和你的妹妹是网友” “网友?”源稚生挑眉,严肃地问:“你的网名叫什么?” “ssakura”路明非被盯得有些心虚。 “你就是那个天天给绘梨衣讲奇怪故事和笑话的sakura?” “我就是” 两人开始了你问我答模式。 源稚生问一句,路明非答一句。 “你觉不觉得的这跟见家长一样。”恺撒和楚子航说悄悄话。 “有点。”楚子航点头。 “不愧是总部的王牌,我们才出去几分钟,就拿下了。”恺撒说:“我自愧不如。” 经过一顿交流,源稚生总算弄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恺撒和楚子航也明白了路明非和这位身份尊贵的上杉家主有什么关系。 源稚生拍拍大腿,长叹一口气。 他看着面前的斋饭,拿起筷子,大刨了几口白米饭到嘴里。 路明非也端着碗,夹着小菜送了几口饭。 几人都吃起饭来,时间已经到中午了,肚子着实有点饿。 吃过饭,侍女将餐具收走,待遗体火化后,还会进行最后一次法会,需要由亲属带着照片、牌位和骨灰回到会场,诵经一次。 在场的所有人需要捻香,到此为止,整个葬礼才算是结束。 犬山贺便是跟着去火葬场了,这次的两人死在他的管辖内,他作为家主,要全程陪同葬礼结束,还要亲自将灵位供奉到家族的神社中。 蛇岐八家是传承千年的世家,在习俗和礼仪方面很有讲究。 “这可真是,造化弄人”源稚生看了眼一旁玩得很开心的绘梨衣,摇了摇头。 路明非在教绘梨衣折小星星。 “上杉家主和我们的组长还真是很有缘分。”恺撒凑过来说。 “我也和这小子打过游戏。”源稚生道:“但是我从来没想sakura会是他。” “学长的id是不是叫tortoise啊?”路明非抬头道。 他们说的是中文,绘梨衣听不明白。 “你记性还挺好的。”源稚生淡淡道:“那‘violentbear’呢?又是你三个里的哪一位?” “那是我室友,他在芝加哥,没来日本。”路明非说着,手上的动作没停下。 他折好一个小星星,放在掌心,绘梨衣把她手里折好的那个也放了过去。 “绘梨衣大师她是有什么疾病吗?她好像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社会经验少得可怜。”路明非把手中的两颗小星星倒在了女孩的手心。 女孩明媚地微笑,又拿过纸条,折下一颗小星星。 “她不是上杉家的家主吗?怎么会没有社会经验。”恺撒也问。 “这”源稚生停顿片刻:“上杉家只有绘梨衣一个人,源家也是,只有我一个。” “你们不是上三家吗?怎么会只有一个?”路明非问。 “我是个孤儿,从小和弟弟一起被人收养,直到长大了才被确认有源家的血统,绘梨衣也是一样。”源稚生说:“就像是孤独的乔治,你们知道孤独的乔治吗?” “听说过。”楚子航说:“世界上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有人说它是世界上最孤独的生物。” “乔治没有族人,它的同伴都灭绝了,我和绘梨衣也是一样,上杉家和源家都是古老的家族,从江户时代起,这两家的族人就越来越少,一度家族长老们以为我们已经灭绝了。 但他们在山里找到了我和我的弟弟,从另一个地方找到了绘梨衣,确定了我们的血统后,我们的席位才被恢复,所以我们虽然被称作家主,但其实整个家族只有一个人。”源稚生说:“就像是孤独的乔治。” “但你说你有一个弟弟。”恺撒接着问:“上杉家主她,不是女孩子吗?” “我和绘梨衣并不是亲生兄妹,至于我的弟弟,他大概已经死了。” “想不到学长和绘梨衣大师的身世这么坎坷。”路明非感慨道:“11月份的时候,绘梨衣大师经常和我说她又被抽血了,是因为上杉家的血统有什么遗传病吗,是不是这种疾病导致你们的族人越来越少。” “差不多。”源稚生点头:“我没有患病,但是绘梨衣患上了,她每周都需要做检查,吃药,而且她对于外界环境的变化非常敏感,如果没有她信任的人陪着,她根本没法外出,所以才这么缺乏社会经验。” “是龙族血统带来的疾病?”楚子航问。 “我不太懂这些,反正是很麻烦的病。”源稚生没有正面回答。 “那你们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参加葬礼吗?让病人外出,不太好?”楚子航接着逼问。 “不是,是因为绘梨衣最近想要上学,sakura先生应该知道这件事。”源稚生看向路明非。 “我知道。”路明非回答道:“大师之前在qq上和我讲过,说她想去学校里读书。” “今天来,其实是为了让犬山家主行个方便,他有很多私立高中的股权,但他认为绘梨衣是上杉家的最后一人,需要好好保护,他给了我们一个考验,让绘梨衣在犬山家待一天,如果今天绘梨衣没有表现出不适的话,就通过这个提案,让绘梨衣去他名下的学校读书。” “那刚才犬山家主”路明非忽然意识到他好像坏了事。 “大概犬山家主会认为不通过。”源稚生摸了摸绘梨衣的头。 女孩望着他,递过来一颗小星星,绽开一个淡淡的微笑。 日本东京机场,一架豪华的环球快车私人商务机带着风压降落。 舱门打开,一个戴墨镜的高挑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出现。 “哇,这就是坐飞机吗!感觉真是太棒了!” “别大惊小怪了,先去吃饭,我都饿了。” 第192章 越师傅和中国游客 午后,东京国立大学后街,街边停着一辆木制厢车,这是人力拉动的小车,专供走街串巷的拉面贩子设计。 拉面厢车的案板上摆放棉线捆绑的叉烧肉,手持菜刀的越师傅正在切刚从汤锅里捞上来的热叉烧。 越师傅年纪不小了,白发梳成整齐的分头,穿着白麻工服,额上系着黑色的毛巾。 他持刀的手很稳,像是在菜板上切了一辈子。 “叉烧面,加一份叉烧,多找一点零钱。”穿制服的女高中生从钱包里摸出两张一千面额的纸币。 摊子的白板上写着“标准拉面700”,“叉烧900”。 “好嘞。”越师傅用毛巾擦了擦手,笑眯眯地借过钱,找了950日元的零钱过去。 这碗面的总价是1050日元,叉烧面多加一份叉烧只需要再添150日元,比标准拉面到叉烧面的200日元要便宜,但这个价格对于一名高中生还是略显昂贵,很少会有高中生选择1050日元的加肉叉烧面。 但看这位女高中生豪爽的模样,似乎手头非常宽裕。 “图月酱今天也去喂流浪猫吗?”越师傅一边收拾面碗,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客人聊天。 “嗯,吃完面去为它们准备午餐,然后去学校完成下午的课程。”女学生坐在板凳上。 “图月酱毕业以后是准备进演艺圈吗?我听说崛越高中是日本偶像的摇篮,说不定以后我能在电视上看到你呢,到时候我就和别人说,我这里是大明星石原图月最喜欢吃的拉面摊,那生意不得爆棚。” “不会啦,越师傅,我毕业以后要回京都继承父亲的神社,如果你以后去那边开拉面摊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宣传一下。”女学生开玩笑道。 “那可真是遗憾。”越师傅用汤勺把面汤舀到碗里,“我都在这里拉了六十年的面了,大概是没机会出去走走了。” “越师傅为什么不去更繁华的地方卖拉面呢?生意会更好的。”女学生看了看四周破败的街区。 往外走几十步就是高楼大厦,但这里的两边却是老式的和屋,街道旁种着梧桐和樱树,让人觉得好像回到了上个世纪。 “我是个念旧的人啊。”越师傅把冒着热气的拉面放到女学生面前,“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有一半入土了,赚再多的钱也只能带进坟墓里。” “怎么会呢,我看越师傅还很健壮呢,再卖五十年的面也绰绰有余。” “那就承你吉言了。”越师傅笑了笑,捞一颗卤蛋放到女学生的拉面碗里,“这是谢礼,不收钱。” “哇,谢谢越师傅。”女学生开心地笑了,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吃起了面。 不多时,布幌子外传来了脚步声。 蓝色的布幌子被拉开,一个戴厚重黑胶眼镜的女人出现,还有一个约摸十岁出头的小男孩。 女人有一头栗色的头发,穿着西装套裙和高档白衬衣,俨然是个商业女精英,是个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美女。 小男孩长得也很清秀,但五官很柔和,头发若是再长一些,怕是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小姑娘。 女人如刀割的目光在小小的拉面摊子里回旋,似乎是在审视这地边摊的环境能不能入得她的法眼。 “来两份叉烧面。”女人看了好一会才拿出一张黑卡,“能刷卡吗?” “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那种先进的机器。”越师傅擦了擦手,眯着眼睛回应道:“隔壁街的名屋拉面可以刷卡,两位可以去那里吃,他们的味道比我这里的要好得多,但是价格要稍微贵一些。” “不用了,我有现金。”女人看了一眼四处张望的小男孩,随手掏出一张一万面额的纸币。 越师傅停顿片刻,看了看小男孩,笑了笑,接过纸币,“两碗叉烧,共1800元,收您元,这就为您找钱。” “不必找了。”女人坐在板凳上。 听得她这土豪的发言,一旁的女学生都不由得抬起来多看了一眼。 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位精英人士,像是在银行或者律师所当干部的社会精英,年收入至少是千万级别,一万日元对这种人不过是毛毛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里毕竟是为社会输送了无数人才的东京大学的后街,毕业生们事业有成后,回到母校来看望一眼,也是很常见的事。 只不过没想到这位美女看起来这么年轻,孩子都这么大了。 当年到底有怎么一段疯狂的过往呢? 女学生在心里悄悄揣测,喝完面汤,便匆匆离开了,拉面摊的客人只剩下两个。 越师傅默默地把醒好的面团从小隔柜里取出来,用擀面杖把面团擀得薄厚均匀,接着又用菜刀把面切成尾部粘连着的细条。 他托住粗面条,像是拉条子一样开始拉面。 面条在板上碰撞,逐渐变长,接着他将两头交合,重复上一个步骤。 原本的面团子就这样一点点变成细面。 小男孩撑在桌上,眼睛放光般地看着他娴熟的动作。 “小朋友,你喜欢吃拉面吗?”越师傅用漏勺网住面条,投入热锅。 “他不会日语。”女人开口道。 “你们是中国人?还是韩国人?”越师傅又拿出一团面,开始拉起来。 “中国人。”女人说。 越师傅清了清嗓子,用流利的中文说:“小朋友,你喜欢吃拉面吗?” “我第一次吃拉面。”小男孩笑着说。 “你会说中文?”女人欣赏着越师傅流畅的动作,和他聊了起来。 “以前专门学过。”越师傅说:“要饮料吗?有清酒、烧酒、橙汁、可乐和牛奶。” “给我来一杯清酒。”女人淡淡道。 “我要可乐。”小男孩说。 “好嘞。”越师傅把拉好第二份面条倒入汤锅,拿出一罐可乐,并且非常贴心地拉开拉环,插上吸管。 “你们是来日本旅游的吗?”越师傅把倒好的清酒放到女人面前。 “对。”女人轻酌一口,拿出手机,低头操作。 越师傅见客人没有聊天的兴致,也就不再继续搭话。 但他心里有些奇怪,现在是三月份,应该是开学季才对,为什么小男孩不去读书,会来旅游呢? “师傅,我能做一下拉面吗?”小男孩的声音打断了他内心的思绪。 “你想学拉面么?”越师傅微微笑道。 他对小孩子一向很有耐心,包含着善意。 作为社区教堂的兼职牧师,有时候他整个下午都坐在教堂里,看着太阳渐渐西沉。 周末有大人带着小孩子来做礼拜,他也会很开心地和孩子们玩耍。 “想!”小男孩举手道。 越师傅目光看向一旁的女人,这种事情,得事先取得监护人的同意才行。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表示允许。 “孩子,到这里来。”越师傅见状,招招手。 小男孩跳下板凳,绕着厢车来到了他的身边。 “来,踩着这个。”越师傅把他平时用来坐着歇息的小木凳取过来,“小心点,别摔着了。” “师傅,没事,不用担心我。”小男孩好似很有经验般的一脚踩上去,站得稳稳当当。 “看来是很靠得住的男子汉嘛,将来可要成为顶天立地的一家之主哦。”越师傅摸摸了小男孩的头。 小男孩轻声回应道:“但是我以后想要开一家餐厅,当一名主厨。” “开餐厅么,也很不错啊。”越师傅取出两团面团和备用的擀面杖。 “来跟着我做。”越师傅开始擀面。 小男孩也学着一起,面团被压成一个圆形的面皮,下一步要用到菜刀,越师傅并不打算让小孩子接触到这么危险的道具。 刀剑可不长眼,这种岁数的孩子,根本无法掌握菜刀。 他决定帮一点点小忙,但此时锅里的面条已经煮得正好,若是再煮一会,原本劲道的面就会变得软趴趴的,失去弹性。 他连忙去拿碗和漏勺,把面捞起来,放到凉水里过一遍。 可此时,男孩已经把刀握起来。 他刚想出声制止,却发现男孩握刀的姿势很是标准。 如同快板一般的斩击声响起,刀面映射出寒光,菜刀宛如和眼前的男孩融为一体,简单的切面,却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回过神来,面皮已经被切成粗细均匀的条子,最后一段藕断丝连,粘连在一起,是非常标准的拉面条。 “你还真是有天赋呢”越师傅把面团盛到碗里,浇上面汤,用干净的筷子把之前切好的叉烧放在碗的边缘,用紫菜、葱花、半个卤蛋做了一个摆盘。 “我的那碗面可以让我来摆盘吗?”小男孩希冀地望着他。 “当然可以。”越师傅把做好的拉面送到女人面前,又把另外一碗拿过来。 小男孩拿起筷子,夹起叉烧,小心翼翼地将其摆在边缘。 “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有名的大厨。”越师傅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誉。 “谢谢您的夸奖,请继续教我做拉面,我想再看一次。”小男孩说。 他表现得大方得体,很有礼貌,却又不让人觉得他处于弱势的一方。 这孩子的出身恐怕不简单,非富即贵。 越师傅很少见到这么有教养的孩子,不过这和他这个拉面师傅也没多大关系。 就算是天皇来了,他也只是一个卖拉面的老人。 他又表演了一次拉面条。 中午的高峰时期已经过了,等这两人吃完后,若是没有下一位客人,那他就会收摊,去社区教堂工作。 反正在晚上开工之前,他也要提前做好一定分量的面条,就当是做准备工作了。 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神色严肃,不时还要点头。 人小鬼大,现在的小孩还真是喜欢装大人。 越师傅等着看笑话。 拉面这门功夫可没那么好学,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才上手的新人,很难把握力度,重要的是用力均匀,稍有不慎,面条就会拉断,前功尽弃。 就算是他,当年也是花了一些时候才能完整地做完这套流程。 “来,试试看。”越师傅把拉面装进布袋里。 “感谢您的教诲。”男孩深吸一口气,把面条抓起来。 越师傅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他太用力了,这样下去,在第二次翻转之后就会断掉的。 然而他在第一次翻转之后,又把面条放下,仔仔细细地上下观摩一番,才又开始拉面。 这下力度就刚刚好。 男孩不骄不躁,每翻转一下,都要停下来看上那么一会。 均匀细长的面条摆在案板上。 “呼,拉面还真是博大高深。”男孩呼出一口气,认真的点点头:“今天我又学到了好多,非常感谢您。” 说完,他从板凳上跳下去,坐到位置上,吃起了面。 越师傅打开布袋,和案板上摆着的面条对比。 “唉还真是不得不服老啊” 越师傅摇摇头,拿出布擦桌子,收拾东西。 今晚要不就不摆摊了,晚上一个人看会小电影得了。 他这么想着,又一个人闯进了布幌子里。 是一个短发的少年,很年轻,脸上稚气未脱。 “路哥哥好。”男孩招手。 “你好啊,小康。”少年摸了摸他的头。 “我还以为你们会去吃怀石料理呢,居然来这种路边摊吃饭,吃得惯吗。”少年坐在了女人的旁边。 “他想吃,我就带他来喽。” “你们怎么不去店里吃。” “这种老字号更有味道。”女人在桌子下面摇了摇手机,屏幕上面写着“辉夜姬”三个大字,“来的太仓促了,旅游攻略都还没做好。” “这样啊。”少年点头。 “老板,也给我来一份叉烧面,加两个卤蛋。”少年说:“中午吃的斋饭,肉都没有,顶多就吃了个五分饱。” “叉烧面一份,加两个卤蛋,马上为您准备。”越师傅擦桌子的动作停下,又揭开了汤锅的锅盖。 “多少钱?” “不用给钱,这位美丽的女士事前已经给过了。” “那就麻烦你了,老板。” “需要饮料吗?这里有” “有冰可乐吗。” “有的。” “那给我来一罐。” 第193章 很强的拉面师傅 路明非坐在凳子上四处看。 这家拉面摊风尘仆仆,煮面的还是个老爷爷,一看就是老工匠精神了。 这种老街里的老店铺最有味道,他很喜欢这种地方,像是小学零花钱只有几块时,在学校门口吃的那种路边摊。 也许是回忆加了滤镜,他总觉得学校门口的那些炸物零食特别好吃。 大概喜欢的不是味道,而是那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又有些想爸爸妈妈了,隔了好多年,一家人都没好好团聚吃个饭。 s级专员路麟城和乔尼微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真想去和爸爸妈妈见一面,哪怕打个电话也行,可他去问昂热校长也得不到消息,只是说是秘密任务,但是在寒假的时候,他又收到了一封信。 是妈妈写给他的,一只白色的小信封,没有邮票,更没有邮戳什幺的,背面封口烫着红色的火漆,这是一种很古老的封信方式,正面则是几个娟秀的手写字,“昂热校长转路明非(收)”。 也没有长篇大论,三三两两几句话。 妈妈夸赞他的成绩单优秀,说很想他。 她说她和爸爸干这件事情已经干二十年了,一旦离开,剩下的时间可能就来不及。 爸爸妈妈说他们会在路明非二十二岁的时候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就把见面的时间约定在那个时候,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着盛装出现在他的结业典礼上,和他手捧毕业证书一起合照。 那个画面想想就令人感动。 路明非很期盼那一天的到来,他可以自豪地和爸爸妈妈说,他一个人也照顾好了自己,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以后一家人就一起在世界各地旅游,空闲的时候就去屠屠龙,当那种浪迹天涯的秘密特工家族,等时候差不多了,再把康斯坦丁和老唐介绍给他们认识。 不是以龙王的身份,而是以路明非朋友的身份。 路明非的思绪飘到了远方。 他在树荫下细碎的阳光里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这条老街确实是一处很难得的净土,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行人少得可怜,在这么安静的地方,晒着春日午后的暖阳,不知不觉就会放松下来。 没由来的,路明非又想到了足不出户的绘梨衣大师。 她今天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领呢? 是因为害怕吗? 怕“sakura”会消失不见,怕“sakura”不喜欢她,怕“sakura”觉得她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还是怕外面的世界太过陌生? 陪她折折千纸鹤和小星星就她高兴的不得了,真的是太单纯了。 也就只有小孩子没见过世面才会喜欢这些,长大后,见过了世间繁华,她自然也就习以为常了。 路明非觉得她会对自己抱有好感,多多少少是他占了别人便宜。 他当然不会占用这种好感去做些什么,他只是希望绘梨衣大师的世界更宽广一些。 他希望绘梨衣大师能认识更多的人,而不是只局限于一个“sakura”。 一个正值芳华的少女,应该有自己的好闺蜜,除了打电子游戏和看动漫,她还会和朋友们在奶茶店聊上一下午的八卦新闻,也许会有一个喜欢的男孩,总之她的世界不该那么小。 如果有机会的话,带她来这里吃一次面。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通过犬山贺的考核,顺利入学。 参加完葬礼,路明非三人就从犬山家告辞了。 源稚生和绘梨衣留在了犬山家族地内,被犬山贺邀请去私密的房间谈话。 本来源稚生那边是安排了人带他们去秋叶原购物的,但三人婉拒了这个邀请,恺撒和楚子航打算悄悄溜去玉藻前找一些资料。 路明非在路上看见了苏恩曦发的消息,就半途折返,以要去源氏重工周边探风为借口,溜到了这儿来。 拉面摊显然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所以他准备待会再和苏恩曦、康斯坦丁慢慢商量。 苏恩曦也很明白这个道理,她和康斯坦丁都在吃面,早上坐飞机到日本来,差不多下午2点才吃上中饭。 人是铁饭是钢,美少女也是会饿的,也要进食和新陈代谢,至于康斯坦丁,虽然是龙王,但还只是幼生期。 按数码宝贝的算法来,他刚出生的婴儿时期能勉强等于一个滚球兽,现在嘛,顶多是一只亚古兽,吐几个火球就焉气了。 不过他毕竟是从究极体的战斗暴龙兽退化而来,危机时刻放几个大招还是没有问题,他的法术战斗力很强,但肉体很脆弱,达不到龙躯的强度,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成长,这要以百年为单位来计算。 “客人,你的冰可乐。”越师傅从小冰柜里拿出一罐肥宅快乐水,“需要吸管吗?” “不用了。”路明非伸出手,冰凉的铝制罐头接触到手心。 他抬头一看,在汤锅上方发现了一个小电视,一些dvd光碟从那狭隘的柜子里露出封面。 戴黑框眼镜,穿ol制服的女教师拿着教鞭,居高临下的眼神,丰盈的身材,胸前穿着黑色蕾丝内衣,衣服半开,上面用日语写着“浓厚”、“解禁”之类的词语。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碟片。 老大不小的了,还喜欢看这些,身体遭得住么? 路明非默默收回视线,透心凉的可乐涌入喉管。 “老板,你今年多大了啊。”路明非闻着豚骨汤和叉烧的香味。 “我都八十多了,开了六十年的店,常客们都叫我越师傅。”越师傅把面投入锅中。 “八十多啦!”路明非惊讶地说,“这么大,身体扛得住吗?” 他多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位外表看似年迈的老人身体里隐藏的、要把人刺穿的锋利架势。 好强的拉面师傅 是混血种么?蛇岐八家的人? 路明非面色不改,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金庸大师诚不欺我,最强的果然都是扫地僧,高手都在民间。 “这点程度,还是能坚持下去的。”越师傅笑了笑:“虽然生意淡薄,但总归还是有那么几个熟人,如果他们千里迢迢跑到这条街来,却没找到熟悉的店,大概会很失望。” “越师傅如果退休的话,很多人就再也吃不到记忆里的味道了。”路明非在心中揣测越师傅的身份。 这种人绝不可能默默无闻,会和“white”有关系吗? “所以我想,能多卖几年就多卖几年。”越师傅在碗里放调味料,撒上盐、味精、鸡精,倒入酱油和特制酱料。 他的调味的时候不需要看瓶瓶罐罐的位置,伸手就能摸到正确的地方,动作娴熟,不像是临时伪装的,像是真卖了几十年的面。 路明非很平常地和越师傅聊一些家常趣事。 越师傅很健谈,说话风趣,谈起在拉面摊上发生的故事。 例如曾经有东大的穷情侣在他这儿求婚,还有大晚上开着宝马专门来他这儿吃面的客人 细节生动,一点都不像是编的。 叉烧面端上来,浓郁的香味飘入鼻尖。 路明非滋溜滋溜地嗦面,面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叉烧肉很大块,嘴里都塞不下,卤蛋也很入味,而且很嫩,一点也不老,面条劲道有嚼劲,很合路明非的口味,他深吸了口气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一番畅聊下来,他倒不觉得越师傅是个坏人。 倒是有种熟悉感,像是在和老年的苇名一心说话,但眼前的男人,却比苇名一心缺了些什么。 “感谢招待,我下次会再来的。”路明非把空荡荡的面碗放下。 “随时欢迎。”越师傅又开始收拾小摊了。 看样子这次摆摊是不会再有下一个客人来了,他麻利地擦桌子,把菜刀、案板、食材、碗都收好。 苏恩曦和康斯坦丁也吃完了。 三人离开这条老街,在苏恩曦的带领下来到一条无人的樱花道上。 三月初,枝头还只冒出翠绿的花骨朵,河面荡漾微波,湿润的空气迎面而来,很是清爽。 “就这儿。”苏恩曦坐在长凳上,风拂过她垂下的长发。 “老唐,你可以说话了。”路明非坐在一旁。 他的手伸入衣袖里,把贤者之石从魔动义手上取下来,递给了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一口一个哥哥的喊着。 “辉夜姬的屏蔽处理我还没做好,今晚才能完成。”苏恩曦裹着黑丝的腿交叠,“所以就在那家摊子里吃了,那里没有联网设备,辉夜姬监控暂时监控不到我。” “我的手机不会有影响吗?” “你的手机暂时被诺玛管理,辉夜姬并未取得权限,至于诺玛,你不是有后台么。不过你还是要小心,我是以游客的身份来到日本,和你这种卡塞尔直派专员的监视等级规格是不一样的,如果辉夜姬要针对你,短时间内,我恐怕帮不到什么忙。” “我知道了,但是那家小摊的老板也不简单,是个强者,我建议你去调查一下他。” “那个老头?”苏恩曦皱眉,“虽然我看不出什么,但你说有那就有,毕竟老板说他没下令的时候,我们就听你的指挥,我下来会去查一查的。” “麻烦你了。” “谈正事,你把我们叫来干什么。” “有人想要杀我,但目前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和她背后的人,是个能使用‘剑御’的刺客,不过她已经死了,我把我知道的线索发给你。”路明非把和恺撒、楚子航讨论出来的结果和之前收集的线索发送到苏恩曦的手机上。 经过他们三人的判断,葬礼上摆着的尸体,大概率是犬山优香本人的尸体。 关节骨粗细,身高,痣的位置等等和犬山优香都吻合,但终究还是没有脸,不能下定论。 “我希望你能调查一下‘猛鬼众’。”路明非说。 “行,有结果我会通知你的。”苏恩曦点头。 “至于康斯坦丁,有空你就带他去周边玩玩,最好这次不需要他帮忙。” 长凳上,康斯坦丁正晃悠着小腿,和老唐说着他最近的事。 路明非揉了揉他的头,确实还是一个孩子啊,虽然表面的岁数很大,但心性和孩子差不多,老唐把他保护得太好了。 有机会让他出来玩一玩,肯定是好的,也算是一个保险,如果真的遇到需要战斗的情况,康斯坦丁会是一个很大的助力,至少比还在石头里的老唐强。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唐能研究出从石头里出来的办法,他的卵保存得很完好,只要他能脱身,随时都可以破壳而出。 目前来看,还没有头绪。 但按老唐的说法,不会太久,就能研究出金蝉脱壳的办法。 犬山家。 犬山贺正襟危坐,源稚生和绘梨衣坐在他的对面。 “源稚生少主,我认为暂且还是欠妥。”犬山贺两手放在膝盖上,直视源稚生的双眼,表情严肃。 “犬山家主,那只是一个误会。”源稚生解释道。 他已经和犬山贺聊了好一会儿了,事情的经过都讲给了犬山贺听,关于路明非和绘梨衣之间的“矛盾”也无一遗漏。 他是真的很想今天能在犬山贺手底下过关。 这次机会错过,那绘梨衣去上学的日期必定会被无限制往后推,根除猛鬼众是个长期工程,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就能做到的。 蛇岐八家和猛鬼众剧烈冲突的期间,绘梨衣定然不会有出门的机会,连带她出去吃饭都得取消。 绘梨衣正望着正殿里的字画出神。 源稚生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按理说,绘梨衣听到这个消息至少会有失落的表情,可她仿佛丝毫不在意。 她并不是傻子,她的心智早就发育成熟了,只是阅历不够,很多东西没见过,才会让人觉得她笨笨的。 就算社会经验再怎么不足,聊了好一会,她也该明白自己八成是读不了书。 以往源稚生答应她要陪她打游戏,却因为紧急事态不得不去工作时,就能很明显地从她脸上看到不高兴。 但现在却没有,她又恢复那副漠然的姿态,好像对外面的一切都不关心。 她不会是下定决心要离家出走了 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一张章 为上三家延续血脉(4k 加更) 路明非那小子的脸出现在源稚生的面前。 如果绘梨衣要离家出走,多半是要去找路明非。 源稚生转念一想,忽然想到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绘梨衣信任的人很少,这小子勉强算一个。 路明非和她玩的时候,明显看得出她的精神状态处于比较稳定的状态。 总部那边不是以“交换生”的名义把这三个人排过来的吗。 既然是交换生,岂不是得去上学? 把他们和绘梨衣安排在一个班里,这事不就解决了。 既可以给他们安排保护绘梨衣的任务,让他们抽不出空来,还可以稳住绘梨衣的情绪,让她不冒出离家出走的念头,顺便满足妹妹读书的心愿,简直是一石不知道多少鸟! 唯一有些不爽的,就是要把妹妹安排到那臭小子身边。 他作为哥哥,单纯的心理上有点不爽。 但就解决办法来说,这是当前最好的方案了。 源稚生于是和犬山贺就这问题又讨论了起来:“犬山家主,我有一个方案” 他把自己的想法悉数盘出,绘梨衣听到要和“sakura”一起上学的时候竟是眼珠子发亮,看了过来。 犬山贺眉头紧锁,双手抱在胸前,闭眼沉思。 “照你所说,上杉家主和路明非小友是朋友?”良久,他才睁眼问道。 “对,路明非就是‘sakura’,犬山家主还记得吗,就是之前,绘梨衣她关手机之前道别的那个网友,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这确实是一个很巧的巧合,他们两个在网上已经认识半年多了,如果有他在,想来,绘梨衣的情绪会稳定很多,也就比我在她身边时差上那么一点。” 犬山贺缓缓点头。 他还是比较认可这个说法的,毕竟他亲眼见到了上杉家主执拗地要和她的网友告别的情景,如果路明非真是那个“sakura”,说的话,上杉家主应该能听得进去。 他也亲自目睹过路明非的实力,很强,甚至能与源稚生这样万中无一的“皇”相提并论。 有路明非在,安全乃至上杉家主的情绪问题都能得到解决。 唯一的问题是他并不是蛇岐八家的内部人员,很多事情要避讳着,不能告诉他。 犬山贺左右审视源稚生和上杉绘梨衣。 两个人都很年轻,很有潜力,不像橘政宗这个大家长,年岁已经很高了,不能再生出合格的继承人。 犬山贺是在蛇岐八家的摇篮下长大的,他自然希望这个家族能继续在历史的长河中走下去。 下五家的人丁是越来越多,财力和势力在不断发展,但上三家却是濒临灭绝。 到了他们这一代,上三家的人竟是只剩下了四个! 其中一个还在东京大学后街没日没夜地卖拉面,还得他这个老臣子给他擦屁股。 那条街的土地税欠了十几年,全部都是他垫付的。 他也知道那个男人不愿意回到家族中生活,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地狱,所以也从没想过要去把他找回来,默默守候着那个男人的平凡生活。 源稚生这个人犬山贺是清楚的。 虽然是这一代的“皇”,但是却和前面几代一个性子,都是懒散的性格,早就听闻过他想去法国的沙滩上卖防晒油的传闻。 大家长也尽惯着他,不给他安排个三宫十六院的,让他把“皇”的血统继承下来。 就他这性子,连生个大胖小子都指望不上。 至于绘梨衣,血统太不稳定,而且还是女孩,根本没人能接近她。 男人要传播基因显然比女人容易得多。 而且她对于外人,只有一个态度,无视。 她只关心她自己在意的东西,非常任性。 找男人和她谈恋爱生孩子这种事,从来没有人想过。 但这次好像是一个契机。 如果是路明非,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一个好女婿。 虽说两人的血统加起来纯度很高,但对于白王血裔来说,血统并不是决定胎儿血脉的关键。 狮子之心,生下来没有,一辈子都不会有的。 决定是不是皇的,从来都不是血统。 在古老的时代,婴儿呱呱坠地之时,人们就能判断这孩子有没有成为“皇”的天赋。 路明非显然是一个能驾驭力量的强者,拥有一颗强者之心。 最重要的是,他才十八岁,可塑性很高。 若是他和上杉家主之间摩擦出爱情的火花,那完全是一件喜事。 原本注定孤独终老的上杉家主能收获一份爱情,上三家的血也多了一份延续下去的可能性,还能靠着这层关系,拉拢路明非,蛇岐八家又有了一个能媲美“皇”的战力。 这何止是双喜临门,门槛子都被踩烂! 犬山贺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他一直在头疼上三家血脉的延续问题,多一条路就多一个可能性。 况且他很欣赏路明非,晚宴上的惊鸿一刀,至今还在脑海里回荡。 他很希望路明非能成为他们这边的人,他本身也有在家中物色适龄女子,和路明非联姻的想法。 作为掌管风俗业的犬山家家主,他很擅长用女色和男色拉拢人。 “既然如此,若是源稚生少主能说服路明非小友,那我便同意这件事。”犬山贺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他摸着发白的胡须,连连点头。 “他们作为本部的交换生,我们对他们是有一定的安排权利的。”源稚生说。 “你的意思是” “不管同不同意,他都得去。” “如此甚好。”犬山贺和源稚生一拍即合,“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为上杉家主准备入学档案,我想想,中野区的崛越高中可好?这是一个以培养艺人为宗旨的学校,犬山家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家族中的人,也有不少在此就读。” 犬山贺是这个被誉为“日本偶像摇篮”的高中的暗中控股人,不少电视上的当红综艺明星,就是由他一手捧出来。 例如昨夜在宴会上簇拥在他身边的干女儿们,大多都在那里就读过,有专门供混血种读书的班级。 不止犬山家,其余几家的孩子,也有在那里读书的,算是日本分部这边的预科班。 虽说上杉家主要去上学,但也绝不可能去普通人的班级,必定是与他们这个圈子内的人员一同读书,只是说不暴露她的身份,以普通混血种的名义入学。 “绘梨衣你有什么想法吗?”源稚生看向一旁的绘梨衣。 “sakura也要去上学吗?”绘梨衣举起本子。 “他会和你在一个班。”源稚生说。 “想要去上学。”本子上写。 “那便这么决定了。”犬山贺说:“从明天开始,一直持续到七天后,我们对神葬所行动之前,上杉家主将会以转学生的名义,去崛越高中读书。” “没问题。”源稚生说。 “好的。”绘梨衣点头,举起本子。 路明非回到了东京半岛酒店,在服务人员洪亮的“欢迎您回来”中,坐上了金灿灿的电梯,来到顶楼的总统套房。 他和苏恩曦带着康斯坦丁去台场玩了一下午,主要的观光景点是台场滨海公园。 东京市内唯一的沙滩就在这儿,滨海沿线有散步道可以观赏海景,还能眺望彩虹大桥,风景不错。 他们去坐了摩天轮,在那边吃了晚饭。 但外人看他们两个的眼神怪怪的,估计以为路明非是某个年轻带娃富婆找的小白脸,毕竟都是苏恩曦在掏钱。 也许是嫉妒了,嫉妒他傍上一个这么年轻又漂亮的富婆。 这软饭吃的多香,谁不喜欢? 可惜他们不知道,三个人的电影中间还插了一个老唐。 气氛根本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粉色魅惑,老唐一说话,什么情调都没有了。 而且康斯坦丁嘴巴一直说个不停,老唐一在他身边,他就变成了一个话痨,那嘴皮子就和机关枪一样,叽里呱啦的,像是要把几千年都没说完话全部说完。 一下午下来,路明非整个人很累,主要是精神上的疲惫,现在他脑瓜子还有点嗡嗡的,好像有一个小号康斯坦丁在耳边“哥哥,哥哥”的喊。 不过他倒也不是光顾着玩去了,他是带着苏恩曦调查的源氏重工的资料回来的。 回到房间,楚子航和恺撒已经在屋内等着了。 “师兄,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路明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窝了进去。 他果然还是个宅男,此刻只想高歌一曲: 在周末晚上,关掉了手机,舒服窝在沙发里~ “先不说这个。”楚子航把三份学生档案拍在桌上,“刚才源稚生来这边探望了我们,给我们安排了新的任务。” “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有学校。”恺撒双手搭在脖子上,往后一躺,“你的小女友也在,和我们一起。” “小女友?我哪里有什么女友?”路明非疑惑地问。 “吃干抹净就翻脸不认人了?”恺撒勾住他的胳膊,“作为一个男人,要有担当。” “你在说什么啊,恺撒师兄,我怎么听不懂!”路明非两眼白茫茫。 “是上杉绘梨衣,犬山贺同意让她去读书,我们四个人在一个班。”楚子航皱眉:“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他们好像有什么东西瞒着我们,那个上杉绘梨衣身上,一定隐瞒着什么秘密。” “让我们的sakura去问问不就行了,我保证她连她内衣穿什么款式和颜色都会如实说出来,说不定还会邀请你帮她挑选你喜欢的款式。” 恺撒撞了一下路明非的胳膊。 楚子航也看过来,眼神逐渐犀利。 夜晚,樱井家。 一个少女跪坐着。 少女穿着深蓝色的和服,刺绣的樱花纹在胸前,柔顺的黑色长发束成一团,铜做的发髻固定着发型,和服也无法遮拦她曼妙的少女曲线。 “见过犬山家主。”少女对着一旁苍老的人影行礼。 “不必多礼。”犬山贺摆摆手。 “这是樱井奈。”樱井七海介绍道:“是我家族中年轻一辈的杰出人才,今年18。” “奈,抬起头。”一个女人说道。 这个三十多岁的成熟少妇身材火爆,体态袅娜,脸蛋冷艳,即使是保守的套裙,也遮拦不住她的身材,她便是樱井家当任家主,樱井七海。 “是,家主。”樱井奈抬起头来。 “这次来,是要给你一个秘密任务。”樱井七海眼神示意犬山贺。 犬山贺从宽大的袖中掏出两张照片,递到樱井奈的面前。 一个是黑色碎发的少年,一个是穿着巫女服,目光空灵的红发少女。 “这一位是上杉家主。”犬山贺指着少女的照片说。 “这一位是路明非,来自卡塞尔总部的交换生。”犬山贺指着少年的头像说。 “多余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他们明天会去你的班级上课,总之,尽量创造机会让这两人独处。” “是。”樱井奈回应道。 “退下。”樱井七海说。 樱井奈起身,缓缓退离了房间。 “你觉得这样有用?”樱井七海把两人的照片拿起来,细细观摩。 “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犬山贺两只手缩入衣袖中,“若是不成,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若是成了,那便是一桩喜事。” “我不觉得上杉家主那样的人会拥有爱情这种感情,她的情感很淡薄,有时候我甚至以为她是个人偶。”樱井七海把女孩和男孩的照片拿到烛火前烧掉。 黑色的烟雾升腾,连带着刺鼻的味道。 “七海,你应该比我明白爱情是什么。“犬山贺摇摇头说。 “也是,猜得透的,那就不叫爱情了。”樱井七海吹灭了烛火,“只有没爱过的人才会以为爱情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爱,其实都是突然发生的。” “你对大家长的决定怎么看。” “我投的反对票。” “我以为你是一个激进的女人,居然最后会选择防守么?” “如果我是个激进的女人,在这儿和你聊天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还在等么,他不会接受你的,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没必要在一棵树上拴死,仰慕你的人很多,重新选一个不好吗。” “所以说你们这些搞风俗业的,根本不懂爱情。” 樱井七海长叹一声。 “放得下的,那就不叫爱了。” 第195章 Sakura,请和我结婚吧 “sakura,请和我结婚。” 一张粉色的可爱便利从隔壁桌戳到路明非面前。 绘梨衣穿着白格子和黑格子相间的制服裙,上身白色的衬衫上搭了一件米黄色的羊毛衫,散落的红发被梳理得整齐,系了一个马尾,露出雪白的脖颈。 她面无表情地把这张粉色的便利贴粘在路明非的桌面上,仿佛这是一张平白无奇的纸,像是上学时同桌传给路明非的八卦小纸条那样,没什么特别的。 路明非真没想到自己还有再回到高中教室上课的一天。 看了那么多动漫,他曾多次在夜晚入梦前幻想这么一个场景: 靠窗边倒数第二排的主角座位,一个矮小的,长虎牙凶巴巴的女同学,一个兼职当模特,没事就会请同学去别墅里玩的富家千金,一个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最后搭配上一个迷之美少女转学生。 路明非作为旋涡的中心,和各种特色的美少女发生脸红心跳的青春故事。 哪个怀春少男没想过这种待遇? 但也许是他叶公好龙,真有美少女投怀送抱的这天,他的内心却只充满了罪恶。 在这孩子清澈的眼神面前,他怎么能伸得出他的狗爪子呢! 四十五度斜角望天,路明非叹了一口气。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午饭前的最后一节课。 讲台上,一个秃顶的老头正在教课,上的是数学课。 日本分部每年都会向卡塞尔输送一定数量的学生,由他们评级,通过本部的面试后方可入学。 这个班级就是选拔卡塞尔留学生的班级之一,由于卡塞尔通用语是中文,所以这里的教学也是全中文授课。 整个班级里,就只有绘梨衣不会中文,但这并不影响,毕竟她是来体验校园生活,而不是来学习知识的,听不听得懂老师上课根本无所谓,班上的人,私下交流,还是用日语。 楚子航和恺撒坐在前排,离两人的位置远远的,路明非和绘梨衣被安放在最后一排的墙角。 绘梨衣在墙角里,左手边是窗户,望过去能看到操场还有东京的摩天大楼,路明非坐在她的右手边。 所有的板凳和桌子都隔开了一米,绘梨衣的前面是一个空位,如果她不下座位走动,就只能和路明非聊天。 绘梨衣一整个上午都坐在板凳上,有时望着黑板,有时望着窗外,有时撕下便利贴的纸折纸鹤,她的抽屉里零零散散,摆了大约有几十个千纸鹤。 早晨是源稚生开车送他们来的,校长领着他们来上课,进来之后就自我介绍,说是来自卡塞尔的交换生来体验日本分部的教学方式巴拉巴拉的。 然后到了绘梨衣,对着底下的同学鞠了一躬,什么也没说,就站到了路明非的身后去。 班主任估计也是提前打过招呼,直接就给他们安排座位。 一上午过去,恺撒已经和jk们打成一片,楚子航就安静地做他的冷面美男子,偶尔有人去找他搭话,他也很礼貌地回应,平常地聊天,估计是想从这些学生嘴里套出点什么话。 楚子航虽然话少,但并不是不会聊天,只是不想而已。 看他把他的妈妈哄得不要不要的,就知道他在这方面也很有一套。 这很明确的验证了一句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的水准对付这些高中生绰绰有余。 情商,只在该用到的时候用到。 倒是路明非这边,一直没人来。 人都往楚子航和恺撒那边聚集了,每当有人想朝路明非这边走的时候,恺撒和楚子航就会起身去把那家伙拦在途中。 这是他们昨晚商量的对策。 “上杉绘梨衣的身上一定隐藏着秘密,你要把她的秘密问出来。”面瘫师兄如是说道。 “只有你能对付你的小女友了,这种类型,我拿不下。”恺撒师兄如此说道。 两人义正言辞地要求他用男色从绘梨衣那里套取情报出来。 上杉家主在蛇岐八家的地位可不低,就算只是个吉祥物,肯定也知道些什么。 或许她本身不太懂,但透过细枝末节,也能推断出一些线索。 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本次行动的组长头上,两位组员为他打掩护,确保不会有人干扰到组长的进度。 但一上午下来,路明非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打探到。 他总有种自己在蒙骗无知小妹妹的罪恶感。 两人就只玩了递纸条的小游戏,绘梨衣见到不懂的就会写纸条问他。 “为什么大叔没有头发呢?” “操场上的人在干什么啊?” “革命军的机器人会来入侵学校吗?” 路明非已经习惯了对付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看老师的样子,也不打算管他们两个的小动作,所以他也就旁若无人地在纸条上回答她的问题,再传回去。 他本来以为这一张也是在问问题,例如“什么时候吃饭”,“为什么大家都坐在板凳上不出去驾驶高达”,可谁知,直接给他来了当头一棒。 “arry ”,和我结婚? 拜托,这是什么相亲节目吗。 《我们约会》改名《我们结婚》,女嘉宾在台上坐着亮灯,见到心仪的就直接飞一本户口簿过去,然后民政局的人当场办手续,来一个光速级闪婚? 这是搞笑节目。 他连女孩子的嘴都还没亲过呢,怎么就跨越到结婚这一步了。 若不是他知道绘梨衣是什么性格,差点都要以为这是仙人跳,签完结婚证就得把你的财产分一半出去,说不定还要让你净身出户。 “大师,你真的明白什么是结婚吗?”路明非在数学书第一页的空白写道。 他把书立起来,笔盖轻轻搭在墨水还未干的笔记上,表情严肃。 这种事情必须科普明白,可不能像之前那样马虎了事。 “sakura给我讲过,我想要和sakura结婚。” 我讲过?我什么时候讲过? 哦,好像是半年前叶胜求婚的时候。 当时怎么讲的来着? 有些记不起来了,那天晚上是给绘梨衣拍了烟花的照片,但之后就继续参加晚会去了。 晚会结束和叶胜酒德亚纪稍微散了会儿步,便回寝室睡大觉。 有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吗?应该没有,他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正人君子,不会刻意把话题带歪。 正在他揣摩的时候,绘梨衣又塞了一张便利贴过来。 “想要两个人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路明非看到这顿时想起来了,他好像是这样说的: “结婚就是:两人一直在一起,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有另一个人陪着你,开心的事,难过的事,都会共同分享。” 这是把他当闺蜜了 太孤独,所以想要一个好朋友陪着。 路明非不觉得绘梨衣能理解“结婚”这两个字的意思和重量,在她眼里,结婚,大概就是当朋友的意思。 小孩子懂什么爱情和婚姻,今天你陪她过家家,那你就是她老公,明天她和别的小朋友过家家,那别人就是她老公。 说到底还是社交圈太浅,如果她多一点朋友,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结婚必须是两个人相爱之后,才能约定的事情。”路明非写道:“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这么简简单单就决定的。” “那我不能和sakura结婚吗?”绘梨衣的小脑袋耷拉下去,整个人明显沮丧了不少。 “如果我们相爱的话,当然可以,但在这之前,你必须先知道,什么是爱。” “爱?我不太懂,sakura能讲给我听吗?” 路明非听到这个问题也头大。 他也只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处男,怎么讲得清楚什么是爱。 从生物学上的角度讲,不就是激素之间的互相作用吗? 看到美女帅哥荷尔蒙就发作,这自然而然不就爱上了么。 但这么说,只会让绘梨衣更迷糊。 “爱这种东西,是要用心去体会的。”路明非写道:“等你明白什么是爱了,我们再谈什么是结婚。” 绘梨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盯着路明非的脸呆呆地看了好一会而,埋头又折起了千纸鹤。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路明非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虚汗。 还好顶住了,一个眼睛里只有你的美少女主动找你求婚,但凡定力差一点,就没得玩了。 但路少侠从来不趁人之危,他可以接受一段爱情,但绝不会靠着两人之间的认知偏差去坑蒙拐骗。 倘若绘梨衣见识过大千世界,走过世间繁华,最后站在他的面前,说想和他结婚,他也许真的会心动。 因为她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身材倍棒,性格单纯,两人也有共同话题,和她相处的时候感觉也很自然,毕竟在网上认识很久了,不会像相亲大会的女嘉宾一样,让人尴尬,如果真的结婚,大概婚后生活会很美满。 可问题是她根本什么都不懂。 能获得她的好感,是因为她只认识sakura罢了。 中午,午饭时间,一下课,恺撒和楚子航把路明非叫到走廊悄悄说话。 “进度怎么样了,大情圣?”恺撒问。 “这暂时还没打探出什么情报。”路明非挠挠头。 “不是,都一个上午了,这么好骗的女孩,换别人坐你这个位置,结婚证都骗到手了。”恺撒拍了拍这个不争气的家伙的肩膀。 “我也不知道问什么啊,不知道从何下手,师兄你知道的,我学的又不是间谍科,哪会那么多刺探情报的方法”路明非无奈摊手。 “我想知道上杉家主得了哪种类型的疾病。”楚子航发话:“我今天悄悄观察过她,呼吸平缓,面色红润,路明非,你在她的隔壁,有看出来她表现出什么不适吗?” “好像没有。”路明非回忆,绘梨衣从坐到位置上起,几乎就一成不变。 源稚生也没和他们说过什么病人的注意事项,只是告诉他们,如果绘梨衣有精神不稳定的表现,就立刻稳住她,赶紧打电话通知。 “会是精神方面的疾病吗?类似抑郁症之类的?”路明非问。 “不太像。”楚子航摇头:“如果是自闭症或者抑郁症,那就更不应该把患者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你尝试着从这方面问一下,尽量把她平时吃药和治疗的事情打探清楚一点。” 楚子航摸着下巴思考。 【时刻保持精神状态稳定】 一些重病患者确实会因为剧烈的精神波动而导致发病,例如心脏病患者就不能受到惊吓,但楚子航总觉得源稚生要保持上杉绘梨衣的精神稳定不是这个原因。 特地在她入学前,把她前面的那个人挪开,而且平时也关在房间里,这简直像是 怕有人接触到她一样。 日本分部的人,似乎在极度避免任何影响到她精神不稳定的因素。 她出现极端情绪,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吗? 聊过天,三人回到了教室,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便当盒。 教室里大约还剩下一半的人。 一些去食堂吃饭了,还有一些回家或者去外面解决午餐,剩下的就是自己带了便当或者面包。 “去那边吃,没看到你的小女友孤零零的么?”恺撒拍着路明非的屁股把他赶走。 路明非只得拿着便当盒过去,这是东京半岛酒店为准备的豪华便当,足足有三层,生鱼片、天妇罗、海胆、鲍鱼菜肴丰富,全部用的都是顶尖食材,由顶尖大厨烹制。 绘梨衣也拿出了便当盒,她一直没开盖子,而是看着一旁。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对好闺蜜正有说有笑地吃便当,她们把板凳移到一张桌子旁边,面对面地坐着,你吃我碗里的,我吃你碗里的,时不时还要亲密地互相喂一口。 听到路明非回来的脚步声,绘梨衣抬起头,抱着大大的便当盒望着他。 路明非和女孩瑰色如宝石般的瞳孔对视。 “我这是为了打探情报。”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把板凳抽出来。 “一起吃。”他在女孩的对面坐下。 女孩轻轻点了点头,窗外的阳光射进来,仿佛光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路明非觉得耳边嘈杂的声音好像消失了,他喉结动了动,只得在心里默念。 “这是为了打探情报,这是为了打探情报,这是为了打探情报!” 第196章 爱,到底是什么呢(4k 加更) “多谢款待。”石原图月豪爽地喝完面汤,“啊,越师傅的拉面手艺又进步了呢。” “是图月酱今天饿了。”越师傅收起空荡荡的面碗,“饿了就要吃饱,女孩子在发育期的营养可不能落下,长大成人之后想要再发育可就困难了。” “讨厌啦,越师傅说话怎么和班上那些色眯眯的男生一样。”石原图月笑了笑。 “我也是个男人啊,虽然岁数大了。” “果然父亲说的是对的,男人到死都一个样。” “那是当然,我们都是很专一的。” “玩笑话就到此为止,我得回学校上课了,明天再见,越师傅,拜拜。”石原图月站起身,挥挥手。 “明天希望图月酱也能元气满满哦。” 石原图月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今天班上来了四个转校生,三个从卡塞尔总部来的交换生,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到现在连名字都还不知道。 “卡塞尔啊不知道我能不能通过面试去那边留学呢?” 石原图月手挡着抬头看正午的太阳。 “那个女孩是谁呢?也是从卡塞尔来的吗?下午去找她搭搭话。” 她哼着歌谣,蹦蹦跳跳从林荫小道下走过。 微风吹的发丝飘动,路上行人都匆匆忙忙,夹着公文包的职场男人一边道歉一边打电话,货车司机把纸箱子一个个抬到车厢上。 石原图月从这些人中间穿过,不少人被她吸引住目光。 不止是因为她是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还有她让人羡慕的悠闲脚步。 有人在经历青春,有人在怀念青春。 石原图月回到教室,往角落里看了一眼。 红发的女孩依旧像个雕塑一样坐着,摆弄着手里的便利贴。 她又在折千纸鹤了。 是给她隔壁的那个男生折的吗?当做表白的礼物? 早上她鞠完躬就躲到了那个男生的身后,是情侣关系吗? 石原图月倒是没考虑过两人会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毕竟外表相差太多了。 不止是发色,五官的精致程度也不在一个等级。 红发女孩是一眼就会让人记住的水准,但她旁边的男孩,大约就是那种站在人堆里,你都要好好看一下才能找出来的水平。 倒不是说他长得丑,只是没什么特点,其实细看之下会觉得他还蛮清秀的,算是那种比较耐看的类型,但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他和红发女孩站在一起,就变得很不显眼了。 石原图月看了一眼黑板上方的挂钟,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 她对这个迷之转校生挺好奇的,于是她大步朝红发女孩走去,想去打打招呼。 然而刚走两步,另一个人就拦在了她的面前。 “石原同学,上次的数学练习,你还没有补上。” 是数学课代表兼班长樱井奈,樱井家年轻一代的杰出人士,比她这种小家族出来的混血种身份尊贵很多。 “抱歉班长,待会再说这个话题,明天,明天我一定补上。”石原图月调皮地吐了吐小舌头,径直朝角落里的红发女孩走去。 然而她再一次被拦下了。 “石原同学,这已经是上周的练习了。”樱井奈板着脸说。 石原图月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这位班长是很好说话的,作业交没交这种事情,她向来都只管统计,今天怎么像是赖上她一样,非得堵着她。 “想上厕所。”绘梨衣举起本子给路明非看。 “你不知道厕所在哪里吗?” “不知道。” 路明非心想绘梨衣确实一上午都没去上过厕所,也没见她喝水,这样下去不行啊,要多喝热水身体才能更健康。 不过一个男同学陪着女同学去上厕所像什么话,这里可是校园,是学习的圣地! 要是让别人误会了就不好了。 况且这会让绘梨衣加重对他的依赖性,这儿会要他带着去厕所,过几天岂不是要他帮着洗澡? 这成何体统! 还是找个女同学带她去,顺便帮她扩大一下社交圈,说不定能交上几个朋友呢。 路明非抬起头看了看,这班上的同学他还没几个说得上话。 班长应该算是他说话说的最多的,因为领教科书是她带着去领的。 没记错的话,叫樱井奈,正好还是蛇岐八家的人。 路明非想着便朝班长挥了挥手,“樱井同学!樱井同学!” 这位表情有点冷淡的女同学听到呼唤声侧过头,走了过来,她旁边那个女同学也径直走了过来。 “有什么事情吗,路明非同学。”樱井奈用中文询问。 “说日语就好了,我会说日语。”路明非用字正腔圆的日语回应道。 “我明白了。”樱井奈点点头。 “这位是?” “这是石原图月同学,来自京都的混血种家族。” “哦哦,石原同学你好。”路明非点头道。 话说石原图月和石原里美有什么关系吗?难道说是亲戚,那岂不是托关系可以要一张签名照? “路明非同学你好啊。”石原图月眉眼笑得弯弯的,像个月牙。 “是这样,绘梨衣同学想去上厕所,但是她不知道厕所在哪里,班长你能带她去吗?”路明非说。 “请交给我。”樱井奈表情严肃,像这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任务。 “原来是绘梨衣同学啊。”石原图月朝着绘梨衣伸出手,“你好,我是石原图月,很高兴认识你。” 绘梨衣愣了愣,只是看着她的手,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反而看向了路明非。 “这是在和你握手呢,是表示友好的动作。”路明非说:“你应该见过,在动漫里。” 她这才恍然大悟般地和石原图月握了握手。 路明非松了口气,她总算迈开了交朋友的第一步。 看起来这位石原同学还挺好相处的,希望两人的友谊能进一步发展。 “我带绘梨衣同学去厕所,可以吗?”石原图月说。 “当然可以,麻烦你了。”路明非微笑道。 他把绘梨衣交给了樱井奈和石原图月,目送她们离开教室。 路明非能感觉出来绘梨衣有些许不安,虽然面无表情,但她老是回头看。 交朋友的第一步总是困难的,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旦开始,你就成功了一半。 樱井奈时刻保持着精神高度集中。 身旁这位可是上杉家主,她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大人物。 论起辈分,她是要对这位年龄和她差不多大的红发女孩行大礼的,上杉家的家主比樱井家的家主地位还要高。 她护送着绘梨衣来到厕所,像是忠心的守卫,守在厕所门口等待绘梨衣出来。 下级服从上级命令的理念根深蒂固地扎在她的脑子里,蛇岐八家在过去的历史中曾是地方贵族,江户时代后,才慢慢在时代的演化中,变成现在的黑道家族,但这只是表象,骨子里他们还是以家族宗室观念组成的古老世家,很注重各方礼仪。 用一句话来比喻,她就像是普通的官员子弟遇到了微服出访的太子,自然是处处小心翼翼。 “班长,你今天怎么跟大姨妈来了一样。”石原图月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脸蛋。 “石原同学,请严肃一点!”樱井奈冷冷地看过来,依旧守在厕所门口。 石原图月无趣地扬扬脑袋,看向一旁。 绘梨衣从厕所里出来了,她去厕所洗手,烘干机吹出热风,把她的手烘干。 她站在镜子前看了许久,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和束在后脑勺的马尾辫,不时还要低头看看裙子,似乎这套装扮对她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绘梨衣同学真的好漂亮啊。”石原图月笑眯眯地来到她的身边。 “谢谢。”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樱井奈一言不发,守在绘梨衣的身后。 绘梨衣迟疑一下,又在本子上写道:“你们知道什么是爱吗?” “爱?”石原图月歪歪脑袋:“为什么你会问这个问题?” “因为sakura说,等我弄明白什么是爱了,就和我结婚。” “结结结结婚!”石原图月的音调一下拔高了好几个分贝。 她顿时脸都红了,仿佛脑袋上有蒸汽冒出来。 “安静!”樱井奈呵斥道:“不要惊扰到绘梨衣同学了。” “所以能告诉我什么是爱吗?”绘梨衣看向樱井奈。 樱井奈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绘梨衣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几秒,又移到了一旁很活跃的石原图月身上。 “等等,绘梨衣同学,你说的sakura,难道是路明非同学吗?”石原图月压下心里的震惊,硬着头皮问道。 绘梨衣很淡定地点头,仿佛刚才的话是类似“你吃了吗”,“今天天气真好”这种日常的问候。 石原图月咽了一口唾沫。 别人都在谈婚论嫁了,她还在想晚饭要吃什么。 真是人不可貌相,路明非同学看起来这么平平无奇,居然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山顶了吗? 话说绘梨衣同学和路明非都在讨论结婚的事情了,那岂不是说连本垒也 石原图月脑子里浮现旖旎的桃色画面。 记得有一次她去越师傅的拉面摊吃面的时候,就见到坐在椅子上的越师傅一边扇小扇子,一边看他的小电视。 虽然说他见到自己来很快就把电视关掉了,但石原图月还是隐约间瞟到了几个画面,还有那剧烈的喘息声。 哒咩!这太刺激了! 她拍了拍略有起伏的胸,吸气,吐气,做了几套深呼吸。 这种人来问她这种没有恋爱经验的小白爱是什么?这是在炫耀吗?这绝对是在炫耀! 石原图月又想到刚才路明非和绘梨衣眉来眼去的画面,感觉心口堵堵的。 “我也不懂什么是爱。”石原图月很郁闷地说,“绘梨衣同学都要结婚了,还问我们这种问题吗?” “sakura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这么简简单单就决定,如果我不明白什么是爱,他是不会和我结婚的。”绘梨衣一脸认真。 “你很想和路明非同学结婚吗?” “嗯。” “有想过理由吗?” 绘梨衣听到这话对着本子思考了一会,“和sakura一起玩游戏的时候,很开心,他讲的笑话很有意思,会告诉我好多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教我折了千纸鹤和小星星,会陪我一起吃饭,和我分享便当” 她把这些事情一件件地列在本子上。 “路明非同学原来是这么一个人吗?”石原图月凑过来看。 樱井奈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光是从这些话语,好像就能看到两人一起玩耍的画面。 原来上杉家主和那个叫路明非的有这么深厚的羁绊吗? 犬山家主昨日让她创造机会让两人独处,是为了撮合这段姻缘? 樱井奈不禁在心中猜测。 她只是一个小辈,还参与不到家族的核心决策中,每年的年会和家族会议她都没有资格参加。 但上三家的三位家主,除上杉家主以外,源家家主和橘家家主她还是见过的。 一个是几乎已经内定的下一任的大家长,一个是当任的大家长,上杉家主的地位和这两位相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么一个尊贵的人物,要嫁给路明非这个外人吗? 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家主们如此高看,还是说是上杉家主一意孤行,如果家主们不让她嫁,她就要和路明非私奔? 八卦之心真是人人都有,就这么一会,樱井奈和石原图月就开始各种脑内幻想。 然而绘梨衣并没有搭理他们,她把理由写在本子上,写了满满一页还不够,翻过来还在写。 “哥哥不在的时候,sakura会陪我玩。” “发的表情包很有意思。” “会画粑粑先生。” “每次结束聊天都会和我说拜拜。” 她绞尽脑汁,几乎把所有能想出来的事情都写出来了。 这些,足够证明她懂得爱了吗? 她不知道,但她还想多写一些,很多无意义的事情也写上去了,例如,某天几点钟,sakura叫她一起玩游戏,隔了几天之后,她又找sakura一起玩游戏,像是在记日记一样,把这些事情都记录下来。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以前没有把这些事情写下来呢。 爱,到底是什么呢? 她好像还是不太懂。 第197章 约好了 上课时间很快过去,堀越高中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穿着ol服的樱站在车门边。 周边的道路上能看到黑色的奔驰以迈巴赫为中心停着,这些都是蛇岐八家的护卫,护送绘梨衣上下学。 夕阳的余辉落在校园里,背着书包的学生们从教学楼里零零散散地走出来。 他们都是归家部的人,放学了就直奔家中,而其余大部分的学生还有自己的社团活动。 在日本,高中的升学途径并非只有高考一条。 如果你有其它的才能,也能被特招入校,所以很多人挤破脑袋都要加入热门的社团,例如棒球部,如果能在甲子园中取得名次,即使你成绩很差,也能带着颁发的奖状去加分。 在大学录取时,考官也会参考你高中三年的成绩单和社团活动记录。 况且堀越高中还是一个以培养艺人为宗旨的“日本偶像摇篮”,课后参加社团的人就更多了。 但绘梨衣并没有参加社团的机会,她在学校的活动时间被限定在上课时间内,最后一节课上完,她就得坐车回家。 路明非走在前面,领着绘梨衣往校门口走。 恺撒和楚子航又以尿遁为借口把他丢下。 因为犬山家的资金支持,堀越高中修的很大,从教学楼走到大门口要走十分钟,早上来的时候路明非就体验过这个修的像是迷宫一样的高中的路到底有多晕人。 他们从三楼的教室走到楼下,正对着的是大操场,绿色的地面都是货真价实的草皮。 只能说,雀食有钱。 穿着制服的高中生从路明非面前跑过去,操场上有踢足球和打篮球的人,先入学的前辈们随意挥舞球拍,网球高高飞起,甚至飞出了网球场。 后辈们马不停蹄地跑来跑去为前辈们捡球,在新一届的社团成员加入前,他们要做一年的苦力,遇见前辈呵斥只能唯唯诺诺地接受,等他们也变成学长了,才有机会接触球拍,参加比赛。 这像是一个往复的循环,就像路明非曾经千方百计地和陈雯雯偶遇,想要“碰巧”和她放学一起走,时隔一年多,他居然又回到了校园里,和另一个女孩走在放学路上。 只不过他不再是当时的那个他,身旁的,也不是那个穿白棉布裙的文学少女。 绘梨衣的外表明显是压陈雯雯一头的,她精致的就像是洋娃娃,走路的姿势像是一位公主,高贵而又优雅。 她的步子迈得很慢,圆口的小皮鞋踏在地上,几乎不发出声音,白色过膝袜包裹着曲线玲珑的小腿,百褶裙随着她的脚步起伏,马尾辫在身后摇摇晃晃。 淡淡的牛奶味道飘入鼻尖,路明非心想绘梨衣用的是大概是牛奶味的沐浴露。 她很爱洗澡,在qq上告别时,经常用“我要去洗澡了,拜拜。”来结尾。 路明非知道她是真的去洗澡了,有时候,她洗完澡还会专门回来说一句“我洗完啦”。 生物学说,人身上是没有香味的,但又有研究证明,如果遇见喜欢的人,就能闻到独特的荷尔蒙的味道。 这个味道大概是大脑杜撰出来的,因为你很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随时随地都想要和她在一起,所以大脑就制造出这么一种感官,让你能分辨出她。 路明非觉得这个说法并不是没有科学根据,以前在陈雯雯身边的时候,就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薰衣草的味道,但从苇名回来之后,这味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可能是他的鼻子经受了血腥味和硝烟味的洗礼,变得对香味不那么敏感。 两人慢慢地绕着操场走在夕阳的余晖下,耳边有别人的吆喝声。 绘梨衣一个步子一个步子地走,大概是不想那么早回家,路明非也放缓步调,跟着她的节奏来。 她忽然站住了,书包压在百褶裙前,朝着远处望去。 路明非顺着看过去,远远地看到了一只落在电线杆上的鸽子。 鸽子用鸟喙轻轻梳理羽毛,两只爪子牢牢抓在电线上,很是惬意地晒太阳。 过了一会儿,它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鸽子的生活自由自在,想飞去哪儿就飞去哪儿。 谁不想当一只鸽子呢? 路明非目送那只鸽子远去,希望它能找到地方饱餐一顿,野生鸽子虽然很自由,但吃饭却得靠好心人施舍,特别是在这种钢铁城市里,如果没有人喂它,它就只能饿肚子,去下一个地方找吃食。 “今天过得开心吗?”路明非轻声说。 女孩的侧脸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她好像很少把内心的感情表露在脸上,倒不会给人冷漠的感觉,非要形容,就像是一只靠在窗边的猫咪隔着玻璃,沉默地看外面的风景。 女孩轻轻点头,她单手提着书包,把耳边的垂发撩到耳后,又从上身的衣服兜里拿出小本子。 可她忽然又愣住了,左右为难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和右手。 “我帮你拿书包。”路明非伸手过去,绘梨衣一直都是用文字和他交流的,一只手是没法写字的,帮人拿包这事他很熟练,都是在高中锻炼出来的。 “谢谢。”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小事,不用谢。”路明非提着两个书包,其实里面也没装什么东西,只是样子货,反正他书包里是什么都没有,拿着只是一种习惯,毕竟放学不带书包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外面的世界好大。”她写下字给路明非看。 “你喜欢上学的生活吗?” “很喜欢,但是,有一点不开心。” “不开心?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要回去了,还想在外面玩一会。” “没关系,明天早上就能再出来了,而且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你一定有机会在外面痛快地玩的。” “那sakura会陪我一起吗?”女孩的举着小本子,等待他的答复。 “也许会,但你以后还会交上别的好朋友啊,比如石原图月同学和樱井奈同学,你可以让她们陪你一起,不一定非要是我。”路明非不太敢看她的眼睛。 路明非觉得自己像是那种利用小女孩的无知蒙骗她的大坏蛋。 他对绘梨衣来说并不是特殊的,对一个整天被关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来说,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她的光。 如果她先认识的恺撒或者楚子航,照样也能取代自己的位置。 路明非见过的东西比绘梨衣多很多,他就像是一个三四十岁的成熟大叔,而绘梨衣只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女孩。 凭借认知的差距,他当然能轻松把绘梨衣哄到手,但这算什么呢? 就像是军训时男教官被要求不能和女学生私下联系,中学里男老师不能和女学生谈恋爱,绘梨衣可以不懂事,但他不可以。 至少现在不行,在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这个阶段不行。 女孩听到他的回答,眼睛暗淡下去,低垂着眼帘,收起本子,低头望着地面,一点点朝前方走去。 路明非望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口气,迈着大步子走到她的身边。 女孩忽然又停下脚步,伸出了手,她的手纤细,小巧,像是白玉一般细腻。 路明非猜她大概是发小脾气了,不想自己帮她拿书包,这是在把书包要回去。 根据恺撒师兄昨夜传授给他的泡妞法则,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把包还回去,这么做她只会更生气,但不还也不行,她还是会生气。 女人就是这么麻烦的物种。 正确的做法是把话题引开,讲讲笑话,或者扮扮丑,如果你把她逗笑了,这关就算过去了。 路明非想了想,并没有按恺撒说的做,还是把书包递了过去。 他和绘梨衣不是情侣,以朋友的身份来说,这么做就足够了。 女孩接过书包,别过头,径直往前走。 她也不理人,影子在地上拉成长长的一条,被树荫遮盖。 路明非默默跟上去,两人无声地走在校园里,步子倒是出奇地一致。 一路无声,校门口,樱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朝着绘梨衣鞠躬,拉开后座的车门,安静地站在一旁。 路明非停在铁门前,恺撒和楚子航还没出来,他们约定在这里汇合。 女孩突然站住了,她转过身,静静地看路明非的眼睛。 “你先走,我在这儿等恺撒师兄和楚子航师兄。”路明非说。 女孩又凝视了几秒钟,然后点点头,朝着打开的车门走去。 她快要进入车内了,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书包也放下了。 就像是一只金丝鸟被关回笼子里,她又将失去自由。 路明非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给“绘梨衣大师”买花,好不容易见面了,却没给过她祝福。 她的病好像是很难治愈的病 下午的时候他顺着楚子航说的方向问了绘梨衣一些问题。 原来她每个星期都要去打针,隔几天就要去医护室里做检查。 “绘梨衣!”路明非大声喊她的名字。 女孩把迈入车里的脚收了回来,转过了身。 她站得很直,一阵风吹过,吹得百褶裙的裙摆飘动。 两人隔得并不远,大约只有十米。 酝酿了好一会儿,路明非憋出一句:“你想不想去吃拉面,有机会我带你去吃拉面。” 他还没想好祝福的话该怎么说,但脑子里浮现出那个午后静好的拉面摊位,很好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放松。 如果带她去那里,她应该会开心的。 女孩并没有点头或是别的什么,圆口皮鞋在水泥地面上碰撞,她迈着“踏踏踏”的步子来到路明非的面前,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折叠好的纸。 手心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路明非的手被她握住了,两团被折叠整齐的纸条塞到路明非的手心。 她才在本子上写,“约好了,要带我去吃拉面。” 路明非握着纸条,“嗯,约好了。” 女孩点头,又“踏踏踏”地钻进了车内。 樱看了路明非一眼,把车门关上,从另一边进入驾驶座。 引擎轰鸣,迈巴赫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消失在车流之中。 路明非把纸条展开。 上面记录着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但几乎每句话都提到了“sakura”。 原来他们之间有这么多的事情可以记录的吗? 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其实没有谁是不可以被替代的,我们喜欢的都是一类人,真正让他变得特别的,是那些一起经历的回忆】 大阪郊外的山中,极乐馆。 这是一间山中大屋,虽然在郊区,却有着繁华城市里也很少见的漂亮女孩。 她们皮肤嫩滑,头发乌黑亮丽,穿着一身和服迎接宾客。 精致的小拱桥前停着许多豪车,叼着雪茄,穿着皮大衣的肥胖男人从车门下来,搂着裹貂裘的高挑女人。 女人浓妆艳抹,卖力地扭动臀部,尽力表现得婀娜多姿。 穿着西装的男人游荡在大屋前后,他们手中都握着枪,他们是极乐馆的保镖,任何人胆敢在此犯事,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能不能吃得下钢铁铸造的枪子。 但只要你遵守这里的规则,你就能体验到世间的极乐。 这间才开张半年的赌馆,让无数的赌客流连忘返。 贵宾室的客人几乎能实现任何愿望,任何愿望你都可以提,不管你是想和当红日剧的女主角共度良宵,还是和首相大人共进晚餐,他们大放豪言,说都能帮你实现。 在这里,只用钱说话,只要你拿得出足够的钱,任何肮脏的、血腥的、违法的、背德的愿望,都能得到满足。 对有些人来说这里是天堂,但对某些人,这里却比地狱还要恐怖。 今天,极乐馆照常营业,穿金戴银的男人们从拱桥上走过,弥漫着奢靡腐烂的气息。 而在极乐馆顶层的套房,却并不似下方那么平静。 “王将!你还瞒着我多少事情!” 箭弩拔张的气氛在这件古老装饰的房间里蔓延。 穿着宽大和服的男人拔出了武士刀,价值连城的古董青花瓷破裂,变成碎片散落。 他怒目圆睁,握刀的手被青筋立起,然而坐在他面前的那个带着能登面具的男人,只是平静地喝酒,仿佛是在看一场可笑的演出。 第198章 做客 “还记得我怎么教你的吗?”王将放下酒杯,敞开胸怀,两根木质的梆子显露出来。 就是普普通通的木梆子,没什么特别的,上面还有些磨损,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哪怕是三岁小孩也能拿着梆子玩耍,但风间琉璃看见这一对梆子后,握刀的手却微微颤抖。 他本来因为愤怒而变得急促的呼吸趋向于平缓,瞳孔里熔岩般的光芒黯淡,重新恢复为深邃的黑色。 那愤怒的气势消失了,完全收敛。 他知道他此刻的力量都是虚假的,一旦王将敲动手中的梆子,他又会变成那个早已死去的山中男孩。 平静过后,才能看清他脸上精致的妆容,阴柔的线条像是一个绝美的女人,但又能很清楚地分辨出他的性别,他缓缓举起刀立在面前,冰冷光滑的武士刀面映照出他的半张脸,王将的面具映照在另一边。 刀尖收入刀鞘,他沉默地坐下,低头,横着刀。 王将又重新拿起了酒杯,把酒液淋在源稚女面前破碎的花瓶上,烛火把那些瓷器碎片照得晶莹,闪闪发亮。 “清代的皇室瓷器,多宝贵的珍品,却就这么碎掉了。”王将语气里没透露出半分可惜,“要学会控制情绪,你可是我们宝贵的‘皇’,我可不希望有一天你也像它一样碎掉。” 风间琉璃抬头,脸上只剩下冷漠,所有的情绪都被扼杀。 “这才对嘛,来,喝酒。”面具下传来嘲弄的笑声,王将拿起瓷白的酒壶,为风间琉璃倒酒。 腕口大小的酒杯被放在榻榻米上。 风间琉璃若无其事地拿起酒杯饮酒,他知道,王将就是在想办法挑衅他的情绪。 倘若他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发脾气,那才是让这家伙得心所愿。 “新的进化药是怎么回事。”风间琉璃冷冷地看过来。 “一些尝试罢了。”王将淡淡道:“这不重要,那都是没有价值的东西。” “那什么才是有价值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做的事从来都没有变过。” “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摩擦越来越大了,我们在上个月爆发了很多次冲突。” “但这个月他们并没有动手,他们最近又有了大动作,从德国购买了最先进的潜水钟,对我们的所有行动都取消了,很多人朝东京聚集。” “东京?潜水钟?难道是神葬所?他们终于下定决心要对那里动手了吗。” “卡塞尔学院介入后,我们表面上的平静就再也维持不住了。” “战争要开始了。” “神葬所会怎么样无所谓,重要的是神,你必须去东京一趟。” 风间琉璃再一次沉默了,他摸了摸胸口,那里并不存在伤口,却有无形的痛传来。 “我明白了,我会去东京的。”良久,他才起身说道。 “不用着急,时间还很充足。”王将摸出一张照片,按在榻榻米上,“认识他吗?”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墨绿色校服的碎发少年,胸前的校徽是半萎的世界树,少年微笑着,很有亲和力,就像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一个男同学。 “路明非,我当然认识,自从他杀掉青铜与火之王的那天,我就知道了他的名字。”风间琉璃把照片拿过来。 怎么看,这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不像是能斩杀龙王的男人。 “你相信是他杀了龙王?”王将玩味地说。 “为什么不呢?”风间琉璃看着少年身后的梧桐树,还有红砖瓦的哥特风格建筑。 “他也在东京,你有空可以去试试他”王将说。 “他是卡塞尔的人,和我们并没有冲突。” “我没有强迫你去找他,你不想去也无所谓。” “是么?”风间琉璃眯起眼睛。 “明天就动身,你就快和故人重逢了,可别兴奋得睡不着觉。”王将站起身,身形隐匿于阴影之中。 这处屋子再也找不到他的气息,他像是一个不存在于世间的幽灵,无声无息地在暗中窥视着你。 风间琉璃捏紧刀柄的手松开了,他的手指抚摸过照片上路明非的脸,忽然绽开一个笑容。 他走到屋子中的等身镜前,无声地对着镜子笑,但那笑容却只让人觉得别扭,和照片上少年自然放松的笑容截然不同。 片刻,他恢复了那张冷漠的脸,妖异的妆容有着异样的魅力。 另一个人的影子出现在房间里,她赤裸着双足,走在榻榻米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风间琉璃知道来者的身份,他的听力很好,甚至能听到千米以外鸟儿起落的声音,其它感官也远非常人所比。 他坐在镜子边,女人来到他的背后,为他按揉肩背。 樱井小暮,极乐馆的负责人,通俗一点讲,是极乐馆的老板娘。 极乐馆的老板嘛 风间琉璃紧绷的背在她的按摩下放松了些,樱井小暮的按摩手法确实独一无二,是少有的能让风间琉璃放松的方式之一。 “将军来过么?”樱井小暮问。 “他已经走了。”风间琉璃说:“女人,我要去东京一趟,看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是!”樱井小暮轻喝 风间琉璃又拿起路明非的照片,细细地看。 路明非坐在迈巴赫的后座,绘梨衣挨着他。 车子转过一个急弯,他坐得端正,女孩的身子却因为惯性偏移,柔软而有弹性的腿隔着裤子贴在路明非的腿上。 “樱小姐,可以不要把车速提得这么高吗?我不太适应!”路明非一脸正经地把绘梨衣扶正,并且为她系上了安全带。 “少主和小姐都很喜欢飙车,我以为您也会喜欢。”樱说着,松了松油门。 车速终于降了下来。 透过车子里的反光镜能看到樱微微上扬的嘴角。 刚才那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路明非很想给樱普及一下“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的案例。 混血种都这么爱飙车吗? 芬格尔也是,恺撒也是,樱和源稚生也是。 开个车就一定要把油门踩死,档位拉到最高,就不能稳健一点吗! 路明非轻叹了一口气,望着车窗外那栋黑色的摩天大楼。 源氏重工,他又一次来这儿做客了。 恺撒和楚子航在另一辆奔驰上,为了给师弟营造两人世界,他们可真是耗尽了苦心。 三人被邀请来源氏重工吃晚餐,这里是日本分部的总据点, 这座大厦在2004年完工,是源氏重工株式会社的总部,也是学院在东京的办公中心。 一眼望过去就像是一个连接天与地的墓碑,给人厚重的质感。 三人早就有调查源氏重工的想法,今天被邀请前来,正好省得他们潜入的功夫。 不过从大门进还是有一个缺点,就是时刻都被人看着,想去一些秘密的地方会比较困难。 就当是探地图了,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第二次来就能认得路了。 路明非上次来的时候下着暴雨,也没得及好好观察这座大厦。 现在是傍晚时间,早春的太阳落得很早,晚霞的光印在黑色玻璃幕墙上,一轮巨大的红日在天际边缘。 绘梨衣扯了扯上身的安全带,似乎是有些不适应。 她拿出本子写道:“为什么要绑带子?” “这是安全带啊。”路明非指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说:“如果发生事故的话,它能保护我们的安全。” “可是绑着很不舒服。” “忍耐一下,一会我们就到了。” “哦”绘梨衣又扯了一下安全带,转而无辜望向窗外。 负责驾驶的樱笑了一声。 她是源稚生的御用司机,每次源稚生带绘梨衣出去,都是她负责开车。 但以往小姐也不系安全带,她开车的速度也从来没降过。 以混血种的身体平衡能力,怎么又会那么容易偏倒呢? “你笑什么?”后座的路明非突然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樱收起表情,一脚踩在油门上,迈巴赫如脱缰野马般冲出去。 “慢一点啊!樱小姐!”路明非大喊,他感觉自己在坐芬格尔的车,那天下午坐布加迪去接老唐,他真是坐怕了,真是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 车停下了。 穿西装的樱拉开车门,双手贴着裤线鞠躬,“欢迎来到日本分部参观。” 这种时候她倒是表现的像一个专业的秘书,但路明非绝不会被她所迷惑,这就是一个危险份子,一个飙车狂魔,就该把她关到科目一的考场里,做上一整天的题目! 路明非钻出车来,仰望源氏重工的大楼。 绘梨衣紧随其后,乖巧地站在他的身旁。 恺撒和楚子航从另一辆车走过来了。 四人跟随着樱往门口走,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源稚生的影子,他似乎在忙工作。 “我要回房间吗?”绘梨衣拿出本子给樱看。 “少主说今天小姐可以吃完晚饭后再回房,您要回去吗?”樱恭敬地说 “不回去。” “那小姐要和路明非先生、恺撒先生、楚子航先生一起参观一下大厦吗?” “要。”绘梨衣点头。 “好的,小姐。”樱推了推黑框眼镜,领着众人进入大厅。 到处都是急促有力的脚步声,抱着文件的职员们来来往往,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水味,即使到了下班时间,这里的职员也像是勤劳的蜜蜂般工作。 看起来他们像是商务楼里上班的普通白领,但是他们处理的公务截然不同。 仔细去听,能听到:“黑帮”,“交火”,“贷款”,“沉海”,“切小指”等关键词。 显然,接线员们处理的不是普通的话费咨询,而是帮派之间的矛盾。 樱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径直带着四人坐上贵宾用的观景电梯,按下30层的按钮。 不同于整座大厦的装修风格,这一层是古老的和式装修。 他们被带到一个宽敞的房间,榻榻米、屏风、浮世绘到处都是日本特色的物件,还有名家的字画和古董花瓶,高雅有格调,仿佛是古代日本的大贵族的房间。 但墙上又挂着超大的液晶电视,游戏机、光碟、漫画书一应俱全,颇有种违和感。 “请稍微歇息一会,晚餐将会在18点整开始,如果有需求,请拉动铃铛。”樱指了指一旁系着铃铛的草绳。 随后有侍女端来茶水,绘梨衣很是熟练地拿起手柄,打开游戏机,顺便朝路明非招手。 这会儿才5点钟,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供他们玩乐。 恺撒手放在路明非的背上,把他推过去。 恺撒和楚子航则是端坐在另一边,捧着热茶杯喝茶。 “路明非小女友可真是够精神的。”恺撒小声说:“我觉得她除了不会说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完全没必要把她关在房间里。” “有些病发病之前确实没有症状,例如过敏,没接触到过敏源,就和正常人无异。”楚子航审视绘梨衣的背影。 “镰鼬我已经放出去了,这里的地形比外表看起来复杂很多。”恺撒说:“它们穿过了四通八达的通道,这栋大厦里到处都是隐藏的暗道,透过这些暗道,你几乎能到达每一层,即使镰鼬传回了地图,我也没办法找到路。” “有这些通道在,想隐藏一些东西会变得很简单。”楚子航喝了一口热茶,白色的雾气飘过他的发梢。 “等镰鼬全部回来再讨论下一步的事,我试试能不能绘制地图分享给你们。”恺撒拿起一块嘎嘣脆的仙贝,洁白的牙齿把仙贝咬碎,“我总觉得这里藏着什么,也许我们想找的东西就在这儿。” 两位组员严肃地讨论着正事,而他们的组长,却在和美少女打游戏。 还是熟悉的《街霸》,路明非和绘梨衣过招。 手柄按键“啪啪啪”地响,人物在操控下发出招式,紧张又刺激。 路明非聚精会神地操纵着春丽和绘梨衣的隆对决。 他倒是玩得挺开心的,心想以后找一个老婆一定要找个会玩游戏的,外面下暴雨了就一起翘班,窝在被窝里拿着手柄在游戏世界畅游,管它电闪雷鸣,两个人就躲在开空调的房间里喝冰可乐。 第199章 源稚生的招待 打游戏的欢乐时刻总是过的很快。 在学校里上一节课会觉得很漫长,但开一局英雄联盟,眨眼间,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据说全世界能看懂爱因斯坦《相对论》的人少之又少,但路明非觉得他也领悟到了一些相对论的奥义。 他觉得才过去十几分钟,可手机上的时间却确确实实地来到了傍晚六点,相对于他来说,时间的流速就变快了。 或许他在学术方面还挺有天赋的,如果早生个几百年,把这套理论总结出来,说不定能力压爱因斯坦一头,像牛顿一样在学术界留下一个“路明非”的计量单位。 以后大家不止会用1牛顿和2牛顿,还会用1路明非和2路明非,想想都让人兴奋。 他有空在这儿胡思乱想是因为他不用再操纵手柄控制游戏角色出招了。 樱小姐又来到房间里,她换了一套衣服,这次是绣着樱花纹路的黑色和服,深色的大带子系在腰间,黑色顺滑的头发绑成一团,顿时从一个都市丽人变成了古代的名家闺秀,举手投足之间,有着古色古风的韵味。 各种风格她都驾驭,路明非记得今天早上见她的时候,她还穿着宽松的米黄色帆布裙,俨然一副邻居家大姐姐的模样。 这一天之内,她已经换了三次装,每次都是不一样的风格。 不管哪套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很美,她本身就是个很漂亮的女孩,深蓝色的眸子里像是装着大海, 路明非觉得就算她裹个尿素袋,也能走出巴黎时装走秀的模特风。 “请小姐和各位跟我来,晚宴已经准备好了。”樱鞠躬,轻声说道。 路明非放下手柄,这一局刚刚结束,他和绘梨衣还没来得及开下一把。 恺撒和楚子航的屁股离开软绵绵的塞着棉花的坐垫,他们站起来,跟随在樱的身后。 走廊里静悄悄的,太阳几乎完全落下了,源氏重工内部的电灯打开,很明亮,透过黑色的玻璃幕墙,能眺望到整个东京的风景,这座不夜城到处都是霓虹灯和广告牌,车流川流不息。 “源稚生学长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啊?”路明非开口问。 “为了感谢三位对小姐的照顾,还有感谢路明非先生救下乌鸦的恩情,今天负责掌勺的主厨是乔尔·卢布松先生,他在1990年曾被被米其林的竞争对手‘gault-ilu指南’评为‘世纪厨师’,目前为止,他旗下的餐厅获得的米其林星数,已经达到了27枚,每一家都是三星评级。”樱说。 “我知道他,他是个法国人,你们要请我们吃法餐吗?”恺撒说。 乔尔·卢布松是很有名的大厨,恺撒的生日宴会上曾经请到过这个人。 乔尔的料理宗旨是“传递爱”,他对员工们和自己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今天如果是你的父母来到店里,或者是你的好朋友、女朋友来到店里,你会做这样的料理给他们吗?” 他在烹饪的手法上很有一手,即使是加图索家的财力,也不能说随便请他,因为他自己就很有钱,是个十足的富豪,钱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若不是因为恺撒的父亲庞贝和乔尔·卢布松有交情,恺撒恐怕还没有这个福分能吃到他的料理。 “卢布松先生对日本料理和西班牙料理也很有研究,因为他马上就要离开日本,回到法国,所以少主才邀请各位。”樱说。 “让一个法国人来做日本料理,这可真够有意思的。”恺撒双手枕在后脑勺,装作不经意地到处观看,无形的镰鼬被释放出去,脑海里构建的模糊地图与眼睛里接受到的图像对应成实际的画面。 “蛇岐八家当然有自己的厨师,但卢布松先生在厨艺上的天赋的确非常人能比。” “我记得他不是一个会为了钱去做饭的厨师,你们是怎么请动他的?” “卢布松先生患上了胰腺癌,曾在年初来到日本求医。” “意思是他在你们这儿找到了特效药?这是为了报恩。” “蛇岐八家旗下的确有医院,但我们并没有治愈卢布松先生的胰腺癌,只是帮他缓解了痛苦。” “听起来,你们的医疗技术似乎很先进。” “1984年,政府就制定了「控制癌症10年综合战略」,到1994年和2004年依次制定了「克服癌症新10年战略」和「第三次控制癌症10年综合战略」,多亏了政策,日本才成为了世界公认癌症预防、检查和治疗最先进的国家。” 樱款款道来:“日本任何一家有名的医院都拥有同样的技术,只是卢布松先生碰巧选中了我们旗下的医院。” 楚子航对着恺撒点头,樱的这套说法并没有问题。 楚子航不多的爱好之一是读书,而且不论什么书他都会捧起来读,所以知道很多知识,他就像是一个百科全书,你有什么不懂的,问他基本上都能得到结果,过目不忘的记忆里让他成为行走的数据库。 日本政府的确制定了三十年的抗癌政策。 30年战略的第一件事是引进了癌症检查最先进设备,这些设备的每10万人保有数量是世界最多的。特别是用于检查肿瘤的pet\/ct占了pet总数的88。 日本靠着这些设备积累了世界最多的早期癌患者检测数据,不少中国人也会来日本求治癌症,他们在癌症治愈方面的技术,处于世界的领先地位。 让混血种暴走成人面鱼类型的可控死侍的技术,必然需要庞大的知识储备和研究,一个小型机构是绝无可能制造出“white”的,没有一丁点可能性。 哪怕真的有科幻电影里那样的天才科学家,也需要资金和设备的支持。 在漏雨的小破屋里进行惊天动地的大发明,我们一般叫他们“民科”。 只有在电影和小说这种幻想世界里,才出现“民科”造出永动机这种离奇的事情。 要知道,每年在研究方面耗费数十亿美元的卡塞尔都对“white“进化药中蕴藏的技术含量感到惊叹,卡塞尔几乎集中了全世界最顶尖的科研人员,但半年来,对“white”的研究都还处于浅层次。 很难想象日本一个这么小的地方,是怎么诞生出“white”的。 卡塞尔研究部的人都一致不相信日本分部拥有如此先进的技术,他们都知道日本有个岩流研究所,但他们觉得那里的人只是一群刻苦的笨蛋,靠的是熬夜工作,不眠不休,才勉强能和他们竞争,他们认为日本分部背后必然还隐藏有别的什么。 这也是校长派遣三人组前来日本探查的主要原因,在彻底揭开那张底牌之前,秘党并不愿意进行大手笔的行动。 夜幕降临东京。 被称作“醒神寺”的露台上铺上了一张张榻榻米,长桌上摆着重达两百公斤的深海蓝鳍金枪鱼。 照烧河豚、碳烤多春鱼、牡丹虾刺身,还有自法国空运来的蓝龙虾刺身,酒壶中冰着醇厚芬芳的清酒,这是最高规格的招待晚宴。 “麻烦你们照顾绘梨衣了。”源稚生拿起酒杯敬酒,“我作为哥哥,却没有时间好好陪她,心中实在有愧疚,绘梨衣说她昨天玩得很开心,这份情谊是一定要还的,所以想请各位以私人的名义吃顿饭。” 他这番话真情实意,他真的是单纯想请路明非几个人吃一顿饭。 之前在玉藻前就欠了路明非人情,今天他去家族旗下的医院探望了躺在病床上的乌鸦,那家伙打着点滴,倒是不缺人陪,有个叫花香华子的小姑娘一直守在乌鸦的床边。 黑帮归根结底是一个违法的暴力组织,每年他们都会和猛鬼众争夺底盘,用枪械火拼,甚至内部帮派的不同派系也会发生摩擦,很多人受伤或是丢掉性命,切手指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蛇岐八家在每个据点都有专属的医院负责收纳伤员,毕竟枪伤出现在正规医院,难免会引起问题。 源稚生去的时候,乌鸦正和花香华子聊得乐不思蜀,门外都听得到“咯咯咯”的笑声。 这也算因祸得福,他的得力干将好像要找到女朋友了。 就是那小姑娘说话的语气怪怪的,源稚生听着胳膊上老是起鸡皮疙瘩。 但不管怎么样,活着就是万幸,在那样危险的死侍群中,最后居然只有两个死者,路明非功不可没。 也正是由于这起事件,让源稚生下定决心要跟随大家长铲除猛鬼众。 明天就是潜水钟到货的日子,届时便会开始训练,严格戒备东京湾。 神葬所虽然沉在极渊之底,但具体在哪个位置还不知道,需要潜水人员操纵潜水钟,在海面以下的地方,利用声纳寻找可能的位置,最后再进行一一排除。 深海之下是比外太空还要极端的环境,恐怖的压力钢铁也承受不足,在那样的地方,人体会像气球一样,被轻易压爆。 以潜水钟的质量,虽然不能潜到深海,但用来初步的排查,已经足够。 之后再派遣无人深潜器,定位神葬所,然后投放炸弹。 远程的信号操控能把那个古老的地方炸成一片废墟,连通神的胚胎一起,全部在“轰”的一声巨响下,变成碎片。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这将是一个需要耐心的工作,他们虽然有足够的炸弹可以把东京湾的海底清洗一遍,但日本是个大陆板块极度不稳定的国家。 从地质学上来说,它坐落在亚洲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交界处。 幼儿园的小孩子就要学习如何在地震发生时自救,家家户户都配备有地震急救包,很多地方还只采用轻质材料建造房屋,这样如果地震把房子震塌,被砸中的人生还性就更高。 这都是教训养成的经验,大多数日本人对于地震已经到了熟视无睹的地步,如果震感不强烈,甚至都懒得动一下。 地震的频发就是因为日本的海床不稳固,如果在这里投放过多的炸弹,很可能引起大面积板块滑坡,日本四岛就会滑进到海水里。 据说神葬所就是由于板块滑坡,从地面坠落到极渊之底的。 所以投放炸弹是一个精细的操作,必须一丝不苟,容不得一点失误。 明天开始,家族就会全面推动“极渊计划”,这将是战争打响的信号。 今晚是源稚生最后一次能悠闲地享受晚餐。 他给路明非、楚子航、恺撒挨个敬酒,绘梨衣坐在他的身边,也举起了酒杯,学着他敬酒。 几人愉快地喝酒吃肉。 他们聊着卡塞尔学院的一些趣事,比如每年副校长都会举办的选美大会,还有自由一日。 有共同话题就能拉近距离,但几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去聊“white”相关的话题。 倒是绘梨衣,一直插不上嘴,她埋头夹菜,等酒杯空了就去帮忙倒酒。 源稚生不由得感叹妹妹真是长大了,也懂得了些许的人情世故。 过去把她关起来的做法果然是不对的,她就该像花儿一样在阳光下盛开。 她已经成年了,不该再让别人主宰她的生活,她有自己的选择权。 源稚生想了想,又多看了路明非一眼。 这家伙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中龙杰,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救下乌鸦,这是源稚生欠了他的人情,除武力以外,人品也还算合格,没有仗着绘梨衣的好感占便宜。 源稚生是安插了眼线的,绘梨衣在学校里干什么他都清楚,如果路明非对着绘梨衣动手动脚的,他一定会拿出哥哥的架势,约路明非谈话。 忍耐不住,说不定还会揍这小子一顿,毕竟是他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妹妹,交给一个登徒子,他是万万不会放心的。 绘梨衣对那方面的知识可谓是一张白纸,她是一个会无视周边环境,不管周围有没有男人,都会自顾自脱衣服洗澡的女孩。 她根本不懂得自己对于男人的魅力有多大,也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别。 换做是你,会愿意看到自己单纯的像是白纸的女儿,被一个色眯眯的男人诱导着揩油吗? 谁都不会接受的。 想到这儿,源稚生又颇为复杂地看了路明非一眼,手拍着大腿,轻声叹了一口气。 第200章 可托付之人 路明非这小子倒也坦坦荡荡,算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换做一般人遇见绘梨衣这种等级的美少女投怀送抱,恐怕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源稚生偷偷瞄了一眼绘梨衣,她还穿着堀越高中的制服,看上去很有活力。 绘梨衣一直作为秘密兵器被雪藏在蛇岐八家,作为上杉家的家主,她需要担任家族神社的神官职位,所以才时时刻刻穿着巫女服。 不是因为她喜欢这件衣服,那其实是家族强加在她身上的服饰,是她被“上杉家主”这个名号所束缚的锁链。 她本人当然不能理解这种事情,巫女服穿着比较宽松舒适,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情绪,但私下里,裁缝们还是为巫女服做了很多改装,方便她着装,并且加了额外的衣服包,用来装她的那些小玩具。 她从来没有自己选择衣服的意识,就像她被作为棋子一样,任由蛇岐八家的会议安排去处。 过去源稚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绘梨衣的力量确实太危险了,让她肆意行动,是一件很不负责的事情,她在孩童时期就用“审判”的力量杀死了很多无辜的人。 她只是对那些人说话,那些人就死了,她自己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源稚生自认为是一个能贯彻“正义”信念的人。 但他的正义,是属于大多数人的正义。 如果一辆火车的轨道前方出现了两条岔道,一边绑着1个人,一边绑着10个人,在没有更好处理办法的情况下,他会选择让火车碾过1个人的那边,牺牲少部分人的幸福,来成全大多数人的幸福。 他自己也属于这少部分人之内。 老实说,源稚生一点儿都不喜欢“源家家主”这个职位,如果有人能接替执行局局长的位子,他一定会高高兴兴地官帽摘下来,给恩人一个大大的熊抱,然后扬长而去。 说起来有些没有志向,他最大的愿望是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 在阳光正好的沙滩上,抱着防晒油的箱子向一个个路过的美女们推销他的产品,太阳出来就去卖货,天黑了就窝在海边小屋里看小电视,听海潮涨落的声音。 不用想明天要去杀谁,也不用锻炼武技,每天就躺在床上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去沙滩上看美女,在一天天悠闲的时光里消磨余生。 东京对他其实是个牢笼,但他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把自己束缚在牢笼里。 有时候想法和行动并不能一致。 就像你明明很爱她,想和她在一起想的不得了,可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份痛苦和想念。 源稚生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爱而不得的人,去法国卖防晒油,是他遥不可及的爱。 纵使他曾经私下网购各种防晒油来研究它们的紫外线透过率和性价比,也始终不能下定决心离开,只能在工作的闲暇,稍微幻想一下那副光景。 彼得·帕克的叔叔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源稚生知道,他如果走了,造成的将会是很多人的悲剧。 所以他也是如此对待绘梨衣的,以绘梨衣的自由为代价,换来更多人的安稳生活。 直到半年前,他的这个想法都没有改变过。 若不是那一晚,绘梨衣像是孩子一样和他分享那些古怪地笑话,他大概还会固执地贯彻“正义”。 妹妹的眼睛里变得有光,偶尔还会笑一笑,这是明明件好事,但源稚生的内心却十分愧疚。 被绘梨衣叫着哥哥,他却做不到一个哥哥该做的事情。 家族马上就要和猛鬼众开战了,结局到底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蛇岐八家不一定会是最后的胜者,就算胜了,可能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危机时刻,绘梨衣又该何去何从呢? 也该为绘梨衣思考后路了。 大约一两年前源稚生就有这个想法,但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他想的是给妹妹准备一个韩国的假护照,再伪造一个身份证明。 如果有一天家族面临了无法处理的危机,他就把绘梨衣送到韩国去,之所以选择韩国是因为那里到处都是整过容的女孩,绘梨衣天生丽质,在千千万万的漂亮女孩中就不会那么显眼。 他并不想带着绘梨衣上战场,他和老爹会守护着家族到最后一刻,但他希望妹妹能去更安全的地方,无关大义,这是私人的爱。 这当然是要秘密去准备的事情,源稚生只和老爹讨论过这件事,但终究还只浮于纸面的计划,没有一点实质上的进展。 而且还有个问题,绘梨衣没有一个人生活过,也没看过外面的风景,她怎么能照顾好自己呢? 生活会被弄得一团糟的,吃饭都会变成一件难事,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去看护她。 这时候源稚生就想到了路明非。 倘若路明非在学校里对绘梨衣动手动脚,他一定会把路明非从“值得信任的人”里排除。 但路明非并没有,相反,他表现出来的都是正直的一面。 论战力,路明非在源稚生认识的人中排得上前列,哪怕是自己面对出现在玉藻前里的死侍群,也不一定能处理得有路明非那么好。 论人品,路明非亲自和他对过刀,刀法中展现出的风骨虽然遍布风霜,却坚韧不阿,从这两天学校里安插的眼线提交过来的报告来看,他在人品方面显然是过关的。 论人际关系,路明非和绘梨衣也在网上认识半年多了,两人相处的很自然,绘梨衣很喜欢他,和他玩得很开心,在他身边,绘梨衣也能保持情绪的稳定。 有一个人能劝住绘梨衣,这很好。 倘若要把妹妹托付给一个人,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路明非,几乎不可能找到一个人比他更合适。 转念一想,在这场战争中,如果蛇岐八家赢了,那以后就再也不需要“上杉家主“的力量,如果蛇岐八家输了,也需要找后路把妹妹安顿出去。 源稚生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总有种嫁女儿的感觉,莫名地让人不爽。 其实绘梨衣真的和路明非谈恋爱倒也没什么,感情能顺利发展的话,终究会走到那一步。 路明非除了家境差一些,各方面都是个很不错的妹夫,而且家境差也不算缺点,哪怕是亿万富翁,在蛇岐八家的体量面前也不够看,最重要的还是感情。 把绘梨衣交到他手里,源稚生也能放心。 但就是很不爽。 源稚生再度叹气,一口饮尽杯中酒。 等绘梨衣的上学体验卡到期后,就约路明非单独详谈一次。 到时候把能说清的全部说清,说不清的也没必要去说,那些事情,让他背负就好了。 至少,要让妹妹,成为获得幸福的大多数人。 源氏重工门口。 晚宴结束了,源稚生和绘梨衣亲自送路明非三人组到门口。 “sakura,拜拜。”绘梨衣举起本子。 “恺撒师兄和楚子航师兄也拜拜。”她把本子翻了一页。 “拜拜,明天学校见。”路明非招手。 恺撒和楚子航也礼貌性地道别。 “樱,送客人回酒店。”源稚生摸了摸绘梨衣的脑袋。 “是,少主。”樱点点头,不知何时又换成了一身黑色的制服,英姿飒爽,像是一位专业的女特工。 三人坐上迈巴赫,源稚生则是领着妹妹回房。 东京半岛酒店离源氏重工并不远,车程大约5分钟,很快,路明非三人就回到了套房。 路明非去厕所洗了个脸,对着镜子伸懒腰。 吃饱喝足后就容易变困,今天的晚饭挺棒的,他虽然不懂鱼肉的评级,也不清楚2米长的现抓金枪鱼是什么概念,但吃起来味道不错。 还有河豚肉,第一次吃河豚肉,味道确实和其它鱼肉不一样。 听说这玩意处理不好就是剧毒,每一个能处理河豚的厨师都需要经过严格的考试,并且在料理完工后,厨师会作为第一个品尝者,倘若没有处理干净,他们自己就会是第一个死的人。 还真是危险的食物,路明非虽然喜欢吃美食,但对河豚这种毒物实在是称不上喜欢,所以只是浅尝一下。 其它的寿司,烤鱼,和牛啥的,倒是吃得很爽。 “真可惜,老唐你吃不到饭,少了一大乐趣。”路明非很遗憾地说。 “以后会有机会的。”老唐说:“我感觉我稍微摸到了一点思路,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出来了。” “那可以啊,到时候我来帮你换纸尿布。” “想什么呢,真要找人换我也只让康斯坦丁帮我换,你有多远滚多远!” “你可真无情。” “懂的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必多说。” “算了,不谈这个了,你今天的活动时间还剩下多少?” “大约2小时。” “差不多,时间应该足够,那就准备出发。”路明非拍了拍肩膀,老唐便不再出声了。 大厅中,恺撒正在绘制地图。 他一脸凝重,右手握笔,在一张铺开的大纸上挥斥方遒。 楚子航的表情也非常凝重,他低垂着头,双手搭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纸面。 “呼,完成了。”恺撒如释重负般地呼出一口气,“我们去过的地方我都下过标注了,这里是大厅,这里是30层,休息室在这里,醒神寺在这里。” 楚子航并未说话,表情更加严肃了。 路明非也好奇地凑过去,一堆乱七八糟的黑色线条出现在眼前,几个地方加上了红色的注释。 “恺撒师兄,这是毛线团吗?”路明非问。 “这是地图。”恺撒说:“不用疑惑,源氏重工的内部结构就是这么复杂,到处都是弯曲的隐藏通道,我采用了立体的画法,如果是平面截图,你就能看到一个类似蛛网的分布图。” “这怎么看也都是毛线团。”路明非把纸拿起来,眼睛瞪大,瞧了好一会儿也瞧不出名堂来。 他们今晚决定偷偷潜入源氏重工,去找寻那座大厦里可能存在的秘密。 恺撒在那里待了几个小时,一直在释放镰鼬,探查源氏重工的地图。 本来路明非以为有了地图,他们就能像进入自己后花园一样进入源氏重工,但就凭这张毛线团的素描,今晚的旅途恐怕不会那么轻松。 还是叶胜的“蛇”好用,发出去的都是电信号,可以直接把电信号传输到诺玛的主机上,生成3d的立体图,这样就不用自己找路了,诺玛能为他们分析出最优秀的潜入路线。 “这确实是源氏重工的地图。”楚子航开口道,“早在战国时期,日本人就会这种建筑方式,防止忍者的暗杀和手下的叛乱,大名在自己的天守阁中修建密道。在极寒地区的一些军事基地也会采用类似的建筑技法,他们在地下用通道组成通道网,透过这些通道,你可以到达每一个地方,如果是外来者闯入,就会被错综复杂的通道给迷惑。” 听着楚子航这番话,路明非想起了黑天鹅港。 当时中尉带他去冷冻库找食物时,就绕得人头晕。 “那怎么办,我们是今晚去,还是等地图完善了一些再去。”路明非问。 “今晚去。”楚子航说:“我大致能看懂这张地图,而且岩流研究所在源氏重工的地下,我们今晚至少要去那里探查一次。” “那带路就交给你们了。”路明非把纸卷起来,交给楚子航。 “我已经把地图记下了,不用它了。”楚子航淡淡道。 “卧槽,这就记下了。”路明非惊讶道。 他看了一遍只觉得头大,完全看不出这些杂乱的线条有什么逻辑,只觉得像是小孩子的随手涂鸦之作,没想到楚子航不止看懂了,还记在了心里,真是恐怖。 面瘫师兄简直就是一个精密的人形电脑,又酷又冷,少女杀手的称号非他莫属。 “我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楚子航指着自己的眼睛,“血统觉醒后,只要看过一遍的东西,我就可以记下来,这张地图是用一种特殊的绘图方式绘制出来的,你看不懂很正常。” “师兄你这是在安慰我吗。”路明非哈哈道。 “你才是组长,要做心理工作也是你给我们做。”楚子航说。 第201章 牛郎之夜 源稚生送绘梨衣回到房间。 依旧是那间被严格监控的屋子,屋子外面是钢铁铸造的墙壁,里面却是老式的榻榻米、被炉的装修。 源氏重工建成之前,绘梨衣就居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为了避免她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情绪发生变化,建筑师们原封不动地把屋子里的装饰搬了进来。 只是比起那时空荡荡的房间,这里多了很多额外的家具。 例如电视机、游戏机还有各种动漫的蓝光dvd,这些都是源稚生送来的,为了能让绘梨衣在孤独的小屋子里获得些许乐趣。 进屋之后,绘梨衣就开始习惯性地脱衣服。 她的手抓住米黄色羊毛衫的底部,衣服边缘朝外翻卷,往上移动,少女玲珑的曲线展示出来,衬衫被拉到她的头顶,束成马尾的头发从洞里一点点被拉出来。 源稚生知道她又要去洗澡了,在她看来,洗澡的流程就是脱衣服,放热水,然后开始洗,至于周边有没人,这是毫不相干的因素,和她去不去洗澡一点关系都没有。 男和女的性别观念在她心里非常模糊。 以前这个时候源稚生都会回避,但今天他想了想,并没有立刻离开。 待绘梨衣脱下衬衫后,源稚生顿了顿,开口道:“先不要着急脱衣服,听我说,绘梨衣。” 绘梨衣疑惑地看过来,停下了脱衣服的动作。 还好,看来她洗澡的需求没有那么强烈。 有些时候,即使你叫她停下,她也是不会听的。 相处了这么多年,源稚生也曾尝试对她灌输一些相关的知识,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又会抛到脑后。 过去她不出门也就算了,但现在她可是在外面上学,基础的东西还是要懂一些。 “绘梨衣,以后如果你看到男人在你的身边,就不能脱衣服去洗澡,明白了吗。”源稚生直截了当地告诉绘梨衣该怎么做。 和她讲“男女有别”,她是很难懂的,倒不如给她一个清晰的指标。 “为什么不能去洗澡。”绘梨衣翻找出了小本子,小脑袋朝旁边微微歪斜,两只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我不是不让你洗澡,但是如果周边有其他人,就要等其他人走了再洗。”源稚生说:“还有,不能和陌生男人有肢体上的接触。” “为什么?” “这个之后我再找人详细给你解释,总之我说的你一定要记住,特别是在校园里,一定要按我说的做。” “我知道了。”绘梨衣点点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结。 她又脱起了衣服,但刚解开白色衬衣的第一个纽扣,她的动作又停下,转而看向了源稚生。 “哥哥是陌生男人吗?”本子上写道。 “我当然不是,但是我在的时候,你也不能脱衣服。”源稚生欣慰地说。 绘梨衣居然在自己思考这些事情,真是一大进步。 是因为在学校里待了两天吗? 果然人还是社交动物,羞耻感这种东西,还是要在人与人的相处中去培养。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她自己就能明白“男女有别”的道理。 谁当年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明明是一张白纸,却在时间的流逝下,逐渐泛黄。 “洗完澡早点睡,明天早上樱会带你去学校。”源稚生走到门口,拉开门,“如果你不想睡也可以让樱带你在大厦里逛一逛,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好的,哥哥。”绘梨衣挥手和源稚生道别。 房间的门被拉上了,她解开衣服的扣子,露出黑色蕾丝的内衣。 她心想sakura应该不是陌生男人,哥哥都可以摸她的头,那sakura也可以,这并不矛盾。 她坐在地上,脱下白袜子,只穿着内衣,头发上的发绳也被取下了,柔顺的红发披散在肩膀周围。 榻榻米上放着红色的书包,松开书包扣,能看到里面装着很多的千纸鹤。 还剩下5天的时间,5天之后,她就不能出去了,到时候也不能和sakura见面。 离别之前,她想送一份礼物给sakura,和石原图月同学还有樱井奈同学讨论过后,最后她选择千纸鹤当做礼物。 石原图月同学说,爱,就是盼着那个人好,樱井奈同学说,爱,就是付出和奉献。 今天她也问了别的一些女同学,爱是什么,可得到的回答都是不一样。 她觉得自己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什么是爱。 一想到这件事她就会很难过,难过的时候她就折千纸鹤。 书包里装的就是今天折的份,她先去浴室放热水,然后回来把千纸鹤全部倒出来,一个一个小心地放到玻璃做的罐子里,最后从衣服包里翻出黄色的橡皮鸭,顶在脑袋上,泡进浴缸。 水面上,只露出一双瑰色的眼睛,鸭子先生被揉捏得一会圆一会扁,她像是螃蟹那样吐着细小的气泡。 东京半岛酒店。 路明非收拾好自己的装备。 他带的东西不多:手枪,楔丸和机械义手。 手枪别在腰间,被衣服遮住,楔丸被装在一个吉他包里,里面是真的有一把吉他,吉他是中空的,楔丸从顶部插入,正好能放得下。 楚子航和恺撒也换好衣服了。 他们来的时候就带着行李箱,里面装着执行部专员配备的专属作战包。 有诺玛在,日本分部并没有机会检查他们的装备。 “我们从下水道进入源氏重工。”楚子航戴上墨镜:“诺玛有东京的全套下水道地图,源氏重工在新宿区,新宿区一共有16个下水道入口,大部分都在污水处理站。” “所以我们要从污水处理站下去吗?”路明非捏了捏鼻子。 下水道无疑是很臭的,更何况东京还是一个人口密集的城市,每天都有很多的生活污水和工业污水被制造出来。 “不,污水处理站有辉夜姬的摄像头。”楚子航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两副酷炫的潮男墨镜,“我们先去高天原,那里有一个被废弃的窖井。” “高天原是什么地方?”路明非随手抓了一个墨镜。 这就像是电影里,那种脖子上挂金项链的富二代会戴的大墨镜,富二代开着敞篷跑车,副驾驶上坐一个身材火辣的姑娘,一阵尾气飘过,跑车就停在了女主角的面前。 然后富二代一脚把副驾驶上的姑娘踹下去,对着女主角吹调戏的口哨,把大把大把的钞票扔在女主角的脸上,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 路明非想象自己就是那个富二代,把墨镜放到鼻梁上,发出纨绔子弟独有的“哇咔咔”的邪恶笑声,若是加上一句“花姑娘,大大的好”,那就更有韵味了。 楚子航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他把另外一副墨镜分给恺撒,缓缓说道:“高天原是一家牛郎店,前天晚上路明非把源氏重工的资料带回来之后,我就在思考怎么潜入这个地方。” “源氏重工建造于2004,它无疑是间守备森严的大厦,我们已经见识过它的防卫力量了,到处都是摄像头,很多持枪保安,堪比军事重地,硬闯肯定是不行的,唯一的潜入通道就是下水道。”楚子航又拿出来一些花里胡哨的首饰,银质的项链上镶嵌着土味很浓的大块彩色宝石。 路明非带回来的资料很详细,连不对外公布的内部的布置图都有,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的,楚子航将资料的来源归于“s级”的强大执行力。 想必路明非也是费了很多功夫才把这份内部资料搞到手的,组长的强大办公能力让楚子航对这次行动的信心又强了几分。 根据资料上看,源氏重工从一层到二十层是普通办公楼,二十层以上则是蛇岐八家自用的办公区域,进出都要凭门禁卡,还有保安巡逻,那些保安都荷枪实弹。 虽然资料里没有秘密的暗道,但恺撒已经通过镰鼬把暗道的布置给打探清楚了。 也就是说,他们手握源氏重工的地图。 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悄悄咪咪地潜入进去。 楚子航把自己打扮得像是一个非主流少年,墨镜掩盖他的脸。 “高天原在二战以前曾经是一个天主教堂,二战中东京遭到轰炸,把它给炸毁了,店主看中它地段把它租下来,改装成夜总会,那里有一个窖井,可以进入新宿区的下水道系统。”楚子航说。 “所以我们今晚是要去体验东京的风土人情,顺便潜入源氏重工?”恺撒饶有趣味地拿起墨镜,手一薅,发型便立起来了,“说实话,我还挺想去一次牛郎店,走,打电话让高天原的老板给我们预定一个最高级的套房,让他们把店里最好的牛郎都交出来。” 这听起来确实像是恺撒会做的事情,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去当地最高级的场所挥金霍银,体验最顶级的服务。 这在他的履历中是有记载的,所以他们去干这事也不会引起日本分部的怀疑。 顺便还可以伪造不在场证明,案发当晚他们可是在和东京最顶级的牛郎一起喝酒唱歌掷骰子,怎么也诬陷不到他们头上。 “已经订好了,我订的10点的场,现在去差不多。”楚子航拿出一张小卡片,上面印着一个霓虹灯飞舞的建筑,还有一串电话号码,牛郎们穿着布料很少的衣服,齐齐站在建筑门口。 整个卡片呈现出一种粉红色的气息,看上去就让人浮想联翩。 “师兄你从哪里搞来的。”路明非把卡片拿过来看。 牛郎这种传说中的职业,他只在漫画和小说里看过,据说日本第一牛郎单日营业额能达到5500万日元,换算成人民币有足足370万,寂寞的女人们总是疯狂的,论起消费能力,女人比男人强上十几倍,他倒也想亲眼见一见牛郎们到底是怎么工作的,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 “堀越高中的门口有人在发卡片和传单。”楚子航说:“高天原的生意似乎并不是很好做,连女高中生都想要发展成客户。” “毕竟这是个贵族高中,有钱小姐很多,年轻姑娘的脑袋更容易发热。”恺撒说。 “我觉得,牛郎店的消费主力应该还是婚后的女人。”路明非也插话道。 “是的,大约百分之八十的客户都是来自婚姻不得意的妇女,她们的老公为事业奔波,只留下钱,让她们独守空房。” “师兄你怎么懂这么多。” “谷歌上搜的。” “好了,别废话了,兄弟们,开始我们的牛郎之夜!” 恺撒大笑一声,三人整装待发,齐刷刷地踏出套房的门。 服务员眼睛瞪大,明显是被他们这幅架势给震惊到了,但专业的素养也让服务员没没忘了鞠躬。 “祝您玩得开心!” 在大声的送别声中,他们戴着墨镜一言不发地走进电梯。 酒店总经理筑波佑真尊敬地鞠躬,目送他们从大厅的旋转玻璃门里走出去,一辆计程车停下,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东京的夜色中,只留下一阵无形的风骚, 高天原,座头鲸还在对着账单发愁。 他是这家牛郎店的老板,他这一辈子都在为“男人的花道”奋斗,然而最终,他的理想或许还是要败给现实。 没有钱,店是开不下去的。 店里的资金链已经到了紧缺的地步,每个月他都需要付很多的店面租金,再扣除店里装修和其它的花费,营收甚至是负的。 最近牛郎店的生意也呈下滑趋势,时代变了,女人们好像更爱在手机上聊天,去网络上排解寂寞。 再这么下去,不到一年,大概高天原就会因为付不起租金而破产倒闭,他还会因此背负上巨额的债务。 “唉”座头鲸把账单折起来,收到抽屉里。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眼神却不一样了。 面对客人,他一定会拿出最好的状态,这是他的花道,必须贯彻到底。 然而他右脚刚迈出办公室的门,忽然听见了满屋子的惊叹声,连舞台上握着钢管扭动屁股的牛郎都停下了,带着不可相信的眼神盯着高天原的门口。 座头鲸还没来得及开骂,就听到了一个让他屏住呼吸的名字。 “风间琉璃大师”有人用虔诚的声音说。 第202章 无路赛!!! 风间琉璃,每一个业内人士都听过这个耀眼的名字。 他是牛郎界的第一,是传奇,是无人能超越的传说。 牛郎从业协会有一张排行榜,而风间琉璃连续六年都是榜上的第一。 他从不固定在某一个地方出现,可能某一个晚上你在喝酒的时候就能看见他出现在酒,但第二天他又销声匿迹。 他唯一的标识就是他亲手绘写的名片,女性论坛里有大量“偶遇风间琉璃”的传说,但只有晒出名片的人才有说服力,其他人都只是编造故事。 座头鲸不由得站住了,他静静地看着门口那个男孩。 没有华丽的装饰物,只穿着一身素白淡雅的和服,咋看之下美得像是个女孩,他的微笑如清水一般平淡,美好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少年。 台上跳钢管舞穿着薄纱露腹肌的牛郎和他一比立刻就落了下乘,庸俗与高雅似乎在此刻具象化了,当他进门之后,所有的女性们都屏住呼吸,眼神像是在朝圣。 一个年轻的女性着急地在卡座上寻找自己的皮包,她拉开拉链,拿出一个檀木包装的精致盒子,打开后,里面是用玻璃框裱起来的一张素白卡片。 飞舞的樱花下有楷书正体的四字:“风间琉璃”。 墨笔勾勒的画风无疑是名家之作,是形意合一的水墨画。 女性像是捧起至宝般把卡片捧在手心,她走到风间琉璃的面前,小声问:“您还记得我吗?风间琉璃大师,我们曾在大阪见过一面。” “美穗小姐,很久不见。”风间琉璃笑了笑。 女性像是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脸蛋上涌现一抹红色,她没想到风间琉璃还记得她,整个人激动得无法言表,话都说不清楚了。 没有人再怀疑眼前这个人是否是风间琉璃大师,中牧美穗是高天原的常客,所有人都知道她最宝贵的东西就是那张绝无仅有的名片,有幸和风间琉璃大师遇见过的人才有机会获得名片,所有的名片都是手绘的,每一张都独一无二。 每当中牧美穗在聚会上拿出这张名片,她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连不认识的客人都会眼泛桃花地过来参观。 高天原的气氛顿时被炒热,所有的女性都簇拥着朝这里聚集。 座头鲸连忙整理领结,大步跨出去,迎接这位业内的泰山北斗。 “居然是风间大师光临了!”他深鞠躬,“今天是高天原光耀门楣的一天!” “鲸前辈的大名也是景仰,初次见面,请您多多关照。”风间琉璃回礼,拿出一张名片。 淡淡的栀子花味飘入座头鲸的鼻尖,他如获至宝地捧过名片,上面用墨笔勾勒出一朵绽开的栀子花,初次以外,就只有风间琉璃四个大字,没有电话号码也没有地址。 这张小小的卡片就价值不菲,曾有人愿意花1000万日元购买,却有价无市,见过风间琉璃的女人都痴迷于他的魅力,没有人愿意把这份独有的象征以庸俗的金钱来衡量价值。 “鲸前辈,我初入东京,还没有找到住所,不知可否在高天原暂住几日。”风间琉璃说。 “这是我们的荣幸!”鲸立刻回应,没有丝毫的迟疑。 牛郎排行榜的评判标准是“男人的花道”,而风间琉璃的花道每一年都当之无愧地占据第一。 座头鲸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和真正的大师讨论花道。 况且,风间琉璃是一个超大的吸睛机器,走到哪里,女孩们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有他在的地方,生意都会爆棚,他曾经有一阵子每晚都出现在大阪的一家酒,于是数以千计的女孩去那里捧场,他走后,一夜之间,酒又变得无人问津。 都不用等到明天,今晚就会有无数得知风间琉璃出现在高天原的女孩慕名而来。 座头鲸已经可以预想到门槛被人踩烂的情景了,这几天高天原的位子恐怕都要提前预约,大把大把的钞票会钻进他的荷包里。 “我先为风间大师安排房间!”鲸朝着一旁端茶送水的侍者挥手,可还没来得及下指挥,大门就被暴力地踹开了。 夜里的冷风从大开的门里吹进来,像是刀子割在鲸的脸上。 三个打扮骚包戴墨镜的男人手插在衣服袋里,脖子上戴着明晃晃的首饰。 为首的一个人背着吉他箱,一进门就用洪亮的大嗓门喊道:“把你们这里最贵最好的牛郎都叫过来!” 他从怀里掏出大叠的钞票,直接往天花板一扔,仿佛那是没有任何价值的白纸。 漫天飞舞的福泽谕吉像是一场飘落的雪,在场的人都被这三个家伙的土豪气质给震惊到了。 今晚这到底是怎么了?状况频出。 座头鲸不由得皱起了眉毛,侍者凑过来小声和他说话,他才知道这三个人在白天就预定了最高级的套房。 客户就是上帝,虽然三个男人合伙跑来牛郎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作为提供服务的一方,他们没有资格过问。 日本人在服务业是很偏执的,哪怕客户指着鼻子骂你的祖宗十八代,他们也只会把这股怨气吞进肚子里,唯唯诺诺地鞠躬说“红豆泥苏米马三”。 但下班之后,他们又会变成另一副模样,跑去别的店里当疯狂施压的压力怪。 这就是日本社会的奇怪气氛,到处都是无形的规则和压抑的氛围,所有人都没办法改变,只能在社会这个精密机器的推动下转动起来。 座头鲸只能先把风间琉璃晾在一边。 他不能让这三个人影响到其他客户的体验,但也不能就这么把别人扫地出门。 所以说,有时候做服务业真的是夹在面包里做人,横竖都不对。 “实在是很抱歉,我是这里的老板,我先带三位去包间,然后再为你们安排牛郎,可以吗?”鲸一脸赔笑,光头在灯光的照耀下程亮。 “就在这里安排!”中间的那个人又很大声地说话,生怕有人听不到他的声音,“今晚所有的消费我们包了!把你们店里所有的牛郎都叫出来,我们自己选!” 他左手和右手边的男人也伸出手了,一共六只手,都抓着厚厚的现金钞票,他们像是在玩游戏,把钱扔出去,然后手又伸到包里,又扔,短短几秒钟,整个高天原都被飞舞的万元纸币所覆盖。 然而立刻有客人愤怒地站起来了,“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滚出去!” “对!你们这样没素质的男人怎么配和风间琉璃大师呼吸同样的空气!快滚出去!” “低俗的男人!滚去你们的风俗街!” 女人们愤怒地说话,能来牛郎店消费的女人绝大部分都不缺钱,很多都是职场上的女强人,若是酒里有人愿意买单,绝对会是一片欢呼声,但在牛郎店,这套行不通,她们对此并不感冒。 在风间琉璃大师的面前,每一个女性都想表现出自己的贞烈,她们只谈感情,不谈铜臭之物。 踹开大门的自然是路明非小组,被这么多女人指着鼻子骂,路明非顿时有些绷不住。 他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景,初体验的他并没有没有应对这么多女人的经验。 “师兄,怎么办,她们全在骂我们。”路明非小声说。 三个人里只有他懂日语,恺撒和楚子航倒是不知道这些女人骂得有多凶,估计在他们眼里,这些站起来的家伙就像是魔兽世界里的鱼人,拿着鱼叉,张开嘴,大喊着:“lr!” 语言的杀伤力是巨大的,而此刻,这些压力都由路明非一个人顶住。 他都被骂得有几分生气了,想用从婶婶那儿学来的“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骂回去。 “目的已经达到了。”楚子航冷静地说,“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来了,接下来你和老板交涉一下,表达一下愤怒,让他带我们去包间,牛郎随便喊几个就好了,我带了迷药,到时候放在酒里把他们灌醉,我们就偷偷溜进下水道。” 路明非听闻楚子航的话,于是朝高天原的光头老板招手。 老板已经开始“苏米马三“了,然而他似乎并没有邀请路明非进包间的意思,只是不断地道歉,说什么“今晚真是对不起”,“很抱歉让您有不愉快的体验”,“我们真的非常抱歉”。 他像是在推皮球一样,半字不提让路明非三人进包间。 看样子他也不想伺候路明非小组,拖来拖去希望路明非三个人自己离开。 这可给路明非犯难了,社交不是他的擅长项,这种活本该让恺撒来的,但意大利人的基础学科里并没有日语学,恺撒也不是那种18岁就懂得八国语言的翻译天才。 这推皮球推了半天,侍者们都把地上的钱给捡起来了。 “实在是劳烦您大老远跑一趟,我代表高天原的全体员工向您道歉。”光头老板义正言辞,话术里挑不出一根刺来。 毕竟是把手下的牛郎调教得服服帖帖的老板,肯定是有几手的,路明非这个聊天小白根本不是对手,不知不觉就落入了对方的节奏,被带着走。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侍者们已经把钱用精美的袋子装好送到他手里了,甚至光头老板正在挥手给他道别,说着“欢迎下次再来”。 老江湖是不一样,路明非差点就着了他的道。 “你这是看不起我!”路明非取下墨镜,怒目瞪着光头老板,把钱一摔,摔在地上。 平日里叔叔和婶婶吵架就是这样子,叔叔把盘子举得高高,但他从来不敢真摔,最后都会在婶婶的无形注视下,把盘子放下,最后免不了一顿骂,兴许还要面壁思过。 婶婶泼辣的形象早在路明非心中扎了根,他想着那张脸,努力模仿婶婶生气的模样,淡淡的杀气泄露。 光头老板顿时闭嘴了。 但现场的气氛变得极其尴尬,女人们站起来疯狂地辱骂,老板被他盯得不敢说话,楚子航和恺撒此刻又排不上用场,这是走也不是,留着也不是。 路明非觉得老板也挺难做的,让他们进包间就得罪了牛郎店的老客户们,真是为难。 可路明非也不可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他们准备工作都做好了,马上要去日本分部的要塞大展身手,又怎么能被赶回东京半岛酒店睡大觉? 果然还是要先处理这些生气的女人,但怎么处理他却没有头绪。 这一刻,他切真地感受到女人是何等麻烦的动物。 耳边叽叽喳喳地全是她们的辱骂,像是有一千万个摆烂人在耳边疯狂说:“啊对对对”,把人脑子都快撑炸了。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别吵了!!!” 他怒喝一声,把吉他包放在地上,冰冷的视线扫过每一处。 被他看到的女人感觉像是有一条毒蛇爬上了自己的肌肤,某种本能上的可怕预感让她们停止了嘴上的输出。 大厅顿时安静了几秒钟,全场噤声,能听到吞咽唾沫的声音。 然而在这短暂的寂静后,立刻又有不服输的女人站了出来。 不过是眼神而已!在场这么多人,她们难道还会怕吗! 但路明非没有再开口了,他深吸一口气,手撑在吉他箱的顶部,沉默地和说话的人对视。 终于,那些烦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很多人默默坐下去,不敢看这边,拿起酒杯喝闷酒。 牛郎店的气氛变得异常的沉闷。 “带我们去包间。”路明非低沉地说。 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座头鲸额头渗出了冷汗,眼前的少年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过去他是不相信有杀气这种东西的,但今天,他却由衷地感受到了杀气的存在。 他连连点头,满头大汗地叫来侍者,领着三人去之前预定的包间,不敢有丝毫怠慢。 风间琉璃饶有趣味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画面。 “你也是从地狱里回来的鬼吗?”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灯光的阴影中,精致的脸如同名匠耗费九九八十一天打造出来的青花瓷器,美得惊艳,却是冰冷的。 第203章 爱是互相喜欢(4.6k) (200章合影) 高天原的三楼有豪华包间,供开私人派对的客人使用。 这里的消费远高于一楼的卡座,一晚上不扔个几百万日元是不能上三楼的。 路明非他们当然不缺钱,他们有恺撒,加图索家的贵公子拥有一张不限额度的黑卡,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国家都通用。 他们刚才扔的现金只是临时取出来显摆用的,毕竟真钱给人的冲击力可比一串数字大得多,有时候你看着手机上的数字变少几百,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从兜里用掉一张百元钞票,却会觉得莫名的肉疼。 “把你们场子里最红的男人喊过来。”路明非说。 “是是是,您请稍等。”座头鲸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飞似的窜出去。 和这个少年待在一起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仿佛随时有一把屠刀架在脖子上,稍有不注意,人头就会落地。 杀气这种东西,说起虽然无形,但当你在野外独自一人,看到一头流着口水的东北虎朝外呼着热气缓缓走来,你立刻就能明白什么是杀气,胆子小的可能吓得腿都软了。 路明非刚才给人感觉就像是一头危险的猛兽,让人针芒刺背。 座头鲸迈着急促的小碎步从楼梯上下来,他还得想办法安抚一楼的客人,这些才是高天原立足的根本,包间的客人消费虽然大,但寥寥无几,一楼这些三天两头就来光顾的客人们才是赚钱的大头。 但座头鲸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抚客人们的怒气,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毫无疑问,高天原的口碑要下降一大截,本来就不好做的生意恐怕要雪上加霜。 他思来想去,感觉也只有大额度的优惠能满足客人们,正好风间琉璃大师来了,趁着这几天,必须做大活动,努力把店铺的名气打响,虽说这样短时间内会亏损不少,但做生意要有长远的目光,不能只看当下。 来到一楼,他以为会面对的是指责和辱骂,可出乎意料,全场都在欢呼。 “风间大师我爱你!我要做你的x!” “风间大师!风间大师!看我!看我!看我!快看我!” 原来是风间琉璃上台表演了。 跳钢管舞的牛郎被赶下了台,站在饮水机边抬头看。 风间琉璃脸上是浅浅的微笑,他手持两把大红扇,在台上跳舞。 当然不是钢管舞,而是一种古典舞。 座头鲸是个对舞蹈很有研究的人,他这一生都在追求“男人的花道”,花给人的初印象就是美,而花道,就是美之道。 舞蹈无疑是很美的,关节和肌肉的动作把人体之美展现出来,让人流连忘返,沉迷其中。 风间琉璃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他膝盖弯曲、身体重心落在下半身,足底紧贴地面,移动时,却不举起脚踝。 这是能剧舞蹈中的折足,想达到这样的境界,至少需要数年的刻苦训练。 弧形的扇子在空气中挥出大开大合的圆,风间琉璃斜着身子旋转,如此大幅度的动作,他的足底却依旧紧贴着地面,他在舞蹈上的造诣登峰造极,哪怕是沉浸此道几十年的大师,也不敢说能胜过他。 即使外行人也能看得出来他跳的舞很厉害,美丽的脸庞和柔美的身段,座头鲸一时被这妖冶的魅力给吸引住了。 舞毕,风间琉璃朝着台下的客人鞠躬,满堂响起热烈的掌声。 “希望你们喜欢我的舞蹈,烦心的事情,就请暂时忘记。”他柔声说道,长发垂下,美得让人发狂。 女人们为他尖叫,把不愉快的事情都甩到外太空去。 “香槟!再加香槟!为风间大师干杯!” 现金被塞入侍者的盘子里,金黄色的酒液被斟入玻璃杯中,女人们举杯欢呼。 她们眼里只有这个让人疯狂的男人,彻底把刚才的事情忘了。 座头鲸呼出一口气,看来不需要他出马事情也得到了解决。 但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脸色一变,连忙召集店里的牛郎。 “阳树!勘助!海斗!快跟我来!别让客人等急了!” 被喊到名字的人都从卡座上离开,朝他这边汇聚。 客人们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风间琉璃给吸引走了,每个人都在喊他的名字,请求他再跳一支舞。 座头鲸略带歉意地看向舞台,风间琉璃微微笑,对着他点点头,仿佛在说这里就交给我,拿起扇子又跳了起来,女人们又开始欢呼。 门口有人钻进来了,似乎是得到了消息,前来瞻仰风间琉璃的大名。 风间大师还真是让人放心的男人,座头鲸拍拍胸口缓气,把喊到的牛郎带到楼上的包间。 “您好,这是我们店里最优秀的三位牛郎”他清了清嗓子一一介绍。 路明非脸色怪怪地看了看,指着藤原勘助说:“这个不要,另外两个留下。” 之所以不要藤原勘助是因为这完全就是一个大胖子,看起来像是巨无霸相扑选手,日本女人还有喜欢这款的吗?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座头鲸点点头,带着藤原勘助离开了。 阳树和海斗留下,这两个就正常很多,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就是穿得很骚包,紫色的皮衣,胸口露出一大块,皮裤上全是破洞。 也不知道是什么特殊的玩法,还是这裤子本来就这样。 侍者送来了香槟,阳树掐着兰花指娇柔地坐在了路明非的身边,两只手就要往他腰上搭。 路明非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连忙摆手说不用,你坐我对面就行了。 阳树焕然大悟,看向了海斗。 这位粗壮的汉子心领神会地扒开皮衣,露出大块的胸肌和腹肌,那玩意还挑逗性地跳动起来,他的双眼朝着路明非放电,路明非浑身一股恶寒,身体都变僵硬了。 “哈哈哈!”坐在一旁的恺撒捧着肚子大声欢笑。 楚子航也别过头去,手捂着自己的嘴,墨镜下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路明非明显听见了“噗嗤”一声。 当路明非站起来想要呵斥两位师兄时,楚子航却不知何时摘下了墨镜,露出了面无表情的脸,严肃得像是在参加葬礼,把路明非的牢骚无声地给怼回去了。 “你们正常一点就好了。”路明非只得把牢骚发在两位牛郎身上。 阳树和海斗对视一眼,似乎是有些疑惑。 男人不喜欢这款式,来牛郎店干嘛? 路明非说:“你们先坐下,我们其实是好人。” 客户就是上帝,他们没得选,坐在了路明非的对面。 包间里播放音乐,牛郎们展现歌喉,唱得倒是还蛮不错。 恺撒给这两个家伙拍手,自己也拿起话筒高歌一曲,楚子航则是一个劲地给他们倒酒,玩丢骰子的游戏。 路明非问他们,你们平时当牛郎也这样吗?客人会不会有过分的要求,会不会陪着过夜什么的?有男客人吗? 阳树说,女客人来牛郎店通常都是来诉苦的,大多数时候他们就是当一个树洞,提供自己的肩膀和胸怀,和客人聊天排解寂寞,偶尔遇到那种比较好色的客人,如果只是摸一摸,也就算了,更过分事情很少有,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就看给的钱足不足够践踏他们的尊严。 海斗说,男客人虽然罕见,但一年也是能见到个一两次的,大多数都有特殊爱好,所以他们有时也会忍辱负重。 路明非问他们为什么来干这行。 他们说:家里没钱,从小就穷,读书读不下去,母亲生病了,父亲过世,还有弟弟妹妹要供着读书,全家只靠他们一个人赚钱,没有办法,只能靠着这种不光彩的职业过活。 路明非只得感慨人生多苦难,牛郎也有牛郎的苦。 不知不觉中,阳树和海斗手里拿着话筒醉倒在了沙发上,包间响着震耳欲聋的音乐。 “他们会睡上一整晚,从现在开始我们有6小时的时间,初步探查足够了。”楚子航把一个小药瓶收入包里。 “检察一下装备。”路明非打开吉他箱,抽出楔丸。 楚子航和恺撒点点头,各自检查手枪和佩刀。 他们只带了弗丽嘉子弹,今晚的目标只是去探个风,类似于游戏副本开荒,源氏重工明显是个大副本,没攻略,想一次通过可没那么容易。 路明非给熟睡的阳树和海斗披上了毛毯,把空调的温度调在25度,初春的夜里降温很快,如果不注意的话,很容易感冒。 感冒的牛郎是不允许出台的,如果阳树和海斗家里的负担真的有那么重,那缺席对他们来说将会是沉重的打击。 收拾完毕,路明非贴在门缝边听墙外的声音。 确认外面空无一人后,他们悄悄走出房间,顺着幽暗的安全通道迈着无声的步伐往下前进。 一直走到地下二层,空气中有淡淡的霉味,到处都是灰尘,看样子很久没人来过了。 楚子航拿出小手电打灯,光柱里是漂浮的灰尘,能看到很多装饰物,圣母像,管风琴,还有十字架和讲经台。 来之前楚子航已经给他们科普过了,这里以前是一座教堂,还曾被政府改装为避难所。 在大厅角落,他们找到了一口铁铸的井盖,锈迹斑斑,刻着德文。 他们合力把井盖搬开,幽深的黑暗里能听到潺潺流动的水声,还有一股下水道独有的难闻气味,潮湿的空气从洞里吹出来。 路明非对这种环境并不陌生,初到苇名之时,就是一个黑暗潮湿的地下水道。 岩壁上长着青苔,滑溜溜的,根本抓不住,在那种地方,伤口只会腐烂发臭,发胀化脓,水会把皮肤泡烂,瘙痒无比,忍不住去挠的话,一抓皮肉就会像是烂掉的泥巴那样掉下来,夹杂着鲜血,像是某种恶心的呕吐物。 那段痛苦的回忆深深扎根在路明非的记忆深处,他至今都忘不了。 他们沿着铁梯来到下水道,电筒照亮了长着青苔的红砖。 中间是水渠,两侧有供人行走的窄道。 顶上垂着某种水生植物,墨绿色如头发丝般纤细,一不小心就被被这玩意挂到脸上,冰凉凉的,像是沾了水的蜘蛛网。 “我带路。”楚子航走在最前面,“我记得东京下水道的地图,如果顺利,我们应该能在午夜12点之前,抵达源氏重工。” “那就交给你了,师兄。”路明非说。 “快走,这味道太难闻了。”恺撒捏了捏鼻子。 源氏重工。 源稚生回到办公室,橘政宗也在这里。 “老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海港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吗?”源稚生问。 “我刚回来。”橘政宗为源稚生倒上一杯热茶,“去和政府那边打了交道,拿到了一周后的海域封锁权,古卷中记载有神葬所的大概位置,如果记载不出错,我们应该能在2天内把所有可能性较高的地方搜查完毕。” “但愿。”源稚生坐在橘政宗的对面,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绘梨衣怎么样了,去学校还习惯吗?”橘政宗问。 “她还蛮适应的,这两天她说她玩得很开心。”源稚生笑道,这是最近唯一一个让人开心的话题了,其余的都是“歼灭猛鬼众”,“炸毁神葬所”这种沉重的话题。 “那就好。”橘政宗捋了捋胡须,“不过这段时间结束后她就不能外出了,一定要把她好好保护起来。” “我明白。”源稚生点头。 “等一切结束后她会获得自由的。”橘政宗说:“在这之前,她绝不能脱离我们的视线。虽然是让她暂时在外活动,但这种紧张时刻,也不能太给她自由了。” “我们的人一直都守着她,出事情了,第一时间我们就能处理。” “嗯。”橘政宗点头,“猛鬼那边还没有动作,如果我们能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一切处理完毕,事情会变得简单很多。” “我还要去岩流研究所一趟,稚生,你也早点休息,不要操劳太多的心力。”橘政宗站起身,来到门口。 “现在这种时刻,可容不得我休息。”源稚生说。 “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了。” 门被合上,橘政宗朝着电梯走去。 岩流研究所就在源氏重工的地下,那里有超大型的海底隧道,也是东京的排水系统,蛇岐八家从政府那里接过这项工程。 绘梨衣和樱从走廊前方缓缓走来。 “见过大家长。”樱对着橘政宗深鞠躬。 绘梨衣穿着巫女服,也对他鞠躬。 “你们这是?”橘政宗询问道。 “小姐说想在大厦里逛一逛,我们已经事先取得过少主的许可了。”樱解释道。 “这样啊,但是绘梨衣明天还要上学。”橘政宗笑了笑,“可别熬夜熬得太迟了,记得早点休息,不然明天可是会在课堂上打瞌睡的哦。” 绘梨衣点点头,目送橘政宗进入电梯。 她站在玻璃幕墙边,眺望着璀璨的东京市,瑰丽的眸子里映着光。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她把本子拿给樱看。 “小姐喜欢路君吗。”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喜欢就是想他的脸,想他的声音,想和他见面。” “这就是喜欢吗?” 绘梨衣在本子上画了一个小人,小人下边写着sakura,呆呆地看着。 “那什么是爱呢?”绘梨衣和樱的眼睛对视。 “如果两个人互相喜欢,那就是爱了。” “这是爱吗?” 绘梨衣又拿着本子画画,她又画了一个小人,在sakura的旁边,这个小人的下边写着“绘梨衣”,两个小人手牵着手。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小人,不知不觉微笑了起来。 樱站在绘梨衣的身后,轻微摇了摇头。 路明非到底有什么魅力呢?竟然让小姐想着就能笑出来,和源稚生少主一比,简直差远了。 想着办公室里的那个男人,樱的唇瓣也绽开一抹淡淡的微笑。 或许,女人看自己喜欢的男人时,都会给他镀上一层光。 第204章 蛇岐八家的秘密 “根据地图,穿过这个水轮机,就是源氏重工的地下。”楚子航停下,举起手电,微弱的光照亮前方。 这是一个类似风扇的巨大机器,精钢制作的桨叶有两米长,锐利如刀,旋转的桨叶像是绞肉机,能轻易把人体拦腰斩断。 “这种机器一般在发电厂内被使用,通过水流的牵引,将机械能转化为电能。”楚子航接着说道:“资料显示蛇岐八家曾经承包了政府修建东京下水道的工程,看样子他们不止修了排水系统,还修了私人的发电站。” “这算违法吗?”路明非问。 “没人知道那就不算违法。”恺撒掏出腰间的沙漠之鹰,枪口对准水轮机的一处承接螺丝。 “不用破坏它。”楚子航制止了恺撒的行为:“水轮机并不是一直都在转动的,过一会它就会自己停下,运气好的话,几分钟之内能我们就能穿过去。” “或许我可以让它停下。”路明非站在窄道旁,审视这块钢铁机器。 还有半个多小时老唐就要休眠了,在这儿白白浪费时间实在是得不偿失。 “这玩意运动的力量至少是以吨为单位的,你确定你能让它停下?”恺撒收起了沙漠之鹰。 “试试看,反正失败了也没有什么损失。”路明非笑了笑。 楚子航给了恺撒一个眼神,两人退至一旁。 路明非于是站在水轮机前摆了一个pose。 桨叶顿时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抓住了一般,发出晦涩的金属摩擦声,接着,它猛然一滞,如同急刹的汽车,咔的一声,停了下来。 “这”恺撒倒吸一口凉气。 楚子航虽然面无表情,但瞳孔也在这一瞬间微微收缩。 “你觉醒的真的是剑御吗?”恺撒看过来,“我可没听说剑御能做到这种事情,会不会是不是某种尚未被记录在言灵表中的言灵?” 言灵表并不完整,只是一张由人类归纳整理出来的表,恺撒认为眼前这事显然不是剑御能做到的,这简直像是用剑御抬起了一辆卡车,属实是有些离谱了。 他宁愿相信路明非是觉醒了某种惊世骇俗的不曾被人类记录的言灵。 “以后再讨论这件事。”路明非指了指桨叶间的间隙,“我们先干正事。” 楚子航点点头,带头钻了进去,路明非和恺撒紧跟其后。 穿过水轮机,他们来到了一个新的天地,这里是全新的不锈钢板所拼接成的管道,内壁光滑干净,似乎经常有清洁工打理,海水从那里流过,从中间的水槽排泄到水轮机的位置。 右侧就有向上的铁梯,他们爬上去,水轮机再一次缓慢加速。 “岩流研究所,据说每年他们都在和本部的研究所竞争,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地方。”恺撒抬头仰望。 空旷的穹顶上是一层层的清洁网,巨型的机械臂像是树枝般排列,智能机器人在管壁上的轨道中来回滑动,检修机器。 管壁上有供人使用的铁梯和走道,但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完全自动化。 “这里还不是岩流研究所。”楚子航走上管壁上的走道,“它只能算是岩流研究所的下水道,同时也是整个东京市的下水道中枢,顺便它还为源氏重工提供电能。” “我们就这样走过去没问题吗?”路明非望着这些科技感十足的机器人。 他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高达seed》里的科幻基地,这让他想起了卡塞尔的地下都市。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科学技术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诺玛没发出警告,蛇岐八家的人似乎没想过会有人潜入这里。”楚子航晃了晃手机。 穿过管道,路明非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恺撒也压低声音,后背紧贴着管壁:“前面有人,不少,而且拿着枪。” 镰鼬为他带来信息,他耳朵竖着,皱起眉。 路明非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但他听不懂这是什么语言,不是日语,也不是英语和中文。 恺撒闭上了眼睛,全神贯注地窃听对话。 他能听懂那语言,是法语。 他曾经在巴黎待过一段时间,在那里他换了好几个女朋友,也从这些伤心的妹子身上,学会了几句法语。 不过法语并不是他的精通项,仅仅止步于一些词汇。 他此刻的感受,大概就像是普通大学生在四级考场上做听力。 “感谢你治好了我的” “这都是” “药不能” “钱约定好的” 恺撒眉头紧皱,他觉得其中一个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两个声音都很苍老,这是两个老人在说话,其中一个明显带着感激的情绪,就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声音。 但是在蛇岐八家,他怎么会有熟人呢? 日本是个连加图索家都插不进手的地方,他们在这里甚至没有一家公司和产业,在他的记忆中,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日本,绝不可能在这儿遇到什么熟人。 等等 好像是有一个人。 今晚为他们做菜的厨师——乔尔·卢布松! 没错,恺撒想起来了,这就是乔尔·卢布松的声音! 恺撒曾经在生日宴会上和这个老人握过手。 但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里是蛇岐八家秘密的场所,是绝不可能对一个厨师公开的。 乔尔·卢布松并非混血种,他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他顶尖的厨艺,与身俱来的天赋和对厨艺的热爱,让他站在了厨师行业的顶端,成为了世界上米其林星数获得最多的厨师,被评为世纪四大名厨之一,这也让他累积了巨额的财富。 财富钱 对,他们刚才对话里提到了钱。 但乔尔·卢布松并没有理由付额外的钱给蛇岐八家,他虽然得了胰腺癌,但日本所有顶尖医院的癌症治疗技术都是同样的,相同技术的花费都是一致。 除非蛇岐八家有比日本医院更优秀的技术,甚至是能彻底治愈乔尔·卢布松癌症的技术! 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免于病痛的折磨,他多少钱都花得出去。 但恺撒记得樱接待他们时曾说:“乔尔先生只是缓解了癌症的痛苦。” 蛇岐八家果然在隐瞒着什么! 他们有超越外界的生物技术,并且靠着这些技术,敛取了大量的财富。 毫无疑问,人面鱼死侍的研究依赖于生物技术,那么这种抗癌技术是他们在研究过程中的副产品吗! 恺撒感觉到他隐隐接近于事情的真相。 他睁开了眼,把食指竖在唇前,示意路明非和楚子航不要说话也不要乱动。 待远处的声息渐渐平息,人影远离后,他才讲述了刚才所听到的谈话内容和自己的判断。 “很有这种可能性。”楚子航摸着下巴,轻声说:“人面鱼死侍的诞生必然需要大量实验和研究,这是对生物学和龙类基因学的研究,需要大量的资金和设备支持。” “这么说,他们也可能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能治愈癌症的办法喽。”路明非说。 “对,癌症本身就是由失控的变异癌细胞引起的,正常细胞经过一定次数的分裂后就会凋亡,但癌细胞可以无限分裂,但它们并不会像普通细胞那样分化为不同组织的细胞,正常细胞可以分化为肌群细胞,心肌细胞,红细胞等等来为人体提供功能性的帮助,但癌细胞就像是会无限增殖的垃圾,只会对正常的器官功能造成影响。” 楚子航点头道:“其实混血种朝死侍转化的过程,和癌变有着某种相似性,癌症是由于体内的免疫功能失调,无法正确地消灭体内产生的癌细胞所产生的疾病,而死侍转化,细胞转化并不是最主要的因素,在‘龙类基因学’上,我们认为更主要的原因是精神。” “精神么?这听起来有些玄乎乎的。”路明非小声说。 “在某些地方里,我们也称‘精神’为‘灵魂’。” 楚子航顿了顿: “和龙类相关的大部分学科,都和我们现有的科学体系不成一路。1953年,dna双螺旋结构被发现后,一直都有研究员试图以dna去研究龙类的基因,在此之前,生命都是一个具象化的现实世界,不管是龙还是人类,都是如此,但在此之后,生命就逐渐变得抽象起来了,像是变成了一个由名为dna序列的代码所构成的虚拟世界。” “我记得高中生物课本上说人体内被表达出来的dna序列,只占了全部序列的不到10。”路明非说。 “是这样没错。”楚子航点头:“你们应该知道混血种有一个觉醒的过程,在龙血基因觉醒之前,其实大多数和普通人并没有区别,然而这个觉醒很‘不科学’,它并不能通过归纳出来的手段触发,在众多觉醒事件中,我们唯一的发现,就是觉醒者大多在最近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刺激。” “死侍转化也是如此吗?” “关于这个问题,有两套不同的学说,一套认为,高浓度的龙血必然会导致混血种朝死侍转化,因为所有的例子都表示体内龙血基因超过百分之五十后,混血种就会暴走。” “那另一套呢?” “另一套认为,是龙血中某种无法检测的暴虐因子影响到了混血种的精神,或者说灵魂,他们认为是精神先产生异变,随后才影响到身体基因的变化和转化。” “师兄你赞成哪一边。” “目前是第二套。” “我记得有种叫‘暴血’的古法。”恺撒沉思后也开口了:“虽然已经失传了,但过去曾有人以这种方法弱化人类意志来使龙族基因呈现压倒性表现,从而获得力量,提纯血统纯度,这样看来,龙族的基因确实和精神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这也是人类对龙族的研究迟迟没有进展的缘故,它们像是生活在另一套系统里的生物,和全世界所有其他生物都不相同。” “难道,龙族都是外星人?” “科学上无法反驳这种可能性。” “等等,我们是不是讨论得太远了。”路明非打断了这场学术争辩:“我们不是来探查情报的吗?” 他感觉再聊下去,他们就要聊到宇宙的起源、恒星的诞生、生命的意义这些高深远大的问题上了,这应该作为晚上睡觉前的保留节目,而不是现在。 “这是在判断我们的敌人到底在龙类的研究上抵达了哪一个阶段,属于情报调查的一部分,可以写在报告里,传输给学院。”恺撒拍了拍路明非肩膀。 “所以你们判断出来了吗?”路明非耸耸肩。 “大致有一些猜测。”楚子航低着头,“岩流研究所里应该有东西可以证明我的猜测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那我们先潜入进去。”路明非看了一眼腕表,“动作最好快一点,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他什么预感都没有,倒是肚子有点饿了,想来份夜宵。 主要是为了不让恺撒和楚子航在这儿磨磨蹭蹭,老唐马上就要变成哑弹了,这至少要让他的战力打一半的折扣。 “跟着我,现在换我来引路。”恺撒点点头,走在前面挥手。 无形的镰鼬被释放,为他打探情报。 他们像是幽灵,无声地游荡。 有恺撒提前预警,他们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巡逻的持枪警卫。 这些家伙穿着黑色的作战部,四人一组,每个人都抱着漆黑的枪杆子。 他们终于接近了,看到一处船坞,20个警卫严肃地站在两侧。 流水忽然中分,幽深的海水里浮起来一个雪茄形状的小型潜艇,长度大约六米,直径不超过两米,直直地航向船坞。 三人躲在管道后的阴影处,距离船坞至少还有50米的间隔,这里是维修通道,在船坞的上方。 “怪不得蛇岐八家要承接政府的工程,原来是为了用潜水艇运送违禁品。”恺撒看向四周。 在船坞右侧有一道打开的合金门,那里有亮敞的灯光,和下水道的昏暗气氛截然不同。 “那里大概就是岩流研究所的入口了。”楚子航指着合金门内说,“我们潜入进去,尽量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避免枪战。” “他们应该是来运货的,潜水艇里装着重要的货物。”路明非说:“可以趁着他们注意力分散的时候潜入进去,或者我用言灵制造一些动静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创造时机。” “最好不要,这会提高他们的戒备等级,我们进去拍些照片就走,照片可以同步上传到诺玛的云服务器,可以回去之后再细细分析,先试试能不能直接潜入,不行就枪战,进去抢拍几张,然后撤退。” “行,那我来领头。”路明非小声说,“我动了,你们就跟上。” 第205章 演员 警卫吹动了哨子,起重器吊起那个胶囊似的微型潜水艇。 警卫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跑向船坞,巨大的机械臂从潜水艇中抓出一个个没有标识的金属罐子,像是原油桶,但原油显然不需要这样私密的运输方式,以蛇岐八家的势力和财力,想购入原油,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三人对视一眼,凭他们的经验也看不出这是什么货物。 穿白大褂的男人在一旁指挥,蒙着面穿防毒面具的人背着消毒水罐子,喷枪喷出水雾,对这些罐子进行消毒。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边,这是很好的机会。 路明非半蹲下,在米黄色的旋梯上疾步行走,他的速度很快,却不发出脚步声,装备部特制的鞋子具有消音的效果。 在这样密闭的地方发出任何一点声音都会因为声波的反弹而被放大,但三个人都很有经验,踩在金属阶梯上,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这条道路。 合金门就在他们的下方,路明非纵身一跃,以特殊的技巧落地,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则是抓住铁梯,四肢并用爬下来。 他们两人并不会这种从高处落下还能无声的技巧,卡塞尔的课程教学中没有这个项目。 路明非在前挥手,船坞那边,所有的金属罐都快被取出来了,已经有人在把罐子抬到小推车上,马上就要把视线转移过来。 如果有任何一个警卫看到他们,就只有枪战了。 恺撒和楚子航也知道怠慢不得,他们深入地方腹地,一旦被发现,面临的将是整个研究所的防卫力量。 但他们也没有着急闯入,楚子航拿出寄宿着小型诺玛的手机,贴在门口的刷卡机上,几秒后,手机屏幕转变为绿色,他们才进入合金门内。 诺玛潜入到了研究所的系统,短时间内,他们的行踪会被隐藏,但他们的时间不多,这里离辉夜姬的主机很近,手机上出现一个倒计时,从30分钟,但这个数字又飞快地变化,锐减到15分钟。 诺玛判断她最多能隐瞒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辉夜姬的数据流会进行例行检查,诺玛会在那之前撤退,否则会有被发现的风险,三人小组也将在15分钟后失去唯一的盟友。 时间很紧,要尽可能地探查足够多的地方。 他们进入合金门,在一处拐角处的岔路口停下。 “我们分头行动。”楚子航指了指耳朵上的战术耳机,“用这个交流,要预留3分钟的撤退时间,所以我们只有12分钟的预留时间,在那之前,一定要离开研究所内部,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 “那撤退之后呢?原路返回?”恺撒问。 “暂定集合点为那个水轮机,遇到紧急情况,优先以逃离为准。”楚子航说。 路明非点点头,于是三人在岔路口分道扬镳,各自前进。 路明非对潜入很有经验,他曾经单枪匹马,瞒过众多武士和天空中飞行的寄鹰众,悄悄进入了苇名城。 但苇名处于古代,没有便捷的通讯系统,如果被某一批小队发现,在发出信号前将其杀死就行了。 而岩流研究所不只有巡逻的士兵,还有监控和人工智能,一旦被察觉,通讯频道会向所有人发起警告。 如果给苇名城的潜入难度3颗星的评价,那么岩流研究所的潜入难度就是5颗星满星。 路明非很清楚这一点,他手里握着柯尔特手枪,弹匣里装的是麻醉用的弗丽嘉子弹,随时准备开枪。 重要的房间大概率是有人把守的,他们本来就没寄托这次行动能瞒过蛇岐八家的眼睛,只要不暴露身份,不被抓住就好了。 反正他们也不杀人,拍了照片就走。 蛇岐八家即使怀疑他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会和总部彻底撕破脸皮。 除非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叛变了,到时路明非三人的任务就会终止,进入校长为他们准备的逃脱程序。 路明非在深邃的通道中前进,途中路过了一些打开的房间,他便拿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房间内部,诺玛自动调整焦点拍照。 巡逻的人一批又一批,但都没有发现他的影子。 屏住呼吸,他的存在感会降到最低。 他来到一处向下的楼梯,时间过去了8分钟,诺玛有7分钟的掩护时长。 路明非稍微估算,以他的速度,1分钟就能撤离,他还有6分钟的活动时间。 秘密的东西都会隐藏在更深的黑暗里,如果有什么不想被人发现的东西,他也会选择把东xz在更深更暗的地下。 于是路明非便顺着阶梯一直往下走,直到没有路为止。 他躲在阴影处,光线明亮的走廊中,站着两位老人。 通常老研究员们才能接触到更深度的项目,资历越老,接触到更深层次的研究的可能性就越高。 路明非决定把这两个老人作为最后的目标,在一楼,他什么劲爆的东西都没有发现,既没有死侍养殖池,也没有人体实验,只是一堆穿白大褂的人对着键盘一个劲地敲,大屏幕上有海洋的视频,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图表,让人觉得像是进入了某个海洋监控局,而不是秘密研究所。 “乔尔先生,你的癌症已经彻底痊愈,今后你不需要再忍受病痛之苦了。”橘政宗微笑着和乔尔·卢布松握手。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乔尔·卢布松兴奋地说:“我愿意把我名下一半的资产转让给蛇岐八家,并且投资一千万美金到你们研究上!年轻的时候我认为钱就是一切,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生命才是一切!” “感谢你对我们研究的支持。”橘政宗拿出一个小药瓶,“今后有任何研究成果,我们都将第一时间分享于你,这是一点小赠礼,可以让你重振雄风,市面上不会有比我们更好的特效药了。” “这真是”乔尔悄悄朝周围看了一眼,把药瓶收入荷包。 橘政宗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乔尔笑了,橘政宗送他进入一旁的电梯,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在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他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满脸阴鸷。 他摸出一串钥匙,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一扇门前。 “胚胎会去哪里呢?必须要调动更多的人才行。”他嘴里低声念着,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可无声无息之间,他的动作骤然停下。 某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橘政宗面无表情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是完全无害的。 他深呼吸,没有其他多余的小动作,只是静静地站立着,也没有回头的想法。 对方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开枪,那说明杀人并不是他的目的。 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来到他的背后,即使他反抗,恐怕也不是对手。 重要的是保住性命,伟大的生命才是一切,除此之外,皆是虚无。 “不要反抗。”经过电流处理的声音传入耳边。 对方显然是专业的,伪装都做得很完美。 他是怎么潜入进来的? 辉夜姬的主机就存放在岩流研究所里,普通的手段根本不可能进入。 那台在美国的超级计算机? 辉夜姬如今大部分的计算力都用在了海洋侦测上,为了寻找神葬所的位置,它的资源被占用了很大一部分。 失算了,没想到他们会在今晚动手。 果然还是太仓促了,本来还要准备一段时间才会动手,如果不是半年前 橘政宗眼睛里出现某种阴暗的光,但很快消失不见,他将多余的情绪排除,安心处理当前的情况。 站在他身后的,大概率是那三个人中的一个。 那么,会是哪一个呢? 应该不是他,是他的话,看到我的时候就会开枪。 为了避免被认出来,我一直在避免和他接触。 站在我身后的应该是那个中国男人或者加图索家的少爷。 君焰?还是镰鼬?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我没有把握在君焰的爆炸下存活下来。 但这里是密闭空间,在室内释放君焰,会连释放者本身都波及到,用镇静剂或许 不行,局面已经很乱了,卡塞尔如果大幅度介入,会更加难以处理。 卡塞尔只是给棋子施压的工具,在找到胚胎位置之前,不能再让他们进一步介入了。 这里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老老实实按他的想法来。 反正这里只是一些废弃资料的处理地,除了一些名册,还有给那个傻子厨师治疗的仪器,这里什么都没有。 养殖池在更深的地下,一般手段是进不去的。 数秒内,橘政宗就敲下了方针。 接着他的面部肌肉和举起来的双手微微颤抖,嘴唇微抿,俨然一副紧张却故作镇静的模样。 这种程度的演技对他来说就和喝水一样简单,从来没有人能看破他的伪装。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老实一点,我知道你们在干些什么。” 枪口朝橘政宗的脑门上撞了一下。 橘政宗浑身一颤,身子挺得笔直。 “我什么都告诉您!不要杀我!” “说,刚才那个人是谁。” “他是乔尔·卢布松,他付钱,我们在这里为他治疗胰腺癌。” “是你们研究了死侍和‘white’?” “死侍和进化药都是猛鬼众研发的,我们没有干过这种事!我发誓!家族都是站在人类这边的。” “猛鬼众是什么?” “是一群疯掉的人,他们妄想研发出能让人类进化成纯血龙族的药剂。” “你在撒谎,是你们研究了药和死侍,治疗癌症的技术也是由你们在制造死侍的过程中发现的。”枪口再一次紧贴到橘政宗的后脑上。 “我没有撒谎,我只是乔尔的治疗员,因为上杉家主的病,我们一直在进行医疗技术的研究。” 背后的人沉默了。 “把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打开,不许回头看,有任何可疑动作我都会开枪。” 橘政宗高举左手,袖子落下,露出他布满皱纹的手腕,他握住钥匙转动,门打开,声控灯应声亮起。 里面堆叠了很多的纸质资料,被封在文件袋里,每个文件袋上都写着名字。 “这些是什么?” “是家族的档案,这一层是档案室。” “你举高双手,不准有小动作。” 几秒后,声音再次传来,“现在,去打开其它的房间,这些做完之后我就会放你离开。” “感谢您的慷慨。”橘政宗唯唯诺诺地回应。 持枪者一直站在他的背后,橘政宗没有任何一个角度能观察到他。 橘政宗非常配合地转动钥匙打开房间,并且回答问题。 每到一个房间,他们都会停留几秒钟。 最终并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所有房间里放的都是堆叠的纸质文档,唯一一个特别的房间里放着一张病床和一些医疗设备,这是乔尔·卢布松的治疗房。 这些是岩流研究所最初建造的房间,所以略显简陋,除了要调走档案的时候,很少有人会来这里巡逻。 检查完所有的15个房间后,持枪者开口道:“把钥匙给我,衣服脱了。” 橘政宗照做,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安全了。 他把外套脱下,并且让自己的双手一直处于那人的视野内,保证自己不会有什么可疑的动作。 他脱到全身只剩下一条短裤和背心,苍老佝偻的身体裸露在外,略显悲凉。 他的衣服被取走了,接着他被留在门内,锁扣咬合,铁门锁住。 他被关在了房间内,静待几分钟后,一切依旧平静,一张愤怒狰狞的脸显露出来。 “该死!该死!该死!”他的脚踏在地板上,桌上的档案推到地面上散落,四处是被撕开的纸张。 他沉着脸,来到墙壁边缘,一个细小的孔打开,瞳孔和指纹检测通过后,墙壁翻转,一个小型的电梯出现。 他进入其中,电梯沉下,幽暗的玻璃水面里,是游动的蛇形生物。 他进入某个秘密的房间,换了一身衣服,蓝光屏幕上出现那三个人档案。 【楚子航,母语:中文,第二语言:英语】 【恺撒,母语:意大利语,第二语言:中文】 这两个人在日语这一栏上,都是一个大大的红叉。 冷汗,忽然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猛地转身,一张狭长的人脸正透过玻璃看他的身影。 它裂开了嘴,尖锐的利齿像是荆棘般排列,鱼鳃一张一合,气泡从那细小的空洞中过滤。 某种巨大的恐惧笼罩了这个男人的内心,他攥紧了右胸的肌肉,深呼吸,手臂和额头上青筋暴起。 针管掉落在地面上,良久,他的急促的呼吸才平缓下来。 第206章 言灵·天地熔炉 猛鬼众,又是猛鬼众。 这是路明非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关于这个秘密结社,他已经委托苏恩曦帮忙调查,但目前还没有收到调查的结果。 大概也就在这两三天之内,他相信苏恩曦的办事效率,薯片妹虽然脾气有点古怪,但能力还是很强的。 “准备撤退了。”战术耳机里传来楚子航的声音。 15分钟的时限就快到了,岩流研究所内部并没有响起警报,看来恺撒和楚子航的行动也挺顺利。 “我用镰鼬找到了另外几处出口。”恺撒的声音也传输过来,于此同时,路明非的战术护目镜上出现了一张简陋的地图,看上去像是某种更复杂的吃豆人游戏图。 “我已经通过诺玛把出口的位置共享给你们了,还剩下一分钟的时间,最好从最近的出口离开。”恺撒说。 “就这么回去吗?我刚扒了一个老研究员的衣服,下次再来,恐怕戒备会更森严。”路明非在走廊中疾行,从绿色的安全通道楼梯一路向上。 “优先以撤退为目标。”楚子航说:“总部和分部明面上还是和平的,如果我们被抓住,处境会变得很尴尬。” “虽然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扒掉一个老头的衣服,但我这边情况不太妙,必须得先溜了,你们如果有机会,可以去最上面的那个出口,我在那里听到了马路上车子的引擎声,从那个出口应该可以进入源氏重工。”恺撒说。 “那就随机应变。”路明非说:“诺玛撤离之后我们的通讯频道会暴露出来,暂时先不要启用这个频道了,我想去源氏重工看看,你们在水轮机附近等我,如果那边出现了什么意外,你们就先回高天原,在包间集合。” “还真有队长风范啊。”恺撒说:“那就交给你了,路sir。” “收到。”楚子航回复。 耳机内不再有声响了。 诺玛正常工作时,他们可以使用一切电子设备,但诺玛撤离之后,耳机发出的低频载波信号,就会像是不穿衣服在路上裸奔的变态一样引人注目,辉夜姬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这个异常信号。 频率和信号波一旦被截获,辉夜姬甚至能通过反向侦查定位他们的位置,所以再使用网络通讯的电子设备很危险。 但失去现代设备对路明非来说影响并不大。 毕竟,他也曾只带着一把刀闯过尸山血海。 源稚生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了站在走廊里的绘梨衣和樱。 绘梨衣静静地望着窗外,东京的深夜并不似其它地方那样静谧,即使过了午夜12点,整个城市仍然是璀璨而明亮的。 万家灯火通明,到处是霓虹灯和车流,喝的烂醉的中年男人从居酒屋里走出来,打扮得花枝乱颤的年轻女人提着皮包挽着肥胖男人的手。 绘梨衣能看到很远的地方,站在高处,她能俯瞰整个东京正在发生的众生百态。 她看到了街上拥吻的男女,喝得醉倒的大叔对着墙角呕吐,小野猫跳上墙壁,叼走一块晾在窗口的小鱼干,鸟儿起落,落在电线杆上 这些乱七八糟毫无关联的东西一幕幕收入她的眼底。 樱默不作声地守在她的身后,不做任何打扰。 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对世界很好奇的阶段,绘梨衣大抵也是如此,学校的生活让她对外界提起了好奇心。 “还不休息吗?已经很晚了。”源稚生走到绘梨衣的身边,轻声说。 樱恭敬地行礼。 “睡不着。”绘梨衣举起本子。 “休息好了才能玩得更尽兴。”源稚生摸了摸她的头,想起以前在山里读书,班主任宣布要组织去春游,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也是兴奋的睡不着觉。 但第二次去的时候就没什么兴奋感了,到了第三次第四次,甚至习以为常。 大多数事情只在你没有做过的时候,会让你满怀期待,真真正正得到了,却会觉得,哎呀,好像也就这么一回事。 直到你失去它,你才会发现,原来那是那么珍贵无可替代的东西。 源稚生不由得怀缅起了自己的童年时光,再也回不去那样单纯简单的生活了。 “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源稚生收回了手,运送潜水钟的船只马上就到港口,他还要去做交接工作,之后还要把潜水钟运送到海上的须弥座,这又将是一个通宵工作的夜晚。 “嗯。”绘梨衣点点头,把视线收回来。 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乖巧的孩子,源稚生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樱,带绘梨衣回房。”源稚生点点头。 “是,少主。”樱走在前方,为绘梨衣引路。 源稚生进入了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钮。 源氏重工里的普通职工基本上都下班了,剩下都是本家的巡逻成员和执行局的护卫队。 电梯门打开,一楼穿西装的男人鞠躬。 夜叉呈上蜘蛛切和童子切,两人从旋转的玻璃门一跃而出。 源稚生拉开迈巴赫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去,夜叉坐在副驾驶。 不能进行其它娱乐方式,源稚生就趁着夜色在公路上飙车缓解压力。 两边的车窗摇下,狂风把他的刘海和头发吹得飞舞,轰鸣的引擎像是巨兽的咆哮,淅淅沥沥的雨丝飘落,雨丝在东京夜明珠似的光亮下,像是丝状的雪花,眼前的道路变得有些朦胧梦幻。 源稚生踩下油门,黑色的钢铁巨兽不停地前进着,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 “老唐,你还有多少时间?”路明非轻声问。 他躲在源氏重工的一楼,一处走廊拐角的盲区。 刚才他亲眼看着源稚生离开了。 一个穿西装的陌生男人跟着源稚生一同离开,他们带着刀和枪,显然不是去夜总会快活或者去参加朋友聚会。 日本果然是个危险的地方,到处都是谜团,本地人在这儿都得随身带武器。 “大概还有15分钟。”老唐说:“他们的老大走了,15分钟足够我们搞破坏了,要不要给他们放个烟花,放完我就睡大觉,然后你趁乱去找你的小女友私会,把她拐跑私奔。” “你正经点好吗!我是来探查情报的!还有,那不是我的小女友。”路明非小声嘟囔:“顶多顶多算我的女性朋友。” “别胡扯了,谁看不出来那女孩喜欢你,又单纯,长得又好看,心里还只有你一个,天呐,这种女孩是从动漫里跑出来的!你个二次元死宅会不喜欢?” “好了,别说骚话了,我们去找监控最多的地方,看守越严密,说明里面的东西越重要。”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找到安全通道了,走,我们先上楼,楚子航师兄说源氏重工1到20层都是普通办公区,21-30层才是他们不对外开放的里区。” “那么小姐,明早7点,我再来叫醒您。” 绘梨衣点点头,樱深鞠躬,离开房间,推上了门。 枕边放着叠好的格子裙和衬衫,最上面放着红色的发绳,这些衣服是绘梨衣的校服。 她把芭比娃娃,橡皮鸭,尤达大师从衣服兜里取出来,一个个放在枕头边坐下,接着来到浴室,用印着轻松熊的玻璃杯接了一杯清水,拿起牙膏和牙刷,对着镜子刷牙。 她刷完了左边的臼齿改刷右边的,牙膏沫充满了嘴巴。 医生告诉过她该怎么刷牙,她一直都严格地按照医生说的来做,因为如果不听医生的话,会发生很糟糕的事。 她不想那些糟糕的事再发生,所以每天睡觉前和起床后她都会很认真地刷牙。 三分钟后,她含住一口清水,脸颊两边鼓起,清水冲刷齿间,牙膏沫被水带着吐了出来。 双手捧着清水清洗了嘴唇边的白沫,她衣服没脱就躺在了床上,两眼睁开,望着天花板,却一点没有睡觉的念头。 坐起身,她又爬了起来,来到门边。 她想再去窗子边看一会儿,看那些真实的人和外面真实的世界。 经过sakura半年的科普,以及这两天实际的所见所闻,她终于在动漫和现实之间划分了一个界限,但目前这个界限还很模糊,她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观察。 悄悄拉开门,入眼所见的是一条樱木走廊,静静燃烧的烛火印着淡淡的光芒,有白檀香飘来。 木地板一尘不染,绘梨衣穿着白袜子踩在上面,脚底传来丝丝冰凉。 忘了穿鞋,不过反正只是出去看一会,也没必要穿鞋了。 走廊的尽头是同样是一道木制拉门,但拉开之后,装修风格就完全变了,金属合金的钢板铺满了所有的墙壁,厚度20厘米的合金门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扇门或许可以挡住一头大象,关住一头雄狮,但对她来说,只不过是相当于摆设一样的东西。 区别只在于她想不想出去。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哥哥会原谅她的。 路明非收到了一份地图,来自薯片妹。 “源氏重工内部的结构已经调查清楚了,他们有一个没有楼层编号的楼层,ξ,这个符号在数学中代表不确定,我入侵了辉夜姬的表层数据库,但关于这一层的资料很少,你们去这里探查,或许会有收获。” 路明非把今晚要潜入源氏重工的事告诉了苏恩曦。 这么秘密的事不该告诉外人,但苏恩曦连龙王都帮他藏了,也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就出卖他。 一路躲避摄像头,他来到了这扇银色的合金门前。 果然如薯片妹所说,门上印着“ξ”,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一扇紧闭的安全门,路明非是第一次在这栋大厦里看到防止人闯入的安全门,今晚来做客吃饭还有刚才爬楼梯的时候,他都没有发现这样厚重的金属门,资料里也没有记录。 卡塞尔倒是也有这样的安全门,那一层是装备部的实验室和研究室,任何没有许可的人不允许进入,因为那里太危险了,总是充斥着爆炸,时常会发出红色警报,没有经验的人进去很容易受伤。 所以这扇门里也藏着什么? 某些很危险的东西亦或者是某些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路明非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老唐,能打开它吗?”路明非问。 “可以。”老唐说:“打开这扇门需要用到96号言灵·天地熔炉,会消耗掉我今天的所有时间,大门会重新塑形,你可以从中间进去,但同时会产生瞬间的高热反应,他们的防火系统会立刻监视到这扇门的动静,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要进去吗?” “我可以用勾索离开,源氏重工外全是摩天大楼,跳下去我就可以跑,他们拦不住我的。”路明非左手贴在金属巨门上,“打开它,没有人能想到96号言灵会出现在这里,我和师兄们不会被怀疑的。” “你小子打星际也是这个性格,喜欢悄悄咪咪升基地偷袭。” “不过,我并不讨厌这点哦。” 王放荡的笑声传出。 “言灵·天地熔炉!”威严的声音响彻世间。 恐怖的火元素从路明非的左臂释放,凝聚成实质。 金色的光照耀了整个空间,王的领域扩散。 那苍白的铁门改变了形态,从固态变化为液态,这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奇迹,任何物理原理在此刻都失去了作用。 坚硬的钢铁成了可以随意塑形的橡皮泥,除了路明非所处的一小撮中心,其余的地方全部被恐怖的高温所占据,热浪吹过,熔岩般的光照亮了路明非的侧脸,可路明非却丝毫感受不到温度的变化。 融化的金属违反万有引力漂浮在半空中,短短数秒内,就变幻了数次形态,一会儿是唐老鸭,一会又是米老鼠,老唐丝毫不掩饰地炫技,不过最后还是重新变回那扇大门,只在中间留了一个供人通行的粗糙的洞。 人类不可能做到如此精密的操作,要真留一个雕塑在这儿,怕是要给秘党的人整得怀疑人生,日本分部的人也要吓死一大片。 毕竟,只有真正的龙王才能做到这种事,不止是破坏力,还有“会当凌绝顶”的操控力,这才是权与力的最终体现。 第207章 禁区里的美少女 一切归于平静,恐怖的高温消失,老唐休眠之前顺手把周围的温度调整到人体最适宜的温度。 春日的深夜本该是寒冷的,迎面却吹来和煦温暖的风。 银色巨门中间出现一个大约两米高的空洞,深深的走道里亮着苍白的灯光,空无一人,两面的墙也没有任何装饰,一眼望过去全是白色。 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全部被破坏了,领域释放的时候,所覆盖的一切都会变成熔炉,老唐可以肆意揉捏其中的金属,塑形成他喜欢的形状。 这是真正的超脱于物理学的领域,人类所知的任何科学原理都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再精密的设备,除了一个巨大的电子磁场,也什么都检查不出来。 路明非的脚踩在“ξ”层的地板上,这条走廊没有窗户,唯一的电梯在安全门外面,总让人有些不安。 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设计出来的迷宫,不,说牢笼或许会更准确。 仿佛是为了关住某个怪物,不让它逃出来祸害人间而制造出来的。 他现在倒是真的有一种不安的预感了。 老唐释放完言灵也睡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大厦里值班的人应该注意到了异常状况,很快就会有持枪的部队赶来搜捕侵入人员。 但最让他不安的是这一层里可能存在的某些东西。 说不定里面关着一头嗜血的古龙,源氏重工的人每天都对它抽血,以此研究可控死侍和进化药。 如此劲爆的新闻,只要能拍下那头古龙的照片传送给学院,他们这次远赴日本的任务就算完成。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秘党和学院处理,他可以回芝加哥继续上课,过下半学年的大一生活。 可喜可贺,值得庆祝,飞过来不过三天,就搞定一切,执行部王牌专员的名头简直非他莫属。 但照这个剧本发展下去,绘梨衣会怎么办呢? 她的病好像真的很严重,蛇岐八家能治愈癌症,却治不了她的恶疾。 如果秘党和蛇岐八家开战的话,她会被卷进去的 她不过是一个孩子,心理年纪和外表相差很多,是一个无辜人士。 那些罪恶的事情应当是和她无关的,路明非可以为她作证。 只希望蛇岐八家真的像岩流研究所那个老研究员所说的那样,和进化药、人面鱼死侍的研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样大家的敌人就都变成了“猛鬼众”这个玩意,路明非还能搭把手,帮忙清理这个可恶的秘密社团。 等事情结束后,总部和日本分部之间的关系也能缓和下来,不那么箭弩拔张。 大伙和气生财,笑着握握手,一切为世界和平奋斗,结局皆大欢喜,坏人得到了惩罚,好人得到了回报,就像每集奥特曼都能打败小怪兽,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 回校了他还能继续在电脑上和绘梨衣大师玩游戏,兴许过个一两年,他还会有一个来自日本的,红头发的留学生学妹。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踏入了这个“不确定”的楼层。 很多的岔路口出现在面前,走过曲折的通道,他始终没看到一个窗户。 一成不变的白色灯光,一成不变的合金地板和墙壁,单调而又乏味,看久了甚至会让人头晕。 他愈发觉得蛇岐八家在这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心情颇有些沉重。 毕竟晚上源稚生还和颜悦色地请他们吃了饭,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大家聊着学院的事,本该成为朋友,可接下来他所看到的,却很可能让双方成为剑尖所指的敌人。 路明非停在又一扇安全门前。 这样的金属门居然在楼层内部也存在,门的作用是为了把空间隔开,阻止外面的人进来,或者不让里面的人出去。 可为什么他们要在空白的走廊间放上两扇门? 真有这么见不得光的事前吗? 和小三偷情也不必这么谨慎。 路明非对安全门束手无策,没有老唐的帮助他只能干瞪眼。 他意识到自己处于非常危险的处境,没有窗户供他跳楼使用勾索,持枪警卫队拿着枪对着他齐射,他就会被射程马蜂窝,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也不必收敛,重武器也可以随意使用。 警卫甚至不需要露面,大喊着“fire 拉轰”,往里丢火箭弹和手雷弹就完了。 反正周围都是稳固的合金门和合金墙壁,一点点小爆炸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有侵入者会被炸成灰烬,路明非连表明身份主动成为人质的机会都不会有,因为闯入了禁区的都得死。 玄幻小说里不是常有吗,门派里有一个禁区,大家也不知道禁区里是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是禁区,反正老祖宗定下了规矩,闯入禁区者都得死,不死也得废掉所有功力,逐出门派。 师兄弟都猜测禁区里封印着大魔头和上古大妖,直到有一天你误打误撞闯进去了,却发现禁区深处藏着原来是一个睡着的穿轻纱的美女。 你发现原来所谓的禁忌就是这玩意,美女有什么好吓人,就这啊,但还没来得及干坏事,你的师傅,门派的长老,还有隐居的祖师爷就统统钻了出来,飞剑和各式法宝纷纷对准你的脑门。 这时候美女忽然醒了,她帮你挡下了所有的法宝,还和你来了一个窒息的深吻,含情脉脉地说,你终于来了。 路明非感觉自己再不走就会成为那个误闯入进去的小子,只是指着他脑门的不是飞剑和法宝,而是黑洞洞的枪口和即将爆炸的手榴弹。 他自认为不会有小说主角那么幸运,有美女过来帮他挡枪,还给他来一个深吻。 崩撤卖溜,该撤退时就撤退。 路明非深知跑路的重要性。 今天的探查只能到此为止了,他心里有些许庆幸,虽然还不能证明蛇岐八家是干净,但至少没发现什么无恶不赦的脏东西,暂时没有理由要和蛇岐八家为敌。 但当他转身的时候,异变忽然发生了。 一柄长刀贯穿了安全门,20厘米厚的合金像是一层薄薄的纸板,长刀在门上粗糙地画了一个方框,接着沉重的金属块倒下。 什么样的人能用刀划开银行金库的保险门? 路明非今天知道了,那个人叫做上杉绘梨衣。 她就是这一层里关着的怪物,龙族的骨与血铸成了这个美得让人惊艳的女孩。 她小声地哼着歌,路明非再一次听到了她的声音,她会说话,那场暴雨中她的的确确在路明非的耳边说了“sakura”这个单词。 如同闯过迷宫见到最终大魔王的勇者,路明非在绘梨衣的身上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某种足以致命的威胁。 绝对杀戮的意志从绘梨衣手中的长刀上释放出来。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路明非在绘梨衣周围看到了“死亡”,不可碰不可触摸的概念在此刻具象化。 绘梨衣哼出的歌也是死亡之歌。 纵使音高音低,但她口中始终只念着一个词“死亡”,这不是中文也不是日语,是更复杂的音节,来自古老的时代,路明非从未听过,却立刻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 原来禁区里真的藏着美女。 难怪蛇岐八家一直把她关在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她随意拍拍手,街上行走的路人就会像秋收的麦秆一样,风一吹,就哗啦啦倒下一大片。 这是个危险的、致命的怪物,她的力量已经超越了炼金术和言灵的领域,这是属于王的力量,正如老唐刚才所做的,她浑身上下散发的领域几乎媲美一只龙王。 甚至于路明非怀疑她和老唐一样,就是某只尚未觉醒记忆的龙王。 这不是很合理吗? 蛇岐八家发现了处于幼年期迷茫的龙王,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如初生的婴儿般来到这个世界。 蛇岐八家的人抽她的血,研究她的基因,制造了进化药和龙王的眷属死侍。 龙王操纵自己的死侍需要什么?什么都不需要,他们下令,这些低等生物就会执行。 老唐曾经告诉过路明非,除他和康斯坦丁以外,所有龙王都是不可信的,其他龙王都有着各自的目的,为达目标,他们连亲兄弟都愿意献祭。 龙族文明的毁灭,就是因为龙王之间的争斗。 老唐在北欧尼伯龙根里的那片灰色的死亡之海,是由他曾经的族人的灵魂沉淀而成的,无数沉睡的死亡灵魂汇聚成了灰海,所有活着的物质都会在尼伯龙根的海里下沉,被死者的灵魂索取生命,最终成为死后世界的一员。 当他吞噬康斯坦丁后,就能重新竖起战旗,但他下定决心抛弃王的责任。 他说自己是个懦夫,无法承担王的重量,所以放弃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名号,也抛弃了诺顿这个名字,经历数千年的折磨后,他只想和弟弟与世无争地生活下去。 但其他龙王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战争,尤其是“海洋与水之王”,老唐特意提过,这是四大龙王里,最阴险,最狡猾的家伙。 所以绘梨衣会是龙王吗? 开玩笑?他和龙王就这么有缘吗,随便交个网友就是龙王,要不然他把网名改成“龙王雷达”好了,等全地球的人都被陨石砸死了,他就拿着他的qq号满世界加好友,收集齐四大龙王就能念出咒语召唤龙族至尊黑王尼格霍格,让他实现自己一个愿望。 这是哪门子的《七龙珠》! 这妹子前天还想找他结婚呢,他居然差点就成了一只不知道多少岁的老母龙的老公,别逗了! 路明非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穿红白巫女服的女孩,白色的长衣,绯色的袴。 白天见到她时,她还穿着女子jk校服,在犬山家族地时,她全身披着黑色的和服,只有半年前的那次偶遇,她穿着这件巫女服。 每件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很美,但路明非觉得初遇是最美的,雨沾湿了她的发丝,贴在侧脸上,美得惊心动魄。 如果就那样错过也蛮好的,反正在梦里yy不犯法,真到了夜里私会的时候,他却只能握紧楔丸的刀柄。 路明非举起了刀,刀尖正对着绘梨衣,此刻他不再把绘梨衣当做一个无知少女看待了。 他蒙着面,全身捂得严严实实,隐藏身份是潜入的基本功。 他是一个探子,而绘梨衣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怪物,浑身缠绕着“死亡”。 探子撞见了迷宫里的怪物唯有逃跑和战斗。 他此刻只有一个战斗选项,逃跑键是灰色的。 在绘梨衣把刀插入安全门的一刻,身后传来了巨响,一扇打开的安全门被合上了。 路明非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走过的走廊全是空的,那些本来是打开的安全门,在遇见紧急情况时才会合上,所以平时根本不能摆放盆景和花瓶,在安全门启用时,这些玩意就会被砸成碎片。 路明非被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少女迎面走来,背后是冰冷的合金大门,这门拦不住少女,却能拦住他。 路明非觉得少女也许会像某些游戏里那样,忽然畸变成一个触手横生的怪兽,之后还有二阶段和三阶段,一阶段比一阶段吓人。 如果能诱导她把墙体全部破坏,或许能用勾索逃跑。 希望跑之前有空让他拍几张照传出去给楚子航和恺撒发警告。 以后不要再以貌取人了,一个中午可怜兮兮在座位上等着你一起吃便当还给你夹炸虾的妹子,很有可能到了晚上就会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巫女。 路明非觉得眼前少女的眼神简直如死神一般冷酷。 锐利的刀锋直对着,巫女哼着歌缓步走来。 如果源稚生在这儿一定会大喊不妙,绘梨衣一旦变成这个样子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没人能靠近她的身边,靠近她的一切东西都会被杀死,这一刻她不再是妹妹那样的乖巧女孩,她与死神无异。 在她面临威胁感到害怕时,任何导致她不安的源头都会被摧毁,连带着周围的一切。 如果她依旧平静不下来,所有在运动发出声响的东西都会遭殃。 “哎呀,哥哥,你还真是不懂女孩的心思。”孩子的叹声传来:“好好的约会怎么弄得像是打仗一样呢,这样孤独的夜晚,你应该和带这位有心事的女孩出去逛街才对啊。” “弟弟我来帮你一点小忙,帅气的脸,可是约会的大杀器哦。”狡黠的笑声像是从远处传来的。 路明非忽然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面罩往下一拉。 原本精密咬合的面罩打开,落在了地面,咕噜咕噜地滚动几圈。 少女的眼睛忽然亮了,穿着白袜的小脚在合金地板上跑动起来。 第208章 雨夜 楔丸的刀尖指向绘梨衣的眉心。 这里不是温暖舒适的酒店,也不是阳光正好的花街。 路明非所处的地方是源氏重工的核心区。 数道由20厘米厚的合金制造的安全门、厚重的金属合金地板、拼接精密连窗户都不存在的墙壁 这一层所有的细节,都在暗示眼前的巫女是一个让人畏惧的怪物。 路明非本以为工作人员藏在更深的内部,但现在看来,根本没有所谓的工作人员,这一层就是一个牢笼,只用来关押名为“上杉绘梨衣”的怪物。 路明非不确定绘梨衣是否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绘梨衣,也许到了夜晚,隐藏在少女身体里的怪物就会钻出来,变成嗜杀的修罗。 他想让绘梨衣停下,至少先解释当前的处境,弄清楚状况。 然而少女像是看不见他手里的刀似的,迈着轻快的步子,飞速地接近。 她毫无防备地朝着路明非奔来,像孩子那样一边跑一边挥舞手中的樱红色长刀,仿佛那只是一个塑胶玩具。 路明非觉得她好像一个小学生,小学生听到老师喊放学也是这么欢快飞速地背着书包跑出教室,因为回到家他们可以看电视,可以吃零食,可以和爸爸妈妈分享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还可以逃脱班主任的魔爪。 放学的时候小学生想的都是开心的事情,眼里的喜悦好似要满溢出来。 金色的光从这个小学生的眼睛里消失了,重新恢复成了瑰色的瞳孔。 路明非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收起了刀。 他真不知道为什么绘梨衣会这么信任他,刀都指着脑门了,还能像没事人一样跑过来。 就算是再熟悉的朋友,在深夜,你忽然在自己的住房里见到他拿起刀,刀锋还对着你的要害,也该先问一句:“你丫在干啥。” 她就这么确定自己不会伤害她么? 还是说她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觉得老娘动动手指就能把你摆平。 “为什么sakura会在这里?”绘梨衣举着本子问。 她踮起脚尖,好奇地看着路明非的衣服。 “这个说来话长”路明非挠挠头,把掉在地上的面罩捡起来。 “是哥哥带你来的吗?” “你哥哥大概不知道我来了,他刚出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又去工作了,有时候他要两三天才能回来,有时候就只要几个小时。”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路明非觉得有些别扭。 他本来是来当探子的,结果却像是和邻居家的妹妹见面一样,闲聊了起来。 气氛还真是融洽,如果是在温馨的小屋里,说不定绘梨衣还会给他泡上一杯热茶,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玩电子游戏,或者看动漫。 可问题是这里没有电视也没有热水壶,只有冰冷的钢板和苍白的灯光。 路明非看着女孩灯光下微微颤动的睫毛,她在本子上写字。 她会说话,但一说话就会像刚才那样,释放出“死亡领域”,所以才一直用文字代替话语。 “睡不着,想出去玩。”绘梨衣把本子举到路明非面前。 “我懂的,每个人都会在一些晚上失眠,不过你平时就在这种地方睡觉吗?也难怪会睡不着。”路明非轻声说。 “不是的,我的房间在里面。”绘梨衣摇摇头,“我从房间里出来后迷路了,还好遇到了sakura。” “迷路了?你也不认得路吗?” “不认得,但有时候转着转着就能出去,还有时候在转出去前,哥哥会找到我,带我回房间。” 路明非愣了愣,从绘梨衣身后的方形洞看过去,目光穿越冗长的走廊,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好几个切割得整齐的方框,还有弯弯曲曲的岔道。 绘梨衣似乎在这儿绕了好一会了,她已经接近出口,根据路明非走过的岔道口判断,再绕上那么几分钟,她也许就能出去。 正当路明非考虑如何溜出源氏重工时,一张纸条忽然占据了视野。 “趁着哥哥不在,我们出去玩!”绘梨衣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她像是偷偷瞒着家里人要翘家的不良少女,抬起头期待地看着路明非的脸。 东京湾。 迈巴赫在夜色中急刹。 原本如丝般的小雨演变成了呼啸的暴风雨,雨水冲刷到车窗上,汇聚成水幕,朝下流动。 穿西装的男人撑着伞,源稚生拉开车门,“拿雨衣过来。” 海边浪潮起,风声呼啸,巨浪拍打,黑云下的海平面有一道白色的亮光,如泰山般稳重,仿佛漂浮在海面上的宫殿。 不沉之须弥座,由岩流研究所和丸山建筑所共同打造。 这是一座海上浮动平台,蛇岐八家一共拥有六座,这只是其中的一座,这些平台可以长期在海上作业,比如勘探石油和海底矿脉,捕鱼业也略有涉及。 虽然移动缓慢,但须弥座的重量极大,即使狂风暴雨也无法使其倾倒。 下属为源稚生取来了一件黑色的雨衣,源稚生一边往港口走,一边穿雨衣,夜叉是他的带刀童子。 “这么大的雨,是台风么?”源稚生系上雨衣的扣子,走上了须弥座搭在岸边的铁桥。 “是的,‘帕西’预计将在一天后经过日本海,政府已经发出红色暴风预警了,这是14级的强台风,波及到的区域内,学校和公司都将暂时休工。”夜叉回应道。 “堀越高中在范围内吗?”源稚生踏上了须弥座的钢铁地板,登上了前往高层的电梯。 风机旋转的嗡嗡声和海风的呼啸声充斥着耳边,他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在,但堀越高中只停课半天,中午过后,就会恢复正常!”夜叉也加大了嗓门。 “那就好,还没来得及告诉绘梨衣,你待会把这件事通知给樱,让她明早再和绘梨衣说。” “是,少主!” “老爹在,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源稚生喃喃道。 他虽然不在家,但有橘政宗坐镇,绘梨衣应该不会乱来。 电梯朝着顶部上升,大海像是暴怒的巨人,到处都是海浪,须弥座的旁边停泊着4艘货船,小家伙和大家伙比起来,像是玩具,在暴风雨中摇摇晃晃,真让人担心它们会沉下去。 这些船是从德国来的运货船,里面装着他们订购的最先进的潜水钟。 源稚生今晚是来验货的,顺便付尾款,让制造这些潜水钟的德国人演示一下使用方式。 来到顶部,数百个潜水钟整齐地排列,穿白色作战服的男人们正在检查设备的完好性,他们一丝不苟地验货,甚至打开舱门钻进去调试,以防买到劣质伪冒品。 潜水钟是一种无动力潜水装置,最早出现在15世纪,早期的潜水钟是木制的,顶部闭合,底部开口,像是一口寺庙里的大钟,故此得名。 最早的潜水钟原理很简陋,就是一个倒扣的可以装人的大杯子,在与水面接触时扣入一部分的空气,靠着自身的重量下沉,上浮只能靠岸上的人用人力拉动。 不过现代的潜水钟已经大变了个样,它们变成了封闭的球体,上下有大一圈的白色金属圆环,用来固定。 通常这些工具只用来做水下建筑和海上钻油台的维修工作。 但蛇岐八家有须弥座,六座巨大的海上平台,每一个都能在边缘挂上上百个潜水钟,须弥座在海面上移动时就能携带这些潜水钟一同移动,潜水人员各自分析声呐所反映回来的图像,并且结合海底图像,来初步判断神葬所的方位。 岩流研究所再从这些数据中进行进一步的分析,然后再派出为数不多价格昂贵的无人深潜器,去最可能的位置探查,以提高效率。 源稚生和熬夜工作的员工们致礼,同时一个鹰钩鼻,深眼眶的德国人被带到他的面前。 “这位是索列尔公司派来的负责人,罗兰·提姆先生。” 穿白色工服的男人介绍道。 “这是我们的源稚生少主。” “很荣幸能和贵方达成这次合作。”罗兰·提姆热情地和源稚生握手。 他的日文能明显听得出有音节上的问题,但还算流畅,看来索列尔公司也很重视这次的大笔交易,专门派来了一个懂日语的负责人。 “先生,我发誓,我们的货都是无可挑剔的!您要相信我们对待产品严肃态度,绝对不会发生任何质量上的问题!”罗兰说话声音很有中气,像是一位军人,听起来就让人产生一种信任感。 但源稚生从来都只用事实说话:“我当然相信你,罗兰先生,如果后续的检查通过,那剩下的尾款立刻就会打到贵公司的账户上,现在,我希望你们能为我们演示一下你们产品的具体性能,并且能教会我们的工作人员,如何操纵这些复杂的仪器。” “这是当然的,这是我们的售后服务之一,我们还提供一年的替换服务,期间任何质量原因引起的设备损坏我们都愿意为您重新替换一个新产品,不过我得告诉您一件事,公司成立以来,我们的替换记录一直是零。”罗兰拍着胸脯自豪地说:“就让我们为您介绍索列尔公司研发的这款,最新的utfa-12号潜水钟!” 罗兰在前方领路,他们来到升降机前,穿黑色工服的德国人正在为潜水钟连接电缆,几十个日本人围在这里学习。 “这是一款系留型潜水钟,虽然是新型号,但技术绝对成熟,它最多可以容纳三人下潜,通过控制电缆传输数据,并且一次储存的氧气量可以在水下停留八小时,最多可以下潜200米,突破了下潜记录。”罗兰滔滔不绝地讲着。 须弥座收起了锚,在这样的雨夜里朝着大海缓慢航行。 半小时后,它终于在一处海域停下。 一块巨大的屏幕被搬过来,连带着一个遮风避雨的大雨棚,索列尔公司的人打开潜水钟的舱门,爬了进去。 “现在让我们为您实机演示,第一视角将实时共享到屏幕上。” 舱门被合上,升降机吊起潜水钟,转向平台,机械臂和电缆像是一根高科技鱼竿,圆形的潜水钟如同浮标。 因为沉重的重量,这个空腔球形金属仪器即使在暴风中也纹丝不动。 外部的高清摄像头射出白色的灯光,屏幕上出现了分屏画面,一个是潜水钟内部,一个是外部。 “utfa-12加载了高清水下摄像头,基于led照明技术设计,是高可靠性的水下摄像系统。”罗兰摆摆手。 转机转动,粗壮的电缆缓慢地放下,潜水钟一点点接近海面。 工作人员的手在精密的仪器上按来按去,摄像头的焦点调整,原本模糊的外部画面变得清晰。 海洋表面到200米深的水底,叫做海洋上层,这里的阳光透过海水,海水是明亮而呈蔚蓝色的,从200米到1000米的水层,叫海洋中层,这里的阳光不能全部透过海水,光线十分微弱,海水是一片灰蓝色,而超过一千米,海底就会变成一片漆黑,仿佛幽深的黑洞,吞噬一切,连光都无法到达。 虽然潜水钟才刚刚入水,但此时已是深夜,可见度依然很低。 源稚生注视着屏幕,和海面上的波涛汹涌不同,海平面下是一片平静,能看到海鱼游过。 罗兰毫不掩饰地夸赞他们的设备有多优秀,摄像头有多清晰。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高挑的身影穿着紧身潜水衣,跳入了大海。 “去,我的姑娘,把我的宠物带回来。真没想到这么早就又听到了你的声音,你还被束缚着么,每天能有几分钟的放风时间?”有人轻声说。 海底,某个巨大的黑影掠过,发出了鲸歌般的哀鸣,像是迷途的孩子。 “真可悲,你被当做祭品那一天也是一个雨夜吗?” 风盖过了他的声音,虚幻的身影消失。 潜水钟的声纳忽然检测到高速移动的物体,连带着巨大的哀鸣声,那声音压过了风声和海啸,从极渊之底传出,灌入了须弥座上每一个人的耳朵。 连远在美国芝加哥的昂热,都被这声音给惊醒了。 因为诺玛判断这是一头古龙的哀鸣,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以上,来自于一头尊贵的初代种 第209章 一起身经百战的战友 耳机的通讯频道忽然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阵如猫爪刮黑板的尖锐电波声过后,路明非接通到了楚子航的频道。 “路明非,快撤退,计划有变,我们必须在今晚前往安全港!”楚子航语速很快,声音断断续续,这意味着通讯信号的传输受到了干扰。 在前往东京之前,昂热校长就为他们准备了临时撤退用的安全港。 当然,这并不是真正的港口,而是秘密中转站,学院在全世界有几百个安全港,每个执行部专员在面临危机时,都可以去离你最近的安全港寻求庇护,诺玛会在这期间调动资源组织支援和营救。 离开岩流研究所时,耳机就被物理上关闭了电源,只有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楚子航才可能会无视路明非被发现的风险,强行远程开机。 但路明非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是因为他发现了绘梨衣的秘密,所以日本分部和总部决裂了么? 这也太草率了,难道绘梨衣真的是龙王,如果她是龙王,这事就容易理解了。 可是 路明非注视着女孩挑起的眉弯和暗红色的瞳孔,完全没法把她当成龙王看待。 “楚子航师兄,发生了什么?”路明非拍了拍耳机,询问道。 “学院在东京湾检测到初代种活动的痕迹,但日本分部极力否认这件事,同时以雷霆之势软禁了其他在日本境内的执行部专员,他们已经不值得信任了,刚才我们得到新的指令,撤退至安全港,以防被蛇岐八家的人控制。” 楚子航耳机的声音愈发断裂,“想办法离开不要被人追踪了辉夜姬” 一阵电磁爆破音后,耳机彻底失去了声音。 路明非拿出手机呼唤诺玛,也得不到回应了,一个月亮的标志出现,幽蓝色的光正在逐渐占满屏幕。 路鸣泽寄给他的手机倒是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侵入的迹象。 辉夜姬似乎是在对网络进行封锁,正如楚子航所说,他们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听师兄的意思,日本分部似乎还未全面与卡塞尔为敌,但他们绝对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连初代种的活动的痕迹都要掩瞒! 等等初代种 这个点,康斯坦丁应该不会去海边游泳 莫不是搞了一个大乌龙,但苏恩曦说过,现在的康斯坦丁和人类差别不大,只要不使用高序列的言灵,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普通小孩。 除了直接性的血液检测,康斯坦丁根本看不出是一个龙王,提前孵化让他的肉体变得相当脆弱,上千年的孵化时间被压缩成几分钟,如同一个未发育完全的胚胎,他的肉体强度和真正的孩童无疑。 所以这孩子再怎么贪玩,也不可能半夜十二点跑去东京湾游泳。 况且就算真的检测出来是康斯坦丁的活动迹象,日本分部也不存在隐瞒的理由。 过去的许多年里,日本甚至连死侍的剿灭报告都没有上传一份,似乎这里根本没有不稳定混血种的痕迹,日本人处理的都是一些走私之类的普通刑事案件。 然而现在它的本质终于显露出来了,这里完全是一个巨大的泥潭,抵达东京之后,路明非就像进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旋涡,不断被牵扯到各种事件中无法脱身。 它根本没有日本人报告的那么和平!一切都是表象! 必须得走了,楚子航和恺撒大概已经开车朝安全港前进。 日本境内的安全港只有一个,本来是一家网,但在几年前就荒废了,学院在半年前重新搭建了一个安全港。 那个地方在不在市区,是群马县的一个无名山峰。 离开日本最容易的方式是船只,日本是个岛国,每天都有很多船来来往往,但辉夜姬能监控每一个港口和机场,路明非三人的身份信息和详细特征早就被辉夜姬记录了,蛇岐八家的每一个人都能通过这些信息认出他们。 如果他们登上官方途径的船或者飞机,在引擎启动前,就会有一大批穿西服的黑帮人士把他们的交通工具围起来。 想要离开,只能通过学院提供的秘密通道。 不过他们接下来也不一定要离开日本,或许会有其它任务,但首先要回到学院的庇护区内。 三人早就把地图记在脑子里了,不需要导航,他们也能找到安全港的所在地。 辉夜姬不知道这个安全港,诺玛的数据库中也没有记载这个安全港的数据,秘密信息只被记载在少部分人的脑中。 路明非尝试联系苏恩曦,绘梨衣凑了过来,盯着他的手机。 然而电话并没有通,播出去显示的是“不在服务器”,源氏重工内的信号被屏蔽了。 路明非没有犹豫,把两个手机都摔在了地上,然后一脚踩烂。 绘梨衣像是被吓到了,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紧紧攥在怀里。 “想出去玩吗?”路明非问。 绘梨衣点点头。 “把手机给我,我带你出去玩。”路明非伸出手,像极了蛊惑小女孩的坏叔叔,嘴上说着我用两张换你一张,结果递过去的两张十块,换了小姑娘一个大红钞票。 听到能出去玩,绘梨衣的眼里透出兴奋。 她想了想,看着路明非的眼睛,双手捧着把手机放在路明非的手心。 真是很奇怪的信任感,手机对她来说应该是很宝贵的东西,她过去一直被关在这个封闭的空间,有了手机才能偶尔窥视外面的世界,可她竟然这么放心地把手机交给自己了。 路明非顿时有些不忍心把她的手机踩碎。 绘梨衣把很宝贵的东西分享给他,他却要把这东西给破坏掉。 “出去玩我们不能带手机,会被你家里人找到的。”路明非摸了摸她的头,把手机轻轻放在脚下。 “sakura真的要带我出去玩吗?”绘梨衣的头发轻轻蹭着路明非的掌心,很简单就能体会到她的喜悦。 “真的。”路明非回应。 他其实是想把这姑娘拐跑,她太神秘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谜,对蛇岐八家也无疑是很重要的资产。 在真相揭露之前,他想把绘梨衣带离这个牢笼一样的地方。 “你能像刚才一个把墙壁切开一个洞吗?”路明非敲了敲侧面的墙壁,对面是中空的,如果能从这里出去,他就能用勾索离开。 “sakura不害怕那样的我吗?”绘梨衣抿起了嘴,像是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表演了空手切钢板。 “有什么好怕的,我们玩游戏的时候,不是有很多拥有超能力的人吗?春丽还能一脚把墙给踢穿呢。”路明非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他做这么亲密的举动只是为了稳住绘梨衣不安的内心,加强她对自己的信任感。 他愈发觉得自己像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贩子,内心的愧疚更深厚了。 绘梨衣听到这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于是她拿起长刀,金色如海潮一般涌入了她的眼底,某种领域散发出来。 刀尖像是在捅棉花一样捅穿了合金墙壁,一个方框被切割,冷风夹杂着雨吹过来。 绘梨衣眺望着远处,手搭凉棚踮起脚尖,雨丝落下,水珠粘在她长长的睫毛和挺拔的鼻子上。 “我们是要去冒险吗!就像内森·德雷克去寻找马可·波罗的宝藏那样!”她写字的时候,眼睛里的兴奋几乎要满溢出来。 内森·德雷克是《神秘海域2》的主角,绘梨衣曾经和路明非一起联机通关这款冒险游戏。 游戏的开头就是暴风雪、跳动的火舌、跌落悬崖的火车组成的刺激场景,和现在的情况很相似,绚丽的东京市蒙着雨做的轻纱,冒险主角绘梨衣和她的小跟班sakura,接下来就要去探寻某处隐藏在东京深处的大秘宝。 他们将在旅途中经历各种磨难和难关,最终收获无数的财宝,成为人生赢家。 路明非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绘梨衣会这么信任他。 游戏里,他总是会保护好那个跟在身后的角色,遇到谜题卡关了,也是他在网上查攻略,告诉绘梨衣该怎么做。 绘梨衣早就习惯于信任他了,在那么多次的选择中,每一次,他都有做好那个值得信任的人。 绘梨衣对他的信任感从来都不是平白无故的,是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冒险中获取了绘梨衣的信任。 她在那么多个夜晚里都和“sakura”并肩作战,对她来说,自己大概是类似“一起经历过一百次战斗的战友”这种身份。 路明非明白这一点之后,再也无法把她当做一个陌生人看待。 他悄悄看着这个女孩美得窒息的侧脸,心跳加快。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会记得你全部的好,会因为你为她做过的事,把信赖感毫无保留地交给你。 这一个瞬间,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从穿越西zang雪山村落的吗?”路明非撩起黑色的袖子,露出左手的勾爪。 “记得!我们是从索道中间荡过去的!”绘梨衣举起本子。 “今天绘梨衣没有装备,所以只能我带你荡过去了。”路明非半蹲下身,“来,我背你,我们一起从这里离开。” 绘梨衣想也没想就爬到了路明非背上。 她大概真当自己在玩游戏了,现在就是游戏的第一幕,sakura要带她开启冒险的第一页。 背上传来感觉,两只纤细的手绕过路明非的脖子,环绕在他的胸前。 红色的发丝轻轻摩挲皮肤,有些痒痒的,一股好闻的牛奶香味飘入鼻尖。 路明非拿出尼龙绳,绑在自己和女孩的腰间,他的脸微微泛红,但在夜色中并不明显。 绘梨衣的头靠在他的耳边,温热的吐息吹拂着耳垂,让人有些酥酥麻麻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取经去”路明非在心中默念。 迎面吹来了冷风,雨点打在脸上,他深呼吸,拨浪鼓般摇摇头,看向了楼下。 下方就有一个作业电梯,还有其它大楼的铁窗栅栏和栏杆,很多的借力点。 如果你的好朋友把你背到31楼,说要带你荡秋千,你一定会觉得他是个疯子,要和这个疯子绝交,然后把他送去精神病院。 但绘梨衣只是指着远处,那里有一个散发着金色的建筑,在朦胧的雨中像是一颗散发着金光的魔力之树。 她眼睛里倒映出整个东京的光,梦幻迷离。 “抓紧了,我要跳了。”路明非深吸一口气。 绘梨衣闻声像是小猫那样蜷缩在路明非的背上,她探头望了望下方,不由得抱紧了路明非的脖子。 路明非也不是第一次带人滑勾索了,在苇名时,他就曾背着九郎在阁楼和山间荡来荡去赶路。 他锁定一处位置,钩爪发射,咬合住作业电梯用来固定的电缆。 “就当是坐过山车。”路明非安慰女孩,右手托着她柔软的腿,从高楼跳下。 失重感一瞬间传来,女孩抱得更紧了,但她努力地睁着眼睛,风吹得暗红色的头发纷纷扬扬,她四处张望着这座美丽的城市。 两人在重力的作用下加速,他们在天空中荡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作业电梯的顶部。 绘梨衣的娇躯微微颤抖,似乎是有些紧张了。 “我在。”路明非温柔地说。 “嗯。”绘梨衣在路明非的耳边轻声回应,更加贴近了一些。 待她平静下来后,路明非故技重施,再次荡下。 鞋子踩在水面上,荡起涟漪,他想把绘梨衣放下,却发现她没有穿鞋子,只穿着一双白袜,里面的脚趾还在上下摆动。 侧过头,女孩脸上写满了兴奋,她伸出手指,抓住路明非的右手腕,手心痒痒的,她在上面写“好厉害”。 这时,公路边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鸣了鸣笛,车窗摇下,戴着墨镜的苏恩曦对着他招了招手。 康斯坦丁也探出小脑袋,鼻子上还戴着一个大号的墨镜,装模作样地把墨镜推到脑门上,还摆了个说唱歌手似的pose。 (下午又被叫出去了,早上懒觉都没睡起来码字,月底了,大伙行行好给张月票,么么哒) 第210章 前往安全港 路明非拉开面包车后座的车门,面对着电线杆把绘梨衣放下。 雨丝被暗黄色的街灯切成一段一段,黑色的短发沾上水珠。 路明非进入车内,关上车门,苏恩曦踩下油门,汽油发动机发出几声老爷车似的呛声,一突一突地加速。 坐在车上的人摇摇晃晃,绘梨衣突然倒在路明非的怀里。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的。”路明非扶起绘梨衣,帮她系上安全带。 小姑娘翘了翘只穿着白袜的脚,路明非脱下外套,里层朝外叠好,垫在女孩的脚下。 “你的基友说诺玛被辉夜姬封锁了,怕你这边出了麻烦,我们就来接你喽。”苏恩曦咂咂嘴,“这车子真难开,本来都准备睡觉了,结果半夜爬起来,只在楼下找到一个送货的中年秃头,也不知道保养保养车子,一点都不爱护赚钱的工具,怪不得赚不到钱!半夜还要加班运货!” 苏恩曦骂骂咧咧地锤了一下车子的表盘,也不知道是在说运货司机,还是在说什么。 路明非摸了摸鼻子,看着苏恩曦乱糟糟的头发,也没好意思说什么。 康斯坦丁好奇地转过头来,和绘梨衣对视。 绘梨衣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又指了指康斯坦丁的脑门。 康斯坦丁心领神会地把大墨镜取下来,递到她手里。 绘梨衣抓着镜架,拿到窗边,透过路灯看,然后将其放在鼻子上,轻轻拉动路明非的衣角。 大墨镜放在她的脸上,搭配着她古朴风格的巫女服饰,莫名有一种喜感。 康斯坦丁咯咯咯地笑了,路明非也跟着一起微笑。 “她是谁?”苏恩曦透过车窗的倒影,审视绘梨衣。 “她叫上杉绘梨衣,我的朋友。”路明非挠挠头。 “我不是问她的名字。”苏恩曦皱着眉,拐过一个急弯,驶入一条狭窄的小路,“上杉绘梨衣,蛇岐八家上三家的三姓家主之一,除此之外,我一点关于她的信息都没有查出来,你把她从源氏重工拐跑,可别告诉我是你贪图她的美色,想把她骗上床。” “路上说,现在得先去学院的安全港,晚了东京很可能会被蛇岐八家封锁住。”路明非的手里传来冰凉的感觉。 绘梨衣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大墨镜搁在那儿。 她望过来,路明非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捡到了“游戏道具”,要交给“sakura”来分配。 绘梨衣不懂中文,听不懂路明非和苏恩曦的对话,不过也无关紧要,在她眼里,苏恩曦和康斯坦丁大概只是过场npc,负责开车把她和路明非带到下一个冒险场景,顺便安排接下来的任务。 从她明亮的眼睛里就能看得出她现在有多兴奋,她迫不及待要开始一场寻宝大冒险了。 路明非摸了摸她的头,少女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 康斯坦丁伸出手,微弱的火元素汇聚。 开车的苏恩曦腾出右手按住他,摇摇头,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包一次性毛巾,扔到路明非的腿上。 “用这个擦擦,女孩子可忍受不了又黏又湿的头发。”苏恩曦说,透过反光镜观察后座。 绘梨衣双手放在腿上,乖巧地坐着。 路明非愣了愣,撕开包装,坐在一旁给女孩擦起了头发。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女孩端坐着,腰挺得笔直。 路明非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开始了,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好像盖过了这台车龄步入老年的面包车的引擎声。 “日本分部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吗?”恺撒踩在铁梯上,拿着沙漠之鹰的枪托使劲顶头上的井盖。 “根据诺玛搜集到的数据,这只初代种似乎已经孵化完全,但生命反应只出现了几分钟,随后立刻消失不见。”楚子航为恺撒打着灯。 “初代种那不是四大龙王么?”恺撒手肘向下挥动,在极短的距离内加速,枪托和井盖碰撞出火花,微弱的光线从上方透下来,井盖隙开一个缝。 “青铜与火之王已经确认被歼灭,剩下的还有海洋与水之王,天空与风之王,大地与山之王。”楚子航接过恺撒递过来的沙漠之鹰,同时递上去一根生锈的撬棍。 “检测地点是东京湾,那就是海洋与水之王喽。”恺撒猛地将撬棍插入井盖的缝隙中,全身的力量压在一点,井盖终于被完全撬开,一股难闻的味道漂浮过来。 “也不一定,我们无法确认。”下水道已经很臭了,但更浓的臭味从外面传到楚子航的鼻子里。 这里是新宿区的污水处理站,恺撒和楚子航从岩流研究所脱离后,在水轮机汇合,他们等待路明非时,收到了学院发来的紧急通讯。 身处日本的执行部专员,除开他们一共36位,其中超过半数的a级,但在短短十分钟之内,就被蛇岐八家的人,以闪电之势控制住了。 日本人宣称初代种的生命活动记录不过是诺玛错判,并且希望学院能等待到明早,届时再进行详细的谈话。 任何一个龙王的苏醒都将会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但蛇岐八家却想着隐瞒,很难再让人相信他们。 恺撒和楚子航自然不会坐以待毙,高天原大概率被包围了,从那里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他们当即改变路线,绕到污水站的下水道出口。 虽然说这里有辉夜姬的监控摄像,但只要跑得够快,蛇岐八家调动人手之前他们就能安全撤离。 恺撒双手抓住铁梯上方,弯曲身体来了个杠杆式的空翻,从下水道落在水泥地上。 他蹲下身,把楚子航一手拉了出来。 “真臭”恺撒皱眉,旁边污水管道里流淌着散发浓烈恶臭的浑浊污水。 “赶紧离开,为了避免被追踪,去群马县我们只能走郊区。”楚子航眺望四周的建筑,选了一个方向,“如果顺利,明晚太阳落山之前我们就能抵达安全港,或许还能吃上一顿晚饭。” “路明非呢?他怎么办。”恺撒从包里摸出一块金箔包装的松露巧克力,塞到嘴里补充热量。 “蛇岐八家对专员的处理办法只是软禁,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和通讯,并没有人身上的威胁,他如果被抓到,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觉得他会被抓住?” “他逃出来的可能性不高,蛇岐八家的战力比明面上表现出来的高很多,我联系上他时,辉夜姬阻断了我们的通讯,说明我们被发现了,他在源氏重工,那里是敌人的腹地,能不能逃出来,只能看他自己了。” “说的也是,只能让我们的队长自求多福了。” “走,我找到方位了。”楚子航来到一堵石墙面前,纵身一跃,跳了过去。 恺撒立刻跟上,两人朝着无人的荒野前进。 “我还有一个问题。”恺撒忽然开口道:“为什么诺玛检测到的初代种的生命反应会消失,你有什么猜测吗?” “有两种可能。”雨水淋湿了楚子航的肩头,一声巨响,电光照亮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他眼里浓郁的金色跳动,“第一,是龙王被人杀死了,所以生命反应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不太可能,完全体的龙王力量都是毁灭性的,想要杀死它们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错,所以我认为是第二种,它只是出来露了一面,然后回到了它的尼伯龙根。” “你说尼伯龙根?死亡之国尼伯龙根?那不只是个传说吗?” “不,那不是传说,因为我进去过。” “进去过?你开玩笑,人类怎么可能活着从尼伯龙根里出来,你那是假的尼伯龙根。” “我能出来是因为有一个人代替我死了。”楚子航这一刻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死亡之国的一切都是死的,只有死人能进去,活人进去只有死路一条,我和爸爸一起进入了奥丁的尼伯龙根,爸爸代替我死了,而我逃了出来。” 恺撒第一次在楚子航的脸上看到了悔恨和狰狞的表情,不由得愣住,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略带惊讶地问:“等等,你刚才说‘奥丁’。” “是的,奥丁。”楚子航点点头:“你应该知道,我并非由面试入学,而是主动联系上卡塞尔的,我一直使用村雨,但这不过是一把仿制品,我爸爸也是一个混血种,村雨是他的佩刀,但那把刀在奥丁的尼伯龙根里断掉了,我在那一天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我在全世界寻找关于他的痕迹,最终来到卡塞尔。” “为什么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件事?” “因为我和校长签了保密协议,但现在我们处于网络封闭状态,也许等会就会被蛇岐八家的人抓住,他们和总部决裂后,我们或许会被当做人质一个个枪决,我就再也没有机会把这些话说出口了。” “你的父亲对你很重要吗?”恺撒沉默片刻后问。 “嗯。”楚子航点头,雨越来越大了,水柱般的雨淋在他的身上,“还有妈妈,他们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看来你的爸爸是个好男人,我就没你这么幸运了,我的父亲是个全世界跑和女人上床的混蛋,我的妈妈很早就死了,他就是个该死的家伙,估计连我的妈妈叫什么都忘了。”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趁着还没被抓住,赶紧痛骂那个混蛋几句,死了可就没机会骂。” 楚子航回头看了一眼,接着说:“关于奥丁,学院曾经做过调查,但并没有找到类似尼伯龙根的痕迹,学院迄今为止还不知道尼伯龙根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我记得教科书上说古人知晓抵达尼伯龙根的方法,欧洲的女巫和炼金术师写下了黑魔法和禁忌之术,中世纪曾经有人把这些术法记录在羊皮纸上保存起来,但一场大火烧毁了一切。” “古人知道的似乎比我们更多,但继承给我们的东西太少,太多珍贵资料失传了,我只能用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描述奥丁的尼伯龙根,那大概等同于一个镜像世界,是我生活的城市的翻版,但居住在那里的只有奥丁和他的死侍。” “奥丁真的骑着八足马斯雷普尼尔,并且手持永恒之枪冈格尼尔么?” “是的,和神话中的描述一模一样,但他戴着面具,看不到脸。” “他为什么要杀你和你的父亲?这之后就销声匿迹,再没出现过了么?“ “他在找某个东西,我那天只是正好在车上,爸爸拿出让我从车后座拿出一个银色的手提箱,上面有一颗茂盛生长的世界树的徽记,我们和奥丁做交易,我们把东西交给他,他放我们活着离开尼伯龙根。” “所以谈判最终失败了?” “失败了,他妄图把我们变成他的仆从,最后爸爸带着箱子充当诱饵,独留我一人开着车逃跑,我那时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爸爸和我说的一个字‘跑’,最后我冲出了尼伯龙根,爸爸却永远留在了那里,那之后我一直在后悔,为什么我那天没有勇气开车撞回去,即使一起死在那里,也好过一个人苟活。” “想开点,至少你还有机会为你的爸爸报仇。” “我加入卡塞尔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奥丁的消息。”楚子航的声音穿透雨幕,“下次再见到奥丁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再逃。” “所以你觉得奥丁是什么?” “他有死侍,血统上至少是一头次代种,但各方面都证明他是一头龙王,我认为东京湾出现的生命反应有可能就是他,他短暂地现身,又立刻躲回了尼伯龙根里。” “听起来挺合理的,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要提刀去砍奥丁,记得叫上我,我就喜欢龙王这种有挑战性的对手。” “谢谢,但是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抵达安全港。” “也是,先给我们的队长祈祷一下,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不要太狼狈。” 两个身影继续顶着暴风雨狂奔,瞳孔习惯了黑暗,道路变清晰,他们再次加速。 第210章 检查身体 “已经逃离市区了。”苏恩曦心有余悸地望着车窗外,狂风骤雨,天地之间劈下一道惊雷,树干被风刮得弯折,黑压压的乌云遮蔽天空。 “不能再继续前进了,地面在积水,我无法看清道路情况,如果驶入低地,会很危险。”苏恩曦把车子停在路边。 在这样的暴雨下,很多地方都会变成危险区域,如上河堤,地下建筑,老旧建筑物和山坡等地,开车乱跑是很不明智的行为,特别以这辆快要报废的面包车来说,说不准就会在半路散架。 最好的选择是把车停在平稳的高地,等待雨停之后,再做打算。 但那样又太显眼了,虽然暴雨遮挡了蛇岐八家的视线,但并不代表他们会放弃追踪,出城之时苏恩曦弯弯绕绕经过了数条小路,就是在躲避蛇岐八家的线眼。 东京市内的雨比郊区的雨小很多,越靠近外围,雨就越大,到这里,像是大河决堤一样,水哗啦啦地倒下来。 “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路明非眉头紧锁,担心水涨起来把车子淹没。 他朝地面看了一眼,水位淹没了三分之一的轮胎,雨点落在浑浊的黄泥水上,激起涟漪。 耳边只有风声和雨声,这一刻,仿佛末日来临,让他想起了诺亚方舟的故事。 《诺亚方舟》的故事中所说,神用要一场大洪水清洗世间的罪恶,唯独一位叫做诺亚的好人,被上帝选中造了一艘方舟,诺亚带上一家人和包含雌雄在内的牲畜和鸟类上方舟。 随后,大洪水降下: “大渊的泉源都裂开了,天上的窗户也敞开了,四十昼夜降大雨在地上。” 但路明非觉得他们的“诺亚方舟”太简陋了,似乎撑不过这场灭世的大洪水。 “0925号台风‘帕西’正在经过日本海。”苏恩曦关闭了引擎,拿出小号的手电筒,白色光柱在车顶照出一个圆,反射出黯淡的光充斥车内。 “现在是‘帕西’最靠近东京的时段,这是十四级台风,掀起这样的暴雨很正常,东京政府预计‘帕西’明天上午才会离开附近的海域,白天就在发布红色预警了,明天公司和学校都会休工。” “暴风雨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路明非问。 “明天就会停下,‘帕西’只是路过,如果它要登陆东京,那政府会提前好几天疏散群众。而且群马县在日本的内部,并不沿海,大概一到两小时后,这里的雨就会变小,转而是东京市内的风暴变大。”苏恩曦拉开放东西的抽屉,取出一包韩式烤肉味的薯片,撕开包装,一片一片地送到嘴里,嚼得嘎嘣脆。 “所以我们在这里等一个小时再出发?”路明非接过苏恩曦扔过来的另一包薯片。 “不是我们,是你和她。”苏恩曦摇摇手指,“蛇岐八家又没通缉我和康斯坦丁,只要你们不在车上,我们就算被发现了,也只会被当做被暴雨困住的平民处理,车子也快没油了,我也载不了你们到安全港。” “你确定你没被发现吗?” “当然,就凭那群二流货色,怎么可能发现本小姐的伪装。” “那剩下的路,我岂不是只能步行了?” “我又不是专职司机,天天给你开车,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要走路过去,待会长腿会送交通工具过来。”苏恩曦看了一眼腕表。 “别送汽车,我不会开车。”路明非扯开胀气的薯片袋,递到绘梨衣面前。 他一直没去学驾照,档位都换不明白,这种湿滑的道路,就他这连新手都算不上的萌新,怕是要把车给开到东京湾里面去。 “四个轮子的不会,两个轮子的总会。”苏恩曦吃薯片吃得飞起,康斯坦丁伸手去抓,还开了一罐可乐,插上吸管,美滋滋地喝起肥宅快乐水。 “如果是自行车的话,我倒是会。”路明非扔了几片到嘴里。 味道不错,但他个人更偏好原味的。 “不是自行车,是摩托车。”苏恩曦把纤细的腿抽出来,潇洒地架在车表盘上,“和自行车差不了多少,你应该能习惯,现在,谈谈你从源氏重工里带出来的‘上杉家主’,为什么你要把她带走?她有什么特别的?” 路明非看了一眼绘梨衣,轻轻叹了一口气。 “之前你不是说在辉夜姬的表层数据库里找到了一个没有编号的‘ξ’层吗?我去了那里,那一层只有绘梨衣,除此以外就是封闭的安全门和合金墙壁,连窗户都没有一个。” “安全门和封闭的墙壁”苏恩曦听到这话,咀嚼薯片的动作微微停滞,“这不是囚笼吗?”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那些金属大门似乎根本拦不住她,她拿着刀,轻轻一划,就能把门给打开,她其实会说话,但是说话的时候,会散发某种领域,充斥着死亡。” “言灵·审判,从你的描述来说,她拥有的就是这种力量,这是111号言灵,属于高危言灵,已经触碰到人类所能达到的顶点了。”苏恩曦说:“审判能对范围内的敌人强制施加死亡命令,这是概念上的‘死亡’,如果她要杀死一个人,只要说出口,在灵触碰到对方的一瞬间,那个人的细胞就会开始崩坏,并且会持续性地造成影响。” “那她会是龙王吗?”路明非问。 “不是哦。”康斯坦丁吸了一口可乐,“她不是龙王,路哥哥,我可以确定,但她也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我能感觉到她体内流动的灵突破了界限。” “她的龙血浓度超过了百分之五十?”苏恩曦回过头,细细看着绘梨衣。 绘梨衣和她友好地招招手,淡淡地微笑。 “为什么她的龙血纯度这么高,还能维持人类的形体?”苏恩曦也微笑着招手,但眼神却游走不定。 她在找绘梨衣的皮肤上是否有鳞片之类的东西,但绘梨衣的皮肤素白滑嫩,就是清纯少女该有的光滑皮肤。 片刻后,她收回视线,递给路明非一个手电筒:“你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检查?怎么检查?”路明非疑惑地说。 “看看她身上有没有鳞片或者尾巴爪子什么的。”苏恩曦说:“你最好检查仔细一点,这很重要,如果有发现这类的东西的话,说明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正在朝死侍转变。” “要不你来检查,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路明非支支吾吾。 “不会有问题的,她从小就被关在没有人的囚笼里,性别意识很薄弱,而且这里她信任的人只有你,蛇岐八家不让她去外界恐怕就是怕她暴走。 我和她这是第一次见面,乱来的话,也许会让她的情绪变得不安定,再说了,又不是让你脱她衣服检查,你仔细检查一下她的脖子、脚和手臂就好了,这三个地方分别对应的是龙类的脊椎、前爪和后爪,混血种朝死侍转变通常都是从这里开始。” “这”路明非用眼角的余光扫过绘梨衣的侧脸,轻轻点头道:“我明白了。” 这是在做正经的身体的检查,可没别的意思。 苏恩曦拍拍他的肩膀,转过头去,和康斯坦丁若无其事地吃起薯片。 路明非一点点朝绘梨衣那边挪动。 他打开手电,照在绘梨衣的身后,但披散开的长发挡住了视线。 于是他又拿出毛巾,把手电筒立在座椅上,假装帮女孩擦头发,趁着这个时机,在顺直的长发拨开一条缝。 少女洁白的脖颈露出来,这个角度,还能看到少女胸前的一抹白皙。 他心跳很快,但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发现鳞片。 接着他随口和绘梨衣聊了聊动漫,顺带着仔仔细细地看了女孩的手腕、掌心和手背,也没有任何异常。 接下来就只剩下脚了。 大概是注意到了路明非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脚看,绘梨衣把腿往上抬了抬,俯身把用来垫脚的衣服拿起来,放在了座椅上,那是路明非的外套,她这是要把外套还回去。 “没关系,没关系,你垫着就好了。”路明非摸摸鼻子。 前座的苏恩曦扔过来一包一次性毛巾,“用这个垫,顺便可以擦擦脚,不要浪费。” 她这次是用日语说的。 绘梨衣闻声,低头看了看,侧身把腿抬起来,放在路明非的腿上。 袜子里脚趾扭动,刚才也是路明非帮她擦的头发,理所应当也是该路明非帮她擦脚。 路明非的身子变得有些僵硬,关节好像生了锈,动作都迟缓了。 绘梨衣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亲手脱袜子的意思。 路明非只得顺着少女的脚踝,勾住白袜的边缘,往下一点点地褪去。 整个过程中,绘梨衣表现得安分守己。 光溜溜的小脚丫搭在路明非的腿上,五个圆润玲珑的脚趾稍稍分开,路明非隔着袴裙轻握少女的脚踝,用毛巾帮她擦拭。 依旧没有发现异常情况,这是好事,但路明非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背上都在冒汗。 最后女孩没有把袜子穿回去,就这样光着小脚,踩在毛巾上。 车外又传来惊雷的轰鸣,女孩又往路明非这边靠了靠。 两个人近乎贴在一起,雨变小了一些,绘梨衣似乎是有些困了,头靠在路明非的肩头,合上了双眼。 路明非正襟危坐,女孩温热的吐息吹拂到脖子上,酥酥麻麻,如触电一般。 路明非不敢大口呼气,怕吵到身边的人,可他却忘了,车窗外大雨瓢泼,雨声如鼓点 须弥座,源稚生面色铁青。 “源先生!您对我们的产品满意吗?”来自德国的潜水钟供应商大喊。 “抱歉,罗兰先生,我现在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希望你在暂且等待一段时间。”源稚生抬起右手,雷厉风行地朝须弥座内部走去。 “源先生!别着急走啊!我们还有很多功能没有展示给您看呢!”罗兰刚要追过去抓源稚生的衣服,一圈人已经把他围了起来。 这个德国人像是冰雕一样定在原地,瞳孔放大,鼻尖都冒出冷汗。 他这样的表现已经堪称优秀,换做别人被几十杆枪指着脑袋,说不定会被当成吓得尿裤子。 “去,把索列尔公司的诸位带到客房里去好好招待。”夜叉拍了拍罗兰的肩膀,挥动右手握着的手枪。 “你们这是抢劫!是勒索!”罗兰浑身颤抖着大喊。 “只是暂时出了状况,罗兰先生。”夜叉左手一推把罗兰推出去,穿白色工服的人架着罗兰和索列尔公司的其它人离开。 夜叉立刻跟上源稚生的步伐,面色凝重。 两人无言,源稚生踏着沉重的脚步,来到通讯室。 屏幕上出现了数个熟悉的面孔,橘政宗、犬山贺、风魔小太郎、樱井七海 全部都是蛇岐八家内的掌权人物,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神,苏醒了!”橘政宗率先开口。 “不,那不是神!”犬山贺低沉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检测的是近乎完全孵化的龙王反应,那不可能是神,是另一只龙王!” “我们对神并不了解。”风魔小太郎摇摇头:“谁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神,但那反应来自神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日本曾是神的领地。” “不能再让卡塞尔的人继续介入了!”橘政宗决绝地说:“接下来的事情,必须由我们自己处理!” “我已经往反应出现的地方派出了深潜器。”源稚生双手抵桌,整个人往前压,“预计3小时后能抵达,辉夜姬也切断了诺玛在日本境内的监控。” “做得好,稚生,现在只有你在现场,我们必须要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橘政宗板着脸点头,随后一通电话在他的办公室响起,接通后他的脸色骤变。 “绘梨衣我们的月读命失踪了”他错愕地说出这句话。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瞳孔收缩。 一天之前,一切都还在顺利发展,但一天之后,突如其来的暴风席卷了整个蛇岐八家。 好像有一只大手,在背后操纵一切。 源稚生寒毛直竖,肌肉紧绷。 第211章 安全港的二货 雨变小了,咆哮了几个小时的天空平静了些,转而是东京的高楼大厦被闪电和乌云遮蔽。 一束光穿透雨幕,从道路前方照射过来,带着引擎的轰鸣。 gsx1300r乘风破浪而来,流线型的车身,两束车灯如狰狞怪兽的眼睛。 gsx 1300r就是人们常说的铃木隼,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摩托车之一,它搭载排量的水冷式直列四缸四冲程发动机,百公里加速仅需26秒,最高时速可达320k\/h,完全可以与顶级超级跑车一较高下。 每个男人都会梦想驾驶这样一辆顶级座驾,路明非也不例外,小时候看假面超人,他就总是在夜里幻想,骑上这么一辆钢铁怪兽腾飞到半空中,给那些想要做坏事的怪人来一个从天而降的骑士踢。 铃木隼停在了面包车前方,驾驶者戴着黑色的头盔,黑色的皮衣勾勒出世界顶级的身材。 酒德麻衣,路明非认识的人中,只有她拥有这样完美的身材。 她的全身都包裹在皮衣之中,雨水落到放水皮衣的表面只是滑落,并不浸透。 “该走了。”苏恩曦敲动车窗。 绘梨衣被铃木隼的的动静惊醒,小手揉揉眼睛,睁开了双眼。 酒德麻衣的大长腿横跨摩托车,跳下了摩托车,积水淹没了脚踝,三分之一的小腿被水覆盖。 路明非拉开车门,酒德麻衣扔进来沾满水的摩托车钥匙。 “后备箱里有雨衣,你先出去把摩托车移过来,然后再接上杉家主出去。”苏恩曦说。 路明非点点头,走出去,顶着风雨,用蛮力把铃木隼推到车门边。 绘梨衣跪坐在座椅上,好奇地往外看,风吹动她的刘海,暗红色的头发在额间飘动。 “麻烦你了,麻衣小姐。”路明非打招呼。 “闲聊就不必了,蛇岐八家已经把东京市的道路出口封锁,每个机场和港口都有大批黑帮的人在盯梢。”酒德麻衣的声音透过头盔传出。 “他们正在到处找人,虽然目前还只局限在东京市,但日本全国都有他们的黑帮,黑帮下边还有其它的青年帮派,到处都是眼线,暴风雨停后,你们的身影就再难隐匿了,最好早点离开。” 酒德麻衣从面包车的后备箱取出一件红色的雨衣,这雨衣很简陋,红色布上有两个供人穿过的小帐篷。 酒德麻衣和路明非一起把雨衣展开,披在铃木隼上,然后拿出毛巾,把座位上的水渍擦干。 绘梨衣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这对她来说非常新奇,除了汽车,她从来没有使用过别的交通工具,雨衣更是第一次见。 她其实一直有个疑惑,两个轮子的摩托车不应该朝两边倾倒吗,为什么可以在路上跑起来? 很多常识对她来说,就是世界未解之谜。 在她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路明非对着她伸出了手。 “走,我们要去下一个地方了。”路明非掀开雨衣的一角。 绘梨衣想也没想就把手递了过去。 她像是钻进帐篷那样从车上钻进雨衣内部,路明非站在水中,搀扶她,以免她落水。 酒德麻衣给路明非讲解了一下摩托车起步打火的过程。 路明非也钻进雨衣,头和躯干从小帐篷里穿过,绘梨衣则是蜷缩着抱住了路明非的腰,她不用看路,所以躲在里面就好了。 酒德麻衣取下头盔,盘着的头发湿漉漉的,浑身是水,似乎是被大雨淋过。 路明非戴上头盔,一切准备就绪。 酒德麻衣指挥发动机起火,铃木隼的引擎咆哮,车灯照亮前路。 路明非在脑子里规划好路线后,即刻启程,朝群马县的安全港出发。 铃木隼的初速度飙升,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 酒德麻衣从后备箱取出一个黑色的手提箱,坐进面包车后座。 “长腿你还好。”苏恩曦弹了弹针管,里面是中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看起来面色应该还不错。”酒德麻衣拉开黑色皮衣的拉链将其褪下,里面是一整套的潜水服。 她脖子处长满了青色鳞片,左手和右手也有鳞片张合,一直蔓延到肘关节,眼睛是赤金色的。 康斯坦丁回头看,不言不语,直到那黑色的手提箱进入他的视线范围,他的眼睛忽然瞪大。 “你先别动,我抽点血。”苏恩曦按住了康斯坦丁,把他的袖子往上撩。 针管插入康斯坦丁的胳膊,一管鲜红的血被抽出。 “龙王的胎血,抑制龙化上好的药品。” 手电筒照亮针筒中的血液,淡淡的金光在其中流淌。 人类的胎血是指是指从胎儿怀孕两个月开始,在胎儿体内循环的血液。 这种血液在新生儿六个月大之前一直保留在胎儿体内,它有一定的特性,适合胎儿和婴儿的特殊需要。 胎儿血液还可用于各种血液疾病,由于胎儿在怀孕期间从母体血液中获取所有的氧气和养份,这种妊娠期血液在处理氧气方面比人类晚年生产的血液更有效。 但婴儿出生后,胎儿血液就会下降到50,它还会持续减少,直到6个月大时完全被典型的人类血液所取代。 龙类胚胎的孵化也会出现“胎血”,一般会在个体破卵而出后彻底消失。 纯正的龙血对于人类来说是剧毒,只有极其罕见的个体可以承受住古龙的血液。 但胎血就不一样了,它的功能是在孵化过程中提供营养,还负责排毒、制造胚胎领域等保护功能,本身几乎不含毒性。 “虽然胎血的含量很低,但足够中和掉古龙血清的作用了。”苏恩曦把针管交给酒德麻衣。 “不会有毒吗?我可承受不了龙王的血。”酒德麻衣略微有些担心地说。 “放心,至少还要再过一年,他的血才会逐渐变化,现在就和生理盐水差不多。”苏恩曦摆摆手,拿棉签压住康斯坦丁胳膊上的针孔,涂了一些消毒用的碘水。 酒德麻衣白了她一眼,到底谁才是需要看护的伤员? 她无奈地自己动手打针,随着康斯坦丁的血液缓缓注入,她原本淡然自若的神态消失了,面色和唇口变得苍白,额头渗出虚汗,躺在座椅上缓缓呼吸。 苏恩曦拿出保温杯,里面装着热的红糖水,这本来是她自己喝的,不过看酒德麻衣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子,心一软拿了出来。 “古龙血清,可真是要命的玩意。”酒德麻衣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温热的红糖水落到肚子里暖胃,让她整个人感觉好了很多。 鳞片逐渐从她的身体上隐去,力量也消失了,她四肢无力,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老板要的东西你拿到了吗?”苏恩曦问。 “如果没拿到,我就不会回来。”酒德麻衣拍了拍手提箱,“不过说实话,我真不想接这种活了,上次去青铜宫殿也是我,这次去极渊之底也是我,苦活累活都给我干了,你和三无倒好,一个窝在家里当全职奶妈,一个在卡塞尔享受青春校园。” 酒德麻衣嘟囔着嘴抱怨。 “你这话得去和老板说。” “算了,他就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把手提箱打开给我看看,虽然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但总归还是要按规矩验货。” “切。”酒德麻衣咂嘴,打开提箱。 白色的低温蒸汽涌出,提箱里是一枚圆柱形的不锈钢筒,被泡在零下200度的液氮当中,表面结着厚厚的冰霜。 康斯坦丁皱起眉,伸出手,火元素在手中汇聚。 白霜被抹去了,转而是蛛网般的血管,甚至还在跳动。 “海姆达尔”康斯坦丁低声颂念。 酒德麻衣吃惊道:“这才过去多久,怎么会这样!” “你能压制它的生命力吗?”苏恩曦面色凝重:“它的恢复力太强了,已经开始侵蚀周围的东西。” “可以。”康斯坦丁吸气,“但是苏姐姐你们找到他,不是为了让他复活吗?” “我们的任务只是把他带回来而已。” “我明白了。”康斯坦丁点点头。 一瞬间,冰霜蔓延,不锈钢罐被冻结在凝结的冰柱中。 冰柱如水晶透亮分明,能清晰地看到暗红色的血管,有一种狰狞的美。 “哇,你不是掌管火元素的龙王吗?还能用冰的啊!”酒德麻衣惊讶道。 “对我和哥哥来说,火元素代表的是温度的变化,但冰没有什么用,所以我们很少使用。”康斯坦丁说:“低温可以压制海姆达尔让他沉睡,如果不想让他苏醒,绝对不要让他接触到新鲜的血和动物。” “ok。”酒德麻衣合上手提箱的盖子,锁扣咬合,“那个上杉家主怎么说?” “她的血统突破了50的界限。”苏恩曦说。 “那可以确定是白王后裔了,只有掌管精神元素的白王的血脉,能在理论上突破这个界限。” “她的血统看起来挺稳定的,但她的言灵是111号审判,恐怕只是表面上稳定而已,蛇岐八家一定对她有一套全系列的治疗措施,否则她早被龙类血统吞没了。” “那怎么办,路明非把她带出来,岂不是打搅到她的治疗了。” “本来她也活不了多久了,言灵·审判,这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倒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在外面好好疯一下,谈一场恋爱,和王子一起看看外面的风景。” “老板可真是个奸商。” “为什么这么说?” “你是王子,你会让你的公主死在你的面前吗,老板这是在变着法子和路明非做交易啊。”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想不到要怎么让公主活下来,顶多延长几年寿命,但再怎么延长,5年之内,她一定会死。” “总会有办法的,龙王都复活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不是在质疑,我只是在想,要用什么方式。” “这不是有龙王吗?”酒德麻衣努努嘴,“康斯坦丁,你说说。” “我说么”康斯坦丁挠挠头,闭眼沉思。 片刻后,他睁开了眼:“我只能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异口同声。 “破旧立新。” 群马县,榛东村。 路明非驾驶摩托车驶过小路,翠绿的枝头上挂着水珠,阳光透过清澈的水珠,散出几道璀璨的光束。 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站在电线杆上,看着两位异乡来客。 已经到第二天的中午了,路明非连夜驾驶铃木隼来到群马县的榛东村。 早晨时,他们就脱离了大雨笼罩的区域,把雨衣扔下。 绘梨衣左顾右盼,远处是遍布绿树的山峰,路边开着不知名的白色小野花,田里插着秧苗,水面倒映阳光,波光粼粼,还能看到小鱼苗在里面游动。 绘梨衣的小脑袋转来转去,到处看。 高楼大厦的东京和这样原生态的农村,几乎是两个世界。 路明非把摩托停在一家粗点心店前方。 所谓粗点心,是廉价的零食的统称,在中国,粗点心店铺叫做小卖部。 “鹿丸粗点心,就是这里了”路明非望着这家招牌老得生锈,快要掉下来的店面,不由得有些怀疑关于安全港的可靠性。 学院的安全港设施是不是太简陋了,还是伪装做得太完美,好东西都藏在地下室? 这样想着,一个系围裙的年轻人从店里走出来。 年轻人看见路明非眼睛一亮,手摸到围裙里,亮出一个半萎世界树的徽记。 “进屋说,摩托车也推到屋里去。”年轻人小声道。 路明非点点头,把车往里屋推。 进屋后,年轻人拿来一双全新的棉拖鞋放在地板上,绘梨衣穿上鞋,跟在路明非的身后左看右看。 “好久不见,路明非先生!”年轻人忽然激动地握住路明非的手,“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在这种紧急情况!” 路明非瞪大眼睛看面前这张脸,可怎么看也不起来是谁。 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又或者是他忘记了。 这种时候总是让人难受,好比过年某个亲戚站过来问你,“认识我吗?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只能尴尬地在旁边笑一笑。 “是我啊!锡得尼!我们在纽约分部见过的!”年轻人更加激动了,“您不认得我也很正常,毕竟我现在做了变装,我自己有时候都不认得自己。” “哦!原来是锡得尼啊!真是好久不见!”路明非热情地回应。 事实上,他还是不记得锡得尼是谁,只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纽约分部几乎每个人他都说过话,那段时间,夜鹭指导晚上经常带着他去和分部的专员们开派对,他在那儿呆了一个星期就走了,也没混得多熟,印象最深的就是夜鹭指导,其他人的脸在脑海中都很模糊,毕竟过去三个多月了。 直到锡得尼倒上热茶,说起以前的事来,他才回想起来。 “呀,那天晚上我差点就被死侍给吃掉了!”锡得尼分别给路明非和绘梨衣端上热茶,“要不是您一刀把死侍砍成两半,我这条命都没了!” “后来我从部长那儿接到秘密任务,来这边建立安全港,已经有两个半月了,没想到第一个接待的人居然是您。”锡得尼很是兴奋,语出惊人:“路明非先生!擒贼先擒王!我们这就去把日本分部的头领挟持了!有您在,这群日本人还不得立马束手就擒!” “我看根本没必要按原定计划撤退了,我们直接帮学院摆平这边的麻烦,您唰唰几刀下去,那群家伙不得跪在地上叫爸爸!” 锡得尼左右手并用,一个左勾拳,一个右勾拳。 路明非被茶水呛到,咳嗽几声,这个逗比到底把他当什么玄幻小说主角了,王霸之气侧漏,美女和敌人都要抢着来当自己小弟是。 “停!”路明非连忙叫住他:“我觉得我们还是从实际一点的地方考虑会比较好,我们的安全港到底有什么功能啊,先给我介绍一下。” “功能?”锡得尼双手抱胸沉思,“要说功能的话,粗点心售卖算不算?米饼和豚骨杯面我还蛮喜欢的,村里的小孩子也很喜欢吃,销量还蛮不错,每周我都要去进货,”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吗?”路明非愈发感觉这个安全港很不靠谱。 “没有了,安全港本身就是暂时的庇护所,是学院支援到来之前的避风港,我这里配备的东西,只有4个武器箱,4个医疗箱,还有校长前不久寄来的信号器,可以单线联系撤退用的船只。” 锡得尼激动到站起来,手里比划着枪支,嘴里嘟嘟嘟嘟:“但是有您在!我们完全不需要撤退!日本人都是软蛋,我们直接拿着枪一路莽过去,三天之内就能征服日本!” 绘梨衣见锡得尼夸张的表演,不由得笑了。 她也比划着枪支,嘟嘟嘟嘟起来。 锡得尼见状,眼睛越来越亮:“您看!连您的女朋友都支持我的计划!我有一辆进货的宝贝电动三轮!刚充好电,四个武器箱我们一人一个还有多的,今晚我们就可以骑着它去占领东京!明天学院就能收到我们平反的消息!” “锡得尼先生!我不是超人,蛇岐八家几万人一人吐口唾沫就可以把我淹死了!咱们还是讨论一点实际的问题!”路明非扶额,有些受不了这个二货。 为什么在纽约分部的时候,没发现他的二货属性呢? 好像是把这家伙从水里捞出来之后,第二天他就进了医院,一直到走的时候,也没说上几句话,最后只合了个影。 真是人不可貌相,路明非一直以为他是个很正经的人。 第212章 加图索家的家主 卡塞尔,校长办公室。 古德里安,曼斯坦因和施耐德面面相觑,扣响了门上的青铜小铃。 “请进。”门内传来昂热的声音。 古德里安急匆匆地推开门,校长正坐在桌上喝茶,面对着坐着一个西装革履面色严肃的老绅士。 弗罗斯特·加图索,卡塞尔七大校董之一,目前是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 加图索家真正的家主是庞贝·加图索,恺撒的父亲,但他是个不管事的主,每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全世界当他的花花公子,剩下的三分之一,和他的情人们在秘密花园私会。 “昂热!你怎么敢把恺撒派到日本去!这件事你们甚至都没有通知我!”弗罗斯特愤怒地拍桌。 他来兴师问罪了,谁都知道恺撒是加图索家的宝贝继承人,他们对于恺撒近乎有着狂热的保护性。 “弗罗斯特先生,您要知道,虽然您是代理校董,但也无权干扰执行部的管理。”施耐德开口。 他的声音透过冰冷的钢铁面具传出,施耐德戴在脸上的东西像是防毒面具,一根外置的呼吸管连接在咽喉的位置。 弗罗斯特瞪了施耐德一眼,他知道这个人是坚定的校长派。 秘党并非团结一心,早就隐隐分割成不同的派系,特别是加图索家,这个在校董会,或者说是秘党的长老会中最强大,最古老的家族,和昂热所代表的学院派,有着诸多的矛盾和分歧。 “我们作为恺撒的家长!有权叫停执行部的计划!”弗罗斯特冷冷地说。 “先不要急,弗罗斯特先生。”昂热微微笑,骨瓷杯里装着雾气氤氲的热红茶,他把茶杯推到弗罗斯特面前,平静地说:“严格来说,您不是恺撒的家长,恺撒的父亲是庞贝,而他的母亲在多年前遗憾地过世了,恺撒本人并没有抗拒这次行动,所以真正有资格叫停执行部行动的人,只有恺撒的父亲庞贝。” “但你们甚至没有通知加图索家!执行部的管理明显是有问题的!”弗罗斯特的鼻子好像要冒出烟来,“昂热,我们每年都投资巨额的财富到卡塞尔,你们回报给我们的就是这些?我要立刻发动特权召开校董会议。” “不不不,其实加图索家知道这件事。”昂热继续微笑,为古德里安三人也倒了热茶:“在派路明非小组去日本之前,我打电话通知了庞贝,我明确详细地告诉了他这次任务的危险性,他在电话里连声说‘好好好’,然后火急火燎地挂断了电话,您可以打电话给你的哥哥确认。” 弗罗斯特的脸变成铁青色,他几乎可以预想到当时的情景。 庞贝正在脱衣服,床上是他刚认识一个小时不到的女朋友,然后昂热的电话来了,这个不靠谱的家伙绝对不知道昂热当时说的是什么,他的脑子已经被女人白花花的大腿和胸部塞满了。 庞贝一定是只想着赶快挂断电话干正事,所以才一连串“好好好”糊弄过去。 如果是这样弗罗斯特就没办法以此为理由弹劾昂热了,这是加图索家内部的失职,怪只怪他的哥哥是一个废物。 弗罗斯特板着脸从座椅上站起身。 没空在这儿继续和昂热这个老油条耗下去了,恺撒正处于危机四伏的日本,必须想办法把他们的继承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慢走,弗罗斯特先生。”昂热温和地招手,像是在给老朋友送别。 弗罗斯特头也不回,走之前还重重地摔门。 他离开后,施耐德三人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 “校长!明非他们不会有事!”古德里安忐忑不安地说。 “要相信我们的王牌专员。”昂热说。 “日本分部依旧坚持那是诺玛的错误判断,岩流研究所派出了几十个人和我们远程连线,并且拿他们在东京湾收集到的实时数据,以此证明,那里一切平安。”曼斯坦因推了推金丝眼镜。 “他们放开网络通讯了吗?”昂热问。 “没有,辉夜姬阻断了诺玛所有的本地信号,在日本,我们已经变成了瞎子,那些数据显然是造假的,我们不能实地勘察,那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曼斯坦因面色不善:“连龙王的存在他们都想隐瞒,这群家伙简直是疯了!” “那真的是龙王吗?”古德里安不安地说:“也许,我是说也许,会不会只是一头次代种,或者别的龙类亚种。” “龙王的苏醒都有着巨大的动静,诺玛不会检测失误,正在日本海肆虐的台风‘帕西’,很大可能就是那位不知名的龙王掀起的,当晚我们还在东京海检测到了44级的海底地震。”曼斯坦因是研究龙类的专家,“相比其他的龙类,四大君主的苏醒其实最容易察觉。” “1998年,三峡水库刚刚截流还未运转发电的时候,就曾有一份报告说水温有不能解释的升高,在一日之内上升了11摄氏度之多,现在猜想起来,就是在那个冬天,龙王诺顿从卵中苏醒,离开了他的‘埋骨地’青铜城。” 施耐德忽然问:“是它回来了吗?” 面具下的瞳孔看向昂热校长,每个人都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还不能确认。”昂热双手搭在桌上。 一时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古德里安难过地看了看施耐德:“难道只有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吗?”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回来了?”曼斯坦因也皱着眉。 施耐德沉默。 “我们同为学院的一份子,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隐瞒的。”昂热说。 施耐德点点头,说道:“十年前,在格兰陵海,我们曾检测到过古龙的胚胎反应,这件事被作为ss级机密保存在瓦特阿尔海姆中的绝密资料库,只有极少数人知晓格兰陵事件的全部细节,我和校长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二,而我,是亲身经历者。” “迄今为止,除了那个血统稀薄到几乎是三代种以外的红龙幼崽,秘党再也没有得到过一个完整的古龙胚胎,所以当时的行动人员被要求下潜,但它忽然孵化了,我们死伤惨重,它也就此销声匿迹。” 施耐德声音低沉:“已经过去了十年,它依旧在无人的深海游荡,所以我认为这次的反应可能是它引起的。” 施耐德简单地概括,并未透露过多的细节。 曼斯坦因和古德里安都是在他之后才加入学院的,过去的很多事情,他们都不知道。 “那怎么办!”古德里安大惊小怪:“那头龙是个暴力份子,日本岂不是很危险!” “不要着急,古德里安教授。”昂热喝了一口红茶,“如果龙出现了,那就杀掉它,但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龙,而是日本分部,有时候,人比龙更恐怖,先试试能不能联系上路明非小组,诺玛在日本最后一个连线的人是楚子航,楚子航说他们会前往安全港,算算时间,如果他们没被抓住,应该已经到了。” “可是辉夜姬封锁了诺玛的通讯。”曼施坦因说。 “诺玛做不到的事就让eva去做。”昂热掏出黑色的卡片,沿着桌面滑动,“两张黑卡加上我的授权书就足够唤醒eva了,另一张找副校长去要。” “但是校长,光联系上他们有什么用,我们必须对东京湾可能出现的初代种做出对策。”曼施坦因说。 “昨晚我们的司令就出发了,放心交给他,他会做好一切的。”昂热说。 弗罗斯特在走廊里疾步行走。 得知消息后,他放下手中的一切事物,连夜坐飞机从意大利赶到卡塞尔。 恺撒是家族等了几百年的继承人,绝对不允许出意外。 他出生时就注定要成为加图索家的主人。 他掏出电话拨通号码,既然暂时不能调动卡塞尔的军事力量,那就用加图索家的军队。 嘟嘟嘟,电话铃响的一瞬间,电话就被接通了。 “谈判失败了,昂热不同意立刻动手。”弗罗斯特说:“调用家族的战斗机去日本海域边缘飞几圈,给蛇岐八家的人一个警告。” “抱歉,弗罗斯特先生,我不能执行您的命令。” “什么意思!你们也要叛变家族吗!” “很抱歉,但弗罗斯特先生,您并不能代表加图索家。” “我是加图索的家主!” “不,加图索家的家主是庞贝·加图索,您的哥哥,就在前一分钟,您代理家主的身份被取消了,庞贝家主亲自下的命令,他要求您,现在,立刻回到意大利。” “庞贝?没有家族长老会的授权,他的命令是无效的!” “这就是长老会的授权书,长辈们刚才集体苏醒了,一致签署了授权书。” “”弗罗斯特沉默了。 “我明白了。”他低沉地说:“我会按家主的意思回意大利,另外,我想问问,家主要怎么救援恺撒。” “庞贝家主说您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上一瓶杰克·丹尼威士忌,晚上他要在家族的庄园里开bbq派对,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命令了。” 弗罗斯特额头青筋暴起,差点没忍住把手机捏碎。 黄昏时刻,楚子航和恺撒满身泥污抵达了群马县的榛东村。 他们运气很不好,在爬山的时候遭遇了泥石流滑坡,被突如其来的泥流冲得人仰马翻。 还是楚子航使用君焰制造出小范围的爆破,把周围的泥流给炸开,他们才有机会爬到树上躲避。 恺撒双腿插在装满水的稻田里,从衣服内包摸出雪茄盒,打开后却发现烟早就被水给浸湿了。 遭遇泥石流时,他整个人都被淹没,相当于是在泥水里洗了个澡,雪茄盒、衣服、发型没有一处是整洁的,全部遭殃。 楚子航也大差不多,两人除了不哼哼唧唧,真和泥水里打完滚的小猪佩奇没多大区别。 他们现在是又饿又累,在暴雨中奔跑了十几个小时,路上也没找到野兔或者野鸡之类的动物烤来充饥,大雨下起的时候,小动物们都不见了踪影。 他们又不敢去市区找便利店,怕遇到蛇岐八家的眼线。 身上带的高热量糖果和巧克力也在泥石流的冲刷下失踪了,路上唯一遇到的野果树是一颗野生的山楂树。 恺撒这辈子第一次吃这么酸的水果,牙都要酸掉了,里面还有很多籽,又小又酸又没营养,垫个肚子都不够。 就算冷面如楚子航,在野生山楂入口之时,表情也有长达三秒的停滞。 “但愿安全港能提供食物和冲澡服务。”恺撒有气无力地说。 田里干农活戴草帽的阿姨看见了他们两个泥人,拿起锄头一边挥舞一边吆喝着朝这里跑来,似乎是怕他们两个把才插好的庄稼给糟蹋了。 “不能引起骚动,快走。”楚子航已经分辨出道路,飞快的跃起,奔跑到一处隆起的山丘后。 “唉”恺撒叹气,意大利贵公子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 迎接他的不该是红地毯和鲜花吗?为什么是一个拿着锄头挥舞的彪悍大妈? 他看了看周围的泥巴地,这穷乡僻壤的估计也凑不出一个蕾丝芭蕾团载歌载舞,于是他选择摸摸鼻子跟上楚子航的步伐。 “哪里来的野人!滚远点!”大妈放下锄头,狠狠跺脚。 见到两人走远后,她心有余悸地扶扶胸口,心想要不要去镇上的派出所备个案,要是待会田地的秧苗被踩了就完蛋了。 “鹿丸粗点心。”恺撒抬头看招牌。 这间农家小屋有两层楼,占地不大,全木结构,隔壁有个塑料大棚,栽了些小菜。 一个年轻人迎面走来,非常嫌弃地看着他们,还在挥手赶他们走,嘴里说着听不懂的日语。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拿出校徽展示给年轻人看。 年轻人忽然愣住,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似乎很不敢相信这两个人是执行部的专员。 恺撒和楚子航也知道自己这模样有些许潦草,年轻人叹了口气收下他们的校徽,把两人往里带。 进门后,阁楼上方一个人走出来,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紧随着还有一个小脑袋搁在他的肩头,暗红色的秀发垂下。 路明非,他怎么会先到了! 还有上杉绘梨衣! 恺撒看了看自己满是泥污的衣服,又看了看和美少女贴贴的路明非,第一次,一种酸楚感涌上心头。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路上他和楚子航还在想,路明非是不是被蛇岐八家给抓住送去监狱吃牢饭了,结果这家伙早就到安全港了,还把他的小女朋友拐了出来,双宿双飞。 恺撒忽然想起一句话,觉得很应和场景——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213章 摩尼亚赫号再起航 “能用的衣服就只有这些了。”锡得尼把叠好的军绿色便服放在浴室门口。 浴室里传来淋浴头冲水的声音,恺撒和楚子航正在冲刷身上的泥污。 在他们之前,绘梨衣和路明非已经洗过澡了。 绘梨衣抵达粗点心店就迫不及待把锡得尼给赶了出去,等路明非带她找到浴室的位置后,她立刻就开始脱衣服。 她还记得源稚生说的不能在陌生男人面前脱衣服洗澡,但记得比较模糊。 反正路明非不算是陌生男人,锡得尼倒是第一次见面。 她错误地混淆为只要把锡得尼赶走就好了。 幸好路明非是个正人君子,没有在旁边浏览完全过程,不过他当时的确被绘梨衣大胆的举动给震惊到了,直到红色的绯袴掉在地板上,他才反应过来,红着脸离开。 过去几个小时,黑色蕾丝边内衣还在某人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路明非和绘梨衣坐在里屋的小房间里,老式的被炉、榻榻米、还有纸糊的木门,天花板挂着昏黄的吊灯,一个方脑袋小电视播放着《旋风管家2》。 他们捧着热茶,腿放在温暖的壁炉,看欠下一亿五千万债务的绫崎飒与千金大小姐三千院凪的无厘头搞笑青春恋爱喜剧。 锡得尼忙着在厨房做饭,煤气罐打火的声音传来,油爆的香气飘入鼻尖。 锡得尼的血统评级只有c级,没有觉醒言灵,唯一算得上突出的地方就是他精湛的枪法。 他在卡塞尔选修了日语,并且参与过纽约的围剿事件,再加上他本身并没有名气,各项平庸,交际圈也很窄,各方面综合条件的选拔下,他被挑选作为这个安全港的接头人。 他在两个月前来到日本群马县榛东村,买下了这家粗点心店,原本的老板带着大笔钱去大城市买房了,他则是一点点研究起粗点心店铺经营的秘诀,等待可能前来的执行部专员。 路明非喝了一口粗泡的绿茶,口感苦涩,就算不懂茶,他也知道这茶和犬山贺那天早晨用来招待的玉露有着极大的差别,确实不是一个等级的茶叶。 但相比那边,还是这里的感觉让人舒适。 他听着热油爆锅的声音,想起了某些东西——那藏在记忆深处的家。 不是叔叔婶婶堂弟的家,而是他自己的。 他还记得那是一栋没有任何装饰的平楼,如果他研究过建筑学,就会知道那栋楼的名字叫做赫鲁晓夫楼,平平无奇的经济公寓楼。 赫鲁晓夫楼最早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出现在苏联,廉价实惠是它的代名词,中国曾仿造过很多。 他的家颇有些年头,三室一厅,两间卧室加一间书房,还有一个小厨房和一个厕所。 路明非有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据说房子在人居住的时候才会有人气,一栋祖传下来几十年的农家宅基地,一旦主人搬走,一两年内就会荒废的像是废墟。 这样来看,那栋老房子的人气早就流逝殆尽了,因为他真的快要记不起曾经在那里生活的日子。 如果连主人都忘了它,它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存在价值呢? 大概只有院子里那些悬铃木还在自由地生长,哦,对了,还有风铃草。 路明非当然不会忘了那紫色的草花,他的爸爸路麟城在一天下班的时候带了一小包一小包的种子回来,父子俩曾在周末折腾着弄了几个陶罐种下这些种子。 那年夏天是他记忆里最开心的一个夏天,风铃草在他们的浇水施肥下长满了窗台,风一吹,紫色的小花就摇摇晃晃。 他逢人便要满脸骄傲地说起这件事,现在想来,那原来不是在炫耀风铃草。 真遗憾啊,后来那样值得骄傲的事再也没有发生了,自从他初中入学后被送到了叔叔婶婶家寄宿,一切就大变了个样。 那段时光仿佛消失了,也只有在这种触景生情的时刻,才会回忆起一点点。 路明非侧过头静静看着绘梨衣的侧脸,看得入神。 吃晚饭之前,他常常和妈妈乔薇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家里的掌勺大厨向来都是爸爸,妈妈不会做菜。 恺撒和楚子航光着脚从楼上的浴室下来,只穿着衬衫和短裤,湿润的头发贴着皮肤。 他们拿着干毛巾擦头发,坐在被炉边。 恺撒拿起桌上的仙贝开吃,楚子航也剥开一根巧克力棒。 “各位久等了,趁热吃。”锡得尼端上来一个大锅,锅里是炖的杂烩汤,有豆腐,青菜,鱼肉。 还有每人一份煎汉堡肉,米饭味增汤咸菜也有。 汉堡肉是便利店买的速成食品,味增汤是用调料包兑的,咸菜是袋装的。 恺撒从没吃过这样的便利食物,但这种时候能平安地吃上一顿热饭,喝上一口热汤就得感激涕零了,他拿起碗来就是干,一连吃了五大碗。 楚子航也沉默着吃饭,补充消耗的热量。 一锅炖汤和煮好的白米饭一点也没剩下,锡得尼把锅碗瓢盆收好,坐在了被炉桌的一角。 吃过饭绘梨衣打了几个哈欠,咪咪眼睛,头放在木枕上,侧躺在榻榻米上睡了。 路明非找锡得尼要来一张毛毯为她盖上。 四人端正地坐在桌前。 路明非小组的每一个人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路明非好歹还是骑摩托过来的,恺撒和楚子航是实实在在跑了大半天,身体和精神上都很疲倦。 “学院在安全港为我们准备了什么?”恺撒看向锡得尼。 “四个武器箱,四个医疗箱,还有一个联系撤退船只用的信号器。”锡得尼轻声说。 “能联系上学院吗?”楚子航问。 “我这边没有主动连线的权力。” 锡得尼从电视机下方的柜子夹层里拿出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个黑色的随身听。 “这是校长在一周前寄过来的信号器,如果启动它,就意味着我们要撤离日本了,迎接我们的船会把定位点告诉我们,12小时后,船会在定位点停靠十分钟的时间。” “蛇岐八家还关押着几十名执行部专员,要是就这么跑了,我们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恺撒把盒子推开。 楚子航没有继续关注这个木盒子,他的目光投向绘梨衣,接着又看了看路明非,似乎是在等他给出一个解释。 路明非也没想隐瞒,他把自己在蛇岐八家的遭遇如实说了出来。 牢笼般的“ξ”层,以及散发着死亡领域的绘梨衣。 不过中间做了一点点的修饰,开面包车的苏恩曦和送摩托车的酒德麻衣从故事里消失了,这部分的细节被他刻意模糊化,铃木隼的来源被解释为随手路边顺的。 楚子航和恺撒眉头紧锁,难以想象这个正在路明非旁边酣睡的少女,拥有故事中描述的毁灭性力量。 如果是这样源稚生的异常举动就能得到解释了。 难怪他们一直极力避免绘梨衣和外界接触,还总是在强调“保持精神稳定”这个词。 原来蛇岐八家一直对他们有所隐瞒。 摩尼亚赫号行驶在海面上。 暴风雨掀起浪花,摩尼亚赫号在风中震颤,天空被黑压压的乌云占据,沉闷压抑。 这艘船正处在台风“帕西”的干涉区,它顺着帕西的行动轨迹,开着反侦察雷达,在狂风暴雨中一点点接近日本。 自从三峡摩尼亚赫号被诺顿的龙侍撞得断裂后,摩尼亚赫号就被送到卡塞尔在美国的制船厂进行维修,经过半年的修复,它终于出厂得以再度服役,继续驰骋在大海上。 “老伙计,看来你和我一样,还不甘心晚年退休”曼斯摸了摸甲板上新换的合金栏杆。 他挺直腰,头上带着船长的帽子,巨浪跃过他的头顶,闪电照亮天空,他抬头看了一眼,转身进入船舱。 “还有多久能抵达东京湾?”曼斯进门后对全神贯注的船员说。 “报告船长,大概还需要4小时!”端坐在显示屏前的拉丁女孩塞尔玛回答道。 她也参与了“夔门行动”,那时她是船上的实习船员,如今她已经毕业了,正式在这艘军舰上服役。 作为正式船员,她不会再犯把“船长”叫成“教授”的错误了。 “太慢了!”曼斯大吼:“帕西正在远离东京,把时间压缩到2小时,2小时之内,我们必须要抵达东京领海!” “可是船长,速度太快来不及观察海域情况,台风会把我们掀翻的。” “集中精神,年轻人!我们要去处理的东西比台风恐怖得多,你们上船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要有冲破一切的信心,这不过是开胃小菜!” “船长又不开船”塞尔玛小声嘟囔。 曼斯冷冷地看过来。 “保证完成任务!”塞尔玛立刻大喊,中气十足。 “哈哈哈,教授你还是这么严格。”叶胜从仓库的楼梯走出来,面带笑意。 “叫我船长。”曼斯和叶胜黑色的瞳孔对视:“都是要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规矩。” “叫了四年的教授,有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船长,但叫出来就变成教授了。”叶胜耸耸肩,站在塞尔玛的旁边,“别担心海域情况,加速,我会使用‘蛇’提前预警,发现任何异常状况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叶胜在塞尔玛身边的位子坐下,无形的蛇从他的身边被释放,在海水中游动。 “明白,副船长!”塞尔玛点头道。 塞尔玛看了看身旁的这个男人。 “夔门计划”时,两人还是同事关系,现在摇身一变,叶胜成了她上司,还是副船长,而且还结婚取了心上人酒德亚纪当老婆。 听说他在四川那边靠着家族的安排当分局的总监,酒德亚纪当他的副手,夫妻其乐融融。 两个人还积极备孕,这不,都怀上了,酒德亚纪正在家里养胎呢。 果真是毕业半年,差距比天上和地下还要大,不过塞尔玛觉得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叶胜和酒德亚纪在“夔门计划”中面临的危险,可比他们这船上的船员,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后续的晋升,虽然有家族的安排,但也是他们用任务完成的实绩换来的。 叶胜来当副船长,是凭本事。 半年后大家又齐聚一堂,只可惜摩尼亚赫号原本的副船长辞职了,他是卡塞尔的外围成员,一个有二十年航海经验的老人。 他在“夔门计划”后选择了退出,获得一笔赔偿金后,签署协议并自愿清洗了记忆。 大概是被真正的古龙给吓到了,那种级别的古龙,只是龙威,就能让普通人失去意识,血统较低的混血种也承受不住那种威压,塞尔玛还记得那震撼人心的场景。 诺顿的龙侍遍体鳞伤趴在几近断裂的甲板上,炼狱的红光在它的口中酝酿,每个人都狂啸着开枪。 曼斯教授射出的贤者之石子弹明明命中了它的一只眼睛,贤者之石对龙王级别都是致命的,但它居然用龙息灼烧自己的半边脸直到碳化。 后续的检查中,它的左眼完全碳化,甚至深入到大脑。 船上的人对着它射击,大家以为所有的子弹都被龙鳞挡下了,其实不然,它碳化的脸附近,检查出来上百颗水银子弹。 并且它的头也因为和摩尼亚赫号的剧烈撞击而溢血,鳞片都脱落了很多。 龙类就是这么恐怖的生物,它当时的身体状况已经属于是奄奄一息了,可仅剩一只的竖瞳里,依旧只有坚定的杀意,看不到任何畏惧、退缩。 塞尔玛当时虽然大吼着对着它开枪,但其实心里害怕得不得了,只是借着吼声壮胆罢了。 塞尔玛以为船上唯一能和那头古龙抗衡的男人只有曼斯,直到那划分天地的一刀砍下,她才看清了月光下路明非的脸。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副场景,反正她只觉得站在龙尸上的那个人帅毙了。 也正是因为路明非,她才会选择再回到这艘船上。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看闭眼操纵蛇的叶胜,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叶胜可以拒绝上船的,怀孕的酒德亚纪还在家里等他呢。 万一出了事,亚纪该怎么办呢? 第214章 白王的消息 经历了惊险又刺激的暴风雨航行,摩尼亚赫号终于抵达了东京的附近。 再往前,可能会遭遇蛇岐八家巡逻的海上船只。 塞尔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舒展坐了十几个小时僵硬的身体。 叶胜闭着眼,瘫在座位上。 连续使用“蛇”会消耗很多的体力,他现在很疲惫,正在召回那些本该寄宿在他脑海中的侍从们。 蛇在科学仪器的检验下,不过是一堆难以察觉的微弱电流信号,但叶胜作为言灵释放者,能实实在在感受到这些小家伙们。 每一条蛇都是在他的大脑深处孕育出来的,这些小家伙们和他一心同体,放它们出去,叶胜的意识也会被分走一部分,和所谓的“灵魂出窍”有些相似。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他能感受到蛇群所感受到的一切。 不过蛇的行动并不完全随心而动,叶胜只能大概给出一个方位,然后指示蛇群前去。 在青铜城里,就有过蛇群刻意避开某个方位的情况,因为那里藏着龙王的卵,蛇群本能地远离那位尊贵的王。 今天,蛇群们也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那是一个遥远的声音,空灵缥缈,像是从世界的尽头传来的,但是声音断断续续,极其微弱,甚至于叶胜觉得那是海流的声音,是他误听了。 直到叶胜收回蛇,清点蛇的数量,才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有6条蛇不见了! 叶胜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他和蛇联系的纽带,在不知不觉中被切断了。 蛇就像是他的手指,这些小家伙遭受电流攻击时,他也会感受到剧烈的痛苦,而他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断掉了整整六根手指,这简直难以置信! 在面对青铜与火之王的卵时,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哪怕蛇群在面对龙王威压时想要逃跑,他也能清楚地感知到蛇群的存在,并且压制它们逃跑的意愿。 可今天,那6只失踪的小蛇,就像是被小三给勾引走一样,一点消息都没留下。 这种异常情况立刻引起了叶胜的警惕心。 他睁开眼,和曼斯陈述了这件事。 曼斯眉头紧锁,点燃一根雪茄,吐出一圈烟雾:“你这种情况,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能再描述一下你说的那个声音吗?” “我不确定失踪的蛇是否和那个声音有关,这只是我的直觉。”叶胜说:“那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出来的,我感觉它好像在呼唤某个人,失踪的蛇可能是响召了呼唤,所以循着声音脱离了我的掌控,最奇怪的地方是直到我清点数量,才发现少了6条蛇,这之前我甚至没有察觉到异常。” 曼斯忽然掐灭了烟,转身来到操作台前,手指在键盘上敲个不停。 他正在浏览摩尼亚赫号配备的龙族资料数据库,这些资料是从诺玛的数据库里备份过来的,包括了所有保密等级在a级以下的资料。 他调出一份论文,论文的题目叫做“对言灵·神谕的部分猜测”。 言灵·神谕,源自于白王的血系源流。 《龙族秘典·秘密章》中曾经提到了“白之王”,白王曾经是龙皇的祭司,但它带领三分之一的族群背叛了龙皇,对自己所有的血裔使用了“言灵·神谕”,这个言灵唯一的效果是对抗“言灵·皇帝”。 “皇帝”作为言灵序列表上的第一个言灵,所有言灵的开端,是很特殊的一个言灵,它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效果,唯一的作用是让领域内的龙类和混血种造成心灵上的巨大震撼。 它可以看作血统的召唤,也可以看作被极度放大的“龙威”,仅凭威严就能彻底地压制对方。 尼德霍格陨落之后该言灵已经没有完整版本,但高阶龙类仍然能够使用,某些炼金设备也能制造出类似的效果。 当混血种听到“皇帝”的召唤,会出现臣服下跪的想法,但对纯粹的人类和血统低微无法觉醒的个体无效,另外一类免疫“皇帝”召唤的人群,是白王血裔。 卡塞尔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过一例白王血裔,但发现了“言灵·神谕”的残缺版本,同时播放“神谕”和“皇帝”,处在其中的混血种就不会感到召唤,不过血统评级越高,“神谕”的效果就越差。 这篇论文便是对“神谕”做了一些理论上的猜测。 叶胜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 论文撰写者猜测,神谕的效果是一种精神上的催眠。 他们做了对照实验,分为单独播放皇帝、单独播放神谕、和同时播放两种言灵的三个小组,通过检测测试人员的血压、心跳和自我感受,来获得对比数据。 在播放皇帝时,被测试人员的血压明显上升了,心跳加快,有些人看到了宏伟的宫殿,有些人说自己看到了威严的神明。 而在播放神谕时,被测试人员的身体数据几乎没有变化。 两个言灵一起播放时,被测试人员都说一切正常,没有看到宫殿也没有看到神明,但他们的血压和心跳却依旧在上升。 所以论文撰写者认为,言灵·神谕只是一种精神上的催眠,并非无效化言灵·皇帝的效果,实际上言灵·皇帝依旧生效了,但神谕催眠了受术者,让他们以为皇帝没有生效。 叶胜顿时联想到自己失踪的蛇。 蛇失踪时他不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样吗?以为蛇群还完好,每个都在,但事实上,却有6只蛇不见了。 “教授,你给我看这个,是认为蛇失踪的原因是白王?”叶胜摸着下巴。 “我只是忽然想到了这个实验而已。”曼斯摇摇头说:“这篇论文是在十年前撰写的,我是受测人员之一,我们当时还提出了一个猜测,‘皇帝’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消白王言灵的催眠效果,但除了‘神谕’以外,我们并没有发现其它的言灵源自白王的血系源流,所以这个猜测也没办法得到证实。” “教授,你能对我念一次言灵·皇帝的龙文吗?”叶胜忽然说。 “叫我船长。”曼斯瞪了叶胜一眼,张开嘴,一串从未记录在人类语言中的卷舌音从曼斯的嘴里迸发,这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发音方式,浑浊嘶哑的声音中带着王般的威严,仿佛教堂的钟鸣。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这是“皇帝”其中的一段龙文。 叶胜朦胧之中感觉到了什么:“教授!再念长一点!” 曼斯表情严肃,也不再纠结叶胜不叫他船长的问题,继续念着尼格霍格秘咒仪式中关于“皇帝”的龙文。 叶胜感觉到它越来越清晰了,太古的音节在耳边响起,他终于找到了! 那些失踪的蛇!那些正在朝他远去的小家伙们! 但是只有2只,处于他言灵领域的边缘,还在努力地朝外游动,其余4只恐怕已经脱离他的领域范围了,叶胜记下那个方向,立刻召回了这2只小家伙。 卡塞尔,中央控制室。 执行部的技术人员面对着屏幕,施耐德和曼斯坦因手持两张黑卡,同时插入卡槽,将操作台上的金属手柄一推到底。 密集的电火花在操作台上跳跃,远高于安全电压的电流涌入,风扇和机箱的转速骤然加快。 所有的灯熄灭,在重新亮起的一瞬间,每个屏幕上都出现一个少女,她的脸稚嫩而冷漠,瞳孔中流动着深蓝色的数字符号。 地下五十米处传来巨大的风声,那里埋藏着eva的机箱,她启动时,所有的机组都超负荷运转,仿佛有一台直升飞机埋藏在地底。 “eva现在她取代诺玛成为学院的秘书了。”曼斯坦因点头。 施耐德仰头注视着大屏幕上的巨幅头像,说:“紧急情况,eva,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已经读取任务列表,正在连线摩尼亚赫号。” eva说出这句话后,屏幕分屏,另一边出现摩尼亚赫号船长室的视频。 巨大的数据流通过全世界的网关流向日本,辉夜姬设置的防火墙被海量的数据流冲破,技术人员们在eva的带领下,对蛇岐八家进行反制。 这些进攻只是为了给摩尼亚赫号打掩护,为了能让这艘隶属于卡塞尔的军舰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抵达东京领海。 并且摩尼亚赫号作为中转器,还能和安全港进行联络,原本安排用来给路明非小组撤退的船只,现在被更换成了摩尼亚赫号,安全港的信号器可以直接打通摩尼亚赫号的专用线路。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上报,请联系校长!”接通摩尼亚赫号后,曼斯洪亮的声音响彻了控制室。 eva拨通了校长的专线,昂热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 “什么事,曼斯,让你这么着急要见我。”昂热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抵桌。 “我们在日本发现了疑似白王的踪迹,日本分部掩瞒的东西可能是白王,并且它很可能已经苏醒了,叶胜感知到了它的召唤。”曼斯船长说。 曼斯坦因的嘴忽然张大。 他清楚曼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男人严肃、苛刻、一丝不苟,不管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不放松,任何没有根据的浮夸之话都不会这张嘴里蹦出来。 但白王和他们之前所预想的四大龙王里的任何一位都不在一个等级。 龙族诸王中,除了高高在上的黑王,白王的地位是最高的,它被描述为黑王最伟大的创造。 白王叛乱的时候,黑王面临的几乎是灭族的灾难,虽然最终是黑王取得了胜利,但是白王仍被看作是唯一能挑战黑王的龙王。 如果在日本海检测的反应来自于白王,那么所有的事宜都要推后,日本分部的叛变都变成了开胃小菜,处理白王会变成优先级最高的事情。 “白王”昂热的手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没想到居然是最坏的情况。” “昂热,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如果真的是白王,这将是场硬仗,蛇岐八家有可能是站在白王那一边的,白王苏醒之日,或许龙族的秘密将暴露在全世界人的眼前。”曼斯狠狠吸了一口雪茄。 “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日本的混血种一直是个谜,因为日本是个岛国,很少和外界接触,他们始终闭关锁国,在明治维新前秘党连蛇岐八家这个名字都不知道。 在蛇岐八家成为日本分部的几十年里,我们对他们的基因进行了研究,结果他们的基因和欧洲、中国的混血种都完全不同,他们的龙族基因来自一位未知的龙王,如此看来,日本人就是秘党寻找了几千年的白王血裔了。” 昂热从办公桌前起身:“曼斯,你去联络路明非小组,明确他们的位置,让他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我要来日本一趟。” 曼斯眯起了眼睛。 又是路明非,“夔门计划”的前一天,路明非也是忽然被昂热送来了摩尼亚赫号,重要的行动似乎总是和路明非脱不了关系。 在自由一日之前,昂热就凭一己之见给了路明非“s级”的评价。 而路明非在过去十八年里的表现是绝对配不上“s级”的,他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身经百战的强者。 昂热对此丝毫不意外,他绝对知道些什么。 曼斯当然不会忘记路明非引召天雷的一刀,还有三峡水底那把奇怪的、能射出冻结子弹的手枪。 路明非的刀和枪他都亲自检查过,没有炼金铭文,材质也并非炼金材料,就是普通的古刀和老式手枪。 如果刀和枪都没有问题,那唯一有问题的就是使刀和使枪的人了。 路明非在过去十八年里都平静地生活在一个中国的小城,可他的父母都是s级,他本该在出生后就被传授龙族世界的知识,就像加图索家的继承人那样。 但他在入学前什么都不知道,突然就被昂热给了一个“s级”的评价,然后被硬拉到卡塞尔。 路明非真实身份绝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他就像是昂热专门准备的,用来斩杀龙王的武器。 曼斯摸出怀里的karlwieden打火机,小小的火苗燃起。 火焰可以带来希望,也可以把一切焚烧殆尽 第215章 分配房间 鹿丸粗点心店。 路明非四人围坐,木盒里的黑色随身听忽然“滴滴滴”闪起红灯。 “这是怎么回事!”锡得尼讶异地说:“你们刚才谁碰到了开关吗!” “我们都没有碰过它。”楚子航指着红灯问:“这代表什么意义?” “亮红灯代表信号器正在连接信号,它正在联系我们用来撤退的船只。”锡得尼抓起随身听敲了几下:“这样的话,我们必须在12小时后抵达随身听传来的登陆坐标,船只会靠岸十分钟,如果我们错过,就没有机会撤离了。” “就不能告诉他们是你不小心碰到开关了吗?”路明非说。 “虽然我很想这样做,但是我们在日本境内,这里的网络通讯都被辉夜姬封锁了,撤退的船不能判断第二次打来信号的是我们还是辉夜姬,所以他们只会响应一次信号。”锡得尼无奈地挠挠头:“难道真是我不小心按到开关了吗?不应该啊?” “绅士们,你们不可能真想落荒而逃。”恺撒挺起胸膛,露出他大块的胸肌,“意大利的男子汉绝不会放弃一场战争,我们现在吃饱喝足,武器弹药充沛,稍作休息就能达到最佳状态,校长当年一个人登陆日本就收复了蛇岐八家,我们有四个兄弟,为什么要跑?” “恺撒先生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锡得尼高举右手:“我的电动三轮已经准备就绪了!虽然载上四人属于超载,但交通规则在这种时候显然不属于我们的考虑范围了!” “嘘。”路明非把食指竖在嘴唇前方:“小声一点。” 锡得尼这才想起来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他尴尬地点点头,小声道:“真是抱歉。” 这时,随身听上的红灯熄灭了,转而是一个亮起的绿灯,这代表通讯已经接通。 然而传出的并非是预想的登陆坐标,而是一个冷漠的少女音。 “我是eva,学院的秘书,已经屏蔽辉夜姬端口,正在连接摩尼亚赫号。” “联络成功,接听人为摩尼亚赫号船长,曼斯。” 一阵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后,声音逐渐稳定。 “这里是摩尼亚赫号。”曼斯的声音传出。 “教授!你怎么来了!”路明非惊喜道。 曼斯教授是个可靠的老男人,生活作息规律,办公室打整的井井有条,和古德里安教授完全是相反的性格。 如果有什么事想要找人帮忙,路明非一定会优先选择曼斯教授,曼斯教授会负责到底。 “路明非,你在安全港吗?”曼斯问。 “是的教授,楚子航和恺撒也在,我们接到通知后就离开了东京。” “很好,现在出了点状况,事情变得很复杂,我简略说一下,我们在东京发现了白王的活动痕迹,日本的混血种都是白王血裔,校长将在明天下午2点抵达东京,在接到下一步通知之前,你们就老老实实呆在安全港里。 校长抵达东京后,我们会针对白王制定行动,届时再联络你们汇合,记住,不要暴露自己,为了避免辉夜姬顺着通讯信号找到你们,汇合之前,这个频道将会暂时废弃。” “明白。”路明非回应。 说着,曼斯挂断了通讯,随身听又安静了。 “居然是白王么?”恺撒皱眉。 “《龙族秘典》中记载白王被黑王以无上伟力毁灭,黑王吃了它的肉,把它的骨骼融为冰屑,倒入岩浆中,完全摧毁了它的肉体和灵魂,原来白王的埋骨之地是日本。”楚子航若有所思,看向绘梨衣。 “白王血裔和其它混血种有什么不同吗?”路明非问。 “白王是黑王最高的创造,它的血统比其它四大龙王的血统更强大。”楚子航低沉地说:“绘梨衣的的能力至少相当于次代种的水准,或许还要更强,言灵审判的效果是剥夺领域中的任何生命,是极为罕见的命令言灵,就像是神站在云端审判人类。 这种力量已经不属于混血种所拥有的范围了,源稚生一直在避免她暴走,这意味着她的血统极为不稳定,甚至很可能超过了临界点。” “你是说50的生死界限?”恺撒双手抱胸,龙血占比超过一半,混血种就会转变为死侍,这是铁律。 但如果是白王血裔,这个铁律可能就要被打破,毕竟规律只是人们总结出来的,而此前所有的例子,都来自于欧洲和亚洲的混血种,他们隶属于黑王后裔,这个规则对黑王后裔管用,对白王后裔就不一定了。 “还记得我们在源氏重工的排水系统里讨论的吗?”楚子航说:“关于混血种朝死侍转变的两种学说,一种是认为血统引起了身体上的畸变,一种是认为龙类基因先造成精神的异变,然后精神再引起身体畸变。 现在它可以得到证实了,精神状态对于混血种是很重要的一环,所以源稚生才会把绘梨衣关在不透光的牢笼里,阻碍她和外界的人接触,任何环境上的变化都可能引起她精神的不安定,导致暴走。 我们在堀越高中时,每时每刻都有数道视线在监视她,这些应该都是源稚生安插的暗子,避免任何危险的情况发生。” “可她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异常。”恺撒看了一眼呼吸平稳的绘梨衣,少女和路明非在被炉的同一边,其余三人各自占据一个方位。 她时时刻刻都要和路明非挨在一起,恺撒除了看出这是个怀春的女孩,并没有看出别的东西,实在很难想象这个小猫一样的姑娘,会释放出死亡的领域。 那算什么?被渣男丢在路边,所以黑化要毁灭世界吗? “你现在看到她很正常,是因为有路明非。”楚子航话锋直转:“她对路明非有一种很坚定的信任感,只要路明非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就觉得很安全,吃饭时,路明非去上过一次厕所,当路明非消失在她所处的空间,她一直都盯着门口,直到路明非回来。” “师兄你观察的这么仔细吗?”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楚子航的洞察力敏锐的让人害怕,站在他面前,总让人有种被看光的感觉。 和他做室友一定是种很糟糕的体验,他打开门吸吸鼻子,都不用看垃圾桶,就知道你在他离开的时候干了什么。 “绘梨衣恐怕是蛇岐八家的秘密武器,别忘了她的名号,上杉家主,源稚生说过,源家和上杉家都只有一个人,三大姓的血脉一直在凋零,蛇岐八家作为传承千年的大家族,正常来说,子孙后来会越来越多,但他们的后代却在不断减少,是因为他们的血统太高级了,生出来的大多都是爬行类的死胎,导致人口不断减少。”楚子航说。 “我能想象那个画面了。”恺撒咂嘴,古代的人类把处女奉献给龙类,盗取力量,然而大多数生出来的都是长着利爪的爬行类,在孵化时,它们就会把母亲开膛破肚。 “必须要保证她的精神稳定,随时她都有可能朝死侍转变,如果她暴走了,破坏力恐怕不是我们能想象的。”楚子航朝路明非看过来。 “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你了,路队长。”恺撒站起身拍拍路明非的肩膀,拿起木瓢在蓄水缸里舀了一口水喝。 这个小地方有时候会停水,所以家家户户准备有蓄水缸,还有很多人家用的是那种老式压水井,要先加水才能从地底抽出水。 既然校长要来日本,那他们安心等着就好了。 希伯特让·昂热,鼎鼎有名的传奇屠龙者,上个世纪,他在几年时间内就征服了日本,把蛇岐八家变成了日本分部。 他的传奇故事数不胜数,恺撒从小就听说过他的大名。 校长来临的消息是一计有效的强心针,让人觉得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恺撒彻底放松了,抗压状态一解除,潮水般的疲倦就涌来,他打了个哈欠,说道:“再勇猛的马儿也需要休息,既然学院让我们待机,那就待机,我有些困了,这里有几个房间?” “一共有三间房,楼上是主卧室,楼下有一个次卧,然后就是这间大厅,把被褥拿出来,可以在这里睡觉。”锡得尼掰着手指头。 “要不这样,我和锡得尼睡大厅,恺撒师兄和楚子航师兄睡楼上的主卧,绘梨衣睡次卧,这样如果绘梨衣有什么事,我也好过去帮忙。”路明非说,他觉得和楚子航在一个房间压力会很大,说不定你放了几个屁,师兄都会记在心里。 楚子航低头考虑片刻,摇摇头道:“不行,路明非,你要和绘梨衣睡在一间房。” “这不太好”路明非小声嘀咕。 “可不要以为女孩子很温顺。”恺撒伸了个懒腰,“如果她半夜起来看不到你,或许今晚我们都得看着月亮睡觉了,她会把屋顶都掀开的。” “只是让你们睡在一个房间而已,你可以打地铺。”楚子航也点头,“在校长抵达东京前,我们要隐藏好自己,我有预感,绘梨衣会是很重要的钥匙,蛇岐八家把她关起来,或许不止是因为她的力量。” “锡得尼,你说说话啊。”路明非求助地看向安全港负责人。 “路先生,男人要果断一点,犹犹豫豫是不会有好结果的。”锡得尼站在楚子航这边:“我当年就很后悔,没有在学院里和我喜欢的姑娘表白。” 最终,路明非和绘梨衣被安排在楼上的主卧。 因为那里还有一台小电视,可以供女孩排解无聊。 “她有什么喜好吗?“锡得尼拿着本子记录。 “她喜欢看动漫,你可以弄一些动漫的dvd回来,还爱打游戏,会玩《拳皇》,《神秘海域2》,算了,游戏机要联网,就只要动漫碟和漫画。”路明非说:“吃的方面,她不喜欢吃花椰菜和生鱼片,比较喜欢吃油炸类的食物,买点虾回来,可以做一些炸虾。” “动漫和游戏就算了,毕竟你们是网友,吃的你是怎么知道的?”恺撒凑在一边问。 “我这两天中午都和她一起吃饭,每次她都会把花椰菜和生鱼片剩下。”路明非愣了一下说:“还有她会把便当盒里炸的天妇罗夹给我,在本子上写,这个很好吃。” “她果然很喜欢你。”恺撒撞了一下路明非肩膀:“你倒是给一个回应啊,老是拖着算什么事,喜欢就大胆说出来,不喜欢就拒绝。” “暂时还是不要。”楚子航摇摇头:“太兴奋或者太难过都不代表精神稳定。” “也是,失恋的女孩,可是很恐怖的。”恺撒耸耸肩。 锡得尼唰唰唰在本子上记录完毕:“动漫光碟,漫画书,炸虾,那我先出去一趟,找邻居家的小孩借点光碟回来,虾只有明天去早市买了,对了,她看特摄剧吗?假面超人和奥特曼,我记得隔壁的雄井家里就有。” “应该要看。”路明非摸摸鼻子,他记得绘梨衣的玩具里有尤达大师和奥特曼,还有小怪兽,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她好像都喜欢。 “还可以找一些玩具回来。”路明非接着说:“芭比娃娃之类的,她也挺喜欢玩的,对了,还有衣服和鞋子,她的衣服需要换一套,鞋子也准备一双。” “玩具,衣服和鞋子,好的。”锡得尼添了一行,来到玄关前,出门。 除了他,其余的人都不太好出门,他们此刻恐怕已经上了蛇岐八家的通缉令了,光是拐跑绘梨衣这一项,就足够让蛇岐八家派出所有干部来寻找他们。 虽然这是个乡下地方,但也很难保证不会有蛇岐八家的旁门派系,万一走露风声就不好了。 路明非拿出床铺,在二楼的主卧铺地铺。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恺撒把绘梨衣领上楼了。 绘梨衣朦胧着眼睛,才刚睡醒,看样子还没睡够。 把绘梨衣送到路明非身边,恺撒就识趣地离开。 第216章 察觉心意 绘梨衣进门后打开了窗户,农村不似东京这种大城市,这里一到晚上,天就黑了,没有霓虹灯和广告牌,只能看到不远处的房屋窗口透出灯光,人影印在窗帘上,或高或矮,或瘦或胖。 一眼望过去能看到银色的月光洒下,农田里的水面倒映出一轮圆月,水中,小鱼游动。 晚风吹过女孩的一缕垂发,窗外传来蛐蛐的鸣叫声。 一只小飞蛾飞进了屋,朝着顶上电灯撞过去。 女孩的目光跟随着飞蛾,眼里带着新奇。 所谓旅游,就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到别人呆腻的地方去,显然榛东村的一切对绘梨衣都是新鲜的。 路明非抬头看了一眼飞蛾,埋头把棉花塞到被套里,一点点理正。 一只小飞蛾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些家伙一般在夜晚出没,小时候它们飞到路明非的卧室里,路明非会看很久,白色的飞蛾会绕着灯光转啊转啊转。 但见得多了,他就习以为常了,有时候还会觉得它们很讨厌。 关了灯,这些虫子不知道会飞到哪里去,真怕睡着的时候张开嘴,它就钻进去了。 原生态的环境就是这点不好,蚊虫老鼠啥的特别多,特别是夏天,点了蚊香也没用,早上起来,指定要多几个大红包。 把被子整理好之后,路明非拍拍屁股站起身。 锡得尼抱着一个箩筐出现在房门口。 他把箩筐放在地上,一张张拿起dvd介绍:“《魔弹战记龙剑道》,《迪迦奥特曼》,《铁甲小宝》暂时就只有这些了,明天上午我再去别的孩子家看看。” 作为零食店的老板,锡得尼和村里的孩子关系都不错,空闲的时候他经常和孩子们一起玩。 “还有卡布达和蟑螂恶霸的玩具。”锡得尼抓起一个红色的机器人小模型,把它的腿掰到劈叉,屁股的位置又钻出一个头来,这是卡布达的超级变换形态。 放下箩筐,锡得尼便下了楼。 路明非盘腿坐在地上,拿出一张光碟:“要看会电视吗?” 绘梨衣点点头,在箩筐里挑选光碟。 她看起来并不困,混血种本身精力就比普通人旺盛很多,她大概还处于“要去寻找大秘宝”的兴奋中。 《迪迦奥特曼》和《铁甲小宝》她显然是看过的,这两部特摄剧在中国也很有名,还被翻译成了中文,路明非在电视台上看过。 《铁甲小宝》里,每次蟑螂恶霸三人组被抓去警察局,都有炸猪排饭吃。 但事实上,警察请嫌犯吃饭是犯法的,这个举动会有诱导嫌犯的嫌疑,获得的证词会被视为无效,请嫌犯吃猪排饭的警官也可能会被开除。 《迪迦奥特曼》就不必多说了,谁当年没有拿着手电筒,在电视机前变成光呢? 这三部特摄剧里唯一不出名的,就是《魔弹战记龙剑道》。 绘梨衣最后选了这盘碟。 她非常乖巧地坐在了刚铺好的地铺上,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邀请路明非和她一起看电视。 路明非也没拒绝,坐在她的旁边,叠好被子拿枕头给她垫了一个靠背。 第一集很快就结束了,看完了之后,路明非才想起来,他看过《魔弹战记龙剑道》。 这部特摄剧的设定非常有意思,一共有三个主角,一个人用枪,一个人用剑,一个人用圆刃,而他们的武器都会说话,有自己的意识。 就像是寄宿在机械义手里的老唐,还有《零之使魔》里平贺才人的剑。 主角的武器都有一个插孔,可以用来插钥匙,不同的钥匙可以让武器变成不同的形态,获得新的能力和新的铠甲,这些钥匙叫做“魔弹钥”,也是反派用来制作怪人的道具。 这部剧的反派很逗,他们的目标是收集负面能量,所以不会杀人,你可以看到这些怪人打翻地摊,抢小朋友的棒棒糖。 有时候还会有很奇怪的主意,比如,在夏天,把城市里的西瓜全部都毁掉,让大家吃不到西瓜而产生抱怨的情绪。 总的来说,这是一部欢乐向的特摄剧,很适合小朋友观看。 不过它的结局有些遗憾。 最后陪伴了主角许久的武器伙伴,为了保护城市,封印魔法爆炸,投身入能量柱。 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战斗,最后迎来的却是分别。 魔弹战士消失在了世界上,不会再有会说话的剑和你聊天打趣,和你合体变身,也不会再有怪人了。 一段旅程结束后,迎来的是新的旅程,但我不会陪伴在你身边了。 主角们的武器,一直以来,承担的都是导师的身份。 击龙剑在告别的时候说:“你就算是一个人,也是非常出色的战士了,今天是你自己动身的日子。” 第一集里冒冒失失的鸣神剑二,最后分别时,成为了一个能负担起责任的男人。 有遗憾的故事,总是会让人印象更深刻。 现在有多欢乐,分别时就有多悲伤。 路明非用眼角的余光看女孩的侧脸。 他大概就是那个导师的角色,绘梨衣有一天,也会像剑二一样,从一个无知的小女孩,成长为舞台上闪闪发亮的明星。 这段旅途还有多久会结束呢?下一段旅途又会在什么时候开始呢? 按楚子航所说,绘梨衣的身体状况真的很不好。 把她从蛇岐八家带出来,是一个错误选项吗? 路明非的心底,没由来地涌出悲伤。 盛开的花,最后的结果是凋零吗? 他就是那个采花的人,会不会把绘梨衣留在蛇岐八家更好? 路明非忽然发觉他思考的方式变化了。 他想的是怎么样才能让女孩过得更好,任务、蛇岐八家这些东西,都被他短暂地抛到脑后了。 女孩举起本子到他面前,上面写着:“今天很开心。” 她长长的睫毛下,是红宝石般纯净的眸子,美好的让人心疼。 路明非被这双美丽的眼睛吸引住了,他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和她玩游戏、吃饭都很自然,呆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尴尬的情绪,反倒是放松和开心。 但此前,路明非只把女孩当做玩伴,像是带小孩那样,直到现在他才开始把绘梨衣当成一个女孩看待。 心脏砰砰地跳,他连忙挪开了视线。 路明非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绘梨衣如果就读仕兰高中,全校的男生都会喜欢她,又不差他这一个,这就是一个天生丽质的姑娘,如果她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幼儿园开始就会有小男生给她写纸条。 路明非甩甩脑袋,把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扔出去,专心看电视。 两人看《魔弹战记龙剑道》直到夜晚11点。 绘梨衣眨眨眼睛,轻轻打了个哈欠。 也差不多该睡了,校长明天抵达东京后说不定会立刻联系他们汇合,睡一觉能缓解身体上的疲惫,还能放松精神。 更重要的是,绘梨衣正在往路明非的怀里倒,但她的床在上边,不在地上! 路明非起身把小飞蛾赶走,顺便关上窗户,指了指床榻,轻声说:“你睡这儿,我睡地上。” 绘梨衣迷迷糊糊点点头,解开巫女服的大腰带,绯袴掉落,少女美好的身材和黑色蕾丝一览无余。 路明非连忙转过身,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确认女孩钻进被窝后,才按下电灯开关关灯,脱衣钻进被窝。 小小的房间顿时变得黑暗,但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晚安。”路明非说。 绘梨衣伸出手指,在手心里写晚安。 绘梨衣在温暖的阳光下散步。 她光着脚丫,脚底传来细小的颗粒感,这里的地面和平时不太一样,踩上去脚会陷进去一部分,痒痒的,她觉得很好玩。 这里是一处沙滩,地面是由细沙组成的,远处是蔚蓝的海,海浪一波又一波,带着白色的水花涨落。 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海,原来海是这样的么?过去她只在动漫里看到过,动漫人物们穿着泳衣在沙滩玩敲西瓜的游戏,或者去玩水。 她在沙滩上捡贝壳,堆沙堡,伸出小脚丫试探性地碰一碰海水,但又立刻收回来。 她想试一试在海里游泳,但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又有些害怕,最后还是只在沙滩上玩。 一开始她玩得很开心,但过了一会,她就不想玩了。 一个人玩好无聊,她想去找sakura,两个人一起捡贝壳,堆沙堡,还可以找一个大西瓜,蒙着眼睛,手持棒球棍对着西瓜中间砸下去。 绘梨衣朝着远离大海的方向漫步,但她停住了,忽然想起来,自己来这儿好像是被叫来这儿的,是谁叫的呢?她想不起来了。 算了,管它的,还是去找sakura。 她迈着欢快的步子,继续朝外走去。 这时阳光忽然消失了,黑压压的乌云遮蔽天空,大海变了颜色,从蔚蓝变成墨一般的黑,平静离去,转而是汹涌的海浪,大海像是被激怒的巨人般咆哮起来。 一个声音在绘梨衣耳边响起,像是贴着她的耳朵在说话。 “来我的孩子” 古奥的音节不是日语也不是英语。 她很不安,在沙滩上小跑起来,怎么跑都不能离开沙滩。 天空下起了雨,雨水是血红的,闪电在云层中跳跃。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不管怎么跑,它都萦绕在绘梨衣的耳边。 “来来我的身边我的孩子” 海潮跃起,大洪水把一切冲刷。 绘梨衣被淹没了,她不能呼吸,身体变得软弱无力。 她好害怕,张开嘴想呼唤“sakura”的名字,只要呼唤sakura,他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可她发不出声音,她忘记了怎么发音,海水涌入她的嘴里,灌满了她的肺。 一切都安静了,海水冻结成了冰块,可她并不觉得寒冷。 “我的孩子” 那声音仿佛是从脑袋里面响起来,绘梨衣觉得头好痛。 她睁开眼,却发现世界被冻结成了白色,一根巨大的铜柱连接天地,而她,被锁链捆绑在铜柱的中央,像是祭品,又像是被处刑的罪人。 路明非睁开了眼,他从被窝里钻出来,披上外套。 本来他也没有把衣服脱完,而是穿着一件背心和一条短裤。 他半夜爬起来倒不是想上厕所,一些动静把他吵醒了,来自绘梨衣的床。 女孩蜷缩成一团,把被子裹紧,像是受惊的小动物那样瑟瑟发抖。 路明非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也许是做了噩梦。 毕竟这里的条件肯定没办法和她的卧室比,源稚生给绘梨衣的吃穿用度,应该都是最高规格的,乡下的劣质床或许不能让公主睡得舒适。 就像豌豆公主,即使在二十层床垫子和二十床鸭绒的最下面放了一颗豌豆,豌豆公主也睡不安稳。 这才是真正的公主,除了真正的公主以外,任何人都不会有这么稚嫩的皮肤。 路明非希望绘梨衣是因为睡不习惯而做了噩梦,如果不是的话,那很可能是代表绘梨衣在身体方面出了什么状况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路明非忽然有些后悔把绘梨衣带出来了,岩流研究所的那个被他扒光的老研究员说过,他们一直在努力治疗绘梨衣的病。 或许绘梨衣真的需要源氏重工的成套设施才能保持身体健康,如果是这样他不就成了罪人吗? 路明非坐在女孩的床边,想观察一下女孩的状况,这时,女孩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瑰丽的瞳孔一直盯着路明非的脸,眼睛带着恐惧。 路明非忽然发觉自己这样很像是一个趁着女孩熟睡想要干坏事的痴汉,他连忙站起身,举起双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你好像做了噩梦” 友谊的小船好像要沉没了,这话听起来就像是色狼在辩解,哪个女孩子会相信呢? 女孩果然不相信路明非说的话,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慢慢靠近路明非,一言不发像是要审判路明非的罪行。 又或者是在考验路明非,因为她只穿着内衣。 路明非紧紧闭上了双眼,一步步后退,嘴里念叨着:“我真的不是故意,对不起,对不起。” 绘梨衣的精神状态好像被他给搞得不太安定了,他真是个蠢蛋,刚发现自己喜欢上别人,就把事情搞砸了。 都怪师兄出的馊主意,又不是夫妻和男女朋友,哪有让男人和女人睡一间房的。 可这时,一双冰凉的手却环绕过了路明非的脖子。 路明非能感觉到绘梨衣的心跳,因为她紧紧抱住了自己,而且她还在发抖。 不安、惶恐、恐惧女孩的一切情绪仿佛都通过心跳传递过来。 路明非愣了愣,放下无处安放的双手,轻轻拍打女孩的后背。 第217章 体验生活 喜欢她,怎么忍心她受委屈呢。 喜欢一个人,就是盼着她好,希望她每天都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没事的,没事的,我在你身边。”路明非像是安抚婴儿那样拍打绘梨衣的后背。 小时候路明非和妈妈上楼梯的时候摔过一跤,那时他的膝盖摔破了流血,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妈妈也是像这样抱着他,轻轻用手拍打他的后背。 虽然膝盖很疼,但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疼痛好像被分走了一半。 难过伤心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能陪在你身边,真的会好受很多。 路明非觉得绘梨衣应该是做噩梦了,他柔声在绘梨衣耳边说话:“别害怕,别害怕,那些都是梦,都是假的。” 颤抖的女孩终于平静了一些,路明非把她扶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她。 女孩蜷缩成一团,棉被像是她的保护壳,她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一只手紧紧握住路明非的手,仿佛生怕他不见了。 路明非撩开女孩额间的头发,摸了摸她的头:“我不会走的,我就在这陪着你。” 绘梨衣点点头,黑暗中她的瞳孔美的动人。 如果这种时候唱一首情歌,攻略进度绝对会飞涨,可路明非五音不全,他没什么才艺,qq给绘梨衣讲笑话都是在网上搜来的,没有手机,真叫他编,一个字也编不出来。 他只能呆傻傻地坐着,说一些干巴巴的话,好在女孩一点不介意他的木讷。 绘梨衣呼吸逐渐平缓,渐渐合上了双眼,她又睡着了,但睡着了也握着路明非的手。 路明非无言,看着女孩的睡颜,安静地守在她的身边。 有时候真觉得这像是一场梦,偶然间认识的网友居然是黑道公主。 两人的爱好还那么相似,都爱看动漫,玩游戏。 古德里安教授在闲暇时和路明非聊过。 古希腊人认为人类曾经有四条胳膊,四条腿,并且有两张脸形成一个头。 那时的我们很幸福,我们是完整的。 因为太完整了,神害怕,我们的完整性会妨碍我们对神的崇拜,于是就把我们一分为二,让分开的两个自己在地球上痛苦地游荡。 教授认为这可能和王座上的双生子有关,或许原本龙王是完整的一体,却被黑王分割成两个。 但路明非却在想,如果这是真的,或许绘梨衣就是与他契合的另一半。 次日清晨,阳光斜斜地从贴花的窗户射进来。 路明非醒了之后就没再睡过了,女孩握着他的手睡得香甜,太阳射进来才眨眨眼睛起床。 锡得尼早晨送来了一套新衣服,原本的那套巫女服肯定是要不得的,穿出去太显眼了。 新衣服是一件白色碎花的百褶裙,这件普通的衣服穿在绘梨衣的身上也像是公主。 早饭是煎蛋面,锡得尼端着托盘把碗和筷子送了上来,恺撒师兄和楚子航师兄在楼下检查武器箱里的装备有哪些,是否完好,锡得尼出门去买菜了,顺路还要去别的孩子家借一些光碟和玩具回来。 路明非的任务就是保证绘梨衣的心理健康,他别的都不用做,陪着女孩玩就好了。 “昨晚是做噩梦了吗?”路明非问。 “不知道。”绘梨衣在本子上写,但拿着笔戳了戳下巴,又把这三个字划掉了。 “你梦到了什么?”路明非把热腾腾的面条端过来,两人坐在小桌子前后吃面。 “海,沙滩,还有冰块,海水涨高,把我淹没了,水变成冰块,我被吊在柱子上,有一个东西在说话。”绘梨衣在本子上画画,画的东西杂乱无章,有波浪线条,还有圆柱和黑点。 路明非安慰她噩梦都是假的,做噩梦可能是因为从源氏重工跑出来的时候熬夜没睡觉,生活不规律就有可能会导致噩梦。 绘梨衣点头,只要是路明非说的话她就相信,她已经把那场梦给抛到脑后了。 吃完面,路明非带着绘梨衣下楼。 他们绕着鹿丸粗点心店转了一圈,旁边有一个蔬菜大棚,一只狸花猫躺在泥巴上的塑料膜晒太阳。 在乡下,养猫的人家都不把猫关在房间里,这里的人养猫大多数是用来抓老鼠的,猫咪想去哪就去哪,主人家就在屋里给它们放一个装猫饭的小碗,有时候可能几天都看不到猫咪的影子。 绘梨衣似乎是第一次看到猫,好奇地瞪大眼睛观察。 “你可以试着摸摸它。”路明非走过去,挠了挠小猫咪的下巴。 他以前很想养一只猫,夜市上就有那种宠物摊子,装着狸花小奶猫,还有兔子、小狗、乌龟和金鱼,每次路过他都会站在摊子面前看一会。 这只猫并不怕人,它在路明非的挠痒下舒服眯起眼睛,侧躺着伸直身体。 绘梨衣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蹲下身,一点点靠近。 她摸了摸小猫咪的耳朵,动作轻柔。 但猫咪忽然翻了个身,吓得绘梨衣触电般收回手。 路明非笑了笑,指着猫咪露出的肚子说:“别害怕,它没有讨厌你,你看它露出了肚子,肚子是猫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这代表它很相信你,它觉得自己处于一个安全的地方,不会有危险。” 绘梨衣恍然大悟般点头,她又摸了摸猫咪的头,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恺撒和楚子航站在屋内,悄悄观察绘梨衣。 “果然还是很难想象她爆发龙血的样子。”恺撒靠在墙边,点燃一根雪茄,他穿着蓝色的工服,虽然是厂里拧螺丝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独有一番韵味。 “她几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猫对她来说是很新奇的东西。”楚子航手中握着一张纸,纸上是绘梨衣画的画。 “蛇岐八家把她关在钢铁牢笼里,她每天能看到的当然只有银色的墙壁。”恺撒咬着雪茄,给柯尔特2000型上子弹,他的面前摆着两个装备箱,里面装着弹药和枪支零件。 “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楚子航把精密的零件组装成完整的狙击枪,“半年前,路明非在网上认识了她,他们是通过一款网络游戏认识的,但他们聊天只通过这个游戏平台,路明非第一次添加她的qq好友时,她甚至还没有手机,蛇岐八家在过去十八年里都没有给她提供对外联络的方式,却忽然为她连通了网。” “这很正常,任何一个人被关18年都会受不了的,我是她我也会要求配一个手机。” “如果你想要一个很喜欢吃冰淇淋的女孩吃不到冰淇淋,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把她关起来,不给她任何接触到冰淇淋的机会。” “如果你关不住她呢,她拥有超人那样的能力,可以随便挣脱囚笼。” “这虽然我想说买下所有的冰淇淋工厂,停止制造冰淇淋,但她是个超人,那想吃冰淇淋就一定能吃到,我拦不住。” “所以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让她不知道有冰淇淋这种零食,只要她不知道有手机,她就不会要求配手机了。” 楚子航又拿起纸来看:“冰海,铜柱,传说黑皇帝把白皇帝封在铜柱上,整个大海都被冻结,经过数百年的处刑,黑皇帝把白皇帝化为灰烬,与铜柱一起沉入海底,取回了他赐予白皇帝的力量,绘梨衣昨晚梦到的东西和这个场景很像,路明非说她晚上醒来时,整个人都在发抖,还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你认为是白王在召唤她?”恺撒把雪茄掐灭在烟灰缸里:“如果是,这又代表这什么呢?白王要一个人类干什么?” “不知道。”楚子航摇摇头,又看了楼下的绘梨衣一眼。 她正在和路明非散步,两个人走在稻田边,步伐一致。 路明非领着她参观农村,早上没什么人,他们看上去像是一对小情侣,大清早就要出门幽会。 在周围转了一圈,路明非和绘梨衣进了蔬菜大棚。 藤上长有黄瓜,这是锡得尼自己闲得无聊搞的。 日本的蔬菜很贵,相反,肉类要便宜很多,这是因为日本对本地的农民有保护政策。 日本是一个不适合种菜的地方,但他们依旧对进口农产品的收很高的关税,他们会参考本地的市场价格,调整关税高低,以免进口蔬菜对本地的农民造成冲击。 这确保了本地农业的发展,避免过度依赖进口,从而导致全国的蔬菜都靠他国提供,同时还保证了农民的收入。 绘梨衣亲手摘下一根黄瓜,这似乎让她很有成就感,她还帮路明非也挑了一根。 黄瓜这玩意,摘下来洗一洗就可以吃了,清凉可口,嘎嘣脆。 两人在蔬菜大棚里给黄花腾、玉米杆浇水施肥。 中午锡得尼提着一袋青虾回来,黑色的背包里装了不少碟片和玩具。 绘梨衣做饭也很感兴趣,她用筷子夹着裹了面粉团的虾,一个个放到热油里,每丢下一个,都会响起噼里啪啦的油爆声。 路明非为她竖起大拇指,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 东京湾,须弥座。 源稚生的心情很沉重。 这是绘梨衣失踪的第35个小时,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发布了悬赏,悬赏金额十亿日元,征集绘梨衣和路明非的消息。 他们在源氏重工里找到了路明非被踩坏的手机和绘梨衣的手机,很明显,绘梨衣是被路明非给带走了。 恺撒和楚子航也消失不见,这三个人原来是人口贩子,远赴万里拐走了他们的月读命。 令人没想到的是安全门上那个被极致高温熔化的大洞。 路明非资料里的言灵果然是假报的,他的档案里写他的言灵是阴流,但阴流只能刮起一些气流,樱的言灵就是阴流,源稚生很清楚地知道阴流的效果,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路明非的言灵绝对是序列号在高危以上的言灵,他的血统,或许可以和“皇”媲美。 结论虽然让人难以相信,但那道被熔化的安全门就是最好的证据。 真是个怪胎,源稚生本以为自己是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怪胎了,但在路明非面前,还是小巫见大巫。 他不禁去想,路明非和绘梨衣这么谈得来,是因为他们两个的血统相近吗? 可为什么路明非拥有如此恐怖的血统,却丝毫没有表现出血统的不稳定性。 而且路明非的血统来源也解释不清,“皇”的血统是由神主动赐予的,所以能拥有超越界限的力量,但他呢? 据源稚生所知,欧洲混血种的血都是盗取而来的,古人类曾经将处女献给龙类,以盗窃力量,难道黑皇帝也曾赐予人类血统?欧洲混血种也拥有“皇”? “唉”源稚生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操作台上的屏幕。 绘梨衣失踪的事情交由大家长处理,源稚生则是坐镇须弥座。 前天晚上他们派出无人深潜器前往检测出初代种反应的水域,载人深潜器想潜入深海,需要很严格的质量,但无人深潜器的标准就会降低很多。 1987年,日本就研制出能潜入3000米水下的“深海6500”,在90年代初,更是配合“深海6500”号载人潜水器进行深海调查作业的需要,又成功建造了万米级无人遥控潜水器。 岩流研究所的技术当然不会比他们差劲。 经过30个小时的探查,摄像头终于传来了一些不一样的画面。 那是一座威严的城市,是神的居所! 岩浆长河流过,海底的岩浆是不灭的,水灭火原理,是用水将燃烧物与空气隔开,可火山岩浆的喷发,其根本原因是高压导致的,本身就不存在什么空气,所以海水只能对其进行降温而无法熄灭。 红色的熔岩照亮了这座古城,一座巨大的高塔伫立在城市中心,古城的一半落入了岩浆中,另一半塌成废墟,但依旧能从这残骸中窥视它曾经的不朽与壮观。 这里是神葬所!他们终于找到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艘巨大的船的轮廓,由于相隔的太远,只能模糊地看清它的样子,但整体是黑色的,上面好像长了什么东西,这些东西排列成某种奇怪的花纹。 为什么会有一艘船在这里? “遥控深潜器过去。”源稚生皱眉。 画面逐渐清晰,源稚生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 那是一艘破冰船,上面生长着粗大的血脉,缝隙中都是黏稠的黑色血浆。 虽然炼金术方面源稚生只是入门级别,但依旧能看得出这是类似黑魔法祭祀的血腥炼金术。 这还不是最让人恐惧的,船的旁边有一个巨大的洞,废墟和瓦片埋在周围,那个洞里能看到金属残片,和船的轮廓出奇地吻合。 简直就像是这艘船原本插在这里几十年,然后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拔出来一样。 (有点卡文,删删改改了半天) 第218章 王座之下 “路鸣泽。”路明非在无人的田野轻声呼唤。 绘梨衣光着脚在溪水里涉步,清澈的山泉潺潺流动,河道里铺着一层鹅卵石做的小路,她提起裙摆,像是湖中仙女,如未曾涉世的精灵一般纯洁。 路明非站在田野上微笑着和绘梨衣挥手,阳光洒在少女的白裙上,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在的,哥哥。”路鸣泽出现在了他身后。 女孩抬脚掀起的水花定格在了半空中,反射阳光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 “随时等待吩咐。”路鸣泽戴着白手套,一声黑色的西装,左眼挂着金色的单边眼镜,狡黠地笑着,“是要办一个世纪婚礼吗?放心交给我,全世界都能听到你和新娘婚礼的礼炮。” 路明非感觉路鸣泽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初次见面时,他还是只是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现在看上去大概有初中生的水平,但穿着这幅塞巴斯蒂安的s服,还是像小鬼在装大人。 路明非坐在了田野边的林荫处,从剑袋里拿出楔丸,抽出刀锋,光滑的刀面映照出他的脸。 路鸣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而变得庄重严肃。 “还记得我们之前聊过的吗?”路明非轻声说。 在老唐复活后,他曾单独找路鸣泽聊过一次,关于自己的身份,关于老唐口中的三位至尊之一。 人类所知的历史中,龙族里能被称作至尊只有两位,黑皇帝和白皇帝,而老唐说,所有的历史都把第三位至尊删去了。 路明非当然不会忘记那个场景,在教堂的废墟中,路鸣泽被黄金的圣枪刺穿,血染红了十字架的下半截,他的黑衣撕裂,被人刻下屈辱的印记。 只有罪人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路鸣泽或许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严重到龙族的历史都不允许记录。 “当然记得。”路鸣泽坐在了路明非的身边,“所以哥哥,你准备好登上王座了吗?把你送上王座那天,你就会知晓一切,如果没准备好,那你还是继续当你的王牌专员,我们的交易依旧有效。” 路明非静静地凝视着楔丸的刀锋,手轻轻拂过它的刀身,低沉地问:“登上王座能干什么?” “一切。”路鸣泽张开手,“你可以做到一切。” “黑王是怎么死的?” “只有黑王能杀死黑王,也许他是活腻了,想死着玩玩。” “白王在复苏了吗?” “是。” “它为什么会复苏,它不是被黑王彻底毁灭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要用四分之一来交换,但如果你做好了登上王座的准备,我可以告诉你。” “绘梨衣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显而易见是血统过高,她体内的龙血达到了百分之七十,必须要注射血清才能维持稳定,如果你愿意交易,我可以帮你延长她二十年的寿命。” “只有二十年?” “没办法啊哥哥。”路鸣泽摊开手,“她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三年之内,她一定会因为血统暴走而死,她现在的状态,每周都要打两次血清,不信的话你可以等明天再看,她的手上会凸显出暗红色的血脉,在第四天皮肤上就会有细小的鳞片凸显,第七天会逐渐龙化,在第十天之前必须要打血清,否则就来不及了。” “哪里有血清?” “蛇岐八家就有喽,你把她送回去,她还可以在牢笼里挣扎个两三年。” 路明非沉默了,他没想到女孩的情况这么糟糕。 “如果我用两个四分之一来换,能不能给她换四十年的寿命。”路明非忽然问。 “不行,二十年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路鸣泽摇摇头,“但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恢复健康。” “什么办法?” “换血,用更高级的血代替,低级的血会被高级的血吞噬,她如果能承受住更高级的血,就能获得进化,但她的血脉在混血种处于顶端,在龙类中也是佼佼者,用来换血的素材必须是龙王级别的,并且前提是她能承受住初代种的血的毒性,顺便一提,康斯坦丁的血不起作用,他现在连幼年期都算不上,你如果选择这个办法,必须要活捉另一位尊贵的龙王。” “假设我捉到了,成功率有多少。” “一半,她的体质还蛮特殊的,成功率会很高。” “一半!这不和赌博一样吗?” “但成功了你就可以获得一个龙王级别的女孩了啊,根据数学期望来算,这可比你用四分之一来和我交换要划算的多。” “生命怎么能用概率去衡量呢!绘梨衣不是物品,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这两个选项都不能让你满意,那还有一条路可以供你选择。”路鸣泽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登上王座,你可以做到一切” 路鸣泽随风而去,世界再次转动,刚才的谈话仿佛是虚假的,他好像根本不存在,也没有来过。 绘梨衣从溪水中走了出来,小脚踩在草地上,手上拿着一块圆润透明的鹅卵石,柔软美丽的脸上带着笑容,她用裙子的边缘擦干鹅卵石,把石头放在了路明非的手心。 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路明非摸摸她的头,微风拂过,树叶沙沙响,一朵蒲公英花的种子顺着风的轨迹飘舞,女孩伸出手,白色絮状的蒲公英落在她的手心,她双手捧着,看的入神。 路明非也看得入神 东京,源氏重工。 源稚生被大家长紧急召回。 这是一件素白的格间,没有多余的装饰,两扇白纸糊的屏风,一张木制的小方桌,一切淡雅。 橘政宗端坐在木桌的一边,源稚生进门,橘政宗为他倒上热茶。 这间屋子是橘政宗个人的品茶室,中国古人云,格物致知,众物必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涵至理。 有时橘政宗会在这间屋子呆上一整天,只是喝茶。 只有源稚生知道这间房,他在心烦的时候也会来这儿坐一坐。 “已经查到那艘船相关的东西了。”源稚生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他本人并不是很爱喝茶,特别是现在这种心焦急躁的时候,更没有喝茶的耐心,要是来壶酒,他的兴趣可能还会更大一些,但毕竟是老爹泡的茶,他好歹也要喝上几口。 “那艘船是列宁号,世界上第一艘核动力破冰船,原属苏联北方舰队,但在苏联解体后它悄无声息地从北方舰队的战舰序列中消失了。它的档案生硬地中断在1991年12月25日,苏联解体前夕,他违背北方舰队的命令,进行了一次航行,航向日本海域。在接近日本领海的地方,它发出了海难求救信号,可自卫队并没有找到它。” 源稚生表情凝重:“那艘船沉没在了神葬所,这已经是18年前的事情了。” “唉。”橘政宗叹了一口气,拿出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就是列林号完整的样子,“关于那艘船,我知道一些东西。” 他褪下黑色的羽织,站起身,里面是一套棕色的戎装,肩抗少校军衔,脚蹬高筒皮靴,服臂膀上缀着醒目的徽章,徽章由剑、盾和红五角星组成,徽章铭文“kГБ”。 这三个俄文字母代表一个曾经威震世界的暴力机构,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它更为人所知的名字是“克格勃”。 “我曾告诉你我是从俄国坐飞机抵达了日本,这是个谎言,我抵达日本真正的交通工具其实是列林号,那艘船,是我亲手沉下去的,但没想到会正好沉在了神葬所。” 橘政宗再度坐下,他戴上了军帽,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军官,军人的锐利气息从他的双眼中散发出来。 源稚生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对橘政宗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那艘船上血腥的祭祀炼金阵,难道是橘政宗布下的? 他安静地坐在坐垫上,等待橘政宗陈述一切,他仍然愿意相信老爹。 这个男人把他从深山中带出来,是他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 “故事要从很远之前讲起,我真正的名字是邦达列夫,是克勃格的情报员,我在一个无名港长大,我是被制造出来的第一代实验体,被人工培育的试管婴儿,那是个对龙类进行研究的军事机构,那座无名港中有龙,也有从苏联各地发现的混血种,研究项目的负责人赫尔佐格博士从他们身上提取‘完美基因’,再利用完美基因制造全新的人类。”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虚构的科幻故事。”源稚生皱眉。 橘政宗面不改色地说着:“但这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那座无名港里埋着一个完整的龙王尸骨,赫尔佐格博士在那里对龙类进行研究,可一切忽然变了,无名港是建造在北极圈的研究港,我们的一切物资都靠列林号提供,我们所有的情报都来自于列林号上的报纸,它抵达港口时,我们会获得过去一整年的报纸,通过这些我们就可以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 “雷霆般的消息降临了,苏维埃共和国解体,我们成了一个真正的无名港,列林号到来时,甚至没有储配食物,它不是来补充物资的,而是来带走无名港的研究成果,其余的一切都要被毁灭,无名港的地下埋着真空炸弹,只要启动,一切都会被炸成灰烬。” “只有赫尔佐格博士知道这个消息,但他在窥探龙类的力量时迷失了自我,他想要靠着他制造的新人类统治世界,成为新世界的尼德霍格。” “他抛弃了曾经的荣耀,假意和列林号的人交好,对列林号和整个港口的人都释放了迷幻药,通过暖气管道扩散到每一处,但他一个人并不能启动列林号,我是他选中的船员之一,因为我从小就在无名港长大,他对我知根知底。” “我们把所有的胚胎都搬上了船,包括那具龙王尸骨,我们挖走了它的眼睛,那是它正在孵化的卵,在圣诞夜那天,博士在无名港举办了晚会,他把所有剩余的食物拿出来,吩咐厨师做了大餐,列林号的人也被邀请参加这次晚宴,他们以为博士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享受完这最后一餐,他们就会载着博士离开,然后启动真空炸弹,炸毁一切。” “所有人都被迷幻剂迷晕了,除了博士和我们这些被选中的船员,我们劫持了列林号,无名港燃起大火,引来战斗机探查,他们发觉一切无法挽回后引爆了炸弹,我们顺利逃脱,驾驶列林号朝日本前进。” “为什么前往日本?”源稚生问:“北极圈离日本很远,你们如果想找个地方安身,完全没必要来日本。” “这是因为博士认为,日本是埋藏着龙类最大秘密的地方,稚生,你其实和我一样,都是试管婴儿,你和稚女是博士最完美的作品,他称呼你们为π和w。”橘政宗说:“而你们两个人的父本基因,都来自于一个叫做上杉越的男人,他是蛇岐八家上一代的皇,正是由于上杉越的存在,博士才下定决心要前往日本。” 源稚生很久没有听到过稚女这个名字,他愣了一下,微微叹气,接着问:“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上杉越。” “因为他是家族的耻辱,他虽然是家族的皇,却从小在法国长大,是个纯正的法国人,他在位期间,把整个蛇岐八家搞得乌烟瘴气,后来他杀死了他的妻子,烧毁家族神社,从此销声匿迹,家族彻底把他抹去,普通后辈不允许知晓他的存在。” “那列林号的沉没呢?你还没有提到这个最关键的地方。”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橘政宗摘下了军帽,“我们在航行后顺利抵达了日本海,但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了,在一次打开冰窖后,我们发现暗红色的血管占满了墙壁,那只龙王的卵,像是心脏一样脉动起来,血管蔓延组成了奇怪的炼金阵。” 第219章 慈父 橘政宗脸上出现恐惧,仿佛那噩梦在十八年后还侵扰着他:“我们用液氮封闭了冰窖,但那时输送液氮的管道已经被侵蚀了,古龙胚胎在靠近日本后突然活了过来,我们切开水管,才发现管壁内都长着红色的血丝,它拥有了意识,血肉和钢铁融为一体,它的血顺着那些霉菌似的血肉黏块在整艘船里流动。” “赫尔佐格博士立刻命令我们封闭冰窖,他把所有的液氮都倒入了冰窖,在无名港的时候博士发现低温对古龙胚胎有压制作用,但丝毫没有用,不断有船员被污染,他们被龙血侵蚀变化成死侍,剩余的人拿起枪在博士的命令下清除死侍,当时我们离日本还有100公里,船上有救生艇足够活着的人撤离了,但赫尔佐格博士不愿意抛弃列宁号,上面有他一辈子的心血,如果弃船,他会丢失很多珍贵的资料。” “可你们已经深入绝境了不是么?还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源稚生问。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博士命令我们用白磷和凝固汽油制作燃烧弹,他说既然冰对付不了那头龙,就用火,但这种燃烧弹瞬间爆发的温度有几千度,连钢铁都会被融化,问题是谁也无法靠近冰窖,那里已经被血肉块占满了,在开门之前,投弹的人就会被侵蚀。” “所以最后你们逃跑了?” “是的,在我之前,博士组织了数名船员前往冰窖,他们还没来得及投放燃烧弹就变成了死侍,博士清醒了,他终于发觉那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东西,于是他把你和稚女带上了救生艇,命令我启动沉船程序。” “如果是这样,你不是应该和列宁号一起沉入海底吗?” “我当时已经做好了沉海的准备。”橘政宗面色沉重:“船上的人都被污染了,我必须穿越那些血肉块去船长室启动沉船程序,毫无疑问,这样做被污染的可能性很大,我根本就没想着活下去。” “我恳求博士带走我的女儿,他答应了我。” “女儿”源稚生微微讶异道:“难道是绘梨衣?” “你猜的没错,绘梨衣其实是我的女儿。”橘政宗叹气道。 “那为什么绘梨衣有那么强的血统,老爹你却只是一个普通混血种?” “我的父本来自橘家一个普通的男人橘千代,所以我的血统比皇差很多,绘梨衣本该是个普通混血种的,但她被古龙的胎血侵蚀了,她和所有船员的体质都不一样,是十万混血种里也找不出一个的能容纳古龙血统的体质,我当时并不知道她被侵蚀这件事,以为她还是正常的,希望博士能带走她把她养育成人。” 橘政宗握紧了拳头:“但博士他是这世上对龙类研究最深刻的人,他早就看出了绘梨衣的异常,他是个善于说谎的人,带着一个污染种上逃生艇风险太大了,在确认我启动沉船程序后,他就把绘梨衣丢到了海里,我本该和列宁号一起沉没的,可我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我赴死的念头消失了,挣扎着从水底游了出来。” “我托着绘梨衣在海上坚持了几个小时,她哭得眼泪都干了,我的体力也消耗殆尽,还好有船只收到了列宁号之前发出的求救信号,在自卫队赶来之前,把我们捞了上去。” 橘政宗面色疲惫地说:“我不愿意绘梨衣死,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虽然接受了龙血,获得‘审判’那样的神一般的言灵,但她的进化并不完全,随时有可能转变为死侍,我知道这世界上只有博士最有可能救她,于是我来到日本,寻找他的踪迹。” “这就是你加入蛇岐八家的理由?”源稚生问。 “一开始是这样的,我们知道蛇岐八家的存在,上杉越的精子是蛇岐八家提供给我们的,我以为博士会想办法加入你们,探寻家族的秘密,但博士并没有加入蛇岐八家而是加入了猛鬼众,因为他也被古龙的血给侵蚀了,加入蛇岐八家他只会被当做鬼处决,只有猛鬼众能收留他,他在猛鬼众做研究,把你和稚女藏在了深山中,等待你们长大,而我则是加入了蛇岐八家,希望能找到博士的影子。” 橘政宗低声说:“但绘梨衣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我始终没有找到博士,我意识到他可能不在这里,于是我悄悄潜入了猛鬼众在大阪的总部,在那里我找到了一个带着能剧面具的男人,他被猛鬼众的人称为王将,猛鬼众的人以将棋的棋子名字为干部命名,王将就是他们的统帅,我戴着面具偷听他们的对话,王将说他会带领猛鬼众走向新的时代,他们会找到神,继承神的名号。” “王将就是赫尔佐格?”源稚生问。 “没错,猛鬼众的进化药就是他研发出来的,他靠着这些进化药维持人类的形态,但这只是在拖延时间,他必须要进化成真正的龙类才能活下来。” “那我和稚女呢?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源稚生问。 “我和赫尔佐格博士摊牌了。”橘政宗叹气道:“他承诺会为我提供治疗绘梨衣的血清,而我需要帮他找到神,他由于被龙血侵蚀,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姿态,所以派我来接待你们。” “老爹你是猛鬼众的间谍!”源稚生震惊了,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如此骇人。 如果连大家长都是猛鬼众的人,他们还打什么仗? 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如果橘政宗是间谍的话,为什么会把这些事都说出来呢? 橘政宗应该很清楚他的性格,他是个理性压倒感性的男人,不会因为感情而去做不正确的事情。 “曾经是。”橘政宗复杂地说:“那时我还不是大家长,你应该清楚,我和你第一次见时我只是一个小喽啰,才加入执行部,而当时执行部里只有十三个人,就是个摆设,我靠着赫尔佐格提供的血清治疗绘梨衣,并且在他的帮助下步步攀升,偶尔会去山里确定你和稚女的成长情况,我的确是把你们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我就这样继续当王将的手下,一开始王将只让我给他提供蛇岐八家针对猛鬼众行动的计划,我照做了,后来他进一步要求,让我把家族中的鬼,引到猛鬼众去,我也照做了,再后来,王将要求我向他提供蛇岐八家的幼儿供他做人体实验。 我虽然在无名港长大,但在日本生活多年也逐渐拥有了感情和自己的圈子,我很爱我的女儿,赫尔佐格没有家庭不懂父爱,但我懂,失去孩子对任何一个家长都是沉重的打击,我不愿意答应他这件事,但不答应他,我又不能得到治疗绘梨衣的血清。” 源稚生屏住了呼吸,他生怕橘政宗嘴里崩出的下一句话是:“我没有办法。”,那样他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橘政宗,是把他当成大家长和长辈,还是可耻的间谍、恶魔的帮凶。 “我最后还是选择和王将决裂。”橘政宗长长地叹气,“当上大家长后我才明白什么是责任,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毁掉那么多孩子的未来,他们见到了我都会向我问好,亲切地喊我大家长,而竟然要把他们送上解剖台,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这是半年前的事情吗?”源稚生缓了一口气。 “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半年前你给绘梨衣通了网,还给她配了手机。”源稚生手放在膝盖上,锋利的目光看向橘政宗。 “唉”橘政宗一瞬间好像老了几十岁,“和王将决裂后我就没有血清来源了,有一段时间我经常给绘梨衣体检,抽血,其实是希望能自己研发出有效的血清来,但我不是研究的人才,什么也做不到。 绘梨衣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差了,我给她通网是希望她能像正常孩子那样玩一玩,这本来该是她恢复健康后才能做的事,但没有办法,我不能治疗她,我必须要血清,我必须要根除猛鬼众,找到王将,胁迫他治疗绘梨衣!” “难怪你在其他事上那么谨慎,唯独在猛鬼众的作战上不择手段,变成了好战的狂人。”源稚生说:“那你寻找神葬所是为了复活神,研究神来治疗绘梨衣?” “不,我在列林号上见识过古龙的力量,神的力量比那更强,那不是我能掌控的,我知道王将想要得到神,而我要毁掉神,这是为了坚定我的决心,我绝不会再妥协了,绘梨衣只该作为一个人类活着,而不是一头龙,那不是我的女儿。”橘政宗坚定地说:“我知道我说这话,你可能不会相信,但你去过须弥座,应该知道我在须弥座上准备了核弹。” 源稚生点点头,他知道这事,即使是蛇岐八家,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准备好核弹,橘政宗想来是早有打算,一把核弹弄到手就启动了对猛鬼众的战争。 “我本来是不准备把这些事告诉任何一个人的。”橘政宗叹气:“但绘梨衣失踪了,并且我今天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列林号上的古龙胚胎会失控,胚胎正常发育应该是一头龙,而它却成了一团不可名状的肉块,家族神社中曾经提到,神的基因是残缺的,神被黑皇帝毁灭了肉身,需要其它龙类的高级基因来对自己进行补全,古龙胚胎就是它的祭品。” “稚生,古龙在孵化时会制造出胚胎领域保护自己,这个领域内,一切电子设备都是不能使用的,这是我在无名港里学到的知识,而我们的无人深潜器抵达了极渊之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源稚生瞳孔收缩:“神已经苏醒了!” “已经过去十八年了!”橘政宗说:“这十八年里,我一直忽略了列林号,但船上的古龙胚胎其实是在给神的复活提供养分,它已经苏醒了!并且离开了神葬所,甚至于古龙胚胎重新恢复了活性,我们检测到的初代种信息,恐怕是属于无名港下埋着的那头龙王的,它意识到了神的复苏,于是强迫自己使用高阶言灵逃离了日本。” “神在最开始苏醒的一段时间里是迷茫的,需要时间来恢复记忆,而神苏醒后会去哪里呢?” “高天原神话中神的聚居地”源稚生缓缓地打了个寒颤。 极渊之地的那座古城屹立在大地之上时,就是曾经的高天原。 在大约一万年前,曾有一次危机几乎瞬间毁灭了日本,那是一场接近十级的超级地震,差点把日本四岛都给震塌了。 家族的古卷记载,由于和黑皇帝的战斗,神只留下一块枯骨,这便是圣骸,而圣骸是无法自己孵化的,它必须要和其它生物融合。 如今的圣骸和古龙胚胎融为一体,但在一万年前,伊邪那岐为了防止圣骸被其它生物接触,把圣骸封入藏骸之井,可在伊邪那岐生命干枯之际,他把圣骸挖了出来,与其融合,化身为畸形的龙类。 神话中它的名字是八岐大蛇,幸运的是它还没来得及把自己补完,须佐之男命从神社中起出伊邪那岐铸造的天羽羽斩,在八岐大蛇饮水的河流中灌入大量水银,趁八岐大蛇中毒虚弱杀死了它。 月读命和天照命不知道这件事,他们把须佐之男命当做英雄葬入了高天原,然而须佐之男命却被圣骸侵占,成了第二代八岐大蛇。 月读命、天照命和第二代八岐大蛇死战,那场十级地震就是他们的战斗引起的,最终三者同归于尽,高天原成为了神葬所,沉入海底,极渊之底成了新的藏骸之井,阻止圣骸接触到有资格的生物。 而原本高天原所在的位置,就是现在的东京! 也就是说神不知道化身成了什么样子,在东京游荡。 18年前古龙胚胎就滑入了神葬所,谁也不知道神在东京游荡多久了,恢复了多少的记忆。 (ps:上杉越并不是最强的皇,原文中提到过,神话时代,日本混血种每一个人都是皇,并且源稚生说自己和先辈们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那时候龙族文明已经毁灭了,白王只是一个残骸,龙族文明健全的时候,战力是非常之高的,龙族文明并不是一个野人文明,而是一个超级文明) 第220章 执子之手 路明非在绘梨衣身边忙碌着,用细密的小梳子梳理她湿润的头发,吹风机发出呜呜的响声,热风调皮地撩拨女孩的刘海。 女孩端正地坐在镜子前,手指绕着耳边一绺细长的垂发卷动。 风吹干了女孩的头发,路明非从女孩的左耳和右耳边,分别挑出两缕细长的头发,交叉编织,编出了一圈暗红色的花环,他拿出一条紫色的发绳,在花环相接处绑了一个蝴蝶结,做完这些他对比着洗漱台上翻开的杂志,仔仔细细地检查步骤有没有出错,忽然接触到了女孩的眼神,这是他见过的最清澈的双眼,瑰丽又宁静的暗红色瞳孔中仿佛印着星辰。 路明非心虚似的别过头,拿起杂志,递到女孩手中。 绘梨衣站起来侧过身子,镜子里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拉起裙摆,踮起脚尖,慢慢地转了一圈,最后像杂志封面的模特那样,安静地微笑,躬身行礼。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公主向王子伸出了手。 路明非凝视着那张柔软的小脸,犹豫了很久,接住了她的手。 很小的一只手,柔软冰凉,握在手心里好像是一团,他不敢用力,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摩尼亚赫号。 叶胜正在待机中。 校长上午已经坐上了前往日本的飞机,乘坐他的专属座驾马不停蹄地赶来日本。 白之王,人类发掘出的龙族历史中,唯一能和黑之王相提的存在。 如果真的是那位至尊,叶胜也算是载入秘党历史中的人物了。 校长说他很早就知道日本混血种是白王血裔,但他一直没有向日本分部索要白王血裔的秘密。 因为要了也没用,虽然蛇岐八家表面上对秘党屈服,可心里并没真正把自己和秘党看作同路人;其次蛇岐八家从事的虽然是黑道生意,但仍是秩序的守护着而不是破坏者。 曼斯教授说昂热校长以前当过美国的参谋军官,他允许蛇岐八家自治只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好慢慢查出白王血裔的秘密。 昂热校长说他其实一开始只想知道如何突破临界血限,但没想到还没查清楚,更大的就来了。 白王血裔中存在能突破临界血限而仍然不被龙血吞噬的存在,叶胜今天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蛇岐八家称呼这样的存在为“皇“,昂热校长在上个世纪来到日本时,就曾和一个名为“上杉越”的皇交过战。 上杉越拥有超常的言灵,但战斗经验很薄弱,校长凭借时间零这个能逆转局势的言灵,教训了上杉越一顿。 后来校长派人给上杉越送去了一堆档案,那是美国在东京审判中所用到的证词,因为他觉得上杉越是个十足的王八蛋,一个被惯坏的死孩子,需要好好学习学习。 但离开日本后,校长就没再听说过“上杉越”这个名字了。 叶胜摸了摸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低头拿出和酒德亚纪的婚纱照来看。 这是缩印的照片,虽然在老家办的是传统的中式婚礼,但成婚后,他又和亚纪去婚纱纪念馆拍了纪念照。 成家之后,家族中的规矩就管不到他们了,可以随便过他们的甜蜜二人世界。 长老们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们生几个孩子,他和亚纪也不是丁克族,一直在积极备孕,他们也想要一个可爱的宝宝。 上个月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亚纪怀上了。 虽然很早就在做心理准备,但真的知道自己要当爸爸的那天,他还是激动的不得了。 亚纪怀孕之后就暂时休职,待在家里安静地养胎,叶胜把老婆的工作全包揽了下来。 他们的工作本来就比较轻松,大多数时间他都在陪老婆。 执行局的工作就是这样,可能半年一年都在划水放羊,但某一天,忽然就会来一个危险任务,要赌上生命去完成。 就像现在,这次摩尼亚赫号的出航,只通报了上次参加了“夔门行动”的船员,叶胜和酒德亚纪作为“夔门计划”的核心人员,自然也收到了通知。 亚纪没有觉醒言灵,上不上船其实并没有多大影响,她之所以被挑选到“夔门计划”当中,只是因为她在大学时就是叶胜的最佳搭档。 叶胜才是双人组里最重要的一个,珍稀的“言灵·蛇”的使用者,还是血统评级为a级的专员,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参加这次行动。 亚纪怀了孩子,就让她留在家里。 叶家的长辈们会看好,不让她来参加任务,叶胜不希望老婆和未出生的孩子会遇到危险的情况。 不过此时此刻,他的手轻轻拂过婚纱照,还是有些想念亚纪的音容。 由于摩尼亚赫号需要隐瞒自身的存在,他们不能通过公共频道通讯,只能在eva的帮助下,对特定线路通讯,叶胜没办法联系上国内,只能看着照片,想一想老婆在干什么。 希望她不要太生气,叶胜不怕她打人也不怕她骂人,就怕她笑眯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想着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叶胜在椅子上打了个寒颤,把衣服裹紧了些,头往衣领缩了缩,在显示屏上浏览日本分部的资料。 他对日本分部了解也不多,但亚纪是从日本分部出身的,毕业后亚纪本该回到日本为蛇岐八家效力,但她为自己赎了身,成为了自由身。 显示屏上出现一些画面略显粗糙的照片,一看就知道拍摄者的水平很差。 eva动态还原出高清的图片,一个署名引起了叶胜的关注。 拍摄者:s级路明非。 路明非和楚子航、恺撒潜入了岩流研究所,应该是那时拍的。 想到路明非在,叶胜不由得安心了些。 毕竟是带他和亚纪逃离青铜城必死之局的男人。 成为四川分局总监后,他接触到了更内部的东西,也发现了“夔门计划”中不少的疑点。 路明非那把能射出冰冻子弹的手枪,卡塞尔根本没有技术能支持,那是纯粹的元素爆发,已经属于高危言灵的范畴,类似“君焰”,他知道这事后立刻去查看了关于“夔门计划”的资料。 潜水服上就有诺玛的摄像头,但水下的影像资料只到他和亚纪被路明非拉出青铜城为止,并没有拍到任何冰冻子弹相关的东西。 画面是突然中断的,也许是诺顿的龙侍采用某种方式对电子信号进行了干扰,只有曼斯教授、亚纪和他,知道路明非的冰冻子弹。 水面上的影像也在龙侍撞击摩尼亚赫号后中断了,整个资料的片段,关于路明非的部分很少,包括纸质资料也是如此。 叶胜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份资料在故意淡薄路明非的作用,但这不是在抢功,而是在保护他,秘党是一个暴力组织,任何表现异常的人,都会被严格监控,限制自由。 路明非虽然有很多疑点,但他是叶胜的好兄弟,还是叶胜和亚纪的救命恩人,叶胜并没有到处声张,只和亚纪谈起过,两人一致决定把当晚所见的东西都吞进肚子里。 说起来,也有一段时间没和路明非见过面了,还没告诉他亚纪怀孕的消息,还打算让他给孩子认个干爹呢。 想到这,叶胜脸上涌出淡淡的微笑,他滑动鼠标滚轮,一点点把照片往下滑。 这些照片里的东西好像是蛇岐八家的纸质档案,一个名字忽然吸引了叶胜的注意力。 【酒德亚纪】 这是酒德亚纪的档案。 放大之后是一张图表,上面记录了酒德亚纪的基本信息,其中包括了她的户籍地和当今所在地。 亚纪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她是个孤儿,她说她对小时候的记忆模模糊糊的,只记得那个福利院好像在偏僻的郊外,看护士们会奖励当天表现最好的孩子一颗奶糖。 亚纪喜欢吃奶糖的习惯就是那时养成的,但她说她并不是为了吃奶糖才表现好,而是因为表现差的孩子会受到惩罚,会有不好的待遇。 小时候她就学会了用笑容来讨好大人,导致她长大之后,也总是微笑着,不把情绪表露在外。 这张图表上,亚纪的户籍地记录的是“群马县大字山三级寄宿所”。 叶胜又看了其他人的图表,少部分和亚纪的户籍地记录一致,大部分是其他的地名,最后的结尾都是“三级寄宿所”或者“二级寄宿所”,“三级寄宿所”占了绝大部分。 “群马县大字山三级寄宿所”应该就是亚纪小时候待过的福利院了,但奇怪的是,这些寄宿所每一个都在偏僻的郊外,一些甚至连地名都没有,只用经纬度标识。 这么看来,这个寄宿所,应该是蛇岐八家建立的,用来收留混血种孤儿,在其中选拔能觉醒血统的人才。 但为什么要建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叶胜皱眉,亚纪说过,她在日本加入预科班学习,通过面试后,成为卡塞尔的一员。 她属于蛇岐八家的外围成员,不是八姓之一,内部的东西很多对外围成员并不公开。 她在福利院生活时,每年会有穿黑衣的人来,对孩子们进行抽血,抽完血之后就会有一些孩子被带走,亚纪就是这么被带走的,在她之前有很多个孩子被带走了。 但亚纪在日本似乎并没有什么熟人,叶胜在办婚礼前曾问过她,她说她在福利院好像有几个好朋友,但离开那里之后没有再见过任何一个。 叶胜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个寄宿所,绝对不是普通的儿童福利院。 路明非拍下的所有档案里,只有来自三级寄宿所和二级寄宿所的人。 既然有三级和二级,那自然该有一级,可没有任何一张图表是来自一级寄宿所的。 寄宿所的等级到底是怎么划分的?又为什么要设立在郊外? 光看这些档案得不出一个结果,但现在也没办法去陆地上考察,或者给亚纪打电话询问,这都有暴露的风险。 正在这时,曼斯从门外走进来了。 “昂热抵达东京机场了,蛇岐八家正在接待他,他说他要去找一个人,找到之前,我们继续待机。”曼斯船长下达指令。 “收到。”船员们齐声应道。 叶胜走上去,把曼斯拉到一旁谈话:“教授,我们现在能联系上路明非他们吗?” 曼斯船长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叶胜又忘记叫他船长了,“能联系上,你有什么事情要找他们。” 叶胜把自己的发现讲给了曼斯听,路明非他们就在群马县,而群马县大字山离他们并不是很远,可以把这事告诉他们,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让路明非几个人去那边看一看。 曼斯船长摸着下巴考虑片刻,点点头,把叶胜带到了船长室。 “eva,连通安全港信号。”曼斯说。 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地球仪,eva的3d全息投影出现在这个比例尺为1∶的袖珍地球上,清冷的少女音出现:“正在屏蔽辉夜姬干扰,连通安全港信号中,预计需要30秒,30,29,28” 路明非在大厅和绘梨衣下五子棋。 楚子航和恺撒在一旁,欣赏日本的整蛊综艺节目,比如让艺人穿着假老虎皮套去摸真老虎的屁股,或者用假彩票把着名女艺人引到领奖现场,再派出假扮的持枪恐怖分子前来抢劫。 楚子航和恺撒虽然听不懂也看不懂日语,但他们都觉得在日本当艺人是个高危行业,你可能只是下班想要做电梯回家,就会遇上不明不白的整蛊综艺节目拍摄现场。 路明非和绘梨衣并没有花费精力在电视节目上,他们下棋下得很认真。 五子棋是非常简单的游戏,任何地方都可以玩,上课时,随手拿出一个作文本就能和同桌玩耍起来,在野外,捡两根树枝,在泥巴地上横竖画几条杠杠,也能开始对局。 男女老少皆宜,规则简单易懂。 路明非和绘梨衣各自拿着米粒和红豆当棋子,用笔在本子上画了一个棋盘。 绘梨衣低头郑重地凝视着棋盘。手里握着一把红豆,表情严肃,她在考虑如何落子,这是她的第二盘游戏,上一盘由路明非险胜。 上午两人在榛东村无人的山野间散步,中午回来吃过饭,绘梨衣去洗了个澡,下午村里的人会渐渐活跃起来,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们只能在屋内玩耍。 路明非本来是想带她去看电视的,但绘梨衣在源氏重工每天过的就是看电视打游戏的日子,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她想尝试别的更新鲜的东西。 这时,放在桌上的随身听信号器忽然断断续续扇起红灯。 恺撒和楚子航立刻关掉了电视,围坐到了被炉桌附近。 第221章 深山里的监狱 通讯器上的绿灯亮起,这代表通讯状态已连接。 现在是下午2点09分,曼斯教授说昂热校长会在今天下午两点抵达日本,校长一向很准时,他是卡塞尔的头头,头头到了下面的小弟肯定得给他撑场子。 三人早就做好了去和卡塞尔汇合的准备,路明非悄悄朝绘梨衣雪白的手背看了一眼,静脉血管的颜色似乎略微变深了一些,明天大概就会如路鸣泽所说,绘梨衣的手背上会出现暗红色的血管。 今早绘梨衣找锡得尼要了一双蕾丝白手套,她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很多问题。 “喂,这里是摩尼亚赫号。”叶胜的声音透过随身听上的音响传出。 “这里是安全港,我是路明非。”路明非放下手中的米粒,一听到声音他就认出了这是叶胜:“叶胜你怎么也来了,亚纪也来了吗?” 绘梨衣也放下了手里的红豆。 “这次就我一个人上了船,亚纪她留在了中国。”叶胜说:“校长已经到东京了,蛇岐八家正在接待他,校长让我们继续待机,我联系你们是另外有事。” 叶胜把酒德亚纪档案和寄宿所的事情说了出来。 “如果你们有空闲的时间,可以去那里稍微调查一下,注意不要暴露自己,后面再联系。” 通讯挂断了,随身听恢复了安静。 这毕竟是秘密通话,不是闲聊,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分钟。 楚子航低声道:“大字山在榛东村往东20公里的地方,以我们的脚力,一小时之内可以抵达。” 普通人行走的时速大约在3~5公里每小时,跑步能达到10公里每小时,运动员进行马拉松比赛时,较快的选手可以一小时跑20公里。 a级混血种的身体素质是运动员的数倍,如果是平地,一个小时够楚子航跑一个来回了,他这是保守估计,毕竟他并不清楚大字山的地形,如果需要攀登陡峭的山崖,在没有道路的深山中前进,那就需要更长的时间。 “去看看呗。”恺撒站起来舒展身体,骨骼发出爆响,“反正待在这儿也是看综艺节目,不如出去晒晒太阳,热热身。” 楚子航没有多言,拿起了身旁村雨的剑袋。 “路明非你就待在这里,注意照顾好上杉家主的情绪。”恺撒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路明非点点头,心想他也不需要跟着去,一个偏远的福利院而已,蛇岐八家不可能在福利院到处配备持枪的专业守卫。 就算有,楚子航和恺撒都是优秀的专员,携带完备武器箱足够应对大部分情况了,他去了也只是画蛇添足。 “来回2个小时。”楚子航把剑袋背在身上,看了一眼腕表,“我们会在那里再探查额外的2小时,如果没有意外情况,晚7点前,我们会回来。” 说完,恺撒和楚子航就出了门。 路明非重新拿起了米粒,和绘梨衣下棋。 女孩的脸上没有表情,但路明非隐隐能感觉到她有一点点的不开心,刚才本该路明非落子,但却因为其他事不专心,耽搁了几分钟。 刚才三人是用中文对话的,她根本参与不进去,就像是被故意隔开了一样了,也难怪会不开心。 恺撒大师传授给路明非的泡妞宝典里有一条:对不在意的人,女孩子是不会有情绪波动的。 如果是普通朋友之间约出来玩,就算中途有什么事放了鸽子,她们一般都不会生气,还会谅解地和你说,没事,你有急事就先去忙。 只有和她们关系亲密的人,才能调动她们的情绪。 如果你做什么事,她都无所谓,你打游戏不理她,她不生气,你不陪她,她也不生气,那她就是不喜欢你,对你没感觉。 情侣之间之所以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吵起来,其实是因为互相之间还有爱,真正没有爱的时候,连吵架都不会有的,挑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她就收拾好行礼,无声地消失在你的世界,你再也找不回她。 所以要趁着还有爱,好好珍惜身边的人。 路明非当时听的云里雾里的,觉得恺撒师兄像是唐僧,叽里呱啦地念经念得他头上的紧箍咒都箍紧了,这种时刻却有了一种很特别的感悟。 看到绘梨衣不高兴,自己的心情好像也变差了些。 “对不起,刚才下棋没专心。”路明非下子之后轻声说。 “为什么要道歉?”绘梨衣不解地举起本子。 为什么要道歉?当然是因为 路明非的嘴微微张开,但却卡了壳。 是啊为什么他要道歉呢? 他和歪着头的女孩对视,一时竟失了神。 时间临近黄昏,能听到大厅外的铺面传来小孩子嬉闹的声音。 锡得尼今天依旧在经营粗点心店,这个点是小学放学回家的时间,背着书包结伴回家的小学生们拿着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零用钱,来到粗点心店购买零食。 锡得尼说店里销量最好的零食是玉米巧克力,但最受欢迎的零食是豚骨杯面。 玉米巧克力卖的最好是因为它比较便宜,当然,味道也不错,而豚骨杯面,对小学生们来说,是一款极为奢侈的零食,很多时候,是两三个人搭伙凑钱买的。 出钱最多的拿着面杯,其余两个人就伸出手,捧着吃。 男人之间的友谊从小就能初见端倪。 锡得尼也见过小男孩和小女孩来买杯面吃,但泡好面后,小男孩却挥挥手,忽然说妈妈找自己有事,跑回了家。 锡得尼觉得当零食店老板,是一个很有趣的职业,生活在这里虽然平平淡淡,没再拿起过枪,也没有纽约时的灯红酒绿,但坐在小板凳上,扇着蒲扇慢慢看夕阳落下,心里会特别地宁静。 路明非也很向往这样平淡简单的生活。 他和绘梨衣拉开后门,坐在屋檐下,眺望落日的方向。 阳光为落日的云霞镀上一层淡金色,云间有光如金缕迸射出,流云在风中翻腾滚动,如火攀登上云层,燃烧起来的骏马奔驰在天上。 女孩的鼻尖也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她呆呆地看着落日的云霞,安静又梦幻。 锡得尼端来切成小牙儿的苹果。 孩子们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他马上要去准备晚饭。 晚六点了,楚子航和恺撒还没有回来。 楚子航说他们会在七点前回来,由于辉夜姬的存在,他们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可以联网通讯的高科技产品,路明非没法联系上他们。 路明非决定七点之后,还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他就动身去找。 夜晚降临,天空黯淡下来,锡得尼把味增汤,炸虾、酸萝卜和米饭端上来。 吃过饭,楚子航和恺撒依旧没有回来,路明非隐隐有些不安。 “我要去大字山找他们,锡得尼你留在这儿等我回来,我会告诉绘梨衣让她好好待着的。”路明非拿起了楔丸。 “路先生,去大字山的路很难认,夜晚到了,你一个人恐怕会迷路。”锡得尼说。 “不用担心,我有特殊的赶路技巧。”路明非秀了秀左臂。 20公里,他用勾索,十几分钟就到了,别人或许会怕悬崖峭壁,但这种地方对路明非来说,就和回家一样。 他下午只是因为要陪着绘梨衣才没有申请出战,要不然他上场,楚子航和恺撒都得在他屁股后面吃灰。 “是我愚钝了!”锡得尼忽然拍了自己一巴掌,“我真是蠢,竟然会质疑您!” “淡定淡定一点”路明非按住锡得尼的肩膀,转头对绘梨衣说:“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绘梨衣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吗?” 绘梨衣在本子上写:“不能带上我吗?我也可以帮忙。” “不需要你出手啦。”路明非摸摸她的头,“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你守在家里等我回来好不好,明天我再带你出去玩。” “我明白了。”绘梨衣点点头。 路明非让锡得尼从楼上拿几盘动漫光碟给绘梨衣放电视,随后出了门。 夜色中,勾爪弹射而出,嵌入远处的树干,他的身影像是鸟儿般腾飞起来。 风声在耳边呼呼而过,路明非找到了某种熟悉的感觉。 “老唐,能感受到标记吗?”路明非问。 “顺着这个方向走,没错。”老唐的声音穿透了风声。 很早之前,老唐就在楚子航和恺撒的身上下了标记,不止是这两人,绘梨衣和锡得尼身上也有。 标记在老唐的感知中都是一样的,就像是小地图里的队友光点,激活时,他大概能知道人在哪个位置,如果被标记的人死了,标记就会失效。 那一晚,老唐在那个使用剑御操控毒刃的刺客身上也做了标记,但刺客死了,标记就失效了。 路明非在山野之间风驰电掣,仿佛化身成一道风。 老唐为他指路,眼前出现山岩的轮廓。 “很近了。” 路明非停在了这座陡峭的山崖间,他站在粗大的树枝上,四处被密林环绕。 这里荒芜人烟,不像是有人生活的环境。 来时,他经过了很长一段的荒野,一户人家都没有找到。 这福利院建的地方也太奇怪了,一点都不像是福利院,倒像是监狱 一些关押重大犯人的监狱就会建造在鸟不生蛋的地方,例如与世隔绝的海岛、周围全是荒漠的无人郊外,这样,即使犯人越狱逃跑了,也没有地方可以躲藏,越了狱待在外面就是死路一条,把这些清楚地告诉犯人后,能减少犯人的越狱倾向。 可一群孩子有什么好关押的? “就在附近,你找找。”老唐说。 “嗯。”路明非锁定最高处的山崖,钩爪弹射,他被拉扯到空中,一个鹰跃落地。 脚底是滑溜溜的青苔,泥土的味道钻进鼻尖,有不知名野花和野草生长,密林遮挡了视线,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月光都透不进来。 深山老林中虫儿鸣叫,气氛有些阴森森的,如果再出现一个坟头,颇有几分鬼片拍摄现场的感觉。 不过路明非对此并不感冒,他的胆子早练出来了,就算让他去死人堆里睡一觉,握着刀,他也能睡得香甜。 路明非再次跳跃,爬到一颗树的顶端。 终于,他在密林尽头看到了一座破旧的连体式建筑,看上去已经荒废了。 “我找到了。”路明非说。 “什么样子?” “好像一个鬼屋。“一开始路明非以为这个福利院只是建在郊外无人的公路边,没想到藏的这么深。 “啧,可惜我看不到,鬼屋这块我可有经验,我当初在猎人网站接单的时候,金字塔都进去过,还见过木乃伊和僵尸呢。”老唐有些兴奋地说。 “和电视里有啥区别?” “怎么说呢,长的比电视里丑,还有股很难闻的味道,现在再看,那些玩意好像是龙类的亚种,也不算是真的木乃伊和僵尸。” “先别说话了,里面可能有人,我要悄悄进去。”路明非慢慢靠近那个建筑。 “真没意思。”老唐无趣地吐槽一声,不再说话。 路明非隐于黑暗,在这种地方建福利院,物资的运输都很困难。 靠近过后,他发现这个建筑没有招牌,高高的水泥墙阻隔了一切,出入口只有一个,大门是铁门,打开的锁上,有暴力侵入的痕迹,很新,地上有剥落的铁锈。 应该是恺撒和楚子航做的,但他们为什么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没回去? 路明非吸吸鼻子,闻到了很淡的血腥味,这让他提高了警惕。 从外表看,这个建筑是荒废的,所有的房间都黑着,窗户里没有灯亮起,从门缝看过去,有滑滑梯和秋千,但都很旧了,滑滑梯上有脏兮兮的积水,秋千的木凳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 不过没有到荒废十几年那种程度,大约是近一两年才放弃使用的,里面的地面虽然长了杂草,但并没有肆无忌惮到长满每一块地皮。 路明非抽出刀,推开门进去。 脚踩在枯叶上,是软绵绵的触感,他蹲下身,抹去了自己的存在感,无声地前进。 第222章 英雄(6.7k 加更 求月票求订阅) 酒德亚纪是在群马山大连山三级寄宿所长大的。 印象中,她是个温婉的姑娘,有着一头柔顺的长发,给人的感觉很亲切。 在此之前,路明非从来没有想过第三寄宿所会是这么一个监狱似的地方。 养出亚纪的福利院怎么会是监狱呢? 路明非以为它只是建的地方稍微有些偏僻,里面的看护士都是温和的姐姐,这会是一个宁静和谐的地方,小孩子们在滑滑梯上嬉戏,一起抓着秋千的荡绳,放声欢笑。 夜晚了,看护士们还会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给孩子们发糖果。 这才是正常的福利院不是么? 这地方虽然也有滑梯和秋千,但四周围的高墙却把一切封锁了,走进来就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路明非穿过院子来到了树立的大楼前,苍白没有装饰的大楼一共有三层,墙皮因为风雨的侵蚀剥落,像是苍凉的墓碑。 血腥味变得更浓了,很新鲜的血。 路明非没有着急进去,他的耳朵贴着墙壁,倾听建筑内的动静。 他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动静,于是站起身,抽出楔丸。 夜晚的月色明亮,水泥地被照得一片惨白,路明非踏上阶梯,来到大楼门口。 大门也是铁制的,但锁被破坏了,生锈的锁扣掉落在地上,门半掩着。 推开铁门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简洁的装饰,玻璃窗户的栅栏上有铁做的栏杆。 路明非看着幽深的走廊,心里在思考这所谓的寄宿所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显然它不是一个福利院,更像是一个监狱,可它关押的不是犯人,而是一群孩子。 蛇岐八家在日本各地都设立了寄宿所,并且为这些寄宿所分了等级,每一个寄宿所都在无人的郊外,而在岩流研究所发现的档中,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来自一级寄宿所的档案。 意义是什么?为了监控这些孩子?一级寄宿所和二级三级的有什么不同? 路明非带着疑问一步步前进。 走廊上放着破旧的玩偶和玩具,可以想象这里还在使用时的场景,孩子们坐在走廊的水泥上,拿着玩偶和玩具过家家,有时会站起来望着窗外,那里被铁栏杆锁着,伸出手可以触碰到风,但他们不能迎着风奔跑。 深入走廊,路明非来到一个转角。 这里有一个站台,类似医院里的护士站,木制台桌上摆着空药瓶,还有一张张贴着序列号的卡片。 “这里的孩子每天都要来这里领取药物?”路明非拿起卡片号看。 a-2,b-12,b-9,c-22 这命名方式让路明非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在纽约新泽西港短暂地变化成次代种的少年,他在身体崩溃前,曾对路明非说过自己的名字:n-7。 路明非继续往前走,途中路过了一些房间,门都被打开了,里面放着儿童床,床上有着白色病服似的衣服,每件衣服上都有编号,地上还有空的针筒。 路明非的心头有些沉重,这里更像是一个封闭的集中营,孩子们穿着统一的白色衣服,每天都会在站台领药,还会定时注射药物。 他走到了走廊的最深处,那是一扇厚重的铁门,其余的房间都是木门,唯有这间房,是纯粹的铁门,拐角还有一个入口,阶梯向下,通向幽深的地下室。 路明非打开尽头的那扇厚重的铁门,这扇门的锁芯处镶嵌着一颗弹头,大概是恺撒师兄用沙漠之鹰的枪口对准锁芯开了一枪,看样子他们在地表没有遇见任何异常。 门内是漆黑的一片,什么也没有,没有窗户,没有灯,一个狭小的像是厕所隔间的房间,在这样狭窄的地方路明非甚至不能坐下,只能站着。 路明非立刻明白了它的用途,这是一间禁闭室,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孩子。 这里没有光线,没有空间,也没人陪你说话,就像是沉溺在了幽暗的深海里,与世隔绝。 人待在这样地方是会发疯的,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叫“感觉剥夺”,这个词来自1954,加拿大一所大学所做的着名心理实验。 科学家利用丰厚报酬,吸引了许多自愿报名的大学生被试,他们试图在严格控制的实验室中尽可能地剥夺被试者的感觉(触觉、听觉、视觉、嗅觉),并观察被试者的状态变化。 实验过程类似关小黑屋,被试者无法以任何形式与外界获得沟通。 即使有丰厚的报酬,几乎也没有人能撑过第二天,绝大部分人在第八小时就失眠,不耐烦,急切地寻找刺激,少部分坚持到的后期人则是表现出不能集中精力,思维反应迟钝,思维过程受到扰乱,语言和推理能力等智力测验的成绩严重变坏,白日梦,幻听,幻视等各种精神异常现象。 这场实验最终因为饱受社会争议叫停,而实验的被试者们是躺在床上的,并非站着。 站着不仅会给人心理上的压力,体力也会很快消耗殆尽,要知道,普通人站军姿超过2个小时,就有晕倒的可能性,把一个孩子关在这种地,到底是怎样灭绝人性的家伙能做出这种事? 路明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着沉重地步子走出禁闭室,朝地下室的方向走去,血腥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越往下,血腥味就越浓烈。 旋转的楼梯一直朝下,像是和地狱连通的通道。 路明非找到楚子航和恺撒了,他们就在地下室里,他听到了两人微弱的谈话声。 “有这些肉应该够了,我留在这里,你先回去。”这是楚子航在说话。 路明非走到了地下室底层,微弱的火光从一间房里照出来。 恺撒突然从门里闪出来,沙漠之鹰的枪口对准了路明非所在的位置,但在看清路明非的脸后,他又放下了枪。 “你怎么来了?”恺撒松了口气,镰鼬感受到了风的流动,他还以为是敌人。 “约定的时间内你们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就过来找你们了。”路明非也收起了刀,“这里有什么,让你在这儿呆了这么久?” “唉”恺撒叹了一口气,招招手,“你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路明非跟随着恺撒进屋,屋内的空气很浑浊,闭塞,酸腐,霉烂,相比起来,血腥味都要更清新一些。 但和眼前让人心惊肉跳的画面相比,血的味道就不值一提了。 这是一间摆满工具的屋子,铁迹斑斑的铁制手术台、锋利的道具、切割骨骼用的齿轮、空中垂下来的铁钩,加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这里看起来根本就是一处屠宰场。 三个铁笼摆在一起,笼子里装着畸形的怪物,它们的表皮是白色的鳞片,锋利的爪和狰狞的肌肉连在一起,头上长着人类的头发,干枯蜡黄,如荒芜的野草般杂乱,盖下来掩住了它们的脸。 这些是未畸变完全的人面鱼死侍,其中有一只腰部甚至还连着人类的双腿,可那双腿是那样短小瘦弱。 血腥味是从一只野猪身上发出来的,它的头部有一个弹孔,楚子航正拿着村雨为野猪放血,他把猪肉割下来,放到笼子里,怪物缩在笼子的一角瑟瑟发抖,扭曲的脸上,两道泪痕划下。 但闻到血肉的味道后,喘息却逐渐变得粗重,最终还是扑向了新鲜的肉食。 “这里是一个隐蔽的死侍研究基地。”恺撒低声道:“你去过二楼和三楼吗?” “没去过。”路明非心情沉重。 “那里有一些纸质资料,是用俄语记录的,楚子航能读懂俄语,虽然其中的信息很隐晦,但我们还是分析出一部分关键的信息。”恺撒抽出一根雪茄点燃,“这里的孩子都是日本的混血种孤儿,白王后裔的血统似乎极度不稳定,蛇岐八家在婴儿出生时就会为他们做检查,若是检查出问题,就会按照危险等级,依次遣送到深山中的寄宿所去。” “这些寄宿所根据危险等级向下排列,依次分为一级、二级和三级,每年一次,蛇岐八家的审判官会前往寄宿所,对这些孩子进行血统稳定性的检查,检测合格者就可以离开,带到家族中培养。” “而检测不合格者,会按照最终的结果,被带到更高一级的寄宿所,或者是留在原本的地方,一级寄宿所是所有危险血统者的归宿,去到那里,他们就不会允许回来了,蛇岐八家称呼这些存在为‘鬼’,当他们暴走时,家族的审判官会负责清理门户,猛鬼众就是由叛逃的鬼建立的组织。” 恺撒站在门边,凝视着笼子里啃食血肉的死侍:“虽然寄宿所在郊区,但按照蛇岐八家的规格,三级和二级寄宿所都是以儿童福利院的标准来制定的,除了不允许外出,这些孩子都会享受到完备的待遇。” “但我们不知道是蛇岐八家在欺骗我们,还是这一家被猛鬼众的人侵蚀了,他们在这里进行人体实验,研究死侍,原本这里的惨状更为骇人,我和楚子航花了一些时间,把这里清理了,这三个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恺撒掐灭了烟。 “他们虽然外表上畸变成了死侍,但心智还没有完全变化。”恺撒的声音透露出一种无力感,“他们就像是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鳞片竖起,缩在角落发出奇怪的声音,我们以为那是在发出警告,原本想一刀了解他们的,但走近了才发现他们是在哭泣,只是因为长期没进水,而哭不出泪来。” “我们发现他们时,天已经黑了,商量过后,我们去山下接来水,又去狩猎了一头野猪,十分钟前我们才把一切处理完毕,所以没赶回来。” 路明非沉默了,他看着笼子里的疯了一般进食的半死侍,想到了苇名那些被龙胤之力侵蚀的不死人,还有那些研究变若渣的疯子药师。 以前,在仙峰寺,有很多个和米娘一样的御子,但最终只有米娘一个人活了下来。 仙峰寺的僧人们把无辜的孩子绑架到寺里,进行实验。 仙峰寺祠堂供奉的,就是那些死去的孩子们,米娘一直守在祠堂,悼念大家。 在这乱世中,她一直是个旁观者,她痛恨龙胤,也痛恨那些绑架她而来的僧人。 多年后,僧人们死去了,路明非来到了仙峰寺,带走不死斩,带来了九郎断绝龙胤的愿望。 仙峰上人的《永旅经虫之章》记载了他们制造米娘的真实意愿,些附虫者,连自身使命都未曾明了的人,却给了米娘,这个被他们制作出来的变若之子唯一的一个使命——成为摇篮,龙之还乡。 米娘最后还是原谅了那些僧人,不再旁观,选择和九郎联合,断绝不死。 今天,路明非再次询问自己这个问题:龙血的力量,和龙胤之力有什么分别呢? 他握紧了楔丸的刀,沉默地看向那个被鲜血浸没过的冰冷手术台。 恺撒把手搭在路明非的肩膀上,不知何时又点燃了一根烟。 楚子航也不说话,默默地割肉,死侍对煮熟的肉是不感兴趣的,新鲜的血肉,才是它们所渴求的东西。 这时,老唐却突然疯狂抖动起来。 路明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极其危急的事情,他甩开了恺撒的手,立刻冲到了无人的楼梯间。 “老唐,发生什么了?”他急切地问。 “粗点心店的标记,有一个消失了!” 标记的消失就代表着死亡,而粗点心店的标记只有两个,一个在绘梨衣身上,一个在锡得尼身上。 这意味锡得尼和绘梨衣中,有一个人死去了。 路明非心头一颤,来不及下楼和楚子航、恺撒解释,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地下室。 锡得尼哼着小曲,系着围裙在厨房洗碗。 大厅里,那位安静的红发少女正在看《天元突破》。 虽然绘梨衣长得很好看,但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似乎只有在路明非面前,她才会表露出少女的一面,其余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女王。 锡得尼不是很喜欢和绘梨衣单独相处,气氛实在是太冷了,颇有些尴尬。 他还是更喜欢隔壁家的律子小姐,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笑声就和百灵鸟一样好听。 这并不是说绘梨衣不好,只是锡得尼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锡得尼不过是一个c级专员,血统平庸,在卡塞尔的成绩单也很平庸,除了枪法,没什么突出的地方。 能捡回这条命,还是靠路明非相救。 人面鱼的牙齿咬下来时,他脑子里真的是一片空白。 被捞上水面后许久,他的心脏都还在砰砰地跳。 来到日本建立安全港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是适合当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不必和怪物殊死搏斗,只需要待在小屋子里看看电视就好了。 他坐在铺子门口扇蒲扇看夕阳落下,就时常在想,当初如果没有选择进入卡塞尔会是一种什么生活。 进入卡塞尔之前,他在同龄人之中,是被簇拥的明星,他成绩优秀,是篮球赛场上的王牌。 面试入学后却成了毫无突出点的一员,到处都是比他优秀的人。 土凤凰到了卡塞尔这堆真龙窝里,仿佛变成了一只随处可见的山鸡。 其实那时候挤破头也要加入纽约分部是为了证明自己,想要在纽约展露风头,他也想过成为昂热校长那样传奇的屠龙者,少年时,人总是热血的。 如今,炽热的血似乎变冷了,直面过死亡后,他好像大彻大悟。 做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总会有人当英雄。 就算那晚他不在新西泽港,路明非也能解决一切。 屠龙这条路上,需要的是英雄,而不是数量堆积的士兵,像他这种人,只要为英雄做好后勤就可以了,就像现在,洗洗碗,做做饭,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也贡献出了一份力量。 就在这时,奇怪的声音在锡得尼耳边响起了。 像是木棍撞击的声音,沉闷而富有节奏。 锡得尼在围裙上擦擦手,放下了碗。 是哪家小孩偷偷跑出来在粗点心店附近玩玩具? 这声音像是某种乐器,来自非洲?还是印度? 锡得尼听不出来,他觉得敲木棍的人水平很差,因为这音乐听起来很难听,大概率是某个小孩敲的。 这么晚还在外面游荡很危险,还会惹家里人担心,锡得尼决定去把这个调皮的臭小子揪出来,送他回家去,让他老妈狠狠地拿竹条抽他的屁股。 好好回去享受母爱,这可是很珍贵的东西! 锡得尼循着声音传出的方向前进。 走到大厅前时异变突生,木制的墙体被锐利的刀斩断了,锋利的刀横在了锡得尼的面前,他瞳孔收缩,立刻伸手去拿衣服包里的柯尔特手枪,可刀刃丝毫没有犹豫地砍断了他的右手,鲜血如泉涌,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了他的右手在地面上滚动。 一个戴能剧面具的从墙体的破裂处走进来,他把食指竖在面具脸上的嘴唇前:“嘘,不要出声,只要你不乱搞小动作,我就饶你一命,毕竟我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你的血统太低,不过应该能看得出来我们的差距很大。”面具人挥舞手中的日式长刀,刀光闪过,锡得尼还没看清刀划过的痕迹,一旁的扫帚就出现整齐的切口,被切成了八段,圆筒状的木棍在地面上滚动。 “本来只是想去把三个原型体带走,没想到在警察局查到了异常报告,两个野人出现在了榛东村,你们还真是会找地方躲。”面具人冷冰冰的笑声传出,“下午我就找到了你们,我本来以为他不会离开,都打算放弃再另找机会,但幸运女神果然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鲜血从锡得尼断掉的手腕涌出,他因为剧烈的疼痛咬紧了牙关,额头渗出冷汗,仅剩的左手想要用衣袖给手腕做简单的包扎,然而面具人的刀又竖在了锡得尼的左手腕上方。 “我说了,不要有小动作。”刀锋压入锡得尼的皮肤,渗出鲜血。 锡得尼惊恐地点头。 “张开嘴。”刀挑在锡得尼的嘴唇中,冰冷的刀锋上沾着血液。 锡得尼听话地张开了嘴,一颗金属药丸顺着刀锋滑进了锡得尼的嘴里,接着是腹部的重击,锡得尼喉咙干呕,药丸顺着划进了锡得尼的肚子。 “c级么?”面具人嫌弃地说了一声:“也好,省得我同调的时间了。” 锡得尼的头忽然剧烈地刺疼麻痹起来,仿佛有一道电流钻进了他的脑子。 他不受控制地走动,两眼往上翻,口中吐出白沫,口鼻眼耳流出血,扭曲的姿势如同一个傀儡。 “算了,适应性还是太差了,你还有用,暂且留你一命。” 锡得尼的意识恢复了,但模模糊糊的,身体完全没法动弹,要不是右手腕剧烈的疼痛,他恐怕还处于昏迷的状态。 他知道自己远不是这个面具人的对手,只能期盼绘梨衣小姐能制服这个家伙。 绘梨衣小姐拥有“审判”的言灵,在这种领域下,面具人弹指间就会灰飞烟灭。 他被面具人拖着进入大厅,鲜血在地面上留下一条痕迹,绘梨衣小姐倒在了地面上,像是睡着了,呼吸平缓。 鼻血流到了锡得尼的嘴里,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味道。 面具人把他扔开,朝着睡着的绘梨衣走去。 桌上摆着随身听,那是伪装的信号器,按钮在随身听的最中央,一旁摆着茶壶,锡得尼最自信的是他的枪法,换做平时的他,可以靠着击中茶壶的壶身,来使得壶嘴触碰到信号器的按钮。 信号器只要发出连接,不管接通成功还是失败,摩尼亚赫号都能发现这边的异常。 但他惯用的右手断掉了,这种状态下,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精准命中,像以往练习那样来一个花式射击。 他努力地移动左手指,用血液在地上留下信息。 如果乖乖地待着,面具人应该不会杀他。 路明非先生一定能打败这个面具人,英雄会战胜邪恶,他只要等着英雄来救自己就好了,就像上次一样。 射击是死路一条,做了不安分的事情,面具人一定会杀掉他的,况且他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射中,只是在做无用功。 什么都不做就好了,普通人等着英雄来救命就好了。 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大喊着“救命!”,穿红裤衩的超人就飞着把掉落的石块锤飞。 他丧失了持枪的勇气,在死亡面前,一切都变得虚无,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还没回来的路明非。 面具人脚步轻轻地朝着绘梨衣靠近,似乎害怕把绘梨衣吵醒了。 电视机里《天元突破》正播放到第一集的末尾,大哥正在呐喊:“上!西蒙!用你的钻头钻向天际!” 锡得尼朦胧中听到了这声呐喊。 有什么用呢,西蒙的钻头能突破天际,钻破银河,是因为他天生螺旋力就是最强的,他生来就是英雄,没有才能的人做什么都是白费。 是啊,有什么用呢? 锡得尼的嘴角微微勾起,他想笑,却笑不出声,鲜血从他的五官里流出,看起来他狼狈极了,如同化了花妆逗人笑的小丑。 子弹从柯尔特手枪射出,命中了茶壶的握手,壶嘴转动,碰到了随身听上的按钮,红色的小灯闪烁起来。 “怎么可能!你为什么还能动!”面具人跑过来,抓住了锡得尼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你做了什么!快说!” 锡得尼只是嘲笑地看着他,左手颤抖着抬起,给他比了一个中指。 “你这条该死的、下贱的、猪猡!”面具人愤怒地喘气,长刀贯穿了锡得尼的胸膛。 锡得尼眼神逐渐黯淡,但脸上还带着笑容,他最后一刻想的大概是:“嘿,小伙子,你射的真棒,像个英雄一样。” 绘梨衣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被吵醒了。 面具人惊慌地把锡得尼的尸体丢到了外面,脱下面具,露出了一张脸。 (四舍五入,今天更了1万1,大伙给张月票在走,真的被榨干了,虚脱脸jpg) 第223章 封王之路 绘梨衣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她的头晕乎乎的,睁开眼睛后看到了天花板。 不知何时她躺在地上睡着了,一股血腥味传来,她撑着榻榻米坐起身。 “绘梨衣,终于找到你了,快和我回去。”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警惕地看向那个老人,老人和她记忆里的老爹长的很相似,但并不完全一样,依稀分别出这是两个人,就像是孪生兄弟的差别。 “是我啊,橘政宗。”老人从怀里拿出两根木梆子,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轻轻敲动梆子,并摩擦它们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些声音落到绘梨衣耳朵里,变成了刺耳的嗡鸣声,仿佛有一座古董大钟敲响,她捂住了耳朵,某种危险的气息从她的身边散发出来。 梆子声敲动的声音变得缓和了些,绘梨衣感觉有小人在耳边说话。 “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吗?绘梨衣?”随着梆子敲动,老人试探性地朝绘梨衣踏出一步。 绘梨衣猛地抬起头,像是炸毛的野猫那样呲牙,警告他不要靠近。 但他忽然凶狠地敲动起梆子来,如鼓点般密集,似暴风雨中雨水落下。 绘梨衣抱住了耳朵,紧闭双眼蜷缩成一团。 老人用牙齿咬开衣服的衣领,一根针筒的尾端从他的衣服内包里露出来。 他缓慢地接近绘梨衣,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动作极轻,鞋子落在地上甚至不发出声音。 “是我啊,绘梨衣,别害怕”他一边靠近,一边敲动黑色的梆子,嘴里还不断地说话。 通讯器上的红灯变成了绿灯,人的声音从扩音口传出:“这里是摩尼亚赫号。” 沉默了几秒,那声音又问道:“喂,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只有不间断的梆子声。 绘梨衣眼睛的画面逐渐变得朦胧,变得有些看不起眼前的东西了,那张脸变化成另一张脸,是她熟悉的那张。 “如果5秒后没有人回复,摩尼亚赫号将认定安全港出现意外。” 依旧是诡异的梆子声。 通讯器那头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重:“5,4,3,2” 没来得数最后一下,声音忽然中断了,电波发送天线被人为掰断了,细小的钢铁签中间,是铜制的导电线和精密的电子元件。 “乖孩子,你已经在外面玩了很久了,我们回家。”老人的脸上出现慈父的笑容,停下梆子的敲动,朝着绘梨衣伸出了手。 绘梨衣歪歪扭扭地站起来,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却并未向前一步。 狰狞的表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恢复成慈祥和蔼的笑容,他又握住了梆子,慢慢敲动着朝绘梨衣靠近,两人的距离相隔只差一米,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 他迫不及待地要抓住绘梨衣的手,但还不能着急,绘梨衣和其他所有作品都不一样,她是独一无二的。 梆子声对她的控制是不完全的,龙血虽然在摧残她的身体,但同时也在恢复她的身体,谁也不知道多年前的脑桥手术还能留下多少效果,更何况,为了找到神的胚胎,还给她注射了诱变的药剂,梆子声的效果会大大折扣。 如果引起她的敌意,唾手可得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路明非发疯般朝着粗点心店移动,钩爪将他的身形快速拉动。 终于,夜色中他看到了发光的房屋,他接近村庄了。 从远处望过去,村子一片祥和,鹅黄色的灯光从窗户照出来,老人背着手在路上行走。 路明非的钩爪锁定粗点心店侧面的一颗槐树,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杀机。 路明非落在了槐树前的一处草坪,血腥味刺激着鼻尖。 草坪上躺着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尸体。 破裂的木墙缝隙中,有光照到他的脸上,围裙上印着小熊的图案,小熊的脸被鲜血染红了。 血污脏了他的面容,右手腕突兀地断掉了,一把柯尔特手枪静静躺在泥土上。 路明非迈着无声的步伐来到锡得尼的面前,蹲下身,手拂过他的双眼。 洗碗台的水龙头哗哗的往下流水,水漫出来顺着木制地板滴落,刀面映射出寒光。 大厅中,灯光落下,老人缓缓朝绘梨衣伸出手。 女孩眼神空洞,缓缓地抬起了左手。 “对,我们该回家了。”老人欣喜地说:“你是我创造的!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 然而他的表情在刹那间凝固,长刀将他钉穿在地板上! 如同一条待宰的鱼,他的脸重重地撞在地上,带着血的门牙迸射而出,一只脚踩住了他的脸,木制地面猛地向下塌陷。 女孩惊醒了,清明的眼神望向了持刀人。 “对不起,我现在可能没办法和你解释。”路明非踩住了老人的头,一手握刀插在老人的右胸背处,“能去上面的房间待一会吗?我做完下面的事情后,会来找你的。” 绘梨衣点点头,有些担心地看了路明非一眼,拿出本子写道:“我相信sakura。” “谢谢。”路明非轻声说,目送她离开。 “要怎么处置他?要不让我来,用刑这块,我可比你熟练,我可以把他烤到八分熟都不死。”老唐的声音传出,颇有些兴奋,“我都好久没打过游戏了,让我玩次烧烤爽一爽呗,一直待在石头里也蛮无聊的。” “下次有机会再让你来,帮我制造一个结界,不要让他逃跑了。” “你这家伙,还真是不懂得考虑大哥的感受。” “抱歉。” 老唐咂咂嘴。 明亮的火如莲花一般在空气中绽开,生生灭灭,散去的火焰连成烈焰的幕墙,大厅被火焰吞噬,世界变得很安静,只有火舌无声地在结界内跳动,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烈火之花,花蕊中,路明非缓缓从倒下的身躯中抽出了刀。 他的动作极为缓慢,鲜血一滴滴从刀尖往下滴落。 拔出刀后,他坐在了被炉桌上,王坐下的地方便是王座,长刀是他的权杖,他的瞳孔里亮着金色的光,是倒映的火焰。 隐隐约约,背后传来孩子的笑声,那是欢快的、喜悦的、兴奋的笑声,仿佛心愿得到了满足。 路明非静静地坐着,焰花在火焰幕墙上流转。 他的眸子里,印着一抹悲伤。 见惯死亡之后,内心便不会有波动了吗? 他不知道,但他确实流不出泪来了。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 “不想说也没关系,请你安静地待着,等待一分钟结束。” 攀升的火焰幕墙上调皮地出现一个倒计时,烈焰小鬼咧开嘴狰狞地笑着,尖尖的尾巴挑逗似的摆动,它靠着一块计时板,数字从60开始,一秒一秒地归零。 老人的身体扭曲地抽搐,他的头陷入了地板里,原本是面朝大地的姿势,脖子以下的部位却先一步翻身,脖子呈现麻花状,像是橡皮筋那样转动复原,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起来。 他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路明非,充满恶毒的恨意和暴怒,这让他的脸变得很丑陋。 “谁允许你站着了?”孩子的声音传来。 老人所站的地方猛地塌陷,他的骨头被压碎,躯体被压入地下,路明非从上俯视着他。 那双眼睛里无悲无喜,平静如湖面,如大海般深邃。 老人讥讽地笑了一声:“那小子真是不知好歹,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派一个小小的c级守在这里,我一刀就砍断了他的右手,脚踢在他肚子上的时候,他那副表情,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猪猡!” 他渴望从路明非脸上看到愤怒的情绪,然而什么也没有,路明非只是从上往下俯视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可怜的流浪汉。 “你知道吗,他临死前还在喊你的名字呢,就像是一个被妈妈抛弃的小家伙,我一刀就切断了他的舌头,哈哈哈,哈哈哈!”老人放声大笑,可他依旧看不到那张脸上任何的情绪波动。 他就像是一个演技拙劣的小丑,台上的观众都乏味地打哈欠,大喊退钱。 “你这个婊子生的杂种!害人的祸害!你这只下贱的猪猡、卑微的蝼蚁!”他的表情忽然变了,狰狞而又丑陋,像是地狱里被油锅烹炸的恶鬼,只拿这幅面孔出去,都能吓得小孩子做噩梦。 但路明非只是默默地俯视着他,立着刀,直到计时归零。 楔丸的刀光划过,瞪大眼睛的头飞了出去,他的四肢被斩断,死无全尸。 风吹起路明非的刘海,他轻声呼唤:“路鸣泽。” “小的在!”路鸣泽笑着,穿着一身侍者的服装,白手套,黑西装,右手挽着白色的丝巾。 “能让锡得尼活过来吗?” “虽然还是很想要哥哥你的灵魂啦,但上次你问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了,我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人类死了我可没办法复活,诺顿和康斯坦丁能活是因为他们有卵,但人死了就是死了,可没办法转世投胎。” “但我上次问你的时候,你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绝对的。” “我的确说过。”路鸣泽无声地笑了:“那么哥哥,你准备好登上王座了吗?” “我可以做到一切?” “是的,你可以做到一切。” “我明白了。”路明非把楔丸收入刀鞘,凝视着路鸣泽金色的眼睛,伸出了手,“把我送上王座,我要断绝掉龙与人类的宿命。” “断绝宿命么”路鸣泽握住了路明非的手,“那就让我一起迎接新时代的到来,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路鸣泽化作一道风,融入了路明非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悄然改变了。 处刑场的火焰熄灭,路明非关掉了厨房洗碗台的水龙头,来到草坪,坐在锡得尼旁边,用毛巾擦了擦他的脸。 这不过是他和锡得尼第二次见面而已,要论关系,两人顶多算是认识,他对锡得尼的熟悉程度还不如高中同学赵孟华,好歹赵孟华也是他曾经的情敌。 路明非对这个小伙子的印象就是,脑袋有点脱线,做饭很好吃,大概是个很亲切的人,孩子们来粗点心店买零食的时候,笑的很开心,会和他开玩笑。 世界上平均每秒会有4个人出生,2个人死亡,一天有秒,每天的平均死亡人数是人。 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人的生命很渺小。 在广阔的宇宙里,地球连一粒灰尘都算不上,居住在地球上的人类更是微小的可怜。 人的世界,就是这么微不足道,几个喝酒吹牛的好朋友,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或许还有一个女朋友,其他无关的都是陌生人,在自己圈子外发生的事,都与自己无关。 新闻上天天嚷嚷着发现了外星人的痕迹,如果真的有一天,地球和外星人建交了,大部分的人日子该咋过还是咋过。 外星人要毁灭地球,普通人只能看着,外星人要来地球体验生活,也和普通人无关。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一个笑话,新闻记者采访一个大姐,问她如果她有一百万会怎么样,她说当然是捐给国家,记者毫不吝啬地夸了大姐一顿,然后又问大姐,如果你有一头牛会怎么办,大姐连连摇头,拒绝了采访。 笑话的结尾是大姐没有一百万,但她真的有一头牛。 第一次听到这个笑话时,路明非笑的很开心,现在他却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大概体会到大姐的心情了。 如果他有一头牛天天帮他耕地,偶尔骑着放牛去吃草,他也不愿意把牛捐出去。 “谢谢你的照顾,炸虾真的蛮好吃的。”路明非轻声说,拿毛巾蒙住了锡得尼的脸。 他坐在这里守着,心里默默颂念超度死者的经文。 这时,一束探照灯打过来,巨大的黑影浮在空中,旋翼搅动,风声扬扬,那是一架重型直升飞机,身材火辣的女人抓着绳梯,朝着路明非挥手。 酒德麻衣摘下墨镜,风风火火地从绳梯上跳下来,并且恭敬地行礼。 “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们的老板了。”酒德麻衣说。 (有点小感冒,头有点晕,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第224章 重返东京(加更 4k) 路明非的神色有些疲惫,从直升飞机上下来的工作人员正在打理现场。 他们都是专业的,用零件箱拼凑出一个尸棺,殓妆师为锡得尼化妆,缝上了断手。 锡得尼躺在钢铁的做的棺材里,面色苍白,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我们会把他寄送到除日本外的卡塞尔最近的分部去。”酒德麻衣站在路明非的身后,扮演一个称职的女秘书,“卡塞尔在入学时为每一个人都买了一份保险,他们会负责把他送回他该去的地方。” “就这样安排。”路明非在棺材边看着锡得尼,工作人员送来一捧白花,路明非亲手将白花放到锡得尼的胸前。 “我现在算是什么身份?”路明非看着身后忙碌的黑衣工作人员。 “您依旧是卡塞尔的2009级s级学生,不过半小时前,老前老板把他所有的产业都过渡到您的麾下了,您继承了他校董的身份,您现在是卡塞尔的七位校董之一,地位和加图索家的家主、希伯特让·昂热等同。” 酒德麻衣娓娓道来:“另外,您还是蛇岐八家的债主,他们欠您两百多亿欧元,这是估计出来的金额,并不完全准确,刨除最近日本经济回暖,股票期货行情上涨和能源短缺的因素,大概还有几笔总额七十亿欧元的可转债没有计算进去。” 路明非吃了一惊:“产业这么大的吗?” “是的,这些都属于您了。” 路明非吃惊过后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他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而且酒德麻衣说200亿好像跟说200块一样,风轻云淡,弄得他也不好意思大惊小怪。 突然就变成了世界排名前几的首富,他好像没什么实感,叹了口气,说:“你们在一楼等一会,我去楼上看一看。” 绘梨衣很听话地待在楼上的房间里,即使听到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声,也没有下楼。 要知道,村子的其他人都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跑出来看热闹了,但工作人员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他们亮出了伪造的刑警证,把凑热闹的村民都赶了回去。 路明非上楼,打开门。 绘梨衣乖巧地站在门口等他,亭亭玉立。 路明非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关上门,坐在了床上。 绘梨衣坐在旁边,拿起本子,递到他的面前:“有人死了吗?” 路明非差点忘了绘梨衣的听力很好,不止是听力,她的嗅觉、视觉、听觉也远非常人可比,她应该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老人似乎会一种特别的催眠方式,梆子敲动的时候,绘梨衣表现的很不正常,路明非当时脑子里也闪过一些混乱的画面,但画面很快就消失了,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大概是因为他的道心稳固,绘梨衣就不一样了,还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很容易就被一些东西迷惑。 路明非心想他作为更成熟的一方,这种时候应该安慰绘梨衣,摸摸她的头,和她说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坏蛋已经被我消灭啦,只是我们有一位朋友牺牲了,他很棒,很努力地和坏蛋战斗,好不容易才为我们争取到了时间,他是个英雄,我们要祭奠他,好好感谢他。 成熟的男人可没有哭泣的时间,做完这一件事,马上就要赶着去做下一件事,假期是留给小孩子的,成年人只能在上厕所的时候借着蹲马桶的时间抽一支烟,抽完烟立刻就要勒紧裤腰带出来,笑着面对明天的生活。 路明非去年就过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今年虚岁十九,早就成年了,他要学会自己承担一切,而不是哭着找爸爸妈妈倾诉,况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哪。 这样想着,额头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绘梨衣走下床,认真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 “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我相信sakura。”她把本子立起来,拉住了路明非的手,走到靠窗的书桌边。 桌子上摆着很多的千纸鹤,一张张方正的便利贴贴在木桌边缘。 绘梨衣待在屋子里并非什么也没做,她知道有人死了,所以像那天参加葬礼一样,坐在桌前,折千纸鹤。 路明非被女孩牵着,心中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绘梨衣并在本子上写安慰的话,这些都是路明非在她做噩梦时对她说的,现在反过来被用在自己身上。 她踮起脚尖摸摸路明非的头,又抱住了路明非,轻轻拍打路明非的后背。 在她眼里,路明非此刻就只是一个需要安慰的孩子,不是s级专员,不是大老板,也不是忍者和杀手,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路明非把头靠在女孩的肩膀处,索取着这份温柔,他们相拥,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这大概就是恋爱的感觉。 真正爱一个人,是舍不得他受委屈的。 我爱你,是因为世界有你,正因为有你,所以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圆满,我不希望你不开心,不希望你悲伤难过,把开心的事难过的事都说给我一半,我想替你承担不快乐,和你分享感动的瞬间。 男孩感受到了女孩炽热的爱,女孩也听到了男孩跳动的心。 路明非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少女,少女也给了他回应。 我爱你,有时候并不需要说出口。 路明非并没有更进一步,他询问绘梨衣还记得哪些事情。 她说她听到了奇怪的梆子声,然后就睡了过去,醒来时闻到了血的味道,有一个和老爹长的很像的人出现在面前,之后的事就记不清了,清醒时就是路明非叫她上楼的时候。 “老爹?你的老爹是谁?”路明非疑惑地问。 源稚生说过,他和绘梨衣都是孤儿,被蛇岐八家召回,鉴定完血统后成为了源家家主和上杉家家主,源家和上杉家都是名存实亡,其实只有一人。 这个老爹闻所未闻,说起来,路明非还不知道蛇岐八家真正的头目是谁。 源稚生只是执行局局长,犬山贺也不过是下五家的家主,源稚生被人称呼少主,那总该有个主公啥的? “老爹是大家长,哥哥叫他老爹,所以我也叫他老爹。”绘梨衣依偎在路明非的臂弯里写道。 “他叫什么?”路明非问。 绘梨衣说老爹和楼下那个被分尸的老头长的很像,这也太奇怪了。 “橘政宗。”绘梨衣缓缓写道。 路明非站起来,想再下楼看一看现场。 绘梨衣捧起了折好的千纸鹤,路明非为她打开门,两人一起下楼。 路明非把绘梨衣带到了棺材处,和绘梨衣一起,把折好的千纸鹤放了进去。 “绘梨衣在这里待一会好吗,我有东西想要去看看。”路明非在女孩耳边轻声说。 “我会好好听话的。”女孩点头,举起本子。 “麻烦你照顾她了。”路明非对酒德麻衣说。 “这是我们的分内工作。”酒德麻衣态度恭敬。 路明非感觉自己和她的距离好像莫名地拉远了些,但也无所谓了,正好免得绘梨衣误会。 他和绘梨衣牵过手也拥抱过了,还在同一个房间睡过,再怎么也不能算是普通朋友。 虽然还没正式表白,但路明非默认他和绘梨衣已经成了情侣。 他确确实实是对绘梨衣产生了感情,就像锡得尼所说的,男人要果断一点,犹犹豫豫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既然认定了,那他就不会改了,事情全部解决后,他会大胆地追求。 来到大厅,木制的地板凹陷进去一个大坑,像是被天上飞来的大石块砸中了。 这是言灵·王权的效果,91号言灵,能数十倍数百倍地放大选中目标的重力,被施加者于超重力的缘故,即使被躯体能够承受,体内的血液也会向身体下方积聚,导致大脑失血缺氧,通常需要用低头叩拜的姿势来避免大脑失血,因而得名“王权”。 路鸣泽的手笔,他寄宿在自己的体内,路明非知道这件事。 路鸣泽说他不是龙,但也不是人类,不要考虑的太多,记住自己是自己就好了。 “登上王座意味着什么呢?”路明非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和腰间的刀,大厅门口处的一滩血迹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由断断续续的血滴组成的,隐约能看出轮廓,像是字母。 这是锡得尼留下的线索! 老唐的火焰结界并未对现场造成破坏,他控温控的很好。 路明非猛地转头,看向了洗手台,试着还原当时的场景。 洗手台的水龙头是开着的,锡得尼穿着围裙,他当时正在洗碗。 绘梨衣说她听到了梆子声,然后就睡过去了。 大厅的墙体很厚,如果那里可以听到梆子声,那锡得尼也能听到。 他听到声音后是察觉了异常么? 为什么绘梨衣被催眠了,锡得尼没有?路明非在听到梆子声时,都有短暂的不适。 这个疑点路明非暂时略过,他继续往下分析。 他走到了墙体破裂的地方,这里的血迹很多,断手也掉在此处的走廊,那个老人从这里破墙而入,砍断了锡得尼的右手,然后呢? 路明非皱着眉一步步来到大厅口,走廊上有一摊拖行的血迹。 锡得尼在失去右手后立刻被杀死了,然后老头拖着尸体来到这里? 不对,尸体对他没有作用,当时锡得尼还是活着的,血迹就是他留下的信息。 路明非蹲下来仔细地辨认。 一共有四个字符,第一个字符是一个粗大的圆点,像是手指在这里用力抵了一下,这是字母o? 他依次辨认,o后面好像是一个n,然后是一条竖杠,是大写的i或者小写的l,最后一个有点奇怪,b? onib或者onlb?有这个单词吗? 路明非挠挠头,他有预感这是很关键的信息。 他想了想,坐在门口边缘,闭上眼试着去感受锡得尼当时是如何写字。 睁开眼后他忽然明白了,原来是他看反了。 正确的读法应该是po,全部都是大写字母。 “po,匹诺?”路明非轻声念。 后面似乎还有未写完的字母,一个弧形的弯牙,像是一个c。 在英语中,po是一个人名,品诺或者匹诺。 锡得尼在慌忙之中留下的信息不可能会很复杂,如果加上c的话,路明非第一时间想到的是hio。 匹诺曹,《木偶奇遇记》主人公的名字。 全世界的小朋友都知道这个说谎话鼻子会伸长的木偶人。 它虽然是个木偶,却拥有着生命。 这在暗示什么? 路明非皱起眉,找工作人员要了一个手机,拍下了这张图片。 随后他又走到草坪处,绘梨衣一见他出现就凑了过来,拉住他的手。 “你们的前老板有什么指示吗?”路明非对酒德麻衣说。 “他现在是老板您的总监,您可以叫他总监。”酒德麻衣无奈地说:“总监说,让我们问您现在有什么想做的事,要具体一点,不要太模糊。” “想做的事”路明非考虑了一下,郑重道:“第一,我要把日本制造死侍的组织清除,第二,是关于白王的苏醒,它的苏醒如果是一场灾难,那就毁掉它,第三,我要让绘梨衣恢复健康,这些就是我目前最想完成的事情。” 路明非提完要求后,酒德麻衣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个短信发了过来。 “收到,老板!”附带一个孩子的涂鸦,一张呲牙咧嘴的笑脸,下面还有文字。 “那么就让我们重返东京!去征服蛇岐八家!一切的源头都从那里开始!” 酒德麻衣展示给路明非看。 “老板,您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酒德麻衣说。 “现在就走。”路明非回头望了望这个小小的二层木楼,握紧绘梨衣的手,十指相扣,绘梨衣还需要血清,蛇岐八家他是必定要去一趟的。 “不等您的师兄了吗?” “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他们参与,让他们留在这儿,我能解决一切。” “是。”酒德麻衣后退一步,声音洪亮。 路明非为楚子航师兄和恺撒师兄写了一封信,把信拿给工作人员后,托着绘梨衣的手,乘上了直升飞机,旋翼转动,直升飞机如黑鸟一般消失在皎洁的月色中。 第225章 黑石府邸 热海是一座滨海小城,坐落在伊豆半岛。 着名的《伊豆舞女》就是川端康成在伊豆之旅后着成的,这部作品先后六次被搬上荧幕,全世界范围内都有不同的翻译版本出售。 川端康成在19岁时来到伊豆旅游,路明非今年也是19岁,还真是一个巧合。 直升飞机掠过海面,路明非俯视着高崖上的宅邸,黑色的高墙环绕,相模湾上白色的海浪拍打崖石,这座黑色的高崖像是一柄岩石太刀切割海浪,尖端上建造着一座黑色的将军府邸,名为“黑石官邸”。 少许落樱顺着海风从高墙飘落,落入无垠的大海。 黑石官邸坐落在极险之地,它是热海的制高点,高墙和刀削的峭壁连成一片,孤远地在最高处俯瞰相模湾。 伊豆半岛离东京有172千米的路程,高速路驾车需要两个半小时,倘若坐直升飞机,时间可以缩短到半小时以内。 夜渐渐深了,路明非有些乏了。 他有好几日没合眼了,从他和楚子航恺撒去牛郎店的那一晚起,就没能睡上一觉,当天晚,他去源氏重工拐跑了绘梨衣然后骑着摩托车赶到群马县的安全港,次日晚,绘梨衣做了噩梦,他守在床边,也没睡。 今天是第三天的深夜,他已经有三天两夜没合眼了。 人不睡觉是会死的。 大脑是一个充满脑脊髓液的组织,它虽然只占据全身质量的2,能耗却是全身的20~25,细胞通过有氧呼吸和无氧呼吸获取能量,在这个化学反应中,同时会产生许多的杂质。 在人体的其它组织中,循环的淋巴系统负责解决清理废物的问题,但大脑里面并没有淋巴管,只有在睡眠的时候,脑脊液才能对大脑里的杂质和废物进行高效的清除。 如果一直不睡觉,杂质和废物就会越积累越多。 睡眠不充足,对身体的伤害很大,表现最多的就是在精力上面,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昏昏欲睡,打哈欠,眼皮打架,做事和学习的效率也会变低。 路明非很想好好睡一觉,他有些累了,或许睡上一觉会好很多。 黑石官邸现在是他的资产,听酒德麻衣说,府邸有一座面朝大海的古雅温泉池,每年的三四月份,池边的寒樱都会盛开,这所府邸是由一位江户幕府时期的将军修建的,当年将军的花匠把一株古樱从修善寺的庭院中移植到这里来。 日本人有用樱花祭祀神灵的习惯,巫女会把带花的樱枝作为祭礼,一边载歌载舞,一边把开满樱花的树枝供奉在神前,很多神社、佛阁和墓场的象征树都是樱树,它是日本的神木。 路明非心想樱花飘落的速度到底是不是秒速五厘米呢? 2007年3月3日《秒速五厘米》上映,至今已经3年了,路明非觉得那时躲在网里看《秒速五厘米》的日子变得很远。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闷头窝在网的角落,戴着耳机,抱着枕头,看电影看的眼泪鼻涕流出来,因为舍不得花一块钱买一包纸,跑去厕所扯了些卷纸。 那时候想的都是些简单的东西,世界的命运,人类的将来,这些宏大的话题,他在吹牛的时候都不敢扯上。 而如今,他却要认真地思考这些问题了。 在苇名他曾选择斩断不死,不,这么说不太准确,是九郎选择了斩断不死,他只是作为帮手,去帮九郎完成这个愿望。 说实话,路明非并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看待龙胤之力的,弦一郎认为龙胤的力量可以拯救濒临灭亡的苇名,但九郎认为龙胤是一切灾厄的源头。 路明非去斩断不死只是因为九郎想要斩断不死,但今天他觉得自己稍微能体会九郎的心情了。 蛇岐八家在婴儿生下来的时候,就会为它们贴上标签,是作为后辈留在本家培养,还是待观察对象送到深山中的寄宿所。 嗷嗷待哺的孩子在出生时,就因为所谓的血统,被决定了将来的一生。 家族的囚禁,让他们有的叛逃成鬼,剩下待在寄宿所里,在没有希望的高墙中,迎来毁灭的一天。 追求力量的人,利用孩子们研究死侍,做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路明非还记得新泽西港那个少年是怎么称呼那些人面鱼的,是的,少年称呼人面鱼死侍为自己的朋友。 那艘货运船上的船员死的活的都有去向,唯独有一位水手不见了,后来学院对死侍尸体进行了高技术含量的尸检,发现了那位消失水手的基因,出自一只畸变的死侍。 那些死侍,曾经都是人类。 人面鱼,鱼身上的脸,都是他们过去的面容。 龙胤的力量,扭曲了人们生活的方式,米娘和九郎都说过这句话,路明非今天终于听懂了。 龙也有康斯坦丁和老唐这样的存在,路明非不想再看到有人像锡得尼那样死去,所以他选择登上王座,斩断这宿命。 他轻轻抚摸楔丸的刀鞘,九郎把楔丸寄托给自己,或许也把斩断龙胤的使命寄托给自己了,所以他才会在那个下午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路明非的目光逐渐坚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他就会贯彻到底,封王之路,挡在前方的一切,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斩断! 木村浩是这座府邸的管家,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在黑石府邸工作,已有30年了,30年来,这座豪华的大宅换过几任主人,但从来没有一位像现在的主人那样,对府邸漠不关心。 黑石府邸的上一任主人是一位知名导演,每个周末,导演都会带着演员和朋友来这里开派对,香槟、焰火、晚礼服,直升飞机载着贵宾们来府邸中享受奢侈的度假生活。 但没几年导演就囊中羞涩了,黑石府邸是政府认定的文物,虽然是私人别墅,但主人有义务对府邸进行维修和保养,维修用的石料必须来自神户山里,木材必须来自遥远的北海道,雕刻必须由精通日本传统手工艺的匠人来做,以保持原汁原味。 每年的维修费是房价的十分之一,高昂的费用,让上任主人不得不对外出售黑石府邸。 不过有兴趣的买家在得知维修费后都知难而退了,现在这个时代,没有人会买一个用来只用来泡温泉的豪华大宅子,更何况还要付大笔的赡养费,这太奢侈了。 导演只能把府邸挂在ebay上碰碰运气,但谁知道,15分钟后,七亿五千万日元的定金就打到了导演的账户上。 买家就是府邸现任的主人,十五天后,主人就用一张来自瑞士的全款支票买下了黑石府邸。 可迄今为止,木村浩还没见过主人一面。 距离那次交易,已经过去九年了,整整九年,居住在这座古雅的豪华别墅里的,只有这位老管家和一些负责清洁的仆从,而他们侍奉的是两只暹罗猫,大别墅变成了大号的猫舍,他们要做的,就是每天给猫猫准备食物,还有铲屎。 木村浩从一个顶级管家变成了铲屎官。 他从零开始学习各项与猫咪相关的知识,比如如何为猫咪搭配饮食,市面上那些声称能让猫咪毛发油量的卵磷脂药丸,其实真正的效用还不如一颗水煮鸡蛋的蛋黄,每周猫咪吃一颗蛋黄就能补充足够的鸡蛋卵磷脂。 木村浩会在周一的夜晚煮一颗温泉蛋,在猫主子睡觉之前,为它们奉上鸡蛋黄。 他每天都会为温泉放好水,可日复一日,也没能等来泡温泉的人。 年轻时他是风度翩翩的西装管家,为上任主人主持了每一场排队,社会名流、各界明星都对他的服务赞誉有佳,如今他慢慢变老了,临近退休,却转职成了喵星人的总管。 不需要他办派对也不需要接待大人物,要做的就是每天喂猫铲屎,他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一切都将在今天结束了! 半小时前他接到了电话,主人要来黑石府邸住上一阵子。 他立刻穿上了黑色的西装,带领仆妇站在官邸门前迎接。 直升飞机停在了黑石官邸大门前,风压弯了树枝,带着巨大的风声,黑石官邸的主人回来了! 从飞机上跳下来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美女,她戴着墨镜,火辣的身材,即使是木村浩这个见过全日本女明星的老管家也不由得惊叹一声,当她摘下墨镜时,更是让人心头一紧。 木村浩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她的气质和别的女人截然不同,森严而魅惑。 木村浩挺直了腰,他觉得这就是他等候多年的主人了。 但美女并没有往宅邸前迎宾的队伍走来,她后退一步,像是在给更尊贵的大人让位。 一个少年从直升飞机上下来了,紧随着是一位红发的少女,少年在飞机下接着少女,托着少女的胳膊,把她接了下来。 穿紧身衣的美女对着少年行礼,他才是这里身份最尊贵的人! “黑石府邸管家木村浩!欢迎您的光临!”木村浩站在队伍最前方,大声地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路明非,这几天就麻烦您照顾了。”路明非友好地和他握手,微笑着说。 没有大人物的架子,像是邻居家的儿子那样亲切。 木村浩从没想过神龙不见神尾的主人会这么年轻,极高的素养让他表现得体,他带领队伍鞠躬,声势浩大。 路明非一时挠挠头,像是没见过这幅场面:“我就叫您木村先生,你可以叫我路明非,不用太客气,木村先生,府邸里有温泉吗,我想去泡泡温泉。” 木村浩丝毫不敢懈怠,“我称呼您为路先生,温泉当然是有的,路先生,我们每天都会为温泉放水,您无论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泡上温度合适的温泉,我这就带您去。” 木村浩在前方引路,仆从们推开大门。 青石地板铺成走廊,到处是富有历史感的石雕和古装饰,像是切身实地来到古代。 路明非跟随着木村浩踏入府邸,忽然有猫叫声传来,喵喵喵地叫的人心痒痒,两只肥嘟嘟的暹罗猫迈着猫步从红漆的木栏杆上跳下来,走到路明非的脚边,亲昵地蹭他的脚踝。 路明非停住,俯身抚摸两只猫咪的头。 绘梨衣也蹲下身,挠了挠猫猫的柔软的肚子。 木村浩喂了9年,它们也都不曾露出如此亲人的模样,都是吃完猫粮就翻脸不认人,果然主人是和铲屎官是不一样的。 “它们叫什么名字?”路明非问。 “姐姐叫小鸟游,弟弟叫凸守。”木村浩说。 小鸟游和凸守并不是纯种的暹罗猫,它们太肥了,纯种的暹罗猫纤瘦骨感,而这两只像是一团大毛球,憨态可掬,圆滚滚肉嘟嘟,卖出去都没有人要,但手感揉起来很不错,冬天可以当做抱枕。 “小鸟游和凸守么?”路明非抱起了姐姐,抓住它的爪子,轻轻捏动软弹的肉球。 绘梨衣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抓弟弟的尾巴。 路明非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它们,他从小就很想养猫,但一直没有机会。 有一次在小学放学回家时遇到了暴雨,他在路边看到了一个纸盒,纸盒里就放着两只幼小的猫,当时他把书包里的伞放在纸箱口挡雨就淋着雨回家了,爸爸妈妈不让他养猫,后来他又回去看,纸盒已经不在了。 路明非挠动小鸟游的肚皮,心想该不会就是那两只。 撸了一会猫后他就把猫放下,木村浩继续带着他们往温泉的方向走。 途中穿过了樱花林,猫咪到这里就没继续跟来了,猫的祖先来自埃及的沙漠,它们天性讨厌水,落入水里会挣扎地大叫。 “就是这里了。”木村浩注意到路明非的腰间有佩刀,“路先生,您的佩刀需要替您保管吗?” “保管?不用了”路明非摇摇头,手拂过楔丸的刀柄,“它是我的伙伴,我走到哪里都带着它,就让它和我一起泡个温泉。” 他说这话时,眼帘低垂,像是回忆起了某些东西。 木村浩仿佛看到了年轻的将军战前提刀,千军万马就要攻陷城池,将军只是坐在阵前,手轻抚过刀身。 但他又摇了摇头,都是21世纪,怎么可能还有身经百战的将军。 况且路明非这么年轻,看起来不过18,19岁,如果木村浩有孙子,差不多就是这么大,这么大的少年只会在漫展上成为将军。 黑石府邸虽然是将军府邸,但那已经是江户幕府时代中期的事情了,现在,它不过是一个度假用的豪华别墅,历史只为它增添了身价,还有作为文物高昂的保养费,它的主人是个富豪不会是将军。 但木村浩还是微微低下了头颅,没有别的理由,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低下头。 (给新来的读者说明一下,正常的更新时间是在晚十点到晚十二点,如果有加更,会在章节末尾提前通知) 第226章 我喜欢绘梨衣 天然的青石槽里连着铜管,温泉水顺着铜制的管道,流入槽中。 氤氲的白雾笼罩温泉池边的寒樱树,池边环绕着石雕提灯,烛火发出淡黄的光,粉色的樱花在光的浮影中落到水面。 路明非靠在池水边,眺望宁静的大海。 这就是黑石官邸内那个面朝大海的顶级露天温泉池,风景的确一流。 夜晚泡在热水的白气之中,像是置身仙境,路明非裹着白色的浴衣,头上顶着一条用温水浸泡过的湿毛巾。 毛巾的作用是为了预防泡温泉出现脑充血的情况,人体泡在温泉时,身体承受水压,血液容易朝头部集中,气温较低时,就用温水泡过,调节头部和身体的温差,夏季就用冷水。 他不太喜欢穿着浴衣泡温泉,平时洗澡他都是脱光了冲水,但温泉里不止他一个人,绘梨衣也钻进来了,就在他的身旁。 女孩雪白的肩膀沾着水珠,暗红色的头发绑成团子,胸前裹着月白色湿润的丝绸浴衣,白皙的皮肤一览无余,淡淡的幽香传来。 水底放着木板凳,路明非在板凳上坐的笔直,目不斜视地盯着大海。 倒不是喜欢看海,女孩比海美的多 绘梨衣稍微往他这儿靠了靠,没贴在一起,可体温好像传过来了。 路明非入定般看相模湾浪花翻滚,绘梨衣也安静地坐着,和他一起看海。 慢慢的,他的心便变的平静了。 女孩抱住了他的右手,头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樱花瓣粘在到女孩挺拔的鼻尖,呼吸可闻。 路明非掸去那片花瓣,呆呆地看着绘梨衣的脸,只觉得很美,美到令人窒息,却也没有太多杂乱的想法,只是依偎在樱花树下,赏月,赏花,听海潮涨落,等时间流逝。 “我喜欢绘梨衣。”路明非注视着绘梨衣的眼睛,轻声说道。 没什么铺垫,他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 语文上这叫直抒胸臆,一点修辞手法也没有,没办法,谁叫他的语文成绩很差劲呢。 他说不出什么浪漫的话来,要是他有一张会说情话的嘴,高中也不至于暗恋陈雯雯三年没表白。 就是这句话,他也是酝酿好半天才说出口的。 但最动人的话往往是最质朴的,游荡在外一整年的孩子,回老家说一句我回家啦,都能让父母感动到流泪。 绘梨衣抱住了路明非,她只是拥抱,但这是最好的回应。 肢体语言是人类最初表达情感的方式,一个索取温暖的拥抱,胜过太多情话。 泡完澡,路明非披上黑色的和服,绘梨衣也披着黑色的和服,看上去就像是情侣装。 时间很晚了,酒德麻衣带领两人去准备好的房间入睡。 他们只要了一个房间,一个人有两张床的双人房。 绘梨衣说她想和路明非一起睡,不然晚上可能会做噩梦。 “老板,您之前委托苏恩曦去查猛鬼众,现在有一些结果了。”酒德麻衣边走边说:“猛鬼众的总部在大阪,他们靠着违法的途径盈利,例如赌博和贩卖枪支,他们和蛇岐八家是死对头,战争持续了很多年,两边的势力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人面鱼死侍是他们研究出来的吗?”路明非问。 “还不能确定,但可能性很大,猛鬼众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跨越界限,成为真正的龙。” “他们都不想当人?”路明非皱眉。 “是的。”酒德麻衣手持提灯,穿越冗长的走廊,“猛鬼众的人都是血统极其不稳定的鬼,随时都有可能暴走成为死侍,他们想要活命,就必须去寻找别的办法。” “猛鬼众的首领是谁?” “他们称呼首领为王将,以将棋的棋子为组织中的干部和头领命名,除王将外,他们最高级别的干部是龙王和龙马,龙王和龙马的身份我们都查清楚了,龙马是一个叫做樱井小暮的女人,她身处大阪,运营着猛鬼众最重要的资金来源之一极乐馆,他们的龙王叫风间琉璃,是个牛郎。” “牛郎?”路明非脚步微微停顿:“你说他们最高级的干部是个牛郎?” “风间琉璃是业内最出名的牛郎之一,他已经蝉联牛郎榜单冠军七年了。”酒德麻衣说:“虽然我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猛鬼众的龙王是个风流的牛郎,在日本各地旅游,每晚都和不同的女人过夜。” 话已至此,路明非也不得不相信。 绘梨衣在一旁举起小本子,问道:“牛郎是什么?” “牛郎是一种职业,通过讨好女人,陪女人聊天,来获得金钱。”酒德麻衣解释道。 “给钱,牛郎就会陪我聊天吗?” “是的。” 绘梨衣若有所思。 “先别讨论牛郎了,那个樱井小暮和风间琉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路明非连忙中断了这个话题。 只有孤寡的女人才会去牛郎店找乐子,一般都是因为家庭不和睦,因为某些原因一直单身找不到男朋友,无法排解寂寞所以去找牛郎。 他觉得对绘梨衣来说接触牛郎还是为时过早了,不,这么说不太对,绘梨衣将来不可能去接触牛郎!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谈恋爱,但他绝不会让绘梨衣有寂寞的感觉,陪伴是恋爱的基础,基础是每一个人都该做到的。 “樱井小暮原本是樱井宗家的人。”酒德麻衣似乎是领会了他的意思,“她有一个亲生弟弟叫樱井明,两人的血统都很不稳定,在幼时被送到了蛇岐八家的寄宿所,樱井小暮很早就逃离了寄宿所,而樱井明还在深山的寄宿学校中,他的血统被判定为危险血统,已经进入了黑名单,无法离开。 樱井小暮加入猛鬼众后,在几年时间内成为了龙马,她和作为龙王的风间琉璃似乎有一些关系,经常侍奉风间琉璃左右。” “这是靠着肉体关系爬上位的吗?”路明非小声喃喃。 听上去风间琉璃像是个大色魔,以当牛郎为借口,睡遍全日本的女人,走到哪睡到哪,是个十足的采花大盗,色中饿鬼。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是反派,要是说风间琉璃是个正人君子,反而听上去很假了。 坏人之所以是坏人,就是因为他们放纵自己的欲望,为达目的不择手断。 想来樱井小暮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靠着容貌魅惑风间琉璃,然后仗着他的声势上位。 风间琉璃的称号是龙王,龙王在屠龙界有着特别的意义,他手握的,应该是力量,他恐怕是靠实力获得这个称号的。 路明非在心底给樱井小暮和风间琉璃打了标签。 一个是心计很深的漂亮而危险的女人,另一个是好色的很能打的莽夫。 “说说风间琉璃。”路明非理了理衣袖。 “我们找到了风间琉璃在哪儿,他就在东京。”酒德麻衣说:“他在三天前来到东京,加入了‘高天原’兼职做牛郎,自他到来之后,每晚高天原的生意都爆棚,苏恩曦已经买下了高天原,成为了那家牛郎店幕后的老板,现在,风间琉璃处于我们的全面监控中。” “高天原?”路明非觉得这家牛郎店的名字有些耳熟,忽然想起来,那晚楚子航师兄订的包间,好像就在高天原。 三天前,不正是他们去牛郎店消费的时候吗? 说起来,他隐约记得,有女客户提起过风间琉璃,说什么“你们不配和风间琉璃大师呼吸一样的空气”这种话。 他原来和这个色魔见过么?这家伙这么受女性的欢迎?难道他长的很帅? 路明非心中浓眉大眼、像吕布那样色眯眯的脸变了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伪君子,他想象风间琉璃是一个小白脸,是一个哄骗小女生上床的渣男。 “你们监视他的时候,他有表现什么异常吗?”路明非问。 “没有,他每晚都在高天原跳舞,跳完之后,会扔下他手中的扇子,捡到扇子的人今晚就能和他去包间畅聊半小时,之后他又会出来跳舞,循环这个过程直到午夜12点。” “听起来像是公主在扔绣球选驸马。”路明非吐槽道。 “他比公主还受欢迎,全场的女人都会对捡到扇子的人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他很帅吗?” “我们有他的照片。”酒德麻衣拿出手机,调到相册,屏幕上出现一个身着和服,长发飘飘的艺伎。 路明非第一眼看过去以为这是个极美的女人,照片上能看的出风间琉璃的身段很好,他左脚支撑着身体,右脚抬起,侧面是完美的拱形,长袖挥舞到空中,静止的照片仿佛要动起来,舞蹈之美表现的淋漓尽致。 也难怪会有那么多小迷妹疯狂迷恋他,就但这张照片来说,美的像是一个艺术品,但看上去有些太娇弱了,更像是一个女子,路明非难以想象他如何能占据“龙王”这个名号。 “我想见他一面。”路明非说。 关于猛鬼众,他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风间琉璃既然是猛鬼众的龙王,那定然知晓许多的内幕,如果能和他见上一面,也许能把很多事情理清楚。 “他现在是高天原的头牌,我们可以试着邀请他来黑石官邸做客。”酒德麻衣提建议。 “他会来吗?”路明非问。 “不知道,经过我们的观察他是个很随意的人,即使扇子被一个肥婆捡到,他也会履行誓言和肥婆去包间,谁也无法预测他接下来会干什么,但邀请他我们总归是没有损失的。” “那就试试看,如果他同意就让他明早过来,如果他不同意,我就晚上去店里拜访他。”路明非点头,“还有,我想去蛇岐八家为绘梨衣弄一些血清,朝着这方面也去做一些调查。” “是,老板。”酒德麻衣答应道,发觉路明非很快就适应了老板这个身份,他发号施令时没有一点犹豫。 酒德麻衣心中想到鹿丸粗点心店的那具尸体,头颅和四肢皆被砍断,刀法凌厉,切割处没有任何皮肉残留,像是庖丁解牛那样顺着纹理切开的,并且肢体的断裂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 酒德麻衣虽然能看懂,但看懂和做到之间有一条巨大的鸿沟。 为友人复仇过后,路明非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像之前见面时那么温柔亲切了。 或许他自己没有察觉到,但酒德麻衣能感受到他身上流露出的煞气,忍者敏锐的感官让她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 酒德麻衣今晚第一次和路明非见面时,他蹲在友人的尸体边悼念。 当他抬起头,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酒德麻衣寒毛直竖,极致的危险直觉在警告她逃跑。 她第一次看到路明非那副模样,一头安详的猛兽被惹怒了,猛兽本来生活在自己的小花园里快活地追着蝴蝶玩耍,可有人一定要把他从和平安乐的花园里拖出来。 路明非觉得酒德麻衣和他疏远了,其实是因为麻衣认识到了路明非的本质。 路明非外表是个看起来很好相处的人,似乎干什么他都不会生气,能和他随意说些俏皮话,但实际上,如果你触碰到他的底线,他真正发怒的时候,你看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这种底线不是指你骂他或者开他的玩笑,这对他来说都是小事,吃过饭他就会忘记,但如果他身边的人真正受到伤害了,你最好是祈祷,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能投户好人家。 酒德麻衣看清这一点后,就不太敢和路明非开玩笑了,虽然清楚他不介意,但总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就像是伴君如伴虎,没错,类似这种感觉,必须得小心翼翼,不然老是担心会被盯上。 现在倒是好多了,绘梨衣像是路明非的稳定剂,有她在旁边时,路明非就不会流露出那股骇人的煞气。 大概这就是伟大的爱情? 酒德麻衣目送路明非和绘梨衣进了房,舒了口气。 这两个人赶紧去领证结婚,两个独一无二的小怪兽,简直天生一对,早该比翼双飞了。 第227章 龙王相见 风间琉璃跳完了今晚的最后一场舞,台下传来疯狂的欢呼声,女性们高喊着他的名字,放礼花、开香槟,人满为患的高天原充斥着惊叫。 风间琉璃微笑着离场,退至幕后,从舞台下方离开。 “风间大师,有人想要见您。”座头鲸厚着脸皮凑过来,面色看起来很差。 这几天店里的生意比过去一年的每一天都要好,他本该高兴,但如今,高天原已经不属于他了,他从老板退至成一个打工仔。 都是因为那个恐怖的女人,很年轻很漂亮,气质绝顶,但带着一个孩子。 座头鲸还记得她来店里时带着一队的财务专家,一来她就把整块地皮的地契拍到了自己脸上,接着是收购意向书,财务法律的尽职调查材料、融资方案和发行股份、正式的收购协议和补充协议,还有审计评估材料,三会审议材料,一大叠的文件堆叠到了座头鲸的面前。 戴着黑框眼镜、梳着背头的东大毕业高材生往那一坐,他气势上就低了一大头。 高天原的地皮是座头鲸租下来的,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人会为了收购一家牛郎店,花费巨额资金从原地皮主人那买下地皮。 现在这块地以及地上的建筑,在法律上是属于那个年轻女人的了,座头鲸之前因为资金流动不足,还没来得及向原主人补上今年的租借合同。 这导致了一个巨大的问题:他的店开在别人的地皮上,他在非法使用私人住宅。 虽然高天原在这里营业了很多年,街坊邻居还有老客户都知道他是这家店的老板,但如今,这变成了一件违法的事情。 女人的金牌律师团队排列整齐地坐在座头鲸的前方,他们拿出法律文件,一条条地给座头鲸讲解,如果他们起诉,作为老板的他会获得什么样的待遇。 律师团队说他们有几十种办法让他锒铛入狱,在监狱里吃上好几年的国家饭。 他们很耐心地讲解了监狱的待遇,那里有独立的单人间和6人间,单独室内有马桶、洗脸台、齐全的小桌椅,每天的早晚餐都非常营养均衡,三餐由专门的营养师来专门调配。 到了逢年过节,还会丰富伙食,每天7点30集合,4点50就能完成一天的工作,不会做特别累的活,都是些简单的类似洗衣、裁缝和烧饭之类的工作。 下午5点之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7点到9点可以聚在一起看电视或者聊天,9点之后熄灯睡觉,生活作息规律且充实,和中国的高中生比起来,称得上一句惬意。 座头鲸看了他们展示的照片,单人间有足足五平米大,有电视有洗手台,在东京租一套这样的房间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六人间也很干净,明亮又整洁,初看上去像是大学宿舍。 社会上,还有人为了能生活的更轻松,主动犯事要求被送进监狱里。 但监狱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狱卒只会拘留真正的犯人。 而今天,座头鲸就成了少数能有幸享受这个的待遇人了。 这样独特的机会可不多,想想就让人兴奋个鬼嘞! 他是座头鲸不是那些一天天无聊到和植物石头说话的老年人,他是高天原的老板,理念是贯彻男人的花道,成为最出色的牛郎,开世界上最顶级的牛郎店! 去监狱穿上白色的囚服,每天像机器一样做简单重复的工作,他怎么可能接受! 他可是海上自卫队的退役军官,虽然是很多年的事情了,但他还有几个老朋友,带上酒去找老朋友喝上一杯,他一定会在这场官司中战斗到底! 正当他准备把那些资料全部推下桌,召集牛郎们把这些家伙全部赶走时,那个女人忽然走过来了。 christian loubout的鳄皮高跟鞋在地板上踏响,她像是一柄利刃切割了战场,律师和会计们收起皮包排成两列鞠躬,她身后跟着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孩子。 她拍下一张一亿日元的支票,“我收购你的店只是好玩,你可以认为我在玩一场名叫《模拟牛郎店》的游戏,我并不关心盈亏,你可以继续当你的牛郎店老板,我这么说你懂我的意思吗?是谁当老板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必须属于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小女孩看上了玩具店一个新出的限量版等身小熊抱枕,她只是在买一个玩具,但这个玩具却是座头鲸的一切。 座头鲸意识到自己仅有的东西在这个女人面前是多么一文不值了。 就算他把裤裆也当了,召集他所有的资产,所有的朋友,他也不可能和这个人可怕的女人对抗,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他输。 他会风风火火地被送进监狱,而女人会随意找个男人顶替他的位置。 那个男人不懂花道也不懂女人的心,只是一个财务专家,高天原会变成一个无情的收割客户钱包的机器,他们会推出各种廉价而眼花缭乱的活动,轮盘抽奖、充钱返利、捆绑优惠客户们的钱包会被全部掏空,他们甚至会诱骗没有钱的客户贷款,成为彻头彻底的消费主义。 牛郎们也会失去追求花道的心,他们会被统一地培训,背下统一的话术,失去自己的特色,如果这样高天原就会完蛋的,不,不止是高天原,整个牛郎界都会完蛋! 这个女人,会毁掉牛郎这个职业! 她在逼自己做选择,是甘愿成为她的玩具,还是拒绝,在监狱里看着她毁掉一切。 座头鲸整个人都窒息了,他没的选,只能屈服在那个女人的裙下。 太可怕了,那个女人简直是魔鬼的化身。 还好她并没有干涉高天原的运转,她虽然成了高天原绝对的话事人,但这几天什么也没干,就让座头鲸自治。 直到今晚,她终于露出了她的獠牙。 她的目的原来是风间琉璃大师! 座头鲸早该想到的,高天原有什么值得那个女人垂青的呢? 唯有风间琉璃。 女人在观察几天终于准备动手了,她委托自己找到风间琉璃大师,邀请他去她的办公室私人对话。 果然,风间琉璃大师的魅力是天下独一档的,即使那样可怕的女人,也会被风间大师所征服。 “风间大师,您看您现在方便吗?”座头鲸不好意思地拿出一个能剧面具,“她说把这个拿给您,您自然会明白的。” 风间大师是舞蹈大师,而能剧中,舞是主干元素,他无疑是会跳能剧的,但这几天下来,座头鲸还没见到过风间琉璃跳过能剧相关的舞蹈,也不知道这个面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风间琉璃看到面具时,脸色微微变动,但他立刻微笑,接过了面具:“鲸前辈,请问那位想见我的人在哪里呢?” “她说她在三楼的办公室等您。” “我明白了。”风间琉璃点头,匆匆上楼。 他转头后,脸色刹那间改变。 这面具的质感,不会有错的,他曾向王将发起过数次袭击,其中不乏有成功的,但不管他多少次杀死王将,王将都会在第二天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敲动那可怕的梆子。 梆子响起时,他体内的鬼就消失了,他会变成那个瘦弱的、没有力量的的山中少年。 他杀死王将后多少次曾试着查看王将的真实面目,但那副面具像是生来就长在他的脸上,即使切开,也看不到脸,只有血肉模糊。 面具的质感就是他手中的这个质感,这是王将在召集他? 他知道最近东京的事态很不平稳,蛇岐八家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很急切。 直到今天下午,蛇岐八家才稍微消停了些,有大人物远赴万里来到了东京,希伯特让·昂热亲自驾临。 这意味着局势要开始突变了,王将或许是想搅局,所以在这个时间召集他,要他去做些什么。 风间琉璃怀揣着疑问和猜测上了楼,打开门后,却看见了两个完全陌生的人。 蓄水池里金色的锦鲤游动,光透过水池分射成裂痕,女人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放着一包开封的薯片,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坐在沙发上翻看美食杂志,上面记载的似乎是菜谱,小男孩看的认真,手里拿着笔勾勾画画。 风间琉璃愣了愣,发现事态和他想的似乎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在办公室等候他的会是王将,王将坐在主座,像以往数次见面一样,挑衅他的情绪,然后安排他去做事。 他无数次想杀死王将都无果,这个家伙似乎是杀不死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不死身仿佛真的存在。 可门里只藏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他顿时摸不清路数了。 “吃薯片吗?”女人挥舞手中的薯片,嚼的嘎嘣脆。 “谢谢,但我不喜欢油炸食品。”风间琉璃摇摇头。 他保持着警惕,即使女人不是猛鬼众的人,也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拿王将的面具要求见他。 是蛇岐八家的人?还是别的组织? “你是谁?”风间琉璃手悄悄按在伞柄上,他随身带着一把油纸伞,这其实是他的武器,伞柄里是一把折刀,按动机关就能抽出来,虽然不如他真正的佩刀好用,但用来防身也足够了。 “不要这么紧张。”女人的两腿交叠,眼神示意一旁的座椅,“先坐。” 她表现的风轻云淡,似乎丝毫没察觉到风间琉璃释放出的杀意。 又或者是注意到了,但没放在心上,在某处藏着底牌? 风间琉璃环视四周,找不出能藏人的地方,他的感知敏锐,能听到几千米外鸟儿的起落声,屋子里若是藏了活人,绝对逃不过他的感知,但很可惜,这里就只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 一秒内,他就可以取下这两人的人头。 女人如果知道他是猛鬼众的龙王,就该知道他的风评是个残忍以虐杀为乐的杀人犯,她凭什么有恃无恐? 谈判的前提是双方拥有对等的力量,否则就只是儿戏,力量更强的一方随时可以掀桌子不认人。 “我叫苏恩曦,我们的老板想见你一面。”女人在他入座后说道:“猛鬼众的龙王,老板对你很感兴趣,邀请你明早去他的府邸做客。” “你们的老板是谁?”风间琉璃眯着眼睛问,“他找我有什么目的?”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老板。”苏恩曦摊摊手,无趣地说:“你不想去就算了,反正你还是得和他见上一面,他迟早会来找你的,到时候你想逃也逃不掉。” “听起来你们的老板似乎很有信心制服我。”风间琉璃握紧了伞柄,按下机关,锁扣松开,他随时可以拔刀。 杀气释放,空气中散布着刀一般尖锐的杀机。 “不可以对苏姐姐无礼哦。”稚嫩的童声忽然传来了。 风间琉璃的视线忽然被金色所填满,如炽日般的领域笼罩了他的全身,他像是化蛹的蝉,被包裹在烈焰铸成的茧中。 然而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热,明明跳动的烈焰就在面前,可却仿佛是幻像。 何等恐怖的控制力,如同烈火的君主在下达命令。 风间琉璃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海市蜃楼,他的耳朵听到了空气流动的声音,火茧内的氧气正在消耗,这是对他的警告。 一秒后,火焰散去了,化作蝴蝶消失在空气中。 风间琉璃的手心冒出少许的汗珠,沙发上的那个孩童认真地说:“要当一个礼貌的人。” 风间琉璃觉得这一幕有些可笑,一个看上去不足10岁的孩子在对他说教,更可笑的是他竟然点了点头。 他觉得这两人背后的老板深不可测。 如果是他们的话或许真的能打败王将,把那个该下地狱的家伙送回地狱。 风间琉璃冷寂了许多年的心又跳动起来了,他找到了杀死王将的机会。 “所以你去不去见我们的老板。”苏恩曦百无聊赖地撕开一包薯片。 “我怎么会拒绝一场盛情的邀请呢?”风间琉璃笑了笑,“请容许我与你们的老板见上一面,我将无所不答。” “明早7点,在高天原门口等着。”苏恩曦说完摆手般赶风间琉璃出门。 第228章 我怎能把你比作夏天 黑石府邸。 月光在寂静的夜洒下,照在排列整齐的青黑色瓦砾上。 路明非躺在床上,在黑暗中凝视着天花板,微微叹了口气。 他有些睡不着。 绘梨衣睡在另一张床,床与床之间隔了一米多远。 路明非侧过头,枕边摆着楔丸,他把楔丸拖到面前,手握着刀柄。 触感是冰冷的,刀没有生命,没有脉搏和心跳,自然是冰冷的。 虽然冰冷,握在手里却让人安心,或许他只能握着刀才能入眠。 这时,他听到了隔壁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绘梨衣从床上爬起来了。 “怎么了?是又做噩梦了吗?”路明非松开了刀柄,手撑着坐了起来。 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来,以混血种的视力,夜晚也能看得清东西。 绘梨衣穿着粉色的睡衣,摇摇头,坐到了床边。 “想上厕所吗?我带你去。”路明非接着问。 绘梨衣又摇了摇头,她赤脚跨越了床与床的间隙,掀开被子的一角,钻进来在路明非身边躺下。 她握住了路明非的手,女孩的手软软嫩嫩的,如初生的嫩芽细腻柔软,接着她越过路明非,用另一只手推开了楔丸,把它推到床的边缘,然后拍了拍枕头,靠在了路明非怀里,抱住了他。 这是在邀请路明非和她同床共枕。 以她的感知能力,当然清楚路明非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与其抱着那把冰冷的刀睡觉,还不如抱着她睡,两个人在一个被窝里就不会冷啦。 路明非的心被安慰了,他们盖着一个被窝,枕在了同一个枕头上。 女孩蜷缩着在路明非怀里,抱的紧紧的。 柔软温热的触感传来,飘着好闻的少女幽香。 绘梨衣眯着眼睛在路明非身上蹭蹭,路明非揽住她纤细的腰,和喜欢的人躺在一起,真的很舒服。 女孩子喜欢亲亲抱抱举高高,男孩子何尝又不喜欢呢?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了,只是闭着眼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 被窝里暖暖的,绘梨衣把袖子往上薅了薅,裸着胳膊和路明非贴在一起。 路明非有些把持不住了,但想到绘梨衣还是一张白纸,还有她手背上颜色逐渐变深的血管,他立刻又冷静下来。 他的手轻轻拂过绘梨衣柔软的长发,感受着她的体温。 两个人抱在了一起,脸贴的很近。 女孩分开的两片唇瓣微微吐着热气。 路明非心跳的厉害,咚咚咚像是鼓锤。 他吻了上去。 女孩子的嘴唇如同,香香软软的,她抱的更紧了,手抓住了路明非的背,纤细的腿和路明非的腿纠缠在一起,想逃都逃不掉。 爱和炭一样,烧起来,就没法冷了。 路明非窒息在这深吻里,他那浅薄的吻,被女孩的爱所淹没了,他也被淹没了。 我怎能把你比作夏天,你不仅比她可爱也比她温暖。 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夏天租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路明非陷入了绘梨衣的长夏中,这夏季永远不会凋落。 他永恒地落入这一刻了,如炭般燃烧起来,发出火热的光, 阳光化作一缕金丝钻进窗帘的缝隙,在绘梨衣的头发上编织缠绕成耀眼的金子。 路明非拿着梳子,在镜子前,为绘梨衣梳头。 他把杂志里编头发的方法记在了心里,手指绕过暗红色丝绸般的长发。 “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路明非轻声说,注视着女孩交叠在双腿上方的手。 静脉的血管变成了暗黑色,绘梨衣抿着嘴,似乎是注意到了路明非的目光,缩了缩手,低下头。 每个女孩子都只想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她想把最美的自己呈现出来,可手上长着这样难看的血管,让她不由得担心路明非会不会讨厌自己。 路明非静静地为她编出一个好看的公主头,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绘梨衣真的很美。” 绘梨衣依旧低着头,她知道这只是最初级的变化,再过几天,她的皮肤表面就会出现青灰色的鳞片,她会变得更难看,到时候她就必须得回家了。 一想到和路明非相处的时间所剩无几,她就很难过。 但此时她又是开心的,因为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两种情绪矛盾地冲突,让她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路明非认真地看她的眼睛:“我喜欢绘梨衣,以后也会一直喜欢下去。” 他在坚定地选择面前的女孩。 女孩愣了愣,抬起头和他对视,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抱的紧紧的,似乎一刻也不愿分开。 路明非拍着女孩的背,柔声道:“有客人来了,绘梨衣要一起去吗?” 她拿出本子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sakura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欢迎光临黑石府邸,我是府邸的管家,木村浩,尊贵的客人,请走这里,主人已经在大厅等候您了。”木村浩做出无可挑剔的鞠躬动作,表情肃穆而不失庄严。 “那就麻烦您带路了,木村先生。”风间琉璃微笑着说。 他穿着一身素朴的白衣,眼角画着朱红色的眼线,很淡,但透着一股妖媚的气质,这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女人了。 如果他是个女人一定是祸国祸民的红颜祸水,为了争抢他,国与国之间都会掀起战争。 为了清晨的会面,他五点钟就坐在镜子前化妆。 他是一名顶尖的“女形”,在现代的歌舞伎中,都是由青年男子来扮演女子,以男人的性别表现出女性的柔美,这被称作女形。 以他的五官精致的程度,稍微花点心思,就能完美地伪装成一个女人。 风间琉璃很重视这场会面,所以他会以最好的扮相出席,以表示尊重。 他只化了淡妆,他的脸本身就很完美了,化一些淡妆点缀就能称得上完美。 乘坐直升飞机抵达此处只花了半小时,咸湿的海风迎面吹来,扬起了他的刘海。 木村浩在前方领路,黑石官邸年代悠久,处于险崖之巅,黑色的高墙沉稳厚重,走近大门后,青石铺垫的走廊上一尘不染,红木做的栅栏雕刻着花纹。 风间琉璃很好奇黑石官邸的主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早就有背叛猛鬼众的想法,王将是他必须要杀死的人。 现如今局势动荡,昂热抵达东京,蛇岐八家如惊弓之鸟,王将必有大动作。 卡塞尔、蛇岐八家、猛鬼众,三方势力纠缠在一起,如此混乱的局势,如果要杀王将,这将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机会。 他一步步踏在青石台阶上,前方是会客的房间。 一间木制的古屋,幕府将军在此召开会议时,一人便要占据一半的空间,这便是所谓的权势。 “请进,主人就在里面。”木村浩停在门前。 门内的空间宽阔,风间琉璃看不见里面的人。 他掠过木村浩,大步朝厅内走去。 进门后他忽然愣住了,主座上坐着两个人,而这两个人他居然都认识。 路明非,他在高天原见过一次,王将曾嘱咐他去试探这个名不见经传的“s级”,但他还没来得及下手,路明非就从东京消失了,连带着他的两个师兄一起。 第二天包间里海斗和阳树醒来时迷迷糊糊的,连客人何时走的都不知道,座头鲸还担心他们被下了手,给他们放了一天假去医院做检查。 主座上的另一个人是上杉绘梨衣,上杉家主,源稚生称呼她为妹妹,这是猛鬼众渗入蛇岐八家的探子打探出来的情报。 风间琉璃讨厌这个女人,很讨厌,即使素未谋面,他也从心底嫉妒憎恨上杉绘梨衣。 两人的身旁还站着两个女人,一个是昨晚邀请他去办公室的年轻女人,那个小男孩也在,跟在年轻女人的身后,而另一个女人身材火辣,穿着黑色皮衣,腰间别着两把折刀。 除此之外,就只有作为客人的他。 他眯着眼睛一步步往前走,所以这伙人嘴里的老板到底是谁? 路明非?亦或者是上杉绘梨衣? 从他掌握的情报推断,上杉绘梨衣应该是是这些人的老板。 至于路明非为什么会在这儿,他并不关心。 上杉绘梨衣是上三家的家主之一,探子送来的情报中,关于她的资料极少,只有每一年蛇岐八家的年会上她才会出现,出现后也只是寥寥十几分钟就又消失了。 这是个很神秘的女人,风间琉璃除了知道她是上杉家的家主,还有源稚生称呼她为妹妹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作为上三家的家主,风间琉璃自然不会觉得绘梨衣是个省油的灯。 但他还是升起了离开的心思,杀死王将是他的心愿,可他并不想和这个女人合作。 上杉绘梨衣抢占了他的位置,接受着哥哥的宠爱,他怎能不嫉妒、不厌恶? “先听听他们找我想干什么,如果和我的目的不相干,那还是各走各的路。”风间琉璃心想,在年轻女人的安排下入座。 座位在主座的对面,说是座位,其实就是一个坐垫,垫子前摆着一个拱形的木桌,风间琉璃的座位和主座仅仅隔着三米的距离,提刀冲刺不需一秒。 “我也不会说什么客套话,就单刀直入地问了。”主座的木桌上,摆着一把刀,路明非开口问道:“你就是猛鬼众的龙王?” “既然知道,何必再问呢?”风间琉璃将腰间的佩刀取下,放在桌上。 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上杉绘梨衣的身上,但这个红发的女孩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目光一直锁定在身旁的路明非上。 风间琉璃的耐心有些被消磨殆尽了,他觉得自己被叫来是被消遣的。 果然是个讨厌的女人,空有一张好看的脸,凭什么她能享受哥哥的宠爱? “关于人面鱼死侍,你知道多少?”路明非接着问,其余人都沉默着,似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我对此并不知情,据我所知,猛鬼众只开发了进化药,没有研究过所谓的可控死侍。”风间琉璃淡淡道:“倒是蛇岐八家的嫌疑更大,他们的设备比我们完善,资金也比我们充足,知道的辛秘也比我们更多,猛鬼众不过是一群可怜的孤儿凑在一起在报团取暖,怎么能和千年的家族相比。” “蛇岐八家真的会把血统不稳定的人永远关在深山里的寄宿所里?” “在他们眼里,那些都是鬼的种子。” “鬼是什么?” “一群无家可归的人,渴望自由的人,被命运逼到疯狂的人,我们和蛇岐八家本是同源,他们却打着正义的旗号,要杀死我们。”风间琉璃说道这儿时忽然笑了,嘲弄的笑,这笑容出现在他脸上美的惊心动魄。 他握住了佩刀的刀柄,“你们到底想找我干什么?如果是想当讨鬼人,那就恕我不奉陪了,我还有没做完的事,在下地狱之前,我必须把这件事做完。” “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敌人,蛇岐八家和猛鬼众我都不信任,找你来是想确认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路明非摇摇头:“我在蛇岐八家的三级寄宿所找到了研究死侍的基地,他们对小孩子做残忍的人体实验,你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风间琉璃皱起眉。 “那换个问题。”路明非摸出能剧面具,“戴面具的人杀了我的朋友,他应该和蛇岐八家有些关系,关于这个面具,你是否知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你回答完这个问题你就可以走了,今天我不会对你动手,希望下次再见面时,我们不会是敌人。” “蛇岐八家?”风间琉璃眉头紧锁,“你是在哪里找到这张面具的?从一个戴面具的人的脸上割下来的?” “割下来?面具为什么要割下来?这张面具是我在杀人现场捡到的,戴面具的人已经死了。” “死了!”风间琉璃惊呼:“那是王将的面具,从来没有人能知道面具下的脸长什么样子!你这张面具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第229章 源稚女(4.6k) “王将?那不是猛鬼众的首领吗?你说这个面具是王将的?”路明非拿起能剧面具仔细看,这是一张恶鬼面具,两只金角从额头处钻出,瞳孔是金色的,獠牙大耳,丑陋而狰狞。 “没错,王将每一次出现,脸上都是同样的面具。”风间琉璃注视着恶鬼的獠牙,“我曾数次对他发起袭击,我试过摘下面具,但面具就像是长在他脸上的,扯下面具就只有一团模糊的血肉,从来没有人看到王将的脸。” “等等,等等。”路明非被风间琉璃搞的有些迷糊了,“你说你袭击王将,他不是猛鬼众的老大吗?你作为他的手下,为什么要袭击他?” “我虽然是猛鬼众的龙王,但我最想杀死的人就是王将。”风间琉璃捏紧了刀柄。 “为什么?内讧还是篡权?” “在诉说原因之前,我首先要确认一件事,你们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风间琉璃与路明非对视,眼底清澈。 “我站在正义的一方。”路明非郑重道:“哪边为恶,我就会与哪边为敌,不管是蛇岐八家还是猛鬼众,作恶的人最终都会付出代价。” “正义么”风间琉璃忽然笑了,一笑百媚生,“很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既然这样那我就选择相信你,先从自我介绍开始,我的真名是源稚女,源稚生是我的哥哥。” 听到源稚生这个名字,绘梨衣微微侧过头,视线从路明非的侧脸上转移。 风间琉璃从怀里拿出了一次性用的卸妆湿巾,擦拭眼角的眼线、清淡的粉底和眉笔,咬着发绳把头发箍成一束。 绘梨衣嘴巴微微张开,瞪大眼睛,在本子上写道:“哥哥?” 路明非也张大了嘴,风间琉璃卸妆之后就是源稚生的翻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双胞胎,光看脸,简直一模一样。 如果风间琉璃换上黑色的羽织,再把头发给剪短,路明非觉得自己很难在他们不说话的情况下分别出谁是谁,风间琉璃就是女装的源稚生,不,现在该叫他源稚女了,他的气质柔美,和刚强的源稚生截然相反。 “我不是你的哥哥。”源稚女瞥了绘梨衣一眼,“我的哥哥和你并没有血缘关系,我才是他真正的弟弟。” “我记得源稚生说过,他的弟弟已经死了,源家只有他一个人。”路明非疑惑地问,源稚女和源稚生长的实在太像了,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兄弟,可哥哥是蛇岐八家的少主,弟弟是猛鬼众的龙王,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让兄弟两个人反目成仇? “他并不知道我还活着的事情,在他心里我当然是死了,就是他亲手把我埋葬在深井里。”源稚女的话语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你是因为血统不稳定,所以被送去寄宿所,然后叛逃成鬼了吗?” “不,我和哥哥小时候并不在蛇岐八家,只有本家出生的婴儿,才会在满月的时候做血统检测,检测出问题了,他们就会被送去寄宿所,而橘政宗找到我们的时候,我和哥哥已经上中学了。”源稚女低垂眼帘,回忆着往事。 “我和哥哥在一个山中小镇长大,镇上只有一个中学,我们生活在一个寄宿家庭里,那个男人酗酒,懒惰,他收了山外寄来的抚养费,所以他要照顾我们的生活,但事实上,他对我们并不好,只提供了最基本的食宿,时常会打骂我们。”源稚女注视着自己的双手,沉溺在过去的时光中。 听起来那是一段很艰难的时光,可他素白的脸上却隐隐透着微笑,或许寄人篱下,也还是有不少开心的事情。 “中学时,哥哥很受女生欢迎,他是篮球赛上的主力,那时候我们两个的血统都没有觉醒,但哥哥各方面都比我强,我瘦弱无力,只能在场外为他加油。” “绘梨衣听源稚生说起过这些事吗?”路明非问。 绘梨衣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源稚生来见她要么是陪她打游戏,要么是带她出去吃饭,还有就是叫她开会,他们很少有机会闲聊,绘梨衣对源稚生的过去一无所知。 源稚女看着摇头的绘梨衣,忽然笑了,他一直觉得绘梨衣是哥哥用来替代他的冒牌货,所以很讨厌这个女人,但那段恬静的时光是他和哥哥独有的,哥哥并没有给别人分享过,这让他很开心,他觉得自己是特别的,他迫不及待要和冒牌妹妹分享只有他和源稚生才有的过去了。 他接着讲:“后来我们知道了那个寄抚养费的男人是谁,他叫橘政宗,他来到山里,说我们是一个黑道大人物的后代,要带哥哥去东京的大城市继承黑道的王位,他说东京很危险,他没有能力保全我们两人,所以让能力更强的哥哥先去,我则是作为替代品,如果哥哥被害了,我就将继任源家家主,我是哥哥的影子,影子见不得阳光,哥哥跟着橘政宗去了东京,而我被留在山中。” 源稚女说到这儿时抬起了头,看向了路明非桌上的面具:“然后我就遇到了王将,第一次见他,他就带着能剧面具,我从小就喜欢歌舞伎和能剧,他点拨我的表演,我们渐渐熟悉了起来,那时候我一个人待在山里,我很嫉妒哥哥,他有力气受女孩子欢迎,去了大城市,不知道过着怎样光鲜的生活,而我却在什么都没有的山里,被养父指示着干这干那的。” “王将是个什么样的人?”路明非问。 “最初,王将在我眼里是一个完美的老师。”源稚女说:“他只会在晚上出现,那是梦一般的时光,我们在山里散步,他教导我如何跳舞,给我讲解歌舞伎的人物和历史,在没有网络的时代,他满足了我所有的好奇心,他还称赞我比哥哥更有潜力,我会比哥哥变得更强。我们在月下饮酒,那烈酒让我全身都暖了起来。” “那酒有问题?” “那其实是进化药,烈性的进化药。”源稚女低沉地说:“你们知道蛇岐八家的皇吗?” 路明非看向苏恩曦,苏恩曦摇摇头,他也摇摇头:“不知道,皇是蛇岐八家的头目?” “每一代蛇岐八家的最高统领都会是皇,但这并不是一个职位,而是一种尊称。”源稚女说:“通俗的意义来讲,皇就是超级混血种,是混血种中的皇帝。” 路明非握住了绘梨衣的手,隐隐约约猜到了皇是什么:“皇的血统,能超越临界血限是么?” “是的,日本混血种都是白王的后裔,我们称呼那一位为神,我们的血是神赐的,和其它混血种是不一样的,神赐的血给予我们突破血限的可能性。”源稚女点点头,“在古老的时代,每一个日本混血种都能突破临界血限,在他们当中最强大的三人被称为皇,会分别继承八岐大蛇命,天照命和月读命的名号。” “这一代,蛇岐八家的皇是源稚生和绘梨衣?” “据我所知,这一代蛇岐八家的皇只有我的哥哥源稚生。”源稚女看了一眼绘梨衣,他对绘梨衣所知甚少,“上杉家主的血统也超过了界限?” “对。”路明非把绘梨衣在源氏重工的待遇讲述出来。 源稚女皱着眉,沉声说:“皇的血统是稳定的,即使超越了界限也不会出问题,绝不会有朝死侍转化的可能性,这是神赐予皇的特权,上杉家主和我一样,都是危险的鬼。” 绘梨衣听到这话,低下了头,她知道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其他人她都无所谓,但意识到她和路明非也不一样,让她很失落很难过,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在两人中间。 这时,路明非揽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搂到怀里,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女孩耳边轻声说:“别听他胡说,绘梨衣就是绘梨衣。” 路明非抚摸她的头发安慰她,她愣了愣,把头埋在路明非的胸前。 源稚女顿时有些无语,但看着这对抱在一起的情侣,他又有些嫉妒,好像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爱。 他实在是不想看这两人秀恩爱了,“我们继续,我和哥哥都有成为皇的潜质,哥哥的血统已经觉醒了,但我还是一个瘦弱的山中男孩,王将给我喂了进化药,渐渐的,我的血也觉醒了。” 路明非点点头,抱着绘梨衣拍她的后背,“你继续说,我在听。” 源稚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丑,但相比杀死王将,其他的都是小事。 他深吸一口气,平稳心态,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王将给我喂了很多的进化药,一般混血种能承受的进化药是有限的,多了就会失控,但我并没有,因为我和哥哥的体内流着的都是皇血,我的血,比进化药更毒。” “后面记忆对我来说非常模糊。”说到这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觉醒血统后我变漂亮了,第一次有女孩对我羞涩的笑,然后镇上发生了惨案,多个中学女生被残忍地杀害,均被判定是一人作案。” 路明非终于重新把视线转移过来。 “我杀死了十四个女孩。”源稚女近乎颤抖着说,每次想到这件事他的心中都会升起恐惧:“她们的尸体被我做成蜡像,放在学校最深处的地下室,我给那些死人缝上了歌舞伎的衣服,对着她们模仿女性,这件惨案被认为是死侍作案,所以哥哥回到镇上进行清除任务,他找到我时,我正在地下室,为尸体打扮戏服,哼着歌谣。” 气氛忽然变冷了,酒德麻衣手伸到腰后,苏恩曦牵住了康斯坦丁的手。 路明非不知何时握住了楔丸的刀柄,凝视源稚女的脸。 源稚女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仿佛刀尖刺在眉间。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那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梦,梦里我变的很漂亮,我约女孩子去河边看星星,拉她们的手,她们羞涩地对我笑,我终于变成哥哥那样耀眼的人了,这听起来很奇怪,但我杀她们只是因为我觉得这一刻是她们最美的时刻,我想把最美的一刻留下来,所以我一刀割断了她们的喉咙,趁着最美的表情还没有凝固,把她们做成蜡化的塑像。” “梦里的事仿佛是另一个我做的,我的记忆很模糊,杀人变成了艺术,看见鲜血溅出我会狂喜,唯有在杀死那些女孩子的时候,我的记忆是清晰的,直到哥哥回来,我轻声呼唤着哥哥,想让他为我骄傲,我终于变优秀了,也有女孩子会对我脸红,我学会了跳舞,迫不及待想给他展示。” “可当我转过头时,迎接我的不是拥抱,斩鬼刀插入了我的胸膛,我终于被拉回了现实,恐惧如海啸般淹没了我。” “但我没有机会再诉说恐惧了,哥哥杀死我把我丢入深井里,锁上了井盖,掩埋了一切,至今想到那个梦我还是会被恐惧和呕吐感淹没,再次醒来之时,我出现在舞台上,王将和猛鬼众的其他人在观众席,我穿着云中绝间姬的衣服醒来,王将拥抱我,所有人都在恭迎皇的苏醒,他们热泪盈眶,我却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这就是我的故事。” “我想要杀死王将是因为他毁了我的人生,我变成了鬼,哥哥是斩鬼人,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一层屏障,在最初的日子里,我经常对王将发动袭击,每次我以为我成功了,他都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拍我的肩膀,称赞我干的漂亮,他永远都掌控着我。” 良久的沉默,路明非与源稚女对视许久,他不知道源稚女是在说谎还是陈述事实。 这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会谈,付出所有的信任未免太草率了。 只有电视里坏蛋才长的是个坏蛋样,脸上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写着“我是大坏蛋”。 现实中的坏家伙,从来都不是用外表分辨的,源稚女既然是猛鬼众的龙王,很有可能是个谎话连篇的大骗子。 他来时化的妆容那么完美,明明长着和源稚生一样的脸,路明非和绘梨衣却都没发觉出有什么异常,这是个演技出色的家伙。 可当他卸妆时,又仿佛把最真实的自己表现出来了。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他还是保持怀疑态度让他滚蛋。 “你和源稚生,和皇的战力比起来谁更高?”路明非打破了沉寂。 “如果是正面对决,哥哥应该不是我的对手,鬼的血统虽然更不稳定,但力量会更强。”源稚女说,他似乎很有信心。 “那来比试一场。”路明非提刀起身,“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我分辨不出来,但刀法是骗不了的人,如果你愿意和我打一场,我也可以对你付出信任,帮你杀掉王将。” “愿意奉陪。”源稚女也提刀。 “内府有比试的道场。”苏恩曦说,“请随我来。” 路明非点点头,几人跟着苏恩曦走出大厅。 屋外阳光正好,凸守和小鸟游伸了个懒腰,拖着肥肥胖胖的肚子懒洋洋地走过来,眯着眼睛蹭着路明非的脚踝。 路明非把小鸟游抱起来,挠了挠它的头顶。 绘梨衣今天也稍微大胆了些,学着路明非把凸守抱了起来。 两只小肥猫还有些沉甸甸的,抱在怀里很有重量。 “要抱抱吗?”路明非忽然对源稚女说,“这是弟弟凸守,性格很温顺的,不会挠人。” 源稚女愣了愣,路明非已经把猫咪递过来了。 他连忙接住,毛绒绒肥嘟嘟的触感,凸守喵喵喵地叫着,似乎不喜欢待在他的怀里。 他抱着这只圆滚滚的猫,挠了挠凸守的额头,凸守顿时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他静静地看着,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露出清水般的笑容。 第230章 龙骨(5k) “你和源稚生也拥有着高序列的言灵吗?”路明非走在朱红色的走廊。 绘梨衣的言灵是“审判”,同为超越临界血限的混血种,路明非很好奇源家两兄弟拥有什么样的言灵。 既然是皇,想必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哥哥的言灵是什么我不知道,我的言灵是梦貘。”源稚女说。 “就这么告诉我们没关系吗?” “信任是合作的基础,如果你们愿意帮助我杀死王将,那我们就是盟友了,对待盟友我自然不会有隐瞒。” “感谢你的信任。”路明非问,“不过梦貘是个什么样的言灵?我背过卡塞尔学院的言灵周期表,但对它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张周期表上有精神元素吗?” “没有,只有地火水风四大元素。” “那就对了,梦貘是白王后裔才可能会拥有的言灵。”源稚女淡淡道:“卡塞尔的言灵周期表是不完整的,上面缺少了精神系的言灵。” “也对,那本来就是研究者们归纳整理出来的一张表,第一天背的时候,古德里安教授就告诉过我言灵周期表是不完整的,关于黑王所拥有的言灵,上面就没有任何记载,白王的也都是空缺。”路明点点头。 “我并没有背过那张表,所以不知道梦貘该排在哪个序号,这是先辈们为它取的名字。”源稚女轻声道:“在日本的传说中,梦貘会在每一个天空被洒满朦胧月色的夜晚,从幽深的森林里启程,来到人们居住的地方,吸食人们的噩梦,它会发出如同摇篮曲般的轻声鸣叫,让人类在这种声音的相伴先甜睡,之后将人们的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地吸入囊中。” “所以你的能力是帮别人消除噩梦,睡一个好觉?” “不,我的能力是制造梦境,可以把人拉入梦境中。” “幻术?” “可以这样理解,如果梦境里的人认为自己真的死了,那么他的精神就会死亡,虽然躯壳仍然有生机,但已经是一具不会移动的空壳了。” “冒昧问一句,你的写轮眼开到了几勾玉?”路明非忽然侧过头来,看源稚女的眼睛。 “写轮眼?那是什么?”源稚女表情疑惑,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玩意,小时候住在深山,唯一的锅盖电视都是由养父一个人占着看的,养父爱看相亲节目,他和源稚生也只能跟着一起看。 动漫和小说,这些娱乐活动离他很远,成为猛鬼众的龙王后,他更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东西,当然想不到写轮眼出自一部叫做《火影忍者》的漫画,无法理解路明非想要表达的梗。 倒是一旁的绘梨衣颇有兴趣地看过来,她是个十足的动漫迷。 路明非和她对视一眼,右手放在脸上做出萨斯给的招牌动作,绘梨衣学那撸多搓丸子,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在场的其他人除了苏恩曦都不理解他们在笑什么,一脸懵逼。 路明非和绘梨衣也懒得解释,笑了几声就停下来了。 “所以,写轮眼到底是什么?勾玉又是什么意思?”源稚女终于找到机会开问了。 “写轮眼是一种很厉害的眼睛。”路明非脸色正经,很严肃地说:“只有宇智波一族才有可能觉醒写轮眼,当他们遭遇了极大的变故而引起精神波动时,眼睛就会变成血红色,在瞳孔周围出现黑色的勾玉,根据觉醒者的天赋,又会逐渐往上进化,从最低的一勾玉,到最强的三勾玉,写轮眼具备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可以施加和看破幻术。” “如果有这么厉害的眼睛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源稚女很认真地回忆自己是否有听过宇智波这个姓氏。 “宇智波很早以前就被灭族了,你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路明非拍了拍源稚女的肩膀。 “这么强大的一族居然被灭族了么?”源稚女感叹一声:“听起来宇智波一族和上三家很相似,如今,上三家也快灭绝了。” “不,不一样。”路明非正经道:“上三家灭绝是因为血统过高,无法诞生出子嗣,宇智波的灭亡是因为爱。” “爱?何来为爱灭绝之说?” “宇智波族人失去重要的爱才会觉醒写轮眼,这是映射心灵的眼睛,他们的爱太过沉重了,这是他们灭族重大的原因之一。”路明非感慨地说。 “灭亡,竟是因为爱太过沉重么”源稚女驻足在原地,细细品味这句话。 他觉得自己和宇智波一族有相似的地方,失去哥哥的爱后,他就变成了复仇的鬼,每一步都在走向灭亡。 “如果你想了解宇智波的故事,我可以把一份叫做《火影忍者》的绝密资料分享给你。”路明非回头看他。 “这是很珍贵的资料吗?” “有很多人为它背后的故事着迷,但目前它还是残缺的,我们暂时还没有收集到全部。” “如果有机会,我很想了解宇智波的故事。”源稚女微微颔首。 “回头我会让我的秘书分享给你的。”路明非示意苏恩曦一眼。 苏恩曦无奈地点点头,她发觉路明非和前老板在某些地方真的蛮像的,比如在让她难办这件事上。 也不知道源稚女知道了所谓的绝密资料是一部全世界都闻名的热血动漫会不会有被欺骗的感觉,不过说实话,这也怪不了他们,源稚女作为土生土长的日本年轻人居然连写轮眼都没听说过,被糊弄也没有办法了。 几人继续朝道场行走,这是一处露天的道场,四周用蓝色的阵幕遮蔽。 所谓阵幕,其实就是一层类似帐篷的布,可以防风御寒,也可以有效地阻挡弓箭和铁炮,通常这种道场只会在战场上使用,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用作军中练兵。 黑石官邸保留着它不是为了使用,只是作为一种历史文化的遗传。 它最大的好处就是完全露天,而且足够大,脚能踩到的地方都属于道场的范围,这样源稚女和路明非就能放开手脚地比试了,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把破坏掉珍贵的文物或者把地板踩烂。 黑石官邸现在是路明非的资产了,他可不希望一场决斗下来,损失个几百万上千万,就算有钱,败家也不能这么败。 两人站在了道场的中间,其余人在边缘围观。 “要使用真刀?”源稚女低头看腰间的长刀。 “用木刀,比试就没有意义了。”路明非缓缓抽出楔丸,“生死之间我才能体会到你的意志,还是说你要放弃这场比试,如果你不想打的话,那我们的合作也只能暂停了,虽然目前为止你表现的性格和我很搭,但很抱歉我还是不能对你抱有足够的信任,你是个很擅长演戏的人,我觉得我只有在拼死一搏的决斗中,才能认清你的本质。” “我不是在推脱,但真的打起来了,我可能无法留手。”源稚女也拔出樱红色的长刀。 源稚女看过路明非的资料,资料上说路明非杀死了青铜与火之王,这无疑代表着他强悍的实力。 但皇和其他混血种都是不一样的,从身体结构上就不同,正常混血种的基因还是由人的部分占主要,他们的骨骼和肌肉虽然有一定的强化,但解剖开,还是正常的样子,只是骨骼的质地更坚硬,密度更高,肌肉群的分部更密集。 但如果把皇解剖开,将是生物学无法理解的奇迹,皇的骨骼虽然看上去是一块整骨,但事实上是由数小块小骨骼拼接而成的,骨骼数量不同于任何生物学家熟知的物种,足足有上千块,关节复杂地难以想象,可以做出常人绝对做不出的动作,连接骨骼的筋腱强大的像头牛。 觉醒血统后,皇就拥有了调动这些骨头的权利,当源稚女进入生死搏斗时,龙骨状态会在本能反应下激活,届时他就会变成一个人形巨龙,力量堪比起重机,即使是一辆汽车,他也能徒手抱起来扔出去。 源稚生,绘梨衣同样拥有这种能力,皇之所以是皇,就是因为他们的强大超乎认知,王座之巅下的凡人只能仰望。 犬山贺用刹那才能达到的急速,他们只需要随手挥砍,每一刀都将是高阶刹那的音爆之斩。 如果路明非的实力足够强劲,就能把源稚女的龙骨状态逼出来,到时候,路明非绝不可能和他一较高下,这是本质上的区别。 当龙骨状态激活,两人就变成了不同的物种了,例如狼与绵羊,狮子和小鹿,是捕猎者和被捕猎者,正面对决,路明非绝无胜利的可能,那种状态下,若是留不住手,路明非可能会被重创。 “我虽然流着鬼之血,但也超越了临界血限。”源稚女浑身的骨骼发出爆响,精密地连成一体,“我和龙类一样拥有着上千块骨骼,当它们连接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能拥有巨龙的力量,我们称这种状态叫为龙骨,这种时候我很难控制自己的力度。” 他说这些是希望路明非能知难而退,这场比试根本没有可比性。 正面搏斗他从来没有畏惧过谁,连源稚生他也有信心战胜,没有谁比他最清楚藏在他身体里的鬼有多可怕,只有王将的梆子能封印他体内的鬼,风间琉璃的力量在面对王将时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才会寻求别人的帮助。 “龙骨么”路明非手拂过光滑的刀身,“难怪源稚生那天轻易就败了,原来是他没有使出全力。” “你和哥哥打过?” “切磋过一次,但用的是木刀,用你的全力,不必顾忌,我想知道皇真正的战力是什么水平。” 路明非丝毫没有退意,源稚女叹了口气,只得提刀。 源稚女双手握刀,凝神屏气,路明非站在原地,在等他先出手。 “五成的力,应该足够让他认清和皇的差距了。”源稚女掂量着手中的刀。 “我要上了。”他微微屈膝。 路明非点头,下一刻,那一抹樱红色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地上的尘埃扬起,源稚女所站的地方凹陷下一双脚印,他的速度快得难以想象,掀起的风连场外都能感受到。 从下而上的一刀,他这是想让路明非手中的武器脱手。 然而预想中,刀刃被斩断击飞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剧烈的火花迸溅,反而是他的刀被弹开了,路明非甚至没有移动一步。 来不及错愕,路明非已然反攻而来。 流水般的刀光闪过,刀身映射着金色阳光,路明非向前踏一小步,刀锋斜切向源稚女的右肩。 源稚女提刀格挡,铮的一声,双刀相击,嗡嗡作响,震声未绝,楔丸又再度回斩。 源稚女被逼的后退,本以为攻势到此为止,路明非却跃起,身体带着刀一同旋转着斩来,脚未落地,已然砍了两招,动作流水般流畅。 速度、力量、决断,路明非在这一刻展现出来的东西,超乎了源稚女的想象。 源稚女本以为在他挥刀的时候,决斗就会结束,任何一个混血种都不可能在力量上与皇对抗,五成的力足够他压制一头狮子,他可以箍紧狮子的脖子,让这头猛兽窒息而死,可现在感到窒息的却是他! 路明非落地后,依然没有停止挥刀,狂风骤雨的四连斩后,是与最初一刀完全相反的斜劈。 刀光霍霍,他已拆了四招,这第五招将是绝杀,再也容不得他留手了,全身的骨骼精密地咬合,钢铁般的肌肉收缩,他以巨力,强行将刀移到左肩处,格挡下这最后一招。 路明非见招式不起效,足尖点地,后退数步。 源稚女这才有喘息的机会,“刚才那招是什么?” “飞渡浮舟。”路明非说:“快速的五连斩,虽然刀刀都没有斩向要害,但极难躲避,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能在初次的对决中完美防下这招的。” “那我还真是有幸了。”源稚女笑了笑,龙血里好战的基因被激发出来了。 黄金瞳炽热沸腾,无与伦比的血脉从他娇小的身躯中涌出,名叫风间琉璃的鬼显露出来,他瞳光流转,明艳动人,气质完全变了,危险妩媚。 路明非皱眉,源稚女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带着笑挥刀。 刹那间,刀光掠影闪过,空气中全是挥舞的刀光,金铁碰撞声如舞曲演奏。 两人全力相搏,招式愈紧,兀自未分胜败。 “真是两个可怕的家伙”场外的酒德麻衣嘶地吸口冷气,眼前只有碰撞和迸溅的火花。 路明非面色愈紧,他在决斗中看到的是一个可怕的鬼,而不是什么善良淳朴的山中少年。 到底是鬼藏在源稚女的身体里,还是源稚女本身就是鬼伪装出来的一个面具? 路明非一次次弹刀,削去源稚女的架势。 他并非没有压力,源稚女的斩击如劈砍一般有力,每一下的力道都有劈山的气势。 但他早已见过此般的对手,樱龙挥刀之时,连大气都在变化,枭远超常人的巨大体型也让他折刃数次,源稚女的攻势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至少他不会用毒,也没有其他稀奇古怪的暗器或者招式,只是简单的刀术劈砍。 对待这种攻击,只需要把握时机,耐心地消磨架势。 时间流逝,他已经熟悉了源稚女的攻击节奏,弹刀得心应手。 尽管他一直在防守,看上去像是被源稚女压制了,但如果这是生死搏斗,路明非无比地确认,他或许会重伤,但源稚女一定会死。 他耐心地等待,看上去有些狼狈,被源稚女逼的连连败退。 但他已经看到破绽了,就是这一刀! 越强的对手,架势被攻破后的破绽就越小,强者甚至在短短半秒内就能恢复,决不能错过! 路明非弹开这一刀,源稚女的身形动作忽然停滞,忍杀点立现在胸膛,路明非毫不犹豫地将刀尖刺过去,停在他胸前一厘之毫。 “到此为止了。” 千分之一秒后,源稚女的脸上充满了错愕。 樱红色的长刀离路明非的脖子还有一尺,但在他的刀砍下去之前,他会先被贯穿胸膛。 这场决斗,是他输了。 路明非收起了刀,表情严肃。 源稚女的脸上还有不甘心,只被贯穿心脏,皇并不会失去生命,他体内的鬼还想再战,但片刻后,危险妩媚的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他的气质再度变化,和刚才判若两人。 路明非紧盯着他的脸,黄金瞳黯淡下去了,他再度变成了那个清水般的男孩,就像是双重人格似的。 难道他体内真的隐藏着一只可怕的鬼吗?正如他所说,鬼出来的时候,他就像是在梦里,那场杀死十四个女孩的梦,对他来说是一场恐怖恶心的噩梦。 这到底是演技还是真实? 决斗时,路明非真正地看到了那个鬼,可他却不知道山中少年有没有被鬼杀死。 路明非叹了口气,走到道场外。 源稚女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一时间,气氛变得很冷。 第231章 做个人吧 “你们都先出去,我想单独和源稚女谈一谈。”路明非揉了揉绘梨衣的小脑袋,把她交给了苏恩曦照顾。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领着康斯坦丁和绘梨衣退离道场。 老唐此刻还在睡觉,所以这个宽阔的空间内就只有路明非和源稚女了。 路明非缓缓转过身,和源稚女对视,问道:“源稚生在你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立志要当正义的朋友,是那种会为了正义抛弃感情的人。”源稚女简单地描述了源稚生。 站在旁人的角度,源稚生就是这么一个人,源稚女有时候其实会恨自己的哥哥,这世界上明明只有他们两个是绝对的亲人,天下有什么事情是比他是源稚生的弟弟,源稚生是他的哥哥更重要吗? 他觉得哥哥很傻,怎么可能有绝对的正义存在,那只是成年人编出来骗小孩子的谎言,可源稚生就是固执地相信着,为此不惜杀死弟弟,证明自己的决心。 多少个夜晚他曾希望哥哥是一个偏心的人,这样在那个黑暗孤独的地下室里,他就不会被斩鬼刀贯穿胸膛,他还有机会可以站在哥哥的身边。 “那你觉得你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路明非又问。 “我自己?”源稚女低头看自己的手,“我是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我是猛鬼众的龙王,这么多年我杀的人不止镇上的那十四个女孩,我知道我是个应该下地狱的鬼的,但在下去之前,我必须要杀死王将。” “可杀死王将对你来说又能改变什么呢?你真正渴求的东西是王将的头颅吗?”路明非手拂过楔丸的刀柄,“总有比杀戮更重要的东西?” 是啊,他为什么非要杀死王将不可呢? 他又不是正义的朋友,因为王将是个坏人就要杀死他,王将毁了他的人生,他就要把王将的头颅砍下,这是他真正的愿望吗? 其实不是的,他真正的愿望是回到哥哥的身边,可他是一个肮脏的鬼,他不知道身为天照命的源稚生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敢和源稚生见面。 他为什么会如此渴望杀死王将? 源稚女询问自己这个问题,片刻后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憎恨王将,但想要杀死王将不只是因为恨,王将是把他拉入鬼之路的人,他真正渴望的,是杀死王将后,漂浮在头顶遮蔽天空的阴云就能散去,阳光重新照下来,他可以提着王将的头颅去请求哥哥的原谅,对源稚生说,那些坏事都是这个混蛋蛊惑我做的,现在我把他杀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所以哥哥你能原谅我吗。 想明白这个问题后,他笑了,原来他也是个这么幼稚的家伙。 但他和哥哥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小孩子吵架,握握手说一句对不起又能重新成为好朋友,大人说了不联系,就真的不会再联系了。 即使身体里藏着鬼,那些恶事也实实在在是他亲手做的,精神病人杀人就不算杀人了吗? 他杀死王将,不过是想借此弥补曾经犯过的错,或许还能有微不可及的一点点机会,能再成为哥哥的同路人。 “路君,我叫你路君可以吗?”源稚女轻声说。 “当然可以。” “路君,杀死王将是我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但杀戮不是我的目的,王将是个可怕的人,他存活在这世界上,会有太多的人被卷入不幸,所以我要杀死他,这个回答能让你满意吗?” “你的意思是,你也想和源稚生一样,当正义的朋友么?” “当正义的朋友”源稚女的面前忽然浮现出哥哥儿时的脸,哥哥拿着山里捡来没人要的奥特曼玩具,站在山泉旁的青石上,大声地和他说,将来我们都要当正义的朋友。 源稚女忘了那时是白天还是夜晚,他只记得自己仰起头,眼睛里闪着和哥哥一样的光。 他恍惚间说:“大概是。”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结盟,至少在杀死王将这件事上,我们达成了共识。”路明非伸出了右手。 “你相信我的说辞了么?”源稚女和路明非握手。 “不,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说的到底几分真几分假。”路明非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凸守会亲近的人,应该不会是个坏人,但我确实感受到你身体里藏着的鬼了,他很危险,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自己有两个人格?” “从来没有。”源稚女说:“杀死那些女孩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我清楚地知道她们是我杀的,风间琉璃其实是我给鬼取的名字,源稚女是我的本名,但风间琉璃和源稚女都是我。” “听起来还真是复杂。”路明非松开了源稚女的手,“既然结盟了,那我们就分享情报,虽然有很多东西还不能告诉你,但关于我手里那张面具的来历,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我的确看到面具下的那张脸了,在你来之前,我并没有觉得那个人和猛鬼众有关系。” 路明非带着源稚女走出道场,并且宣布,他和源稚女达成了“杀死王将”联盟。 路明非和源稚女分享了他所见的东西,关于面具下的那张脸,绘梨衣说和橘政宗很像。 “关于橘政宗你知道多少。”路明非问,他们坐在茶室,纸窗外是垂下的翠绿春芽。 绘梨衣帮客人倒茶,捧着冒热气茶杯坐在路明非的身边。 “他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但和历代大家长不同,他没有皇血,而且他不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日本人。”源稚女说:“其实我对他的身份也抱有怀疑态度,死侍的研究,很可能就是他在背后做的。” 路明非点头,记下了橘政宗的异常,两人在茶室聊了不少东西,之后便送走了源稚女,在王将现身之前,他会继续在高天原当他的招牌牛郎。 路明非握着绘梨衣的手,看她手上颜色愈发深的血管。 他之前询问源稚女对此是否有什么解决办法,但源稚女说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绘梨衣的血统比他的血统还要不稳定。 如此一来,只有去源氏重工找血清作为缓兵之计,至少得让绘梨衣身体的恶化停下。 “血清有什么消息了吗?”路明非询问苏恩曦。 “我已经尽力在找了,但是很遗憾,没有。”苏恩曦无奈地说。 “那看来是没有其它办法了,联系源稚生,我们直接找他要。”路明非大手一挥。 如果源稚生真的把绘梨衣当成自己的妹妹,他就不会拒绝这个请求。 “有办法单独连通他的电话吗?”路明非说,“我亲自和他说。” 大舅哥这关无论如何是要过去的,这就像见家长,男人无论如何不能逃避。 虽然是他拐走绘梨衣在先,但蛇岐八家明显有着诸多问题,让绘梨衣待在那里很不安全。 “可以,但需要一些时间。”苏恩曦回应。 “大概要多久。” “1小时,要屏蔽辉夜姬的侦查。” “准备好了就通知我。”路明非点头。 这事推脱不得,如果源稚生不同意他会带上老唐去源氏重工硬抢,暴露一部分高阶言灵也无所谓了,反正他现在是校董,卡塞尔的规则管不到他,他现在是规则的制定人。 “sakura要给哥哥打电话吗?”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是的,我们找他要能治疗绘梨衣的血清。”路明非摸了摸女孩的头。 “哥哥会让我回家的。” “绘梨衣想回去吗?” “不想回去,我想和sakura待在一起。” “那就不回去。”路明非搂住绘梨衣的肩,“放心,不管源稚生同不同意,我都会弄来血清的。” “我们不要伤害哥哥和其他人。”绘梨衣递过来一张纸条。 “不会的。”路明非轻声说,手拂过女孩的长发。 他从来都不会去伤害别人,除非别人要伤害他和他身边的人。 关于如何完全治疗绘梨衣,他已经找到了方向。 唯一的办法还是换血,用龙王级别的血,让绘梨衣完成生命层次上的进化,但老唐是块石头,康斯坦丁是个早产儿,只能另外找龙王。 但龙王是个稀罕物,全世界都只有加起来都只有八个,除去老唐和康斯坦丁就只有六个了,六个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在沉睡,运气不好,这辈子也撞不见一个。 路明非能和青铜与火之王成为网友,已经是堪比陨石砸到床板上的事件,再想满世界没头没脑地找,无异于填方叶塘,不过苍天眷顾,日本不就正有一个吗? 白王还是超越了四大龙王的位阶存在,血液说不定会比四大龙王的更好用,这么一想,绘梨衣的血也是源自白王,两者之间排斥反应说不定也会比较小。 待会等老唐睡醒了可以问问他,他知道的东西比康斯坦丁要多。 再不济,就先用四分之一,让路鸣泽先帮绘梨衣延长二十年的寿命。 总归是有办法的,他要救的人,就一定会救下来! 源氏重工,执行局局长办公室。 源稚生的眼眶周围出现了黑眼圈,他严重失眠了,虽然这几天他也没有睡觉的时间,一直在满东京地跑。 昂热昨天抵达了东京,蛇岐八家接待了这位尊贵的传奇屠龙者、曾经征服日本的存在。 源稚生也在昂热手下念过书,见过校长的人都会尊敬他,他也不例外。 但他首先是蛇岐八家的少主,下一代的大家长,尊敬也不能区别对待,知晓老爹曾经是猛鬼众的间谍后,他的内心遭受了巨大的冲击,来不及缓一缓,老爹突然就在昨晚接待完昂热的会议上宣布,他现在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了。 是的,谁也没有想到,橘政宗会在这个时候把大家长的位置递交给源稚生。 橘政宗在会议上向家主们坦白了神的去向,大阪的猛鬼众也行动了起来,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千里之外赶来东京,要寻找神。 就在昨晚,东京就发生了数次武装冲突,枪击甚至上了新闻头条,东京的人民人心惶惶,蛇岐八家在政府安插的议员都无法把热度压下去,很多人害怕持枪恐怖分子突然出现。 猛鬼众疯了,完全疯了,他们抛弃了人类的底线,知晓神将降临后,他们迫不及待要找到神去朝拜。 决不能让他们找到神,必须由蛇岐八家先猛鬼众一步,把神扼杀在摇篮里。 橘政宗把这个重任交付给源稚生,他说自己不配承担如此重任。 只有源稚生明白这是为什么,猛鬼众可能会把橘政宗是曾是间谍的情报丢出来,私下里他们做了那么多次交易,很可能留有证据,到时候别说和猛鬼众对抗了,蛇岐八家内部就会先乱成一团。 所以橘政宗必须退位,他不能掌权,必须把权力递交给源稚生。 源稚生迫不得已,是被逼上这个座位的。 如潮水般的压力把他淹没了,他又想到了消失三天都没有消息的绘梨衣,心头就像放了一块铅球,沉重又郁闷,第一次有一“我顶不住”的感觉。 可他必须得顶得住,顶不住也得顶。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昂热并没有代表卡塞尔向他施压,今早昂热跑去犬山家的族地拜访犬山家主,丝毫没有提及死侍,初代种这一类的词汇,他像是单纯来做客的。 可每个人都清楚昂热不是一个老得无欲无求、清心寡欲的老头子,他是屠龙者,支撑着他活下去唯一的信念就是屠龙,这样平淡的表现,反而更让人内心不安。 源稚生幽幽叹了口气,突然,他的电话响了。 一个陌生的用户,没有号码,名字叫“sakura”,头像竟然是绘梨衣的照片! 见鬼,还是合照! 绘梨衣挽着路明非,像是打招呼似的挥手。 源稚生一下就精神了,此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按下了接通键,果然传来了路明非的声音:“喂,是源稚生学长吗?” 混蛋,这家伙怎么还敢叫自己学长! 你t到底哪来的脸啊!求求你做个人! 第234章 黑日(5k) 死侍入侵了东京半岛酒店,叔叔婶婶一家正在顶楼的总统套房看房。 筑波佑真经理已经葬身死侍之口了,监控中的画面绝不是在开玩笑,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了。 刚才送他来的那辆计程车很明显是有人安排的,哪有汽车会专门安一个小电视给他播放东京半岛酒店的画面,还有那个司机,虽然有脉搏和心跳,但就像是个活死人,对外界的刺激一点反馈都没有。 设计圈套的人很清楚路明非的底细,他知道路明非的叔叔婶婶是谁,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叔叔婶婶一家引来了日本。 这很明显是一个阳谋,要把路明非引到东京半岛酒店,如果他不去,叔叔婶婶一家就会葬身死侍之口。 源稚生曾经说东京半岛酒店离蛇岐八家的总部很近,出现状况第一时间就能增派支援,可死侍都开饭了,也看不见他们所谓的支援在哪里。 要么,这死侍就是蛇岐八家安排的,要么,就是蛇岐八家有内奸。 源稚生的话果然只能信三分,说不定他自己也被蒙在鼓里,这家伙第一眼看上去会给人一种冷酷的印象,但多接触下来,就会发现,他是个憨憨,因为太蠢了,才总是摆着一张酷脸。 那个躲在阴暗角落里设计一切的家伙,即使从未见过,路明非也仿佛闻到了他身上腐烂的恶臭气息。 然而现在没有时间去找这只老鼠算账,死侍才是第一优先级要解决的东西。 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早抵达一秒,说不定就能多救下一个人。 路明非化身蜘蛛侠,凭借义手上的勾索,在东京的高楼大厦中飞跃。 下方的行人躁动起来,拿着照相机咔咔咔地拍照。 路明非不管不顾,直奔东京半岛酒店而去。 婶婶站在套房的阳台上摆姿势,让叔叔拿手机给她拍照。 这样回国她就可以拿着照片和街坊邻居炫耀,谈论住在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是一种是什么样的体验。 对很多人来说,旅游除了买买买和吃吃吃,最大意义就在于这些照片和谈资。 她招招手让儿子也过来一起拍照,在这样一个阳光舒适的下午,她和儿子端坐在阳台的座位,以整个东京市为背景拍照片。 风吹过来拂过发梢,她觉得很惬意。 这时,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门。 婶婶坐起身,有些疑惑:“我们不是让门童走了吗?怎么又有人来了?” “也许是他落了什么东西在房间里。”叔叔说:“我去看看,别让人家等急了。” “算了,一起去,顺便去楼下的餐厅喝个下午茶。”婶婶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挽着儿子的手,“门童不是说这家酒店的餐饮对总统套房的客人都是的吗,难得来一次,肯定得去尝尝日本的特色美食。” “要我说,日本的菜真没什么特色,要么就是生鱼片,要么就是刺身,捞上来的鱼随便切两下,拌拌酱油就给你端上来了,还是咱中国菜好。”叔叔不屑一顾。 “来都来了,总得尝尝,反正又不要钱。”婶婶说:“鸣泽,想吃什么?如果酒店里的东西不好吃我们就去外面的店看看。” 小胖弟摇摇头,说:“我还不饿。” “那就和妈妈一起去逛逛街,也该帮你买几件新衣服了,瞧瞧你这件,都卷球了。”婶婶帮小胖弟理了理衣领。 正在这时,敲门声忽然变大了,咚咚咚,像是拿着一根木桩子在锤城门。 “什么玩意啊?五星级酒店的服务这么差的吗?”婶婶皱眉。 她的步子踏踏踏地在大理石地板上踏响,很快来到了门口,然而敲门声更大了,不,这已经不是敲门,简直是在撞门。 总统套房的房门是合金做的安全门,只有房卡可以刷开,婶婶听着这声音心里发怵,突然不太敢开门了。 她小声在叔叔耳边说:“该不会是有劫匪。” 叔叔咽了口唾沫,也觉得这敲门声不太正常,“我看,我们还是别出去了,你和儿子先别出声,我看看外面是个什么东西在撞门。” 这种时候,作为一家之主,叔叔当然要承担起责任,顶在最前面。 婶婶点点头,拉着儿子躲在他的身后,叔叔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门,把右眼移到玻璃做的猫眼处。 叔叔愣了几秒,眼睛里出现巨大的惊恐,一步步退向室内,婶婶和小胖弟也跟他一起后退,那扇门后,仿佛藏着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叔叔捂住了婶婶和儿子的嘴,屏住呼吸。 可门的撞击声一发不可收拾,对面的东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尖锐的哭声透过门传来,像是凄惨的女鬼在哀嚎,又像是婴儿的哭声。 一家人吓坏了,婶婶到底还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眼眶里涌出泪花来,小胖弟也连连发抖,躲在妈妈的怀里。 叔叔扛起了重任,他咬咬牙,把一旁摆着的小灯柱举起来,双手握着,手心冒汗,紧紧盯着大门。 镶嵌着门的墙壁出现裂痕,墙粉夹着灰掉落,混凝土钢筋铸的墙在遭受难以想象的重击。 那哭声越来越大了,凄厉而哀怨,婶婶抱紧了儿子,叔叔守在母子俩的前面。 终于,门和墙壁不堪重负倒下,尘埃后怪物的身影显露出来。 青灰色的鳞片一张一合,它背后是足足两米的双翼,似蛇似鱼的长尾兴奋地扭动着,漆黑的长发垂下,它裂开的嘴里是被血染的猩红的尖牙。 怪物!这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怪物! 当一只身长超过两米的狰狞怪物出现在房间里时,真正带给人的压迫感将是毁灭性的。 婶婶吓的哭出来,紧紧搂着小胖弟,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湿腻腻的粘液从怪物的鳞片上滴落,它瞪大金色的竖瞳,瞳孔转动着,张开嘴发出凄厉的叫声。 这是兴奋,为新鲜血食而兴奋。 叔叔举着灯柱双腿打战,他在动物世界里看到过,在野外遇见猛兽千万不能把后背留出来,这样它就会觉得你在怕它,把你规定为自己食谱内的生物,开始狩猎。 最好的做法是盯着猛兽的眼睛,正面朝向,一点点地后退,直至离开猛兽的领地。 “你不要过来!”叔叔狠狠地挥动灯珠:“再过来再过来我可不客气了!” 动物世界完全就是骗人的,回去他一定要打电话投诉,你们教的什么垃圾知识! 怪物裂开一个笑容,它的牙齿缝隙中还能看到肉的残渣,似乎是已经饱餐过一顿了,吃饱喝足后,狩猎者就会起玩乐的心思,它饶有趣味地上下审视叔叔,一点点缓速地移动。 分叉的长舌如蛇信子一般吐出来,挑逗地在叔叔面前晃动。 它挪动到了叔叔的面前,蛇尾围成一个圈,把叔叔缠绕在其中。 婶婶和小胖弟已经被吓哭了,四肢僵硬而不能动。 一家子只是想出来旅游换换心情,哪知道能遇到这种事情,难道真要世界末日,生化危机了么? 叔叔把灯柱砸在怪物的身上,木制的灯柱断裂成两半,可怪物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眯起眼睛,像是在说力度不够,再来一下。 它用长尾捆绑住叔叔的身体将其举起,长舌在叔叔的脸上滑过,腥臭的唾液让人反胃。 婶婶见到叔叔面临生命危机,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站起来,拎起桌子上的酒瓶,泼妇般朝着怪物砸了过去。 怪物转过头,发出刺耳的尖啸。 它的耐心好像被消磨殆尽了,张开大嘴,卷起叔叔的身体,竟是想把他整个吞下去! 刹那间,一个影子从婶婶身后飞速的越过。 长刀插入了怪物的眼睛,它发出痛苦的惨叫,尾巴松开,无差别地鞭挞周身的一切。 可它的尾部竟被斩成了三段,飞落在墙壁上掉落,长刀贯穿了它的脊椎,鲜血如泉涌,怪物彻底瘫在地面,失去了生机。 “路明非”婶婶怔怔地看着天降的持刀人,不可置信地说道。 叔叔和小胖弟也看呆了,鲜血染在路明非的衣服上,怪物狰狞地跪在他的脚下,瞪大的眼睛像是死不瞑目。 路明非收刀,他的电话忽然响了。 “你到底安排的什么交通工具啊,那司机直接就朝着高架桥撞出去了!”路明非说。 “什么?信号断了?你安排的车根本没接到人?” “算了,赶紧打电话给源稚生,他不是说这里归他们管吗,让他立马派人来东京半岛酒店,这里全是死侍。” 路明非穿着一身风衣,说的全是些叔叔婶婶听不懂的话。 他们的侄子离家的时候还穿着一身便服,挥挥手微笑着,看上去就是一个平和的学生,现在摇身一变,竟是成了秘密特工,唰唰唰几刀就把怪物给杀掉了,跟杀鸡似的。 他们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自己的侄子,这哪里是什么衰仔啊,婶婶忽然感到后怕,过去她曾对路明非说教过那么多次,还叫他帮忙买菜洗菜,吃了饭洗碗的活也是交给他,但凡有一次把路明非惹怒了,她的下场就会像那个怪物一样,唰唰唰被切成好几段。 还好路明非大人不记小人过,杀完怪物还有闲心过来扶婶婶一把。 但婶婶哪里还敢让路特工扶,她面色复杂,摆摆手,自己站了起来,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地上的怪物尸体,和满身是血的路明非,只觉得一阵头晕,两腿发软,搭在儿子身上,又把嘴里的话给咽下去了。 她和路明非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怜的厚障壁了。 倒是叔叔还能和路明非说上几句话,他和路明非的关系本来就不错。 “明非啊,你这是”叔叔被路明非拉起来,咳嗽几声,怪物的尾巴捆的太紧了,让他窒息。 “以后有时间再解释。”路明非来到门后,“我先送叔叔婶婶离开,这里还有很多类似的怪物。” 他压根就没想做解释,反正有专门负责清洗记忆的校工部,催眠系的言灵能让叔叔婶婶一家忘记一切,他们什么都不会记得,回去还是该干嘛干嘛。 大规模的记忆清洗,在秘党的历史上虽然少,但并不是没有。 普通人只需要过普通的生活就好了,那个危险的世界和他们无关。 路明非带着叔叔婶婶离开了房间,平安无事进了电梯。 路鸣泽一直沉默着,被婶婶抱在怀里,盯着路明非的脸看。 路明非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他在防范电梯外面可能出现的死侍。 这次的死侍比上次在玉藻前见到的死侍多了一对双翼,路明非称其为二代死侍,二代死侍和一代比起来力量似乎是进化了,但路明非能轻易砍断它的尾巴,这种进化似乎是不完全的,它们防御性变弱了不少,以此换取了攻击性。 叔叔婶婶忐忑不安的看着电梯按钮来到第一层, 电梯门打开,浓重的血腥味飘来。 路明非皱眉,这一层的死侍比他想象的要多,蛰伏在周围,就像是在等待一样。 “不要离开我身边2米内,如果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我说走的时候再走。”路明非立刀,叔叔婶婶点点头,紧张地跟在路明非身后。 有死侍试探性地发动攻击了,它挥舞着双翼直冲上来,狰狞的膜翼张开,带着尖刺。 这种程度还属于路明非的应对范围之内,不需要老唐出手。 融掉汽车的那一下,对老唐来说消耗很大,那并不是任何种类的言灵,而是纯粹的火之权能,因为那一下,老唐的活动时间减少了足足2个小时。 路明非还等着去源氏重工质问源稚生,必须要珍惜老唐出手的机会。 然而异变突生,在路明非提刀砍下的一瞬间,路鸣泽举起了那把模型枪,扣动了扳机,原本怎么也按不动的手枪忽然就可以按动了,他的神情呆滞,像是变成了一具提线木偶,叔叔婶婶也露出了呆滞的脸,如同变成了傀儡。 红色的弗丽嘉子弹在极其近的范围内击中了路明非的后背,带着大剂量的麻醉剂。 青铜与火之王只能控制金属和火焰,而无法阻挡弗丽嘉炼金子弹,路明非和老唐都没有想到,会有一发来自背后的子弹。 黑暗中,一片寂静。 只有水流的声音不断响起。 屏幕的蓝光照亮了那个椅子上的身影,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型的餐桌,想要爬到顶端就要吞噬别人的价值,我们都是啃食尸体的食尸鬼,最终还是我赢了,吞噬你尸体的人将会是我。” “贪吃蛇同学,你可得好好感谢我,作为谢礼,我就送你和你的夕阳一起上天堂!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不枉费我花了半年改进控制影武者的办法,把接收器分批次做成纳米结构还真是一次严峻的挑战,真想亲口听你说说感受,哈哈哈!” “灼烧我罪恶的身躯?以毁灭迎来终结?迎来终结的将是你!我会坐上王座!我一定会坐上王座!” 数以百计的死侍群现身了,它们从冷血的安眠状态恢复,灼热的血重新燃烧,要吞噬那倒下的四人。 他笑了,笑的很开心。 可惜下一秒,笑容又凝固在他的脸上。 “怎么可能!为什么晕倒了你还能使用言灵!子弹里的麻醉剂足够让一头大象昏迷三天!你怎么可能还余力使用言灵!” 一轮黑日占据了屏幕,黑色的火焰旋转着切割,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空气,掀起猛烈的飓风。 玻璃破碎,水晶吊灯炸裂,建筑碎片被狂风卷起,这一幕如同神的祭典。 只有黑日的中心依然平静,那轮黑色的太阳升起,发出恐怖的吸力,死侍扣紧地面以免被吸走,但风仍然把它们的长尾扯向空中,最后它们和地砖一起被吸入黑日之中。 还未接触到黑色的火焰,它们已经被高温点燃,刹那间碳化。 最终黑日沉向地面,坍塌收缩成一个极点,在地面留下一个巨大的半圆,其中的一切物质,都湮灭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倒在地上的少年竟然站起来了! 他褪下了风衣,猛地抬头看向了摄像头。 黑暗中的人像是被扼住咽喉,呼吸静止。 路明非一刀砍爆了那个镶嵌在墙壁上的针孔摄像头。 他的脸阴沉的可怕,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了锡得尼留下的“po”是什么意思,木偶,傀儡,躲在幕后的家伙,有一种能远程控制别人的方式。 堂弟和叔叔婶婶都被控制了。 刚才他确确实实被弗丽嘉子弹击中了,但老唐用一瞬间的高温,蒸发了麻醉剂,只有极其微弱的剂量进入了他的身体。 虽然量很少,但那家伙下了猛料,还是让路明非短暂地倒下了,只是没有失去意识。 老唐释放了黑日解决了这次危机,今天老唐的活动时间只剩下不到10分钟。 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家伙很可怕,几乎利用了他所能利用的一切来算计这次圈套,若是没有老唐,路明非这次将是必死之局。 那家伙把无关的人扯了进来。 这份仇,已经彻底结下了,不死不休。 第235章 百分之五十(4.4k) 摩尼亚赫号,曼斯正在和叶胜调整快艇的装备设置。 叶胜要驾驶这艘快艇,去把楚子航和恺撒接回来。 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是因为他拥有“蛇”,不需要雷达也能感知到周围的船只,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约定的地点,把楚子航和恺撒接到摩尼亚赫号上来。 “教授,恺撒和楚子航说路明非一个人去了东京,还是坐直升飞机去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胜调整座椅的位置,“我们在日本不是没有据点吗?路明非哪里来的权限调动直升飞机?” “叶胜,你对路明非的看法是什么样的?”曼斯按着操作盘上的按钮,检测反雷达装置是否故障。 “这我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性格随和,战斗力也很强大,将来一定是执行部的中流砥柱。”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用忌讳太多,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谈话,我们都是从三峡水底一起逃生的人。”曼斯按下一个按钮,操作盘的指示灯闪动,“我换个说法,你觉得路明非是个正常人吗,我说的正常不是指他的行为和举动。” 叶胜沉默了,这是个敏感的话题。 但曼斯教授是他的授业恩师,入学卡塞尔时,曼斯教授就是他的指导教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加上“夔门计划”的经历,他和曼斯教授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路明非算是一个正常混血种么? 答案显然不是,最大证据就是他在青铜城使用的冰结子弹,目前没有任何一种技术能达到这种效果,其次就是他斩杀青铜与火之王的战绩。 这场战斗有很多疑点,叶胜成为分局总监前并未注意到这些,但毕业后,站的位置不一样,看到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路明非在去年的九月入学,当时的时间节点,离他入学不到一周,3e考试刚刚结束,他在过去显然没有机会接触狙击枪,贤者之石子弹只有一颗,可昂热校长依旧把唯一一次射击康斯坦丁的机会交给了路明非。 然后是诺顿的大火球,火球已经朝着山头砸下来了,却被楚子航的君焰抵消,炸裂成漫天金雨。 可事后楚子航什么都不记得,在君焰领域与火球接触之时他就昏迷了过去,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吃着苏茜给他准备的医护餐。 那场金色的雨像是用来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谁也没有看到路明非是怎么斩杀诺顿的。 但这些异常的地方,都被火热的气氛给模糊了。 昂热校长让学生们为英雄欢呼,所有人就欢呼起来,没有人在意细节,每个人都在享受屠掉龙王的盛宴。 叶胜和酒德亚纪也沉浸在气氛之中,当晚学校食堂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晚会,他在维多利亚式风格的餐桌上喝的烂醉如泥。 “叶胜,解释一下bug在it领域中的含义。”曼斯转过头忽然说。 “bug是指电脑程序和系统中的漏洞。”叶胜回答道。 bug这个单词,原本的含义是指“小虫子”,但不知何时起,程序员们把系统中出现的小漏洞也称做了bug,因为这些漏洞就像小虫子一样烦人,修改完一个,也许又会钻出来一个。 bug是游离在实现预定的规则之外的产物,是异常,有时会让人无法理解。 “记得我的研究领域是什么吗?”曼斯淡淡道。 “计算机和炼金装备设计。”叶胜条件反射地回答,作为曼斯手下的学生,他当然记得曼斯教授的研究领域是什么。 曼斯教授是装备部的元老,机械设计技术世界一流,计算机领域也是他的深耕领域。 “诺玛和eva诞生之前,我还没有接触过计算机领域。”曼斯说:“世界上第一台通用计算机''eniac''于1946年2月14日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诞生,它是一个庞然大物,用了个电子管,占地170平方米,重达30吨,每秒钟只能进行5000次运算,而eva的计算力,是eniac的万万亿倍不止,我们达到这种进化仅仅只是过去六十年而已。” “这是人类历史上的一次重大进步。”叶胜说。 “你玩过超级马里奥吗?” “当然玩过,谁不知道那个戴帽子的管道工?” “那你觉得马里奥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马里奥的世界当然是假的,像素世界和真实世界可差远了。” “没错,马里奥的世界是人类创造出来的,管道工只能在平面上移动,跳起再落下,他就可以把蘑菇怪物压扁,他可以吃普通蘑菇变大,吃生命蘑菇为自己增加一次生命,这些都是任天堂公司提前为马里奥设置好的行动方式,但当超级马里奥的源代码落入了程序员手中,只需要修改一点点数据,我们就可以让马里奥变成无敌的,让他拥有无限的生命,任何怪物触碰到他都会立刻死亡。” “教授原来你玩马里奥也开金手指啊。” “金手指?” “就是作弊秘籍,卡关的时候,有人就会用作弊秘籍,我们那一代都叫它金手指。” “原来如此,但我通关超级马里奥并没有借助任何金手指,第一次接触这个游戏我就在二十分钟内通关了,并且扒完了它的所有源代码。” “牛逼。” “我说这些并不是在给你炫耀,况且通关一个小游戏有什么好炫耀的。”曼斯面无表情地说:“我的意思是,人类在超级马里奥的时代,当然不会觉得管道工的世界是真实的,但在eva诞生之时,她就可以模拟出百分九十九接近卡塞尔学院现实的虚拟世界,不管是太阳起落的光影,还是在学院中活动学生的微表情,她都能做到完美还原,她对这个虚拟世界具有绝对的控制权,她可以随意让世界的时间静止,让房屋倒塌,还能熄灭太阳,使这个世界进入永恒的长夜。” “教授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言灵和某种东西很像吗?既然你知道金手指,就应该知道,金手指的类别分很多种,有让马里奥无敌的金手指,有跳关的金手指,当然还可以设置让马里奥加速的金手指,我可以设置让加速的等级分为九阶,一阶提升2倍,到了最高阶就是512倍,只需要在命令框发送特定的指令,就可以提速,我可以设置一个权限,权限越高的人就可以进行更高阶的提速,权限是随机抽取的,也可以通过多次使用指令来提高权限。” “言灵·刹那”叶胜喃喃道。 “机械设计学的基础是物理学,现代的物理力学分两种,经典力学和量子力学,你在高中时应该学过,光速是速度的上限,并且具有波粒二象性,量子力学有一个非常经典的实验,叫做惠勒延迟选择实验,这个实验很简单,首先要让一束单光子光源穿过半透镜,所谓半透镜就是一种半镀银的透镜,百分之五十会反射光线,百分之五十会让光线直接通过。” 曼斯教授娓娓道来:“如果光只呈现粒子特性,那么它就会遵循反射和通过各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但光还可能像波一样传播,如果光呈现波的性质,那么它分成两条,即会反射,也会通过,实验时会在反射和通过的路径上放下全射镜,使得两条路径上的光源汇聚在另一个半透镜上。” “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什么?证明光的波粒二象性吗?” “不。”曼斯教授摇摇头,“我先告诉你结果,有两种结果,实验进行时会在路径汇合的位置放置一个屏幕,如果光呈现波的性质,那么屏幕处就会出现干涉图案,如果呈现粒子特性,就不会有干涉图案,你认为干涉图案出现的概率是多少?” “百分之五十?”叶胜说。 “完全错误。”曼斯教授立刻否决了叶胜的答案,“最后是否出现干涉图案,只取决于一件事,是否有人去检测光传播的路径。如果实验者在两条路径的任何一个路径上放上探测器,检测光子具体从哪条路径传播,那么光子立刻就会呈现粒子特性,原本出现在屏幕上的干涉图案会消失,而如果没有人去检测光子走的路径,故意忽视光子的路径信息,光就会呈现波动特性,干涉图案又会出现。” “这光子难道有意识么,一有人看它,它就会变成粒子,没有人看它,它就会变成波?”叶胜觉得很迷惑。 虽然话题被曼斯教授绕开了,但他此刻的确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光子会因为人类的观测方式而改变自己的性质,就算它真的有意识,它又是如何得知会有人来观测自己的? 这就像是你在看足球比赛,球踢出去了,你远在万里之外看电视,但球进不进只取决于你当时有没有在看电视,如果你在看,球一定就不会进,但如果你没看,球就一定进了。 延迟实验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此离谱。 “光子有没有意识我不知道,但我真正要说的接下来的这个进阶实验。”曼斯打断了叶胜的思考,“实验者精准计算光子的飞行时间,在两条路径上都放置了探测器,等待光子飞出一段距离后,探测器检测到结果,再决定是否在汇聚处插入新的半透镜。因为探测器检测出了结果,此时实验者已经知晓了光是呈粒子特性还是波的特性,而新插入的半透镜,让整个实验的因果都颠覆了。” “实验说明插入半透镜的时间点虽然在光子经过全射镜之后,却影响到了光子在整个传播过程的特性表现,就像是一个足球,它本来是沿直线飞行,却因为你在终点放置了一个球门,在这个已经过去的时间里,它又被回溯了,从直线飞行变成了弧线飞行。” “这不是先有果,后有因了么。”叶胜觉得量子力学完全变成玄学了。 “用普通的思维难以解释这个现象。”曼斯教授说:“在物理学发展到量子阶段以前,我们都认为它是足够真实的,一切的科学规律都普适而自洽,包括经典力学,热力学,电磁理论等等,非常符合直觉和逻辑,完全看不出任何的问题,学起来也很容易,但量子力学很反常识,比如光的波粒二象性,一个物体,即是粒子又是波,而到底是粒子还是波居然取决你怎样观测。” “延迟选择实验让我们发现现实世界好像不遵守因果律;光子具有全同性,无法用编号区分,它们可以任意混淆,而一旦混淆,用来区分它们的现象也就随之消失了;还有粒子自旋,即使用磁场区分出来方向一致的粒子,然而当你对这些粒子再进行区分,它们依然会被再度分成向上和向下的两组。这个世界是不够完美的,拥有着许多的漏洞。” “在我接触到电脑领域之前,我只钻研普通的物理学,也从未怀疑过世界的真实性。”曼斯低沉地说:“但后来我接触到了代码组成的游戏世界,我发现有一个理论可以很轻易地解释延迟选择实验,如果我在游戏中要释放一个火球,击中目标的概率为百分之五十,为了节省资源,游戏程序一般都只会先计算结果再绘制飞行动画。 也就是说,在我的法术完成时,火球是否命中就确定了,然后才是动画的演示,但在玩家看来,是先发射火球,然后才命中怪物,而这时,如果玩家忽然在火球的飞行路径上放一个新的怪物,那么这个飞行动画就必须重画,从检测点重归计算,作为程序员很轻易就能理解这个原理,但在玩家看来就是颠覆了因果。” “教授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我们生活在一个虚拟世界吗?” “我们生活在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的概率各是百分之五十,2003年,牛津大学的哲学家,nick bostro哲学季刊上发表过一篇论文,他在论文里证明了我们生活在计算机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你如果感兴趣我可以把论文链接发给你。”曼斯检查完操作台上最后一个按钮,“现在,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你觉得路明非是一个正常人吗?” “这”叶胜迟疑了片刻,摇摇头说道:“不是。” “所以不要去纠结他的直升飞机是从哪里来的,他就像是我们世界里的一个bug,无法以常识理解,你应该也察觉到了,昂热对路明非的身份有所隐瞒。”曼斯拍了拍叶胜的背,顶上的舱门打开,阳光落下,机械臂吊起快艇,“去接楚子航和恺撒,多余的事情不要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结束的。” 叶胜怔怔地看向天穹,和快艇一起被吊了出去。 曼斯目送他离开,转身走入黑暗。 他少说了一句,nick bostro并非混血种,所以在验证论文时没有加入言灵和任何与龙族有关的因素。 百分之五十并非是百分之五十,路明非的确是个bug,但也可能是制造bug的人。 (bostro的论文叫“我们生活在计算机模拟当中吗”,延迟选择实验也是有的,感兴趣的书友可以自行百度,另外这篇文章只是一种科学幻想,请不要信以为真) 第236章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源稚生拍着办公桌起身,急匆匆地走出门外。 “该死,为什么东京半岛会出现死侍。”他穿上风衣,面色阴沉,拨通了樱的电话。 随后他进入贵宾电梯,直达一楼,樱从过道小跑着过来,手里托着长刀。 源稚生将两把长刀别在腰间,横跨旋转玻璃门,踏上门口最近的一辆悍马,引擎发出轰鸣。 樱坐在副驾驶,一边接通卫星电话,一边说着什么。 源稚生一脚踩在油门上,猛地转动方向盘,悍马的大轮胎在沥青的公路上摩擦出青烟,留下浅浅的轮胎印,悍马如同脱缰的野马,以会被警察处罚并拘留的速度在公路上穿梭。 高大的军绿色悍马如同一个巨大怪兽闯入车流中,所有的轿车都不得不给这头疯狂的猛兽让路,有司机鸣喇叭,探出头来大吼,可悍马已经把他远远甩开。 “查清楚了吗?”源稚生手握方向盘,心头蒙上一层散不开的黑云。 “我们和东京半岛酒店的通讯完全断掉了。”樱放下电话:“但10分钟前,东京半岛酒店的总经理筑波佑真曾对总部发出通话请求,这通电话并没有接通,它被屏蔽了,辉夜姬只查到了记录。” “我发给你的视频有伪造的可能性吗?” “可能性很低,东京半岛大概率遭受了死侍袭击,筑波佑真的电话恐怕是为了请求支援,但策划袭击的人屏蔽了这通电话,所以我们现在才得到消息。”樱的声音很冷。 源稚生无视红绿灯,操纵悍马在车流中切割。 那些死侍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就在刚才·,他接到了一通神秘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女人告诉他大量的死侍出现在了东京半岛酒店,还黑掉他的手机,发送了一个清晰度低下的简短视频,视频里是狰狞的蛇翼形死侍,处于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 暂且不论他的电话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被陌生人拨通,死侍出现在源氏重工隔壁的东京半岛,这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件。 在玉藻前事件发生后,家族为了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早已戒严,每一个据点都布置了新的防卫措施。 东京半岛酒店是蛇岐八家的产业,距离源氏重工不到5分钟的路程,这里处于蛇岐八家监视网的中心位置,别说死侍那样的怪物,即使是聚众斗殴的不良少年也不可能绕过监视网抵达这里,在聚集之前,家族的持枪人员就会穿着西服让每一个不良少年脱的只剩内裤,站在墙边抱头蹲下。 女人在电话里形容的是大量死侍,一只两只肯定不能用大量来形容,至少在十只以上,那样成群的怪物怎么可能绕过监视网! 有内鬼,家族里一定有内鬼! 但东京半岛酒店只是一个酒店,那里没有贵重的资料,也没有秘密的基地,它被建立的初衷连赚钱都不是,只是为了用来接待贵宾。 内鬼冒着暴露的风险,隐藏死侍的踪迹,目的竟然是一个酒店? 这有些太反寻常了。 源稚生皱着眉,烦躁的感觉不断从内心涌现。 “少主,又得到了一条消息。”樱忽然说。 酒店的大楼就在面前,源稚生急踩刹车,一个漂亮的漂移,轮胎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 “什么消息。”源稚生推开车门下车,拔出童子切和蜘蛛切。 周围寂静无声,但他闻到了血腥味,很浓的血腥味,从那栋大楼里传来。 “路明非抵达了东京,他在公路上释放了言灵,出租车被极致的高温熔成铁球,很多行人都目睹了那个画面,之后他像是蜘蛛侠一样,用某种勾索道具离开了,我们的人封锁了现场,正在处理骚乱。”樱说道。 “麻烦事已经够多了,先把眼前的解决。”源稚生抽刀,朝着酒店一步步走去。 “是,少主。”樱点点头,跟随在源稚生的身后,从腰间拔出两把短刀。 执行局的支援正在朝这里赶,带着专用子弹和重武器。 他们推开大门,所见的却是一个深深的大坑,大坑的内壁并不粗糙,反倒是镜面般光滑。 大厅的装饰一片狼藉,水晶吊灯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灯柱,大理石地板被剥开碎裂,露出光秃秃的水泥地基,墙壁出现裂痕,大块的墙粉脱落,仿佛一场地震发生了。 电梯门开着,那里躺着三个人,还有一个人蹲下,手放在他们的鼻尖,似乎是在试探他们是否还有呼吸。 源稚生远远地认出了那个人,是路明非。 时隔三天,他们终于再次相见了,但是死侍呢?他并没有看到或者听到死侍的动静。 “路明非,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源稚生警惕地问。 路明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学长,你来晚了,死侍已经被我清理干净了。” “被你清理了?”源稚生心有余悸地看着大厅正中央的坑。 他在坑这头,而路明非在坑那头。 难以想象什么样的力量,可以制造出这样一个光滑而完整的大坑来,它甚至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光滑的表面和弧形的曲线透着美感。 路明非的言灵到底是什么? 源稚生心里怀揣着这样的疑问。 毫无疑问应该是火系的高阶言灵,可什么样的火系言灵,能制造出一个半径10米以上的大坑? 就算是爆炸,也不可能做到这么精准的控制力。 “是我的人通知你过来的。”路明非站起身,和源稚生对视,“在那之前我还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有人把我的叔叔婶婶和堂弟引了到了日本,让他们入住东京半岛酒店,这些死侍都是为我准备的,在叔叔婶婶一家看房的时候,顶楼的死侍被释放了,我及时赶到,之后带着他们来到一楼,上百个死侍沉睡在这里,在电梯打开的一瞬间,它们扑面而来。” “所以那些死侍呢?”源稚生说:“你说有上百个,难道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路明非指了指大坑,“这就是痕迹。” 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 可是大哥,那可是死侍耶。 火葬场把人的尸体烧成骨灰需要好几个小时,在凶杀案中,最难以处理的就是尸体的痕迹,路明非竟然告诉他这个大坑就是死侍存在过的痕迹。 骨头残渣呢?血迹呢?鳞片呢? 这些东西是这么容易就能清除的么? 总不能告诉他,死侍怪物般的身躯在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被消灭的一点残渣都不剩了。 开玩笑也不能这样开啊。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刀,“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本来是来找你的。”路明非看向了门外,数辆黑色的奔驰停在门口,从黑色的车门里走下数个穿西装的严肃男人,他们握着枪,整齐地排成队列,冲进了酒店大厅。 数道暗红色的光线亮起,那是狙击步枪的激光瞄准镜,光点锁定在路明非的胸前。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有手枪也有步枪,这些人毫无情面地拿枪支对准了路明非。 还有一道由防卫盾牌组成的防线,戴着防暴面具的人举起盾牌,顶在最前方,阵势如同在围剿恐怖分子的老巢。 早在三天前,这张脸就上了通缉名单,这里的每个人都认识他。 路明非从贵宾变成了在逃通缉犯,足足有十亿的赏金,拥有十亿赏金的家伙当然会是个穷凶恶极的大坏蛋,需要第一时间控制起来。 但路明非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惊慌的表情,他静静地站着,转过头看源稚生的脸。 黑衣人们也看着源稚生,他们在等待命令,只需要源稚生勾勾手指,他们就会开枪,把路明非射成筛子。 此时路明非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源稚生就是持刀的大厨,大厨挥下手中的菜刀,就能把新鲜的河鱼剁成肉泥做成鱼丸,端上菜桌。 但忽然,金属震动的声音传来,黑暗的甬道中,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桑刀、片刀、文武刀、斩骨刀、雕刻刀、剁刀、锯齿刀、出刃包丁、薄刃包丁、刺身包丁、黑鲔鱼包丁 无数的菜刀漂浮在路明非的背后,组成了一道锐利的墙壁。 这一幕如同仙侠小说中的御剑之术,以一人之力,当千军万马之势。 “等等,路明非,不要冲动!”源稚生大喊。 路明非并没有说话,金铁之物已然飞射而出。 有人开枪了,接着枪声连绵不断,可子弹在接近路明非一尺之余骤然停滞,接着失去所有的动能,落在地面发出碰撞的声音。 源稚生手中的长刀也发出嗡鸣,巨大的力从刀柄出传来。 他浑身的骨骼发出爆响,精密地咬合在一起,炽热的黄金瞳燃烧,龙骨状态下,他以千钧之力,紧紧攥住蜘蛛切和童子切。 可樱就没有这么大的力量了,她手中的短刀脱手而出,十几片薄弱的刀片从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飞出来,旋转着切割空气。 鱼肉和菜刀的角色翻转了,路明非才是掌握菜刀的真正厨师,他左手握着刀鞘,右手握着刀柄,微微屈膝,呈蓄力之势。 樱能感觉到气流的方向改变了,她的言灵是阴流,可以控制领域内的气流流动,但威力很小,只能托动轻微的事物,刚才从她衣服里钻出来的刀片就是她的暗器,在战斗之时,她可以用微弱的风吹动刀片。 此刻气流正在朝路明非的位置汇聚,黑色的短发被吹起,在拔刀的一刹那,一道锐利的剑气斩出,飞射的菜刀共鸣般发出龙虎之哮,超越了菜刀汇聚的水流,先一步斩向防暴盾牌。 这些盾牌是由聚碳酸、pc材料,玻璃钢等轻质纤维强化塑料做成的,质量轻便,不含任何金属。 言灵无法控制这些盾牌,这道斩击,是冲着盾牌来的。 持盾者丝毫不畏惧,他们整齐地向前踏步,高举手中盾牌,想借此阻挡菜刀的刀锋。 他们并没有感受到那道看不见的剑气,樱张开嘴想提醒,可为时已晚。 那道剑气在与盾牌接触之时忽然爆裂成数十道,风的乱流化作刀刃,盾牌的阵型被冲散,直面斩击的盾牌更是被斩成两半,持盾之人因为剧烈的冲击失去平衡,摔到在地面。 菜刀流越过防线继续向前。 源稚生大喝一声跳起,右手蜘蛛切旋转平切,左手童子切从上向下竖切,形成十字斩之势。 菜刀和斩鬼刀碰撞,发出打铁般“当当”的声音,火花飞溅,这两把传承的斩鬼刀拥有着绝对过硬的质量,相接的菜刀都被巨大的力量所折弯。 他正面挡下剩余的剑气,衣服被切割,爆裂出破口,露出他钢铁般的肌肉曲线,剑气斩在上面只留下一道白印。 但其余人就没这么好运了,剑气让他们失去平衡,菜刀旋转着击中枪身,狠狠地插入零件的缝隙中,同时金属零件从内而外地迸发,所有的枪械都在一瞬间报废。 这些菜刀像是王牌飞行员架势的战斗机,在空中变道再变道,做着各种花式表演。 它们穿过黑衣人的腋下,绘制出一个完美的人体轮廓,就着皮肤的边缘,把黑衣人钉在地板上。 几息之内,在场还站着的人,就只剩下源稚生、矢吹樱和路明非。 源稚生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破烂的衣服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只有矢吹樱稍微好一点,除了衣服破了几个洞,武器拧成一团球落在地上以外,还算的上一句体面,但衣服的破口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为她平添了几分魅惑。 路明非立刀看着源稚生,他并未杀一人,但却做了比杀人还要更可怕的事情。 怪物,这是个十足的怪物! “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路明非收刀,风轻云淡,“让你的人离开,只留下你。” 源稚生扭头看向自己的部下,每一个都变成了杂技表演大师,被飞刀固定在地面。 “绘梨衣呢?”源稚生和路明非对视。 “她在安全的地方。” “” 第237章 大舅哥的认可 源稚生的部下全部撤走了,樱带领他们离开。 大厅内只剩下源稚生和路明非两人谈话。 叔叔婶婶以及小堂弟躺在地面上,呼吸平稳,但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目前看来他们没有生命危险,但精神上可能遭受了创伤,那种远程操纵人的术法不知道会给精神造成什么样的损伤。 路明非在源稚生到来之前已经通知苏恩曦派来救援,救护车大概在路上了。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源稚生环顾四周,眼神的余光止不住瞥向那个大坑,“你找我想干什么?” 他平和地说话,没有像之前在电话那样里大声嚷嚷。 “我今天来,主要还是为了血清的事情。”路明非说。 “绘梨衣现在在哪里?”源稚生说:“我说过了,我们也缺乏血清,你把她送回来,我们还能对她进行洗血治疗,用匹配的血暂时为她稀疏龙血的纯度,虽然没有血清的效果立竿见影,但也足够坚持一段时间了。” “不行,我不能把她送回来。”路明非摇摇头,“蛇岐八家的问题太多了,还记得你当初带我们来东京半岛酒店时是怎么说的吗?你说这里的安保力量绝对有保障,任何事情发生都能第一时间增派支援,可上百个死侍潜入了酒店,甚至杀了人,你们都没有一点反应,我的叔叔婶婶堂弟差一点就葬身死侍之口了。” “这”源稚生叹了一口气,一时语噻。 这确实是他们的失职,相当严重的失职,源稚生无法反驳,他再蠢,也能看得出蛇岐八家的内部存在问题。 但他还是挺起了胸膛,正视路明非的双眼:“我是绘梨衣的哥哥,我会保护她的,家族的叛徒我一定会揪出来,一个都不放过,有我在,绘梨衣绝不会受到伤害,她需要健全的医疗机构为她提供治疗。” “口头保证谁都会做。”路明非缓缓说道:“这种争论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了,在一切结束之前,我不会把绘梨衣交出来的。”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源稚生不解:“你提到过皇,我就默认你知晓一切,你应该明白绘梨衣的血统有多高,她是皇中的鬼,是鬼中的皇,虽然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但同时也是一个不稳定的炸弹,如果她真的失控了你想怎么办?” “不,她不会失控的,即使我没有在规定时间内找到血清,我也有办法让她恢复正常。”路明非的眼睛里透着坚定的信念。 “什么办法?”源稚生接着追问,“你真的能理解绘梨衣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吗?家族的医疗机构对她的身体状况进行了十几年的研究,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前沿的医疗技术,岩流研究所足以和卡塞尔本部的实验室竞争,可即便如此,我们在治疗她这件事上也只有微薄的进展,最多只能延缓她身体的恶化,血清的作用也只是弱化她骨髓里的造血干细胞,使她的身体达到一种平衡罢了。 但随着她的成长,一切的医疗手段都在逐渐失效,血清将来有一天也会失去作用,你怎么能如此简简单单地说有办法让她恢复正常?” “具体是什么办法,我不能说。”路明非说:“这个办法需要由我支付一些代价,效果不是很好,只能延续二十年,所以我需要血清暂时争取一些时间,如果时间来不及,我就会使用这个办法。” “二十年!”源稚生惊呼道。 研究所最新的报告显示,最多五年内,血清就会失去作用,如果那时他们还没有开发出新的治疗技术,绘梨衣作为人的生命就会彻底终结,辉夜姬计算的曲线中,绘梨衣的生命超过二十五岁的概率微乎其微,如果真的能有办法让绘梨衣延长二十年的寿命,源稚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启用。 “你能让绘梨衣延长二十年的寿命?”源稚生嘶地吸了一口凉气。 “最坏的情况才是二十年,还有希望让她彻底恢复健康。”路明非认真地说:“学长,虽然我不信任蛇岐八家,但是我信任你,所以我才会和你说这些,在你的部下拿枪口对准我的时候,我本来可以让他们全部变成尸体躺在地上的,但我并没有,因为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信任。” “为什么你会相信我?我们之间并没有多熟悉?”源稚生疑惑地说。 绘梨衣和路明非是经常在qq上聊天的网友,但源稚生并不是,虽然他仔细看过路明非的档案,但说实话,两人真正的相处次数很少,除了他在源氏重工请吃饭的那一次聊了好一会,就没有别的了。 源稚生不太明白路明非的信任感从何而来,东京半岛酒店出了问题,他也有很大的嫌疑,毕竟他在蛇岐八家的地位很高,很难说没有掺和其中,而且之前那通电话里,两人还吵了一架,按理说,他们之间的对话不该这么的融洽。 “因为在来之前,绘梨衣让我和哥哥好好相处,不要吵架。”路明非说。 “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叫的学长,是绘梨衣叫的哥哥。” “你和绘梨衣有没有发生什么,你老实说。”源稚生板着脸,“没有人会为了陌生人这么上心,如果你们两个发生了什么就老实告诉我,男人要有担当,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些什么,让你觉得我是个好人。” “不不不,我相信你是因为有人告诉我你是正义的伙伴,我也觉得你是正义的伙伴。”路明非摆摆手,“至于我和绘梨衣” 他迟疑了一下,觉得源稚生说的没错,男人是该坦坦荡荡一点,如果将来他和绘梨衣结婚了,那源稚生就是他的哥哥,对哥哥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的确和绘梨衣确定关系了,我想要救她是因为我喜欢她,将来想和她结婚。”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直视源稚生,没有逃避的意味。 “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牵手,亲嘴,还是?”源稚生直勾勾地盯着路明非。 “牵过手,拥抱过,也亲过嘴了,我们昨晚睡在一张床上。”路明非说:“但没有发生学长你想的事情,她的身体状况不好,我喜欢她但不是单纯的好色,我的喜欢是想和她一起走完人生这条长路的喜欢,我只盼着她好。” 路明非一点没有退缩和源稚生对视,刚才说的话就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沉默良久,源稚生捏紧的拳头渐渐松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好待她,她很少感受过别人的爱,她对待世界总是小心翼翼的,如果你真的让她捅破了那层透明屏障,就不要让她失望。” “我会做到最好。”路明非说。 源稚生似乎是认同了他们两人的感情,看他的样子,大概是对绘梨衣也有很深的愧疚,后悔没有给她足够的爱。 “所以,学长,告诉我哪里有血清。”路明非接着说:“我来东京还有两个目的:把复苏的白王给杀死;扒出死侍背后的组织,把他们彻底清除。” “你怎么会知道神正在复苏?” “不止是我,卡塞尔学院也知道这件事了。” “因为东京湾检测出的初代种活动迹象?” “不止是因为这个。” “你是代表卡塞尔来和我谈判的?” “不,我今天只代表我个人,和学院没有任何关系。” 源稚生低头沉思。 路明非是一个强力的外援,如果能和他结盟,将会带来巨大的助力,但他说自己有办法治疗绘梨衣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源稚生不能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 片刻后源稚生缓缓抬起头:“虽然你身上还有很多谜团,但我愿意在你身上赌一把。” 他必须承认他有赌的成分,如今东京的局面根本就找不到一个能稳妥处理的路线,路明非也向他展示了诚意,值得去赌一把。 “家族的血清的确见底了,只剩下最后四分之一针的剂量,虽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应该能让绘梨衣的恶化暂停一两天,我可以把它交给你。”源稚生说:“至于血清的来源,在告诉你之前,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件事,你不能把我们今天的谈话公开。” “我只想搞到血清。”路明非说。 源稚生点点头:“既然如此,具体细节我就不多赘述,我直说,神和死侍背后牵扯到的人,那也是我想清理的东西,至于血清,我们过去用来治疗绘梨衣的血清全部是从猛鬼众那里弄来的,那是由猛鬼众的首领王将研发出来的东西,我们可以合作,一起剿灭猛鬼众,想办法从王将那里搞到血清来。” 源稚生伸出右手。 “王将?”路明非在这一瞬间想到了源稚女,源稚生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弟弟还活着,如果兄弟俩的目标都是王将,是否可以让他们见一面聊一聊呢? 但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现在就对源稚生透露源稚女的想法。 这两人的矛盾不是简简单单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就算真的要让他们和解,也必须提前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约一个地方,让兄弟俩自己谈一谈。 路明非拿定主意后和源稚生握手,“那我们就结盟,学长。” “还不改口吗?” “改口?”路明非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试探性地喊道:“哥哥?” 源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我虽然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了,但刚上位不到一周,关于我们结盟的事情,暂时还是不要暴露比较好,我要对内部人员进行一次彻查,这需要一两天的时间,之后我会立刻展开对猛鬼众的行动,对王将进行斩首,到时候会通知你,务必把王将捉住,从他那里弄来血清。” “这次行动就当做证明我们各自诚意的方式,行动顺利结束后,我会让辉夜姬撤销对你们的悬赏,到时候我想和绘梨衣见一面,和她亲自聊一聊。” “我明白了。”路明非点点头。 如果源稚生把最后剩余的四分之一的血清交给他,绘梨衣的情况暂时就能稳定住,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去调查王将的情报。 这次合作之后,他们之间的信任就更加坚固了,到时候就能聊一些更深入的东西,比如在群马县的那个死侍研究基地,还有面具下和橘政宗很像的脸。 两人握手言和,算是正式建立合作关系了。 这时,从酒店大厅外开过来一辆闪着灯的救护车,鸣着警报停在路边。 “是你的人?”源稚生问,之前路明非就让他们放开拦截网,会有一辆救护车前来。 “对。”路明非看了眼车牌号,和苏恩曦说的一致。 为了避免再发生上错车的情况,他和苏恩曦约定了车牌号。 从救护车上走下来穿黑色工服抬担架的男人,他们体格健硕,个个都是好手,素质极高。 他们进入大门把叔叔婶婶堂弟挨个抬上担架,送上了救护车,看起来路明非有一个完备的后勤团队。 源稚生发现自己好像完全低估了路明非的实力,他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学生,有深厚的背景。 这是件好事,毕竟他们现在是盟友,盟友越强,能提供的帮助也就越多,绘梨衣住在路明非那边,他也能安心。 毕竟绘梨衣是个不知世事的女孩,不懂得怎么照顾自己,她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源稚生和路明非约定了联系方式,之后路明非坐在救护车的副驾驶离开了。 源稚生沉着脸拨通电话,几分钟后,黑色的车辆占据了东京半岛酒店的所有露天停车位,拿着专业设备的黑衣人下车,开始彻查整个酒店的痕迹,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犬山族地。 昂热穿着宽大的和服坐在榻榻米上,看向门外的庭院,有小孩子拿着皮球嬉戏。 一个皮球滚动着来到昂热面前,他接住皮球抛给了追逐的孩子们,带着笑意和孩子们挥挥手。 犬山贺坐在他的对面,沉默地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238章 托付 下午的阳光和煦,诺大的院子里充斥着欢声笑语,很多同龄的小孩子在一起玩耍。 “谢谢您。”接到皮球的孩子恭敬地朝着昂热鞠躬。 他穿着黑色短裤和白色衬衣,衬衣上沾了泥巴,年纪看起来不过7,8岁,张嘴时能看到他的门牙掉了一颗,这让他说话有些漏风。 “去玩。”昂热笑了笑,目送孩子和小伙伴们汇合。 “多有活力的孩子,和你当年一样,你说是,阿贺。”昂热侧过头,阳光照在银色的鬓发上,透着金色的光晕,他的轮廓看起来有些模糊。 犬山贺并未接话,而是拿起茶水抿了一口,看向庭院。 岁月蹉跎,他的青春早已消逝。 他和昂热坐在这里喝了一下午的茶,像是在比谁更能沉得住气。 “我送来的三个学生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他们的优秀?”昂热说。 “路明非小友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楚子航和恺撒也很有本事。”犬山贺淡淡道。 “我还以为你会不屑地哼一声,说他们都只是一群毛头小子。”昂热捋了捋胡须。 “那是小孩子的做法,校长。” “不愿意叫我一声老师吗?” “校长是做客的客人,我是负责招待的主家,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你可真是薄情淡寡,虽然六十年没来看过你了,也不至于发脾气到这种地步。” “您不说我都快忘了,我还以为只过去了几个月,毕竟您在不在,我也感觉不到有什么区别。” “我这些年也是在到处奔波啊,在世界各地来来去去,难得有时间像今天一样坐着悠闲的喝茶。” “您的学生告诉我,每年副校长和您都会在卡塞尔学院里举行选美大会。看着新入学的年轻女孩穿比基尼在泳池里游泳,在评委席打分的感觉想来会很不错。” “哪里哪里,我在这方面怎么比得上阿贺你呢,你的干女儿们个个都光彩照人,啧啧,那屁股,那胸,那腰,个个都是绝世尤物,这么多年下来,你挑选女人的目光又高了不少,真不愧是专业拉皮条的。” “如果校长喜欢,今晚我可以让她们和您通宵畅饮,毕竟我只是一个拉皮条的,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几十年不见,你的嘴皮子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校长眯着眼睛微笑,端起热茶饮了一口,“她们还是留给你这个做干爸爸的自己享受,告诉我那个男人在哪里,我有事情要找他。” “校长说的是谁?” “别装傻,阿贺,我要找上杉越。” “我们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或许他已经死了。” “他不是个会随随便便死去的男人,毕竟他可是超越临界血限的混血种。” 犬山贺忽然放下了茶杯,眯起眼睛看过来。 “别这么惊讶,阿贺。”昂热缓缓道:“我知道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要多,比如白王血裔,又比如你们所谓的皇,当年同意你们的要求,让日本留学生在本地进行3e考试就是为了方便你们作弊,免得结果下来,你我都收不了场。” “别这么看我。”昂热摊开手,“我也很无奈,毕竟你们藏秘密的水平实在太差了,太多地方看的出你们有问题,有时候还得我帮你们擦屁股,不过可惜,这么多年我也没能从你们这里找到超越临界血限的办法。” 犬山贺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抽刀砍昂热的冲动,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人要随时保持敬畏之心,不然就会像那天夜晚一样,死侍都靠近身边一尺之内了,他却还在感叹人生悲凉。 “你到底知道多少?”犬山贺幽幽道。 他不再用敬语了,说实话,他觉得昂热就是个老无赖,一个不要脸的混蛋,总是表现的高高在上展现他无处不在的优越感,对这种人用敬语,让他发自内心地抗拒。 “大部分都知道,你们称呼能超越临界血限的混血种为皇,把他们尊奉为首领,所以上杉越那样像个被宠坏小孩的人也能当你们的皇帝,这还真是有够可笑的,最可笑的是你们竟然还派他来刺杀我。”昂热捏了捏拳头,似乎是在回忆多年前揍上杉越的手感。 “既然你这么讨厌他,那还找他干嘛?” “他是皇帝,肯定比你们这些臣子知道的多,毕竟白王苏醒在即,多一点情报就多一份准备。” 犬山贺捏碎了茶杯,茶水和粗瓷的碎片一起洒落在榻榻米上。 “没必要这么惊讶,你们把这个秘密藏了几千年,总会走露一点风声出去。” “这件事是有人告诉你的?”犬山贺直视昂热的脸。 “别觉得我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蛋,我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昂热淡淡道。 一旁的侍女走过来打扫地面,为犬山贺倒上一杯新茶。 犬山贺面色阴沉,他觉得家族中有人对昂热透露了情报,果然有叛徒,看上去大家还是一条绳上的稻草,实际上都怀着异心,有人想遵守传统的理念,有人想对卡塞尔投诚,甚至还有人想放弃人类的身份,和猛鬼众一起追求所谓的进化。 时间一久,人心总是会变的。 “告诉我那个男人的所在地,你和他关系最好,他去哪里了,你肯定知道。”昂热的茶杯冒着氤氲的热气。 “他不希望有人打扰他。” “谁都不希望别人来打扰自己,我在和女士跳舞时如果突然有电话让我去开会我也会不高兴,如果事情不开会就能解决我肯定会挂断电话,但大多数时候都不能。” “唉”犬山贺叹了一口气。 他确实知道上杉越在哪里,这家伙离开家族后就跑去了一条老街卖拉面,若不是突然有一天税务局的人找他征收那条街的房产税,他还真想不到蛇岐八家曾经的大家长会推着小推车,带着厨师帽,给来来往往的行人表演如何把面团揉成拉面。 他曾远远地看过那个拉面摊,上杉越满溢着笑容给一对学生情侣切叉烧,看了一眼他就离开了,没上去说一句话,也没把这件事上报给家族。 “他在东大后面的那条老街卖拉面,见他的时候不要说是我说的。”犬山贺浑浊的眼睛看着绿茶清澈的水面。 “阿贺,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昂热有些讶异地说。 “你脑子才坏掉了!”犬山贺额头青筋暴起。 “这么秘密的事情你这么简单就告诉我了?我们不该打一架,等我把刀放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你再心不甘情不愿地告诉我么?” “八嘎,你把我当成什么蠢蛋了!”犬山贺拍了一下榻榻米,发出巨大的声响,“家族人心不齐,神即将苏醒,我难道还要去纠结六十年前的恩怨么?” 他转过头看院子里的孩子们,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重归平静。 “你还真是长大了不少。”昂热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不再用轻佻的语气说话了。 犬山贺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鬼丸国纲,还有右手苍老的掌纹,忽然又想到了路明非。 人不服老真是不行 “我也是半只脚踏入棺材里的人了。”犬山贺说。 “换个方面想想,你可比我年轻多了。”昂热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走,给我带带路,东京六十年里修来修去,路都不知道变了多少条,看地图看的让人头晕。” 犬山贺嫌弃地把昂热的手刨开,“别拿我和你这个老怪物比。” “老怪物么?这个词我并不讨厌,龙族也是怪物,只有怪物能对付怪物。”昂热笑了笑,“不过盛开的花朵都将会引来凋零的一天,我死之前,一定会见到龙族的毁灭,不,说不定我会和他们一起毁灭,想想那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哈哈哈。” 昂热着大笑着朝门外走去,脚步依然如多年前,绝不回头。 犬山贺仰望着那背影,迟疑片刻,摇摇头,还是从墙壁上取下鬼丸国纲,跟了上去。 东京郊外的无名山中,路明非在一颗巨大的歪脖树旁静静等候着,旁边的空地停着一架黑色的直升飞机。 很快,一个身影越过密林之间的间隙,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就是最后四分之一的针剂了,拿回去之后要立刻给绘梨衣注射。”源稚生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打开后,箱子里装的是一个六方体的石英柱,里面固定着一根银色的针管,针筒里是淡黄的透明液体,只有寥寥几滴的分量。 “注射部位有要求吗?”路明非接过手提箱。 源稚生说,“按普通的针剂从肩部注入就好了,但打开石英柱后要在10分钟内使用,否则接触氧气后它会很快氧化。” “我知道了。”路明非点点头。 “这三天你带绘梨衣干了什么?”源稚生问。 “我带她逃离了东京,去了乡下。”路明非说:“我们在那生活了几天,一起做炸虾,在河边捡鹅卵石,去逗猫咪玩。” “听起来不错。”源稚生颇有些感慨,“我以前就是从乡下出来的,无聊地时候就光着脚在山泉里抓鱼,说真的,我很怀念那段时间,来到东京后的日子一点也没有想象的好,有时候我真的想抛下手中的一切,去海滩上卖防晒油。” “为什么是卖防晒油?” “你不觉得给美女的背抹防晒油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吗?” “原来如此,重点是沙滩上的比基尼美女而不是防晒油吗?”路明非没想到浓眉大眼的大舅哥原来也是一个lsp。 “这样的生活大概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幻想了。”源稚生叹了口气,从荷包里摸出一根烟,然后把烟盒递到路明非面前,“抽吗?” “我不会抽。”路明非如实回答。 “不抽烟挺好的,绘梨衣不喜欢烟的味道。”源稚生点点头,点燃手中的烟,吸了一口。 看的出来他的压力很大,休息时间大概只有这一支烟的时间,抽完了他又得离开郊外,去当万众瞩目的蛇岐八家大家长,承担几万人的命运。 “你酒量行不行?”源稚生问。 “还算不错。”路明非说。 “有机会我们喝两杯。”源稚生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看看周围,把路明非拉到远离直升飞机的一边,撞了撞路明非的肩膀,“你和绘梨衣怎么确定关系的?她先说的喜欢你,还是你先说的?” “啊这”路明非挠挠头,没想到大舅哥也是个八卦的性子,“是我先表的白。” “居然是你先说的么?”源稚生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我还以为会是她先,她喜欢一件东西从来不会藏在心里,如果一道菜她很喜欢,那每次去餐厅她都会点那道菜。你可不准欺负她,如果她和我说你让她伤心了,到时候我可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我会珍惜她的。” “挺好的。”源稚生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到潮湿的枯叶地上,踩的熄灭,缓缓说道:“但是听着,路明非,绘梨衣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家人,既然你和她谈了恋爱你就要负起责任,要保护好她,你必须把这件事放在第一位。 如果东京的局势出现无法挽回的情况,你就带着她离开日本,去中国,去韩国,你们可以去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一个月也好,二十年也好,在她活着的时间里你必须要让她幸福。 至于别的事情,不要想太多,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我们是无力挽回的,在我们说话的时间,世界上也有我们不知道的苦难在发生着,也许某处正在发生战争,无数的人死于冲突,这些我们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你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身边的人,知道吗?” 源稚生和路明非对视,像是父亲把女儿托付给另一个男人。 他的意思是让路明非遇见情况了就赶紧带着绘梨衣逃跑,别的事情都可以不管。 “她在黑暗的房间里关的够久了,至少你要牵着她的手带她看看外面的世界。”源稚生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身影没入树林的阴影中。 第241章 同样闷骚 犬山贺曾经是昂热的学生。 在秘党涉及这片土地之前,蛇岐八家完全自治。 但昂热来了,他了解到日本的情况后生起了要收复蛇岐八家的心思。 精通权力学的他明白单靠自己是无法让家族服气的,所以他扶持了蛇岐八家中最为弱小的犬山家作为亲信。 其余七家都隐隐有些排挤犬山家的人,因为他们靠女人起家,做的是皮肉生意,让人觉得他们走的是不正当的道路。 源稚生的怀疑名单上,犬山贺是靠前的几人之一。 在开始寻找神之前,必须把所有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去除,所以他找到犬山贺。 没想到犬山贺和昂热会跑到这么一个偏僻的街道吃面,东京还留着砖瓦土房的地皮少之又少,这条街的风格完全是上个世纪的风格,和整个东京格格不入,像是突兀地在油画中画下一笔山水墨。 源稚生对周围的环境感到陌生,但对犬山贺和昂热来说,这里说不定是他们熟悉的老地方,踩着脚下石块铺成的街道,就能想象出昭和时期的人们在接上来来往往的情景。 60年前两个人可能就经常在这里吃饭,昂热穿着和服在大街小巷之间来来去去,镇压各处的骚乱,少年时的犬山贺抱着昂热的武器,匆匆地跟在老师的后面。 等太阳升到头顶了,昂热就拍拍面摊的板凳,招呼着犬山贺坐下,说:“阿贺,你们蛇岐八家最强的是哪家,让我试试你们到底行不行。” 画面感莫名强烈。 这个男人在两年内征服了蛇岐八家,取下“日本分部”的名字,家族中上一辈的人,对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个名字忌惮不已。 源稚生也上过昂热的课。 昂热始终都保持着优雅的老绅士做派,但你真正接触过他就会明白那只是他的伪装,他根本不是出身于历史悠久的贵族家庭,相反,他在幼年时期过的极为艰苦。 他是作为孤儿长大的,虽然被收养,但养父母同时抚养了几十个孩子。 他的养父母并不是什么大发慈悲的富家善人,收养这么多的孩子只是为了训练他们乞讨,利用孩子的弱小去大街上寻求发善心的好人,他们讨来的钱全部都得上交,如果每日的上交量没达标,还会挨饿,甚至被打骂。 昂热的儿时生活过的比一般的正常人艰难很多,这些都在他的档案中有记载。 他在贫民窟长大,骨子里透着一股狠劲,毕竟在那样的地方,软弱的家伙只会被人欺负剥削,你必须得狠一点,别人才不敢招惹你。 源稚生今天的目标并不是校长,他没把握对付这个传奇屠龙者,他来这里目的只是为了犬山贺。 下午在东京半岛发生了严重的死侍入侵事故,让他下定决心对名单上的人进行一一排查。 他朝着拉面摊徐徐走来,持枪的黑衣人们守在街道两边的尽头。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昂热眯着眼睛看源稚生的脸。 他对源稚生并没有太多的印象,这个年轻人在卡塞尔学院非常低调,不参加任何抛头露面的活动,而且他和正常的学生不同,他只在卡塞尔待了一年就毕业离校了。 这是日本留学生的特有待遇,一年就能拿到毕业证回国。 源稚生停在犬山贺和昂热的面前,先是恭敬地鞠了一躬,樱也躬身行礼。 “晚上好,昂热校长,犬山家主。” “晚上好啊。”昂热热情地回应,看看源稚生的脸,又看看上杉越的脸。 “大家长是有什么紧急的事么?”犬山贺问道。 “家族中有紧急的事情,想和犬山家主商谈一番。”源稚生说:“请犬山家主和我走一趟。” 他的话语中没有请求的语气,像是在下命令。 犬山贺看了上杉越和昂热一眼,欲起身:“看来是容不得我推辞了。” “有什么话,在这儿说一样嘛。”昂热按住犬山贺。 “校长,这是家族中的私事。”源稚生说。 “原来是私事啊,那就没有办法了。”昂热遗憾地叹了口气,指了指犬山贺面前的面碗,“但是,源稚生同学,你看阿贺的晚饭还没吃,不如这样,等阿贺吃完这碗面,再和你走。” 心理学上讲,如果先提出一个很难完成的要求,再对方拒绝后,再提出一个简单的要求,对方就会更容易答应。 比如你找人借钱,你只想借200块钱,那就可以先说:“能不能先借我3000块”,如果对方拒绝了,那就改口说:“那200块行不行”,这样比你直接问:“能不能借我200块”的成功率更高。 其它还有很多类似的情况,比如你晚上看完电影问女生太晚了要不要在外面过夜,女生大概率会拒绝,这个时候你说:“那我送你回家”,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都会答应。 什么,你问如果对方没拒绝怎么办? 那就偷着乐呗。 昂热在刚才的对话中就使用了这个小技巧。 源稚生显然是上钩了,他迟疑一下,还是说:“那就等待犬山家主吃完晚饭。” “话说回来,源同学吃晚饭了么?要不然坐着一起吃一碗?“昂热笑眯眯地说:“这家师傅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不如那些高档饭店华丽光鲜,但能找到家一样的感觉。” “这”源稚生还没吃晚饭。 调查东京半岛的痕迹、掩盖路明非引起的骚乱、找寻猛鬼众和王将的下落要做的事情多的不得了,他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有时候恨不得把自己从中间撕成两半,哪有时间坐在饭桌前吃饭。 刚把东京半岛酒店的疑点整理完他就马不停蹄地顺着犬山贺的行驶路线,开车和一大众队伍赶来了,连吃块压缩饼干的空闲都没有。 要说肚子饿肯定是饿的,注意力没放在那上边,还没感觉到什么,被昂热这么一说,再加上飘香的豚骨热汤的香气,饥饿感顿时涌来。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最后他还是坐在了板凳上,接着他看向樱,想了想,说:“樱也一起吃,吃完了我们再继续工作。” 樱和他一样没吃饭,作为秘书,樱要干的工作其实比他这个当家的还要多。 说实话,樱比他更疲惫,更辛苦,但她依旧以最完美的形象出现。 “樱小姐一起坐,让女性站着,可不是绅士应该做的事情。”昂热微笑着说。 樱鞠躬,表示谢意,坐在了源稚生的旁边。 “越师傅当了六十年的拉面师傅了,你们一定要相信他的手艺。”昂热说:“试试他最拿手的叉烧面,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昂热用眼神示意上杉越。 上杉越默默地朝面汤里投入面条,拿菜刀把叉烧切片。 源稚生觉得越师傅有一颗大心脏,即使被黑帮的人用枪围着,脸上也丝毫没有表露出怯意和惊慌。 从越师傅脸上的皱纹来看,他和犬山贺的年纪不会相差太多。 也许当年,昂热和犬山贺在这儿吃面的时候,就经常会有黑帮的人前来围剿,每次昂热都能摆平一切,久而久之,越师傅就习以为常了,见到类似的场景也没有多大的感觉。 越师傅在青色釉面的粗瓷碗中调置酱料,捞起面条放入碗中,在碗的周围摆满了一圈叉烧,每个碗里都放上了两颗卤蛋。 两碗超级豪华的叉烧面端到源稚生和樱的面前。 越师傅埋头擦拭桌面,把洗碗池里的碗洗净。 源稚生吸溜着面条,大块地吃着叉烧。 他对食物的要求一向很低,能吃就行,虽然吃到好吃的料理也会高兴,但他从来不会刻意去追求美食。 樱很淑女地拿起筷子吃面,动作优雅,但吃面速度一点都不含糊。 犬山贺也吃起面条来,但比起源稚生和樱的碗,他碗里的叉烧片就有些寒酸了。 “源同学将来有什么理想吗?”昂热忽然问道。 “理想?”源稚生愣了愣,把嘴里劲道的面条吞入肚子里。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面汤,“我现在的理想就是世界和平。” “哦,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和平爱好者啊。”昂热双手搭在桌上向前,“那你对叙利亚局势有什么看法?” 源稚生差点没憋出喷昂热一脸。 思维这么跳跃的么? 他拍拍胸口把面咽下,一杯水恰到好处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谢谢。”他抬起头看了越师傅一眼。 “年轻人吃饭不要太心急,要知道中国的养生家,每一口至少都要咀嚼36下,才会下咽。”昂热缓缓说道。 “那都成面糊了,不如去喝稀粥。”越师傅吐槽道。 “你不知道咀嚼也是消化的一部分么?”昂热说。 “那你是养生家么?” “我尊敬每一个人的生活方式。” “我真是受够你这副嘴脸了。”越师傅不屑地把昂热的酒杯拿过来,添上清酒。 “源同学,我还没听你说你的看法呢。”昂热微笑着轻酌一口,“作为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你的意见一定具有相当的参考性,在学校时真后悔没邀请你去校长办公室畅聊一番,我想我们在这些重大话题上一定能找到共同的语言。” 源稚生为难地喝了一口水,“校长您还是饶了我。” “那就把你真正的理想告诉我。” “唉”源稚生叹气。 果然昂热校长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想糊弄他真是件难事。 “好,我坦白,其实我最想做的事是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 “法国?为什么是法国?”越师傅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不不不,天体海滩才是重点。”昂热以过来人的语气说话:“每个男人都会梦想去一次‘nude beach’,那里真正的开放者乐园。” 别人或许不懂什么是天体海滩,昂热当然是懂的。 “clothg optional”(可穿可不穿),“less”(不穿上装),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天体海滩。 “nude beach”是真正的天体海滩,虽然没有明确规定穿衣服者禁止入内,但是到这里的游客走上两圈也就都把自己脱个精光了,因为在这儿,穿衣服的比不穿的还尴尬。 有个笑话讲,一对恋人来到法国尼斯的天体海滩,所有人都一丝不挂,只有这个女孩穿着比基尼,现场男士的目光“唰”地聚焦在女孩身上,她身边的男朋友冲她愤怒地嚷:“你就不能把那玩意儿脱了吗?”。 天体海滩里,大部分人都是一丝不挂的天体泳客,面对别人的目光,每个人都坦然而放松,像是回到了原始状态的伊甸园 源稚生这么正经,看上去像个严肃的酷小子,脑子里真正想的却是一丝不挂地走在全员裸体的天体海滩上,给路过的美女涂全身防晒油。 这闷骚的性格,和某人简直如出一辙。 “我觉得已经可以确定了。”昂热如此下了定论:“你的安全措施肯定有问题,我听说你们政府为了提高生育率会在小部分的小雨伞上扎小孔,你兴许是中奖了。” “仔细看看,这小子的脸和你的轮廓也有几分相像,更别说这性格,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上杉越沉默了,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飘过许多个女人的脸。 由衣、千代子、多鹤、芳子、富枝 他不由得怀疑起昂热的谣言,难道t的政府真的为了提高生育率做了这么狗血的事情? 一时间他无法接受这个消息,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孩子,早在许多年前他就下定决心不生育后代了。 “校长你们在说什么?”源稚生放下了空空的面碗,面汤被喝的一干二净。 “我们在讨论你的父亲是不是他,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越师傅的全名是上杉越,你或许听过这个名字。”昂热说。 源稚生顿时愣住了,他本来准备把犬山贺叫走,此刻却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 他听过上杉越这个名字,更从橘政宗那里了解到一件事,他和稚女,都是用上杉越的精子培育的人工胚胎婴儿。 也就是说,如果拉面师傅真的是那个上杉越,那么,这个男人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第242章 父子 源稚生看上去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英俊帅气。 上杉越在想,自己二十年前和哪些女性共度过良宵。 一个寂寞的拉面店老板排解寂寞的方式有很多种,除了看电视以外,还能去有漂亮女老板的居酒屋喝酒。 他不是出家的和尚,不会憋着,有需求他就会去和他的女性朋友们喝酒聊天,然后第二天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当然,这种事情的次数并不多,而且年纪大了之后,他就没有年轻时的精力了,只是偶尔看看小电影调情。 这种情况下,他不小心中弹的概率是极低的,更何况他每次都做了安全措施。 日本的生育率的确在逐年下降,现在已经不可逆转在朝老龄化社会发展了。 一个国家是不能缺乏年轻人的,说不定真会有人出馊主意,在小雨伞上扎针。 一发入魂,难道真有这么狗血的事情么? 这是个什么事啊! 上杉越叹了口气,越看源稚生,越觉得他和年轻的自己长的像。 毫无疑问,他过去就是这么一个迷的小姑娘不要不要的美男子。 还有这性格,真的,感觉这是他们家祖传下来的基因。 他的老爸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即使从小在家族长大,却依旧不务正业,整天下围棋。 他也是如此,被接回蛇岐八家后,夜夜笙歌,每天都和七个老婆玩各种py,除此之外就是吃喝玩乐。 如今,又多了一个想去裸体海滩,全身裸体给裸体美女涂防晒油的裸体变态。 很难说他和源稚生没点血缘关系。 而且犬山贺说,源稚生拥有货真价实皇的血统,这是做不得假的。 毕竟皇和普遍意义上的人类并不是同一种生物,除了外表相似,内部的器官、骨骼和肌肉,有着极大的区别。 在医学发达的现代,随便检查一下,就能发现问题,一个假冒的皇,绝不可能瞒得过家族的人。 而皇在19世纪就只剩下上杉越一个人了,除他以外还有皇血流落在外的概率近乎是零,因为皇的诞生本就是极为苛刻的一件事,他和七个老婆努力了好几年,也没能诞下一个合格孩子。 他的父亲也是如此,被家族当做生育工具几十年,可最后也只出现他一个继承皇血的孩子。 皇就像是稀有的大熊猫,如果没有人干预让他们在野外自由生育,只会逐步走向灭绝。 上杉越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说实话,任谁突然蹦出一个“儿子”,第一反应都是怀疑。 你t在开玩笑! 在蛇岐八家那几年,次数那么频繁都没中弹,出来做了安全工作,一年就几次,反而中弹了。 这未免有些太刻意了。 他觉得这是犬山贺和昂热合起来做的局,为了套他的话,逼他去和神对抗。 昂热绝对做的出这样的事,他就是个老无赖,为了达成目的,坑蒙拐骗,无所不用! 要谨慎,不能被冲昏头脑! “你的妈妈是谁?”上杉越沉声问道,仔细地看源稚生的脸。 “我没有母亲。”源稚生摇摇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杉越抓住犬山贺的肩膀,“你们怎么可能拥有新的皇!我的妻子在我离开时就已经死了,绝不可能生下孩子!你别想骗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哎,冷静一点。”昂热插话了,“你自己去拿着地契去政府看看房产税就知道了,阿贺帮你交了几十年的房租,要不是他,这块地早被政府收回去了,你哪里还有地方卖面?他早就知道你在这里,但是一直没打扰你,让你过安静的生活。” 上杉越松开手,神情复杂。 “犬山家主,这个人到底是谁?”源稚生忽然问。 “上杉越大人是上上代的皇。”犬山贺回答道。 “上上代的皇为什么会在这条街上卖拉面?”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简单说的话,上杉越大人一把火烧了家族神社,然后离开了家族。”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六十年了。” “也就是说六十年里他一直在这里卖拉面么?” “是的。” “把他当做一个无关人士处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没时间在这儿和一个拉面师傅浪费时间。”源稚生看都不看上杉越一眼,起身准备离开。 前几天他才知道有上杉越这个人,虽然在遗传学上,上杉越是他的父亲,但上杉越一点父亲该干的事情都没干过,他们俩之间根本就是陌生人。 血缘关系固然很重要,但并不代表一切。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忙,为了一个只听过名字的“父亲”纠结,实在是太愚蠢了。 就算真是他“父亲”,也得等这段时间忙完之后再说。 犬山贺叹了口气,也从板凳上起身,“是,大家长。” 樱跟在他们的身后。 昂热端起酒杯喝酒,不说一句话,只是看戏。 上杉越的脸色铁青,像是被鱼刺卡住一般难受。 他看了看昂热的脸,心中更是升起火气。 “等等!小子!”他大喊道:“你给我留下!把事情弄清楚再走!” 源稚生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清楚当年的细节,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家族,但你在这里卖了六十年的拉面,说明你并不想搅入我们的世界,既然如此,有些事情弄不弄清楚其实没有必要,我们两个的身份很简单,你是拉面师傅,我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我们过去没有交集,将来也不会有交集。” 源稚生轻描淡写地说完,转身离开。 上杉越感觉自己快要炸掉了。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那可是亲人啊!你们流着同样的血! “你给我停下!”上杉越怒喝一声。 空气的流动忽然变了,风朝着他聚集,虽然仍穿着那身拉面师傅的衣裳,但他高远的像是在远山之巅。 源稚生猛地转过身,某种巨大的危机感在心中汇聚,像是有一把尖刀直刺眉心。 这时,暴躁的灵停歇。 街道外的黑衣人在异变发生时已经把枪口对准了上杉越。 “你过来,和我好好谈谈,其他人都给我出去!”上杉越像是没看到那些枪口,又或者,看到了也无所谓。 源稚生抬起手,示意黑衣人们把枪放下。 上杉越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他觉得如果开枪,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我觉得你们是该好好谈一谈。”昂热拿出白手帕擦擦手,“这样,我给你们做担保,10分钟,你们敞开心扉聊10分钟。” “如果校长愿意做担保,我可以接受。”源稚生说。 “你呢?”昂热问。 “可以。”上杉越声音低沉。 所有人都退离了这条老街,上杉越和源稚生面对面坐,像是在谈判。 昂热站在一旁拿出一块怀表计时,“开始。” “小子,我问你,你是在哪里长大的。”上杉越幽幽问道。 “我在鹿取镇长大,镇子在深山里。”源稚生说。 “谁把你养大的?” “我住在一个寄宿家庭,抚养我的是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有没有提到过是谁把你寄宿过来的?比如由衣、千代子、多鹤、芳子、富枝”上杉越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名字,还拿着本子在上边用黑笔写下,递到源稚生面前。 他抿抿嘴,似乎有些忐忑不安。 “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也没听过她们的名字。”源稚生摇摇头。 “真没印象?” “没印象。” “不行!你和我去医院一趟,做个亲子鉴定!”上杉越抓住了源稚生的手腕,“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检测一下就知道了!” 源稚生皱眉,甩开了上杉越的手。 他觉得这个老人简直是无理取闹,神就要苏醒,东京数以千万计的居民面临危机,这家伙却非要和他演一出家庭伦理剧。 这样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真是一种耻辱! “我是你儿子这件事重要么?就算我是你儿子又怎么样?又能改变什么?过去十几年里你为我做过任何一件父亲该做的事情么?我们之间除了血缘关系以外难道还有别的感情么?”源稚生把一连串的问题甩到上杉越的脸上。 上杉越被怼的哑口无言。 这些问题让他止不住去想,这些年源稚生是怎么过来的?谁在照顾他?他吃没吃过穷困的苦?有没有被人欺负过?走没走过弯路?有没有爱上什么女孩?从山里走出来又是怎么当上大家长的? 他张开嘴,却只能沉默。 他不得不承认源稚生说的很对。 是不是他儿子这件事,根本就不重要,即使做了亲子鉴定,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的气势顿时衰弱下去了,苍老的身躯看上去更加佝偻了几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昏暗灯光下的背影落寞无比。 “对不起。”上杉越低头自顾自地说道:“听我讲一个故事,故事讲完你就走。” 源稚生看着老人的表情,莫名有些心痛。 上杉越从怀里摸出一块老旧的项链,项链在手帕里包了几层。 打开项链,里面是一张很有年头的黑白照片,只有在上个世纪,相机才发明出来的时候,拍出的照片才是如此模糊且没有颜色。 照片里是一个女人,女人有着一头卷发,五官立体,却并不似西方人那般深陷,像是混血。 她淡淡地微笑着,穿着一身天主教的修女服饰,笑容恬静治愈,看着就让人心安。 “我出生在法国,我的妈妈叫夏洛特·陈,是个中法混血。”上杉越注视着照片,苍老的嗓音把人带进了回忆,“我老爹呢,名叫上杉秀夫,是内三家中的上杉家的人,当时上三家没几个人了,他是其中之一,但他对振兴家族一点兴趣都没有,一心栽进围棋。妈妈那时是见习修女,作为法国天主会的代表访问日本,在文化交流祭上和老爹下了一局快棋,老爹赢了,妈妈就爱上了他。” “见习修女是发誓要侍奉主的人,修女都要见习六年,六年后如果她不后悔,就要向主发永愿,成为终身修女,在六年的最后一天,她和老爹乘船逃往里昂,这是一场纯粹为了爱情而进行的伟大私奔。” 源稚生默默听着,没有出声。 上杉越接着陈述:“老爹不是皇,但他的后代可能出现皇,他虽然是个只会下棋的废物,但是他应该为家族广睡女人,所以家族立刻派出忍者要把妈妈杀死,把老爹带回去。” “好在那时妈妈已经怀上了我,忍者知道后改变了主意,想把妈妈和老爹一起带回日本。但老爹不同意,上三家的孩子出生都是件要命的事情,大半的婴儿都是最凶恶的鬼,发育完毕后就会撕开母亲的肚子” “老爹不愿意妈妈承受生孩子的危险,本想把我打掉,但妈妈坚持要生下我,在临盆的时候忍者找上了他们,老爹拿枪抵着脑袋和忍者谈条件,他开出的价码是他返回日本,让我和妈妈留在法国,并且要家族发誓保证我们母子的安全。” “家族怕他自杀,答应了他,于是他返回日本当种马,妈妈拿到一笔丰厚的抚养金留在法国。” “妈妈是我唯一的亲人,她是个孤女,在那个年代一个未婚女人即使拿着一大笔钱也难以抚养孩子长大,迫不得已,她隐瞒自己生了孩子的事实,回天主会发了永愿,成了一名终生的修女。有了教会的支持,我也顺利地进了育婴堂,接着升入教会学校。” “我们不能相认,我会经常去教会祷告,其实我一点也不信教,去那里只为了看妈妈一眼,她会轻轻抚摸我的头。为了能常见到我,她申请来学校工作,晚上给我们讲圣经故事,私下里每个孩子都叫她妈妈,但我知道她只是我一个人的妈妈。” “后来我的血统突然觉醒了,我无法控制言灵,三个街道变成废墟,家族的人突然开着船来到这里,迎接我,说我是他们的皇帝,妈妈为我高兴,她觉得这样我就能见到老爹了,我想要她和我一起去,但她说她已经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了主,唯一的私心和爱都给了我,老爹看到我就等于见到了她。” “我去了日本,来到这里当皇帝,我以为我只是出去玩几年,但没想到这一去,和妈妈就是永别。” 上杉越讲到这里合上了照片。 “然后呢?你是怎么叛逃家族的?为什么不回去见你的妈妈?”源稚生问。 “就像你说的,那些东西不重要了。”上杉越说:“至少对你来说是不重要的。” “时间到了,你可以走了。”怀表的计时已经到了十分钟,上杉越收拾面摊,“过几天我会离开日本,买一张去法国的机票,东京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但是如果有需要,孩子,你可以尝试打这个电话。” 上杉越递过去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随后他推着小推车朝阴暗的小路前进。 源稚生看着他的背影,把纸条揣进了衣服里。 故事戛然而止,他从这个老人身上感到一种强烈的悲伤,还有无端而来的关心和爱。 难以言喻,源稚生忽然很想上去给上杉越一个拥抱。 但最终他还是站在原地,默默注视老人离开。 第243章 充实的喜悦 意大利,加图索家。 弗朗斯特沉着脸来到庞贝的房间,他的哥哥全身果体躺在床上,抱着身材火辣的金发女郎。 “该死!弗朗斯特,我没告诉过你,进门之前要先敲门吗!”庞贝惊呼一声,拉着白色的床单遮住胸口,露出他长满腿毛的大腿。 金发女郎娇羞地躲在庞贝的怀里。 “家族的继承人已经消失好几天了!你却在这里开t的法kg烤肉派对!”弗朗斯特阴沉地说:“你这个灌了水的猪脑袋是不是只想着交配!” “弗朗斯特,冷静一点。”庞贝揽住金发女郎雪白的肩膀,“要时刻保持绅士,你这样会把女孩子们吓坏的。” “立刻把战斗机调动权限交给我!”弗朗斯特大喊:“我不指望你干什么事,但是我必须找到恺撒的消息!” “你是吃了火药么?如果是这样那我建议你先去院子里的私人泳池和比基尼美女们一起游泳,或许她们能帮你去去火气。”庞贝稍微坐起身,点燃雪茄吸了一口,“放心,恺撒不会有事的,他是我们命中注定的继承人,家族等待恺撒的诞生几百年了,我的儿子不会因为这点挫折就夭折。” “所以你就什么也不干,准备开一周的狗屁烧烤派对?” “当然不可能,一周怎么够?至少得两周!难得回意大利一次,肯定得和新生代的名媛们好好交流交流。” “庞贝!”弗朗斯特直呼哥哥的名字,“你到底想干什么!” “都说了,不要担心。”庞贝吐出一口烟雾,金发女郎托着水晶烟灰缸,他在上面抖抖烟灰,“帕西已经去日本了,他可是加图索家的大杀器,他的血统纯度在所有家族成员中是最高的,一切都会顺利解决。” “帕西”弗朗斯特愣住了,“他去了么” “他是我们的战争兵器,有他在你还不放心么,几架战斗机可比不上他。” “长老们愿意承担派出帕西的风险么?” “好钢就得用在刀刃上,计划总是会出现变故的,我们不可能一点风险都不承担。所以弗朗斯特,赶紧出去,我还有正事要办。” 弗朗斯特沉默了,转身走向门口,身后传来庞贝的呼喊声,“走之前记得帮忙锁一下门,把锁扣按下,然后带上就行了!” 他的额头上冒出一个井字,门重重地摔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清晨,阳光射过窗帘的缝隙,照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脸上。 绘梨衣的睫毛微微颤抖,睁开了双眼。 她和路明非睡在一张床上,两人的距离隔的很近,呼吸可闻。 绘梨衣悄悄往被窝里拱了拱,把头埋进被子,钻进了路明非的怀里,两人朝向一致,她抓住路明非的手,放在自己软乎乎的肚子上。 之前路明非说过,猫咪感觉到舒适安全的时候,会露出柔软的肚皮,她现在觉得很舒服,也想把小肚子露出来。 热乎的大手和她的皮肤接触,露在被子外边的呆毛抖动几下,她眯起眼睛,又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路明非醒了,怀里的娇躯温热柔软。 他有些口干舌燥,深呼吸,想要平复内心的躁动。 但绘梨衣又蹭了一下,柔软的触感透过单薄的丝绸睡衣传来,手上明显能感觉到绘梨衣没有赘肉的肚子。 零距离亲密接触,对小处男来说,这刺激未免有些太大了。 他抿抿嘴,想把手抽回来,但绘梨衣却抓住了他的手腕,继续让他保持着环抱的姿势。 女孩微微侧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带着一点点的请求,仿佛在说:“一会儿,一会就好了。” 路明非立刻沦陷了,他放下了手,任由绘梨衣把控。 绘梨衣又往里挤了挤,缩成小小的一团,包裹住路明的手。 两人蜷缩在小小的被窝里,享受着早晨的片刻温存。 黑石府邸大门口,绘梨衣穿着一身白色的百褶裙,海浪拍打,海风扬起她的裙摆。 “有事情就找苏恩曦,她会帮你解决的。”路明非手指拂过女孩的发梢。 “sakura什么时候回来?”绘梨衣举起本子。 “不知道。”路明非摸摸她的头,“但我会尽早回来的,有什么想和哥哥说的么,我帮你带话。” “我想要我的玩具。”绘梨衣说。 “我知道了,我会让他拿回来的。” “嗯,我会乖乖待在家里等着。” 路明非走上前,轻吻女孩的额头,两人拥抱良久,路明非乘上直升飞机,旋翼搅动,剧烈的风吹乱了女孩的头发,暗红色的发丝在狂风中乱舞,女孩按着胸口,抬头仰望黑色的直升飞机消失在天际线,在原地驻足许久。 凸守从门后钻了出来,木村浩在后面追赶,手里拿着毛梳。 小肥猫探出头来,一步步地走近绘梨衣。 绘梨衣这才收回视线,蹲下身,托着凸守的肚子把猫咪抱起来。 她抱的紧紧的,脸在猫咪肥嘟嘟的肉上蹭了蹭,像是在说,男主人走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了。 猫咪在主人离开家的时候能干什么呢? 它只能等主人回来罢了。 木村浩迟迟地赶到,今天还没来得及给两位小主子梳理毛发,正宗的暹罗猫毛发并不旺盛,但凸守和小鸟游拥有一身柔软的绒毛,如果不经常梳理,很快就会打结,。 猫咪有舔毛的习惯,阳光照在它们的毛上会合成一种特殊的维生素,这是它们维持生命的必需品,如果不把浮毛梳掉,舔毛的时候,它们就会把这些浮毛吞进肚子里,可能会造成消化不良和呕吐,宠物拉肚子生病对主人来说可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木村浩尊敬地给绘梨衣鞠躬,这是黑石府邸的女主人,是他的上级。 绘梨衣注视着木村浩手里的毛梳,眼睛里带着疑惑。 女主人不能说话,但木村浩作为经验丰富的优秀管家,一眼就理解了女主人在想什么,他拿着毛梳介绍道:“小姐,这是为猫咪梳毛的按摩梳,可以促进它们的血液循环,缓解肌肉和精神疲劳。需要我为您演示一下用法么?” 绘梨衣点点头。 “那请把它放下来。” 绘梨衣照做,蹲下身,让凸守四肢着地。 木村浩眼疾手快,立刻拎住凸守的后颈肉,让毛梳圆润的针头抵在它的额头上,顺着毛发向下梳理。 小猫咪眯起眼睛,耳朵向后扬,舒展身体,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 绘梨衣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凸守。 “这样会让猫咪们觉得很舒服。”木村浩手法娴熟,凸守在他的梳理之下浑身酥软,呻吟声渐渐变大。 “您要试一试么?”木村浩把梳子递过来。 绘梨衣接过了梳子,在木村浩的指导下为凸守梳理毛发。 凸守侧躺在地面上,翻身四脚朝天,露出肚子。 它好像很开心,绘梨衣挠了挠它的肚子,也觉得很开心。 她第一次有这种充实的喜悦,一种强烈的冲动在心中萌动,她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某人。 她抬头望天,湛蓝的天上飘着几朵白云,阳光洒在海面,波光粼粼,清爽的海风拂过,她捋过耳边的一绺垂发,摸摸嘴唇,又摸了摸额头,暗红色的头发飘舞,她的笑容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释放出蓬勃的生命力。 东京,高天原。 牛郎们和服务员疲惫地倒在沙发上睡觉,地上狼藉一片,昨晚的疯狂场景依稀可见。 风间琉璃昨晚依旧在高天原客串特约嘉宾,高天原的人气火爆的快要炸掉了,一座难求。 路明非和风间琉璃在店长办公室会面。 “昨晚蛇岐八家的人在东京的街区跑来跑去,猛鬼众安插在蛇岐八家的眼线,跑的跑,抓的抓,几乎全部被揪出来,哥哥下定决心要和猛鬼众打决战了。”风间琉璃坐在路明非对面,阳光照在他的化了妆的脸上,素白美艳。 “毕竟昨天在东京半岛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路明非说:“那些死侍,会是王将布置的么?” “可能性不大。”风间琉璃摇摇头,“东京半岛酒店地处蛇岐八家的核心关注区,那么多死侍,很难想象王将是用什么办法运过去还没被人发现的。” “这样看来,死侍大概率是蛇岐八家的人研究的了。” “橘政宗的嫌疑很大。”风间琉璃说,“这个男人的过去完全是一片空白,他第一次来到鹿取镇时,只是一个执行局的普通成员,局里的人甚至不超过二十个,可几年后他摇身一变就成了黑道皇帝,把哥哥接回了东京。” “你有调查过他么?” “有,但是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在俄罗斯长大,过去的履历只用几句话带过,没人能证实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在面具下找到的脸,绘梨衣说和橘政宗很像。” “很像?”风间琉璃皱眉。 “是的,但我没见过橘政宗,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你有橘政宗的照片么?” “没有,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随身携带。”风间琉璃摇摇头。 “网上能搜到么?” “搜不到,蛇岐八家的领袖的资料不会出现在网络上,如果出现了,辉夜姬会进行实时屏蔽,封杀网站,并且顺着ip地址找到网站建立者,他们的部队会立刻聚集把可疑人士抓起来。” “还真是严格呢。”路明非吐槽道:“算了,暂时先不纠结这件事了,我昨天有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第一时间赶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发现。” 风间琉璃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到10点了,乘坐直升飞机过来最多只需要半小时而已。 “什么发现,你说。”风间琉璃选择不过多纠结这个细节。 除了老唐的存在外,路明非把昨日下午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 “所以说,幕后者肯定有一种远程操纵的方式。”路明非说:“那个司机是个木偶傀儡,我的叔叔婶婶堂弟也差点被他操控,但暂时还不知道这是用什么方式做到的。” “木偶?傀儡?”风间琉璃摸着下巴沉思。 “你之前说王将像是杀不死的鬼,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你杀死的可能只是一个傀儡。” 风间琉璃摸着下巴低头沉思。 他过去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王将的表现绝对是真实的人,包括动作语气,傀儡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事情? “你说的那个出租车司机,只是一个按照既定程序行动的傀儡,但王将能和我对话,我能感觉到他是一个真实的人,我会朝这个方向调查,如果有发现会告诉你。”风间琉璃说。 “行。”路明非点点头,“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和源稚生也结盟了,他也要对付王将。我们现在目标一致,你有没有想过,找你的哥哥谈一谈。” 风间琉璃沉默了一小会,摇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视线移开,看着窗外。 路明非张开嘴还想劝一劝,但是突然,楼下传来了骚动。 大门被人一脚蹬飞,考究的意大利产正装鞋在地板上踏响,进门的人穿着精致的小夜礼服,打着深紫色的领带,一手提着皮箱。 服务员和牛郎们被巨大的动静吵醒,抖了个激灵,看向大门。 “很抱歉破坏掉你们的门,但我已经按了一分钟的门铃,迫不得已只能以这种方式闯入,我会赔偿你们的损失,还会补偿你们一笔赔偿金。”一头灿烂的金发反射着阳光,他带着歉意说话,看上去很懂礼貌,但摔在地上的大门四分五裂。 路明非和风间琉璃从楼梯间走下,“发生什么了?” 一张漂亮柔和的脸映入眼帘,他有一双诡丽的双瞳,一只眼睛是海蓝色,而另一只眼睛淡金,像是名种的波斯猫。 路明非愣了愣,第一眼看上去,他还以为站在那里的是恺撒,但是仔细瞧瞧就会发现,他们长得并不相似。 “很抱歉打扰各位,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打听一个人,并没有捣乱的想法,只要你们告诉我他的消息我就会离开。”他绅士地鞠了一躬, 第244章 想不出标题 “路明非先生,没想到您居然在这里。”他惊喜地说道。 “你是谁?”路明非很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金发的意大利男人。 “我是帕西·加图索,是恺撒少爷的秘书,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常听少爷谈起您。”帕西微微低头道。 “上楼说。”路明非挥挥手。 不出所料,从这一头金发和骚包的西装,就能猜到是加图索家的人。 风间琉璃见帕西和路明非认识,也没有多言,三人一起上楼进了店长办公室。 “坐沙发上,要红茶还是要咖啡?”路明非说。 “感谢您,请给我一杯热咖啡。”帕西把皮箱放下,坐在了沙发上。 “要加糖么?” “一颗就好了,谢谢。” “你来这里干什么?”路明非往白瓷杯里倒上鲸店长亲自做的手磨咖啡,放入一颗方糖。 “我只是想要打听恺撒少爷的消息。” “恺撒师兄现在应该和学院的人汇合了。”路明非说:“我们前几天一起去了学院的安全港,在那里联系到了学院的人。” 苏恩曦修好了那个随身听样式的通讯器,把它留在了粗点心店。 那地方已经被人发现了,恺撒和楚子航留在那里并不安全。 以两位师兄的性格,知道他独自去了东京,大概率会选择跟上来,但让摩尼亚赫号的人联系上他们,就会给他们下达上船的命令。 毕竟东京有校长了,在校长下达命令之前,其他人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待机。 至于路明非,他现在是学院的校董,学院的命令管不到他,身份等级上,他和校长是平级。 “你不用担心,师兄现在应该是安全的。”路明非把冒热气的瓷杯递到帕西的手中。 “少爷安全我就放心了。”帕西长吁一口气,喝了一口热咖啡,“庞贝家主很担心少爷的安危,所以让我来东京寻找少爷,确保他的安全。” “你们来了多少人?” “就我一个。” “一个?”路明非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加图索家派出了一个军队过来,居然就一个人么? 帕西看上去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比凯撒要成熟一些,让这么一个年轻人单独来到东京寻找继承人,确保继承人的安危,加图索家要么脑子都不正常,要么他们对帕西有着绝对的信心。 显然,能在卡塞尔混到一个校董席位的家族,智力发育自然是正常的,帕西一定有特殊之处。 路明非坐在了帕西的对面,“东京可是蛇岐八家的总部,加图索家让你一个人来是不是太冒险了?” “足够了,我是家族中血统纯度最高的人,让别人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帕西说。 “恺撒师兄的血统都不如你么?” “是的,但少爷是独一无二的,我远远比不上少爷。”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找人打听过来的,我在飞机上临时学了几句日语,找了一晚上才找到这里来。”帕西感慨地说:“还好遇到了您,不然真不知道还要找多久。” 路明非看了看帕西的皮鞋,鞋边的部分能看到一些不明显的玻璃碎渣和干掉的泥土,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还有一股像是硫磺的味道,他在学院做化学实验时闻过这刺鼻的味道。 帕西虽然表现的谦虚,很有礼貌,但似乎并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你的皮包里装的什么?”路明非很好奇,帕西的战力到底属于哪种程度,“如果不方便给我看就算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帕西把皮包拿过来,输入密码解锁,满满当当的钞票叠好装在里面,“这里面装的是家族为我准备的现金,因为在这边使用银行卡可能会不太方便,除此以外,就是一些枪械和弹药。” 帕西打开皮包的上层夹层,里面摆着柯尔特手枪和子弹,还有三颗高爆手雷和一把aw狙击枪的零件。 皮箱下层的夹层是空的,或许原本装着武器,但在昨晚用掉了。 路明非点点头:“如果你想要见到恺撒师兄,可以去找昂热校长。” “知道少爷安全的消息已经足够了。”帕西说:“少爷不是小孩子,不需要我像保姆一样照顾他。” “那你准备怎么办?” “等待,等待少爷需要我的时刻。”帕西说。 正如他所说的,他来这里的目的是确保恺撒的安全。 他不属于卡塞尔学院,唯一能命令他的人就是加图索家的家主和长老们。 路明非看出了这一点,他从帕西身上感觉到一颗对外物漠不关心的心。 帕西的谦逊和礼貌都是训练出来的,老师教导他遇见外人要鞠躬,他就会鞠躬,他很像是那种从小培育出来的死士。 路明非在苇名见过很多这样的死士忍者,帕西给人的感觉,和那些一言不发的忍者很相似,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帕西不是哑巴。 和这种人交流,是没有用的,命令就是他的一切。 “我就不打扰您了,路明非先生。”帕西打开皮包,把所有现金都倒了出来,整齐地堆在桌上,“感谢您的消息和招待,这些是对店铺的赔偿,很抱歉弄坏了大门。” 说着他就起身离开,朝着门外走去。 “慢走。”路明非没打算和帕西有太多交集,目送他离开。 “他很危险。”待帕西离开后,风间琉璃说:“我能听到一千米以外鸟儿起落的声音,但我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在他踹门之前,我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右手袖子里藏着一把金属折刀,左手袖子里藏着数把短刃,但他在走路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自然的地方,他是个世界顶尖的刺客,受过严格的训练。” “他和忍者很像。” “我猜测他是一名阿萨辛,在全世界范围内,最有名的刺客组织就是日本和波斯的“阿萨辛”派。阿萨辛们擅长使用的是各种各样的短刃,这些短刃表面的纹路仿佛精美的丝绸,把丝绸抛到刃口上丝绸就会无声裂开,刺客们现身在公众场合忽然展现他所有佩刀时,卷起的风被称为“阿萨辛狂风”,那是金属的风,也是死亡的风。”风间琉璃说。 “没事,他应该不是我们的敌人。”路明非说:“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打探王将的下落,把这个家伙揪出来。” 源氏重工,蛇岐八家的家主们正在召开会议。 “各位,时间迫不容缓了,今晚我们将对东京的猛鬼们进行斩首计划,之后立刻发动一切力量去寻找神的下落。“源稚生严肃地说。 “风魔家的忍者随时等待调遣。” “龙马家的武士等候大家长的命令。” 家主们陆续做了出兵宣言,唯有橘政宗始终沉默。 昨晚,源氏重工的大门敞开,黑色的厢式货车依次驶出,蛇岐八家的高层干部倾巢出动,对家族来了一次彻底的大清洗。 历史上从未有如此高效的内部清洗,家主们甚至还来不及得到消息,持枪的黑衣人就包围了家族族地,对每个人进行了抽血验查,医务人员当场核对基因库。 没有一个人能逃离,藏在家族中的鬼,都在这场大清洗中暴露。 源稚生顺带还对查出来的罪人进行了审判,例如家族神社中的一位老神官,竟然被查出来有对幼小女性的特殊喜爱,这个老家伙当场就被镣铐捆住,关进了集装货箱,和鬼统一送往高尾山中的黑牢。 这是家族在平安时代在监狱中设立的监牢,用来囚禁鬼,明治维新后家族接触到西方思想,觉得黑牢不够人道,于是把它封闭了,如今锈蚀的铁门被再度打开。 所有人都见识到了源稚生的决心和手腕,昨晚他才在真正意义上成为了家族的大家长,而非只有一个名号。 “请各位等待命令。”源稚生宣布散会。 家主们一个个离开,最终只剩下了橘政宗和源稚生。 神社寂静无声,两人都披着黑色的羽织,和以往不同的是,坐在主座上的人是源稚生,两扇白色屏风立在他的身后。 “稚生,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橘政宗欣慰地说。 “老爹,我很想相信你。”源稚生缓缓说道。 “但你并没有因为感情而盲目地相信我,到今天我必须承认,你长大了,真怀念啊,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只到我的胸口,如今却反了过来。” “那些日子都留在过去了,我们不能总是活在过去。”源稚生点燃一支烟。 “还想去海滩卖防晒油吗?” “当然想,如果我能顺利解决一切,我发誓我一定会逃离东京。” “对这里没有好的记忆么?” “也不是没有,但坏的更多。” “人生中大部分的时刻都是痛苦的,很多人都靠着那一点点的美好和期盼努力地活着。” “煽情的话就到此为止。“源稚生拿出镣铐,橘政宗的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铁铐束缚。 “要把我送去哪里?” “黑牢。” “小心王将,他是我见过最可怕的家伙。” “我会的。”源稚生和橘政宗乘坐贵宾电梯来到无人的黑暗地下室,迈巴赫的车灯照出两束光柱。 源稚生说:“我把整个家族都翻了底朝天,最有可能的人就是你,在嫌疑排查之前,暂时请你在那里待一段时间。” “我本来就和王将有过交易,你怀疑我很正常。” “不打算辩解吗?” “我前半生所犯的罪孽堪称罄竹难书,这世上只有一种办法能让我从罪孽中解脱,那就是死,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我做的,我都坦然承受审判,我唯一牵挂的人就是绘梨衣和你了,你已经不用我担心,我相信你也能照顾好绘梨衣,在该做决断的时刻做出正确的决断。” “嗯。”源稚生声音低沉,迈巴赫顺着黑暗的道路驶出。 路明非接通了源稚生的电话。 “我们锁定了猛鬼众在东京的几个据点,今晚9点行动。”源稚生说。 “ok,如果王将现身了就通知我,我会在第一时间赶到。”路明非说。 “没问题,绘梨衣的情况怎么样了?” “注射完血清后情况暂时稳定了,但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过去我们一周只会为她注射一支血清,但半年以来,她体内的血清都处于缺乏的状态,保守估计,明天血清就会失效了,她的情况会继续恶化,需要尽快抓到王将。” “只要他现身,我绝对不会让他跑掉的。” “我会负责抓到他,记住,你优先级最高的事情是照顾好绘梨衣。” “我会的。” “还有别的事情么?没有我就挂了。” “绘梨衣说,她想要她的玩具,能把它们打包起来交给我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那些玩具都是她的家当,她每次离家出走都会打包好带上,只有上次和你出去的时候忘了。”源稚生感慨地说:“看来这次她是真的不想回家了。” “家当么”路明非想起他和绘梨衣第一次见面时,绘梨衣藏在怀里的包裹,原来那里面装的她的玩具。 她宁愿自己被大雨淋湿,也不愿意玩具被淋湿,那些对她来说,想来不是玩具而是玩伴,无聊的时候只有芭比娃娃和轻松熊能陪她排解寂寞。 “我会打包好带出来的,记得完好无损地交给她,她很宝贵这些玩具,每一个上面都有标签,缺了一个她都会伤心的。”源稚生说。 “我知道了。”路明非点头。 “要学会送礼物,每个女孩都喜欢礼物。”源稚生说:“还有什么事么?没有我就挂了。” “没有了。” “好。”源稚生挂断了电话。 路明非的手机上收到一个秘密传输的地图,上面的几个地点标着红点。 他心想要不要给绘梨衣带礼物,大舅哥说的对,这么久了,他还没给绘梨衣送过礼物,但到底要送什么,还没有想到。 还是先把王将的事情给解决了,血清是当前最重要的东西,但这玩意显然不能当做礼物。 绘梨衣会喜欢什么呢? 路明非绞尽脑汁地想。 第245章 死侍群 夜幕笼罩东京,霓虹灯和广告牌亮起,车流川流不息,夜晚,这座城市依然充斥喧嚣。 港区隐隐能听到潮声,铁塔伫立在射灯中,这里是东京塔,东京的制高点,钢铁支架嶙峋雄伟,像是巨人的骨骸支撑天空。 黑色的飞艇悬浮在夜色中,如同一只巨鲸在大海沉浮, 路明非和源稚生约在东京铁塔的顶端见面,午后,铁塔的参观景点就不再对外开放了,蛇岐八家控制了它,以这座塔为了望台,俯瞰整个东京。 除了这里之外,还有许多其它建筑被征用,密集的了望台在地图上连成蛛网般的图像,每个片区都有直升飞机悬停在天空,今晚的东京看似平静,实则被一张无形的大网包围。 黑色的直升飞机降下绳梯,路明非一跃而下,源稚生早已在塔顶等候,他穿着风衣,佩刀别在背后,身旁放着一个银色的合金密码提箱。 “绘梨衣的玩具都在这里面了。”源稚生拍了拍手提箱,“里面还有你的行李,你们离开东京后,行李都遗落在了东京半岛酒店,被家族的人找到,带回了源氏重工,我把你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路明非点点头,从源稚生那里接过手提箱。 “密码是1225,绘梨衣的生日,千万别弄丢了,每一个都是她的宝贝。” “我会把它们完好无损带回去的。”路明非把提箱固定在飞机垂下的勾索上,飞机上的工作人员把提箱拉上去。 说起来,他这才知道绘梨衣的生日,没想到是圣诞节。 “还有半小时,行动即将开始。”源稚生看了一眼腕表,“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言灵是什么了?资料上说你的言灵是剑御,但剑御可不能把一辆汽车融成铁球,说实话,我到现在也弄不懂你的言灵到底是什么,又能释放出恐怖的高温,又能控制金属作为武器,言灵表上没有一个对得上的号的。” “怎么说呢。”路明非挠挠头,“我的言灵并不是常规的那种,非要说的话,可以近似看成是一种领域,火系的领域。” “和绘梨衣的‘审判’类似的言灵?” “差不多。” “这可真是”源稚生愣了愣:“我大概能理解为什么绘梨衣会喜欢上你了,你们在某些地方,还真是挺像的” 源稚生低声喃喃,从上往下审视路明非,仿佛看到了穿着白裙的妹妹挽着路明非的手,对着他微笑挥手。 “明天让我和她见一面,我想看看她。”源稚生说。 “她知道你要来,一定会很高兴。”路明非说。 “见完她之后,我们就要准备面对神了。”源稚生说:“如果你能把她照顾好,我就不会再要求你把她送回来。想想我这个哥哥真的没为她做过什么,没带她去游乐园玩过,也没带她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唯一陪她排解寂寞的方式,竟然是打《街霸》,从小到大,我都是个不合格的哥哥。” 源稚生像是想起了什么,仰头看向了天空。 路明非心想他大概是想起了源稚女,“我记得你说过你还有个弟弟,能和我讲讲他么?” 源稚生摇摇头,“将来有机会再说,如果我们有机会喝上一杯,我会告诉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要去指挥位就绪。” “如果王将现身就联系我。” “等消息,我们还不确定王将是否来到了东京,但从猛鬼众的嘴里,总能撬出些蛛丝马迹。” 夜总会播放着抒情的音乐,男人们搂着舞娘纤细的腰肢,款款而动。 带着猛鬼面具的人站在黑暗中,像是不会说话的雕塑。 “樱组,牙组,行动!”对讲机中发出命令。 几十辆黑色的奔驰从道路中涌现,像是一把逆向的尖刀切割车流,汽车被切割开来,黑色的鲨鱼群闻到了血腥味,灯火通明的夜总会被包围起来。 舞娘摔碎了红酒杯,破碎的玻璃片上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反射着诱人的光泽。 枪声四响,混乱的人群在角落瑟瑟发抖,到处都是警报和闪过的刀光。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多个地点,蛇岐八家以雷霆之势出击,东京是他们的底盘,他们在这里扎根生长了几千年,这一刻,终于到了他们展现暴力的时刻。 过去与猛鬼众维持表面上的势均力敌,只是因为家族无法下定决心扑咬敌人的咽喉。 猛鬼众的猛鬼流着和家族的人同样的血,屠杀他们就像是在屠杀同胞。 鬼也并非被捆着四肢绑在杆子上毫无威胁的野猪,他们长着利爪和尖牙,双方撕咬,无论输赢,蛇岐八家都会被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肉。 但神苏醒在即,决心在这一刻,不得不竖立。 猛鬼们和家族的武士忍者在血与酒中共舞,有人倒下,但更多人冲进来,蛇岐八家不惜代价行动,誓要剿灭猛鬼众在东京的势力! “汇报情况。”源稚生拿着对讲机。 “侦查出来的据点已全部剿灭,擒拿猛鬼342人,我方伤亡人数172。” “15分钟,还真是闪电战啊。”乌鸦感慨地说,他终于出院了,重新上岗工作。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采用这种方式。”源稚生将蜘蛛切插入刀鞘,抬起脚。 乌鸦拿着镣铐,锁住地上鬼的双手,并且为他戴上黑色不透光的头套。 地面上到处是倒下的人,他们的西装上沾着鲜红的血,脸上的恶鬼面具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狰狞,碎裂的酒杯和木条随处可见,墙壁上充满了弹坑,狼藉一片。 抬担架的护士冲进来,把一个个受伤的家族成员抬上担架,匆匆送入门外的救护车。 “有发现王将的消息么?”源稚生问。 “没有。”乌鸦摇摇头,“暂时询问出来的情报里,王将和龙王都是属于猛鬼众中神龙不见神尾的人物,对他们发号施令最高等级的人是龙马,那家伙叫樱井小暮,远在大阪的极乐馆,据说只有她能见到王将和龙王。” 源稚生皱眉,“难道王将没有来到东京么?” 就在这时,源稚生的手机忽然被打响了。 “报告大家长!我们在台场的若洲海滨公园发现了王将的踪影!” 屏幕上的画面转变,一个露天搭建的舞台出现,明亮的光束照亮了舞台正中央的那个影子。 他穿着灰色的和服,戴着能剧面具,面具的额头长出两角,赤色的獠牙从嘴唇上方突出,裂开的嘴角像是在微笑,又像是在哭泣。 呼啸的直升飞机卷起狂风,数道探照灯聚集在他的头顶,像是为主角准备的聚光灯,但灯光的尽头是机枪的枪口。 这就是王将,和老爹的描述一模一样。 台场不远处就是沙滩和海潮。 王将安静地站着,舞台下方是空荡荡的座位,没有任何观众。 这里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但源稚生心中涌现出强烈的不安。 王将是个轻易不会露面的家伙,即使在猛鬼众,也极少显于人前。 如果花费一番苦功夫找到他,还更让人心安,但现在这幅场景,像是他故意布置好了舞台,在等待节目开始。 他风轻云淡地站着,忽然举起双手。 含着笑意的声音透过扩音设备传出,摄像头的画面剧烈地晃动起来。 尖锐的爪子上长着青灰色的鳞片,漆黑的长发在风中飘舞,似蛇似鱼的长尾慢慢舒卷,长达两米的双翼张开,遮蔽了所有视线。 死侍!会飞的死侍! 火花迸溅,枪管猛地转动起来,击中死侍的鱼尾,尖锐的叫声传出,如哀怨的女鬼在凄厉地尖叫,鲜血夹杂着血肉鳞片掉落,它挥舞双翼腾空,猛地朝直升飞机扑击,下一秒,数发子弹在夜空中划过,洞穿了死侍的身体,它朝着地面坠落。 海潮涌起,海水分开,骨质嶙峋的脊背在其中显露,它们张开双翼,抬起头,露出鲨鱼般的尖锐牙齿和狰狞的笑容。 王将对着摄像头鞠躬,死侍群从他的身后飞向天空,像是乌云一般密集,远远看过去像是蝙蝠群。 机载机枪疯狂地输出火力,枪管火热发烫,蜂窝导弹群发射,在天空中爆出璀璨的火花。 所有的攻击都被死侍群阻挡下来,它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变成更尖锐的哀嚎,不断有死侍坠落,但更多的死侍填满了空隙。 直升飞机被怪物包围。旋浆被暴力撕碎,它们像是地狱的饿鬼,啃咬金属,扯断尾翼,涌入铁门中,摄像头的画面变成了黑白的碎花,发出嘈杂的电子杂音。 源稚生立刻冲出了夜总会,坐上迈巴赫的驾驶座。 “少主,已经通知附近的队伍增派支援了!”乌鸦说。 “台场离东京市区只有六公里!务必要把死侍群拦下!”源稚生猛地踩动油门。 源稚生第一次见到数量如此之多的死侍群,而且是会飞的死侍! 这些可怕的怪物哪怕一只飞入了市区都是一场恐怖的灾难,普通人在它们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它们冲入东京就像是冲入了餐桌,短短几分钟,周围的居民就会被它们屠杀殆尽,市区内无法使用大规模的武器,从刚才的画面推断,这些家伙的速度足以和直升飞机媲美,普通人持枪很难瞄准这样的靶子。 “联系海上自卫队,必要时刻让他们进行导弹齐射!”源稚生在车流中疾驰。 近距离使用导弹,会对市民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甚至会引起恐慌,造成社会动荡,除非迫不得已,任何人都不愿意使用这样的方式。 而且台场本身就属于东京市民的娱乐场所,还是着名的景点之一,在这里进行导弹射击,带来的经济损失是难以预计的。 “该死!王将的技术到底到什么阶段了!”源稚生痛骂,“乌鸦,快联系路明非!让他也赶往现场!” “是!少主!” 如果绘梨衣在,大概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就能解决掉这些死侍,但源稚生已经下定决心让妹妹远离这个世界了,况且使用力量还会让绘梨衣的身体更加恶化。 “喂,找到王将了吗?”电话那头传来路明非的声音。 “找到了,他在台场!他在那里准备了大量会飞的死侍群,你现在在哪里?能赶得过去支援么?” “台场我应该能在3分钟内赶到!” “小心点!目测死侍至少超过200只,如果它们突破了防线,我们会使用导弹把它们拦截在外面!到时候你们必须撤离!” “我明白了,我会尽快赶过去守住的!” 路明非远远地看着海港外,灯光下能看到飞行的黑影。 “老唐,听到了么?”他的身形滑落,钩爪射出,绳索带着他的身体在高楼中飞舞。 “200只,开胃小菜罢了。”老唐说:“给它们放个烟花就能结束了,还能给海边的情侣们调调情。” “王将也在那里,我们不能让他跑了。” “只要他出现了,他就跑不掉。” “但我觉得那或许也只是一个傀儡。”路明非说:“你说王将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制造死侍军团统治世界?” “如果就靠这点东西他就想统治世界,我只能说他想的太天真了,况且那些玩意在龙类的世界根本算不上死侍。” “那还算不上?” “严格来说,卡塞尔学院所认为的死侍都只是次一级的畸变体,在我们的时代,不死徒,也就是死侍,是只有极少数人类才能得到的称号,他们获得了纯血龙类的认可,被允许追随在龙类的左右,不死徒并不会因为龙化变成只靠本能行动的野兽,他们的心更接近龙,拥有一颗龙之心,获得了纯血龙类赐予的血之后,才会拥有‘死侍’这个名号。” “所以说,死侍这两个字,在最开始其实是一种荣誉么?” “抛弃死亡与生命,拥有一颗冰冷的龙之心,这才是死侍最初的含义,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你们这儿就变成低级的怪物,大概这就是代沟。” 第246章 火龙闪 探照灯打在海面上,照亮了大潮中密密麻麻的阴影。 飞行的死侍,常态的人面鱼死侍,它们的鳞片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 这幅场景像是生化危机,但朝着你扑来的不是慢吞吞傻乎乎的丧尸,而是个个堪比tank的灵活大家伙。 哪怕你拿着有五百颗子弹的火神加特林对着怪物群齐射,也掀不起风浪,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樱井达也握枪的手止不住颤抖,腥臭的海风带来了死侍群的哀嚎,尖锐刺耳,鱼尾拍打在海滩上,砾石破碎,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黑色的潮水淹没,只能不管不顾地开枪。 樱井家的队伍第一时间抵达台场,建立了防线。 他们有40个人,可在40个人在死侍群的面前,连塞牙缝的碎肉都算不上。 40人分散开,组成了一条百米长的战线,他们的头顶上有5架直升飞机提供火力支援,但能击穿岩石的机枪子弹,打入死侍群中就像是一颗石子落入了湖面,连水花都溅不起几点,只有蜂窝导弹群能暂且让这些怪物的脚步停下。 特制的水银子弹击倒一只死侍,于是它就变成了其它死侍的食粮,这群怪物连自己的同伴也吃,和食尸鬼一样不挑食。 它们扒开了同类的鳞片,血淋淋的筋肉连着神经线被扯出,饿鬼扑食,连骨骸都不剩下。 这一幕如地狱绘图,黄泉的恶鬼淌过忘川河,前往人世间,要把这里也变成地狱。 樱井达也咬紧牙关射击,他大喊着,为自己鼓起士气。 蛇岐八家的男儿都是视死如归的武士,死在战场上是他们最光荣的结局。 “守住!风魔家的支援马上就赶到了!”樱井七海大喝一声,一只死侍从天而降扑击向她,银光闪过,长刀斩出一条血色的红线,居合斩! 锐利的锋刃斩过死侍的双目,凄厉的惨叫下,死侍的长尾带着破空声旋转撞击。 樱井七海九十度下腰,险而又险地躲开这一击,额前的刘海都被狂风吹乱。 砰!!! 灌注水银的特制子弹射入死侍的身体,剧毒扩散,巨大狰狞的身躯倒在地上,硝烟从枪口处飘向天空。 樱井七海来不及看一眼身后,又有飞行死侍扑击,它们闻到活物的气息就变成了没有理智的野兽,欲望驱使着它们行动。 不到半分钟,远远看过去只是一条线的死侍群已然清晰可见,双方相距不过数百米,赤金色的竖瞳里充满了血丝。 樱井七海在死侍的扑击中起舞,风韵的身姿弯折跳跃,手中银光挥舞,炽热的血染红了黑色的羽织,子弹滑过她的额头,射入死侍的眉心。 风魔小太郎手持一柄冲锋手枪,精准命中死侍的要害。 他的身后是扛着单兵导弹的忍者,过去忍者的战斗方式是手里剑和忍刀,但是时代已经变了,一个重量级的摔跤选手在面对拿着手枪的小孩时也得小心翼翼,冷兵器在真正的战争中已经被淘汰。 道理,得用rpg来讲! 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一发rpg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只能说明你的rpg不够多。 导弹点燃,弹头迸射而出! 樱井七海的足尖在砂砾上轻点数步,轻盈地退至防线之后,与此同时,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整个大地都颤抖起来,沙滩上出现一个熔掉的洞,洞的壁面散发着熔岩般的光,被樱井七海聚集起来的死侍身体上冒出黑烟。 “用水银!”风魔小太郎立枪大喊。 忍者们托着粗壮的水管站在最前方,银色的流动金属顺着管道飙射而出,天空中下起银色的雨,死侍们纷纷停在原地,如同被滚油淋身般发出痛苦的叫声。 对它们来说,淋上水银就像是淋上腐蚀性极强的酸雨,它们的脚步终于停滞,连天上飞行的死侍都闭上双眼,像是没头苍蝇般胡乱撞击起来。 风魔小太郎拿着手枪射击靶子,“水银虽然对死侍是剧毒,但只要不混入血液中,对它们并不致命,反而会激起它们的凶性,等它们适应后会引来更激烈的反扑,已经没时间了,只凭我们这点人根本拦不下它们,在家族的支援到来之前,它们就能冲破防线,闯入市区,那将是难以想象的惨案!通知大家长使用战舰导弹。” “是。”樱井七海点点头,眉目不经意瞥向风魔小太郎的侧脸。 “所有人!撤退!”樱井七海下达命令,同时拿出对讲机。 战舰导弹的波及范围不是小号的单兵导弹能相比的,一旦使用,整个海滨公园都会变成焦土和废墟,任何生物都难以在其中存活。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在破坏力上,人类掌握的武器,并不输于君王们的高阶言灵。 全世界储存的核武器,足够把整个人类文明毁灭好几遍了。 然而在樱井七海按下通讯器之前,一个身影不知何时站立在了海岸线的边缘,黑色的短发,黑色的风衣,樱井七海觉得那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后方的死侍并未受到水银之雨的干扰,它们闻到了活人的味道,原本朝前方爬行的人面鱼都回过头,亮出尖牙。 人影安静地站着,拔出了刀。 他吐出一口白气,双目微闭,数息后猛然睁开。 熊! 金色的火焰汹涌而出,笼罩了他手中的长刀,火焰升腾,刀锋在刹那间伸长蔓延出火焰的纹路,化作几十米的大长刀! 海天之间,被磅礴的金色照亮了。 风的流向被焰舌染上绚丽的颜色,一股无法形容的波动,自那火焰长刀上散发。 樱井七海的嘴巴微微张开,在惊骇的目光中,所有人都见到火焰的流向在长刀所指之处汇聚。 人影踏前一步,劈开天地! 长刀径直劈下,一条巨大的火龙从斩击之处急射而出。 熊熊燃烧的火焰在樱井七海的瞳孔中点燃,这灭世的火焰蔓延到每一只死侍的鳞甲上,天空在这一瞬间被更耀眼的金色占据,汇聚成璀璨美丽的烟花。 见到这一幕的人,脸上都遍布着震撼和难以置信。 “火龙闪威力居然有这么大么”路明非抬手看向手中的楔丸,将其收入刀鞘,颇为遗憾地说:“老唐,要是我能早点遇到你好了。” 他还是第一次和老唐使用这种融合技,威力超乎想象。 龙闪本身能斩出风刃的气流,在老唐的君焰的加持下,威力直接强化了成百上千倍,这一刀砍下来,当真是流刃若火卍解,森罗万象,皆为灰烬。 他要是拿着这特效,去漫展s山本老头,那不得收获一大波粉丝? 如果在苇名,他能放这种大杀技,哪还能受苦啊,当场就能把苇名改名成苇名无双,一刀下去,收尸都免了,直接骨灰都给你扬到外太空。 “哼哼,你大哥还是你大哥。”老唐得意地说。 周围的火焰逐渐熄灭,果真如老唐所说,一发烟花就解决了。 “言灵·诺顿”可真好使。 路明非一个人不可能做到的这种事,大部分战果都得仰仗老唐。 这就是龙王的力量,尚未完全体的青铜与火之王就能拥有如此破坏力,难以想象全盛时期,龙王拥有怎样的力量。 况且老唐还是双生子里更弱的一位,康斯坦丁掌控力,他在言灵这方面,可比老唐强不少。 他们互相吞噬还能往上进化,那样的存在,恐怕真的拥有“神”的权能了。 但说到底,龙王也不过是黑王尼格霍格分裂出来的衍生物罢了,世上一切的超凡之力都源自这位至尊存在。 黑王到底存在了多少年? 十万年?百万年?一亿年?十亿年? 黑王创造龙王又是为了什么? 这真是个未解之谜,黑王的死亡就更令人迷惑了,这样的存在真的能杀得死么? 路明非忍不住去想。 过去虽然他只是个成绩一般般的不起眼学生,但很多时候都会思考宏大的话题,特别是在睡觉前。 小时候看科教频道他在纪录片中看到了太阳的熄灭,科学家们预估太阳的寿命为100亿年,当太阳一百亿岁时,中间的氢被烧完了,它就会突然膨胀起来,体积增大很多倍,形成红巨星,把地球都吞没。 一切的烦恼在宇宙天地面前都好像变得无限渺小,或许只有黑王这样的生命能去见证这一切。 想想黑王或许是因为一只龙太无聊了,所以分裂出其他八个陪自己玩,没想到八只龙越分越多,从上往下,竟然发展出一个文明。 龙族文明的毁灭源头,说不定只是黑王玩腻了。 王座的尽头,会是什么呢? 路明非看了看自己的手,轻声笑了笑。 人吃饱了就是爱胡思乱想。 宏大的话题偶尔想一想就够了,人终究还是要回归到现实的。 身边存在的人,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下一顿吃什么,明天几点起,这些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 路明非停在了燃烧的舞台前,王将站在上边,任由和服上的火焰灼烧。 “果然还是傀儡么”路明非走上去,轻轻推了推,傀儡倒在了帷幕前。 王将策划这场袭击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用了这么多的死侍,难道就只是为了吸引海上自卫队来一场导弹轰炸么?、 还是说他和蛇岐八家有深仇大恨,要把谁给杀死? “这边应该没什么线索了。”路明非在舞台周围转了一圈,除了木板以外,就只有一套扩音器,很简陋,架子都是便携的那种,拿过来,十几分钟就能搭好。 这时,远处蛇岐八家的队伍过来了。 樱井七海和风魔小太郎停在了舞台的面前,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路明非的脸。 他们并未和路明非有过正式的谈话,但之前家族对路明非发布了悬赏,上杉家主被拐走的消息,在家主之中人尽皆知。 他们本以为上杉家主是被路明非用花言巧语给哄骗走的,毕竟涉世不深的少女很容易就会被油嘴滑舌的小子给骗到手,但如今看来,或许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两个,大概是惺惺相惜的同类。 樱井七海和风魔小太郎不知道说些什么,悬赏还没撤掉,但凭他们这点人,别说抓人了,人不对他们动手,就得拜佛烧香,感恩路先生的大恩大德了。 路明非转头看过来,樱井七海有些紧张,风魔小太郎往前一步站在了她的身前。 “路先生,我们并没有恶意。”风魔小太郎鞠躬道。 “你们是蛇岐八家的部队是?”路明非问。 他也不认识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但源稚生说他们在台场建立了防线。 “我是风魔家的家主,风魔小太郎,这是樱井家的家主,樱井七海。”风魔小太郎说道:“我们在海岸的那头防御死侍群的,真是感谢您出手相助,把这些怪物阻挡在市区外。”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毕竟是大舅源稚生叫我来这里帮忙的。”路明非摆摆手。 “大家长请您来的?”风魔小太郎疑惑地问。 家族中的悬赏迄今为止都还没撤下,路明非还属于通缉犯,大家长怎么会和通缉犯同流合污呢? 难道说这一切只是在演戏,实际上,上杉家主也没有失踪,一直在大家长的掌控之内? 路明非其实是家族的座上宾?他是从未现身过的新的皇? 风魔小太郎在心中揣摩,那焚烧万物的一刀,只有皇这样的超级混血种才可能拥有这样可怕的言灵。 如果路明非是皇,一切就能得到解释了。 风魔小太郎不敢妄下定论,但心中隐隐把路明非放在一个极为尊贵的位置。 “你可以找源稚生打电话确认一下,别担心,我们不是敌人。”路明非笑了笑。 他对樱井七海和风魔小太郎的观感还挺好的,毕竟是挺身守在最前线的战士。 风魔小太郎点点头,“我明白了,请容我把这边的情况汇报给大家长。” 他拿出手机,拨通源稚生的电话。 一阵漫长的电话铃声响。 “无人接通” “无人接通” “无人接通” 第247章 龙形死侍 源稚生驾驶迈巴赫驶入高速海湾线。 云层稀薄,月光像是流水般倾斜下来。 静谧的海面泛起波澜,海水中是东京市的倒影,朦胧绚烂。 “樱井家已经抵达台场的海滨公园了,风魔家和龙马家也在赶往现场。”乌鸦说。 “让他们尽力拖住,如果支援来不及,就立刻撤退,申请使用战舰导弹。”源稚生低沉地说:“会飞行的死侍,决不能让这种怪物进入市区!” 源稚生忧心忡忡,说实话,即使是他在现场,也没把握拦下这么多死侍聚集的怪物群。 他的言灵是王权,能对领域内的目标施加十倍乃至百倍的重力,但王权领域的范围有限,开启言灵时,还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即使开启龙骨状态,他最多也只能坚持十多分钟。 如果他一开始就在若洲海滨公园等着,或许配合队伍能击毙大多数的死侍。 但他并不在现场,今晚的行动让家族的势力大多都分散到了市区内部,台场那边短时间内最多能聚集起一百多个人,仅凭樱井家、风魔家和龙马家的队伍,很难想象要如何面对数量多于他们一倍甚至以上的死侍群。 假设死侍突破防线,跨越海滨公园和海面,谁也不知道它们会降落在哪里。 也许是一家在高楼上举办晚宴的高级餐厅,也许是情侣们幽会的森林公园。 保安根本对付不了这种怪物,常规的枪支无法击穿它们的鳞甲,普通警察拿着警棍和电击枪冲上去只是羊入虎口,漏掉一只,就可能造成几十人惨死的悲剧。 最安全的办法还是使用导弹齐射,能有效的清理死侍群,大范围的轰击下,一只也逃不掉,虽然之后会引起民众们的恐慌,但至少不会有人死亡。 如果路明非不在,源稚生一定会优先选择导弹轰击。 “但愿路明非能拖一些时间。” 路明非的言灵无疑拥有着恐怖的力量,“ξ”层用来关住绘梨衣所使用安全门是特殊的合金材料,耐热性,延展性,硬度各项属性都是当今材料技术的顶尖。 哪怕七八个人拿着高温焊枪,没有个两天三天,也融不出一个供人通行的洞,然而这样的材料却被他轻易熔化了,根据实验人员们收集到的数据分析,路明非熔化那道安全门,仅仅花了不到10秒。 全日本能在10秒内突破安全门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绘梨衣,她拿着牙刷也能突破安全门的封锁,那些铁门的作用是防止外面的人进去,而不是阻止绘梨衣出来,绘梨衣真正使用力量时,面前的一切都会变成纸张般脆弱的东西。 源稚生不清楚路明非的言灵能做到哪种程度,但这种时候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只要那边能多拖上一会,他也能赶过去,家族的支援也能赶到,届时就不必冒险使用导弹了。 源稚生猛踩油门,在高速路的应急车道上狂飙。 “什么东西在外边!”乌鸦忽然大喊,一个黑影投射在车窗上。 家族发现王将的位置后,早已把附近的通道封锁了,若洲海滨公园附近没有娱乐场所,最近的建筑是警视厅和高尔夫球场,白天还会有人来这边看海,夜晚这里就成了没人的荒野。 这边理应只有家族的车辆和飞机能通过,可那黑影绝不是汽车,看上去有着野兽的轮廓。 乌鸦看向车表盘,速度已经飙到了150码,接近250公里每小时,几乎达到了量产迈巴赫能达到的极限速度,什么样的生物能跟的上来! “我看到了!”源稚生的眼底出现金色的熔岩。 他看清了那黑影的轮廓,龙形的死侍! 不是一只,足足有三只在追逐他们的车辆。 反光镜倒映狰狞的尖刺,这些龙形死侍拥有着流线型的身躯,青灰色的鳞片跟随着钢铁般的肌肉一张一合,如液压起重机般有力,每一只都有轿车般大小。 它们四肢着地,像是猎豹那样奔跑,肢体关节处的肌肉虬结蠕动,抒发力的美学。 但这些家伙的进化似乎并不完全,它们的脊背处连着两面萎缩似的膜翼,翅膀的部位变成了摆设,它们终究还是死侍,而非尊贵的纯血龙族。 源稚生浑身的骨骼紧密咬合,感官瞬间拔高到另一个档次,世界在他的眼里变慢了,迈巴赫限速解除,引擎发出狂雷般的嚎叫。 这辆座驾经受过岩流研究所的升级,能在短时间内将速度拔高到500公里每小时,比世界上最快的跑车还要快! 但这种加速方式会对引擎和轴轮带来不可挽回的损伤,10分钟车子就会散架,只能在最危急的时刻使用。 轮胎和承轴的连接处在剧烈的转动中摩擦出火花,如烧热的铁般发出红色的光,轮胎和地面摩擦青烟,龙形死侍被急剧加速的迈巴赫甩到了身后。 但车子和怪物之间并未甩开一个安全距离,死侍紧追不舍,牢牢地咬住车尾。 “少主,这样下去会被追上的!”乌鸦大喊。 车子在十分钟后就会报废,这点时间根本甩不开死侍的追踪,虽然是黑夜,但死侍极少依赖视觉,它们的嗅觉和听觉远比视觉灵敏,鲨鱼能闻到一公里外的血腥味,死侍的嗅觉比鲨鱼强上十倍不止! 而且这种龙形死侍是第一次出场,想来各方面只会比先前的蛇形死侍更强。 “我知道!”源稚生驾驶迈巴赫直直的朝着前方滑行,远处的天空亮起金色的烟花,照亮了他的侧脸。 那边是他的目的地,若洲滨海公园,即使相隔海岸,他也看到了火焰的长刀。 看来路明非已经先他一步抵达,来不及为壮观的焰火震撼,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 “乌鸦,准备战斗了!”源稚生大喝。 他是皇,皇在正面战场上同样是怪物! “是!少主!” 源稚生把刹车踩到底,自动制动装置发挥作用,一点点让车身停缓。 龙形死侍像是饿了一周的鬣狗追逐着上来,源稚生眼底的金色更加浓郁,金色曼陀罗般的花纹在他的眼中转动,他颂唱古奥的语言,灵从身体中溢出。 车身减速滑行,死侍的奔跑声就在耳边。 源稚生念下最后一个字节,灵在这声森严的命令下凝聚,无形的领域散开,死侍的利爪猛然停滞,重力规则被强行改变,未能适应加强重力的死侍膝盖被压的弯曲,惯性带着急速奔跑的它们向前撞去,柏油公路被金属般的鳞甲磨过,犁出三道深深的沟壑,画面如同重型车祸现场,像是载货卡车倾倒了。 车身停下,蜘蛛切和童子切嗡鸣着出鞘,源稚生一脚踹开了车门。 乌鸦从另一边下车,源稚生可以控制王权影响的对象,对友军免疫。 乌鸦直奔后备箱,那里放着单兵导弹,对付怪物就得用重兵器。 死侍的身躯已然停滞,它们的利爪牢牢扣住了地面,加强的重力并不能使它们跪下,它们缓缓站了起来,像是斗牛场上的公牛披上了战甲,肌肉爆裂,仿佛要突破鳞甲的束缚。 乌鸦扛起单兵导弹,瞄准最远处的一只,射出rpg,火光迸射,浓烟飘向天空,被击中的死侍倒下,瞬间的高温几乎融化了它的鳞甲,但即便如此,它也没有死去,能看到它的身躯抽搐,隐隐还有要爬起来的迹象。 乌鸦又从后备箱里掏出了冲锋枪,对准死侍射空了一整盒弹夹。 特制水银子弹突破了死侍快要熔化的鳞甲,终于在剧毒的作用下,那只死侍失去了生机。 另一边,源稚生的脚踏在地上,膝盖微曲,下一秒,整个人如同子弹急射而出,巨大的刀弧拼接成斜十字斩向死侍的头颅,呼啸的劲风带着凌厉的刀光。 他面如修罗,俯低身形,心形刀流,四番八相。 “罗刹鬼骨”的刀架在他上千块的骨骼下拓展,哪怕是肉体强度,他也不输龙形死侍中的任何一只,皇本就能徒手和异种搏杀! 蜘蛛切和童子切砍入龙形死侍的脊骨,发出晦涩如铁锈摩擦的声响,死侍发出尖锐的叫声,长尾摆动着撞击,源稚生并未后退一步,他抽出长刀架在胸前,脚下的公路被巨力撞击出龟壳般的裂痕。 他一刀插入死侍的眼睛,鲜血顺着刀锋流下。 如此,还剩下最后一只。 他深吸一口,转头与那怪物对视。 死侍赤金色的竖瞳中出现了惧意,张开大嘴,身体竖起,发出警告的尖锐叫声,爪子竟是一点点后退。 忽然,黑暗中传来了掌声。 “不愧是超级混血种,混血种的皇帝。”黑暗中走出一个戴着能剧面具的人,他缓缓走到死侍的身边,抚摸死侍的头部。 原本疯狂的死侍像是见到了可怕的东西,庞大身躯竟在微小人类的面前颤抖起来。 “王将?”源稚生警惕地看向他。 王权的领域笼罩了王将,但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家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他的手臂被鳞甲覆盖,说话的时候,能听到蛇一般的嘶嘶声,仿佛拥有一条分叉的舌头。 源稚生在王将的身体上甚至感觉不到体温,面前的人,像是只能依靠阳光的照射暖血的冷血动物。 乌鸦拿枪口对准了王将,扣动了扳机。 死侍用尾部环绕住王将的身躯,子弹撞击在鳞片上反弹,迸射火花,rpg只有一发,单纯的冲锋枪子弹无法击穿龙形死侍的鳞甲,必须使用狙击枪和破甲弹。 “别这么心急嘛,我来其实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王将说。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源稚生握紧刀,肌肉紧绷。 “你不想救你的妹妹么?”王将从怀里拿出一盒石英罐,里面是四支针管,“这里是四支血清,这些血清都是从死侍胎儿中提炼出来的,可以抑制你妹妹的血统,不止是你妹妹,所有的鬼都可以用这些血清变回正常人,这些血清完全无害,你可以拿回去让你们的研究员进行溶血实验。” 王将把石英罐丢在了一旁的沙地,针管中装着淡黄的液体,和源稚生曾经见过的血清一致。 “试管制造死侍胎儿和提炼血清的技术我可以毫无保留地交给你们,从此以后你们就不用担心鬼了。”王将说:“我们可以共同分享白王的遗产,恶人归我管,好人就放到你那边去,就像是天堂和地狱,耶稣和撒旦。” 源稚生沉默不语,望着血清。 “世上没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我们完全可以是朋友。”王将的声音充满诱惑力,“只要我们合作,就再不会发生你和你弟弟那样的惨剧,如果当初你拥有这些血清,你的弟弟就不会变成杀人的鬼,想想那个画面,弟弟带着笑迎接你回家,你们还是血溶于水的亲人。” 源稚生保持沉默。 “你们的实力比我想的要强劲,这样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王将接着说:“神就快复苏了,我们再浪费时间,谁也得不到好处,神会毁掉一切,我并不想世界毁掉,这个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不是吗?” 源稚生抬起头,和王将对视。 王权的领域取消了,王将身体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对,孩子,其实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即使有,也很好解决,只要把那些引起矛盾的人处死就好了,秘党已经介入了,以你们的血统都该被关进监牢里,但只要我们获得了力量,他们就会闭嘴。” 源稚生朝王将走去,乌鸦的心脏吊到了嗓子眼。 “只要我们合作,世界就会变得更美好么?”源稚生问。 “是啊,只要我们合作”王将话语中带着笑意。 “听起来好像不错。”源稚生的黄金瞳黯淡,他收起刀,伸出右手。 “我喜欢聪明人,你会看到我的诚意的。”王将走出来,两人握手。 “但是,我拒绝!”源稚生猛然擒拿住王将,手束缚在他的脖子上,转身让他的背面露给乌鸦。 “开枪!”源稚生大喊。 喊出的一瞬间,枪声响起。 子弹贯穿王将的脊背,一朵血花飞出。 第248章 缓解压力 子弹击中了王将的腰部,同时王将把两颗催泪弹扔到了地上,浓烟在半秒内把能见度降到最低。 乌鸦无法分辨源稚生和王将的所在地,只能放下枪支,王将是半进化体,他不知道水银子弹是否对这家伙起效,但他相信他的老大,皇的筋骨绝不可能输给一只畸变的异类。 烟雾中传出野兽般的嘶吼,车灯照出两道光束,仅剩的龙形死侍投射出巨大的黑影。 “看来谈判破裂了。”王将反过来紧紧拥抱住源稚生。 烟雾涌入源稚生的鼻息和眼睛,传来干涉的不适感,但皇的体质并没有让他像普通人那样剧烈咳嗽,很快他就适应了烟雾。 王将箍住源稚生的手臂,让他无法拔刀。 坚硬的鳞甲隔着衣服摩擦源稚生的皮肤,这家伙的力量宛如一头雄狮! 但没有用,开启龙骨的皇徒手就能捏碎狮子的咽喉,哪怕是一头灰熊,他也能在正面战斗中,以力量取胜! 王将叩击着他的后背,像是震楼机一般,这力量足够击穿一面墙壁,但对源稚生来说,仍在可承受范围之内,炽热的黄金瞳燃烧,他体内的龙血沸腾起来。 此刻他已经和人类完全分别成两种生物,所有器官都得到了钢铁般的强化,与此同时,他的体力也在不断消耗。 王权是消耗极大的言灵,一段时间内他只能使用一次,他刚才并未取消领域,只是控制让王将暂时免疫。 一旦他松懈下来,整个人就会像是被抽空似的,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连他的家臣都不知道王权结束后他会瘫在地上。 他此时的状态就像是马拉松比赛中快要抵达终点的运动员,哪怕一口气吊不上,都会失去跑步的力气。 而在场的敌人并非王将一个,还有那头龙形死侍,迈巴赫里只准备了一发rpg,如果他失去行动能力,仅凭乌鸦,绝不是这怪物的对手。 源稚生清楚地了解这一点,他反过来抱紧了王将,两个人像是惜别多年的好友般拥抱,但实则,胸口承受的压力能轻松把普通人的胸骨压碎,心脏会像破裂的水气球般瘪下去。 咔吱咔吱。 源稚生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不是他的。 王将叩击的手臂逐渐失去力气,鲜血顺着他戴面具的下颚流出。 源稚生的嘴角也流出了淡淡的血丝,五脏六腑像是坐了过山车般有强烈的不适。 然而王将并没有发出哀嚎或者惨叫,反倒是笑了起来。 龙形死侍朝着乌鸦猛地扑击过去,烟雾被这巨物的冲刺所带来的风吹散,虽然王权的重力让这个怪物的速度降低了数倍不止,但它和乌鸦的距离只隔了几十米。 乌鸦手持枪支对怪物开枪,拔开手雷的保险栓,扔出手雷,死侍不管不顾,硬扛着手雷和子弹扑击,弹片在死侍的背部爆裂,却也只是留下一层焦黑的印记。 乌鸦站在原地,不停地射击,子弹在死侍的眼球处爆出血花,它张开大嘴,身躯径直撞来。 源稚生的黄金瞳亮起耀眼的光,死侍的身躯猛地朝下坠落。 他将死侍身上的重力加强到了一百倍! 同时他体力的消耗速度也增加一百倍,海绵里的水快要挤完了,疲惫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咬紧牙关,王将的束缚力减弱,他猛地推开王将,一脚踢在王将的肚子上,抽出蜘蛛切砍了过去。 然而王将的身体竟然像是蛇般诡异地扭曲起来,本该将他拦腰斩断的一刀在这诡异的姿势移位,蜘蛛切顺势砍下,一条断臂飞落而出,一时间血如泉涌。 又是几颗催泪弹,浓郁的白雾充满了四周,周围的一切都被掩盖。 源稚生持刀伫立,忽然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鲜血。 脚步声传来,一面防毒面具扣在了他的脸上。 “快去找王将,他受了重伤,应该跑不远。”源稚生托着面具,深吸了几口气,手腕有些颤抖。 “少主,烟雾太大了,我先扶你上车,家族的支援就快到了,王将跑不掉的。”乌鸦说。 比起王将,乌鸦更关心自己的主公,毕竟他是源稚生的家臣,早在多年前他被分到源稚生手下时,他的老大就变成了源稚生一个。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大这么虚弱的状态,家臣该做的事,就是在危机时刻保护好主公,必要时刻为主公献出生命,这一点不管是他、夜叉还有樱,都有这样的觉悟。 他把源稚生背到了迈巴赫上的副驾驶上,手持枪支,守在车外,等待白雾散去。 这时,表盘的托架上,手机铃铃铃地响动起来,来电显示“风魔家主”,在这之前,已经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了。 源稚生背靠躺椅,嘴唇发白,额头渗出细汗,嘴角的血丝让他看上去极为虚弱。 他滑动手指接通了电话。 “喂,台场那边什么情况?”源稚生问道。 “报告大家长,幸亏有路明非先生帮助,死侍群已经歼灭完毕。”风魔家主说:“路先生说他和您结了盟,但家族的通缉令还未取消,这” “今晚通缉令就可以作废了。”源稚生说:“把他当成家族的座上宾。我这边遇到了王将的埋伏,他被我砍断了左臂,你们去周围搜索,务必要把他找出来!” “是,大家长。”风魔家主回应道,挂断了电话。 源稚生仰躺在座椅上,大口呼气。 “少主,您没事。”乌鸦的声音透过车窗传来。 白雾渐渐散去了,地上是王将留下的石英罐和死侍的尸体,远处能看到车灯,还有海面上飞行的直升飞机。乌鸦这才彻底安下心来。 “我没事。”源稚生缓缓道。 “我觉得您最近的压力有些太大了,其实有些事不必一个人扛着,机器可以一直工作,但人如果不休息,是会崩溃的,我听樱说,您这一周,每天都只睡两三个小时。” “我是皇,和你们不一样,就算不睡觉也没什么。” “我说的是精神啦,就算是看av,看上一整天都会烦的留下后遗症,更何况是工作。” “睡觉也改变不了什么,与其去床上躺着,不如多想想办法。” “少主,有没有考虑谈一场恋爱?”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谈恋爱会让人放松,其实樱真的很不错,作为初恋对象简直完美,累的时候可以让她给您捏捏肩膀,拥抱她也不会拒绝的。”乌鸦说。 “你喜欢她?”源稚生点燃一支烟,尼古丁的味道让他亢奋了一些。 “每个人都会有初恋对象,但很多年后回想起曾经的那个女孩,只会记得她穿着一身白裙。” “小心你女朋友知道了。”源稚生调侃道。 “她早就知道了,我在医院休养的时候,每一顿她都会给我做手工便当,病房没有电视,她就坐在床边陪我聊天。” “你们聊些什么?” “聊过去呗,她说她是被收养进犬山家的,本来是孤儿,8岁才上小学,花了一年的时间把落下课程补完,白天去学校上课,晚上去参加家族培训,好不容易才打败竞争对手,进入玉藻前工作,没想到才几个月,玉藻前就得重建了。”乌鸦说。 “她因为你救了她的命,所以要以身相许?”源稚生吸了一口烟。 “她给我做便当确实是因为想感谢我帮她推开了死侍,但我们谈恋爱并不因为这个。”乌鸦说。 “那是因为什么?” “聊的来。” “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我们一聊就是几个小时,她和我分享她的过去,国中时她因为长的好看被4个小混混堵在墙角要调戏她,她拿着书包砸晕了3个家伙的脑袋,一脚踹在最后一个人的裆部。 第二天混混带着一伙人找上她,结果犬山家知道了这事,当场把这群不良少年扒光让他们蹲在墙角,通知他们的家长一个个来领回去,走的时候还要全校通报,然后我就告诉她,我当时在家族神社兼职工作,那会儿在广播室负责通报的就是我。” 乌鸦坏笑道:“我见到一个人的家长来了就拿着话筒大声喊‘某某某,你的家长来校门口接你了’,然后就看到一个光屁股的家伙灰溜溜地跑出去,有家长拿着竹条来的,当场就开始抽孩子的屁股。” “她在现场吗?”源稚生问。 “本来是上课时间,但她用姨妈痛的借口跑出来,悄悄到天台看,为了绕过巡逻的教导主任,她躲在卫生室隔间里待了10分钟,从那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犬山家的养女,没人敢惹她。 见识到权势的力量后她下定决心要努力提升自己,一步步在家族爬到高位,这样就没人敢欺负她了,敢惹她的都会像那些国中生一样被扒光屁股,聊到这我们都笑了,我发现她笑起来特好看,她做的便当也很好吃,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女孩亲手为我做便当。 她每天都来给我送饭陪我聊天,但后来有一天她被执行局的人喊去录口供没有来,我那天没见到她,心里空落落的,这时我就发现我喜欢上她了。少主,想想如果以后樱嫁给另一个男人,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你的心是不是也会空落落的?” “”源稚生仰头,眼前浮现樱柔软的脸庞。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其实他一直觉得那个女孩蛮呆的,有时候甚至还有点笨。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家族的神社,家族在阿富汗找到了她,她是个日本孤儿,家族找到她的时候她才十二岁,在那样兵荒马乱的地方,她靠着暗杀为生,从九岁起她就出卖自己帮游击队杀人。 这在当地并不是什么很夸张的事情,那里八九岁的男孩就会使用冲锋枪,樱很小的时候就觉醒了言灵,无师自通,薄薄的铁片和玻璃片都是她的武器,直到她优秀的暗杀履历惊动了风魔家的忍者,精英忍者不远千里奔赴阿富汗,令人惊讶的是这个顶尖杀手正在街边买馕吃。 忍者说我们是你的家人,你愿意和我们回家吗? 樱说我愿意,只要你给我吃的。 然后她就被带了回来,但她不懂日语,只会说普什图语,这种语言只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使用,回到家族后她就被搁置了,因为没人听得懂她的话。 她长成了一个大女孩,但在之前就被分配到家族神社为武器做保养,在长着霉斑和苔藓的阴影里收拾那些没人用的旧武器。 源稚生十七岁时去家族神社上香,在走廊里听到两个黑道职员窃窃私语,他们说你知道么,负责收拾武器的那个女孩,她饿的很,只要你给她吃的,她什么都愿意帮你做。 说话的时候,这两个家伙带着猥琐的笑容。 源稚生特别讨厌这句话,他撞开黑道职员去武器保管室找樱,他就是要让那两个家伙知道,即便只是家族里一个无足轻重的、收拾武器的女孩,也会得到少主的关注。 初次见面并不美好,樱穿着满是油污的麻布衣服,扣子处甚至隐约露出胸部的轮廓,她一点也不知道遮掩,少主来了不打声招呼,只是默默给刀上了五分钟的油,然后拿起下一把刀来。 她真的是笨的可以,家族中最年轻最有权势的帅气少主就在她的面前,她却懒得抬头看一眼。 后来这个笨女孩就跟在了源稚生身边,只要你给她一口吃的,她就会帮你干事,她说她只会杀人,但源稚生却让她当一个漂亮女孩,樱最终还是答应了,说只要源稚生给她吃的她就学着去做漂亮女孩。 源稚生觉得樱是一只笨笨的燕子,始终停在他的手中不会飞走。 他试着去想樱和别的男人结婚的画面,却想象不出来,他发现他对这件事有很大的抗拒,就像乌鸦说的,心里会有空落落的感觉。 “少主,家族的支援到了,我先送您去医务组检查。” 车窗外,许多的车辆停下,全副武装的队伍降临。 乌鸦打开车门,扛着源稚生去救护车的位置。 樱从一辆黑色的奔驰下车,直奔源稚生而来,源稚生第一次不太敢直视女孩的脸。 第249章 礼物 “樱,少主就交给你了,我和其它人一起去找王将。”乌鸦把源稚生交给樱,匆匆跑到一边,给家族成员们描述王将的外貌。 樱搭着源稚生的胳膊,狰狞的龙形死侍倒在地上,巨大的怪物让人望而生畏。 护士们取出全套的设备,在路边搭建了一个医疗台。 源稚生沉默不语,他的状态依然很糟糕,浑身的肌肉酸痛,内脏因为王将的叩击仍有震荡感,扶着樱的肩膀才能勉强走路。 樱察觉到他颤抖的肌肉和不适,动作尽量轻柔。 “我们在台场的天然山洞里找到了王将的死侍养殖池,整个山体都被他凿空了。”樱说:“滨海公园出现的死侍群就是从那里释放出来的,水池里还养着上千条未成型的胚胎,要怎么处置?。” “全部炸掉。”源稚生被搀扶着躺倒了病床上,戴口罩的医生拿着医用手电检查源稚生的口腔。 “是。”樱点点头,拨通电话下达了命令。 随后女孩守在源稚生的身边,像往常一样,视线一直锁定在他的身上。 十几架直升飞机在附近盘旋,探照灯的光束照亮黑夜。 忽然警报响起,探照灯锁定了一个躲藏在岩石后的身影,那是断臂的王将,鲜血在沙滩上留下一条鲜明的痕迹。 机枪射击,数十发子弹把他轰成了碎肉,他的脑袋像是西瓜那样爆开,红的白的散落一地。 “王将死了么?”源稚生问。 他没法抬头,医护人员把他按在了病床上,用高科技设备检查他的全身。 他总感觉那不是真的王将,在和王将缠斗时他就有这种感觉,和他战斗的仿佛是一个死人而非活人。 “我们没法确定真正的王将是否死了。”樱说道:“路明非告诉我们,王将有一种远程控制傀儡的方法,也许我们击毙的只是一个傀儡。” “傀儡么难怪”源稚生喃喃道:“不管怎样,今天的目标基本达到了,明天开始着手寻找神,王将的目的是神的遗产,我们必须先他一步把神毁掉。” 东京的猛鬼众势力已经被清除的差不多了,王将的死侍养殖池也被摧毁了,现在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就是神,只要把神杀死,剩下的事情都可以慢慢解决。 远处,又有家族的汽车开过来。 风魔家主亲自驾车,载着路明非抵达。 路明非来到病床边,樱扶着源稚生坐起身。 “我听说你们把王将击毙了。”路明非问。 “那应该不是王将的真身。”源稚生摇摇头。 “又是傀儡么。”路明非叹了一口气,“这家伙也太阴险了,这样我们不是没办法弄到血清了。” 源稚生看向了沙地上的石英罐,示意樱把罐子捡回来。 “这是”路明非接过罐子问道。 “这是王将给我的,他说他想和我做交易,这四支血清是他的诚意,只要我和他合作,家族中就不会再出现鬼,我们可以共同分享神的遗产统治世界。”源稚生缓缓说道。 “这些血清会有问题么?”路明非接着问,没必要问事情的后续,他相信源稚生不会和王将这种坏家伙做交易。 “检查一遍就知道了。”源稚生说:“今晚我会让岩流研究所的技术人员做细致的检查,辉夜姬的数据库中有血清的全部资料,我会全程监督,如果没有问题明天我就把这些血清交给你,还有别忘了,明天要让我和绘梨衣见一面。” “我当然没忘,但是你现在这样子,能下床走动么?”路明非关心地问,大舅哥看上去着实有些肾虚,嘴唇发白,说话的时候能看到他的面部肌肉在颤抖。 “别忘了我是皇,恢复力比正常人强很多,这种伤势,一晚就能恢复如初了。”源稚生说:“明早我们约定一个地点和时间。” “那就八点,八点在东京铁塔,直升飞机会来接你。” “行。”源稚生点点头。 路明非在商业街上逛来逛去。 收尾工作由蛇岐八家的人处理,他留在那边帮不上忙。 在这边逛街是为了买礼物,他想给绘梨衣送一件礼物。 但看了好几家店,也不知道买什么。 买衣服又不知道绘梨衣的尺码,买大号玩偶又觉得有点老套,他蛮想找人问问,但也不知道找谁,最靠谱的意大利金发情圣没法给他支招,只能自己琢磨。 绕了一圈他最后还是走进了玩偶店,望着等身大的轻松熊。 虽然老套,但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毛绒绒软绵绵的大玩偶呢? 有新意的礼物不一定有用,高中时他跑到河边,拿着罐子装了一下午的蒲公英种子送给陈雯雯,但效果并没有多好,只换来一句谢谢。 老套的同义词是经典,能成为经典,说明玩偶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有用,至少下限在那,不会让人失望。 他不希望自己别出心裁想了半天买的礼物结果女孩一点兴趣都没有,说实话,他对自己选礼物的水准保持极大的怀疑,大概是陈雯雯后遗症,他在这方面没什么信心。 他在玩偶店里四处观望,想着买哪一个。 “您是要买礼物送给人么?”热情的女店员凑了过来。 年轻的小伙子来玩偶店只会有一个原因,买玩偶送给妹妹或者是心爱的女孩,也不是没有那种自己来买玩偶的男孩,但他们的数量稀少的就像是大熊猫,大多数情况下,男孩们都更爱机械模型和枪支玩具。 “是的。”路明非点点头,这女店员一看就很有经验,肯定知道哪种玩偶受女孩们的欢迎,“可以给我推荐一款吗?” “是送给女朋友么?还是送给妹妹?”店员微笑着说。 “送给女朋友。“路明非对外人谈起“女朋友”这三个字时有些许羞涩,没办法,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谈恋爱。 店员捕捉到了这一信息,刚开始交往的小年轻都是这样的,青涩而美好。 “能告诉我她多大了么?”女店员笑道。 “她18岁了。”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能稍微形容她的性格么?” “嗯很安静,很听话,我说的话,她都会记在心里。”路明非摸了摸下巴,“就像小猫咪一样,小猫咪你能理解么?” “猫一样的女孩么?”店员指着一款鹅黄色的轻松熊玩偶,它放在整个店铺的中央,用透明的塑料盒子盖着和空气隔离:“这样的话,我推荐这款,暖色调会更适合安静的女孩,这款玩偶的做工也是我们店铺最顶尖的,全身覆盖海姆绒,柔软舒适,等身大的玩偶用来当抱枕也超棒,而且这是最新推出的限量款,每一个都有bandai公司认证的序列牌,可以在bandai的官网上查阅证书,用来收藏也是很好的。” 店员丝毫不提及价格,一个劲地夸玩偶的优点,她亲眼看见路明非从一辆昂贵的迈巴赫上下来,穿西装的人为他拉开车门,这点钱对真正的有钱人来说算不了什么。 如果是普通的男高中生进来,店员就会带他们去看小号的玩偶或者是钥匙扣挂件,对待不同的消费人群要有不同的接待方式。 路明非越听越心动,付钱买下了玩偶。 大号粉色箱子里装下了等身轻松熊,蝴蝶结处粘着一张贺卡,路明非亲笔写上,“送给绘梨衣”,同时他去隔壁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火红艳丽。 黑石府邸,绘梨衣坐在走廊边望着天上的月亮,凸守和小鸟游在青岩地板上追逐打闹,追累了就躺在长凳上,互相舔毛,轻咬耳朵和脖子。 她起身摸了摸姐弟俩的头,朝厨房走过去。 “小姐,您需要夜宵么?”木村浩守在长廊尽头。 绘梨衣摇了摇头,她肚子不饿,只是闲的无聊,想到处看看。 sakura还没回来,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去厨房是想去找那个做饭的小男孩,她觉得小男孩踩着凳子系围裙的模样看上去特逗。 “你知道sakura什么时候回来么?”绘梨衣拿着本子问。 “抱歉,小姐,我不知道。”木村浩微微低头。 路先生也真是的,把绘梨衣小姐一个人丢在家里,也不知道带绘梨衣小姐出去玩玩。 小姐这一天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上午坐在后院的樱花林里发呆,下午去温泉池里发呆,晚上在走廊这边发呆,光是看着她的侧脸就能体会她的心情。 这么美的姑娘守在屋子里没人陪,真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 这不,小姐听到他的回答后,又失落地低下头,可真是盼星星盼月亮都盼不过,就盼着你回来啊! “小姐,要给路先生打一个电话吗?”木村浩心里都有些着急了,想给主人打个电话问一问他到底几点回来,绘梨衣小姐都等急了! “别打电话,我答应sakura要乖乖待在家里等他回来。”绘梨衣又摇了摇头,“我会听话的。” 说完她径直朝厨房走去,背影单薄。 木村浩望着绘梨衣的背影叹了口气,多好的女孩,让他想起了他的初恋惠美,曾几何时,穿白裙的姑娘也总是手捧一株金黄的油菜花在田地里等他来私会。 可别辜负绘梨衣小姐啊!路先生! 厨房,康斯坦丁正在捏寿司。 寿司考验的主要是食材的档次和厨师的手法,本身不过是米饭和食材的搭配。 雪白香糯的饭团上放上新鲜的海胆黄、鲍鱼、牡丹虾和扇贝等海鲜,搭配出丰富的色彩,精致的颜色搭配和外观使得寿司看上去像是艺术品。 日本的许多料理都有这种特点,尤其注重摆盘和外观,在视觉上给人以享受。 寿司最终成型的模样,基本是看厨师本身的美术水准如何,康斯坦丁在这方面还只是入门,他只能照着菜谱,原封不动地按步骤把上面的寿司还原,让他自己来搭配,最终成型的寿司,颜色上就总是不太均衡,要么太杂看上去很乱,要么太单调。 绘梨衣从门外闯了进来,瑰红色的眼睛望着盘子里摆好的军舰卷,之所以叫它军舰卷是因为米饭用海苔裹成椭圆形状,配料放上面就像是一艘军舰载着人。 “你好。”康斯坦丁见她礼貌地问好。 他和绘梨衣并不是很熟,但他对这个不会说话的女孩印象深刻,很少能看到如此清澈的眼神。 “你好。”绘梨衣举起本子,“你在干什么?” 绘梨衣踮起脚尖,越过料理台,看康斯坦丁快要拉到地上的围裙,她的眼里带着笑意,就像是小孩子看到了蚂蚁搬家,或者在树枝上找了独角仙和楸型虫。 “我在捏寿司。”康斯坦丁指了指盘子,“要尝尝看吗?” “谢谢。”绘梨衣拿起一个放到嘴里。 “味道怎么样?”康斯坦丁问。 “好吃。”绘梨衣又拿了一个,双手捧着吹了吹气,小心翼翼地揣到了荷包里。 “你这是干什么?”康斯坦丁不解地问。 “我想给sakura也带回去尝尝。”绘梨衣写道:“不可以吗?” “可是寿司放在荷包里会变形的。” “没关系,我会小心的。”绘梨衣放下纸和笔,把寿司拿出来捧在手心,还炫耀地拿给康斯坦丁看,仿佛在说,你看,这样就不会变形了。 康斯坦丁被逗笑了,“为什么要放在手心里呢?放在盘子里端过去不就好了么?” 绘梨衣愣住了,良久,才把寿司放回盘子。 康斯坦丁乐了,“我教你怎么捏寿司,等路哥哥回来你就给他端过去,说是你亲手做的,他一定会喜欢的。” “可以吗?”绘梨衣眼睛里闪着小星星。 “当然可以。”康斯坦丁笑了笑,“做寿司很简单的,来嘛,你看着我的动作,一步一步地做。” 路明非回到了黑石府邸,左手提手提箱,右手提轻松熊玩偶的包装盒,嘴里叼着玫瑰花束。 手提箱里装着绘梨衣的玩具,他把箱子交给了木村浩让他先拿回房间。 刚进门没一会,绘梨衣就小跑着过来了。 绘梨衣上来就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这是给绘梨衣的礼物。”路明非把花束交给她,摸了摸她的头。 女孩拆开礼物盒,看见等身玩具熊时,眼睛里亮起光。 “我也给sakura准备了礼物。”她把花束放在盒子里,在本子上写,“等我一会儿。” 她又跑了回去,来时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装着军舰卷,有几个看上去略显臃肿,还有几个有点营养不良。 “这是我亲手做的寿司,送给sakura。”绘梨衣一副等待夸奖的表情。 路明非觉得绘梨衣的礼物比他的送的玩具熊棒多了,他拿起一个寿司放到嘴里细细咀嚼,忽然很感动,原来真的有一个人在等你回家,还给你做了寿司,最要命的她还是个肤白貌美的美少女,就算柳下惠也扛不住这攻势。 所以这一刻他发誓,他要一辈子对这个女孩好,下辈子也要,下下辈子也要。 第250章 定日子 “我有听话,乖乖待在家里。”绘梨衣举着小本子。 “绘梨衣真棒。”路明非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两人坐在木亭里,银色的月光落下来,石桌上摆着绘梨衣捏的军舰卷,路明非一口一个,吃的很香。 老唐交给了康斯坦丁,两兄弟在厨房,似乎是在钻研厨艺,如何用炼金术把饭做的更好吃? 巨大的玩具熊摆在绘梨衣的旁边,一分钱一分货,这个售价35万日元的限量轻松熊抱起来的确很舒服,但比起玩具熊,她现在更想依偎在路明非的身边。 她钻进了路明非的臂弯,可怜的轻松熊就这样被冷落了。 “明天哥哥要来这里看你。”路明非搂着女孩的肩膀,女孩顺势把头搭在他的肩头。 “我不想回去。” “没关系,他不是来带你回去的,他就是想看看你在这边过的怎么样。” “我在这边很开心,这里有猫咪,还有会做饭的小孩。” “那不是小孩,他的名字叫康斯坦丁,别看他不到一米四,其实比我们都大。” “真的吗?” “真的。” “好厉害。” “他的梦想是当一个厨师,开一家世界闻名的餐厅。” “梦想是什么?” “就是想做的事情。” “sakura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路明非扬起头想了想,“大概是开一家网。” 梦想和使命是不一样的,使命是背负的责任,梦想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事实上,他从来没有一个远大的梦想。 网在他的心里是个很特别的地方,不管你有多少的烦恼,坐到沙发上,拿起鼠标戴上耳机的一刻,这些烦恼就离你远去了。 在网费用完之前,你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可以坐在电脑前尽情发泄压力。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一家网,不仅可以赚钱,还可以上网。 男孩大多都爱网,但很少有女孩子会喜欢,毕竟去那里待上几个小时,不管附近有没有人抽烟,衣服上总是会染上烟味,家长们认为网是黑社会聚集的地方,到处是纹身抽烟的不良少年,每天都有人拿钢管和菜刀在门口堵人。 实际上,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大伙进网只是想缓解内心的疲惫,打开电脑后的每分每秒都是宝贵的,除了一起来的朋友,根本没空搭理旁边的人。 绘梨衣没见过网,中国的网和日本的也不一样,日本的网更类似私人的包间,有小床,还有漫画书和杂志,很多租不起房子的年轻人就会来网睡觉。 “网是什么?”绘梨衣歪歪头,不懂就问,sakura每次都耐心给她解答。 “就是给人们提供电脑上网的场所。”路明非解释道:“如果有人累了,或者找不到地方玩,就可以去网打游戏。” “听起来好棒。” “绘梨衣有梦想吗?” “我想每天和sakura在一起,然后我们一起开一家网。” 路明非轻拥着绘梨衣,“那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就隐姓埋名,悄悄开一家网,我们可以随时随地都在一起玩。” “好。”绘梨衣点点头,伸出小指和路明非拉勾。 两人在府邸里散了散步,来到樱花林里,迎面就是广袤的大海,海风吹动女孩的刘海,她抱着轻松熊,连衣裙随风而摆动。 “今天绘梨衣在家里干了什么?”路明非问,顺手接过了大号玩偶熊。 “管家先生教我怎么给猫咪梳毛,还有就是去厨房看小孩做饭。” “想出去玩吗?” “想,我们可以出去玩了吗?” “不久后应该就可以了,明天哥哥来见你,你有什么想和他说的吗?” “我不知道,我们很少聊天。” “他很关心你,别太冷落他了。” “嗯,我知道。” 两人聊着聊着回到房间,已经是夜晚11点了。 绘梨衣把轻松熊摆在床上,拿出一张纸,写上“sakura送给绘梨衣の轻松熊”,小心地贴在了玩具熊的头顶,做完之后她又把玫瑰花束解开,插入花瓶,拿着标签写上“sakura送给绘梨衣の玫瑰花”,贴在昂贵的古董花瓶瓶口。 “哥哥把你的玩具都收拾完送过来了。”路明非把墙角的银色手提箱拿过来,输入1225的密码,锁扣松开,箱子里整整齐齐摆着橡皮鸭、芭比娃娃、奥特曼、尤达大师等十几个小玩具,每个玩具上都有标签,“绘梨衣の什么什么”。 箱子里还装着路明非的行李,两本教科书和一些衣服,《魔动机械设计学二级》,《古希伯来语精通》,这分别是曼斯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这学期授课的教科书。 路明非还找到了一个小礼盒,他忘了这是什么,打开看,才想起来。 里面装着两条红绳手链,末端系着银色的小铃铛。 叶胜给亚纪求婚那晚,他们一起参加了“背气球“的小游戏,这是冠军的礼品,但叶胜和亚纪用不上,最后就给了他,他把过年回国就把礼盒装在行李箱里一直没拿出来,本来都快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被源稚生翻了出来。 手链明显是成双成对的,月老牵红线就是用的红绳,红绳素有姻缘之意。 路明非招招手,呼唤绘梨衣过来,“这个给你。” 他拿出一条手链,放在绘梨衣的掌心。 “这是什么?”绘梨衣问。 “这是手链,一共有两条,我们一人一条。”路明非晃了晃铃铛,手链发出微弱的响声。 绘梨衣把手链戴在手腕,反复的摇,似乎觉得很好玩。 看到绘梨衣喜欢,路明非就放心了,他们一起整理玩具。 这里有两张床,所有的玩具都被挨个摆在了床铺上,诺大的床被小玩具占满,倒也给人一种安静的热闹氛围。 他们在床铺的中间,绘梨衣拿着本子一个个清点,然后她把玩具们堆在一起,放在了等身玩偶熊的肚子上。 做完这些之后她打了打哈欠,似乎是有些困了。 “要睡了吗?” “嗯。“绘梨衣写道:“我们去刷牙。” 她下床穿上拖鞋拉着路明非的手笃笃笃地跑进了洗漱间,还帮路明非牙刷挤好了牙膏。 她有着良好的洗漱习惯,情况允许每天都要洗澡,今天下午她就在温泉池里泡了许久。 路明非总觉得绘梨衣身上香香的,或许这是原因之一。 洗漱完后,他们就关灯上床。 还是同一张被窝,玩具们在另一张床。 绘梨衣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一双玉手伸出来,把路明非也拽了进去。 黑暗中,柔软湿润的唇瓣贴过来,香香软软,丝绸般的发丝摩挲耳垂,带着微弱的喘息。 早7点50,东京铁塔。 源稚生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一下手表。 他穿的是纹付羽织袴的传统和服,来之前他想了很久要穿什么衣服去见绘梨衣,最终还是选了这一件,通常父亲在接待女儿男朋友时就会穿这种正式且古典的服饰,在葬礼、婚礼、庆典、节日等重要的日子,人们才会穿着和服。 今天无疑是个重要的日子,他心里有些忐忑,还有担忧。 绘梨衣第一次离开这么久,到底过的好不好呢?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绘梨衣相见,她半身绑着绷带,躺在病床上打吊瓶,只有11岁。 因为力量暴走受伤,不得不接受治疗。 她眼神空洞,唯有在看床边的小熊时,才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这次见面给源稚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隔着玻璃对视,眼神对上时,仿佛有什么东西连上了。 失去稚女后,他一直把绘梨衣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对待,如今妹妹好像长大了,要离开哥哥的身边。 “别担心,少主,小姐已经长大了,要相信她的选择。”樱也穿着和服,靓丽动人。 “我知道但是”源稚生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还是忍不住会担心啊,唉。” 不管妹妹多大了,在哥哥心里还是那个需要呵护的小女孩。 直升飞机的旋浆搅出剧烈的风,悬停在两人的头顶。 “走。”源稚生理了理衣袖,“总是要面对这一刻的。” 飞机载着他在东京的上空掠过,清晨的初阳给城市蒙上一层金色的面纱,他在东京生活很多年了,好像从来没有好好看看这座城市。 樱在他的对面,坐在阳光里,和风景一样美好,如今樱和绘梨衣都变成大女孩了,哪一天樱也会像绘梨衣从他身边溜走么? 这可真是一件伤心的事,但到了那时他就能毫无留恋地去法国卖防晒油了。 他微微侧头,俯瞰东京,这里的每一条街道他好像都走过,很多时候,樱都跟在他的身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习惯了樱的存在,把这事当成理所当然,但这真是理所当然吗? 他不禁去想,慢慢地出了神。 飞机终于停下,刀削的悬崖边伫立着黑色的府邸。 “难怪我们找不到绘梨衣。”源稚生感慨地说。 黑石府邸的地理位置真的很刁钻,三面环海,唯一的一条路是陡峭的悬崖,不用直升飞机,抵达这里都是一件难事。 况且这里还是远离东京的伊豆,家族的势力分散到地方只不过是当地的小帮派,就像是中央集权的皇帝制度,在首都,蛇岐八家当然有绝对的统治权,但到了地方,他们就只有任命的官员了。 辉夜姬的监控也无法抵达这种险地,这里与世隔绝。 源稚生和樱下了飞机,路明非和绘梨衣在门口等着。 路明非穿着一丝不苟的正装,绘梨衣挽着他的手,身穿深紫色的连衣裙。 紫色向来是代表成熟女人的颜色,但她穿着仍然像优雅可爱的公主,眼神和过去比起来一点也不空,看着只让人觉得活泼,如正常的青春少女。 源稚生有瞬间的恍惚,绘梨衣被关着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眼神,身穿巫女服时,她就像是庄严的神官,眼神冷漠,对外界丝毫不关心。 但她也只是一个18岁的少女而已,怎么会对外面的一切都不关心呢? 她只是知道,那些东西都不是她的,关心了也没有用,所以她把自己关进了迷宫里,永远只守着迷宫深处的一点点宝藏。 如今她终于从迷宫里走出来了,披肩的红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红宝石织成的丝绸。 “好久不见。”源稚生说。 其实也没有多久,算到现在,绘梨衣离家也没到一周,但他觉得像是过了好几个月。 “哥哥。”绘梨衣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条。 “哥哥。”路明非也喊道。 “嗯。”源稚生笑了笑,上下审视妹妹和准妹夫。 看上去满般配的,路明非今天打扮的很细致,有专业的化妆师为他做了造型,他的底子很不错,这样看着还是挺帅气的。 樱把手提箱交给源稚生。 “这里面装的是血清。”源稚生说:“岩流研究所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我知道了。”路明非接过手提箱,“先进屋,樱小姐也请进。” 四人踏入大门,在富有历史感的青石走廊里漫步。 “绘梨衣今天几点起的床。”源稚生问,语气轻松。 “6点起的。”绘梨衣举起本子,“早上吃的是海鲜粥,有虾仁,还有海参,很好吃。” “这边住的习惯吗,晚上会不会失眠?” “不会,我和sakura一起睡,睡的很好。” 源稚生虽然早知道妹妹和路明非一起睡了,但听到妹妹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点不爽。 他把路明非拉到一边,小声问:“你们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没有,我们只是睡在一起而已,我发誓。”路明非举着右手,神色郑重。 源稚生狐疑地看着他:“我不管别的,正式婚礼前,你可不许动坏心思,我妹妹必须明媒正娶嫁给你,在这之前,她还是蛇岐八家的人。” “我明白,我一定会把她娶回路家。”路明非说。 源稚生这才点点头,“我也不是那种死板的家伙,差不多就把日子定了。” 他也不是着急把妹妹送出去,只是怕将来没有机会参加妹妹的婚礼,毕竟神苏醒在即,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 第251章 鬼齿龙蝰 日本的法定结婚年纪比中国要早上几年,男性年满18岁,女性年满16岁,就可以在婚姻登记处登记结婚,领取结婚证。 绘梨衣的年龄已经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只要路明非和绘梨衣同意,他们随时都可以去登记结婚。 况且两人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晚上还睡在同一张床上,本来就该路明非负责,他对绘梨衣是负有责任的。 “事到如今,就别和我说什么推辞的话了。”源稚生面色严肃,“如果你到了现在才想不认账,我作为绘梨衣的哥哥,绝不会原谅你。” “绘梨衣是我的唯一。”路明非说:“我一定会娶她,只有她对我是特别的。” 路明非从心底这样认为。 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女孩,但只有绘梨衣是需要他的,别的女孩听到他的脚步声,只会从他身边走过,但绘梨衣却能分辨出其中与其它脚步声不同的地方,从走廊里奔跑着出来迎接他,拥抱他。 漂亮女孩很多,把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集中在一起,能塞满一整个东京,绘梨衣如果站在那里,别人路过了,并不会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的,但只有她比全世界所有的漂亮女孩都重要。 因为是她和我在许多个晚上一起玩游戏,是她和我在每一个晚安之前互发表情包,是她在我伤心时拥抱我拍我的后背,是她为我亲手做了一盘寿司等我回家,她倾听了我的哀愁,亲吻我,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我的女孩。 源稚生直视着路明非的双眼,又回头看了看站在阳光里的妹妹。 他忽然觉得樱说的很对,妹妹已经长大了,要相信她的选择。 “不要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源稚生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我绝不会忘。”路明非说。 话已至此,源稚生也不会再试探了。 至于定日子,回去让家族的神官选一个良辰吉日便可以了。 可以先领证,婚礼日后再办。 他虽然很想为妹妹办一场世纪婚礼,但家族所有的人手都被分配出去寻找神的踪迹,从上个世纪起,他们就在勘探日本的地质层。 神代时代的遗迹很可能埋藏在日本的地下,还有那传说中的封印着八岐大蛇的禁地——藏骸之井。 近十年来,科学技术的突破让他们的探索取得了许多重大的成果,他们在地表下几十米的地方发现了混血种的骨骸,还有被神秘改造过的地下河,铜和锡的碎片在河流的底部步,像是尖塔般的建筑遗骸被发现了。 这些证据都证明在日本的土地上曾经有着辉煌的古文明,沿着河流蔓延,像是一条横跨日本的长龙脊柱。 蛇岐八家的祖先曾经建造了这个文明,神苏醒后最有可能顺着本能去寻找这些古老的记忆。 源稚生觉得妹妹不需要他的关心了,有另一个人会代替自己关心她,这个人做的比他过去做的好很多,他只需要专心解决日本当前面临的危机就好了。 “不吃个午饭再走吗?”路明非说。 源稚生摇摇头,摸了摸绘梨衣的额头,“绘梨衣在这儿过的很好,我还有事情要做。” “你们找到神的踪迹了吗?” “还没有,但已经有猜测了。”源稚生说:“龙族在才苏醒的一段时间里,都会像是婴儿一般浑浑噩噩,这段时间里它们完全依靠本能行动,神大概会去它曾经的封印之地和葬身之地,藏骸之井。” “藏骸之井是什么?” “蛇岐八家的祖先,我们称他为伊邪那岐,他是我们的父亲,是与白王直接接触过的人类。”源稚生说:“神并不是白王,只是圣骸衍生出来的某种东西,圣骸是白王的一块残骨,伊邪那岐获取了白王赐予的血后,带回了圣骸,但他认为圣骸是某种极其可怕的东西,所以他把圣骸藏在了一口井里,那口井就是藏骸之井。” “你们不知道井在哪里吗?” “没人知道藏骸之井到底在哪里,藏骸之井的位置在上古时期就失传了,我们只能尽可能地去勘测。” “这样岂不是像没头苍蝇一样?” “神苏醒了就会引起异变,我们已经在东京附近的每一个可能的地方建造了液压钻机,勘测深度将被提高到300米。” “但是就算你们找到了神,有想过怎么杀死它吗?” “方案还在商讨中。”源稚生说:“只要是活着的东西,一定就会被杀死,我们的先祖已经杀死过神一次了,这证明它并不是杀不死的生物,总会有办法的,这些东西你不必担心,家族的通缉令已经取消了,你有空可以带着绘梨衣出去玩一玩,别让她一个人无聊的待着。” 源稚生说完和绘梨衣来了一个家人之间的拥抱,随后与樱踏上了直升飞机,挥舞着手和绘梨衣说再见。 直升飞机逐渐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天际边。 “神葬所,没想到我们的脚下的海域居然藏着龙族文明的遗迹。“恺撒说。 “严格来说,那只是白王血裔的遗迹。”楚子航说。 海面分开,一个椭圆形的潜水艇被转轮机连接的勾索钓上摩尼亚赫号。 银色的金属表面上挂上了一些深绿色的海草,依稀能看见银蓝色的小鱼在其中摆动鱼尾。 有工作人员想要前去帮忙打开舱门,但曼斯立刻叫住了他。 “都不要靠近!”曼斯严肃地看着那条小鱼。 他皱着眉,伸出手,让所有人保持安静。 楚子航也望着那条鱼,表情逐渐凝重。 “那是什么?”恺撒问。 “鬼齿龙蝰,一种龙类亚种。”楚子航指着潜水艇的表面说:“你仔细看,它已经把合金材质的外壳给咬穿了,半个身体都钻进了金属外壳的空腔中,大概是因为运气不好卡住了。” 机械臂操纵潜水艇180度转动,所有人噤声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光滑的潜水艇外壳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小坑,出现了很多坑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疯狂地啃咬过。 “它们牙口这么好吗?”恺撒调侃道:“如果学院养了一群鬼齿龙蝰,或许马桶就永远不会堵住了。” “马桶是不会堵住,但你会在30秒内被啃食成一具空壳,鬼齿龙蝰会钻进你的身体,在10秒内游过你的五脏六腑,剩下的20秒,闻到血腥味的鬼齿龙蝰会蜂拥而至,钻进你的皮肤,它们是群居生物。”楚子航说。 “听起来它们像是食人鱼的进化版。” “这种生物在上万年前就该灭绝了,它们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无差别屠杀所见的生物,用掠夺来的营养疯狂繁殖,把一切啃食殆尽后,它们会开始自相残杀,直到最后一只死亡,学院的储存室里还保存有鬼齿龙蝰的化石。” “海洋版《侏罗纪公园》?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从生物学的研究角度上来说,能研究一种已经被认定灭绝的生物是件好事,但鬼齿龙蝰是极其凶暴的物种,从人道上考虑,它们还是灭绝了好,因为只要一只钻进了城市的自来水系统里,都会是一场灾难。” “看来它们灭绝还是有道理的。” “拿喷火器来。”曼斯发号施令,“楚子航,恺撒,你们也过来。” “是,船长。”楚子航点点头,来到曼斯的身边。 恺撒无趣地耸耸肩,也走了过去。 “恺撒,用你的镰鼬探查潜水艇内部,这些家伙已经钻进去了,看看它们集中在哪个位置。”曼斯说。 虽然潜水艇的外表只有寥寥无几的几只鬼齿龙蝰,但这只是表现。 曾经就有新闻,一家人使用电磁炉烧火锅,结果温度提上来时,好几只蟑螂不知道从哪里钻到了桌子上,后面把电磁炉外壳拆开一看,才发现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小蟑螂和一团团的蟑螂卵。 鬼齿龙蝰当然不会在潜水艇表面咬几个坑就游走,它们早就钻进去了,这是它们的天性,喜欢钻洞,如果没洞就咬一个钻。 恺撒闭上了双眼,无形的镰鼬从他的周身散发。 风带回了声音,撕咬声、鳞片摩擦声、电流声 他感觉到很多只鬼齿龙蝰聚集在潜水艇的底部。 “它们都在底部,正在啃咬第二层的保护壳。”恺撒睁开眼说:“为什么它们会攻击潜水艇,钢铁和橡胶应该不属于它们的食谱,难道它们连无机物也能消化成能量?” “当然不行。”曼斯摇摇头,“鬼齿龙蝰和人类一样,只能从有机物中获取能量,但它们生活在深海,捕食并不依靠视觉,它们能捕捉到水流的细微涌动,任何能动的东西都会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鬼齿龙蝰的弱点是火。”曼斯把喷火器交给楚子航,“虽然它们是龙类亚种,但肉体强度并不高,高温能让它们失去活性,用喷火器把它们烤熟,如果它们钻出来就释放君焰。” “是。”楚子航点头,谨慎地拿着喷火器朝着潜水艇底部走去。 此时,通讯频道也连通了,驾驶潜水艇的人是叶胜,鬼齿龙蝰咬断了通讯电缆,他靠着蛇的电信号重新连接频道。 “教授,情况怎么样了。”叶胜问,他只下潜到1500米的深海,忽然间舱体就进水了,不得不发布信号请求吊起,结果没多久信号也断了。 “有龙类亚种侵入了潜水艇,你那边怎么样,供电正常吗?”曼斯问。 “供电正常,但是潜水摄像头坏掉了,我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叶胜在最里层的操纵室里,外面隔着三层保护层。 他顺着金属板释放蛇到潜水艇的周身,数百只鬼齿龙蝰进入了电信号的视野,黑白的投影中,每一只的嘴里都是冰晶般的巨大利齿,它们的嘴甚至无法掩盖尖锐牙齿,这些家伙在黑暗中缠绕扭动,像是变异的大蛆虫。 叶胜头皮发麻,这些怪物已经突破第二层,开始攻击最后一层了。 这一层突破后,就是他所在的驾驶舱,被这些怪物包围,只有死路一条,他会在一瞬间被嗜血的小鱼啃成一具枯骨。 潜水艇外,火焰喷射器射出高温的火束,蓝色的焰舌顺着流线型的舱壳蔓延。 密集尖锐的声音传出,底部的外壳在短时间内啃咬出一个洞,鬼齿龙蝰们争先恐后地从洞里钻出来,这些银蓝色的小鱼眼睛是苍白的,鳞片反射阳光像是纯银铸造的钱币,它们的声音如同厉鬼哀嚎。 很快,舱壳外部就出现了其它的洞,这些家伙掉在地上,尾部无力地摆动,高温让它们失去了活力。 但也有躲在更深处的鬼齿龙蝰,火焰激起它们的凶性,它们从洞里钻出来,像是暴怒的小蛇般弹射向楚子航。 楚子航不紧不慢,嘴中颂唱龙文,金色的火焰爆发,把这些家伙做成了烤鱼。 很快,他就清理完了这些棘手的龙类亚种。 也幸好是有他这个君焰使用者在,否则还真的难说能在没有人受伤情况下救出叶胜。 机械臂把潜水艇抓起来,放在了甲板上,技术人员们用电焊和钻机打开了舱门,叶胜从驾驶舱里爬了出来,看见满地的烤鱼后,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潜水计划暂时取消。”曼斯对所有人说。 他们从校长那里得知了神葬所的存在,本来想试试看能不能拍摄到一些资料,但遇到了这种意外,只能暂停了。 “这些家伙会不会咬穿船底钻进来?“恺撒俯下身,捏住一只半熟的鱼,仔细地看,鬼齿龙蝰最突出就是它的一口尖牙,看上去不像是骨头,像是冰晶,半透明,阳光照射会在表面出现繁星似的光点。 曼斯说:“迄今为止,我们只在6000到米左右的海床遗骸发现过它们的化石,它们不会来到浅海的,这里的海压对它们来说非常不舒适。” “但是我没下潜到6000米啊,怎么会遇到它们?”叶胜说。 曼斯说:“它们很积极地攻击潜水艇,哪怕没有尝到血的味道,这说明它们现在很活跃,有什么东西让它们变兴奋了。” 第252章 唯心论×约会 恺撒端了一盘奶油意面,坐在楚子航的对面。 楚子航也吃的面,传统的中国牛肉面,红汤,看上去就像是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广告里的实物,比“此照片仅供参考”的泡面良心多了。 摩尼亚赫号的随船厨师水平很不错,色香味俱全。 “路明非和你是高中同学?”恺撒用银质小叉卷了一口面条,意面的口感比小麦面条要更硬,如果是第一次吃,会很不习惯,但恺撒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这对他来说就是家乡的味道。 “严格来说,我们不是同学,只是校友。”楚子航端起面碗,喝了一口面汤,“我比他高一个年级,我们不在一个班。” “他在高中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吗?”恺撒对路明非的过去很感兴趣。 “没有。”楚子航不假思索地说。 “那他有没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地方。”恺撒接着问。 楚子航低头思索,“我高二那年的校园运动会上,他拿了男子一千米跑的最后一名。” “是第一名,你说错了,”恺撒说。 “就是最后一名。”楚子航说:“一千米比赛的下一场是男子400米8人接力赛跑,我负责清点选手带领他们入场,但清点完毕后,裁判告诉我还得等一会儿,因为还有一名运动员在跑步, 那个人就是路明非, 他是最后一个选手,一个穿白裙的女孩陪他跑完了最后一圈。” “他是不是为了泡妞?” “不像。”楚子航摇摇头, “他冲线之后立刻就倒在了草坪上。” “难道他的血统那时还没有觉醒吗?”恺撒有些疑惑:“但是他的父母都是s级,他也是s级,就算他的血统没觉醒,也该拥有强大的体力才对, 怎么会连普通人都比不过?” “路明非在学校里的表现, 的确非常普通。”楚子航说,他的说法已经很留情面了,事实上,路明非的表现连仕兰高中的平均标准都达不到, 处于偏下的水平。 “这可真是怪了。”恺撒往嘴里塞了一口面。 “或许是我离开后的一年里发生了什么。”楚子航说:“我比他早毕业一年, 那一年里,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 “一年能改变什么?” “中国有句古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有道理。”恺撒点点头, “你说会不会是他的爸妈回来找他了,他的直升飞机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全世界的s级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个,他们一家人就占了三个,论起家世来,我感觉我这个加图索家继承人也比他差上一筹,他才是我们中间的富二代。” “也许。”楚子航埋头吃面,使用言灵是很消耗体力的事情, 他现在很饿。 “你说他到底是怎么从一个普通水平的高中生, 蜕变成s级的。”恺撒问。 “某些事情让他的精神得到蜕变了。”楚子航回忆路明非的眼神。 自由一日他所见的那双眼,和他在仕兰高中见过的, 完全是两个人。 “所以你相信精神会影响肉体?唯心论认为意识决定物质, 唯物论认为物质决定意识,你是哪一派的?” 楚子航看了看手心, 没有正面回答:“你听说过狼孩, 2007年, 俄罗斯警方在俄罗斯中部的一个山区发现过一名狼孩, 他从小被狼抚养大,具有狼的习性, 夜晚会像狼那样嚎叫,像狼那样吃东西。” “他生活在狼群, 自然会像狼那样行动,但他还是一个人类。” “警察们抓住了他,把他送到了科研机构,研究员们发现他的指甲就像狼爪一样尖锐,他用四肢行走,牙齿锋利尖锐,吃肉时,把肉扔在地上,他用牙齿撕咬肉。” “他的身体也朝着狼转变了?” “是的, 除了狼孩以外,历史上还发现过猴孩, 熊孩,豹孩,狼孩的数量是最多的, 将近20个,其它的加起来不到10个,猴孩的皮肤被大量的毛发覆盖, 豹孩和狼孩的指甲都十分锐利,且牙齿尖锐。”楚子航说。 “那如果让鸟类抚养人类小孩,岂不是会长出翅膀?”恺撒耸耸肩:“这听起来像是个笑话。” “混血种朝死侍转化时,有时就遵循这种规律。”楚子航拿餐巾纸擦了擦嘴,“有人对血统暴走进行过研究,发现混血种的畸变并不是毫无章法的,在少数的案例中,专员们找到了暴走混血种生前的绘画日记,他们最终转变的死侍形象,总是能在绘画日记上找到相似的特征,例如你说的翅膀, 连数量都保持一致,三只, 四只, 五只,都有发现过。” “好, 也许你说的对。”恺撒吃完最后一口面,“毕竟精神元素也是五大元素之一。” “在龙族的世界,意志很重要。”楚子航在桌子底下握了握拳。 他没告诉恺撒,他掌控着爆血的禁术。 这是用精神上的技巧提升血统的秘术,压制基因里人的一面,让龙类的一面释放,表现在肉体上,他会朝着龙类转变,皮肤表面会浮现鳞片,手和脚都会朝爪子转变,同时他的力量会得到巨大的提升。 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其实是他多次爆血的后遗症。 档案中记载,他每一次完成任务时的手段都很暴力,这是因为他在任务中使用了爆血,被龙类基因主宰时,他的行动模式会不由自主地改变。 龙族的世界里,意志决定形态,这里遵循唯心论的法则,爆血就是证据。 不过爆血虽然能有效地提高战力,却会让人的血统逐渐失控,当人的意志无法承受龙族意志的侵蚀,就会转变为死侍,这就是暴血被列为禁术的原因。 楚子航来到卡塞尔就是为了追寻力量,他的最终敌人是奥丁,要先战胜奥丁,就必须获得强大的力量。 他端起面碗,走到洗碗台。 其实楚子航很想问问路明非,他到底怎么在一年之内变得如此强大的。 如果当年他拥有力量,哪怕只拥有决心,他也不会一直活在悔恨里。 黑石府邸,路明非在镜子前为绘梨衣编头发。 他们待会要出去玩,绘梨衣说她想好好打扮一下。 路明非对自己的编头发手艺没多大信心,他问绘梨衣要不要请造型师来帮她弄头发,杂志上的各种复杂的发型,造型师们都能像变魔术一样为她变出来,但绘梨衣说她只想要sakura帮她做头发。 这一点点任性的小要求,路明非怎么舍得拒绝。 “编好了。”路明非长舒一口气。 女孩乖的像个洋娃娃,安静地端坐着,她是完美的模特。 她提着裙摆起身,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轻巧地转了个身,像是活泼的百灵鸟。 “想去哪里玩?”路明非摸了摸女孩的头顶。 “想去游乐园,想买衣服。”绘梨衣举起本子,“还想去吃拉面。” “好。”路明非答应道。 不知道那个老师傅今天在不在,他想带绘梨衣去东大后街的那个拉面摊吃一次拉面。 路明非牵住女孩的手,朝门外走去。 午后阳光正好,蓝天白云,樱花随着风飘落,像是粉色的雪。 绘梨衣还穿着上午的那套深紫色连衣裙,待会他们要去商场,到时候再给她买新衣服。 路明非已经习惯用直升飞机作为交通工具,从伊豆出发到东京只需要半小时,还能在飞行过程中欣赏风景,比出租车好使的多。 他们乘上机舱,俯瞰海面。 海鸥掠过,投下星星点点的黑影,每一幅画面截下来,都精美的像是壁纸。 绘梨衣贴在窗户边,指着下面,拉着路明非一起看,她很兴奋,这是她第一次有计划地出去玩,她自己做主,还有喜欢的人陪着,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直升飞机呼啸着来到东京,绘梨衣恋恋不舍地仰望着螺旋桨,似乎还没有坐够,坐飞机对她来说也是一项新奇的体验。 他们先是摸进了购物中心,店里人来人往,店员热情地凑过来,其他客人的目光也止不住转移过来。 没办法,如果童话里的公主走近购物中心,你也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绘梨衣往那一站,就会吸引人的视线,她太美了,气质出尘。 只可惜名花有主,她提着chanel的经典小黑裙,放在胸前,微笑着展示给路明非看,这笑容融化了北极冰川万古冻结的冰山,每个人都有被治愈的感觉。 “她穿过的我都包了。”路明非拍下一张黑卡。 瞧,她男朋友付钱的样子也好帅气。 绘梨衣在试衣间换了一件又一件衣服,英伦风,礼服风,文学少女风,白裙初恋风,每一种风格她都能驾驭,短短十分钟,路明非的手机上就多了几十张美轮美奂的照片。 绘梨衣乐此不疲地玩着换装游戏,女孩们从小就爱打扮,这是天性。 男孩们用泥巴捏便便,女孩们拿树叶和泥土玩过家家,男孩们爱玩竞技类的电脑游戏,女孩们只对化妆换衣情有独钟。 绘梨衣站在镜子前,店员指导着她摆poss,她在店员的鼓励下穿上了高跟鞋,本就高挑的身姿变得更有威压,公主变成了女王,搭配上纯黑色镶钻的礼服,冠绝全场。 其它的女孩只能赞叹,连嫉妒心都生不起来。 只有在差距微小的时候,你才会产生嫉妒的情感,假如你的工资是4000,他的工资是5000,你就会觉得凭什么我不是5000。但如果他的工资是1000万,你只会觉得,哇塞,他好牛逼。 店里的其它女孩们就是手握4000的普通人,她们只能仰望绘梨衣。 但她们却忍不住嫉妒起绘梨衣身边的男孩,自始至终,绘梨衣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男孩一寸,从试衣间出来,她第一时间就要走到男孩面前,就算去照镜子,也要拉着男孩的手,直到男孩竖起大拇指,拍上一张照片,她的眼睛里才会跳动着小鹿般的欣喜,就像是在说我的眼中只有你。 罪恶金钱难道能买到一切吗?好像真的可以。 可恶,好幸福,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 连店员也忍不住在心中想。 最终他们拿着几十个盒子离开了购物中心,绘梨衣选了一件白色的露肩裙,略带光泽的绸带在女孩挺拔的后背系了一个蝴蝶结,裙子只到她的膝盖,纤细光滑的小腿自信大方地展示出来,穿上白色的羊皮高跟短靴后,她和路明非一样高。 路明非打电话让秘书苏恩曦送车来,把买下的衣服全部运回黑石府邸。 同时他们也乘坐专车,前往下一站,迪士尼乐园。 女孩挽着路明非的手,在车上一起看手机,屏幕上是她在购物商场的照片,有单人照,也有合照。 路明非有时候还是不敢相信,绘梨衣成了他的女朋友。 这么好的女孩,又漂亮,又乖巧,关键还懂你,他前世是修了多少福分才能换来。 绘梨衣捧着手机,没由来地笑了,屏幕上,是她和路明非的合照。 路明非也笑了,他点了几下,把这张照片设置为屏保,这样打开手机,他就能看到这张照片了。 绘梨衣也想这样做,路明非通过qq把照片传给她,两人把手机放在一起,脸贴在一起,心中像是抹了蜜般甜。 有钱确实能提高人的幸福感,迪士尼乐园的普通通道排队的人像是长龙,但从贵宾通道走,就畅通无阻。 摩天轮、鬼屋、跳楼机 两人游玩的项目逐渐刺激,坐过山车时,绘梨衣的头发都被吹乱了,路明非又花了几分钟帮她弄好。 他们坐在长凳上吃冰淇淋,身后是喷水池,工作人员为他们拍照纪念,他们一起在洗出来的照片上签字,照片的一角,是两坨带着笑脸的粑粑。 世界上有另一个人懂你的奇奇怪怪,真棒,更棒的是她就在你身边。 “我今天有说过我爱你吗?”路明非注视着女孩长长的睫毛。 女孩轻轻摇头,脸蛋红扑扑的。 “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要说一次。” “我爱你。” 女孩轻轻点头,瑰色的眸子藏着大海,海潮汹涌而来。 他们对视,他们拥抱,他们亲吻。 你在我身边,我们全部的秘密就在于这小小的动作。 第253章 教堂婚礼 天空逐渐阴暗,晴空消失,转而被厚重的阴云取代。 树上的叶子摇摆,风卷着透明的塑料袋飞向天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气流的方向变了,好天气消失不见。 “天气预报果然不准。”有人望天,飞快地躲进了屋檐下。 行人们匆匆离开,这天气一看就要下雨,该回家收的回家,该收衣服的收衣服。 路明非和绘梨衣早就从迪士尼乐园离开,他们在小吃街散步,绘梨衣的手里拿着一盒章鱼烧,左脸鼓起一个圆球,她吞进去一整个章鱼烧。 “要下雨了。”路明非抬头看了看。 绘梨衣拿牙签扎起一个章鱼烧送到路明非的面前,酱汁上沾着木鱼屑。 路明非张开嘴,硕大的章鱼烧塞进了路明非嘴里。 “要回去吗?”路明非咀嚼热乎的章鱼烧,含糊不清地说。 绘梨衣摇了摇头,外面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她还没有玩够。 她驻足在一个教堂前方,这座教堂属于基督教,在小吃街的尽头,隔壁是一个老年社区。 这是教会中等级最低的小堂,教堂的穹顶上伫立着十字架,正中间有三座大门,门打开着, 有人在大厅举办婚礼。 “我郑重承认你作为我的妻子, 并许诺,从今以后, 无论顺境逆境,疾病健康,我都将永远爱慕你,尊重你, 终生不渝, 求主垂鉴我的意愿。”穿西装的新郎在神父的面前发誓。 白色纯洁的婚纱披在新娘的肩上,她手握捧花,虔诚地闭上双眼。 “富诚优子女士,给你戴上这枚戒指, 证明我对你的忠贞和爱情, 求主祝愿我们。”新郎为新娘戴上了戒指。 “金井凉介先生,我为你戴上这枚戒指,表示我的忠贞与爱情, 愿主祝愿我们。”新娘也为新郎戴上戒指。 绘梨衣呆呆地注视着新娘和新郎,某种愿望在心里萌芽了。 雨水从天空落下,滴落到女孩的鼻尖,地面被雨滴浸湿,零零散散的雨点逐渐连接在一起,路明非连忙拉着绘梨衣躲进了教堂的屋檐下。 “请进来躲雨。”教会的修女微笑着说:“大厅还有座位。” “谢谢。”路明非点头道。 “神爱世人,我想这位女士也很乐意聆听‘福音’。”修女的右手食指从额上到胸前,再从一肩到另一肩, 划了一个十字。 绘梨衣对着修女礼貌地鞠了一躬。 “请不要出声, 保持安静,为新人们祝愿, 他们的福音也会分享给你们。”修女发了一本圣经给绘梨衣。 路明非和绘梨衣挑了一个角落里的座位, 安静地注视着祭台上的新人。 “这就是婚礼吗?”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是的。”路明非也在本子上写。 大厅里很安静,每一个人都双手合十, 手肘搭在前一排的座椅上, 闭上双眼祈祷, 绘梨衣和路明非也照做, 身穿红衣的神父正在致辞。 “这既是天作之合,愿慈爱的主, 降福你们,白首偕老, 永结同心。”肃穆的神父用苍老的嗓音献上祝福。 新郎与新娘在主的面前立下誓约,签下婚书。 音乐响起,唱诗班们咏唱诗歌。 修女端上一盆清水,神父手捧经文,举起右手,“由于你对我主耶稣基督的信仰的表白,我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为你洗礼。” 新郎闭上双眼。 神父的手浸入水盆,在新郎的额头撒上水滴。 新娘微笑着, 期待地看着新郎。 洗礼结束后,场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新娘拥抱新郎,走下祭台,向宾友们致谢, 和亲友们拍照。 “为什么他要把水洒在新郎的额头?”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这是洗礼,代表他从今天起就加入基督教,成为一名信徒。”路明非回应道。 “举办婚礼就要成为信徒吗?”绘梨衣看着那盆清水, 似乎跃跃欲试。 “当然不是,孩子,就算是没有信仰的人,也可以向牧师和神父申请在教堂举办婚礼,只要和教会的工作人员商量好时间就可以。”一位穿黑衣的牧师坐到了两人的旁边。 他白发苍苍,脸上遍布皱纹,背后是蓝色线条编程成的十字架。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入教?”牧师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一本圣经,“主会庇佑你的。” 路明非看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愣了愣。 这不是小面摊的拉面师傅吗,怎么跑到教堂兼职牧师了? 越牧师注意到路明非的视线,也愣了愣。 他记得这张脸, 那天下午, 那个找他学做面条的小孩子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顺带着他也记住了带孩子的男人和女人。 “越师傅,居然在这儿遇见了你。”路明非说:“没想到, 你还是一位牧师。” “只是偶尔来这里兼职。”上杉越的目光在绘梨衣和路明非之间来回游走,“这位是?” “这是我的女朋友。”路明非介绍道。 “那上次在和你一起吃面的那位女士是?”上杉越忍不住追问。 他本不该询问这么隐私的问题,但他没由来地觉得这个红发的女孩很亲切,这他忍不住去想,路明非是不是脚踏两只船。 他实在不忍心看到红发女孩被一个渣男骗感情。 “那是我的朋友,那天她带了我朋友的弟弟来东京旅游,我顺带去看看他们。”路明非握住绘梨衣的手。 “这样么”上杉越像是狐狸般眯起眼睛,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当然不会简单地相信路明非的话。 只有男人才最懂男人,他当年好歹也是魅力无穷大的居酒屋风流浪子,清楚女人们在恋爱时智商有多低,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鬼话,她们都会信以为真。 上杉越久经沙场,明白深情是可以装出来的。 现在可以牵着你的手说山盟海誓,明天就可以把你踢到一边。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如果失恋了,肯定会哭的梨花带雨,那是一件多么让人伤心的事。 “再次相见,还没请教你的名字。”上杉越说。 “我叫路明非。”路明非说。 绘梨衣对着上杉越挥挥手打招呼,上杉越呆呆地看着,好像多年前曾经在哪里看过这个身影。 他咽了咽唾沫,不敢相信地伸出了手,可恍惚间,大堂奏响了礼乐,新娘背对着大厅站着,扔出了捧花,白色的花束高高飞起她的身后,年轻的女孩们伸出手,期待着能接到捧花,这代表着神圣的祝福,据说在婚礼上接到花束的女孩,会成为下一个新娘。 绘梨衣眼睛里亮着光,在本子上写,“她们在干什么?” 路明非耐心地为她解释,她羡慕地看着接到捧花的女孩,把头搭在了路明非的肩头。 上杉越深吸一口气,双手颤抖着拿出了一束项链。 他屏住呼吸,打开项链,仔细地看着里面藏着的泛黄的黑白照片,接着他又认真地看绘梨衣的侧脸,忽然觉得浑身无力,某种强烈的情感像是火山喷发般迸发出来。 难怪他会有亲切的感觉,他不知道怎么抒发这份感情,眼泪从眼角滑落,浑浊的双眼里,绘梨衣的轮廓逐渐模糊,和夏洛特修女重合在一起。 他好像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在教堂中做礼拜,妈妈微笑着和他招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 阳光是那么的好,透过窗户射进来,妈妈轻声说,“愿主庇护你。” 记忆跨越时间汹涌而来,他捧住脸,窒息感将他淹没。 “越师傅,你怎么了!没事!”路明非惊讶地看着身旁的老人,托住他的肩膀。 人一到老年,身体就会涌现出诸多的毛病,老年人是经不得磕碰的,上一秒好好的,下一秒就可能晕倒在地上。 哪怕越师傅的架势强大,也可能患有疾病,架势强大并不代表身体健康。 “我没事,我没事”上杉越就着衣袖擦了擦眼泪。 “要不然还是叫医生来看看。”路明非递过去一张纸巾。 “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上杉越接过纸巾擦了擦脸。 “孩子,你能坐过来一些吗?”他面对绘梨衣轻声询问,近乎哀求地说。 绘梨衣看了看路明非,路明非点点头,于是绘梨衣朝着上杉越的位置挪了挪。 绘梨衣表现的很生疏,明显是和他第一次见面,虽然长的很像,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五官上的差别,妈妈的五官要更深邃一些,偏向西方人,而绘梨衣看一眼就知道她是亚洲人。 即便如此,两人还是惊人地相似。 “实在是太像了。”上杉越的情绪逐渐稳定,给路明非和绘梨衣展示项链里的照片。 “这是谁?”路明非询问,照片里的人和绘梨衣的确长的很像,看上去就像是姐妹,或者是混血风的绘梨衣,但这张照片很有年头了,没有颜色,只有上个世纪的相机才会照出这样的照片。 “这是我的妈妈,她去世很多年了。”上杉越温柔地抚摸照片上的脸,提到妈妈时,他依旧像是一个孩子。 “对不起,妈妈离开我很久了,我只是太激动了。”上杉越拍着胸口,缓缓舒气。 他呆呆地凝视绘梨衣的脸,路明非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表情,像是怀念,但又带着深切的忏悔。 “孩子,你能说说话吗?”上杉越小心地试探。 “她不能说话。”路明非替绘梨衣回答。 上杉越愣了愣,再一次意识到绘梨衣并不是他的妈妈,妈妈很多年前就死了,但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长的这么像的两个人? 他的心忽然钻心似的痛,这是主给他的惩罚,他永远不能忘记自己的罪孽,他没有权利回到里昂,没有资格返回家乡。 事实上,他今天是来向神父辞职的,他买了去法国的机票,这么多年下来,他靠着卖面存了一笔积蓄,这笔钱不多,但足够在里昂买一间独居的小房子,那里是他最初生长的地方,他人生中的一切美好都在那个小镇。 但他一直没有勇气回去,妈妈的死是他造成的,他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基督教认为自杀的人会下地狱,他是个该下地狱的罪人,但活着对他来说比死了更痛苦,所以他一直活到现在只为了偿还自己的罪孽。 直到他知道了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孩子,源稚生毫无疑问是他的孩子,这件事好像让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至少生活有了一点点的盼头,所以他终于鼓起勇气回里昂看看。 他竟然可耻地认为,自己的罪孽得到原谅了。 主啊,请原谅我的虚荣和无知! 上杉越收起了项链,枯槁的手臂像是腐败的树枝。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上杉越在胸前画十字,“愿主庇佑你们。” “不要哭。”绘梨衣画了一个笑脸送给他。 上杉越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主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请用雷电鞭打我的身躯,用火焰灼烧我的骨髓,我在忏悔,我每一天都在忏悔,黄昏落下,太阳升起,我不求您的原谅,只愿我能偿还我的罪孽。 “请再坐一坐。”路明非说:“能和我们聊聊你的妈妈吗?我想她一定是个很好的妈妈。” “请坐下。”绘梨衣也写道。 上杉越又流下泪来,今天所流的泪,比他过去几十年流的都要多。 他坐了下来,用苍老的嗓音诉说。 他不敢看绘梨衣的脸,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他讲述了自己在里昂的经历,讲述了他那仁慈,可爱,天使一般的妈妈。 “您的母亲让人尊敬。”路明非说,绘梨衣也点头。 “大部分见过她的人都这样认为。”上杉越说:“我很想念她,我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错事,我这一生都在忏悔,孩子,我能请教你的名字吗?” “上杉绘梨衣。”绘梨衣用娟秀的字体写下名字。 上杉越像是被五雷轰顶,手中的圣经掉落在地上。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和他的妈妈长的这么像,这是他的女儿啊! 这孩子身体里流着的血,传承自他,也传承自他的母亲! 第254章 影皇 雨越下越大,大厅里也能听到屋外的雨声,但这丝毫不影响婚礼的氛围。 路明非拾起地上的圣经,拍拍灰尘拿给了越师傅。 “越师傅经常来教堂兼职吗?”路明非问。 “一周大概两三天,一般是周末,我会来教堂做礼拜,也会帮人们主持洗礼。”上杉越接过圣经,“偶尔也会帮忙看管孩子,因为这个教堂是社区教堂,很多年轻父母的孩子放学后都还没有下班,所以我们这里也相当于是临时寄宿所,学校的老师会把孩子带到大堂,直到他们的父母下班接他们走,我会给孩子们讲圣经的故事,他们很乐意听。” “你的妈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为你高兴的。”路明非安慰道。 “唉”上杉越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门外的雨。 “有没有兴趣去我家里坐一会?”上杉越邀请道:“这么大的雨,今天一整天教堂都会是婚礼的场地了,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去我家吃一顿晚餐,我会好好招待你们。” “这”路明非看向绘梨衣。 “我想吃拉面。”绘梨衣举起本子。 “我就是拉面师傅,我做了几十年的拉面了,虽然不敢说手艺有多好,但附近几条街里,我的回头客是最多的。”上杉越积极地表现自己。 “你的家离这儿远吗?”都说到这份上了, 路明非也不好拒绝。 “就在隔壁的社区, 我在社区里有一套房。” “那就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上杉越微笑, 站起身,找神父说了些什么。 再次出现时,他脱掉了牧师的衣服,手里拿着两把黑伞。 “跟我来, 很近的。”上杉越在门口等着, 递给路明非一把大伞。 路明非撑开伞,把绘梨衣罩在伞帽下。 上杉越在前方领路,雨点落在伞面上,哗啦啦地响, 细长的水珠顺着伞的边缘流下, 街道上汇聚水流,樱花瓣浮在上面,和水一起流入了下水道。 很快, 他们就抵达了上杉越的家。 这间屋子身处狭窄的巷子里,装修很有年代感,屋顶用的是青色的瓦片,只有一层楼。 上杉越拿出钥匙开锁,推开木门后,玄关干净整洁,一辆屋台车放在门口,上面挂着“拉面”的字样。 “请进。”上杉越拉动灯绳, 温暖的黄色灯光充斥了整间小屋。 “打扰了。”路明非和绘梨衣钻进了玄关, 在地毯上踩了踩,把脚底的水吸走。 “不用换拖鞋, 直接进来就可以了。”上杉越说。 进了屋, 屋内的装饰很简陋,墙上挂着十字架, 榻榻米上放着一个被炉, 一间狭小的厨房, 一间厕所, 还有一间卧室,整个屋子加起来不过六十平米。 路明非和绘梨衣坐在了干草编织的坐垫上。 “要喝茶吗, 清酒,可乐也有。” “喝茶。” 因为下雨的缘故, 空气变冷了,这种时候就想要喝点热的东西。 上杉越泡了两杯热茶放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的面前,同时歉然道: “我一个人住,家里只有这些。” “没关系。” 路明非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整个屋子看起来很整洁,也很朴素,没有冰箱电视这些电子设备,走进来就像是回到了上个世纪。 唯有厨房看起来很丰富,有猪肉还有蔬菜, 各种调味料也一应俱全,一袋子鸡蛋挂在墙边, 还有一口装满了卤水的锅,里面泡着叉烧和卤蛋。 这确实是一个拉面老师傅的家。 “晚餐吃拉面可以吗?”越师傅系上了围裙。 “可以。”路明非点头,“其实我们来这边就是想找越师傅你的拉面摊吃面的, 没想到中途下了大雨。” “我今天休假,明天才开张,如果你们去找我恐怕要失望而归了。”越师傅认真地洗手, 然后拿起面团,很快一整块面团就变成了细长的拉面。 “好厉害。”绘梨衣拍手。 他打开煤气罐,从一旁装着豚骨汤汁的大锅了舀了两勺,盛满另一口小锅。 火焰的烹煮下,浓郁的豚骨香味扑面而来,让人食指大动。 越师傅动作娴熟,俨然沉浸此道多年。 下面之后,他切了一整盘的叉烧,同时装了油炸花生米端到桌子上。 随后他开始调制酱汁,等待片刻,三碗的豚骨拉面端上了桌子,冒着腾腾的热气。 越师傅用帕子擦了擦手, 坐在了两人的对面,围裙上没沾上油污, 他的技术很好。 “如果叉烧不够请告诉我。” “好的。”路明非和绘梨衣拿起筷子, 挑着面吹了吹, 送到嘴里。 “怎么样。”上杉越略带忐忑地问。 “味道很好。” “好吃。” 上杉越松了一口气,“今天你们是我家里的客人,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客气。” “越师傅家里没有别人了吗?”路明非喝了一口面汤。 “没有了。”上杉越摇摇头,“自从妈妈去世后,我就一个人住。” “你没有孩子吗?” 越师傅的年纪少说得有六七十了,这个年纪本应该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可他却一人独居,还要推着小推车以卖面为生,想想还真有些可怜。 “我正想说这件事。”上杉越舔了舔嘴唇,“我想这世上,长相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出现的概率应该是极低的。” “你的意思是绘梨衣和你的妈妈可能有血缘关系?你们是亲戚?”路明非说。 “不,不止是亲戚,我直说,我觉得绘梨衣是我的女儿。”上杉越深吸一口气,“我的真名是上杉越,你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没听说过也没关系,因为这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是蛇岐八家的人?”路明非皱起眉。 绘梨衣放下了筷子,抬头看着上杉越的脸。 “很多年前我就退出蛇岐八家,我现在只是一个拉面师傅。” “听你的姓,你是上三家的人?” “是的,我是上一代的皇。” “难怪” “你是蛇岐八家的后辈?” “不,我不是。”路明非摇摇头,“我是卡塞尔的学生,大一,刚入学不到一年。” “昂热的学生?” “校长只为我们上过《龙类家族谱系》和《剑道课》。” “算了,别提这些东西了。”上杉越拿起茶壶为路明非添上热水,“我不想讨论过去,我已经退出那个世界了,请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看待。” “你真的卖了几十年的面?” “准确的说,是六十年,过去的记忆对我来说已经变得很模糊了。我们聊聊别的,比如,孩子,你记得你是在哪里长大的吗?”上杉越希冀地看着绘梨衣,拿出了项链,把照片递到她的面前,“看见这张照片你会不会想起什么,会不会觉得很亲切。” 绘梨衣手捧照片,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这是你的奶奶,她叫夏洛特·陈,瞧瞧,你们两个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上杉越欣喜地笑了。 “等等,越师傅,你这是不是太草率了,你确定绘梨衣和你有血缘关系吗?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你母亲的姐妹生下的孩子,你们只是亲戚,毕竟你们两个岁数差别似乎有些大。” “我不否认这种可能性。”上杉越严肃地说:“但这种可能性很低,因为我的妈妈是一个孤女,她从小就在教会长大,我从来没有听说她有兄弟姐妹,而且要证明这件事很简单,去医院做一个亲子鉴定就好了。” “所以你把我们叫来是想要绘梨衣和你做亲子鉴定?” “不,不是,我只是想请你们吃拉面,因为看到你们,我仿佛就看到了妈妈,我真的很想念她。”上杉越怀念地说。 绘梨衣看了看照片,学着夏洛特修女端庄的坐姿,保持一样的姿势,连微笑也一致。 上杉越不由得看呆了,怔怔地伸出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嘴里不断地重复这三个字。 绘梨衣把项链还回去,在本子上写,“我想听她的故事。” “这个故事并不美好。”上杉越摇了摇头。 “她是我奶奶?” “我想是的,如果你换上修女服,就和她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那就告诉我,我想听。” 绘梨衣直视上杉越的眼睛,眼底清澈透明。 上杉越与绘梨衣对视,沉默良久。 “那是我离开蛇岐八家之前的事情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和你们说过,我小时候生活在里昂,在教会学校长大,每天我都能见到我的妈妈,但我没告诉你们,教会的修女是不允许结婚生子的,如果教会发现对主许下永愿的修女违反了条例,妈妈和我就会被驱逐,所以我们不能相认,只能在私下表现的亲密一些。” “其实小时候我一点也不信教,我住在教会只是因为妈妈在那里,我以为我和她会一直在一起,可有一天,我的血统觉醒了,我无法控制言灵,三个街区被我摧毁成废墟,然后家族的使者出现在我面前,说他们是来迎接新皇的,然后我就离开了法国,来到日本,因为他们说这里是我的国家,我可以主宰一切。” “我还没和你们说过我的老爹,老爹是上三家最后一代的血脉之一,他和我的妈妈相爱,生下了我,但我来到日本后并没有见到他,他已经死了。” “大家过的都不容易啊。”路明非感叹道,他也想起了自己的爸妈,掰掰手指算,爸妈离开也快10年了,人生能有多少个10年? 他现在不也和上杉越一样吗?只能看着照片来回忆自己的妈妈。 还有九郎,米娘,这辈子可能都没法再见了。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和上杉越感同身受,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等他老了,会像上杉越一样孤寡终身吗? 这真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就在这时,绘梨衣像是感觉到什么,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温暖从手心传来,他的心也变得暖暖的。 他不禁去想,到底是绘梨衣需要他更多一些,还是他需要绘梨衣更多一些。 路明非和绘梨衣十指紧扣:“请继续讲。” 上杉越点点头:“我对老爹的死倒是没多大感觉,虽然妈妈经常和我说老爹是怎样怎样的好,但我从未见过他,来到日本后,我受到了隆重欢迎,家族想把我变成一个日本人,他们教我剑道、茶道与和歌,安排国宝级的能剧大师为我单独表演,我还有七位日本籍的妻子,下属们向我保证她们都是顶尖的日本美人,真正的大和抚子,会给一个掌握权力的男人带来幸福的家庭。” “这其中的一位就是绘梨衣的母亲吗?”路明非问。 “不是。”上杉越摇头,声音逐渐低沉:“我是六十年多前来到日本的,你应该知道,那时候全世界乱成了一锅粥,而我,是日本影皇。” “天皇的影子?” “我才是真正掌权的皇,但我连宫殿的门都不曾踏出一步,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和我的七个妻子玩乐,然后接受觐见,只有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才有资格觐见我,东条、松井、山本、近卫、土肥原……” “这些不都是二战的甲级战犯么?” “我当时对他们一无所知,他们对我下跪,献上忠诚,我坐在皇位上接受他们的膜拜,然后给他们祝福,等他们离开后,我就去找我的妻子,除此之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关心。” “这听起来简直像是荒淫的梦,所以你为什么逃离蛇岐八家,这些事又和你的妈妈有什么关系?” “不久后二战爆发了。“上杉越整个人变得苍老许多,“我的妈妈,死在了这场战争中,我就是罪魁祸首。” 他抱住了自己的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路明非这才发现,桌子角边摆着酒瓶,伸手就能拿到。 上杉越经常在一个人的夜里喝酒,而他面对着的墙壁上挂着十字架。 这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每天都活在懊悔里,靠着酒精麻痹神经,却又时刻用信仰审判自己。 他承受的痛苦和煎熬,仿佛凝成实质传递过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罪人 “我当时就是个白痴,历史上绝大多数的皇帝都是白痴。”上杉越又给自己倒酒,“混血种们也参与了这场世纪大战,历史上有名的神枪手、王牌飞行员和英雄坦克手的血管里都流着龙血,美国上层的决策机关被秘党占据,他们是左派议员和政治说客,隐藏在幕后,有人忙着军援中国,有人忙着从美国贩卖武器去英国,还有一伙人在橡树岭造原子弹。” “原子弹是混血种制造的?” “那些老家伙就躲在卡塞尔学院本部的地窖里,如果不是他们,核武器出现在人类历史上还要延后几十年。” “你是因为战败被驱逐出蛇岐八家的” “不,他们没有这个资格。”上杉越再次喝完一整杯酒,“其实战争的前几年我过的一直不错,我一如既往地生活,每天动员家族里的年轻人,接见归国英雄,然后去后宫随便推倒女人,直到希特勒突然进攻法国,我的梦忽然破碎了,我想起妈妈还在法国的里昂,因为战争我们快有五年没通信了,我发了疯,想要立刻回去找她。 但下属们劝谏我不可以,很快日本就会在太平洋和美国开战, 那时交通就会断绝,我再也不能回到日本, 我们和德军是盟友, 他们对我发誓会和德军参谋部联系, 无论如何帮我找到妈妈,并且确保她的安全。” “找到了吗?” “没有, 德国人的确去了里昂的小教堂,但神父告诉他们,妈妈在几年前就离开了法国, 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心想妈妈在战争前就离开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她一定是去了某个和平的小镇,那里有一盏灯,她穿着黑色的修女服, 在睡前给孩子们讲圣经故事。” 说到这里, 上杉越深深埋下头, 不敢看绘梨衣的脸。 除了发色和一些细节,绘梨衣和年轻的夏洛特修女长的实在是太像了, 虽然气质不同, 但绘梨衣年轻漂亮端庄,看一眼, 就会让他回想起那段美好的时光。 那时他还是个7, 8岁大的孩子, 住在教会学校,妈妈为了和他见面主动申请来学校工作, 等别的孩子都睡着了,妈妈就悄悄来看他,他伸出幼小稚嫩的手,妈妈握住他的大拇指,亲吻他的额头, 微笑着在他的耳边说晚安, 他也亲吻妈妈的脸颊。 这是他独有的待遇,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才是妈妈的孩子,这份爱他独占, 教会学校里再也没有另一个孩子能享受这份爱。 当他长大后,妈妈的岁数也大了,他觉醒血统离开法国时已是一个成年人,妈妈的脸上有了皱纹,别人呼唤她都不再用夏洛特修女,而是夏洛特嬷嬷,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自己离开了妈妈的身边,他接受了那么多的偏爱,本该用尽一切去回报。 他再度饮完了杯中的酒,精神颓废,伸手又拿起酒瓶,但一只手按住了他倒酒的手。 绘梨衣轻轻摇头,手放在他苍老干枯的手背上。 上杉越呆呆地望着她的脸,像个孩子那样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跪在榻榻米上,眼泪滴落下来。 无论过去多久,他都无法原谅自己,他不受控制地把绘梨衣的脸和妈妈对等起来,这就像是一种无情的审判,以他人生中一切美好,审判他的罪行。 绘梨衣看了看路明非,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上杉越又哭了起来。 她从小就没有妈妈,无法理解母爱。 “让他哭一会。”路明非拍了拍绘梨衣的背,“他只是想妈妈了。” 路明非从怀里拿出了照片,手指拂过照片上男女的脸。 他也有些想妈妈了。 这张照片他一直随身带着,卡塞尔学院在丽晶大酒店对他进行面试,古德里安教授带来了这张照片,还有爸爸妈妈写给他的信。 “明非,爸爸妈妈爱你。”古德里安教授说这句话的时候,滑稽的胡子还在颤抖, 看起来很逗, 但路明非却由衷地感到开心。 和上杉越温婉亲切的妈妈不同, 他的妈妈乔薇尼一直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子,她眼风锐利,虎虎生风,家里她是最大的,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一头大波浪卷发紧跟时尚。 她不是家庭主妇,性格火爆,她的爱不像夏洛特修女那样细腻柔和,但你能深切的感受到,因为她在的时候,每晚都会守在台灯边,监督路明非把家庭作业执行完毕,视线随时都盯在路明非的作业本上,压力会很大,托她的福,路明非小学的成绩一直还不错。 如果路明非考试进步了,她还会少见的下厨,但实际上她的厨艺并不好,鸡蛋羹蒸的很老,红烧排骨过油的时候总是炸焦,酸菜鱼放到嘴里有一股鱼腥味,每次轮到妈妈做饭,爸爸就会悄悄去街上买凉拌猪头肉、泡鸡脚之类的小菜,以免一桌子菜都下不了饭。 小时候路明非不爱吃妈妈做的饭总是吃爸爸买回来的熟食,桌上的菜大半都进了爸爸的嘴里,如今是想吃也吃不到了。 路明非注视着照片上的乔薇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绘梨衣也凑过来看照片,同时递过来一张纸条,“他们是谁。” “这是我的爸爸,这是我的妈妈。”路明非介绍给绘梨衣,“我们是一家人,如果将来我们结婚了,他们也是你的爸爸妈妈。” “怎么才算一家人?”绘梨衣问。 路明非低头想了想,说道:“一家人,就是那种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的紧密连接,无论发生什么,这连接都不会断。“ “我们是一家人吗?” “我想是的,因为有你在我会很安心。”路明非觉得一家人就是一种心安的感觉,如果你给女朋友发消息,她几个小时不回你,你会怀疑她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了,但如果妈妈几个小时不回你,你最多会觉得她又去打麻将了,绝不会一连十几个电话轰炸过去问她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回你。 因为你很清楚,她爱你,她待会有空了肯定会回你的。 这份爱无需质疑,是纯粹的不会因为外物改变的爱,不管是几个小时几个月,还是几年几十年,她都是你的妈妈,永远爱你,哪怕你长大后很少和她相处了,你回家的时候,仍然是她的孩子。 这对绘梨衣有些深刻了,她歪着脑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照片上的路麟城和乔薇尼,这是一张合照,绿蔓攀枝的花园里,两人手挽着手微笑,她忽然也笑了,笑容如绽开的海棠花。 “爸爸,妈妈。”她在乔薇尼和路麟城的脸下面分别放了一张纸条,拍了拍上杉越的头顶,招呼上杉越也来看照片。 上杉越忽然愣住了,不明白绘梨衣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在关心你。”路明非说。 在绘梨衣眼里,“妈妈”只是一个代名词,她虽然在番剧中看到过这种人际关系,但因为她是个孤女,所以无法理解“妈妈”所代表的具体人物。 路明非说上杉越哭是因为想妈妈了,夏洛特·陈是“妈妈”,乔薇尼也是“妈妈”,绘梨衣错误地把夏洛特·陈和乔薇尼等同了,所以她让上杉越来看照片,其实是想告诉他,别哭了,这里也有妈妈。 “我想,接下来一定发生了某些让你非常痛苦的事情,如果你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就结束。”路明非接着说:“我们可以聊点别的,比如绘梨衣的身世,你到底是不是她的父亲之类的。” 上杉越吸了吸鼻子,拿纸巾擦脸,“我逃避的够久了,今天该重新面对了。” 《金刚不坏大寨主》 “这是你的爸妈吗?”上杉越问。 “是的,但我有七八年没见过他们了,他们是卡塞尔的专员,据说在进行一项秘密的任务,在任务结束前他们不能离开,我们只能通过书信联系。”路明非说。 “从你的脸上我能看出来你很爱他们,他们一定是很好的父母,我刚来日本的前几年,每个周都会给妈妈写信,那时的电话不能跨国接通,长途联系只能靠海底电缆发电报,但法国和日本之间没有海底电缆,我只能写信,邮轮之所以叫邮轮,就是因为它在二十世纪负责搭载跨国包裹,我一有空就会去码头,去每一艘邮轮上询问有没有我的来自法国的包裹,收到回信时,我的表情和你现在差不多。” 上杉越坐直了腰,不再喝酒了,转而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十字架,眼里是深沉的过往。 “你经常会想你的妈妈吗?” “想,我没有一刻不想她。”上杉越的嗓音嘶哑:“每一天我都期望她敲响我的门,她会喊我在法国的名字doic(多米尼克),小时候妈妈抱着我对我说,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是属于上帝的,主会庇佑我们上天堂,但我只配在地狱的最深处接受刑罚,我是不可饶恕的罪人,她再见到我也不会拥抱我,只会恨自己生下了一个罪人。” 路明非安静地听他诉说,绘梨衣看着他的脸。 上杉越说:“我接着说,太平洋战争上我们节节败退,政府放出‘一亿玉碎’的口号,那时日本有一亿国民,这口号的意思是要举国投入战争,哪怕平民也不例外。我被邀请到主战派的聚会,他们是一群疯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志,我那时没有主见和立场,很轻易被他们感染了,我觉得我必须得帮助他们做点什么,但还没开始,天皇就宣布投降,然后美国的军队登陆四国岛,一个叫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男人来了。” “校长?” “是的,家族调查了昂热的档案,他出生于1879年,直到1900年的秋天之前,都默默无闻,那个秋天,着名的‘夏之哀悼’事件发生在德国的汉堡港,包括梅涅克·卡塞尔在内,秘党的数个领袖死亡,只有昂热这个年轻人活了下来,但他在病床上躺了足足两年才重新站起来。 从那之后,他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复仇的鬼,他很快就在秘党内闯荡出名声,晋升为领袖,拥有大批的拥护者,还建立了卡塞尔学院,他来到日本时,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他是来征服日本的,家族并不想屈服秘党,所以我去刺杀他,我自信没有混血种能在正面战场上战胜我,但‘时间零’真的是一种能扭转局势的言灵,他用两把木刀殴打我,我对着他大吼,我说战争中每个人都是有罪的,你们并不神圣,我也不后悔,大家都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最后他问我,你知道你们的军人在海外都做了些什么吗?” 上杉越习惯性去拿酒杯,但手伸到一半,又放下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垂下头:“我从没亲眼看过海外战场,我只是呆在深宫中宣讲。第二天有个美国上尉开车给我送来了一车档案,那是用在东京审判中的证词。” “我日夜不停地看这些证词,开始我并不以为意,战争总是有人要殉难的,历史的进程中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只觉得美国人无耻,把战争的错误都归结到日本人的头上,直到我看到nj大屠杀的证词。 一位法国天主教堂的修女说,日军冲进西方教堂开设的育婴堂,老嬷嬷让中国女人们穿上修女的衣服,秘密地带她们出城。但在江边被日本军队拦截,藤原胜少校发现他们都是假修女,于是所有反抗者都被用刺刀刨开了肚子。没有遭到侵害的只有带队的那位老嬷嬷,但她目睹了那血腥残酷的一幕后无法忍受,选择开枪自杀。死前她诅咒说神会惩罚罪人,用雷电用火焰……” “她的名字,是做夏洛特·陈。”上杉越放在桌上的手颤抖起来,呼吸逐渐急促。 他抬起头,眼中是酷烈的暗金色,狂暴的龙血在血管中狂涌,绘梨衣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情感。 难以形容他此刻的表情,他狰狞的脸像是恶鬼,可看见绘梨衣的一刻又像是微笑,他无声地哭泣,灼热的泪划过鼻翼,他在胸前比十字,比任何一个信徒都虔诚。 第二百五十四章 昂热的电话(4.6k) 雨点打在瓦片上,风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湿润的冷空气带着青苔和泥土的味道。 即便上杉越老了,当黄金瞳燃起的时候,仍然释放出皇的威压。 良久,他眼中的金色黯淡,变回了拉面老师傅。 “藤原胜的真名其实是宫本胜,他是下五家中,宫本家的人。”上杉越捏紧了拳头,“妈妈死后,他要用尸体试刀,他把妈妈和女人的尸体堆起来,一跃而下斩断七具尸体。” “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我以为妈妈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好好的活着,可忽然就发生了这样的惨剧,我在证词中看见别人的亲人死去不以为意,可真正到自己的至亲之人死去时,我才明白那种痛苦。” “但我依旧没有忏悔,我看完证词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复仇,我能查到所有归国军人,但偏偏无法对宫本胜复仇,因为他已经死了,在宣布战败的那天他切腹自尽,骨灰和灵位被作为英雄供奉在神社, 我不能对死人复仇,那些怂恿我发动战争的老家伙也死了, 他们太老了, 在战争结束前就死了。” “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就是烧毁神社,把那个混账和其他混账的骨灰踢翻。” 上杉越的话语中透露出深刻的无力感。 “所以你就离开了蛇岐八家是吗?”路明非说。 “那是一个建在空中的宫殿, 我在那里享乐,最后从云端上掉下来摔的粉身碎骨。” “你的七个妻子怎么样了?你说绘梨衣是你的女儿,那你知道她的妈妈是谁吗?” “不知道, 我的七个妻子也死了。”冷风吹进来,上杉越打了个寒颤,“我找不到人报复就只能迁怒于她们,我把她们约到浴池,抽刀切断了她们的喉咙, 其实她们从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 她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怀上我的孩子, 如果成功了, 她们的家人就会得到100水田和10万日元。” 听到这儿, 绘梨衣依靠在路明非的身边,挽住了他的手。 路明非的手拂过她的额头,帮她梳理耳边的垂发。 “对不起, 吓着你了吗,孩子。”上杉越小心地说。 绘梨衣摇摇头,眼睛一直注视着桌子的中间,夏洛特修女的照片放在那里。 上杉越动作轻柔地把照片推了过去, “你一定是我的女儿,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妈妈是谁, 但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血脉的联系, 你看,你和你奶奶长的多像啊,她以前也像你这么漂亮, 她有一半的中国血统和一半的法国血统, 一头棕色的卷发,笑起来特别好看。 教会学校里每个孩子都叫她妈妈, 孩子们长大后都很尊敬爱慕她, 哪怕是混黑帮的约翰,每个月的都会悄悄把一篮子水果放在她寝室的窗边, 你如果换上修女服,把头发遮起来, 真的很难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你们的区别。” 绘梨衣并没有回话,只是拿着夏洛特修女的照片一直看。 上杉越内心十分忐忑,他不知道绘梨衣心里在想些什么,如果他先前没有见过源稚生,这时候恐怕已经拉着绘梨衣去医院做亲子鉴定了。 但就像源稚生所说的,血缘关系代表不了什么了,他对绘梨衣的过去一无所知,在这个孩子成长的过程中,他没有一点参与,没给过一点陪伴,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要绘梨衣叫他父亲。 路明非开口了:“越师傅,我还是叫你越师傅,你今年有多大了。” “我出生在1918年2月12日,今年91岁,如你所见,我老的快要入土了,如果不是皇血支撑着我,我恐怕早就死了。” 上杉越起身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检查报告。 “事实上,我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我去小诊所做过验血检查,医生以为结果出了问题,因为那些数据只会出现在一天10万日元的重症监护室病人身上,他们连呼吸都要靠机器的辅助,而我却依然像没事人一样走来走去,医生说让我等一会,找人来维修设备, 我拿着报告就离开了, 我知道这些数据是正确的,每晚睡觉的时候,我都能听到死神在敲门。” “你今年91岁,绘梨衣今年18岁, 如果绘梨衣是你的女儿,岂不是说,你在七十多岁的时候生下了她?” “她继承了皇血。” “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她没继承皇血,在我的黄金瞳燃起时,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普通人在那种状态下无法和我对视,女人和孩子会昏迷,男人也少有能站立的,只有血统优秀的混血种才能直视我,而且她姓上杉,上三家的人在上个世纪就灭绝了,蛇岐八家不会让一个旁系的女人去继承这个姓氏,除非她流着皇血,而我,是蛇岐八家最后一个皇,她的血脉只可能来源于我。” “那你记得你在七十多岁时,有过哪些一夜情的经历吗?或者你有固定的伴侣?” bidi “我去问过了,都不是。”上杉越说:“在今天之前,我还见过一个人,他叫源稚生,也继承了皇血,和绘梨衣差不多大,七十多岁的时候,我只和寥寥无几的几个朋友过过夜,她们如今也老了,我和每一个都见了面,但都不是。” “源稚生也是你的孩子?” “你认识他?” “他如今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和绘梨衣是名义上的兄妹,但我从没听说过他们是亲兄妹,他告诉我,他和绘梨衣小时候都生活在深山里,长大后才被蛇岐八家的人找到,然后重新继承上三家的名号,哦对了,他还有一个亲弟弟,叫源稚女,两个人长的一模一样。”路明非说。 如果照上杉越的意思,继承了皇血的人都和他有关系,岂不是说,这三人其实是亲的三兄妹?可这个说法,和路明非所知的完全不通,一定有人在撒谎。 “什么!他还有一个弟弟!”上杉越也震惊了。 他的孩子像是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一下就多了三个,这下连他也不由得怀疑起来,这世上除他以外是否还有另一个皇。 绘梨衣基本能百分百确定是他的女儿,但源稚生和源稚女,难道是另一个皇的孩子? 但这怎么可能? 皇怎会如此随处可见? 一代出现一个皇,他能理解,两个皇,他勉强能接受,可三个,上次三皇鼎立是在日本战国时代。 1467年应仁之乱后,日本陷入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混乱,当时蛇岐八家一个皇都没有,上三家的遗留每天都铆足劲了当种马,终于在几十年后诞下三个皇,其中唯一被记录进历史的是上杉谦信,后世称他为“军神”,“越后之龙”。 历史上说他是喝酒后脑溢血死的,其实是他不想在外闯荡,替身假死后,返回了蛇岐八家享乐。 另外两个皇在暗中庇护家族,在三皇存在的时代,蛇岐八家的势力冠绝天下,外面战乱不断,唯有家族鼎盛。 但那之后到现在,有很长一段时间,上三家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了,所以上杉越的出现才会让蛇岐八家如此兴奋,准备了那么隆重的仪式,开着金丝楠做的宝船来迎接他,他们觉得这是家族盛兴的开始,皇将指引他们走向峰顶。 皇无疑是很稀有的,皇血让人疯狂,所以上杉越才不生孩子,想让皇血断绝在他一代。 事情到了这里,他察觉到了很多奇怪的地方。 他每次都是做了安全措施的,这种情况下,小雨伞破掉,生出一个皇,甚至是双胞胎皇的概率并不是零,但他去见过曾经的朋友,没听说任何一个怀上他的孩子。 好,毕竟过去了十几年,把某些人遗忘也是有可能的,但三个皇同时出现,只凭他一人的生育能力,还是做了安全措施,一年不超过20次的情况下,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打个比方,就像是在喜马拉雅山的山脚放上一根针,然后在山顶扔下一个线头,线头正好穿过了针孔,而且这个针孔上还了放塑料膜。 并且这件事发生的次数不是一,也不是二,是令人惊讶的三,往高点算,算他投了30次,30次中3次,这可能吗?属实是有点离谱了。 除非,有一根管道连接山顶和针孔,或者将这个次数无限放大。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家族曾经收集他的精子,送到德国,他当时很年轻,不明白皇的意义,只顾着和自己的妻子玩乐,推倒她们。 这件事被他抛之脑后,只是隐约记得有一个男人让他签署一份文件,他那时忙着去自己新建的罗马风格大浴室观光,潦草地划了几笔就一溜烟跑了。 他的孩子,会不会是用某种基因技术培育出来的? 他亲眼见过科技的发展有多么迅速,在他的年代,人们连远距离通讯都做不到,军用电话都很难跨国联系,但几十年后,电视上就放了人类登月的壮举。 电话不止能跨国,还能跨星球,这之后各种技术更是突飞猛进,深潜器、人造卫星、人造火箭、互联网 一百年内的发展比过去几百上千年都要迅速。 出生就处于21世纪的人可能无法理解,但对于他这种岁数将近一个世纪的老家伙来说,感觉就像是到了外星人的领地生存,那些高楼大厦、炫目的荧幕、豪华的跑车,突然就窜了出来,离开常卖面的老街后,他经常会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时代感,觉得这些东西一点都不实在,是虚假的海市蜃楼。 但跟不上时代发展的人其实是他,光是给居民用的科技都到了这种程度,军用的、秘密研究的技术,更是他无法想象的。 批量的胚胎培育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忽然感觉到有一张大网把他给捆住了,他以为他逃离了蛇岐八家就获得了自由,但他只是从一个玻璃罐子里撞了出去,外面是更大的展览馆,有人透过玻璃,时刻注意着他游动的方向。 他是一只瓮中之鳖,永远都不会抬起头看向高处,今天他抬起来了,水面之上仿佛那里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所有人都只是在水里游着,以为看到的就是真理,却不知道光穿过水面就会变得弯折。 这时,他唯一的砖头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备注。 会给他打电话的人很少,教堂的工作人员过节时会慰问他,除此之外就是孩子们的家长,上杉越在教堂轮班兼职时,偶尔会接到家长的电话,但每一个他都有做备注。 最近一段时间,唯一有可能打电话给他的人就是源稚生,他只给源稚生写过电话号码。 “喂。”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了海潮和狂风混合的交响曲。 然而预想的,却并不是他儿子的声音,而是昂热,他的老相识兼死对头。 “你在哪里!“昂热大声喊道,因为风浪的声音,即使他喊的很大声,听起来也很模糊,而且上杉越用的还是早就被人们淘汰的砖头机,拙劣的发音设备让他的声音更粗糙了。 “该死,你这个混蛋怎么会有我的电话!”上杉越骂了一句。 “找你儿子要的,别在意这些细节了,快告诉我你们还在神葬所藏了什么!”昂热近乎怒吼地说。 “发生什么了?难道神苏醒了吗?” “不!还没有!”昂热说:“但我们在日本海发现了数以万计的孵化反应!有一群东西在海底复苏了!就在你们先祖沉入海底的城市!” “尸守,一定是尸守!”上杉越拍桌:“古卷中记载,先祖们会用炼金术炼制守护城市的傀儡,那本是龙族的技术,龙类的尸体很久都不会腐化,它们会把自己的同类炼制,先祖们从白王那里获得了这种知识,他们用炼金术激活死去族人的血脉,尸体会出现返祖现象,变成人身蛇尾。” “好,我们现在弄清楚它的来源了,所以这些远古木乃伊的弱点是什么?” “尸守的皮肤比金属还要坚硬,它们没有生命,活动靠的是炼金矩阵提供的动力,得把炼金阵破坏,那玩意应该在它们最坚硬的头骨下层,或者把它们的身体的一半轰炸成碎片,这样也能让它们停下运动。” “我想起了中国香港的僵尸电影,但这一点都不好笑。”昂热深吸一口气,“听着,我会努力阻止尸守群,我已经通知了蛇岐八家,但我希望你也能来帮忙。” “校长你们在哪里?”路明非一直旁听着通话,危机出现,他也不打算再躲着了。 “路明非?你怎么会在那个老家伙那儿?”昂热说:“算了,先不管这些了,我在东京湾的摩尼亚赫号上,我会让诺玛给你们发定位,你多久能赶过来?” “我会尽快。” “好,我知道你现在成了校董了,但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们的师生情,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有些事情在电话里解释不清楚,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你一直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eva最低层的命令都是关于你的,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成长起来了。” “校长,先解决危机,我们不是秩序的维护者吗?” “说的不错,所以我一直都很看好你,帮我告诉那个老家伙,如果他不想来就别来了,有你足够了。” “混蛋昂热!你什么意思!”上杉越对着手机痛骂,但昂热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台老式机忽然收到了一封彩信,eva通过网络接管了它的控制中枢,一个像素风格的女孩出现在屏幕上。 “已与路明非专员建立联系,正在为您安排交通工具。”eva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 “不用了。”路明非晃了晃手机,“我有交通工具。” 窗外,绳梯垂下,巨大的阴影落下,直升飞机旋浆的掀起的呼啸盖过了雨声。 他在昂热谈及尸守时就给苏恩曦发了消息,秘书的效率还是蛮高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会保护Sakura和大家 “越师傅你真的要去吗?”路明非看着上杉越,他的手里捧着一大批的古董日本刀。 “你们要去我当然也要去。” 上杉越自顾自地抬起床榻,这下面的地板是中空的,有一个一米深的地下室,里面用油布包着许多珍贵的文物,最多的就是日本刀,每一把都是国宝级别的极品,即使是不懂古董的人,看到刀柄和刀鞘上的纹路,也会感觉到一种工匠之美。 “尸守是很危险的东西,根据传统,先祖们会把每一个死去的族人炼制成尸守,它们本来是城市的守护者,当外来者入侵时,会保护城市,高天原内布置有大型的铃铛,这些铃铛响起的时候,会共鸣出古奥的龙文,先祖凭借声音对尸守下达命令,但它们已经沉溺了上万年了,和高天原一起沉入深海,它们苏醒就代表着神也快苏醒了。” 上杉越背上旅行包,上面插满了日本刀,他换上一身黑色的风衣。 “走,我准备好了。”上杉越站在绘梨衣和路明的身后, “别担心,我虽然老了, 但曾经也是日本的影皇, 皇血流动时我依然能战斗, 不比昂热那老家伙差。” “我知道了。”路明非点点头。 上杉越认定了绘梨衣是他的女儿,和夏洛特修女长的很像的绘梨衣对他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路明非能理解他,这种情况下,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 只会让他内心不安惶恐。 这个老人追求的不是苟且偷生,而是内心的救赎。 三人登上飞机,黑压压的乌云占满了天空,远处闪过电光, 暴雨倾盆而下,机舱被雨幕浸湿,水顺着玻璃流动。 飞机驾驶员正按着eva的导航,以最短的路径飞向东京湾。 “要不然先送你们先去安全的地方。”上杉越忽然说:“有我和昂热, 还有蛇岐八家的支援, 应该足够应付尸守群了,战场对于女孩子还是太危险,你带她去别的地方待着怎么样?而且你看, 她还不能说话,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连呼救都做不到, 你也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 “越师傅,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但是绘梨衣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路明非双手放在腿上,“她不是哑巴, 她的言灵是审判, 天生就懂得龙文, 说话时会下意识地释放言灵,对周围造成很大的影响, 所以她才用纸和笔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如果她毫无顾忌地释放力量, 24小时内就能让东京沉没。” “真的吗?”上杉越看着绘梨衣。 绘梨衣点点头。 她明白自己和别人有极大的不同,过去她把自己当成怪物, 但路明非告诉她, 拥有超能力的还有英雄, 超人能飞,双眼能发射激光,但从来没有人把超人当成怪物。 力量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的主人。 “可是” “好了,越师傅,先别纠结这个问题了。”路明非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这听起来就像是爸爸在哄骗读幼儿园的女儿,让她在“一辈子不谈男朋友”的契约书上签字。 “我和绘梨衣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我们只是一起在一个房间睡觉而已,并且我们已经在准备订婚了,将来我们会结婚的。“路明非一字一句地说,保证吐字清楚,上杉越能听的明白。 “那你准备带着你的未婚妻上战场吗?”上杉越眼里是肃穆庄严的金色,“你难道不该保护她,带她去安全的地方吗,为什么要把她置身险地?” 他质问路明非,这一刻他带着黑道至尊的威严,拉面师傅的制服和可笑的包头布被留在那间老房子里,被带出来的是几十年前从蛇岐八家偷来的古董长刀,还有被遗留在那个时代的皇。 一瞬间,他释放出皇帝的威压,眼神平静如水,却藏着赫赫暴雷,他曾经是日本的影皇,那种凭临众生的威压养成了就不会忘记,当然,他并不是在摆架子。 尸守群很危险,他不想让绘梨衣上战场。 绘梨衣很喜欢路明非,他看的出来,怎么说呢,他迟来的父爱觉醒了。 任何一个父亲都会想要保护自己可爱的女儿,女儿既然喜欢这臭小子,那就勉强把他也带上。 “你既然要和她订婚,就要负起责任,带她离开,昂热那边我会和他说,尸守群会顺利解决,那之后我会再来找你们。”上杉越端坐,话语中表现王者之风。 “现在我是真的相信源稚生是你的儿子了。”路明非说:“他和你说过一样的话,我当然会保护好绘梨衣,我爱她,但爱不是强加自己的意愿,而是尊重,我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我爱她,所以就可以为她安排接下来的人生,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所以她的选择就是上战场?”上杉越说话时带着火气,“你真的爱她吗?还是说你和别的家伙一样,只是觊觎皇血的力量?” “我和绘梨衣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即使我们相爱,但我们的思想是不同的。”路明非平静地回答,“我加入卡塞尔的第一天就决定做一个秩序的守护者,我的爸爸妈妈也是秩序的守护者,我希望他们为我骄傲,所以我一定会上战场,这是我的选择。 我期盼绘梨衣能去安全的地方,所以我会告诉她,我要上战场,问她能不能在安全的地方等我回来,无论她是要跟着我一起去,还是等我回来,她做什么选择我都会尊重她。” “你问过她了吗?” “她不是回答过了吗?”路明非摸摸绘梨衣的头。 上杉越愣了愣,目光扫过绘梨衣手上的小本子。 最上面的一排写着,“我会保护sakura和大家”。 上杉越忽然明白了路明非的意思,他和源稚生都把绘梨衣当做了柔弱的女孩,认为她是需要保护的对象,只有路明非把她当做一个独立的人看待。 每个人都有自己做选择的权利,不管你是她的父亲还是哥哥,你都该尊重她的人格和她的选择。 路明非眼里,他和绘梨衣是平等的,没有谁比另一个人更有资格评判对方,为对方做决定。 上杉越在这一瞬间理解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羁绊。 他想起了天主教的结婚誓词,每年他都要在社区教堂参加十几次婚礼,直到今天他才终于明白这誓词的意义:“从今以后,不论境遇好坏,家境贫富,生病与否,誓言相亲相爱,至死不分离”。 他必须承认,这两个人拥有勇气,足以面对惊涛骇浪的未来。 上杉越摇摇头,黄金瞳淡去。 在这段关系中,他已经插不了手了,能做的只能给予祝福。 “愿主庇护。”他在心中默念。 摩尼亚赫号。 海面刮起狂风,巨浪拍打船身,远处能看到海岛,海岛上的椰树被吹的弯曲,像是有一双手扯着树干,使劲地把它往斜上方拔。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相信我们一定能完成这个艰巨的挑战。”昂热举着折刀,他还穿着沙滩裤和拖鞋,看起来刚从海滩边归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乔庄打扮,正在海边和摩尼亚赫号的人接头,可忽然天气就变了,先是小雨,晴空郎朗被雨蒙蒙的灰色遮蔽,然后很快就变成大雨,再然后是暴风雨和狂雷,元素流像是被扯去触角的蚂蚁,没头地到处乱撞。 摩尼亚赫号的船尾后是海萤人工岛,这是一座人工浮岛,用于连接东京湾跨海高速公路,它的东面是跨海大桥,西面是十公里长的海底隧道,如果尸守群要抵达东京就一定会经过这里,穿过去,它们就能抵达东京。 摩尼亚赫号离这座人工岛并不是很近,那里就像是塔防游戏里的水晶基地,如果让怪物抵达基地,防守就算失败了。 新手玩塔防游戏都知道要把炮塔布置在基地的前面,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尸守群的位置有十几海里,对付这种怪物要优先使用鱼雷轰炸,摩尼亚赫号进厂返修后,在武器方面进行了大规模的升级。 “夔门计划”时,他们就在火力方面吃了大亏,对付龙类就得用重武器,小弹壳只不是在给它们挠痒痒。 曼斯作为船长,还是装备部的资深研究员,亲自设计了炮架结构图,今天终于到了它们亮相的时刻。 一声令下,摩尼亚赫号的两侧船翼各分开8个炮口,16个粗大的黑色炮管从口中伸出,方形的炮孔比坦克装载的穿甲弹还要大上十几倍,同时,一柄更粗更大的炮管从船舷向外延伸,这是主炮,其余16个是副炮,看到它们就会想到两个字,爆炸,爆炸,还是t的爆炸! 屏幕上充满了绿点,密密麻麻,这些就是eva侦测出来的尸守反应,用一群来形容它们实在是太贫瘠了,它们汇聚成了海啸,要淹没一切,而这些还不是全部,更大批的显示还在孵化中,它们正在苏醒,从万古的长眠中醒来。 “我们的任务是守住这个关口!蛇岐八家会使用小型核弹引爆神葬所,引起海底火山喷发,熔岩会帮我们解决这些棘手的怪物,坚持到核弹引爆,不能放任何一只穿过去!”昂热高举折刀,“现在,行动,我与你们同在!” 船员在甲板上并列而站,在昂热高喊行动时,他们有序地朝各自的岗位前进,摩尼亚赫号高效地运转起来。 探照灯在海面上照出巨大的圆形光斑,被照亮的尸守潮正拥挤地朝着边赶来,人身蛇尾,像极了之前所发现的人面鱼死侍,只是它们的皮肤没有色泽,像是干枯的树枝,呈枯黄色,身边还涌动着蓝银色鱼潮。 第二百五十六章 海上作战 尸守群在海面上游动,蓝银色的鱼潮是鬼齿龙蝰,这种龙类亚种在过去被称为“龙之行刑者”,龙族会把同类放置到鬼齿龙蝰的蓄养池中,它们会一点点啃食龙的鳞片和血肉,在长达百年的时间里把受刑之龙啃食为一具枯骨,那是难以想象的痛苦,相当于百年的凌迟之刑。 船长室, 工作人员正在操纵精密的电子仪器。 “不能让鱼群靠近,摩尼亚赫号会被咬穿的。”塞尔玛焦急地敲击键盘:“鱼群如果接近到3公里内我们就必须撤退,不然我们会和船一起葬身大海。” 钢铁的硬度远远比不上鬼齿龙蝰的牙齿,它们连龙鳞都可以咬噬。 “别慌张,你以为我们预留了十几海里的路程是用来干嘛?”曼斯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雷达上显示出大片的绿点,绿点扩散的方式像是荡漾的水波,呈圆形的环朝外扩散。 圆环是由无数的绿点组成的, 一波两波三波出现在雷达上的就有五波,中心还在不断扩散出新的绿点。 摩尼亚赫号所处的位置,只是其中的一小节,尸守群不是丧尸群,目的并非入侵东京引发生化危机,看上去它们就像是忽然被唤醒了,然后漫无目的地从苏醒的地方朝外游。 但尸守并非无害的鱼群,这些尸守本是高贵的神代混血种,但如今,它们的理智消亡,剩下的只有本能,炼金术在炼制身体的同时激活了它们体内的龙血,龙血中嗜血残暴的基因在驱使它们行动, 任何活物都会被吞噬。 它们比普通的死侍强大, 如果把人面鱼死侍比作游戏副本里的精英怪,那么尸守就是守关的小boss,尸守的身体被炼金术炼制成了武器,比生前还要坚韧。 只有隐藏在极渊之底的炼金阵能控制它们,然而在今天的时代,这种控制方法早已失传,这些守护者变成了噬人的怪物。 “瞄准尸守群!开炮!”曼斯负手而立,站的挺直,他坚毅的左脸上有一道疤痕,让他看起来像是铁血的军官。< 摩尼亚赫号本就是由一艘军舰改装而来的,说他是军官也没什么问题, 大屏幕上映射出海面上的狂景,尸守群和狂风暴雨一起降临,蓝银色的小鱼追逐着这些游动的身影,尸守的速度比鬼齿龙蝰更快。 巨大的船身震动,改装过后,摩尼亚赫号的标准吨位达到了10k吨,满载更是有14k,万吨级别的军舰如同巨大的山岳屹立在暴风雨之中,十几声巨响,尸守群中炸裂出璀璨的花火,暴雷与爆炸声共鸣。 “继续。”曼斯下令。 炮架调整方位,对更远处的尸守进行轰击,火力压制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们本来的任务就是为了应对可能复苏的初代种,自然准备了足够的武器和弹药。 “少主,你和樱去!我和夜叉会守住通道,为你们争取时间!”乌鸦说。 “你们三个去,我负责防守!”源稚生说。 尸守源源不断地从通道的尽头闯入,外面的平台恐怕已经变成了这些家伙的餐盘。 “使用人工绞盘本来需要20个人,2个人负责调整方位,18个人负责提供动力。”乌鸦咬着弹匣上子弹,“如果我们去,根本拉不动铁闸,现在凑不出20个人,每个通道都必须有人防守,我们中间只有少主你有这种力量!” 源稚生挑断一只死侍的脊髓,骨节被尖锐的刀锋刺的破裂。 “等我回来!”他只得转身跑入通道,樱跟在他的身后,一同进入深邃的黑暗中。 海萤人工岛。 海面附近飘着十几艘救生艇,它们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像是湍流上漂浮的树叶,随时可能沉入水底。 救生艇上载着的是手持狙击枪的专员,楚子航,恺撒,昂热,叶胜 船上血统最高的混血种都去了船下作战,负责处理穿越了炮击防线的尸守。 摩尼亚赫号已经退到尽头了,再往后就是城市,除非他们选择逃跑放弃防守,让尸守随意闯入东京,否则只能在这里决战。 “蛇岐八家还没有成功吗?”曼斯捏断了手中的雪茄。 船上的弹药储备还够用,但问题是,火力快跟不上了。 即使大炮不断轰击,尸守仍然像是打不完的蝗虫群那样聚集,不断从远处汇聚成潮流前进,他们只能选择轰击大片的尸守群,小群的交给下船的专员处理。 这时,一架直升飞机穿越风暴,出现在众人的头顶。 黑色的机身在暴雨中颤抖,雷鸣四起。 机舱门打开,绳梯垂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其中。 路明非站在高处对着摩尼亚赫号挥手,他背着一个红发的女孩,女孩穿着白色的露肩裙,打扮的像是要去参加时装秀。 路明非纵身一跃,从他的手臂处射出绳索和钩爪,爪尖咬扣住摩尼亚赫号的桅杆,将他拉过来。 紧接着一个老人也抓着绳梯跃下,黑色的风衣招展如战旗。 曼斯在屏幕上看到了这一幕,红发的女孩应该就是楚子航和恺撒所说的上杉绘梨衣,拥有“审判”的超级混血种。 至于白发苍苍的老人,曼斯确认自己不认识他,但看他下场的模样威风凛凛,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大概是校长的老朋友。 甲板上,路明非把绘梨衣放了下来。 “你怎么能这样跳下来!万一摔到了怎么办!”上杉越正在怒斥路明非的危险行为,路明非想怎么跳是他的事情,但带上绘梨衣,他感觉高血压要犯了。 “越师傅,放心,我有经验,不会摔着的。”路明非说着给曼斯打了打招呼,曼斯刚从船长室冲出来,“教授,好久不见” “嗯。”曼斯点点头,也没有多问,“来了就去帮忙,把尸守群拦截在这座人工岛之外,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校长呢?” “在下面。”曼斯指了指。 昂热左手拿着手枪,右手持折刀,他所在的地方是最靠前的,六只尸守把他包围,刀光一闪而过,黑色的血便喷涌而出,他释放了时间零,速度在旁人看起来提高了几十倍。 尸守完全伤不到他,六只尸守对他来说绰绰有余,他穿着骚包的沙滩裤和短衬衫,解决完身边的尸守后,还有闲心给这边挥了挥手。 “切,拽什么拽。”上杉越不屑地说:“还有船吗?给我也安排一艘。” “有。”曼斯招呼着船员过来,“给他们也安排救生艇下船作战。” “是!”船员敬礼,小跑着把三人带到了投放救生艇的机械臂处。 同时有人带来了武器箱,里面装着枪支和手雷。 “我不需要这玩意。”上杉越把武器箱推开,跳上救生艇,上面有人负责开船。 他把旅行袋放下,随意抽出两把日本刀:“带我去最前面找昂热那老家伙。” 驾驶员抬头看了他一眼,被他这种语气给震惊到了,毕竟船上从来没有听过谁会称呼校长为“老家伙”,大家称呼校长的时候都很尊敬地叫昂热校长。 但看了看上杉越的年龄,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认为这是某个隐世的高手。 船只被机械臂投放到水面,很快带着上杉越直奔前方战场而去。 “我们也上船。”路明非托着绘梨衣的手上船。 路明非在摩尼亚赫号上还是很有名的,大家都认识他,s级龙王斩杀者。 至于他身边的女孩,上杉家主的情报并没有被公开到信息网,他们认为这也是某个等级非常高的专员,混血种中的俊男靓女很多,论坛上有长的越好看,血统就越高的说法,从这个角度分析,这位女孩的血统无疑是世界顶尖的,或许也是一个s级。 “您需要武器箱吗?”船员问。 “不用了。”路明非回答,“带我们去最前面,我们在这里可以联系上摩尼亚赫号吗?” “可以的。” “好,那帮我联系一下曼斯教授,我希望待会能暂停炮击。” 第二百五十七章 雷霆的诗篇 “什么,暂停炮击!”曼斯对着话筒大吼,一副“你疯了吗”的表情。。 “是的,我希望能暂停炮击。”路明非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透过传讯装置传出。 “你想干什么?”曼斯问,“如果暂停炮击尸守群立刻就会冲破防线,用什么来防守?” “我要到它们中间去。”路明非说:“请放心,教授, 我有把握处理掉这些尸守。” “靠什么?靠你身旁的那个小姑娘吗?”曼斯皱眉,“虽然我听楚子航和恺撒讲过这位上杉家主的事情,但你确定她能操控好那种力量?出了一点失误,你都会葬身尸守腹中。” “好。”上杉越睁眼时,炽热如熔岩的黄金瞳燃烧,元素如旋涡吸入他的体内。 炮击忽然停下了,上杉越耳边接踵不断的爆炸声消失。 昂热愣了愣,回头看,“怎么回事,我还没有给信号,曼斯为什么停下炮击?” “报告校长,这是路明非要求的,他的救生艇已经驶过去了!”驾驶员大吼。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那小小的救生艇。 绘梨衣拍拍手,乌云竟裂开一角,金色的阳光笼罩他们,像是圣光。 暴风雨中,只有那里平静无波。 上杉越看着被镀上一层金光的绘梨衣,觉得那是圣母玛利亚降临,前来宽恕世间的罪恶。 每个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没办法,那束阳光太显眼了,连尸守群也朝那束光聚集,像是趋光的飞蛾。 loubi 小艇被尸守围住,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脸上都没有惊慌,驾驶员楞在了原地,瞪大眼睛呆呆地朝着这里游过来的怪物,他的手在颤抖,面部肌肉僵硬。 “别担心,很快就结束了。”路明非轻声安慰他,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对准海面的六个方位射击,子弹击中的地方凝结出极寒的冰花,一道透明如水晶的冰墙蔓延,尸守如标本被冻结其中。 尸守的皮肤是枯黑色,干枯的鳞片没有光泽,尖锐的牙齿如荆棘般排列。 绘梨衣和路明非并排站着,和冰墙中丑恶的怪物六目相对。 绘梨衣伸手按向冰墙,一切都平静了,冰墙冒出白色的寒气,接着冰层朝着四面八方扩散,那些尸守被冰封在海水里。 但一头巨大的龙形尸守挣脱了束缚,冰面上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下一刻它破冰而出,从冰面跃向天空,像是一头蓝鲸跳水而出,冰结的碎片反射阳光,莹莹生辉。 它发出悠长的叹息,骨质嶙峋的脊背上立着石钟乳似的骨刺,在生前,它是一头有爵位的尊贵者,万人膜拜,哪怕死后,你也能感受到它的伟岸和威压。 路明非举起了手中的刀,乌云再次笼罩了他的头顶。 其实他也不清楚这到底是“雷返”还是别的什么,一开始他在苇名城的一本古画上了解到名为“雷返”的秘诀,后来在与苇名弦一郎的决斗中,天地变化,金色的暴雷如神枪般射来。 他忽而领悟了“雷返”的秘诀,将那雷光引为己用,后来他又数次遇过能召雷的敌人,在一次次的“雷返”中,他仿佛也触摸到了那道摸不着的门。 他闭上眼,黑暗中有四种颜色的光点在跳跃。 那是元素,是的,这应该就是教科书上写的四大元素,至于精神元素,它游历在四大元素之外,另成一体。 这些元素杂乱无序,云层中出现了元素的乱流,所以才掀起了雷暴雨。 路明非觉得自己好像能和这些小家伙们交流,一种什么东西被连接上的感觉从精神深处传来。 “以王的意志,你将无所不能” 模糊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很远很远,仿佛在世界的尽头,路明非听到的只是一阵风。 他感觉到了元素的回应,黑云乌压压地降下来,光在云层中跳跃,雨停了,但刮起了剧烈的风。 所有人都看着路明非,他高举着刀,云层中好似有雷光铸成的龙在翻滚。 惊雷劈下,璀璨的电光汇聚在刀锋之上,那是一束连接了天与地的暴雷,噼里啪啦爆响,雷电蔓延,路明非横着斩动刀身,冰墙被整齐地切割开。 尸守之王被这道暴雷正面击中,如鹰鸣的尖锐声音响彻世间,龙形的尸守重重摔在冰面之上,黑烟冒出,电光在冰面上蔓延,朝着更远处,尸守群顿时沉寂了,蓝银色的鬼齿龙蝰翻着白肚皮上浮水面。 天空放晴,元素流重归秩序。 摩尼亚赫号,雷达上的绿点在一瞬间消失,海萤人工岛附近的尸守群,彻底失去反应,船长室每个人都屏住呼吸。 “神啊”驾驶员喉结蠕动,看向四周。 “我的乖乖,路明非的言灵不是剑御吗?这是个啥?”恺撒嘶的吸了一口凉气。 “因陀罗”楚子航注视着路明非的侧脸,缓缓说道。 “你说什么?” “因陀罗,这是序列号在高危以上的言灵,以印度教中的天神,释迦提桓·因陀罗命名,在学院的档案中,因陀罗和审判一样,都是未知言灵,在历史中,因陀罗是神话时代的英雄的特权,长诗对因陀罗的描写为:‘化身雷霆的太阳冉冉升起于正午的天空,夺走日神的光明。’” “好,我承认如果刚才的就是因陀罗,这描写的确不算夸张,所以路明非是既拥有剑御又拥有因陀罗么?我从没听过有混血种能拥有两种言灵。” “我也没听说过。”楚子航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想如果那个雨夜,他拥有这样的力量,又会发生什么。 “喂,昂热。”上杉越扯了扯自己的脸,疼的,不是在做梦。 “怎么了。” “如果一对男女相爱后,发现他们是亲兄妹该怎么办。” “你这是哪门子的狗血韩剧?” “你说我是不是有很多个孩子?” “别多想,你不是路明非的父亲,我认识他的爸爸妈妈,和你无关。” “可是” “世上总有奇迹不是么?” “好,也许皇真的跟不上时代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想抱个大胖小子 海面变成了冰面,在这个并不炎热的季节里发出冻人的寒气,以小艇为中心,半径50米的海面都被冻结了。 到处是尸守的尸体,有的漂浮在水面,有的被冻结成标本。 尸守之王的下颚撞穿了冰面,以狗啃泥的屈辱姿势死去,它的双翼残破, 只留着骨架,巨大的身躯足足有10米长,虽然比不上诺顿的龙侍,但在迄今为止发现并且捕获的龙族遗骨中,也排得进前五。 阳光把路明非的头发染成了麦穗的颜色,巨大的龙躯倒在他的面前,宛如神话中的英雄。 【英雄的史诗】,看到这一副画面的人,脑子里都冒出了这个想法。 太有既视感了,乌云散去后,冰面反射阳光,像是碎粒的金子散落,手持雷电之刃的英雄屠杀恶龙,站在那里的就是屠龙英雄和他所守护的公主。 卡塞尔一直所追求的就是“英雄”,从军事化管理变为自由的校园,目的都是为了培养独一无二的, 拥有个性的屠龙英雄。 校长常说,在屠龙这条道路上需要的不是军,他们今天终于理解了这句话。 军队死伤惨重后能成功阻挡尸守群, 而英雄, 只需要挥动手中的刀。 “这可真是收获颇丰啊。”昂热收起折刀,手放在额头上望向那具巨大的龙形尸守, “我们对龙族的了解又可以再进一步,倒是很想研究你们的先祖在万年前建造的城市,我看过深潜器拍的照片,如果那座城市还留在陆地上,一定会成为世界着名的景点。” “如果真是那样我就可以靠收门票过日子了。”上杉越的肌肉放松,恢复了常态,“昂热,那姓路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这力量可以和皇媲美了,而且他脸上一点疲惫都没有,看上去他刚才好像只是随手比划了两下。” “他确实比较特殊。”昂热清清嗓子,“但这件事属于绝密,我不能告诉你,你放心,他和你肯定没有血缘上的联系,所以你们两个之间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你就把他当做卡塞尔的王牌,只在最危急的时刻出场, 出场便是绝杀。” “怎么没有关系!他现在在和我女儿谈恋爱,如果将来他们结婚了他就是我女婿,他照样要喊我爸爸!”上杉越的胡须抖了抖。 “女儿?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女儿。” “喏。”上杉越眼神示意绘梨衣, “那就是我女儿,她的五官和我妈妈长的一模一样,只有我家优秀的血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女儿。” “你不是说你这些年过着禁欲的生活吗,怎么突然就有了一儿一女?” “事实上不是一儿一女,是两儿一女,两个儿子好像是双胞胎,关于他们的来历我也在疑惑。” “你疑惑个屁,你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你还不清楚?”昂热愤愤道:“被你骗到床上的姑娘会哭泣的,你这个负心汉。” “不不不,听我说昂热,我怀疑他们不是通过正常的怀胎九月生出来的。” “那是什么?你还想为自己的负心汉行为找心理安慰吗?” “胚胎培育你听说过吗?”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试管婴儿?”昂热收起了调侃的语气。 “还只是猜测,家族曾经把我的精子送到德国,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其实很容易就能想明白,我来到日本之后他们就一股劲地给我安排后宫,还在酒里放了催情药。 家族渴望皇血的力量,他们不甘心只有一个皇,所以把我的基因送到德国去希望能研究出皇背后的秘密,甚至期望借由科学技术人工培育出皇来,如果皇能批量生产,这世界不就属于他们了吗?想想看,一整支团的军人都能使用黑日,个个都是超级战士,这样的军队有哪个国家可以抗衡,拥有这样一支军队就拥有了全世界,那些疯子肯定抵挡不住这种诱惑。” “你怀疑有人利用你的基因,制造了皇?”昂热低声道。 “对,还得让你去帮忙调查一下,你不是说卡塞尔的情报机关很强大吗?帮我查查看,我的精子到底被送去了哪里。”上杉越表情严肃。 “那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也不能保证查清楚。” “我记得接收我精子的机构是第三帝国的某个实验室,他们当时拥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造出了世界上第一枚导弹,第一架掠翼轰炸机,第一架喷气战斗机。” “那些实验室早就被腾空了,要么成了国家机密,要么拆掉推平,在里面工作的科学家应该都死了,没死的也是半死不活,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年痴呆症患者。 说实话,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我很可能什么也查不出来,如果真的有机构能培育皇的胚胎,那么他们的技术比卡塞尔还要先进,一定也拥有自己的反情报网,而且如果皇真的能人工生产,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日本呢?德国人发明了这种技术,那他们应该出现在德国。” “所以我说这只是一种猜测,反正不管查没查清,我有三个孩子活在这世界上,这是确定的。” “听起来你好像很享受当爸爸的感觉?” “老实说,还不赖。”上杉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在他们出现之前,我和这个世界毫无关系,你懂吗?我虽然活着,却有一个看不见的匣子把我和周围的人隔开,我永远活在过去。但如果你有了孩子,你就会感受到一条若有若无的线把你和世界连起来。 人活在这世上总是要期盼些什么的,过去我唯一期盼的事情,就是回到里昂,如果那所小教堂还没有被拆掉,如果还能见到熟悉的人或者他们的后代,还有罗讷河的葡萄种植园,我会想这次我要花钱去买他们的葡萄而不是趁着没人偷溜进去。 但那终究只是幻想,我不敢回里昂,我怕我回去了什么也不认识,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脑海里想象里昂的落日,而如今我又有新的期盼了,我有了必须要做些什么的理由。” “很高兴听到你说这种话。”昂热笑了笑,“这让我觉得我们的青春又回来了,我和一群有理想的人策划未来,虽然老了,但还是要记得有朝气的时候啊。” “朝气还是算了,我倒是很想抱一个大胖小子。”上杉越说。 “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一个发牢骚的普通老头了。” “普通老头没什么不好的。” “那就加油做一个普通老头寿终正寝,说起来,你对你的女婿满不满意?我和他的爷爷是老朋友,算起辈分来,他还得叫我一声干爷爷” “还没成呢,他们现在只是在谈恋爱!” 聊着聊着,小艇驶入了海莹人工岛的船只停靠口。 路明非和绘梨衣跨越冰面,乘坐另一只小艇朝这边赶来。 小艇陆陆续续都靠了岸,曼斯在清点人数,确认是否每一个人都平安归来。 路明非和绘梨衣从船上跳下来,恺撒和楚子航迎面走来,挥挥手打招呼。 路明非和绘梨衣也挥手打招呼。 “大英雄回来了?”恺撒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世界拯救完了吗?” 他对路明非颇有些抱怨,毕竟路明非一个人跑回了东京,他和楚子航却被留在了安全港,还被学院叫回了船上待机,仿佛他和楚子航是拖后腿的,因为帮不上忙所以才被路明非抛弃。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错,就路明非刚才的表现来说,他和楚子航还真是拖后腿的。 路明非当然听得出恺撒话语中的意思,但那一晚发生了命案,他真的怕再出些什么事。 “路明非,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楚子航就没这么大的脾气了,他对召引雷电的方式要更感兴趣一些。 “我叫它雷电奉还,简单一点就叫雷返。”路明非回答道。 “不是言灵吗?” “不是,我能感觉到云层中的元素流,通过一种方式和它们互动。” 楚子航张开嘴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下一秒,船上传来曼斯的吼声。 “所有人上船!不要松懈,还有尸守群在朝这边聚集,我们刚才清理的只是前五波,第六波和第七波正在接近。” 由于路明非的高效电击炸鱼,尸守群的汇聚出现了真空期,摩尼亚赫号又有机会使用拉扯战术了,趁着这个空档,他们可以故技重施,把船只开到前面去。 路明非和绘梨衣被曼斯领到了船长室,昂热校长和上杉越也在这儿,除此之外还有楚子航,恺撒,叶胜。 “好久不见。”叶胜挥手道,他穿着深绿色的制服,湿透的裤子在往下滴水,依旧是标志性的笑容,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但因为头发也湿了看上去反而有点狼狈,“这位是谁?不给我介绍介绍吗?” 叶胜微笑着看绘梨衣,他注意到了绘梨衣和路明非手腕上的红绳,这手链还是他和亚纪送给过去的。 距离上次见面有3个多月了,婚礼结束后,他就很少和路明非联系。 “这是上杉绘梨衣,是我的女朋友。”路明非让开一个身位,“这是叶胜,我的学长,也是我的朋友。” 绘梨衣双手束在前方,礼貌地鞠躬。 “初次见面,我叫叶胜。”叶胜知道这是日本人的礼仪,也鞠躬回礼,他就有一个日本老婆,对这些方面还算是熟悉。 记得和亚纪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如此的淑女礼貌,但后来就展现出了本性,特别是在婚后,叶胜在家里完全没有男人的雄风,被亚纪管的死死的,每天的零花钱得找老婆要,买一包奶糖都得掂量许久才能下决心。 他心里在揣测路明非的女朋友会不会也是这种性格,大家都说日本女人是大和抚子,温婉护夫,什么都听老公的,会把你伺候的服服帖帖,但现实是,亚纪总是要在上面,很多时候,他都只能处于被动,痛并快乐着。 不过绘梨衣鞠完躬就缩到路明非身边挽着他的手,看起来她很依赖路明非,属于小鸟依人的类型,也许真是个令人羡慕的大和抚子。 也不对,大和抚子什么都懂,什么场合都能展现大家风气,给人大方得体的感觉,她更像是不谙世事的公主,随时随地都要盯着自己的王子。 “好了,英雄们,我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闲聊放到之后,之后我会请你们在tessence吃晚餐,到时候你们可以亲吻女士的手跳上一支舞。”昂热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eva,投放尸守群活动图。” “是,校长。”一束光从办公桌上,那是全息投影,穿白裙的少女赤足浮在空中,眸子里流动着数字的符号。 她挥挥手,一张巨大的海图出现映射在墙壁,这是东京湾附近的实时海域图,能看到各个地点的标记,还有移动的绿点,那些绿点就是尸守。 最近的尸守群离海莹人工岛还有30海里,预计半小时内抵达,和前几波比起来,这群尸守的数量少了很多,但有一个地方被密密麻麻的绿点所占据,上面标识着三个字:神葬所。 “如你们所见,尸守群就是从海底的神葬所苏醒的。”昂热说:“大家长告诉我,他会想办法处理尸守的基地,如果他的计划成功,尸守的反应就不会在增加,但事实是,依然能在这里检测到孵化反应。” 同时,一张照片出现在投影上,那是火海,黑烟笼罩了一切,依稀能看到巨大的轮廓,那是机械的平台,但平台被尸守所占据,人首蛇身的怪物在金属的吊杆上攀爬。 “这是卫星拍到的照片,这些平台是蛇岐八家的须弥座,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懂了,他们的计划受到了阻碍,须弥座由六个海上浮动平台组成,而eva检测到,已经有两座沉入海底了,如果我们不增派支援,他们恐怕会全军覆没,海量的尸守也会朝四面八方扩散,谁也不知道它们会去哪里。” 第二百五十九章 须弥座(4.5k) “第六波和第七波尸守群的总和不如前五波的一半,摩尼亚赫号足够应付它们保护东京了,我们现在要挑选最优秀的专员去须弥座。” 昂热双手放在办公桌上,上半身前倾,“你们无疑是这里最优秀的,你们当中有人想退出这次危险的行动吗?如果有,现在可以提出来, 这次的行动非常危险,没有生命保障,如果你们选择退出,我也能理解,退出的人可以留在船上,和剩下的人一起狙击尸守群,这里的安全系数会高上很多。” 他很严肃地说这件事,如果有人退出,他也不会追究。 例如叶胜,他今年一月份才结了婚,马上就要当爸爸了,有人在等他回去,这种情况下,他选择退出,每个人都应该理解。 “校长,我觉得你开玩笑的水平可以再提高一点。”恺撒掏出了自己的黄金沙漠之鹰,手指勾住扳机像西部牛仔般转了个枪花。 “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叶胜深吸一口气, 右手握拳扣在心脏的位置。 “请下命令。”楚子航依旧是一副面瘫脸。 “就我们几个人吗”路明非问。 昂热点点头:“首先要保证足够的火力能压制尸守群,所以不能抽调摩尼亚赫号上的工作人员,而且须弥座的情况很不妙,我们已经无法再联系上大家长, 尸守占据了平台, 如果实力不够的专员去到这里, 只会拖后腿。” “哥哥在那里吗?”绘梨衣在路明非的手心上写字,因为便利贴被淋湿了, 她只能用手指当笔。 “是的,大家长就是哥哥,樱小姐,乌鸦他们应该也在那里。”路明非回答道。 绘梨衣脸上出现担忧的表情,她抓住路明非的衣袖,继续在路明非的手心写字,“那我们快去帮忙。” 昂热看到了绘梨衣在写什么,犬山贺告诉他,上杉绘梨衣在人类的情感方面很弱,她很少对外界的刺激起反应,大多数时候,她都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偶,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昂热觉得就目前的表现,蛇岐八家的终极武器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还没自我介绍。”昂热对着绘梨衣伸出了右手,改用日语讲话,“你好,上杉绘梨衣小姐,我是希尔伯特·让·昂热,卡塞尔学院的校长。” “你好。“绘梨衣抬头看了看昂热的脸,在昂热的手心写字,但她并没有和昂热握手,毕竟,哥哥告诉过她,要和陌生人保持距离,这句话她真的有好好记在心里。 一旁的上杉越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道:“绘梨衣就留在船上,我会跟着你们去,足够应付这些尸守了。” “越师傅你真的没问题吗?”路明非关心地说:“要不还是你留在这里,你不是身患疾病吗,船上有配套的医务室,如果你发病了可以让医务人员帮你治疗。” 小书亭 上杉越虽然一直很积极地表现自己,但路明非总觉得他是在逞强,父亲在女儿面前都爱逞强,每一个爸爸都想当女儿心里的英雄。 到现在,路明非都没看出来他到底有什么实质上的战力,更像是个老头,而且他不像昂热校长一直在屠龙一线战斗,他卖了六十年的面,脑子里的战斗技巧恐怕都快变成擀面杖了。 上杉越听到这话,胡子都气歪了,“我还老当益壮好!” “别小看他了。”昂热笑了笑,“他可是上世纪最后一个皇。既然确定了队伍,那我们就出发,去那里只能靠直升飞机,但愿他们能撑到我们抵达。” 这只队伍一共有七个人,为了平衡战力,分成了两个小组。 路明非、绘梨衣、叶胜、楚子航分到了一组,恺撒、昂热、上杉越分在一组。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实力有目共睹,如果可以的话,昂热更想把他们拆开,但这种分配方案,上杉家主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七个人里,正面战斗能力最弱的是叶胜,他的言灵是辅助性质的,使用时必须要有一个队友能顾全他的安危,所以让他跟着路明非这一组混,这个小组虽然四个人都是年轻人,但有楚子航在,也不会因为经验上的某些东西吃亏。 两架直升飞机载着他们出发前往须弥座。 仍然浮在海面上的平台只剩下四座,为了能更高效地找到还存活的人员,他们要兵分两路,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四座平台探索完毕,叶胜的“蛇”能起到至关重要的效果,但蛇的范围只能覆盖一座平台,要在四通八达的通道里搜寻踪迹,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恺撒的“镰鼬”虽然效果比“蛇”略差,但也是情报类的言灵,两个组,一组一个辅助性质的成员,很合乎情理。 飞行一段时间后,天空又变得昏暗了,他们再度驶入暴雨之中,雨水在浪上溅射出圆形的波。 远处能看到一片红色的火光,空气中满是石油燃烧的独特味道,虽然下着大雨,但火势依旧汹涌,没有一点要熄灭的势头。 物质燃烧的条件是达到着火点的温度并且四周有氧气,油比水轻,会浮在水的表面接触空气中的氧气,同时它的着火点很低,水不能使它的温度降到着火点下,这种情况下,可燃物燃烧的条件全部具备,所以哪怕暴雨也无法灭火。 路明非看到了须弥座,这是个庞然大物,至少有30层楼高,呈四方形,上宽下窄,巨大的金属锁链从四个角垂下,那是它的锚,将它固定在海面上。 大火在须弥座的下方燃烧,尸守用利爪勾住锚,蛇形的尾部缠绕锁链,在上面攀爬。 从水面浮出的尸守,身体上沾满了粘稠的黑色石油,火焰在它们的表皮上燃烧,这虽然不致命,但似乎非常痛苦,它们有的在铁墙上胡乱蹭,有的在平台上打滚,甚至还有的重新跳回水里,沉入水面之下就没再浮起来。 在水下待一段时间,它们身上的火焰就会熄灭,似乎它们也还残留了一点点的智慧,在行动方式上更像是狡猾嗜血的野兽。 昂热校长他们乘坐的直升机朝着左面的另一个浮动平台飞去。 温度逐渐升高,石油燃烧的热空气朝高处飘动,冷空气和热空气纠葛在一起,掀起更剧烈的风暴,狂风在耳边呼啸,黑烟好似狂舞的旋风,可视范围一下降低了几十米,窗户上的玻璃被火光映照,变的通红。 飞机驾驶员必须要全神贯注,任何失误都可能会导致坠机。 “这情况,好像比想的还要糟糕。”叶胜担心地朝下方眺望,平台上有人的尸骨,都无法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因为叶胜只看到了骨头碎片,还有沾着血的衣服,这些人被尸守分而食之,骨头都没留下,衣服也被扯成了破布。 地上有枪支,还有手雷爆炸过的痕迹,成片的尸守尸体铺满了地面。 这些家伙对同类不感兴趣,它们本来就是干尸,体内流着的是类似防腐剂的玩意,而不是血液,肉质又柴又干。 能看的出来蛇岐八家的人很努力地抵抗过,但没有用,巢穴的正上方所受到的攻击太猛烈了,成百上千的尸守爬了上来,哪怕用石油放了大火,也难以阻挡它们的脚步。 以源稚生正义使者的性格,他选择放石油就代表事情到了他无法处理的地步,毕竟石油泄露会造成严重的海洋污染,对海洋生态圈进行极大的破坏,这整片海域,在接下来的几十年内,都会受到影响,空气中会弥漫汽化的油,人只要呼吸这附近的空气,就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海鸟、海洋动物和植物更是重度受害者,尤其是海鸟,它们翅膀上沾上石油就无法再度飞翔,最终只有溺亡。 据统计,1952—1962年间,北大西洋和北海海区,因石油污染,海鸟死亡总数达45万只,这还只是统计的数据,加上沉入海底的海鸟,真实数据至少还要再扩大数倍到十倍。 不过比起生态圈来说,源稚生更看重市民们的安危。 不管什么情况下,人和动物相比,人的性命都是第一优先级的,法律上规定熊猫是国宝,但在你饿的眼睛发绿,不吃东西就会死时,眼前出现了一只熊猫,你完全有理由进行紧急避险,不管是一只,还是两只,你想吃几只就可以吃几只。 源稚生贯彻这个原则,就算东京的捕鱼业崩溃,他也必须把尸守群拦在这里。 “这个距离,能使用蛇了吗?”路明非问。 直升飞机飞到了平台的正上方,下方的尸守注意到了这个黑色的“大鸟”,又兴奋了起来,它们簇拥着爬上高塔,伸出爪子,妄图把“大鸟”拽下来,意识到够不着后,它们又爬上了塔尖,一个个像是要起飞一般跳起来,但可惜的是,它们并没有翅膀,哪怕跳起来,也不能飞,重力把它们拉了回去。 尸守干枯萎缩的大脑并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它们前仆后继地跳跃,然后摔下来,乐此不疲,就像是喷水池里的水,在天空中滑出一道弧线。 “可以了,我大概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在脑海中绘制地图,等我一会儿。”叶胜目测距离,闭上了双眼。 路明非几人保持安静,以免打扰到他。 绘梨衣好奇地看叶胜的脸,在路明非的手心写道:“他在干什么?睡觉吗?蛇在哪里?” “不是啦,蛇是一种言灵。”路明非也在绘梨衣的手心写字,他们用这种方式交谈。 楚子航作为单身汉,只能默默发呆,等待叶胜的回合结束。 他透过反光的窗户观察路明非,鼻子嘴巴眼睛和他认识的路明非一模一样,但突然间,路明非就变成另一个路明非了。 经历使每个人变得不同,路明非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样又是如何获得这样强大的力量? 楚子航虚握拳头,他最初来卡塞尔的理由并不是为了维护正义,也不是因为血之哀之类的理由。 一切都是为了找寻和爸爸有关的东西,奥丁出现的雨夜,楚天骄拿出了一个手提箱,侧面刻着茂盛生长的世界树,那就是奥丁所渴求的东西。 他满世界地寻找和世界树徽记有关的东西,最后发现了卡塞尔,但卡塞尔的徽记是半萎的世界树。 一开始他还抱着警惕,施耐德裹着风衣,在里面藏了一把伯莱塔手枪,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找对地方了,于是死死地盯着施耐德,最终他被邀请进入这个世界。 他了解到龙族,了解到尼伯龙根,知道了那一晚追杀他们的就是奥丁的死侍。 他在卡塞尔学院学习的最大理由,还是为了复仇,终将有一天,他会带着在卡塞尔磨练出的一身本事,找那个骑八足神马的神明算账,为此他不惜代价,学习了暴血,这让他的血统变得很不稳定,如果按照入学时签订的合约,他已经达到了终身监禁的标准。 然而他付出这么多,依然看不到能击败奥丁的希望。 他真的很想知道,路明非是怎样变强的,他也渴望拥有力量,足以复仇的力量。 直升飞机里很安静,他们的高度不算低,离尸守有很长一段距离,叶胜只能听到雨水和闪电的声音。 他并不知道楚子航像是萨斯给一样,为力量着魔。 安全带固定他的身躯,在这里,他不会面临危险,可以把所有注意力都用于操控蛇。 大脑深处的蛇被释放,小家伙们顺着直升机的金属外壳溜出去,它们的速度和电流一样快,短短几秒,叶胜的眼前就出现了须弥座通道内的大概图像。 如果他拥有eva那样的计算力,就能通过蛇传回来的讯息,把须弥座内的完整结构图和人员分布图一比一还原,但他并不是超级电脑,只能一点点地分析。 他能看到大部分的门都是紧闭的状态,通道内也遍布着尸守群,它们在撞击铁门,有一些已经被撞坏了,有人在与这些怪物枪击,蛇捕捉到了枪械的图像,还有人的投影。 有两个人朝更深处奔跑,图像里没有声音,但还好,这里还有人存活。 叶胜下命令收回蛇,他记下了错综复杂的通道图,这一直是他所训练的方向,蛇最大的功效就在于探图,但使用时,他会变成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婴儿,无暇关注自己的安危。 蛇的效率比雷达还要高,图像虽然很快能传回来,但人并不能像电脑一样在一瞬间记住图像并分析,而一旦取消言灵,图像就会消失,记忆力就成了关键的一环,记的越快,他变成婴儿的时间就越短。 卡塞尔对不同言灵的使用者有针对性的培养方案,而他的培养方案就是“记忆与分析加强训练”,长达四年的训练,早就让他养成了习惯,他有特殊的记忆方式。 例如有人记忆圆周率就是死记硬背数字,有人就会把它转变为文字,强化课程的第一课,就是让他背下圆周率后一万位,当然,是用记忆方法,“3”可以替换成“山点一寺一壶酒”,把数字拆开,用拟音记忆,这就是他所学到的记忆方法之一。 在图像上,也有类似的方法,记忆是有技巧的,利用这种技巧,即使他没有过目不忘的天赋,也能做到近似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第二百六十章 帅气男人 “我找到人了。”叶胜睁开双眼,看向下方,“但是就下面这个情况,我们恐怕不太好登陆。” 尸守还在一股劲地飞跃向天空,很多的尸守注意到了天上悬浮的“大鸟”,像是闻到血腥味的丧尸,这些家伙聚集到了一起, 隐隐有叠罗汉爬上来的势头。 “交给我。”路明非拍拍胸口,胸有成竹地说。 “你要怎么处理它们?还是用雷电吗?”楚子航问,“但现在不是在陆地,如果把雷电召引过来,强烈的磁场和电流可能会导致直升飞机的仪器失灵,飞机可能坠毁, 你有没有其它的办法?” 路明非愣了愣,他确实没考虑到这个可能性,本来他是打算用雷电的。 经过楚子航这么一提醒, 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绘梨衣伸手,又想去摸刀,然而这次她的手却被按住了。 “交给我就好了。”路明非牵着绘梨衣的手,将楔丸的刀尖举向天空。 他看了看直升飞机的位置,引雷的时候要避开飞机。 他闭上眼感受元素,云层中,大量的风元素和水元素在狂涌。 小卷的旋风出现在周围,这是风元素的作用,一道惊雷劈下,雷电化作神枪汇聚在刀尖,一扫而过,汇聚的尸守身体上出现黑烟,本就干枯的身体变得焦黑。 更远处的尸守停下了靠近的脚步,它们似乎也清楚,这两个人不好惹,朝着相反的方向移动。 路明非并没有追逐的打算,来这里的第一目的是救援,之后才是处理尸守。 叶胜和楚子航从一旁跳了下来,稍微辨别周围的环境后,叶胜认定一个方向,领着队伍跑过去, 他们进入了一个电梯井,但电梯彻底损坏了,拖动电梯的缆线断掉,有被啃咬的痕迹,附近倒着尸守的尸体,这里似乎发生过一场恶战。 暗红色的雨水流入深邃的黑暗通道,像是要流入地狱之底,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和火药味,哪怕暴雨也无法洗刷。 电梯井的旁边有一个安全通道,绿色的灯牌掉落在地上,裸露的电线中电光闪烁。 “从这里进去。”叶胜走在最前方,他和楚子航都带着枪,改装过的双管猎枪,威力巨大,如果打在人的脑袋上,可以让脑袋像是西瓜一样整个炸开。 这是非常暴力的武器,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法国和其他参战国的军队在堑壕里使用双管猎枪,后来为了符合国际法,这种枪支在战场上被禁用。 这根本就不是一件“战争武器”,澳大利亚的将军曾在土耳其战场下令停止使用猎枪并切换到传统步枪和刺刀,因为有一位少校用双管猎枪打掉了一个土耳其士兵的头部,实在称不上“人道”。 尸守的头盖骨也承受不住这种子弹,原本这种枪每次只能装填两发霰弹,但装备部改装过后,它一次可以装载八颗霰弹,堪称暴力的代名词。 有这么一把伙计在手里,你的安全感会直线上升。 通道内部的电灯还正常运作,须弥座的电力系统没被破坏,这是件好事,人类在明亮的地方都会觉得更安心,毕竟视力是人很重要的一个感官,如果这里没有灯光,他们就必须很小心谨慎的前进。 须弥座内部的通道四通八达,像是一个迷宫,如果没有地图,你第一次来一定会在这里迷路。 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平面型迷宫,而是3d立体型的,复杂程度极高。 通道内部也有许多的尸守,它们钻进来后,也在这里面迷了路,到处撞来撞去。 他们遵循能避开就避开的原则,尽快朝有人的地方赶去。 几分钟后,他们听到了枪声,终于找到人的痕迹了。 乌鸦和夜叉背对背在通道中开枪,用的也是猎枪,但不是双管而是单管的霰弹枪。 枪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尸守靠近,视力对这些家伙可有可无,听觉和嗅觉才是它们辨别猎物的最佳感官,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精准定位你的方位。 乌鸦和夜叉率领了仅剩的30人把守这个关口,原本他们有300个兄弟,如今只剩下这些了。 在刚才的战斗中,又有十几个人被尸守夺取了生命,乌鸦来不及去数,只能铆足劲开枪。 必须守住这里,再往下就是最底层,要为少主和樱争取时间。 “ebaby!ebaby!you are beautiful !you are lovely!”夜叉一边开枪一边哼着奇怪的歌,像是一个疯子。 他的背部有一道像是被犁耕过的伤口,森白的骨头裸露在血肉之中,一头尸守差点将他撕成碎片,要不是乌鸦踹了他一脚,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的嘴唇发白,额头冒汗,能看的出来状态非常不妙,肌肉因为疲劳不受控制地收缩颤抖。 乌鸦的状态也不比他好,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拼了命拿着枪抵着尸守的脑门在射击,有人的子弹用完了,就大喊着冲过去,冲进怪物堆里,引爆仅剩的手雷,和怪物同归于尽。 乌鸦的子弹也快用完了,他的腰间还挂着四颗手雷,通道的尽头不断有尸守涌过来,如果不是这里太过狭窄,这些怪物早就一拥而上,把他们淹没。 他咬咬牙,换上最后的子弹,用完了他也准备英勇就义了。 但愿这条命用掉之后能拯救东京,可不想在奈何桥上又看到熟人。 他大吼着开枪,巨大的后座力震的虎口发麻。 子弹用完后他把枪扔在地上,抽出了腰间的刺刀,胡乱地挥砍,这只是为了发泄,尸守的皮肤比金属还坚硬,没有巨大的力量,普通的冷兵器一点都伤不到它们。 正当他扔下刺刀,拿出手雷准备自爆时,异变忽然发生了。 地上的刀发出了嗡鸣,竟是浮了起来,夜叉腰间的刺刀也凭空抽了出来。 尖锐的刀锋指向了尸守群,如乱箭般射出,十几把刺刀把尸守扎成了一个刺猬头,接着,这些刀又拔了出来,朝着另一只尸守攻击。 更多的刀从通道尽头出现,乌鸦浑身一软,瘫在了地上。 他大口喘着粗气,背后浸出冷汗,手雷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一圈。 还好没有拉保险,拉了得后悔死。 也不对,拉了好像就死了,也没机会后悔。 算了,不管怎么样,应该没事了,救援来了。 这种控刀手法,他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路明非,想到他,乌鸦忽然被安全感包围。 该死,真是个要命的帅气男人。 如果自己是个女人,这辈子肯定非他不嫁了,乌鸦如此想到。 第二百六十一章 康先生 黑石府邸。 满树的樱花被雨水冲落,青石地板上汇聚水流,雨水落在屋檐上的瓦片上,清脆的声音如同奏响了古典的乐器。 小鸟游和凸守坐在走廊中间,仰头看雨水滴落。 “终于找到你们了。”木村浩匆匆跑过来,把一块很厚的围巾包在两只猫主子的身上,裹成一团抱了起来。 “春季会下这样的暴雨, 可真是罕见。”他把猫主子抱进屋内,屋内温暖舒适,地扫的干干净净,两个宏伟的猫爬架树立在屋子的正中央。 猫爬架由数个高低不一的圆盘组成,圆盘固定在一根柱子上,挂着毛球和仿真的毛绒老鼠,柔软的棉质坐垫放在上面。 平日里,两个小家伙就蜷缩成一个猫饼,在某一个圆盘睡午觉,醒了就在上面跳来跳去,用爪子刨毛球,不过这并不是它们的窝。 壁炉边摆着一个旧纸箱,纸箱摆在壁炉边,里面垫着棉垫子。 来黑石府邸的第一天,两姐弟就挑中这个地方,从储存室里拖纸箱自己搭了窝。 这个简陋的纸箱看上去不太符合两位的身价,木村浩曾经尝试给它们买更好的猫舍,但没有用, 它们晚上只住自己搭的窝,只有睡午觉的时候才会去别的地方。 好在它们对玩具并不挑剔,什么玩具都玩,最钟爱的玩具,莫过于猫抓板了, 地板上满是猫抓板。 猫抓板其实就是硬纸壳做的玩具,和草绳一样,猫会在上面磨爪子,它们非常享受磨爪子的过程, 如果不给它们提供猫抓板,它们就会在沙发或者柜子上乱挠,为了防止黑石府邸珍贵的家具被破坏,木村浩在许多地方都放有猫抓板,桌脚也系上了草绳以供两位娱乐。 木村浩握着凸守的肉球,用毛巾擦拭它皮毛上的水。 每个月他只会为猫主子洗一次澡。 这不是因为他懒,猫是不能频繁洗澡的,这会把它们毛皮上的油脂洗掉,毛发会变得干燥脆弱,还容易得皮肤病。 “距离上次洗澡过去了23天。”木村浩喃喃道,“虽然早了些,但是还是得为你们的毛发做一做清洁。” 凸守和小鸟游的身上多多少少都被雨水浸湿,弟弟的爪子更是沾上了稀泥,肉球在木村浩的掌心留下一个黑色的爪印。 他关上门,嘱托侍女送来一桶热水。 接下来的工作是个技术活,凸守和小鸟游都不爱洗澡,弟弟凸守还好,它比较迟钝,掉进水池之后,会发一会呆,然后才挣扎着朝外面游动,而姐姐小鸟游一碰到水就会大声地尖叫。 想让它们安心入水,就必须先为它们按摩,等到它们放松地眯上双眼,就可以试探性地丢进水里。 能不能平安地洗完澡还得看它们当天的心情,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很顺利地结束,心情不好的时候,要满屋子追着它们跑。 今天两位猫主子的心情似乎还不错,连姐姐入水时都没有特别的反应,很乖巧地任由木村浩为它们搓澡,整个过程都保持安静,难得在洗澡的时候,见到它这么淑女。 “如果每次给你们洗澡都能像这次一样轻松就好了。”木村浩不由地感叹。 他用清水冲掉猫主子毛发上的泡沫,又把它们抱到烘干机处,用热风干燥水分。 小鸟游和凸守容光焕发,一股桂花的清香飘入鼻尖。 木村浩用的宠物沐浴露是桂花味的。 “好了,洗完啦。”木村浩拍拍凸守的屁股,“你们又可以到处去疯了,但是雨停之前不能出房间,知道吗?” 也不知道凸守和小鸟游能不能听懂人话,这么多年来,他习惯了这样说话。 据说猫是很有灵性的动物,能领会人的语言、表情和各种手势,还会通灵。 但你又能确确实实感觉到他是一个小孩子,经常会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话。 在他按空调遥控板时说过:“空调有两个机箱组成,如果把两个机箱放在一个地方,然后按制冷风,到底是会变热还是会变冷呢?” 在他用微波炉时说过:“明明没有火,却能加热,科技真是不可思议呢。” 又或者是在他看电视时,每天下午他都会和苏恩曦小姐在大厅里看《地狱厨房》,他会说:“电视机里的人到底是怎么进去呢?” 苏恩曦小姐会白他一眼,“说过多少次了,电视里面没有人,这是录制的。” 康先生对于电子产品,总是抱有极高的好奇程度,但他似乎不太能理解电子产品的运行方式。 这很正常,小孩子刚来到这个世界,总是需要一个过程去学习的。 木村浩小时候就不会读时钟,很长一段时间,时针指在六和七的中央,他都不知道那是六点还是七点,大人们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那是六点,但从来没有人和他讲过这是为什么,直到后来见的次数够多了,他才逐渐接受,六和七的中间是六点这个事实。 “有什么事吗?康先生。”木村浩没有因为康先生是小先生就怠慢,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对待任何人都要保持风度。 “雨很大,木村先生。”康先生指了指走廊外,大雨哗啦啦地落下,砸在青石板上像是爆竹炸响,“你能帮我撑伞吗?” “撑伞?”木村浩愣了愣,“这么大的雨,您是要出去吗?” “带我去能看到海的地方就好了,最好快一点,木村先生,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康先生认真地说。 “我明白了。”木村浩点点头,从屋内取出一把大黑伞。 他没有问原因,小孩子的脑袋里总是有各种奇思妙想,也许忽然就会想在暴雨的天气看大海。 黑伞撑开,雨幕中出现了一个空白,木村浩为康先生撑伞,两人一同走在青石板上,樱花和水一同流过脚边。 爱阅书香 “你听到了吗?”康先生忽然问。 “是的,雨声很大。”木村浩回答道。 “我不是说雨声。”康先生指着相模湾的方向,“从那里传过来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木村浩不知道康先生在说什么,他的电话忽然响了,“抱歉,康先生,请允许我接一个电话。” “好的。”康先生站在原地乖巧地等候。 木村浩的表情逐渐严肃,挂断电话后说:“是海岸警备队打来的电话,海啸来了,但他们说不会波及黑石府邸。” 海潮来的时候会很壮观,难怪康先生会想去看海,这种机会十年也不一定有一次。 他不由得觉得康先生有些神秘,在这位小先生面前,他有时会有一种说不来的感觉:“您说听到,是指听到了海啸的声音吗?” “不,不是海啸。”康先生摇摇头,“你仔细听,它们藏在水面之下,就快来了。” “它们?” “请先带我去能看到海的地方。” “好的,好的。” 木村浩接电话耽搁了几分钟的时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要是慢了就看不到海潮了。 他们来到了温泉池边,这里面朝大海,是很好的观众席。 高崖之下,是波澜的相模湾,没过一会,苏恩曦小姐和酒德麻衣小姐也走了过来,她们共撑一把伞,麻衣小姐的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手上戴着厚重的隔温手套。 银白色的细线出现在天海交界处,看起来像是海面上镀了薄薄的一层银,那其实是接天的大潮,潮头举着滚滚白浪。 巨浪在黑墙上撞的粉碎,雨滴如同箭矢般飞溅,木村浩始终撑伞遮住康先生的头顶,黑伞密不透风,一滴雨也没落进来。 “你听到了吗?它们的哭声?”康先生又说道。 木村浩终于听见了,那是婴儿的哭声,千千万万,潮声和哭声在海面上浩浩荡荡,这哭声撕心裂肺,像是溺水的婴儿灵魂在哭诉。 “你能处理吗?”苏恩曦俯瞰着黑崖,“如果不行,我就得用另外的方案了。” “请放心,我会阻止它们的。”康先生向前一步,走出雨伞笼罩的范围。 木村浩想要跟上去用伞挡雨,但令他惊讶的是,康先生只身站在雨幕中,雨水像是避开他一般,形成了一个真空的圆。 稚子的眼底,燃着尊贵的金色:“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木村先生,今天的事情希望你能保密,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木村浩的瞳孔忽然放大,光蛇般的闪电打在海面上,照亮了大潮中密密麻麻的阴影。 它们的长尾纠缠在一起,身体表面的鳞片泛着金属般的青光,脸上的皮肤却是枯黑色的,婴儿般的哭声如同地狱中的幽灵们齐唱挽歌,木村浩剧烈地颤抖,几乎握不住伞柄。 但下一个刹那,耀眼的光芒照亮了世界。 那是黑色的光芒,黑色的太阳! 十轮黑日占据了天空,如同神话中十只金乌飞翔,极羽的日冕从黑日的边缘扩散。 木村浩忽然明白了他有时在康先生身边会有说不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此刻愈发强烈。 黑日朝着大海的浪潮坠落,像是把一切都吞噬的黑洞,长尾的怪物被席卷着吸入其中,海面上出现十个旋涡,哭声消失了,只剩下浪潮静静地拍打崖石和旋转的涡流。 康先生眼中的金色光芒散去,他往后一倒,苏恩曦小姐托住他的肩膀接住了他。 “带他去卧室休息,他累坏了,得让他好好睡一觉。”苏恩曦说。 “是,恩曦小姐。”木村浩毕恭毕敬地说。 “亲眼见过这一切之后你就是我们团队的一员了,别忘了你和他的约定。”苏恩曦眺望着大海。 “遵命。”木村浩不由得用上了尊称。 他俯低了头,躬身时带着最为尊敬的敬意。 第二百六十二章 救援 “龙王级别的力量,果然还是让人震撼啊。”酒德麻衣感叹道。 海面上的旋涡久久未散去,水下形成了高速的水龙卷,这是黑日的余波,人类之躯使用黑日,必须要将其控制在周身,但康斯坦丁使用它可以很随意, 能像丢炮弹一样把黑日扔出去。 “说是龙王,可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屁事不懂的小孩。”苏恩曦凝视着海中的旋涡,风暴渐渐停歇了,雨水也在变小,狂涌的元素正在重归秩序。 这也是康斯坦丁的功劳,作为火元素的掌控着, 他能通过火元素间接影响到其它元素。 如果他拥有完整的姿态,站在风暴中, 就能让其化身火海,云会烧起来,地底的岩浆喷涌而出,《冰海残卷》中记载,烛龙爆发时,整片大地上都是流动的火焰,其实那就是岩浆,极致的高温,让大地都熔化。 康斯坦丁说过,以前他最爱干的事情之一就是在岩浆里洗澡,里面温度正好,酥酥的,麻麻的,洗完之后神清气爽, 一身都干净了。 这是当然的,熔岩温度最低也有700度,这种高温下, 几乎没有生物和细菌能存活,高温是最好的消毒剂, 前提是你抗的住。 “梦想是成为世界级别的厨师,开一家世界闻名的餐厅,怎么说呢,我以前以为龙王的理想都是征服世界,或者奴役人类之类的。”酒德麻衣耸耸肩。 “人类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龙族。”苏恩曦摇摇头:“达尔文说人类是由古猿进化而来的,1978年英国人在莱托利尔地层中发现了留在火山凝灰岩中的人类足印,年代测定为380万年至360万年前之间,这是迄今为止所发现的最早的人属痕迹。 而有痕迹可考的最早人类文明,距今却只有五六千年,在以亿年为计量单位的地球历史中,这不过是沧海一粟,而我们尚未得知第一头龙出现在世界上是多少年以前,那或许将是一个让人畏惧的数字。” “第一头龙,只能是黑王了,你觉得黑王能有多少岁?”酒德麻衣问。 “肯定不止380万岁,我觉得它和恐龙是同一时代的,或许还要更早,这场数万年的沉眠对于它来说,或许只相当于一次午睡,任凭外面怎么折腾,当预言之日来临之时,它终将会重临世界。”苏恩曦说。 “你说黑王分裂出四大龙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并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理由,或许它就是突然异想天开了。” “说的也对,谁能揣测至尊的想法呢?” 直升飞机投下阴影,旋转的螺旋桨切割雨幕,发出巨大的风声。 “我先过去了,也是时候该让现老板弄清楚他到底继承了什么,尸守出现的太突然,老板在迎战之前至少该清楚他到底有哪些豪华装备。”直升飞机悬停在酒德麻衣的前方,风卷的她的头发飞舞,“虽然现在的老板不压榨员工,但还是会怀念以前的日子啊。” “既然是他的意愿,那不管结局是什么我都接受。” “还记得他曾经和我们说过的吗?” “当然记得,他说要迎接新时代。” “如果世界毁灭就没有新时代了。” “所以我们一定不能让世界毁灭。” “就得看路老板到底能做到哪一步了,那钢铁的王座还在等他啊。”酒德麻衣抓住了绳梯,右手提着黑色的皮箱。 飞机朝着更远处的黑云飞动,那里是风暴的起始地,下着倾盆暴雨。 砰! 巨大的枪响,一只尸守的脑袋炸开花,白的黑的泼到墙上,遍布鳞片的长尾无力地垂下,一杆双管猎枪从走廊的拐角处伸出来,握枪的手是一个女孩子的手。 这一枪是绘梨衣开的,除非紧急情况,路明非不希望她再使用言灵,所以和楚子航商量之后,把这杆猎枪交给她防身,毕竟楚子航还有一把村雨。 双管猎枪的后座力对于绘梨衣来说算不得什么,她的体质非常人所能理解,如果她想,徒手举起一辆小轿车和举玩具车也没多大区别。 一开始她进底通道的时候还有些害怕,但路明非不断在她耳边催眠,告诉她就把这当做在玩游戏,我们等会拿枪要去打游戏里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