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 第一章 意外理所应当总之我穿书了! 哪一部电影里曾经说过,毁掉一个人只需要糟糕的一天就够了。 很矫情,会吗?平三低着头走在小路上,想用力踢开脚边的石头,但一想到旁边或许有经过的老师或者同学或者别的什么人,还没抬起的脚只是踩在水泥路上重重地划拉了一下。 “我知道有因必有果,但是老天你认真的吗?”平三在心里咒骂道。 平三刚刚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般的考试。考试,有什么好怕的呢?平三从小学考,初中考,高中考,经过了他第一次遇到的地狱难度的考试后他来到了大学接着考。在他所在的家乡的小学乃至高中,平三可以算是那一带的“别人家的孩子”,小众男神。多年以来顺风顺水,遇到的问题基本可以利索解决,即使平三是个很内向、谦卑的人,也难免在内心深处把自己当成一个了不起的人。多年以来压抑着自己“享受”的冲动,迫使自己沉迷于题海,使得平三一离开自己的父母师长,来到x大这个半自由管理的地方,就立刻开始放飞自己,好像在弥补自己以前压抑的欲望。 大学的老师可不会耳提面命地逼着平三去读书,更何况父母不在身边也好应付,平三很快地沉迷于这个“轻松”的大学生活。在宿舍就玩电脑,在教室就玩手机,偶尔会装模作样的看看教材安慰一下自己还是从前的那个“乖孩子”,就这样平三迎来了第一次期末考。 额,就这样平三迎来了第五次期末考。 是的,人是不会长记性的,尤其是没有受到教训的时候。 平三撒谎了,他对父母撒谎,对家乡的人撒谎,因为他无法想象父母知道真实情况后歇斯底里的咆哮甚至殴打,每当他想向父母坦白时,都会想起高三那年他模考失利,母亲嘶吼着骂他浪费粮食,父亲和蔼地让他锻炼身体好去要饭。他撒谎了。他感觉自己是个人渣,对不起大家的期望,但是他已经没法回头了。因为只要一享乐起来,所有的恐惧不安积极奋进都会忘记掉的。是的,他在逃避。 “咕——”已经凌晨四点半了,平三又灌下一杯咖啡,翻开资料的下一页。 舍友们都睡着了,只有平三开着小台灯,灯光弱小又倔强,好像要和什么东西斗到底。 “科比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这个星期,我天天都熬到这么迟。”平三心里想。 “靠,我在想什么,还有这么多没看完!早知道平时就背一点......诶,我每次都这样想。” 灌进去的不知道多少杯咖啡让平三肚子胀胀的,他决定换一个提神的办法。 平三打开手机,连上耳机,随便挑了一首激昂的歌。 “向前冲千锤百炼梦想至上,有征途哪会没有危险的阻挡——” 啊——这首歌—— 恍惚间,平三回到了那年初夏,他高考的时候,他人生中第一次的地狱时刻。 一模,他从省十几名掉到一百几名,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温柔的妈妈可以说出多么尖酸刻薄的话,憨厚的爸爸阴阳怪气的功力有多厚;温书,老师因为他扫地时班级卫生被扣分指着鼻子大骂他一顿,原因是那天上学路上他被一俩疾驰而过的摩托碰倒了,在校门口因为时间迟到被保卫的大爷破口大骂,虽然同班同学大大方方的走进去而保卫大爷看都没看他一眼——那同学他是教导主任的儿子;考前几星期的晚自习,班上同学执意打开电风扇和窗户,平三羸弱的身体禁不住风吹感冒了,呼吸困难,一直流鼻涕,一直到高考结束了几个星期后才痊愈;考前一晚,他紧张到睡不着,心急得踢床板,又被吵醒的父母一顿臭骂——看来他们的压力也很大。 就是这样,平三咬牙坚持了过来。平三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和规划,现在努力以后轻松这种画饼式的激励对他是没什么用的,他之所以坚持下来,是因为他偷偷用父母不允许他看的手机看的两部动画——他父母最看不起动画了,说是小孩子才看的,但是平三觉得他就是小孩子。 “有绝望的地方就会有希望,相信奇迹的人本身就和奇迹一样了不起!” “管你什么,我们就是要往前走啊!” “给我,高高飞起来啊!” “我们可以,出发啦!” 是《星游记》,平三偶然刷到了这个五六年前在卡通频道上看过的动画,麦当那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气势,在他小时候看来不过和所有的动画男主一样,“一般热血”。但是在那段时间的他看来,麦当的每一句话都是打在他身上的强心剂。 伤心时,愤慨时,委屈时,沮丧时,甚至高考前的一分钟,平三都会默念麦当说过的话,恍惚间他也成了和麦当一样的人,既然没有什么东西能困住麦当,那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困住他平三! 虽然《星游记》并没有后续,狗尾续貂的大电影差强人意,但是那个形象画风完全变了的麦当——那不是麦当!平三怎么会认不出来,也绝对不会认错,那个给他打气,让他坚强,让他无论如何也闯练过去的麦当! 也许是缘分,也许是吊桥效应,只有在那个特点时间出现的麦当,才是平三心中的光。在那以后,平三也遇到很多优秀的动画,当始终比不上那年初夏的麦当,甚至比不上手机里的游戏。 直到平三刷到了《巨兵长城传》,看到了小野。 这个和麦当一样,有点楞,但是把光照耀进他心里的男主。 麦当坚定地拒绝了卡利亚的黄金和沙丁的飞船,但是平三没有这样坚定不动摇的心。他在身上可见的枷锁解脱的那一刻,就毫不犹豫的拥抱了“享受”。 “呼......我的人生算是完蛋了吧......至少是把好牌打得稀烂。” 回到现实,平三没有麦当的心,所以也不会有麦当神奇的力量。 平三很清楚的知道是自己选择了堕落,此刻喝咖啡、听音乐企图提神的他正在用自己仅有的积极力和对未来的恐惧来对抗......对抗什么?明天的考试?还是他自己? 手机里的音乐逐渐小下去,咖啡粉一粒都没有了,看一眼闹钟......靠,七点了! 平三他从没有熬夜过的!他一直都是大家眼中的乖孩子——虽然他早已成人,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熬夜! 可是他此刻却十分亢奋,那些承载知识的文字符号,混乱不清的飘浮在他眼前,他感到自己的眼前还有很多小蚊子在飞,他浑浑噩噩的走向考场,连早饭都忘了吃,他控制不住自己隔几秒就要极用力地深呼吸一次,他的心脏巴拉巴拉的跳动,连坐在他周围的同学都听得见,他感到所有的血都在往太阳穴涌,他还能听到颈动脉搏动的声音,他感到天旋地转,连笔都快抓不稳了,他太紧张了! 左边的女同学在大声被资料上的内容,右边的男同学在笑着打哈哈,前面的女同学在和男朋友讨论例题的另一种解法,后面的女同学在和闺蜜倾诉自己太紧张太累学不会。 所有的声音放大了无数倍涌进平三的耳朵,好不容易记下来的文字已经消了一大半了,他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考试开始,好像和之前浑浑噩噩的不做准备也没什么区别。这个科目的老师喜欢为难学生,出的题目刁钻怪异,题型是诡异的不定项和纯英文,内容来自课本上最小框框里的注解,平三越做越急,越急忘的越多,当年高考都没有这么痛苦啊!(因为高考之前他已经习惯了做题) 太糟糕了。考试结束,平三的精神越来越恍惚,思绪越飘越远。 他害怕被延毕,被......他已经不敢往下想了。他想踢路边的石子,但是一想到周围人会怎么看他,又停止了。 起初,我以为我是特别的。我能做出大贡献,我能成为有价值的人。我或许是家乡的天之骄子,但我的家乡只是一个偏僻的远村,我周围的同学,都是来自大城市的,眼界格局比我宽阔上百倍的人。 他们有比我更好的资源,有比我更好的习惯,还有比我更好的未来。 我好想放弃......我可以放弃吗?放弃的话会更轻松吗?我好像已经放弃了。 是的,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我知道百因必有果,但是老天你认真的吗? 还在学校里,只是担心学习就这么难了。 以后呢?以后会不会更难?这么痛苦还要持续多久?更痛苦多久才会来? 天哪,我仅仅是熬夜就已经无法忍受了,以后我受到的可以想见的折辱要比这严重的多了,我这么脆弱吗?我要怎么做? 我还有希望吗? 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涌入平三的脑海。 什么样的希望?毕业,工作,然后机械的工作,日复一日的工作,在同事的勾心斗角老板的压榨家庭的支出还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破事中不断忍受知道逝掉吗? 我有的选吗? ...... 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了。 “你最后走,记得锁门。” “......” 平三已经没有力气答话了。他的心脏要爆裂一般的膨胀。他倒上床,打开音乐,继续播放昨晚提神的歌—— “向前冲千锤百炼梦想至上,有征途哪会没有危险的阻挡——” 麦当,小野,你们能往前冲,真的很了不起。 平三倒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他感觉到周围的时间似乎变得慢了下来,慢得连空气的流动都能看见——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但是天花板却开始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平三感到不妙,会不会是要——cu死了?平三挣扎着想起身,但是却无法移动哪怕一根手指,甚至连四肢都好像消失了一样。他感觉天花板在接近自己—— “地震了吗?” 天花板旋转着越拉越进,手机里的音乐越来越响,平三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努力想要睁开眼——他成功了,他看到自己躺在床上! 我这是? 接着,他看到躺在床上的自己开始扭曲起来,连同周围的环境一起,扭曲,成为一个漩涡,伴随着音乐展现出各种各样奇幻的颜色,更不妙的是,好不容易挣脱的自己——不管是自己的意识还是灵魂什么的,居然在被强大的吸力吸进这漩涡! 算了,能有多糟呢? 平三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被吸入漩涡。 ...... 巨兵世界,青水国。 “龙神啊,自然神啊,或者别的我叫不出来什么名字的神灵啊,如果你真的愿意祝福我这个该诅咒的人,就让我脱单吧!请赐给我媳妇吧!” 一片茂盛的田地上,一个靛蓝毛的狗兽人正紧闭双目张开双手对天祈祷。 “不管她长什么样,是什么族,哪怕是条蛇,我茶罗喵都会掏心掏肺——”茶罗喵还没有念完,只觉得手臂一沉,什么东西真的坠落到他手上,弄得他往前一趔差点摔倒。 “不会吧?真的回应了?”茶罗喵赶紧睁眼一看—— “妈呀!怪物呀!” 第二章 怎么穿书后反而没常识了 “吓——”平三猛地惊醒过来,之前身上的不适全然消失了,身体从没有这么轻快过——就像小时候在奶奶家住的那段时间一样。 低头看看四周,平三发现这里是一片葱绿的田野,自己正躺在田埂上。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了这里,但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这里看起来是某处乡下,手机也......在身上?没有信号,我该怎么打车回去啊?” 平三这样想着,抬头才发现有一个犬兽人正在用震惊的表情看着自己。 “兽人嘛......游戏和某占里看过很多了,和想象中的没什么不一样。而且这个兽人长得还蛮帅的......” “等等,兽人?” “我又做清醒梦了?” 平三站起身,用力伸展双手,在清醒梦里活动四肢是不会有明显的感觉的。 “喂!”茶罗喵回过神来,“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当然,全世界都在说汉语。” “这声音......啊啊啊!” “怎么了?”平三被茶罗喵突然的惊诧震得后退几步。 “男的!” “额?”平三挥手拍了拍下衣摆,“我不像吗?” “长得很奇怪......像猴族,但是耳朵又比一般的猴族小,脸上手上脚上也没有毛——”茶罗喵绕到平三身后,“也没有尾巴!” 茶罗喵用手托住下巴坐沉思状:“虽然是我向老天或者什么龙神祈祷的......但是这样的结果......我果然没法骗过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什么龙啊天神什么的,我果然应该正视自己......” 平三一手挡在前额头,往四周眺望了一遍,什么活物都没有。眼前能说话的,只有这个举止奇怪的兽人。一肚子的疑惑,也只能问他了。 “那个......你好。”平三伸手,朝茶罗喵打招呼。也许是因为对方不是同类的关系,而且眼前只有一个活“人”可以询问,平三就算再内向也只能找他了。 “你好你好。”茶罗喵伸出双手握住了平三右手。 “毛茸茸......好大,好软,好温暖。”这是茶罗喵握住平三手后,平三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瘦骨嶙峋——好硬,中指无名指关节变形,拇指食指骨节突出,应该是个用暗器的,不过力气不大,指力虚浮,撑死也只会些花架子。”这握住平三的手后,茶罗喵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那个......您......怎么称呼?”平三抬头仰望着高出一个头的茶罗喵,又很快低头瞄着他的脚——社恐不允许他与任何能说话的生命体对视,他想了想,应该先说自己的名字。“我叫平三。和平的平,数词的三。” “喔~”茶罗喵颔首端详着眼前这个奇怪的无毛猴子,“我是茶罗喵。” “茶先生......茶罗先生?” “姓茶罗,祖上抓蛇所以叫这个姓。” “诶?那你明明是......狗......阿不,犬,为什么叫喵呢?”平三疑惑道。 “我爸老崇拜术士了,隔壁白辰有个号称‘天下第一术士’的诸葛喵,老爸希望自己跟他一样在修炼术式方面大有所成,所以给我起这名讨个吉利。” “哦......那个......”平三缩回手,犹豫着该怎么继续接下来的对话。 “平三,是吧?”茶罗喵疑惑地问道,“你打哪来的?为什么衣服和长相跟我们这么不一样?” “额......如果我说我是另一个世界来的,茶罗先生......您信吗?” “我信。”茶罗喵回答得很干脆。“天上掉下来的,衣服长相都这么怪,很明显了。”茶罗喵顿了顿,好像想到了什么。“等等——平三你饿不饿?” “啊?”平三才想起,自己没吃早饭,在教室疯狂燃烧大脑捱了两个半小时,而且现在是午饭时间,虽然现在不饿,但是也必须吃点什么了。 “跟我走吧,带你去吃饭。”茶罗喵不由分说拽着平三的手走了。 “顺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块的居民风俗。” ———— “然后,我们用筷子吃饭的时候,筷子不要交叉放在碗上,也不能插在饭上,会被主人揍的——”茶罗喵一边走一边说道。 “额......好像和我那里也没什么区别。”茶罗喵一路上紧紧拽着平三的手,好像怕平三脱手了一样。虽然握得很紧,但平三却并不觉得生疼。除了小时候和奶奶一起在乡下散步,几乎没有人和平三牵过手。平三右手被茶罗喵宽大温暖的“兽爪”包裹着,好像有一股股暖流随着手被穿递到全身,心也随着走路的频率砰砰砰地加快跳动了起来。平三只大概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都是毛绒绒的兽人,也有一些爬行类的蛇,蜥蜴,或者鸟类,还有一些未开智的动物比如小蛇,小蜥蜴,鱼什么的。除此之外茶罗喵一路上说的什么,平三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也没注意到明明是去饭店的路上,为什么沿途一个兽人或者人都没看见。(如果有人的话) “欸,前面有间客栈,我们就去那吃饭。”茶罗喵指着前面的饭店。 “好......好的。”平三被拽着走了不知道多久,现在真的有点饿了。抬头看看那间客栈,只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部喜剧电影里见过?客栈上面的牌匾,大大写着四个字——“有间客栈”。 “哇!真的是‘有间客栈’。” 茶罗喵拉着平三的手走进客栈,刚一进门,一个胖乎乎但高大的白猪兽人就立刻把门关上了,还插上了门闩。 两边,另外两个猪兽人朝平三靠近。这三个猪兽人都异常高大,头上没有几根毛,脸上却沾着斑驳的黑灰色痕迹,面露凶光,左边的猪兽人从左眼到右嘴角有一撩可怖的刀疤,猪鼻孔在那刀疤处一分为二,三猪胸前都围着一条污渍斑驳的围裙,围裙前上方的兜布鼓起,塞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诶?你们这是?”平三心里突然恐惧起来——现在才开始意识到他的愚蠢。异世界就一定都是好人吗?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被陌生人领走了?对啊,自己和他们种族都不同,即使被吃掉了也是可能的吧?平三转头看向茶罗喵,茶罗喵却一改刚才的热心话痨样,直直地盯着他。 “那个,茶罗先生,我不饿,我先走了......”平三摆了摆手,赶紧转身想往外走,而那个关门的猪兽人却已经走近了,就挡在平三面前,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茶罗先生?”平三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丝哭腔。 真的要死吗?会被吃掉还是解剖?什么有间客栈,这里是十字坡吧!但是......见识到了兽人这样的存在,也比之前的世界......无聊的生活好很多了!算了,坦然一点吧! 平三还在胡思乱想,茶罗喵开口了。 “这里没有别人了,我刚才确认过没人跟踪,你可以说实话了。” “啊?”看起来他们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平三先松了口气。“可是,我应该说什么啊?可能......我刚才说的不够详细吧?茶罗先生,您要是需要更多细节的话——” 茶罗喵听此摇了摇头,转身踮起脚对旁边的刀疤脸猪兽人耳语了一大堆话。刀疤脸听后,伸手在身前的围裙兜里翻找什么。 平三紧张地盯着刀疤脸,生怕他会拿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吃猪肉......在这里好像只能吃鱼肉什么的,但是......总之放过我吧拜托!”平三心里默念道。 刀疤脸从围裙兜里掏出一个水滴形令牌,一个圆形铁片被两条铁绳箍在令牌上,圆片上有一个大大的“将”字。 “将神门!”刀疤脸还未开口,平三抢先喊了出来。 他不会认错的,在等待续集时刷了《巨兵长城传》那么多遍,片头都不舍得跳。这个令牌,和片头里冰流拿着的那个非常相像! 再加上周围都是兽人,联想茶罗喵刚才讲的大体映象,平三一下子做出了判断—— “这里是《巨兵长城传》的世界,好耶!” 嗯?剩下的四兽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第三章 离小野越来越近了......吧 “小鬼,你认得将令?”刀疤脸开口问道。 “我认得......在我之前的那个世界见过......”平三一顿,“请问这个世界,是否有巨兵组成的长城?是有黑峰,青水,白辰,金沙四个国家吗?” 刀疤脸和茶罗喵交换了一下眼神,眼前这无毛小鬼,真的不是本土人吗? “咳,白辰已经灭国了。”平三身后那个堵门的猪兽人嘀咕了一句。 “所以......你们是将神门的人对吧?将神门......是十个帮助白辰王讨灭巨兵的英雄组建的门派,他们的后裔和传人......所以,你们是不会害我的对吧?你们是正派啊。” “未必,”右边的猪沉着脸说到,“也可能是抢了或者偷了将令的黑心客栈,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加工黑心肉。” “啊?”平三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又一下子吊起来。 “哈哈,二哥就是爱开玩笑。”门边的猪兽人放声大笑起来,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抖落下来,“小鬼,我们就是将神门弟子,这里是阴将神门在临街的安全据点,所以你大可放心了,说实话吧!” “实话?啊.......好的。”于是平三把他所在的世界,介绍了一下,删去了一些遥不可及而且难解释的东西,比如电,蒸汽,网络,车,核什么的,又稍微加工了一下以免引起兽人们的不适,在平三的描述中他所在的世界全都是和他一样的生物,以植物和鱼为食,客观环境方面除了没有形元和巨兵世界几乎没有区别。平三本来想倾诉一下自己的压力,比如父母、就业、食品、内卷、被评价什么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有鼻子有眼的,像那么回事。”刚才大笑的猪兽人故作沉思。 “就这样?”茶罗喵问。 “额......”平三的确隐瞒了不少,最大的就是他们所在的世界很可能是被人创造出来的,但是平三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一五一十说出来了绝对要引起巨大的麻烦,最重要的是他早就厌倦了之前的位面,对于谈及之前的位面发自内心的抗拒,现在知道自己到了巨兵世界后,他只想有个奇幻的新开始,至少找到小野。 “嘶——”茶罗喵一拍脑袋,“我还以为你是之前芦浮岛上的实验品,被傲雪的旧部追杀。从天而降还会说话实在太可疑了。” “也可能是黑峰或者金沙的奸细。”被唤做二哥的猪老二又冷不丁一句。 “不会。”茶罗喵摊手否定,“路上我试过他,这家伙压根不会形元。” “这小鬼的来历实在太不清楚了,甚至有些诡异。我们不能就这么放他走。”刀疤脸一沉吟,“茶罗,你上他的身,看看他的记忆。” 啊?平三一惊,如果茶罗喵能读记忆的话,那他的隐瞒就毫无意义了!且不说隐瞒的内容对这些兽人会带来多大的冲击,单是隐瞒这个行为就解释不清了。 “我拒绝!”不等平三想好措辞,茶罗喵率先开口。“万一我魂飞魄散了怎么办?” “他不是不会形元吗?那有什么危险,快去!”刀疤脸威令道。 “啧——我做。”茶罗喵用力把平三拽过来,“我要开始施术了,你们回避一下。”三猪互相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平三刚想说什么,茶罗喵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臭小鬼,我才不想上身,你懂怎么做吧?”平三点了点头,看来茶罗喵也不愿意,太好了!可是茶罗喵将他的头往下压,另一只手往他的后脖子一打,将平三敲晕后扔在地上,然后自己拉了旁边的长板凳,双手枕在脑后闭眼躺上去了。 ...... “他说的是真的,那个世界全是和他这样的人,太诡异了!”茶罗喵抱起桌上的茶壶,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水,“总之他的确不是奸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小鬼,你可以走了。”刀疤脸道。 走......平三心想,我可以去哪呢?就这么走了的话,自己不会干农活,在之前世界的知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用上,自学过画画,但是单靠这个好像没法在异世界生活......唉,平三只知道自己看动画时,关注的都是男主乒乒乓乓的热血冒险,却很少关注动画里的平凡人是怎样的,老实说,对于巨兵世界正常人的生存逻辑——如何工作,如何交易,生存什么,使用什么,如何社交,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更糟糕的是,将神门就在眼前,这可是离小野最近的地方!要是错过这次,以后也行只能成为一个异世界的佃农,或者流浪诗人,或者街头画师,那穿越还有什么意义呢? “等等!”平三喊道,“我可以留在将神门吗?” “你又不会形元,留下来干什么。”猪老二仍旧冷冰冰。 “我.....我可以学,只有能留下来——” “荒唐!”猪老二断然拒绝道,“私自传授形元,后果可大可小,我们三兄弟担当不起!” “慢着,”刀疤脸忽然想到什么,“茶罗喵,他知道什么是形元吗?” “额?”茶罗喵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问,赶紧瞟向平三——那眼神好像在说,臭小子我刚刚给你解了围,你也给我帮忙啊! “知道。”平三立刻说道。 “那你走不了了,明天和我们去将神门。” “啧。”茶罗喵摇头叹息, “好耶!”平三又欢呼雀跃起来,到了将神门,就能离小野更近,更近! 小野,我的偶像,我的男主,我来啦! “对了,茶罗,先带他去临街城隍给他补个身份,路上盯紧尽量别让他和别人交流,绝对不要让他向任何人泄露他知道形元的事,城隍也不行!” 茶罗喵问道:“那城隍问起补办的缘由怎么说?” “就说是变异的恐兽,将神门认证了,安全!” 第四章 也是幸福的事 平三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穿越到了巨兵世界的青水国......的临街镇。 “茶罗先生......他们都在看我......” “你和他们这么不一样,觉得怪看看是正常的。” 此刻茶罗喵和平三正在去临街城隍庙的路上,同样是茶罗喵拉着平三的手怕平三偷跑,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街道上有很多兽人,路两边是和平三老家差不多的土房子和店铺。兽人们有的出于好奇,对平三指指点点,或者三两个聚在一起议论着。平三低头,被茶罗喵拉着手跟在身后,社恐的他不敢和路过的兽人对视,但是被茶罗喵牢牢握住的手却意外的舒服。 “喂,老罗!”一个黑毛黄额头的犬兽人朝茶罗喵招呼道,“旁边这是哪位啊?秃猴子?还是变色龙终于被你逮到了?” “这是恐兽!前些日子炸了的芦浮岛上下来的!” 茶罗喵此言一出,周围的兽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咳咳!但是经过将神门的确认,这家伙有正确的心智,而且不会主动攻击人!”说罢,茶罗喵掏出怀里从刀疤脸那借来的将令。 “喔喔。”周围的兽人们点了点头就都各自散去了。 “他们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吧?恐兽诶,恐兽搅起的灾难不是不下巨兵吗?” “平三~”茶罗喵将平三拉上前,让他和自己并列,然后松手搭上了平三肩膀——“你不是另一个世界的吗?怎么你好像对我们这个世界很了解啊?知道巨兵,知道恐兽,知道四国,还知道形元?” “额?”平三被茶罗喵这么靠近顿时无比窘迫,“那个......这不是最基本的吗......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事,多多少少会知道一点的......没奇怪。” “哦。”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他们不怕恐兽吗?” “啧~恐兽霍霍的主要是黑峰国,对此我们青水国百姓表示——好死,开女儿红庆祝。” “可是恐兽到底是可怕的怪物啊,真不怕?” “第一嘛,”茶罗喵打了个哈欠,“他们相信将神门,将神门说没事那就没事。” 将神门果然是个好地方!平三心想,能在百姓心中有这么重的地位,得到这样的信任,将神门不仅是十位英雄的传承,也一定是经常为百姓做好事的好门派。 “第二嘛~你看着就很弱,就算怪也没威胁。” 平三想,如果是小野或者麦当的话,被这么说会觉得被冒犯吗?但是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看来自己实在没办法和他们相提并论。 “还没有问你,你刚来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想进将神门?连形元都不会。” “我......”平三偷偷瞟了眼茶罗喵,他并没有在看自己。我应该说实话吗?在自己对巨兵世界的了解里,将神门就是正直纯良的门派,将神门人没有理由害自己。加上刚才看到兽人们对将神门的信任,足以再次加固平三对将神门的印象。 “我想找小野......他是一头白狼,尾巴上有用红绳子扎起来,手上也有红色系带做的护腕......我想找他。” “狼?”茶罗喵停住了脚步,也生生将已经迈出一步的平三给摁停了下来。 平三立刻想到,狼族是黑峰国的主要种族,前任黑峰王掀起巨兵之乱,令白辰一夜灭国,大陆生灵涂炭,青水金沙百姓各个对黑峰恨之入骨,也恨屋及乌波及狼族。 “小野他是被青水国鹿族百姓收养的狼族,从小在青水国牧云村长大——”平三赶紧慌乱地解释起来,“我、我是在穿到这个世界后,听说了他的事迹,我感到很震撼,所以我想见一见他......他是我的偶像!” “他那有哪些事迹啊?算了,我们先补证其他的回头再说,我可不想等下见城隍的时候脑子里塞满乱七八糟的事。” 平三低头应了一声,两人相对无言的并排走着,直到一座规格华丽的庙宇前。 “城隍庙!” 庙宇的门槛很高,平三几乎需要茶罗喵扶着才能过去,大门上一左一右各贴着一幅画像,画像上的兔人舞刀弄枪。 “茶罗先生......”平三拽着茶罗喵的衣角小声说道,“画像上的人......好像在看我们。” “那是人家的工作。” 哈?平三大感震惊,画像上的人真的是活的? 不过巨兵世界本来就是奇幻世界,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您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啧。那俩是城隍门神,只有兔族才能担任,老爹干不动了就传给儿子,工作也简单,站在画里面盯人就行了。由于画中术,他们在画里是不会感觉到疲惫和无聊的,何况谁会这么头铁来闹城隍庙,真是件美差。” 城隍庙内,外边的庙墙内围着的是里边一个更加华丽的庙宇。庙门紧闭,四周各立着粗大的褐红色石柱支撑起外边的结构,小城隍庙左前方的石柱上缠绕着锁链,锁链上系着许多条红绢;右前方的石柱上贴着许多画像,那是城隍庙对罪犯的悬赏通缉令——其中一个就是之前提到的变色龙。可惜平三并没有注意这些,不然他就会发现,他熟悉的《巨兵长城传》剧情角色——大壳,也在上面。小城隍庙的上方是一口巨大的铜钟,铜钟被悬吊在房梁上,如果是精通形元的修炼者,可以看到整座城隍并非靠建筑的结构穿插所支撑住,而是一股强大的淡红色形元维系的。 “连门神都是世袭.......”平三思索道,“那城隍?” “国王的亲信,或者战死的将军,他们死后国王会用秘术保存好他们的肉身,再请术士用一城一镇的百姓的香火维持他们的灵魂,他们就是这儿的最高长官了。因为不需要肉身,他们的精力是无限的,所以临街镇里大大小小的事城隍爷都会亲自处理。” “所有的事情?”平三问道。 “所有的事情——就是说,咱们得等好久了。”茶罗喵撤下庙内石柱上挂着的一条红绢,写上自己的名字,那红娟就自己飘进小城隍庙的窗口里。 ...... “茶罗喵!”悠长浑厚的声音从小城隍庙内传来,明明近在眼前,却好像相隔万里。 “终于!”茶罗喵伸了伸懒腰,拉起平三走向小城隍庙。 “可是......门没开啊?” “永远不会开的。”茶罗喵回应道,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平三正在犹豫,但显然他的力气远不及茶罗喵。紧接着,茶罗喵和平三竟然穿过了那紧闭着的门,被穿过后那门竟向被石头打破的水面一样出现波纹。 城隍庙内,装潢气派,石刻的城隍像立在庙中央,前边是一个巨大的香炉,里边插满了长短不一粗细不匀的香,城隍像前,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果蔬和鱼肉。 平三跟着茶罗喵来到香炉前,插上香对着城隍拜了拜,然后将带来的水果放到城隍像前。 “城隍老爷,这家伙要给自己补办身份,名字叫平三,和平的平,一二三的三,希望老爷行个方便。” 刚才那股声音缓缓从城隍像内传出:“凡我青水国民,出生时均已在城隍庙内登记成册,成年后自颁发身份文书。我未见此人样貌在城隍册内,他既非我临街镇住民,为何要在此地补办?” 好可怕!这是平三第一次见到官,和在学校遇到的老师校领导的气场完全不一样。明明城隍爷只是一尊雕像,没有表情,甚至声音都没有情绪变化,但是平三却不由自主地战栗。 “他是......之前被傲雪抓到芦浮岛做恐兽实验的受害者,所以变成这样,身份也被傲雪抹掉了,请老爷行行好,为他正名。” 一块红绢和一支笔飘到平三面前,城隍爷让平三写下自己的姓名性别等信息,红绢飘到城隍像前的案板上,又一块红绢飘到平三面前。 “平三签字。”城隍爷的声音随之传出。 “呼~挺顺利的嘛。”茶罗喵心想,却看到平三正在仔细端详着红绢,“签啊,赶快签完去将神门啊?” “等一下城隍爷!”平三却一反常态质疑道,“我、我没有工作过,为什么这上面写着职业是糜老爷家的佃农啊?” “哦,那是城隍庙给你分配的职业。为了减少失业率,城隍爷会给每个无业住民分配工作,也省的你在异世界没法养活自己啦~”茶罗喵回答到。 “佃农?工作?我不是要去将神门吗?”平三困惑不已。 城隍爷不在乎茶罗喵说的异世界,但注意到了将神门:“平三,你为何要去将神门?” 茶罗喵和平三一下呆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城隍爷,但是城隍爷倒是鬼精,问道:“平三是否知道了‘形元’一事?” “啧——没错。”茶罗喵撇撇嘴。 平三却又被吓到了,他赶紧拽拽茶罗喵的衣袖,“糟了,他们不是说不能泄露我知道形元的吗?现在怎么办啊?城隍爷都知道了。” 茶罗喵刚想说什么,城隍爷却先开口了:“无妨,将神门携平民上山多半是因为其无意中得知了‘形元’,将神门所做的也不过是对其进行教育保证以使其不再向他人宣扬‘形元’之事,如果平三能在本官面前保证不泄露‘形元’,那便不必再上山,可以即刻去糜出家报道了。” 诶?怎么和想的不一样?我不应该是上山加入将神门修炼形元,然后找机会去见小野吗?怎么......要变成给什么糜老爷做工了?平三望向茶罗喵,希望茶罗喵能给出否定的回答,可是茶罗喵却一脸坦然——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我......”平三想到自己之前,在以前的那个世界,他的生活是那么的无聊,压抑,绝望,没有冒险,没有热血,没有任何值得发自内心高兴的事,唯一能让他开怀笑的也不过是手机上刷出来的短视频和段子图片,而这些都让他本来就被分割得支离破碎的时间变得更加捉襟见肘——看书,考试,再看书,再考试,然后被挤兑,被忽视,被抱怨,被羞辱——以后的人生,将会奔波在工作和家中,将被压榨得一丝精力都没有,被996榨干到一滴油水都不剩,只能使用那些被添加了大量调味料的食品——他在学校食堂里已经吃到舌头发苦了,而那据说是比一般商店更安全的食品? 没有一丝波折,像机器一样。好像世间的欢声笑语都不属于他,留给他的只有疲惫。有的时候,在平三想到麦当或者小野时,心中也会燃起那一团火,就好像他想改变什么。但是他的懈怠,早就让他积懒成疾,加上各种各样不断的琐事——家人的抱怨和期待,路边狂吠的流浪狗,撞倒他而从不道歉的陌生人,楼上楼下装修的声音,变冷发硬的外卖,被偷的手机——平三的所有意志,都被打击得粉碎了。 不要......我不要——如果穿越了之后的人生,是比预想中的996更糟糕......我读过《包身工》,我可以想见做糜老爷的佃农要过的日子......或许比从前更悲惨...... 如果在以前,我或许要顾忌未来,或许要在意别人的评价—— 但是在这里,我从不存在过,我也无需在意任何人的评价—— 这里是全新的,无限可能的,有我知道的能改变世界的人—— 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人生再次死气沉沉! 我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不能选择出生的环境,不能选择怎样的人生,但是现在我有的选,我怎么会没得选呢? “不!!!”平三斩钉截铁的发出一声吼,好像被压抑了多年的野兽—— 刺啦——红绢被撕成两半,平三飞速起身奔出门外。 “什么鬼?”茶罗喵整个呆住了,从没见到这样的!万万没想到,真有人敢闹城隍庙! 城隍爷倒是不慌不忙地下达了命令——那个声音回荡在城隍庙的每一处:“抓住平三,抓住他!送他去糜出家,他是逃跑的佃农!”小城隍庙上,那个大钟也开始悠悠晃动起来,钟声起,城隍庙内所有的门神和鬼差都行动! “你呢?茶罗喵。”城隍爷随即问起茶罗喵。“啊?”茶罗喵疑惑。 “平三知晓‘形元’,他此刻出逃,若泄露形元之事,令形元广为人知,将神门是否坐视不管?请临街镇内的将神门协助本官行动。” “可是......”茶罗喵想到之前,平三和自己讲述他压抑的“前生”。 平三的人生是压抑而无聊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茶罗,这个姓氏来自自己祖祖辈辈捕蛇的行业,因为捕捉未开智的蛇族,自己和家人时常要遭到其他人的误解,甚至是蛇族的鄙视——尽管他们自己有时也吃蛇。 “喵”,这是那个“天下第一术士”的名字。父亲小时候就对堪舆之术感兴趣,不顾爷爷的反对,撂下家传的捕蛇挑子去做了术士。茶罗喵突然想到,父亲给自己起这个名字,并非只是单纯的对诸葛喵的崇拜,亦非是对自己成为伟大术士的梦想,而是想让自己像父亲那样——像父亲不顾爷爷的反对,坚持术士梦想一样——坚持自己的梦想,成为自己想做的人。 因为这个姓氏,所以永生永世都只能从事一个职业吗? 平三从前没得选,我就有的选吗? “城隍爷,平三他并不喜欢这个职业......”茶罗喵试图替平三辩解,城隍爷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我知道,没有人喜欢做佃农,人人都想做门神,甚至想做城隍。我的工作就是让临街百姓都有工作,不管他们喜不喜欢。你的工作就是捕蛇,不管你喜不喜欢。” “你还为将神门工作,这是一份荣誉,如果你想继续捕蛇的话,就不必配合本官捉捕平三了。” “好的城隍爷,我这就去把平三捉拿归案。”茶罗喵立刻起身追平三去了。 茶罗喵身后,城隍爷的声音悠悠传来——“几时有的选了?一派荒唐。” 第五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 离开城隍庙后,茶罗喵踩上周围房子的屋檐,几次飞檐走壁后来到临街最高的塔楼上。 “幸好和老爸学过一点,找个几分钟前见过的人应该不难。”茶罗喵心想,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罗盘来,运转全身经络里的形元,将一股注入罗盘,另一股凝集于指尖,在罗盘上方按照法门运转。 因为之前在城隍庙看见平三写的自己信息,所以找起来还是不费力的,罗盘指针很快停止了转动,那个方向应该就是平三所在了。 茶罗喵收起罗盘,牢记那个方向,随后跃下高楼,隐在人群中。 ...... “那秃猴子还挺能跑的,挨了我一拳还跑出这么远。” “都怪你啊,城隍老爷是要活的!你给人打死了不是在给城隍爷抹黑么?” “真要死了早给逮着了,我看他挺能活!” “别讲了,继续找吧。” 城隍庙门上画像里的那俩门神,此刻正在一片荒废的芦苇地搜索着人,茶罗喵隐藏在他们身后的芦苇丛里,将形元内敛,令自己进入难以被察觉的状态。 平三......被打中了?茶罗喵心中暗道不妙。普通人在掌握形元的修炼者面前,就像幼儿在训练有素的士兵面前一样。平三应该是拼着一口气才能跑这么远,但是这样的话,身体的负荷会更大,内脏和经络甚至会受到严重损伤,很有可能瘫痪。茶罗喵只能暗暗祈祷门神在出手时只是随意一击,并没有用全力。更何况,根据罗盘指的方向,平三就在这一带,如果门神继续搜索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发现......被发现的话呢? 他或许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也要被捉去给糜老爷做工,更糟是因为他撕了城隍的红绢,拒绝了城隍的安排,很有可能要被下大牢,这样就算悄无声息的死在牢里......城隍爷或许不会为了这事而记恨,但是平三显然不可能踏实给糜老爷做工,而糜老爷和城隍爷交情不错,不去做工必然拂了城隍爷的面子,去了城隍爷又不好给糜老爷交代,所以......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让平三悄无声息的死在牢里,反正他只是个穿越自异世界的人,连身份都没有。 要去救他吗?茶罗喵心想,自己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又和自己有很多共同点。如果平三真的厌倦了一切,为什么那个所谓小野能让他这么执着呢? 如果真的要救他的话——自己可没本事同时对付两个门神,救下来了又怎样?公然对抗城隍,是要和青水朝廷为敌吗? “噢呃!”“啊!”扑通两声,两个门神倒下了,他们的身影离开被传送会城隍庙的画像中。 “有谁出手了?还是平三?”茶罗喵来不及多想,立刻冲上去找到平三——他此刻正痛苦地蜷缩起来,咬着手臂遏止住自己不出声,汗水大滴大滴地从他额头上冒出来,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和想象中平三奄奄一息的状态不一样,但是平三看起来还是很不好。 “坚持住!”茶罗喵蹲下身,想找个合适的姿势把平三背走或者抱走。“我好痛——好痛、我要死了!呃!”平三抬头发现是茶罗喵,伸手紧紧抓住茶罗喵的衣摆,手臂那块地方在不断流血,被他自己咬的血肉模糊,“我、逃跑了——但是、好爽!呃、好痛——”平三双手双脚开始痉挛起来,脸部已经扭曲得睁不开眼睛了。 “哪里痛?怎么样的痛?”茶罗喵想伸手给平三搭脉,希望碰巧是他能解决的类型,但是平三的手抖得很厉害,而且茶罗喵水平有限,只是在父亲传授堪舆之术时顺手学了点医学,完全搭不出是什么情况——“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只能带走了。”茶罗喵只好伸出手想把平三强行抱走,但是一变动平三的位置,平三看起来痛得更明显了。 “让我试试。”从旁边的芦苇丛里冲出一只白狼——腰上别一把断刀,茶罗喵手足无措,慌乱到不知如何是好,旁边突然出现一个人也顾不上思考,只觉得遇到了救星。白狼把平三强行扶起——“额啊!”平三痛得更猛烈了,“他——”茶罗喵急得喊道,白狼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不是外伤。你快把他的双腿盘好,就像静坐修炼那样的。”茶罗喵只得照做,和白狼一起把平三捯成盘腿端坐的姿势,随后白狼右手搭在平三天灵盖上,左手汇聚形元,先后打进平三背部的上中下三焦区—— “那个——”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要打搅对方比较好,但是茶罗喵还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平三怎样才能得救,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到底是受了什么伤,要怎么治?” 白狼回答到:“形元从外打入体内,刺激他周天经络,他的形元被强制唤醒了!” “现在两股力量都在他体内,他的内脏也被影响到。他的身体看来不太好,自己熬不过去,我在用外力帮他把体内的形元引导出来。” “平三.....”至少知道原因了,茶罗喵忧心忡忡地望向平三。“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觉得你和我很像,如果你能听见的话,我想你知道,”茶罗喵顿了顿,“我的人生和你一样无聊,我费尽心思,也只是有个将神门的名头,我受到的冷眼不比你的少,但是我还是活了下来,因为我觉得以后会有改变,所以我没有放弃自己,你的人生也会有改变的,所以你也不要放弃自己!” 茶罗喵想到每次说出自己名字时,对方先是试探的确认随后鄙视的嘲笑的表情,想到寒冬腊月自己双手龟裂和爷爷一起进山搜蛇,爷爷一把年纪在寒风中咳嗽,想到爷爷和爸爸总是吵架,四叔为了凑钱给爷爷买不龟手药被毒蛇咬死,不由得鼻子一酸,“如果那个小野真的那么神奇,能让你这么脆弱的人都鼓起勇气,我希望你能给我讲讲他的故事!我会想办法带你去将神门,我会想办法让你去见小野!” “呜!”平三依旧眉头紧锁,但是却右手握拳,集中了一股蓝色的形元。 “好了!他没事了!”白狼高兴地拍拍手站了起来。 “呼——”茶罗喵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白狼,“你是——狼?” “我是。”白狼倒是很坦然。 茶罗喵仔细端详,白狼右手遒劲有力,拇指和食指骨节突出,看起来善使刀剑,白毛中的太阳穴隐隐鼓起,看来他形元深厚。 等等!茶罗喵回想起之前平三的描述,再结合眼前的白狼,这家伙不会是—— “小野!”平三睁开眼不顾全身酸痛立刻扑向白狼。对方虽然有点疑惑但是并没有躲开,平三抱住小野,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好壮!”抬起头,对视上小野困惑的眼睛,但是平三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躲开,而是想伸手抓住小野的脸——一定很软!平三这样想,却被茶罗喵从背后拉开了,小野也后退几步,有些尴尬地讪笑着。 “别丢脸了,你偶像救了你命,快道谢吧。” “小野——我终于见到你了,活生生的你......而且甚至还能摸到你——”平三又想凑前去,却被茶罗喵再次拉开,茶罗喵白了平三一眼,说道:“这家伙见到你之后就不对劲了,虽然他之前就很奇怪,总之我替他说声谢谢!” “哎呀,没什么啦!”小野揉揉头,“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会和门神打架呢?” “小野......”平三怔怔地望着小野,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实现愿望,心心念念,但却心知肚明并不存在的偶像,或者说,精神寄托,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还救了自己的命!刚才,自己还抱了小野......啊啊!可是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有很多问题,但是见到本尊,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果说,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就是为了见到小野而受的苦,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和主角在一起,我也会成为主角的! 就算成为小野的炮灰,我也愿意! 茶罗喵等着平三开口,心想好歹这是你的偶像,你自己争点气吧,但是平三却呆住了一样,难道开发形元会让人变傻?有这事? 小野见两人没反应,渐渐收起了笑容,右脚后撤,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握上腰间的刀—— “你们是被城隍通缉的逃犯?那我可不能让你们走了。” “我们确实是被通缉了,城隍爷关于我们的通缉令应该马上就要发出来了。不过~”茶罗喵问:“既然你是站在城隍那边的,为什么要救这傻小子呢?” “不救他的话他就死了。” “那你为什么要对门神动手呢?”茶罗喵追问,不等小野回答,平三立刻伸手往茶罗喵怀里掏——“哇,干什么啊你?”“将令!拿出来证明我们的清白!”“啧,你脑子终于能用了?”茶罗喵掏出将令,展示给小野看,并解释道:“这家伙~是芦浮岛恐兽实验的受害者,所以变成这样,身份也没了,我们找城隍爷给他补办的时候他拒绝接受城隍爷的安排,还当面冲撞城隍,所以被门神追捕了,我和他是一起的,所以我也被连累了。这是将神门的将令,你可以放心了吧?” 平三刚想阻止茶罗喵说下去,小野却先开口了。“撒谎。”平三心里暗叫不好,这下小野对他的印象变差了呀!“我去过芦浮岛,芦浮岛所有的恐兽都被毁掉了,逃出来的只有四个人,里面没有你。” 唉,芦浮岛就是小野他们弄沉的,这套说辞显然不能对他用啊! 小野接着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制式差不多的将令:“将神门小野。虽然你们很可疑,但是将令可信,带我去你们在临街的据点吧。” 平三问:“你就不怕这将令是我们偷的或者强的吗?哎哟!”茶罗喵拍了一下平三的脑袋,“别现眼了,将令是可以远程销毁的,偷了没用。” “小野,和我来吧。” ------ 有间客栈。 四方桌,三位猪兽人——猪老大,猪老二,猪老三和小野各坐一边,茶罗喵和平三站在猪老大身后。 “嘭!”刀疤脸——猪老大重重地把拳头砸在桌上,恶狠狠地盯着茶罗喵和平三:“所以你们现在被城隍通缉了?还敢回来?不怕我把你们捉拿归案?” “不不不,”茶罗喵赶紧摆摆手,“通缉的只有平三,我成功逮到了他,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去城隍庙,遇到雷将神门的小野就先带他来据点了。打门神的是小野不是我。” 平三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猪老大凶狠的眼光,也只能作罢 猪老大转头瞪向小野,“那么,雷将神门的小野,攻击门神的罪名可不小,你打算怎么和城隍解释?” 小野不慌不忙掏出一卷手札:“我的行为有冰块脸,啊不,冰流王子背书,所以咱们跳过这个,直接讲重点吧?” 猪家兄弟互相对视了一下,猪老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们有没有发现,临街的百姓们少了很多?不止是鹿族,各族都有,各个年龄都有,尤其是男性。” “这......”猪老大摇了摇头,“我们三兄弟大部分时间都在有间客栈,城内的情况了解不多,大多都是茶罗负责转达城隍的消息,何况城内有城隍爷在,城隍爷既然没有通知我们,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小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城隍爷出了问题呢?” “什么?”“不可能!”“城隍老爷为什么会——” “我有一位在五步谷修行的浣熊朋友,” “大壳!”平三兴奋地打断了小野的话。 “你认识?”小野转向平三问道。 平三刚想说什么,发现猪老大正怒视着他,只好咽了咽口水,微微摇头后退了一步。 “他的姑父在临街经营了一家很多年的店铺,叫‘壳舟记’,卖糖果的。” 猪老三嘿嘿道:“这个我有印象,他家糖果味道很不错,不过这几年很忙一直忘了让茶罗再去买。” 小野继续说道: “他表妹,也就是老板的女儿,说有几年没有收到父亲的书信了,所以就从长街市出发到临街来看望父亲。 “但是奇怪的是,他表妹事先说好到了临街后就会立刻给他写信来报平安,同时告诉他姑父的消息,但是他表妹出发过了好几个月连一封信都没有。 “最后他决定自己从五步谷出发去临街,到了临街后他也给我写了一封信,信是通过五步谷的空间术直接转给我的,所以我收到了他的信。 “他在信里告诉我,‘壳舟记’几年前就不在了,店家也消失很久了,而且临街的百姓都说没见过他表妹。 猪老三惊恐地喊道:“那我的糖果呢?”猪老大一巴掌将老三摁在桌上,“闭嘴,让他讲完!” “有点吓人。”茶罗喵偷偷地对平三说。 “他还提到,临街百姓比起他小时候来这里时,似乎少了很多,但是本地住民对此并没有察觉。而且一旦问道‘壳舟记’或者他姑父一家的消息,镇上所有人都说不知道,就好像他姑父一家从没到过临街一样。 “本来他打算检查一下当地居民的精神状态什么的,但是这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寄去临街的信也没有一封回复。几天前,临街上辖的州司在述职时发现其他州司有多起外乡亲友失踪的报案,地点都是在临街,但是临街方面却从来没有上报过任何失踪案件。加上之前雷将神发现有多名黑峰奸细偷偷潜入青水,我们合理怀疑是黑峰奸细挟持或者控制了城隍,逼迫城隍在临街配合他们的行动。冰流王子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猪老三也不敢继续插科打诨。 “兹事体大,不是我们有能力解决的,我提议立刻上报给阴将神。”猪老二率先开口。 猪老大立刻否定:“不行,以我们的级别上报将神绕不开城隍,如果城隍真的有问题,消息经城隍手后,不管我们上报什么内容都没有意义。” 猪老三喃喃道:“城隍的辖区是去将神门的必经之路,就算我们私自去见将神也会被城隍察觉啊......” “小野,”猪老大问:“你会五步谷的即时送信吗?”“不会。不过我那位朋友会,如果能找到他的话,加上知道对方样貌和地址,就能送信。” 小野朝着茶罗喵的方向问道:“你是茶罗喵对吧?”“啊,我是。”“你经常在临街和客栈跑动,你有注意到临街,尤其是城隍有什么异常吗?” 茶罗喵摇了摇头:“没有。” “他有没有变得更刻薄,或者突然和什么谁好上了?” “应该没有,”茶罗喵回答,“就算有,我也不可能了解到。”茶罗喵心里小声嘀咕:“刻薄嘛,临街城隍不一直都这样吗?这家伙看来命好,他那的城隍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小野继续说道:“我们猜测,幕后真凶或者帮手是个擅长催眠、幻术或者其他精神类形元的高手,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一起生活了这么多的街坊消失一点印象都没有。” 猪老三颤抖着问道:“覆、覆盖整个临街的精神类形元?这、这是将神才有的实力啊!我们、我们是绝对没办法处理的!” 猪老大疑惑道:“什么样的术才能覆盖临街那么大的范围呢?这需要多大的形元啊,像这样的高手如果真的在临街,是不可能无声无息的。” 小野略一思索:“猪家兄弟,你们长期呆在客栈,这不在城隍的管辖地带,所以应该是受影响最小的,茶罗喵经常去临街办事,他是受影响最深的,平三嘛......” 听到小野念到自己的名字,平三忍不住抬头和小野对视,只听到小野说:“至少是在城隍庙呆过的吧? “目前我们只知道临街镇有一股强大的形元影响了全镇的居民,除了影响认知、干扰记忆外我们还不能确定有没有其他的影响。 “只要有一位精通感应形元的修炼者,对比检查一下你们三兄弟和茶罗喵、平三,就能确定是不是精神类形元作祟,以及它的来源了!” 猪老大有些为难:“可是我们三兄弟是擅长战斗的金火土形元,茶罗喵,你懂些堪舆,能看出形元的变化吗?” 茶罗喵想了想,“方才我寻找平三的时候很顺利就找到了,看来临街的神秘形元能够影响我的认知和记忆,但是并不会影响我的形元使用。我觉得应该试试。” “请吧。” 茶罗喵按照法门运转周天形元集中到罗盘上,依次将罗盘平举到自己、猪家兄弟和平三身前,但是罗盘指针只是在不停转动,看不出任何区别。 “抱歉,恐怕不行。至少我们身上都没有邪祟的形元,这和小野的推断是相悖的。” 小野手放在膝盖上抻着站了起来,“那么,只能去找我失踪的那个朋友——大壳,他会五步谷的即时传信术,作为五步先生的徒弟,感应形元的细微变化是基本修行。只要能找到他,眼下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猪老三有些不解,“那之后呢?就算知道了是什么形元我们也对付不了这样的高手......” 猪老大叹了口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第六章 分兵 “这没法玩啊!”猪老三绝望地喊道,“只要进城就会被神秘形元影响,可是不进城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何况还有那个躲起来的高手......还有可能要和城隍作对!这是重罪啊!” 猪老大似乎对这个弟弟非常失望:“怕什么!小野有王子背书,就算是城隍也不能乱来!就算城隍有问题,我们也有责任把他揪出来!你忘了我们是为什么加入将神门的吗!” 小野略一思索:“是哦,那这样,我自己进城,猪老大老二你们在镇东门接应我,猪老三,你绕道淮坊去将神门,那里应该是城隍辖区外去将神门最近的路。茶罗,你能用你的术帮我定位我那个朋友的位置吗?能不能再帮我画一幅临街的地图?” 茶罗喵:“画地图倒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从没见过你的朋友,定位他可能有点难度。但是你要自己进城?” 猪老大也怀疑地问道:“你从来没有去过临街,何况幕后高手可能勾结城隍,恐怕不是你一个人能应付的。” 小野显然很有把握:“放心,我有不被精神类形元干扰的法器,只有我能用,所以进城的也只能是我。” 猪老大点了点头:“好,这是我们远程联络用的信号弹,如果遇到危险了就立刻点燃,我们会来支援。” “不不不,”小野连忙摆手,“你们千万不能进城,如果我真的出什么意外,你们要立刻离开临街,绕道淮坊去将神门!” 听起来非常危险啊......虽然他们自始至终都没让平三做什么,但是平三已经恐惧得冷汗直流。这幕后高手和城隍听起来似乎和将神是一个等级的?如果只是靠直接战斗的话,他们根本没有胜算。但若是要智取,城隍下可以指挥门神鬼差,甚至紧急调配最近军营的士兵,上可以向州司告状,加上全镇都被催眠或者幻术所控制,只要城隍把城门一关,再随便用一个什么流寇盗窃的罪名,进城的人根本无法反抗!甚至连城外接应的人往将神门或者州司申诉也会被城隍用更高级的权限拦下来! 难道小野真的会——?不不不,小野虽然不会畏惧什么,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准备的莽夫,他一定有准备什么后手吧?只是不方便对别人说,一定是这样吧? “平三,”他只听到小野又叫到自己,“虽然我不大能理解你说的穿越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客栈的各位担保你的确不是黑峰或者金沙的奸细,那我也相信你。”小野顿了顿,“你现在已经入门了形元的修炼,在之后的行动也许能帮上忙。你就留在客栈,茶罗会尽可能快地教你使用形元。” 猪老二冷冷地插了一句:“小鬼,搞清楚你的状况。城隍爷现在全城通缉你,只要你露头就会被送到大牢,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只能站在我们这边,就算你帮不上忙也不要蠢到去城隍那卖我们,懂了吗?” 平三赶紧点点头。刚才,小野说他能帮上忙! 猪老大站起身,说道:“都听到小野的安排了吧?我觉得很合理,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的话就按照他说的去准备吧!”猪老大停了一下,偏头望向临街的方向:“我们最好快一点,这一会儿的功夫指不定又有多少无辜的百姓遭到毒手了。” ------ 临街镇,东门。 猪老大挑着客栈里的菜在东门外,扮做一个菜贩子,拿着一本小人书坐在扁担上看着,但眼睛却密切注视着东门周围的差役。 而猪老二却躲在离东门更远的树林里,隐藏在一片灌木丛中,同时盯梢猪老大和东门,万一一方暴露,另一方可以及时作出反应,不至于被一锅端。 “奇怪,”猪老大心想,“既然怀疑城隍有问题,那州司府道应该派巡察使下来对城隍进行控制提审,为什么要派小野这个将神门人来呢? “是上头要保这个城隍?所以只能派城隍体系外的人来,而且选择雷将神门下而不是阴将神,显然是怀疑阴将神也和城隍勾结...... “如果是黑峰内奸控制了城隍,那来处理的应该是青水王卫军,至少不应该是一个无名小辈—— “等等,我们在看到冰流王子的手札后都默认了小野是冰流王子派来的,如果不是呢?我们都不认得冰流王子的印和字迹!那么小野其实根本就没有城隍变质或者黑峰挟持的证据! “小野用来说服我们的证据——他消失的朋友,我们根本就不认识!或许什么‘壳舟记’其实只是一家正常倒闭的店铺,茶罗和老三都没见过大场面,被小野的消息唬糊涂罢了!他们根本就记错了! “太蠢了!一看到将令和手札,我们竟然就毫无保留地相信那家伙......那是狼,最应该防范的是他才对。 “他还不让我们进城......但却把消息都告诉我们?是想拉我们下水吗? “比起怀疑在临街十余年的城隍,这个或许是私自从将神门来的人......更可疑——” 猪老大越琢磨越不对,朝猪老二的方向做了个手势——计划有变。随后就摞下挑子,从东门进城去了。 “搞什么鬼!”虽然不知道猪老大的理由,但猪老二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老大进城了,东门必须有人接应和盯着,猪老大出了状况,他更不可能离开。 ------ 临街,壳舟记店铺原址 糜老爷的东琼楼饭店外,一头白狼弯下腰问路边玩耍的小孩: “小朋友,这家饭店开店的地方,以前是什么铺子呀?” “是一家糖果店!娘亲以前经常带我来,不过后来她就忘了~” “这样啊,谢谢你,去玩吧~”小野说罢,起身朝东琼楼里走去。 东琼楼饭店内,还有几张空桌子。挂在店门的菜单标注着饭菜价格——都要比镇上其他店要贵上几钱。 “客官里边请,里边请——”一个鹿族店小二见有人进来,赶紧上来招呼,一看到小野的模样,动作立刻僵住了——“黑峰!黑峰狼来啦!”喊罢,立刻扔下手中的碗筷跑出门去了。 “嗯?”小野有些不明所以,他一路上走到这里,虽然确实有几个路人会诧异地看他几眼,但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那小二这么一吼,店里顿时炸开了锅,有几个兽人急匆匆抱着孩子或者拉着同伴跑出了饭店,另几个趁机顺走了一些碗筷,还有几个干脆趁乱哄抢档头的食物碗筷。 “老天有眼啊!”小野听到旁边有一个老妇大声喊道,“打他!还钱!” 老妇的声音好像助燃剂,东琼楼饭店一下子涌入更多人,都在砸着店里的桌凳,碗筷,拆烂一切可以拆卸的东西——甚至木头柱子都要啃几口。 小野本来是想来大壳姑父从前的店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但没想到会遇上这摊子事。 他跑到店外,拉住一个路人问道:“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镇上的人这么讨厌这家店啊?” 那路人啐了一口,道:“黑峰狼啊,你不知道,这是镇上那糜老爷开的饭店,他占着自己有钱和城隍爷交好,在这镇上到处开店。本来镇上有很多老字号,他让自己的家丁去人家铺子里闹,闹了之后城隍爷就说什么双方有错就都关了下去,糜老爷的人倒是很快就放出来了,但是被闹的人一会说是和一同关押的人打架,一会说是在牢里顶撞了鬼差,总之就是不能出来,牢外的亲朋好友凑起的钱是送了一出又一出那,这人就是总也不放出来,好几个倒霉催的不是病死就被打死在了里面,那之后家人们要想赶快筹钱,就只能贱价卖了自己的祖宅和店面给糜老爷,诶,没用,城隍爷铁面无私,关了一年半载才出来,人好好一个家,现在家没了店也没了,只能在街上荡! “要说那糜老爷卖的货啊,菜是烂的,布是破的,工具也是缺斤短两,价格也要贵好几钱,可咱也只能到糜老爷的店里买,镇上但凡和糜老爷卖同样东西的店,不是今天被城隍爷检查火患,就是明天被鬼差怀疑虫祸,还有几个因为通黑峰被关进去了——其实怎么回事啊,镇上百姓都心知肚明,这糜老爷今天这样,可不是活该么?——” 那路人说完,捡起一块石头,朝东琼楼的窗口狠狠地砸过去。 “那么,先生,”小野继续问道,“这镇上有什么老字号店吗?比如这里?”他用手指了指冬琼楼。 “诶?你说,应该有啊,诶?怎么,咱想不起来了这是,诶?怪。”那路人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摇着头疑惑地走了。 镇上的百姓的确是被影响了!从路人的描述来看,失踪的人口会不会和城隍的操作有关?而让百姓对老店没有印象,是为了能让镇上百姓都尽快去所谓糜老爷的店面消费吗? 单凭一个路人的描述还不能确定,还需要更多的情报...... 小野正这样想着,背后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是刚才那个大喊“狼来了”的鹿族店小二。 “跟过来,咱知道你想要什么,而且有个人想见你。”那小二不由分说就拽起小野的手,但是小野却纹丝不动——“哟,是练家子啊?”那小二松手后猛地朝小野腰部踢去,小野身子往后一退便避开了。 “壳舟记!”丢出这三个字后,小二迅速转身跑走。 那家伙!看来没被镇上的形元影响?小野立刻追上去。 小野身后,来了三队鬼差,大约二十几人的样子,把冬琼楼围了起来,外围的鬼差拿着水火棍驱打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 ------ 一直追赶到西街一间被火烧焦了一大半的危宅前,小野趁着小二转身地档口,突然用右脚爆发形元,猛地加速朝小二扑去,对方之前间小野始终匀速追赶,没有料到这一出,一下被小野扑倒了。 小二挣扎着,小野左手把他头按到地上,右手摸出断刀立在了小二的脖子旁边,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别打了,快进来!” 是大壳的声音! 小野后退松开了小二,那小二冲小野嘿嘿一笑,便走进了小屋,小野犹豫了一下,横握断刀在身前,左手挂掌护住左腰,一步一步地走进小屋。 小屋内部被火烧得一片焦黑,但是结构依然完整,至少能撑起这座危宅。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烧焦味,室内中央横七竖八倒着烧断的木柱,旁边有一个小门。小门边,站着一个浣熊族兽人,胸前用绳子跨国肩膀挂着一块木质护胸,胯部穿着一个合身的木盆——腿从木盆上打的洞伸出来,背后背着一口大锅,锅柄冲上,看起来像一个独角仙。 “和你描述得一样,特征都符合!是你要找的人吗?不是的话咱就干掉他咯?”那小二冲浣熊喊道。 “小野!”可那浣熊确认来者是小野后,激动地朝小野走来。 “大壳,你还好吗?这是怎么回事?那家伙是谁?” 小野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壳,确认同伴没有受什么伤。 “大壳,你表妹他们怎么样?你有收到我的信吗?你怎么一封信都没有回啊?临街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躲在这个地方?”遇到太久没见的伙伴,加上最近遇到的事情,小野有太多的问题想知道。 “这个嘛......”听到小野问起自己的表妹,大壳眼神黯淡了下来,“我先从最好解释的地方讲起吧,先从——他。”大壳指向那小二。 那小二被大壳一指,身体离开扭动起来,身上的毛先是快速收缩回去,然后翻起了鳞片,鳞片翻转,这才显露出他的真面目——原来是一个翠绿色的,看起来像是蜥蜴族的兽人。 “鄙人——变色龙。如果你到过城隍庙的话,就会在庙旁边贴的通缉令上看到我。” 听到对方是通缉犯,小野立刻警惕了起来:“你为什么会被通缉?” “这个嘛,”变色龙左右眼睛不同方向地转动,在构思自己的措辞:“咱就是游手好闲惯了,城隍让咱去挑粪咱不干,咱去偷鬼差的金银珠宝,就被通缉咯。” 大壳赶紧打圆场:“其实变色龙挺好的,如果不是他的话我现在就不能好好地站在这儿了。” “唉,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小野揉了揉脑门,“大壳,你来临街之后还经历了什么?” ------ 临街郊外,有间客栈内。 “吞津,直入丹田。”茶罗喵让平三盘腿端坐,自己坐在平三身后打通平三的周天经络,让平三尽可能快地掌握形元。 “啧,至少能学会形元的收放吧,怎么这么笨啊?”见自己消耗了不少形元为平三运功,但是平三的体内的形元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没有任何反应,茶罗喵显得有些烦躁。 “会不会......我是另外一个世界来的......所以种族不同,我的身体构造和你们不一样什么的......所以没法用你们的形元?”平三小心地问道。 茶罗喵深吸一口气,重新凝聚形元,缓缓注入平三的中焦区:“不可能!区别再大能有蛇和犬大?能正常说话的种族都有掌握形元的存在,所以肯定不是种族的问题,就是你太笨了!” 茶罗喵稍微加大了输入的形元含量:“给点反应啊哥们,怎么小野就能那么轻松诱导你体内的形元?” 听到小野,平三顿时来了精神:“因为小野就是被强制唤醒形元的,他经历过所以有处理的经验.......而且他好像比你强——很多哦?” “啧!”茶罗喵撇撇嘴,“你好像特别了解他嘛?” 平三刚想说什么,茶罗喵接着补了一句:“别告诉我这也是听来的,他也没和我们讲过自己是怎么唤醒形元的,喂,你是不是跟踪他很久了?也不对啊,你明明才来了一天不到啊?” 才来了一天不到......哈啊,这一天过得真是......虽然很惊险,但是很刺激啊! 茶罗喵想了想,说道:“我想试着用别的办法帮你掌握形元......但是你得先放松下来——对了,你怎么了解小野的先不管了,我更好奇你到底知道了他的什么故事?” “小野的故事呀......啊......这是个很长的故事......而且我不怎么擅长讲故事......” “讲吧,我想听。” 从哪里开始说起好呢?平三回忆起《巨兵长城传》的剧情,小野是被搬家去牧云村的鹿族一家收养——他的鹿爹,鹿娘,鹿哥。小野曾经被黑峰逃兵抓走,鹿爹豁出自己的命才救回了他,从那时起,他立志要完成鹿爹的梦想——也是他的梦想——成为一个不会放弃任何人的英雄,他不顾周围人的不解,日复一日地为这个梦想准备,然后某天,被追杀的白辰公主逃难到了牧云村......然后...... 平三思索着,只觉得越来越困,两眼一黑,睡了过去,茶罗喵也倒了下去。 阴身附体,发动。 第七章 城郊恶战 临街郊外,焚毁危宅内 大壳开始向小野讲述这段时间自己的经历: “我在给你发了那封信后,也想给五步先生写一封信,因为我发现镇上居民的状态不对,他们显然是中了一种以药物为媒介施展的幻术,而且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对于姑父的存在和消失,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 “于是我打算扩大观察对象,在查消息的同时检查这里居民的状态。但是我询问这里的居民是否知道关于姑父的事时,他们都一概不知,而我以义诊为名检查了很多本地住民,结果都能验证我的猜想。 “这个时候有个鬼差找到了我,他说有什么问题问城隍的话会更得到更准确而权威的答案。 “没理由怀疑城隍啊!所以我到了城隍庙,把检查的结果和我来这里的目的、疑问对城隍爷和盘托出。城隍爷说事关重大,要我留在驿站,他会妥善处理,给我答复。 “所以我就住到了驿站。但是当晚,隔壁房间的住户突然就打了起来,其中一个破门而入冲进我的房间求救,我本想救他,但还没来得及给他号脉他就气绝了。 “然后驿站的驿卒也冲了进来,因为我在掵案现场,所以我必须去城隍庙的班房候审,随身的东西也都被搜走了。 “我对鬼差说,人不是我害的,我听到隔壁有过打斗声,驿站的住客都可以作证。但是鬼差说打人的嫌放跑了,就算我是无辜的,也要等到明天仵作检查si者的伤口才能证明我的清白,何况之后抓到嫌放后还需要我来作证。折腾了一晚上,最终我还是要进班房等候。掐心算点,那个时候已经卯时了。 “我被关进班房后他们什么吃的喝的也没给我,我只能眼巴巴盼着真凶快点罗网,或者仵作的报告能证明与我无关。班房里只有我和一个一直在睡觉的人。饿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又关进了一个犯事的鹿族。” 大壳眼神恍惚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可怕的回忆。 “晚上,我饿的睡不着,但是怕惹到同监的鹿族人,所以一直装睡一动不动。大概亥时的时候,我听到那个鹿族人起身,就偷偷看着他,他走到牢门,有人从牢门外递进来一个碗,他用身上的衣服包着碗把它碰碎了—— 大壳深吸一口气,尽管已经过去了多日,此刻他仍是心有余悸: “那鹿就用布包着一块稍大的碎碗片朝我走来,时至此刻我也无法装睡了!我立刻站起来冲他喊到:’喂!你想干什么!’ “我喊得足够大声,连对面班牢里的人都惊醒了,但是他们朝我这里望了一下马上就接着去睡了。而门边的鬼差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慌急了,赶紧抓起身上的破毯朝他挥去,他也立刻朝我扑过来—— “如果再不使用形元的话,我可能会受致命伤!我下意识地用形元护住身体,把他弹开了! “这个时候,鬼差倒是反应过来了——你知道的,所有修炼形元的流派都绝对禁止用形元攻击普通人,这也是青水国的法律——他们目击到我用形元攻击普通人了!” 闻此,小野也不禁心里发毛——从大壳被请到城隍庙的那一刻起,城隍爷就已经盘算好一切了吗?驿站等候,掵案证人,班房关押,等候报告,城隍爷的每一步都挑不出毛病,而以城隍爷的能力完全能够轻松做到。如果是大壳普通人的话,在熬了一夜又饿了一条的状态下,安排进来的那个同监很轻松就能干掉他,哪怕大壳是修炼者,门边的鬼差也能用“修炼者以形元攻击普通人”的罪名把大壳就滴解决或者正式收监!在大壳走进城隍庙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城隍爷钉死了!如此处心积虑,大壳探查到的信息,肯定和城隍爷脱不了关系! “就算正常状态下,我也不是鬼差的对手——那个时候我很后悔,平时没有好好学习五步先生的战斗功法。当两个鬼差冲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绝望了。” 变色龙打断了大壳的话:“然后咱就出手了。其实咱几年前就注意到,除了被糜老爷和城隍爷联手整得家破人亡的那几家,镇上还有几户人家是整户整户地消失了——诡异的是,镇上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 “咱直觉这肯定和城隍爷脱不了关系,但是城隍爷在临街手眼通天,何况咱只是一个小蟊贼,就算州司来人,咱也没资格见。” 小野提出疑问:“你不是会易容吗?易容成别人不就行了?” “你疯了!”变色龙故作吃惊,“如果真的和城隍爷有关系,咱去上书还走的出城隍庙吗?看看你的浣熊朋友!如果和城隍爷没关系的话,那就是城隍爷根本不想管这事。城隍爷都不管了,还轮得到咱一个小蟊贼操心么? “那天咱在街上物色猎物、不对,闲逛,就看到这临街啊,终于有人注意到不对劲了!就他——”变色龙指向大壳,“这个傻浣熊,借着义诊的名头问了那么多人咱想问的问题,能不被鬼差注意到么?本来么,咱也想过去和他聊聊的,但是看到鬼差把这浣熊领走,咱就觉得不对劲了。 “于是咱偷偷溜进掌班室,事先看到了要关押浣熊的牢门号,然后易容成在那间房侯押的家伙,给那时当值的鬼差一点碎银,把那里面的人换了出来——这事咱以前常做,不少鬼差都是老相识了。 “当时那俩鬼差注意力全在浣熊身上,咱突然起身,俩鬼差一人一个,背后都被咱贴了镇魂符——那玩意阳气重,对魂魄的压制很有效! “然后咱先顺走了鬼差的钥匙,放跑了所有人,再一把火点了班房——那死浣熊,这个时候了还惦记他这身衣服呢!硬要拿了才肯走!然后咱就趁乱跑了,咱也成功从一个蟊贼升级成节囚重犯!” 大壳叹了一口气,“可惜木衣服里的东西全被拿走了,传信的工具没了!” “唔……”小野托腮思考了一下,“虽然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的朋友,但是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搞出这么大动静来救大壳呢?” 变色龙故作神秘地说道:“本来嘛……咱确实是不想管这事的。城隍爷要和糜老爷吃绝户,咱管不着。但是浣熊的表妹——还有镇上许多消失后不被记得的人家,包括许多外地的游客,就说明城隍爷用这种方式处理的对象,要么是活动范围有限而且所有亲友都住在一起的整户人家,要么是在本地无亲无故的单身汉——咱就在范围内!而且消失的无影无踪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这种事咱从来不敢问庙里的鬼差,咱只怕哪天城隍或者哪个选中了咱自己!咱这是在救自己! “所以咱溜到这边躲了起来,然后浣熊告诉咱如果没有回信,他的朋友会来。凑巧今天让咱见到了!” 变色龙又嘿嘿一笑道:“城隍追了咱这么多年,他要是出什么问题,咱其实挺幸灾乐祸的,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大条。” 小野转向大壳:“大壳,你知道临街的住民到底是被什么影响了吗?” 大壳回答道:“这段时间我反复对比了他们的症状,推测应该是三善安魂术——这是在青水王卫军高级军医中常见的术,主要是为了缓解士兵被战争惨状刺激后产生的身心障碍,以及在战前让士兵忽略掉战争可能会造成创伤、死亡之类的负面影响,从而大幅提升士气。” “这种术……难道要军医在战前一个一个地对士兵使用吗?那也太浪费时间了吧?这样根本来不及提升士气啊。这是一个可以大范围施展的术吗?”小野问道。 “施展的范围可以很大,而且可以维持很长时间。这种术需要术者和目标同时配合才能起效,术者用形元标记香料或者食物,目标吸入或者摄取后再做出术者设定的动作,三善安魂术就会生效。术的范围就是形元标记物能够达到的范围。” “为什么……进城后的大壳……还有变色龙不会受到影响呢?”小野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大壳,变色龙,你们有没有进城隍庙烧过香?” “没有……我被传进城隍庙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买香。” “城隍想让咱挑粪!咱怎么可能给城隍上香!” “那就解释的通了!”小野右手往左手心一锤,“临街城隍爷虽然不是青水王卫军,但是他可以从别的城隍那学来安魂术,临街百姓大部分都要去城隍庙上香,不少人还会在家里立像供奉!临街卖香的店就几家,还基本都是糜老爷的,凭城隍爷和糜老爷的关系,在全城的香出售前就用形元做好标记再容易不过了,而设定的动作就是烧香拜城隍的动作!大壳,你有没有检查过这里的香?” 变色龙抢答到:“他一直在这,哪都没去。咱也不拜城隍,当然没把香带到这。”他又补充到:“狼崽子,你不会还要让他检查香吧?到这地步了,咱已经敢肯定是城隍了!他和糜老爷合作在临街捞钱,糜老爷给他提供便利让他对百姓施术,施术是为了隐瞒百姓失踪,这百姓为什么失踪嘛……” “他们在这!”一伙人突然闯了进来,为首的是猪老大! “猪老大?你为什么——”小野不解,为何猪老大会带着鬼差,还找上了他? “城隍爷说了,城隍庙内有强大的邪祟借助香火反向侵蚀了全城百姓的心智,甚至连他本尊都被蒙在鼓里。城隍已经急宣最近军营的王卫军前来支援了,一天之内就能解决!”猪老大怒视着小野,眼里满是被欺骗后的愤怒:“倒是你,白狼,城隍庙里的将神册里根本就没有你,你根本就不是将神门的人!你为什么会有将令?又为什么会有冰流王子的手札?” 大壳赶紧替小野解释:“将令是冰流给他的,小野还没有正式加入将神门,但是他确实是在将神门修行,虽然他——” “他不是将神门的,这就够了。拿下他!”猪老大一喝,身后的鬼差立刻冲上来。 小野和大壳还想说什么,而变色龙一脚踩起旁边的木桩,再回身一踢,木桩裂成几部分被形元包裹着重重地砸在冲在最前头的几个鬼差身上,而木桩被烧焦的部分则爆出一大片黑屑,扬起如屏风般挡住了前方的视线。变色龙再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分别抓住小野和大壳,往后一拉——“还想和他们讲道理?快溜!” 事已至此,小野和大壳也只能跟着变色龙跑了。 屋后没有门,小野一拳打碎了本就破朽不堪的后墙,大壳和变色龙也跟着跑了出来。小野打碎的墙或许是这间危宅的承重点所在,又或许是这间屋子在被烧毁后本就摇摇欲坠,三人刚一出来,屋子顿时便塌了。 “他们不会有危险吧?”大壳慌道。 “管好你自己!”洪亮的声音从废墟内传来,下一刻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废墟中高高跃起,又重重砸向小野他们—— “小心!” 小野立马拉起大壳,猛地往边上退去,而变色龙则立刻卷起身子朝另一边滚了过去。猪老大猛地砸到地上,扬起大量的尘埃——但是还没有结束,小野挥动断刀,劈碎借着尘埃的掩护,朝他和大壳飞来的锋利的形元。 猪老大落地时是按照之前目测他们头胸部的位置释放的切割形元,滚地而避的变色龙恰好逃过一劫。 另一边,鬼差们也反应过来,纷纷从废墟里挣扎着站起来,朝他们围过来。 “十……十五个左右,不难收拾。”小野这样想着,掏出信号弹,打了个响指引着了。 “哼,有什么用?你之前不是让所有人都别进城吗?没人会来帮你。”猪老大冷哼道。 “是呀,所以这是在让他们快点撤退。” “愚蠢,你现在不该想这个!”猪老大说完,立刻抄起形元具现成的菜刀,朝小野劈来。小野毫不畏惧,抄起断刀迎上前。 “快喊‘小野最帅斩’!”大壳在心中默念。 周围的鬼差不敢靠近猪老大,只是在外围阻拦着小野他们,变色龙的位置离猪老大较远,几个离他近的鬼差朝他涌来,变色龙先是发出一声怪叫,然后突然吐出一团绿雾,和冲上来的鬼差混在一起,再冲进雾中和鬼差们扭打了起来——不一会,几个鬼差互相撕扯着转出了绿雾,他们应该是多了一个人,而变色龙却不见了。 “铛!——”断刀和形元菜刀碰在一起,形元应声而碎,猪老大瞪大了眼睛,非常吃惊,但动作却没落下,脚后勾地面把自己身体往后拉,让小野的断刀从身前掠过。 小野立刻反手再朝猪老大砍来,经过之前的碰撞,猪老大知道自己短时间凝集的形元无法抵挡小野的砍击,再次往后避开,呈后仰姿势,右腿飞速用形元包裹后朝小野左胸踢去。小野并非没有准备,顺势将刀插地,以刀为支点将身体倒举,同时左脚猛地踢中猪老大肥大的肚腩,再借力拉远了与猪老大的距离。 猪老大心中暗喜,正想趁机汇聚形元成多股刀刃朝小野打来,却发现小野身后簌簌地抛来两个小瓶,本能地用形元将其砍碎—— “砰!”小瓶炸裂,爆出一团毒雾,飞出的几个碎片扎在猪老大肚子上——他将形元具现成刀刃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再用形元包裹全身来防御。虽然猪老大皮糙肉厚,但那碎片不仅刺入皮肤而且有一股格外的疼痛。猪老大赶紧屏气闭眼,放开手里凝聚的形元,转而迅速用形元护住眼睛和口鼻,在这不设防的档口,睁开眼只看到小野一拳打来,猪老大闷哼一声,硬接下了这一击,被那劲力带飞数米远。 “可恶……这玩意好像有毒……已经入血了,要是再运功的话,会随血流走遍全身……”猪老大随机想到,小野和大壳联手的攻击自己已经无法招架,而小野身上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法器,这些鬼差见自己落了下风更不可能出全力,他们也不是小野的对手。想到这,猪老大决定就此罢手。 “你们走不了的,城隍已经下令全城戒严,等王卫军解决了庙里的邪祟,下一个就是你们!” 第八章 鲲游蝶梦 “唔——” 平三醒了过来,按理来说自己每次睡醒后都是剧烈的头痛伴随着颈椎或者腰腿的酸痛,除了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次是浑身轻快,说不出的舒畅。而这次也一样,不仅浑身轻松,全身好像还被一股暖洋洋的气流包裹着,就好像——小时候被奶奶宽大的臂弯抱着一样。 平三看向同样躺下的茶罗喵……两个人怎么都倒在地上了?这场景,就好像刚来客栈时,茶罗喵假装要上身应付猪老大的盘查一样——等等,这次,他不会真的上身了吧? 还不及平三做出任何动作,茶罗喵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一把抓住平三的肩膀—— “xx的,我是假的吗?全部都是假的吗?我们xx的这个世界只是一群路走窄了的人为了掏出另一群无聊的人口袋里的钱才存在的吗?”似乎并不需要平三的回答,茶罗喵双手抱头,痛苦地弯下腰去:“可笑……可笑!爷爷……爸爸……幺叔……他们天天吵架——他们根本就不存在!那他们在吵什么?他们在忙什么!我们都是被设计好的!他们创造了我们,让我们以为自己能决定自己的人生,让我以为只要不再管别人怎么想……就能让自己舒服!但是连这个想法都是他们强塞给我的!只是因为他们想要一个叛逆的角色……我是角色吧?我是角色……啊啊啊!”(这是茶罗喵的看法,不是我的,巨兵制作组除了拖更什么都好) “等一下……茶罗先生,不是这样的,这里……”平三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茶罗喵看来的确是上过身了,而且……应该是知道了自己全部的记忆。 茶罗喵不停地摇头,“我的每一个动作早就被定死了——包括现在!我要继续嚎叫吗?如果我现在没有被要求沉默的话—— “如果不管做什么都没有改变的话……所有的都已经注定……那我为什么在奔跑?不管我跑了多远……我都只能在原点……又或者我什么都不做,自己就会跑到我该在的地方……我为什么在奔跑……我或者……我能想到’我自己’……全都没意义……没有!”茶罗喵想到自己童年的困苦,年少的辛酸,终日闹腾不休的家人……自己两岁觉醒形元,虽然天赋在同龄人里还算突出,但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专业修行者的指点,猪老大说,他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天赋。蹉跎了多年的时光,家人就像剪断了头发一样断了联系,自己散尽积蓄才搭上了将神门的线,但只能做一个跑腿的——不错,他只是一个被设计成捕蛇的路人角色,或许带上了叛逆的特性,或许在设计他的人看来,根本没必要让他与将神门有联系,更没必要——他也没资格,他这么想着——让他改变自己的人生! 因为相信自己的人生会有改变,相信未来会有转机,所以自己坚持了下来,在平三重伤时,他想重新燃起平三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是这么告诉平三的。但是自己多年来的寄托一朝断裂,茶罗喵痛苦不已——活下去的理由,坚持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呢?没了! 平三握住茶罗喵的手:“茶罗先生……其实……额……这些没必要去想,因为我们的人生——”他用力晃了晃茶罗喵,直视茶罗喵的眼神道:“未来——已经改变了!”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说道。 “茶罗——你想,我之前,也只是一个注定无聊一生的小丑,连在学校这种最安全的地方都撑不下去,我以为我的未来……但是它改变了!看看我现在,我来到了一个奇幻的世界,见到了这么多神奇的人,还学会了这奇妙的魔法!”平三运转周天,淡蓝色的形元从他全身的精孔冒出,围绕着他——“茶罗,是你帮我弄的吧!谢谢你!遥远的地方,热血的冒险,有趣的朋友,神秘的力量!这些连我梦里都没出现过的,现在都成为现实了!而茶罗先生,将神门的小野带着冰流的信远道而来——这是你离将神门最近的一次了!不只是将神门,甚至可以认识冰流王子!我已经见到魂牵梦萦的小野了——还有可能和他去冒险!如果我的一切在来到这里之后能天翻地覆地改变,那么你呢?机会已经来了!未来已经改变了!” “至于这个世界是怎么来的,谁支配的,那重要吗?你就当见过女娲或者盘古好了!” 茶罗喵征征地望着平三,那个从见面起就一直垂头丧气的衰小子,反过来在鼓励自己——?茶罗喵将平三的手从肩膀上抚下,再次握着平三的手,还是那样瘦骨嶙峋的质感,但却好像有股力量从那里传来。他只看到平三的眼里一改死气沉沉的暗淡,相反充满了闪烁的生机。这家伙……虽然长得和我们很不一样,但是——并不讨厌,虽然并不是很帅,可是他现在激动起来的样子……越看越顺眼…… “我知道了。”茶罗喵低下头,却不松手,沮丧地说道:“抱歉……我没让你同意就看了你的心事……结果反而是你安慰我。” 平三微微脸红——从来没人和他道过歉。而且茶罗喵握着他的手,还微微摇着,好像在撒娇一样!见到这么一个帅气的大狗狗在眼前向自己撒娇……啊,要死了!值了! 茶罗喵平复了心情,站起来说道:“其实除了攻击,任何打入身体的形元都有可能唤醒对方的形元——比如祝福,治疗,祈祷,或者——附身。”茶罗喵突兀地叉开话题,介绍起形元来。刚才自己情绪失控,又拉着平三的手和他对视那么久,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他继续说道:“虽然小野帮你运转了一次周天,但是——你似乎一直很抗拒你自己的形元,可能和你那个世界不存在形元有关。如果你自己不相信有形元存在的话,是不可能使用形元的。 “形元的强弱除了和修炼者的天赋,修炼的时间、功法有关,还和修炼者自己的性格、情绪、执念有关。我们青水国修炼形元的方式主要是’练气’,就是以身体为基本盘承载形元的运转,虽然修炼的速度不如金沙的炼金或者神打,但是形元的发挥受情绪或者其他因素的影响最小,而且被形元磨练过的身体也能得到大幅强化,修炼时间越长,就越强。” 平三点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之前剧情里,冰流唤醒小野的形元的时候,冰流只讲了个大概,各国的形元修炼体系和更具体的信息,冰流并没有提到。 “刚才我附身你之后用我的方法运转了一遍你体内的形元,加上附身后形元再次被激活,现在你四肢百骸内的形元已经能够被你观察并且掌握了。” 平三再次运转了一遍形元,已经能够做到收和放了! “好了,这个掌握了之后接下来的会更难一些,我们先——” 茶罗喵还未说完,门一下子被撞开了,猪老二喘着粗气闯进客栈。 “快走!别从地道走!也别去淮坊!”猪老二朝茶罗喵他们吼道。 “猪老二?这是怎么回事了?”茶罗喵问道。 “没时间解释了!”猪老二转身关上门,用桌凳顶住,茶罗喵和平三这才发现猪老二背后被砍得血肉模糊。 “猪先生——您……怎么了?”平三急道。 猪老二头也不回,又换回了冷冰冰的语气:“真多话!小野点了信号弹,我撤退的时候被鬼差袭击了,猪老大卖了咱们,现在我们已知的所有撤退渠道都不安全了!我留在这里拖住他们,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信息量太大,茶罗喵和平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茶罗喵刚想再问,猪老二突然朝他们吼道:“快滚!不然都死在这里!滚啊!” 茶罗喵一跃而上落到客栈二楼窗边,用形元集中在眼部往临街方向眺望——果然有鬼差和和仆役朝这边过来,数量不少!他再跳下来,猪老二突然扔过来一个东西,茶罗喵抬手抓住——是将令。 “带上这个,我宣布你们现在是将神门的正式弟子,马上去阴将神门报道!别走淮坊,把小野的原话告诉阴将神,还有,猪老大可能叛变!”猪老二冷冷地命令完,扭头,再也不看向他们。 平三的心好像一下子被攒紧了,这算是……遗言吗?这个世界也很残酷! 茶罗喵点了点头,伸手揽住平三的腰,从客栈二楼的窗户一跃而出。 “你跑不动,我带你跑。”茶罗喵背着平三,此刻倒是异常冷静,平三心里却思绪万千。 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发展啊? 跑出好一段路,只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巨响。茶罗喵不敢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平三扭头看,惊得捂住嘴巴,眼泪忍不住从溢出眼角—— 客栈被炸成一片火海。 —————— 临街,班房 房外,一个鬼差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喃喃着:“今儿个咋了?送进来一头浑身是血的猪……应该是外地来的,本地的话我应该见过。为着这个,掌班还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另一个鬼差赶紧提醒他:“干什么呢?这个肯定重犯,连城隍都亲自来了,今天不就是没法给牢里人送衣食赚小钱么,别惹恼了城隍,否则甭想干这行了!等着魂飞魄散吧你!” 那鬼差赶紧站直了,不敢再多说。 班房内,猪老三此刻已奄奄一息——其实哪怕是猪老大猪老二过来,也很难认出这是猪老三,此刻猪老三看起来不过是一团被打得稀烂的肉。掌班拿了一条红绢,抓起猪老三的血在印上抹了抹,然后恭恭敬敬地递给城隍。 城隍此刻已不再是一尊面无表情的石像,而是一个穿着青水官服的兔族——一般来说,城隍爷不能离开城隍庙,但是当城隍积攒到足够香火,收集到足够的愿力后,可以用香火塑身,愿力作躯,如常人般自由行动。 城隍拿起红绢,细细扫了一遍,眯起眼睛满意地笑了,摆了摆手示意掌班退下,缓缓地走向猪老三道:“猪先生,感谢你配合本官的调查。维护青水治安,本就是本官的义务,你们三兄弟通黑峰一案,本官自会秉公处理,但眼下为了不扰将神门清名,本官只能先斩后奏了。” 城隍接着颔首道:“本官会在名册上除去你的名字,让你成为无资格受香火的孤魂野鬼,再除去你的口舌,以免日后污蔑本官清白,在这临街,根本就没有你这号人,哪怕你的兄弟们也不会记得你——何况本官马上就会送他们来与你做伴。” 城隍说罢,拂袖离去。 “掌班大人,里面咋回事啊?” “抓到一个黑峰奸细,可惜畏罪自尽了。” “可恶!黑峰狼真是贼心不死!多少年了还想坏我们青水国!” “此事自有城隍老爷处理,你们只管好好听老爷的吩咐,就是在为青水国尽忠了!” “是!” 掌班走后,两个鬼差互相对视一眼,再不多说一句。 第九章 过河拆桥 见猪老大和鬼差退走,大壳急忙问小野:“小野,现在怎么办?” 变色龙倒是不慌不忙,“怕什么?咱上头也有人,冰流王子啊!小小的城隍也敢在王子面前放肆?” 小野不接他的话茬,只是对大壳说道:“可以肯定城隍就是幕后黑手了!城隍已经把城门封了,现在城内城外联系都断了,猪老二他们看到我的信号弹之后应该撤走了,暂时不用担心他们。只是王卫军一到,城隍就会趁机把所有知情者灭口,所以我们必须赶在王卫军到之前行动——越快越好,说不定现在王卫军已经到了!” “奇怪的是......猪老大为什么会带着鬼差来攻击我们?他是被城隍蛊惑了?还是接到了别的任务?” “所以?” “现在出城肯定可以成功,只要城隍不来那些鬼差门神都不是我的对手。但那样我们就会被城隍打成畏罪潜逃的罪犯,遭到赶来的王卫军的追杀——凭我们是绝对无力对抗王卫军的。日后州司下派的指挥使真的发现了城隍干的肮脏事,城隍也可以把锅扣在我们身上,而且通知各地城隍通缉我们,那么临街枉死的百姓就永远没办法伸冤了!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走。” “啊呀,不能走怎么办?难道冲上去干城隍?”变色龙疑惑道。 大壳回应道:“变色龙先生,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城隍不弄死我们是不会罢休的,哪怕是为了自保我们都要制服城隍!” “没错,城隍现在肯定加派人手把守城门,城隍庙里的防守响应地就会减弱,这个时候闯城隍庙没准真的能——” “不不不,”变色龙眼珠转了又转,“为什么非得去城隍庙?我知道一个更轻松的地方,而且肯定能查出更多内幕。” “哪里?” “勾结城隍爷,多年来在临街侵占民宅、强买田地、搜刮绝户的无良商人——糜出糜老爷宅!” 的确,小野回想起一路见闻,这个糜出老爷和城隍爷过从甚密,临街人尽皆知,他的许多勾当都是在城隍的默许甚至暗助下进行的。但这取决于糜出在城隍爷的计划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此刻全城封锁,对于城隍爷来说只要不放走临街镇内任何一个知情者(未受安魂术影响的人),只待王卫军一到,揪出知情者再将其剿灭易如反掌,因而城隍爷分兵的最高优先级无疑是城门——此刻城隍的最优解就是按兵不动,静待王卫军到来,从那些鬼差并没有多少战斗欲望也可以看出; 而城隍庙只有一处,所以防守只需城隍爷一人坐镇即可,很可能是鬼差最少的地方; 如果糜宅在城隍的计划中相当重要甚至必不可少,那么除去在城门驻守和街道巡逻的鬼差门神,剩下的都会被派去糜宅,甚至城隍本尊也会前往——能对全城百姓施展安魂术,无论有没有糜出配合,城隍都有不浅的修为,掌握香火塑身的手段并离开城隍庙并非难事,这种情况下去糜宅,将面临最糟糕的情况:糜宅可能不如城隍庙关键,而且对战的是一众鬼差门神加上城隍; 如果糜宅并没有在城隍的计划中起到重要作用,那么情报价值也一般,城隍并不会特殊对待,虽然安全,但是王卫军很快就要赶到,他们以及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何况临街百姓各个痛恨糜出,变色龙当然不例外,他当然想趁这个机会报复糜宅,而且在糜宅人多聚集,就算遇上最糟糕的情况,城隍也会以小野和大壳为优先目标,凭他的易容术脱身并不困难。但去城隍庙,在鬼差尽散的情况下易容术难以派上用场,周围住民也少,难以脱身,城隍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的,而变色龙之所以帮助大壳无非是为了自保以及找乐子,并没有为他们拼命的打算。所以变色龙此刻自然是希望先去糜宅的。 “不,我们去城隍庙。变色龙先生,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大壳的照顾,还有刚才也帮了我们,但是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相当危险,如果连累你的话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其他地方的鬼差很快会赶来这里,所以请你赶快离开吧!” 变色龙眯了迷眼睛,翻转鳞片后凭空消失了。 “咱就是这样跑路的,后会无期!” 大壳整了整身上的木衣,坚定地对小野说道:“走!我们去城隍庙!” ------ 临街,城隍庙内 一个门神走到城隍像前,低语了什么,小城隍庙外,候着的是一队受伤而且精疲力尽的鬼差;城隍像前,香炉上插满了香烛,香火弥漫在小城隍庙的每一处角落,仿佛天上神灵的宫殿,香炉旁边放着一块还没来得及挂上的牌匾,是前些日子临街百姓们送来的,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爱民如子”。 门神告退后,猪老大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向城隍爷汇报到:“城隍老爷,小民方才率众围攻黑峰奸细小野及重犯变色龙,但是对方身手了得,加上小民一时大意惨遭对方暗算中毒,有辱使命,请城隍老爷体恤小民辛苦,为小民疗伤!” “这毒挺厉害啊......就这么点量,扛不住了?”城隍的声音悠悠地从石像内传来,“没抓到?罢了,王卫军即将到来,城里的奸细一个都别想走。” 见城隍爷并没有用愿力为自己解毒的意思,猪老大忍不住开口提醒:“奸细尽除,可喜可贺!只是小民......” 一张红绢“啪”地一下打在猪老大的嘴上,红绢撒开,赫然是猪老三承认通敌黑峰的认罪状书。 “你的兄弟好大的本事啊!你说他去槐坊报信,可本官却在西巷口逮到了他,他竟想瞒天过海,偷偷坐槐水入金沙再转黑峰。猪老三已经认罪,你怎么说?” 猪老大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这不可能,三弟老实怯懦......他怎么可能会通敌黑峰!他一定是临阵脱逃不敢去将神门,所以才去了西巷口......至于他为什么要去那里,小民不知啊!”猪老大慌了,不停地朝城隍像磕头:“请让小民见三弟一面!小民一定为城隍爷问清楚!” “不必了,你三弟自知罪孽深重,已经自裁了。” 城隍爷的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猪老大却觉得整个天地都旋转了起来——什么?什么自裁?谁?谁自裁了?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不不不,不可能,老三那么懦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猪老大只觉自己连跪姿也无法维持了,嗷地一声大叫起来:“不可能!”他突然扑向城隍爷:“让我见我三弟!我要见他!” 城隍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二弟被指认后拘捕,被鬼差就地正法了。” 猪老大动作停了下来,只是缓缓地爬向城隍爷:“不——不会的,老爷,您一定是弄错了——怎么会是我的弟弟们呢,怎么会呢——老爷,您弄错了——” “猪家兄弟三人出卖军机,外通黑峰,证据确凿,来人,把他拿下。” 或许是毒发,猪老大“噗”地喷出一口血,软软地到了下去,两个门神上来,将他沉重的身躯拖出了城隍庙。 “这临街内的一切事由,若是事后朝廷追究,也都由你们猪家兄弟来背,能为本官死,是你们这些件民的荣幸。”城隍像冒出一股纯正耀眼的形元,在城隍像前凝聚成实体——正是临街城隍的手段——香火塑身,愿力作躯。 化形后的城隍挥一挥手,将一旁的掌班叫上前来:“准备一下,去糜宅。”掌班喏了一声,也退出小城隍庙,城隍大手一挥,那上书着“爱民如子”的牌匾立刻燃烧了起来。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马上,就要好了。” 城隍喃喃道。 第十章 烟火香心 小野和大壳来到离城隍庙约百丈外的房屋旁,小心翼翼地确认没有被鬼差跟踪或者发现后,这才仔细观察起城隍庙来。城隍庙四周并没有居民房或者其他的任何建筑,甚至连稍高一点的树都没有,想要悄无声息地靠近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能硬闯了!小野这样想着。 “早知道变色龙能隐身,就让他偷偷摸过去了。”大壳嘀咕道。 小野只说:“算啦,他能帮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的交情还没有深到让他为我们拼命。” “那,真的只能强攻?”大壳还抱有一丝希望。 “恐怕是的。”小野确定地点了点头。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城隍庙周围并没有巡逻的鬼差,甚至连门口画像上的门神都不见了。整个城隍庙看起来空无一人,透露着一股诡异地死寂。 大壳深吸一口气,似乎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小野,我知道我没什么才能,一会动起手来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这次,我来作饵,把可能有的鬼差引开后你就趁机冲进去。” 小野立刻反对:“不行!大壳,我不想打击你,但是你对上哪怕落单的鬼差,都没有胜算!” 大壳解释道:“小野,我不是要和他们打斗来拖延他们,我打算搞出点动静让他们来抓我,然后我就逃跑,这样把他们引开,我不会和他们交手的。” “你根本跑不过他们!”小野和鬼差门神交过手,也清楚大壳虽然在医术上破有所成,但战斗非他所长,哪怕是单纯的跑路,大壳也比不过鬼差。 “小野,”大壳双手搭在小野的肩上,郑重地说道:“这和在五步谷那次一样,我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你说过,你要拯救的天下是不会抛下任何人的天下,你要成为的英雄是能拯救所有人的英雄,但是如果你不放弃我,临街就会死更多的人,枉死的人也无处伸冤。任何事情都要有代价,做英雄也不例外。小野,我就是那个代价。” 小野听到这话,难以置信地望着大壳摇起头来:“不是——我是想过会有伤亡,但不是直接让人去送死!” “小野,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当你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你才肯做出妥协,所以在五步谷时,你可以放下冰流,我,还有洗月。你必须阻止城隍。难道临街那么多百姓的命不是命吗?”大壳松手,后退了一步:“和当时在五步谷一样,不要管我。我死了,临街的百姓就活了。” 大壳轻轻一推,转身冲了出去—— (为了保护此方世界不会因不可抗力消失,以下省略大壳儒雅随和的话,连小野都没想到大壳这么能喷) “诶?”大壳挠挠头,“真的没人?” 大壳试探地朝城隍庙走近几步,“没人我可进来咯?” 大壳又向前踩了几步:“我真的进来咯?” “即使是设置了迎击陷阱,把人放这么近也太离谱了吧?”大壳已经一脚踢在城隍庙的门槛上。 城隍庙的门槛很高,大壳穿的木衣让他动作更加不便,他吭哧了一会,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让自己顺利翻了过去,而对方也动作利索地跃了进来——是小野! “小野!你怎么!”大壳又惊又急。 “算啦,肯定没人。没想到这么顺利,不仅没鬼差,连城隍都走了。”小野有些欣喜,但是转念一想,城隍要做的仅仅是等待王卫军的到来,可如果他此刻不在城隍庙,就说明城隍庙里可能并没有特别重要的线索——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离开了,最好是这样。“总之,动作快!”说罢,便朝庙内跑去。 大壳回想起刚才,自己明明已经做了死的觉悟,但是根本就没有预料之中的危险,捡回一条命似乎有些高兴,但是刚才在小野面前说的那么壮烈,结果根本没必要,实在是有点尴尬。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得快点跟上小野。 “碰!”小野用蛮力打断了城隍像前,用形元锁链束缚着的书案。“大壳,你看看这里面的东西有什么不对,我去检查那个城隍像。”“好。” 还没靠近香炉,小野就被香灰呛得直咳嗽,“咳咳咳——”小野看着已经插满了香烛的香炉,不解道:“是安魂术的作用吗?这城隍明明在城里和糜出一起搞风搞雨,但是糜出人憎鬼厌,城隍却这么受人尊敬。” “小野——”大壳心情复杂地叫了小野的名字,“你说的那个猪老大.....他们三兄弟已经死了。罪名是黑峰奸细,但是——我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小野心里咯噔一下,几个时辰前还和自己说话甚至战斗的猪家兄弟——既然就这么死了?看来猪老三没能把消息带到将神门,猪老二也没有把撤退的消息传回给客栈——那么茶罗喵和平三安全撤走了吗?还是也遇害了?猪老大明明站队城隍,但是城隍一样对他痛下杀手,真是毒辣得令人发指! 但是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不仅是担心王卫军,城隍也随时可能回来。 “大壳,书案里的文件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吗?” “没有,文件不多,都是最近的几起案件和排班表。” 是啊,重要的信息怎么可能放在这么容易就被打开的书案里啊! “对了,大壳,这里有一大堆香,你来检查一下?”小野并没有在香炉上发现什么,说完便离开香炉,走到城隍像前。 大壳走到香炉边,用指甲挑起一小撮香灰,慢慢凑近自己的鼻子,同时从指端缓慢放出形元带动香灰,他嗅了嗅,肯定地说道:“不会错,就是高级军医用的三善安魂术。形元测试的反应和味道都非常典型,和五步先生教的一模一样。”大壳又从香炉上不同地方抓起几根烧尽的香柄,“这香好像不仅是配料有问题啊?” “怎么了?”小野边敲着城隍像边问道。 “这些香和蜡烛虽然都已经灭了,但是......都是同时熄灭的?而且中间都被剪掉了一部分。” “不是吧?这你也能看出来?”小野凑了过来。 “我能用形元感应物体被破坏的时间,这些香和蜡烛柄部被燃烧的时间是一样的。而且这么多的香,不应该只有这点灰。”大壳指了指香炉,的确,香炉里塞满了烧过的香烛,里面的灰虽然多但确实不应该只有这点。 “多出来的灰可以被鬼差清理掉啊?不过同时熄灭这点确实挺怪的。”小野喃喃道,“同时熄灭......如果城隍手动加速香烛的燃烧,是不是可以加快获得香火的速度?” “应该?可以吧?这个我不太懂,但是城隍的力量来自香火,要想获得更多的力量就应该善待百姓,才能得到更多的香火。如果只有一根香,就算瞬间烧完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看来这位城隍爷性子挺急的。”小野有些无语,“我猜他是加速烧完之后就立刻让镇民补上吧?诶等等,如果鬼差会清理掉香灰的话,为什么不把这些已经烧完的香烛一起处理掉呢?” “因为他们不配。” 大壳心里一紧,这声音—— 室中央,突然出现一团耀眼的光芒,伴随着一股强大而又纯粹的形元外放,光芒凝聚成了人形——一个身穿青水官服,手执玉如意的兔族兽人。 “特意挑了本官不在的时候进城隍庙么?可惜,本官的愿力之躯并没有实体,只要本官心念所至,便可以出现在临街的任何一个地方。” 城隍一动不动,眼中饱含杀机:“这里是本官成道之地,你们挑错地方了。” 动手! 小野伸手一拍香炉,那沉重的石鼎便朝城隍飞去,城隍动也不动,任由那香炉穿过了自己,他冷冷地朝小野到:“在城隍庙袭击朝廷命官,纵使本官再体恤百姓也绝不能姑息。你二人罪孽深重,无须再审,本官便判你们死罪,立即行刑!” 大壳指着城隍怒道:“(这里播放一段优美的音乐,休息一下,马上回来)” 城隍表情立刻变得狰狞起来,长耳上下跳动着:“污言秽语,本官定要先将你们喉舌拔除,然后施刑!” 小野丝毫不惧,举刀向前挑衅道:“堂堂城隍居然亲自下场打架也太掉价了吧,你的鬼差门神呢?” “小野!不要提醒他啊!”大壳赶紧阻止小野的作死行为。 城隍举起手中的一团形元:“他们都在这了。” “什么?!”小野和大壳万万没想到,城隍已经丧心病狂到连鬼差门神都不放过。 “他们也是朝廷编内的,你杀害朝廷命官,你才是最该下牢的那个!”小野怒道。 “若非本官仁慈,他们也不过是乱葬岗里化作泥土的臭尸,又何来鬼差的人前显赫?一脉相传的饭桶,也配做本官的门神?”城隍冷哼一声,“不错,他们就是要为本官存使存终。也不枉本官当初提携他们的大恩。当时他们都说过,愿意为本官再死一次。” 城隍手里的形元突然膨胀数倍,小野马上拉起大壳,在城隍将形元丢向他们的瞬间,立刻从窗口跃出小城隍庙,同时用形元护住身体,挡在大壳的前面。形元砸中他们身后的城隍像,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那石像随之粉碎。 “那不就结束了?”大壳高兴地喊出来,“他居然把自己受香火的像打碎了!这下他也要消失了!” “没那么简单。”小野不敢松懈,死死盯着城隍的方向,城隍毫不犹豫地对他们使用这种大范围的攻击,显然城隍庙里根本没有他需要顾及的东西! 果然,倒下的小城隍庙中,升起一股形元,再次凝聚成了城隍的身形悬浮在半空。 城隍身周浮现出许多小光球,城隍举起手中的玉如意,朝小野一指,那些光球便无规则地舞动着朝小野瓢来。 城隍知道,凭小野的身手可以轻松躲掉,但是他身后的大壳就不一定了。 “硬接下来的话,在光球炸破或者削弱你用来防御的形元时,玉如意已经锁定了你,上面蓄力完毕的形元可以瞬发击碎你的身躯,你要是躲开的话,那就能干掉你的盟友。选一个死法吧。”城隍这样想。 在光球出现时,小野便吸了一口气,同时自中丹汇聚了一团形元,光球发出的同时,小野猛地吐出一团白色的火焰——那火焰一碰到光球就在上面剧烈地燃烧起来,光球也随之炸开,爆炸的形元影响了城隍的视线,剧烈地震动让玉如意丢了准头,但形元威力已蓄,不能不发,城隍用玉如意朝小野的方向一甩,原本贯穿用的形元化作斩击朝小野那边斩去。 “凭他的身手,打不中的。”城隍清楚,“能够引燃形元的手段,是’八苦业火’——修炼者通常只能将自己的形元变化成一种属性,各别天赋异禀的能够变化成两种。但是八苦业火是在将形元变化成火的基础上,自行添加八种额外特性,变化多端,防不胜防,绝对不能以单纯应对火形元的方法来处理。” ’八苦业火’是将火形元再次转化成具有特性的特殊火焰的功法,分别是“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盛”。附加的额外形元特性千奇百怪,各不相同,通常是根据修炼者的经历和兴趣所决定的,将形元引燃而不破坏其他物体,是小野自己附加上去的特性,对应的是八苦业火中的“老”。 只是以小野目前的修炼水平,还没有练出八种火。 从形元障目的地方朝城隍飞来两个小球,城隍手也不动,只用外放的形元就将其压碎。那小球却喷出一大团烟雾,而且极快地扩散到整个大城隍庙。 “雕虫小技。本官只需加大放出的形元量就能探测到你们,而你们反而会被自己的把戏遮挡视线。” 城隍刚想这么做,身下的废墟突然传来叮当声,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小野从废墟中冲出来,挥刀朝城隍砍去—— “应该喊‘小野最帅斩’的。”大壳心想。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大概能猜到小野会用斩击。 可惜小野并没有喊出这个招式的名字。 城隍并没有像之前面对飞来的香炉一样任对方穿过,而是迅速后飞躲开了斩击。 “用形元包裹的攻击能对他起效!”小野喊道。 借用香火愿力化形的城隍,由于魂魄与形元合而为一,不分彼此,本质上是一团聚集在一起的形元,自然会受到形元攻击的影响,更何况小野的火能够燃烧形元。 城隍举起玉如意,那玉如意直直发出强大而锋利的形元,好像一把长刀,朝小野砍来,小野举刀格挡,玉如意的形元却在碰撞后立刻消失了,紧接着,城隍左手凝出一团光球朝小野砸来,玉如意上的形元再次出现朝小野刺来,亏得小野反应快,正刺中小野挡在胸前的断刀,小野被猛地撞飞反而躲过了光球的炸击。 城隍再一挥手,身边出现的不再是光球,而是像玉如意上那样的利刃样形元——和猪老大的攻击方式很像,但是形元的威压却远超猪老大。绵密地剑刃形元如雨点般朝小野飞来——避无可避了! 从小野的左手心飞出一团火聚成盾状挡在他身前,光剑冲上火盾的那一刻并没有如城隍想象中那样发出碰撞声或者爆炸,而是如同被火盾“吞没”了一样,毫无反应地凭空消失了。 将形元转移到事先标记好的地方,这是小野的八苦业火中的“爱别离”,但是使用需要消耗大量的形元,而且火盾的大小和转移的距离都是有限的——小野知道此时的攻击无法抵挡,而且无处可躲,所以只能用出此招,同时朝城隍冲来。 城隍未及想清为何自己的攻击毫无作用,却发现手中的玉如意正被白火燃烧——是在小野格挡玉如意的攻击时以“老”火引燃的。 “大意了!既然他的火能点燃形元,就该避免接触!”城隍挥手散去玉如意被点燃的部分,正当时,小野已经冲到眼前,城隍正要后退,突然感觉动作慢了下来,是什么东西扔到了自己后背——那只浣熊!他是怎么做到的?竟能让本官未察觉的绕到了身后,扔过来的这东西,应该是定魂符! 同时小野也从袖中甩出三道纸符,精准地贴中了城隍的上中下三丹处,并用“老”火打向了城隍。顷刻间,城隍全身都被白火点燃,宛如一根燃烧的树桩。 既然要和城隍过招,那肯定要准备一些对付灵魂类的手段。在蛇族中,符水和药石是治疗伤患的主要手段。大壳在五步谷中,曾经向五步先生学习过应对灵魂损伤的情况,知道如何制作和使用定魂符。定魂符原本是用于稳固灵魂的符咒,而对没有实体的城隍来说,定魂符却成了限制其行动的缚咒。 “总行了吧?”大壳这么说着,却和小野一样迅速后退。 “如果是一般的野狐禅,此刻已然魂飞魄散,但可惜——”一股强大的能量自火焰中心爆发出来,震开了城隍身上的火焰,同时吹飞了身上的纸符:“本官乃是朝廷册封的城隍,以本官前生的愿力和临街百姓十数年的香火,若还不能压制区区纸符和怨毒,那便是天方夜谭了!”话音刚落,一股充满着暴戾阴狠气息的形元立刻冲小野射来。 小野自交战起一直不曾松懈过,但是这股形元速度远超城隍之前的任何一次攻击,甚至在小野调转形元应对前就要打中他的胸口了! 小野手上的断刀突然光芒闪耀,朝前方爆出一团形元挡开了一部分攻击,而那团形元中赫然是一个身穿盔甲的巨人——那巨人完全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小巨兵......”城隍先是惊恐,忌惮,然后是愤怒:“这样的件民——居然也能拿到兵符?” 接触过支配十万巨兵的帝印的兵器,被称为“兵符”,能够借助帝印的力量创造出类似巨兵的兵器——小巨兵。 帝印被白辰王封印后消失,下落不明。但在巨兵之乱中产生的兵符辗转流落在各国中,由于其巨大的威力,往往只有各国高级将领才拥有。 当初,小野的小巨兵在牧云村初现世时,一击就吓退了三个黑峰王刹军,足见其威力。城隍到底是有见识之人,见小巨兵出现,终于认真起来,眼前的狼持有兵符,先不提兵符的存在足以证明这头狼背后可能的深不可测的势力,单凭小巨兵就足以让自己死在这里。 “业力……业力化成的刀刃……”小野咬着牙说道,“你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荒谬绝伦。本官治下的临街井井有条,绝未有任何枉死之人。”城隍调整好心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业力……”大壳思索着,业力与愿力相反,是枉死之人在死前的愤怒、不甘、怨恨以及行恶之人遭受的诅咒所形成的力量,与祥和刚正的愿力不应该同时存在。城隍既然能够使用愿力作躯,为何又能使用业力? 假设他有特殊的储存业力的手段……那么在临街为非作歹,让百姓怨声载道的糜出,就是城隍用来收集业力的帮凶! “还嘴硬,你能使用业力就是最好的证据!”小野提刀指向城隍,小巨兵也作出一样的动作。 “除非朝廷下令更换,否则本官将永远是临街城隍,受百姓的万世香火!就凭几个不入流的小鬼,也想扳倒城隍?痴人说梦!”城隍的身影逐渐消失,“想拿下本官?先来糜宅吧!” 望着城隍消失后一片废墟的城隍庙,大壳担忧地问小野:“虽然小巨兵吓走了他,但是他激我们去糜宅,显然是在糜宅做好了准备,如果小巨兵也不能拿下他,我们该怎么办?” 小野反问:“王卫军还有多久会到?” “这……”大壳回答不出。 “打败城隍,是我们翻牌的唯一希望。打不过,也要打!”小野斩钉截铁地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糜宅奔去。大壳还想说什么,但还是跟了上去。 是啊,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小野他们一开始就将城隍庙视为城隍计划中最核心的部分,可现在,似乎糜宅,才是一切的关键。 第十一章 惊天逆转 “快放我下来!”平三赶紧拍拍茶罗喵,“我好像适应形元了!” 茶罗喵把平三放下,对平三说道:“正好,我们兵分两路,你去将神门,我去槐江营(临街镇附近的兵营)。”他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朝这里一直走,就能到将神门。遇到问话的人把将令给他们看就行了。”说罢,把将令递给了平三。 平三却不接,反问道:“这个给我了......你怎么让军营的人相信你的话?” “我为什么要让他们相信我的话?”茶罗喵挑眉, “那你去军营......不是为了向那里的长官解释清楚,让他们不要相信城隍吗?” “啧,所以你真的笨啊。军营怎么可能会听将神门的话,”茶罗喵的眼神突然变了,“我是要去截杀那个送信的鬼差!只要城隍的命令没送到军营那,军营就不可能发兵,小野就能更安全一点。” 平三怔住了:“你要杀鬼差!?”先不考虑茶罗喵的身手如何,以平三对这个世界浅薄的了解都能知道,杀朝廷命官绝对是诛九族的死罪!何况鬼差的信也许已经送到,再去军营无异于赴死! “算了吧......”看对方不是在说笑,平三试图劝说:“鬼差很可怕的......而且攻击鬼差就彻底解释不清了......青水就待不下去了!” “真的是蠢钝如猪啊!”茶罗喵强行把将令塞到平三的衣领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茶罗喵真的走了。 平三一个人站在路上,已经牺牲的猪老二,陷入危险的小野,叛变的猪老大,慷慨赴死的茶罗喵,还有可能赶来的鬼差——要担心要思考的事太多了,他反而一下子什么也不想做了。 “刚才......他说将神门在哪来着?” ------ 天色已暗,但槐江营早早点起了灯。 主帐内,校尉的桌案上放着城隍差人加急送来的调令,校尉这垂着双手一脸谄媚地站在书案前左侧,本该是校尉的太师椅此刻却坐了另一个兔族青年——个子不高,但是耳朵略长。虽然神色有些憔悴,但外貌却相当清秀。青年左边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白毛海雕,右边站着一个眼睛被火烧毁的蝙蝠——二者体格相当,衬托之下显得这个坐着的兔青年更加娇小了。 校尉讪笑着开口道:“殿下,临街城隍急发调令,称已查明黑峰奸细,加上近日发现有狼族入城,不可不做准备。事态紧急,小人此刻可否领兵出发?”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兔青年垂眼拨着指甲,看也不看校尉一眼,“这上面不是说入城的狼族就一个,叫小野是吧?” “哎,是的是的。”校尉赶紧答话。 “有意思。”兔青年突然抬头屈身向前,逼视着校尉:“小野是我推荐去将神门的,也是我让他来临街的。小野是我的人,我的人是黑峰细作,那我是不是也是黑峰细作?我是黑峰细作,那父王是不是也是黑峰细作?” 校尉被吓了一跳,但到底见惯风浪,马上反应过来:“殿下教训的是。奸细与否,还要多番探查才是。小野既然是殿下举荐的人,必然是清白无暇的。临街城隍或许多有误会,小人先给殿下赔罪。” 殿下微微抬了抬头,校尉赶紧打了个诺退了出去。 “点兵,去临街!注意一个白毛红服的狼族是冰流王子点名要的人,谁要是伤了他性命,本将军只能拿他的头去请罪!” 校尉很快将王卫军集结完毕出发了。 军营内,冰流王子起身,凝然望着临街方向:“不应该啊,小城隍为什么要污蔑小野?”他转向旁边的海雕,问道:“难道真的像小野说的那样,城隍体系出了问题?有城隍配合,小野应该很快找到失踪的人才对......” 海雕忍不住提醒道:“殿下,小野才来临街一天不到。” 蝙蝠呵斥道:“蠢材!那个城隍要是没问题,就该客客气气地把殿下的人奉座上宾,竟敢污蔑殿下里通外敌,真是罪该万死!” 海雕回击:“那你就是说城隍一定是黑峰奸细了?” 蝙蝠毫不退让:“城隍和小野只能有一个有问题。你的意思是殿下的人是黑峰内鬼了?你在污蔑殿下有眼无珠吗!” “殿下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你才没有眼珠!你的确没有眼珠!” “别吵。”冰流压出一句话,终止了两位护卫的争吵。“我不放心,我要去临街找他。”毕竟城隍递来的书信里已经写明处死了几个黑峰细作了,信里特别提到小野,足以证明小野还没有落到城隍手里,虽然已经提点了校尉,但冰流还是担心事态发展超出预计。只要小野撑到王卫军到来,就一定不会有事。但万一小野在此之前就—— “不行啊殿下,太危险!有冯大人就去就够了!”海雕劝道。 “有什么可怕的,这临街还有什么人会比殿下更强吗?我倒要看看有那个不长眼的,不用殿下出手,我先解决了他!”蝙蝠愤然道。 “吵死了......出发。”冰流拿起海雕递过的长枪,也朝临街去了。 ------ 糟了!在远处的山上,看到王卫军浩浩荡荡地从槐江营出来,茶罗喵感到大事不妙——不能让他们进城,否则小野必死无疑! 可是,凭他的实力,在王卫军面前连蚊子都不如,谈何阻止王卫军进城呢? 正当他焦急的思考时,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一下—— “汪呜——”茶罗喵一下跳起来,本能地朝后面挥拳,把站在身后的平三给打飞了。 “死猴子,怎么是你?”看到是平三,茶罗喵赶紧将他扶起,“不是让你去将神门的吗?” “额......这个......猪老三已经去了......他要是到不了那我也到不了......他要是到了,我也不用去了......所以......我跟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平三不敢说实话,要是让茶罗喵知道他根本没记住将神门怎么走,茶罗喵估计会把他活撕了。“哇——这么多人——这就是王卫军吧?鬼差已经把信送到了,现在怎么办?” “呼——”茶罗喵深吸一口气,“去临街,通知小野撤退。” 平三惊慌失措地说道:“可是城里......城隍就在那里啊!而且不是有那个什么催眠、什么幻术!进城、进城也是找死啊!” “你不要你的偶像了?”茶罗喵戏谑地说道,“怕死就不要加入将神门。” 沉默。 平三只是想热血和冒险,他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危险。 茶罗喵没有时间和他耗,马上朝临街的奔去。他感到身后有一阵风动,回头一瞟看到平三正运转形元提速,随他而来。 “这家伙......难为他了。”茶罗喵这样想。 “躲开!”正跑着,茶罗喵听到平三这样喊,身体便往前一冲,躲开从侧面扔来的一块石头,急踩住地面停下脚步,一个身影从侧面攻过来,举起手中的水火棍朝茶罗喵辉去,茶罗喵跳起躲过这一击,同时拉远了距离,平三也停了下来,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观察着。 是一个鬼差。之前就是他奉城隍命将调令送去槐江营,本该在拿到校尉的答复后才回城,但今日槐江营内来了贵客,他连正门都不能踏入,门卫粗暴地拿了调令就把他轰走了。此刻他正在回去向城隍汇报情况,还不知道城内的鬼差已经被城隍回收愿力,魂飞魄散了。 战斗不可避免了!为着之前的事,城隍肯定把茶罗喵和平三的定为通缉犯,此刻让这个鬼差撞上了,他正好拿人去向城隍邀功。 “哟,哟,这不是今早冲撞了城隍的恐兽和将神门的叛徒吗?城隍爷有请,跟我走一趟吧。”鬼差装腔作势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等茶罗喵答话就再次挥棒砸来。 茶罗喵顺着棍侧向前突进,挥拳击中了鬼差的面部——完美的击打,茶罗喵心想,奇怪的是这鬼差的身手怎么和印象中相比下降了这么多?是因为这里离城隍庙远,还是这个鬼差表现不佳,分到的愿力少? “哇杀——”鬼差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怪叫,鬼差一回头看到平三正冲过来,随手朝平三辉去一掌,平三却意外地没躲开,而是冲上一拳,拳掌相撞,两人都被彼此的形元震开。 “危险啊,小子,快撤!”茶罗喵冲平三喊着,也冲上来攻击鬼差。 “茶罗,你跑的更快,你去报信,我拖住他!” 茶罗喵觉得自己耳朵肯定出问题了。这种话怎么会从平三口中说出来? 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哭包?那个掌握形元不到一天的家伙? 平三站在鬼差面前,喘着气——不知是因为刚才的碰撞,还是因为紧张。他的双腿也在微微发抖,但是眼神却很坚定。 “相信我,茶罗,快去找小野!”平三边喊着,边朝鬼差冲过去:“我是认真的,如果小野死了,我也不活了!” 茶罗喵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平三给自己打掩护,犹豫片刻,便转身朝向临街—— “你们一个都走不了!”鬼差感觉自己被看轻了,举起水火棍便刺,只是包括鬼差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形元变得浅了一些。 “来啊,和我打!”很近了,平三瞄准鬼差的后心部,汇聚形元打去。但鬼差却立刻掉转水火棍,回身朝平三横扫过来,平三下意识地举起左臂格挡,接着惯性,平三没有停下,一拳冲出被鬼差格挡下,再移向右侧,不顾方才左臂擦着棍面被磨得皮开肉绽,继续朝鬼差出拳。鬼差每次使用形元,都变得更浅了一些,只是变化是以渐变的方式进行,一直观察的话很难发现。 “野球拳是吧,山猴猴叫得挺狂啊,其实根本就没练过吧!”鬼差嘲笑道,的确,平三自小到大都没打过架,反应慢,身体也弱。但是平三的关注点却落在了奇怪的地方: “山猴猴是谁?” 好吧,如果用展开对话也行,毕竟是以拖延为目标。可是鬼差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边挥棒朝平三打,一边讲着: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山猴猴我的父母用来哄骗那些不听话的孩子的童话,山猴猴会潜伏进每一个被爸爸妈妈批判的孩子的房间里偷走他们的梦!” 鬼差发现,眼前这个“山猴猴”实在是羸弱,不止表现在身体上,招式上,也体现在形元上:他每次想汇聚形元出拳攻击时,全身的形元都会往即将发动攻击的手上涌,不仅暴露了进攻的意图,还让全身其他地方成了破绽,而且他还不会分配形元的量,每次落空的攻击都是全力一击,哪怕自己不出手,他都会因为自己的出招耗尽形元灯枯油尽而死。 如果鬼差来之前照过镜子的话,就会发现在不断使用形元躲避和出击的途中,他也在慢慢变浅。 “哈啊,”平三喘气更厉害了,发现茶罗喵已经走远了,现在可以跑了!平三掉头就走,但鬼差可不会这么放过他,拖起水火棒追来。 “你也——有梦、你的梦、就是当、城隍的、走狗!”平三希望鬼差注意力尽可能地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识地低头,那水火棍擦着他的头皮划过去,那一块皮肤刺辣刺辣地疼。 “奶奶告诉我,像狗一样活下去,才有机会活成人。实际上,我用了三吊钱就买了这个鬼差,而一般人连给城隍做狗的荣幸都没有。” 平三闷哼一声,后背重重地挨了一下,面朝前倒去。想用抬手保持平衡,却发现左手已经失去知觉了——因为刚才的擦伤,脚也因为大量集中形元跑路,腿部肌肉承载形元超过负荷,像被突然打断了一样剧痛无比,头上的鲜血也恰好留到眼部,模糊了视线,肺里好像扎进了许多根针,每一次呼吸都在剧烈作痛,胃里也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外涌。刚才因为血气上涌而忽略掉的疼痛和不适,随着这一跌倒一齐发作起来。 更糟的是,他感觉再也无法运转体内的形元了,那种感觉就像把手指往一个方向扳到极致一样——身体的本能让你停止下来,告诉你再继续会断掉一样,如果再使用形元,就会直接暴避。 鬼差慢悠悠走上前来,一脚踩在平三背上,然后蹲了下去: “那条狗敢回临街就是找死。我看他多半是趁机开溜了,哈哈哈!” 要结束了,好难受啊,快点死吧。平三这样想着,眼睛里渗进的血让他什么也看不见,肺里已经痛到让他不想呼吸了——鬼差那一脚怎么没把他踩死啊?他这样想。 为什么我死前没有走马灯啊?不过我的走马灯也没什么值得看的......挺好的,这一天,我什么都经历了、比我前半生加起来的那几千天精彩—— “呃、”平三张口好像想说什么,鬼差脚一用力,平三呕地吐出乱七八糟的东西。 “哈哈哈哈,真可怜,像狗一样。”鬼差洋洋得意地说道:“我还活着的时候最看不起狗了,你连狗都不如。你害我少领一份功劳,是不是应该好好道歉啊?”鬼差托着下巴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在班房的时候,磨死了好多个不长眼的,他们死前哀求的语气,还有那眼神看着非常舒服,那就是我毕生的梦想。你也应该用这种方式来和我道歉——”鬼差抓起平三的头发,“嗯——看你这样子,是没法求饶了。” 平三横下心来,咬紧牙关调出了体内仅存的形元,顺着鬼差的声音一把抓住了他的头,用尽毕生力气往前甩去,连平三自己都想不到那瞬间爆发的力量尽然真的将鬼差摔了个面朝天,实际上鬼差此刻已经变轻了很多。平三张开嘴,血水和呕吐物“噗”地喷在了鬼差的脸上,封锁了鬼差的视线——平三并没有想到这个办法,他张嘴是因为想说话。 “我要小野……我要和小野去冒险……如果你的梦想妨碍我的话……就去死吧……”平三转而掐住鬼差的脖子,鬼差也迅速反应过来,一手马上扣住平三的喉咙,一手用力击打平三的头部—— “山猴猴——我偷走的不是你的梦,是你父母的梦!哇杀!”平三能感觉到,鬼差的力气似乎越来越小,平三抬起头——眼睛的血污已经在地上被蹭掉了,惊奇地发现鬼差已经是半透明的模样! 此时城隍庙已经在小野和城隍的战斗中被摧毁,维持鬼差的阵法已经消失,加上城隍早就断了鬼差的愿力补给,眼前的鬼差已经到极限了。 看着鬼差的手无力地垂下去,身体慢慢地消失,平三感觉到又有一股血气在往脑袋涌。 我干掉鬼差了! 我做了连茶罗都做不到的事! 我了不起! 眼前一黑,平三这次真的倒了下去。 另一边,跑到临街东门的茶罗喵,意外发现东门已经乱成一团,维持秩序的鬼差一个也看不见,有人在打架,有人在哄抢小贩的货物,有人想挤进城,更多的人想往外冲。 根据猪老二的说法,城隍已经下令全城封锁,东门不应该是这样才对。但是管他的,这样可以很方便地混进去。 考虑到城内有城隍干扰认知的术,茶罗用形元在手臂上写下“告诉小野兵来了”,随后掏出罗盘定位小野的位置。 “糜宅,好,他在糜宅。” 说罢,茶罗喵刷刷几步飞起进了东门。不过东门乱成一团,没人注意到他。 第十二章 天降神兵 此刻糜宅外,围着一大群人。 刚才,糜宅的外观突然就变了,从一间豪华的宫殿变成了一个破烂的屋子,门口也堆满了凝固的血迹,门上甚至还挂了一具风干的尸体,腐烂味和血腥味从糜宅内传来,还有苍蝇蚊子嗡嗡在门前飞舞着。 “咋了这是?”围在糜宅附近的居民们议论着。 虽然他们平日对在镇上搞风搞雨为非作歹的糜家恨之入骨,但是糜宅凭空变成鬼宅,还是让他们心里不由得恐惧,但是好奇和凑热闹的天性压倒了恐惧,他们都围在糜宅周围猜测着议论着,但没谁敢再靠近一点。他们大部分都达成共识:有一个苦其久矣的勇士终于决定“匹夫一怒”,将糜宅图图了个干干净净。至于这些血迹和尸骸,还有破旧的豪宅都表明这位勇士应该是很久以前做的,可是为什么到今天、到刚才才被发现?明明白天还看到糜宅的人在街上横行霸道呀?镇上大部分百姓都不知道形元的存在,更不可能相信这些是城隍的手笔,这些对他们来说就是灵异事件。 “哈哈哈哈,报应,报应啊!”有个老太太这样讲着。 “善哉善哉,此乃天罚。”有个谢顶老头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说道。 周围的百姓纷纷表示好死,大快人心。 正当外围百姓对糜宅的怪相好奇、猜测、诅咒以及幸灾乐祸时,突然有个年轻人跑了过来,他的一句话如同惊雷把周围人炸开: “大事不好啦!城隍庙炸啦!” 大伙们惊诧不已,议论得更热烈了,但也更加恐惧了起来。 临街位于青水国与金沙国交接处,经西巷口走槐江就可以顺流而下直达金沙行省——哈加城。在现任城隍到来前,哈加城城主曾经诱杀了当时临街的最高长官,然后趁机侵占了一大块青水国土,这件事在当年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青水方面选择做出让步,这才维系住了两国对抗黑峰的联盟。 为了不再重蹈覆辙,青水国在之后指派了这位强大的城隍到临街赴任,并在明里暗里都给临街城隍不少优惠,甚至破例给城隍紧急调动王卫军的权限。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临街百姓并没有遗忘这件事,金沙随时兴兵来犯的恐惧时刻包绕着他们。如今城隍庙已毁,临街居民们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金沙军来了!”“什么什么?又要打了?”“快跑啊!”“我要回老家!”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抢啊!”一声发出,如同点燃引线的火花,临街居民顿时四散开来,开始哄抢街上,店铺里,粮仓里,邻居家里的所有物资,一把火很快从糜宅附近点起,更多的居民手持火把、钢叉、锄头,相互之间推搡着殴打着,在小野大壳往这边赶的同时,人潮正从糜宅往整个临街扩散。 “怎么搞的,这么乱?”茶罗喵正在往糜宅赶,突然发现远方隐隐冒出不详的火光,还能听见许多人叫骂、踩踏、斗殴的声音,还有东西被砸碎的声音。他跳上一间房子的屋顶,想要借助开阔的视野看看发生了什么——城隍庙倒塌,糜宅正置身熊熊烈火之中,到处都是哄抢打斗的住民! 冷汗从茶罗喵额头上冒出,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照这样发展下去,不只是临街动峦,野心勃勃的金沙很可能也回来凑热闹,到时候在青水和金沙之间可能又要爆发一场战! 这个时候,有人突然从背后拉了一下茶罗喵,茶罗喵又是本能地一拳,拳头被凭空停住,接着一个人影慢慢显现在茶罗喵面前——正是他抓捕多年没有收监归案的变色龙。 “咱想到爷爷说的话,别人恐惧的时候你要贪婪,别人贪婪的时候你要恐惧。就在刚才,咱已经发了一大笔财。”变色龙洋洋得意道。茶罗喵甩开他的手,同时身体后撤,问他: “你想怎样?” “茶罗老弟,咱现在已经没有留在临街的理由了,但是咱有个事情还没解决。”变色龙眯起眼睛,直视着茶罗喵:“你是将神门的,对吧?你现在是要去城隍庙帮城隍呢?还是去帮你那被定为细作的将神门同伴呢?”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对方是在临街多年作奸犯科的通缉犯,茶罗喵此刻自然不想和他纠缠——他需要尽快找到小野,通知他撤退!刚才他发现,现在整个临街一个鬼差都没有,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离开机会了! “当然有关系了,如果你是去帮城隍的,那咱可不能放你过去。”变色龙突然掏出一把刀,“茶罗老弟,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可尊可敬的城隍爷,尽然是个吃人的恶鬼!这些年临街消失的百姓都是让他吃了!” “胡说,临街根本没有多少失踪的人!”茶罗喵下意识否定道。 “哎呀呀,咱怎么忘了,你也被城隍的术给催眠了呢?咱还多说一句,猪家兄弟已经死了,刚才咱跟着那头将神门的白狼看到的!顺便说一句,城隍庙已经在战斗中被毁了,城隍和小野他们将在糜宅展开最后的决斗~” 什么?茶罗喵不敢相信,也就是说,阴将神门那边是不会得到情报了?猪老大倒向了城隍,也被城隍做掉了?城隍庙被毁了,城隍像还在吗?为什么城隍没有消失?城隍又为什么会在糜宅和小野决战?“们”?小野找到他失踪的同伴了?需要思考的问题太多太多了。 见茶罗喵有所动摇,变色龙收起了小刀,向茶罗喵发问:“所以,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茶罗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越要冷静,必须做点什么,王卫军就要来了,平三还在城外和鬼差打呢!变色龙虽然是城隍庙的通缉犯,但凭他一个人绝对没办法搞垮城隍庙。茶罗喵接着想起初次见面时,那个一瞬间就解决了两个门神的小野——凭他的实力,的确更可能是和城隍掰手腕的那个。变色龙说小野在糜宅,和自己用术式算出的小野位置的结果一样,如果这点没撒谎的话,其他的也大概率可信。姑且相信他吧!想到这,茶罗喵回答道: “从槐江营的王卫军已经出发,很快就要进城。我是来通知城里的同伴离开的。” 听到“王卫军”,变色龙瞪大了眼睛:“乖乖,王卫军都来了!咱得马上走!”言毕,马上翻转全身鳞片化作透明人消失了。 茶罗喵不敢停滞,接着往糜宅赶去,一路越过乱哄哄的街道,看着那些无力反抗而被抢走财物、被打伤后跌倒在地上遭到人流踩踏的居民,内心感到无比难受。他想停下来帮助那些可怜的人,但是人实在太多了,就算停下来也救不了几个,也只是有心无力。只有阻止城隍才能阻止这一切——如今这个情况,城隍是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了。 唉,想那么多干嘛。这些都是州司军营的大人物该考虑的。茶罗喵这样想着。 乱哄哄的街道上,一名浣熊族登上高屋的房顶,他手持着小野的将令,大声喊道: “请诸位父老乡亲冷静一下!临街周围很安全!王卫军马上就要到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喊话的人正是大壳,小野知道糜宅附近人流较多,因此将将令交给大壳让他帮忙疏散附近的百姓,以免在之后的战斗中造成伤亡,但是场面实在是太乱了,他的喊话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不过茶罗喵却认出了他手上的将令是小野的,立时改变方向,朝那里几步跳跃就到了浣熊的身边,向那浣熊问道: “小野现在在哪?我是临街将神门的替补,将令给同伴报信去了没法拿出来,请你相信我!” 大壳回答道:“我相信你,”大壳知道,城隍已经将临街内的手下都回收了,而且对方在见到将令后没有马上攻击自己,足够证明对方不是城隍的手下了,大壳朝靠近糜宅的一条街上一指:“小野在那里。” 茶罗喵顺着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条奔跑着的白狼,他刚想追上去,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向大壳说道:“我进城前看到王卫军出发了,半个时辰内就会到!城门的鬼差已经不见了,你抓紧撤退吧!” 小野虽然很强,但是恐怕没法在半个时辰内解决掉城隍。茶罗喵心想,现在撤退的话的确是功亏一篑,但是至少能保住一条命,等王卫军到了,在城隍的指挥下所有人都会白白送命的!活着的话至少有人能把真相带出去! 但是显然,茶罗喵跑不过小野——修为差太多了! 茶罗喵看着不断靠近糜宅的小野,心里更加着急,他摸摸身上的东西——对了,信号弹!他拿出信号弹,虽然身上没有带火石,但是这里到处都是火。他将信号弹往旁边熊熊燃烧的房子扔去,信号弹即刻点燃往上发出烟花。茶罗喵在心里祈祷,希望小野能够被信号弹吸引注意,最好能够看到他。 但是小野头也没回地冲进了糜宅,信号弹没有影响到小野,却引起了另外几个人的注意力—— “殿下您看啊,那不是将神门联络用的信号弹吗?”海雕指着信号弹朝冰流汇报道。 “的确,小野可能在那里。”冰流将形元凝聚在脚底,踩在街边的屋檐上,轻轻一跃便跳出数十米的距离,以轻功飞快地朝那里移动,后边的蝙蝠和海雕也加速赶上。 “嘭——”巨大的声响伴随着剧烈震动从糜宅内传出,整个糜宅都化为了飞灰,在烟雾中隐约可见两个巨大的人影在战斗——是小野召唤出的小巨兵,以及城隍用愿力和业力化出的法相。 小巨兵挥舞着手上的巨剑朝法相砍去,法相左手持愿力所化的盾,向前格挡住这一击,右手持业力所化的剑,朝小巨兵刺去,小巨兵被一击后退了几步,但并没有收到多大的影响。 城隍暗暗叹道:“不愧是帝印的力量,连衍生物都有这样的强度。” 而在两个巨人短兵相接时,小野已绕道了法相身后,举起断刀挥出一道剑气朝法相劈去,剑气混杂着八苦业火,落在法相上迅速燃烧起来,但又很快熄灭。小野的八苦业火能够燃烧形元,本该是城隍的克星,但是城隍毕竟受临街百姓香火十数年之久,加上不久前曾经加速收集了临街百姓的业力,形元深厚绝非小野可比,因此竟用远超小野的修为强行压制住了八苦业火。 糜宅,或者说已经被震成废墟的糜宅外,人群已经被这动静吓跑了,只剩下茶罗喵呆呆望着小巨兵和城隍法相。这种等级的战斗,他根本没资格插手。正寻思下一步该怎么做时,有一个人从背后碰了他一下——今天第三次了!茶罗喵又是本能地一拳,正中大壳面门。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茶罗喵赶紧道歉,幸好大壳毫不在意,马上擦掉流出的鼻血说道:“犬先生,你会堪舆之术吗?我感应到你身上有类似的形元。” 茶罗喵实话实说道:“会一点,不是很精。”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大壳接着问:“听口音你应该是临街本地人,能帮我找找临街的掌班在哪里吗?在见到城隍使用业力后,我忽然想起好像在掌班上感应过类似的形元。”大壳虽然不擅长战斗,但是能敏感地分辨出形元的种类和彼此间细微的变化,起初被城隍抓去班房时,他就感应到那里的掌班身上有一股透着不详气息的形元,但他以为那只是因为掌班修炼过左道的法门。而在城隍在他们面前使用了业力后,他立刻发现那气息和掌班身上的形元一模一样——现在想来掌班身上的形元就是业力,只是因为太微弱了所以没有一下被认出。直觉告诉大壳,这个掌班肯定还没死,而且和城隍有莫大的联系。 “好,我试试。”茶罗喵掏出罗盘,开始寻人。在临街生活多年,见过掌班很多次了,茶罗喵寻人的对象与他越熟悉,见面次数越多,他了解对面的资料越详细,寻人结果就越准确。 “找到了!”罗盘指针停下,指向糜宅旁边的一座屋子。大壳立刻跑去那里,茶罗喵跟在身后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大壳回答道:“我好像知道城隍的秘密了。城隍像毁了,但是城隍并没有消失,说明城隍还有一个用来受香火的媒介,那很可能就是——”大壳冲进屋里,从房梁下朝他跳下来一个人,大壳事先已经察觉到他的位置,往旁边一躲,然后捏爆了一个小球。小球发出一团烟雾,那人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急忙往外跑去,被茶罗喵拦了下来——那人正是一直在城隍身边做事的掌班。 此刻的掌班看起来有点怪,掌班全身露在外面皮肤的毛已经掉光了,皮肤也呈铁青色,甚至还有一些斑点,看起来——没错,就像一具尸体一样。 茶罗喵拦住掌班的去路,同时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壳从屋里走出,手上拿着几道符咒,回答道: “一般来说,愿力和业力是不能共存的。愿力是靠做好事获得,而业力是靠做坏事获得,两者是会相互抵消的。所有的城隍都必须有一个城隍像作为载体来承载愿力和香火,一旦城隍像被毁他们就会消失。临街城隍既然能够使用业力,就说明他除了城隍像之外还有一个用来承载业力的载体,就像城隍像用来接收香火一样,这个载体用来接收业力,因此不会干扰到生前存好的愿力。别让他跑了!” 大壳和茶罗喵同时扑过去,牢牢地逮住了掌班,掌班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被抓住后手也只是无规则地乱动,大壳把符咒贴在掌班身上,掌班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好了,我们赶快把他带出临街!”大壳说道。但是茶罗喵还是不解,他扛起掌班,和大壳一边往外跑,一边问道:“所以呢?他和临街失踪的百姓,城隍干扰认知的术,还有城隍做这一切的理由有什么关系吗?” 大壳回答道:“这段时间失踪的百姓,还有糜宅的人做的恶事,恐怕都是城隍为了收集业力而做的。你们之所以没有察觉失踪的人,以及没有把事情联想到城隍,都是因为城隍对你们施展了安魂术。这个掌班,应该是城隍把自己生前的肉身缝进另一个人的身体做出来的尸鬼,再用一些障眼法,加上城隍庙里浓重的香火气息,因此连我也没有发现他竟然不是活人。因为城隍有两个承载力量的载体,所以在城隍像被毁后他依然不会消失。至于城隍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知道。” 茶罗喵听完,马上说道:“那么城隍就只剩下这一个载体了?我们为什么要把他带走?直接毁掉不就行了?” “当然不行,这是尸鬼,处理不好的话尸毒扩散全城,整个临街都会变成鬼城的。” 大壳接着补充道:“我没有十足处理尸鬼的把握,所以只能先把他带出临街,城隍的法相离载体越远就会越弱,这样小野才有机会赢。” “他赢不了,你们也走不了。”两人面前突然出现一大团形元,形元凝聚成城隍模样。 茶罗喵看到是城隍,马上掐着掌班的脖子道:“别过来,否则我毁了你的肉身!” 城隍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没有听到那浣熊说的吗?本官肉身被毁尚有整个临街陪葬,你们若真不惜命那就尽管动手吧!” 糜宅废墟那里,一大团形元爆炸,整个临街跟着地震了起来,小野被那剧烈的冲击撞飞,小巨兵也逐渐化为飞灰。 “哈哈哈哈!”城隍再次放声大笑,“刚才只是为着那白狼才无暇顾及你们,可小巨兵也不过如此,一样是本官的手下败将!你们机关算尽,但在本官绝对的实力面前一样不堪一击!” 可恶啊,敌人真的很强,我真的......小野失望地闭上眼,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掉在冰冷的地上,而是落在了一个人柔软的怀抱里。 “你做得很好了,接下来让专业的人处理吧。”冰流稳稳地接住了小野——以公主抱的方式,然后平稳地着地。冰流抱着已经昏过去的小野走到大壳面前,说道:“请照顾好他。”然后抽出背着的长枪,挡在了三人面前。 那掌班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走,而大壳和茶罗喵面前的城隍像也被一股巨大的气流吹散—— “青水四王子麾下右护卫队队长,花蝠子!”那高大的蝙蝠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掌班。 城隍的法相被几根羽毛射穿,射穿的地方马上扩散紧接着出现几个大洞—— “青水四王子麾下左护卫队队长,鬼头雕!”那海雕又飞出几根羽毛,很快打散了城隍的法相。 城隍的愿力之躯再次聚拢,出现在众人面前。 整齐地脚步声从城外传来,王卫军进城了。 花蝠子朝城隍喝到:“临街城隍,你还想负隅顽抗吗?束手就擒,王上念你往日功劳或许能从轻发落。” 被王子护卫呵斥,那城隍竟毫不畏惧,坦然道:“本官有何罪?” 见这城隍到这个时候了还在嘴硬,茶罗喵怒火中烧,愤然抢先道:“你还敢讲!你在临街吃人、勾结糜家人侵吞土地、还用抓细作的名义害死了多少好人!你该死啊!”大壳从背后拉了茶罗喵一把,示意他不要激动。 “笑话,本官若真如此刁民所言罪恶滔天,为何本官治理临街数十年来样样井井有条,百姓无不歌功颂德?为何数十年来上到州司下到百姓无一人对本官提出异议?自本官奉王上命就任临街以来,对内勤政抚民,对外力拒金沙,对青水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本官功绩与清白,岂是区区刁民几句话就能否定的!” “因为发现真相的都被你砂了!你这个人渣!”茶罗喵挣开大壳,继续向城隍咆哮道。 此刻,王卫军已经进城驱赶作乱的人,维护城内秩序。在校尉的带领下,一队王卫军包围了城隍。校尉走到冰流面前,讨好地说道:“殿下,虽然临街城隍是王上亲自指派的,但临街现在一片混乱,城隍难逃失职之责,殿下不如以此为名将城隍押赴都城,让王上会同三司审问。” 鬼头雕立刻飞出数根羽毛,城隍回身躲避,花蝠子提起掌班说道:“束手就擒吧!不然我吃了你的肉身,我可不怕尸毒!” 但是城隍显然不当一回事,手朝掌班一指,那掌班急速膨胀了起来,显然是要自爆!冰流马上伸手搭在掌班身上,掌班全身便被冰块冻住了。 见冰流出手,城隍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冰流殿下,小臣发现了能够快速提升城隍战斗力的方法,只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如果殿下能够当做从未来过临街,小臣愿将此法献出,若殿下再将此法献给王上,王上一定会对殿下大加赞赏的。” 冰流问道:“代价是什么?吃人吗?” 城隍陪笑着说道:“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凡人罢了,但是回报却是超乎想象的。” 茶罗喵听到城隍居然想用这种下地狱的邪法来和上头来的人讨价还价,对吃人的行径更是无半分悔意,气到无以复加,要不是大壳捂住他的嘴拉住他,他又要跳起来斥责城隍了。 虽然大壳阻止了茶罗喵,但是心里也在担心。之前认识冰流的时候,冰流就说过,他愿意为了守护天下牺牲一切。他听小野说,在嚎叫山,知道帝印下落的白辰公主被黑峰王将读取记忆时,冰流甚至想过杀掉白辰公主来保护住帝印的秘密。 这个城隍现在说的结合自己的推测来看多半是实话,城隍的确可以通过吃人来收集业力,再用这样的邪法配合安魂术,如果冰流王子接受,那么青水各地的城隍实力都能大幅提升——就像眼前这位城隍一样,可以说是大壳知道的城隍中最强的一位了。但是那样的话,青水各地将每天都会有大量的人消失,被城隍吃掉,甚至没有人记得他们,城隍不管在自己的辖地做什么都无人能够制约——百姓永远都会在安魂术的作用下感激城隍,给城隍上香。 的确,对冰流来说,牺牲掉的人、被吃掉的人都是凡人,是他可以牺牲掉的代价。他可以让青水更加强大,守护“天下”。“为了守护天下,一切皆可牺牲。”他是这么说的。 千钧一发的时刻,冰流一旦开口,就再也不能挽回了。 可冰流只是很冷静地说:“我是凡人,父王也是凡人。” 呼——大壳在心里松了口气。 城隍再次大笑起来:“可笑!本官勤政多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到最后竟因殿下的不信任成了罪人!既然青水容不下本官,本官只能另觅他处!”说罢,掏出一块镂空的球形石头,冰流一眼认出了那东西——“空间石!阻止他!” 还没等花蝠子和鬼头雕出手,城隍的身躯凭空出现了一个洞口,城隍手上的石头也飘了起来,一个上面绣着八卦图案的布袋包裹住了城隍。大壳和茶罗喵都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忍了这么多年,攒够啦!咱终于可以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啦!” 茶罗喵和大壳同时喊出来:“变色龙!” “保护殿下!”花蝠子和鬼头雕马上挡到冰流面前,冰流却毫不留情地推开:“让开,我去看看是什么。”冰流能够感觉到,突然出现的这个隐形人,形元深不可测,和这个城隍不相上下!在临街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变色龙翻转鳞片,让自己显形,他扛着包袋,捏碎了空间石,前方出现了一个扭曲的空间门——不知通往何方。变色龙朝大壳和茶罗喵喊道:“这张脸是咱最后一次用啦!下次你们没认出咱,咱也不会怪你们的!”说罢,跳进了空间石,周围的王卫军想上前,但都来不及阻止。 “可恶!”冰流握住长枪重重砸了一下地面。然后转身对校尉和花蝠子、鬼头雕说道: “临街城隍失踪,从王都请来的城隍还有一段时间赴任,这期间请冯大人带领王卫军维持临街的秩序,同时注意金沙的动向,一旦来犯立即上报州司。花蝠子,鬼头雕,你们留下来协助冯校尉。” “是!” 冰流走到小野面前,看着正在给小野疗伤的大壳,问道:“他怎么样?” 大壳使用出在五步谷学习的青囊经,将形元注入小野体内疗伤,通过形元感应到了小野内脏的情况:“受了很重的内伤,而且短时间内消耗了大量形元,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醒了。” 茶罗喵走向前,问道:“你还会疗伤?”大壳回答:“我会。” 茶罗喵有些不安,接着说:“那我有个朋友之后也要拜托你了。他可能受了很重的伤。”说罢,低下头去,“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我、我现在出城去找他——” “小野!冰流!还有大壳!”一个茶罗喵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平三! 而且他活蹦乱跳的!身上一点血污都没有!人看起来非常精神!他不是和鬼差战斗了吗?哪怕是自己都不能在和鬼差战斗后是这么轻松的状态!茶罗喵疑惑不解,而平三已经朝冰流他们跑了过来—— “哇,真的是大壳!小野怎么了,他受伤了!很严重吗!哇,冰流,手好软——” “哪来的怪物!离殿下远点!”“保护殿下!”“来人,把他叉出去!”花蝠子、鬼头雕和校尉同时喊起来。 “哇啊!——” 好吧,这反应的确是平三,差点以为是变色龙又来了。茶罗喵心想。至于发生了什么,他现在看起来挺好,等一会儿再问他吧。而且......大壳冰流小野和你很熟吗?拜托我们认识的时间明显更久啊!你居然唯独不喊我的名字? 作为在场唯一认识平三的人,茶罗喵转过脸去,装作不认识他。 第十三章 蝇与蛆 平三睁开眼,只看见自己正躺在一片金黄的麦田。整片天空都是橘黄色,不刺眼,但是非常压抑。 “难道我又穿越了?不会吧,我超喜欢巨兵世界的!”平三试着运转了一遍周天,发现自己体内根本就没有形元。“难道今天的事,只是一场梦?”经历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天,亲眼见到了那么多光怪陆离的事物,可竟然只是一场梦?但是,这些的确只可能在梦里才会有。 平三觉得非常失望。一天之内经历了几次死亡,他觉得自己本该更珍惜生命,哪怕是在原来的世界度过庸碌辛劳、死气沉沉的一生。但正因为经历了今天梦里的一切,往后那无聊的人生才更难以难受。 更何况,这里的世界对他并不是那么友好。 他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这里的确是一片宽阔的麦田,似乎看不到什么其他的活物。不过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片树林,树林里往外冒着烟——看起来像工厂烟囱冒出的那种烟。平三觉得那里应该会有人,就往那里走去。 在树林里走了一段,一条有他大腿那么粗的眼镜王蛇突然从草丛堆里立起上半身,脖子向两侧膨大,朝他发出“嘶嘶”的嘶哄。 平三吓了一跳,换作以前他可能会直接瘫坐在地上,但是经历了今天那么多事情后,他的心理素质强大了许多。他很快冷静下来,回想起关于眼镜王蛇的知识—— “不能跑,蛇对移动的物体很敏感。” “人是跑不过蛇的。” “蛇的视力很差,对缓慢或者静止的物体不感兴趣。” 他慢慢地脱下外衣,同时朝那条蛇走过去,可那条蛇却转身滑了。 好吧。平三转危为安,但不知为何又感到有些失望。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又走了一会,平三看到有一俩撞在树上的车,车已经锈迹斑斑,看起来这场意外是很久以前发生的。平三心里突然一阵难过——倒不是因为这个出车祸的倒霉蛋,平三原先生活的世界并不鼓励他做一个悲天悯人、包含同情心的人,并且平三一向很听话。而是看到车后,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地梦碎了。 终于走到那冒出烟的地方,是一个占地很宽但是只有一层楼的木屋,在门的另一侧屋顶有一根烟囱,烟就从那里冒出来。门边放着一张铁质的老爷椅,旁边也是一个铁质的小小的圆桌,圆桌上倒扣着一本书,封面上是平三不认识的字符——可能是法文或者拉丁文。屋子周围的地上开满了一种褐红色的花,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大片血迹。 平三走近那道门,越过那些花时闻到一股恶臭味——平三记得这是一种叫“臭牡丹”的植物,很招苍蝇。屋子的主人是嫌树林里的苍蝇不够多么?平三走到门前,那门却自己打开了。 “打扰了,有人吗?”平三扶着门槛探头问道。 屋里传出沙哑的声音:“进来吧,我的孩子。” 听起来是美剧的腔调,但是为什么说的是汉语?难道住在这里的是个懂中文的外国人?不对啊,平三学校里的外教也不这么说话啊? 平三走了进去,屋内看起来像一条狭长的通道,两边间隔刻着竖线纹路,这让整个通道看起来很像昆虫的蛹。两侧隔几米就有一扇门,门与门之间都挂着一副稀奇古怪的画像——是平三欣赏不来的抽象画,以黑色和红色为主色调,不仅怪异,而且莫名让人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这使得这个狭窄的通道令人更加压抑,平三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还是等见到屋子主人再走吧,起码得知道这里是哪里。平三心想。 声音从通道的另一端传来,平三忍受着两边怪画的精神折磨,快步走到了尽头。尽头开阔了起来,是一个更加昏暗的房间,房间里同样挂着那些压抑的抽象画——这下不只是抽象画,还有一些上了色的风景画,同样是黑红色调。左边摆着一张生锈的铁方桌,右边是一个圆木桌,上面排列着许多蜡烛,桌上都是干掉的蜡,地面上的蜡已经堆到圆木桌的一半高了——不怕着火么?通道正对着一个有宽大靠背的座椅,那里坐着一个看起来很高大的人。 那人从阴影出递出一束鲜花,继续用那沙哑的嗓音开口道:“欢迎来我家做客,平三。我等你很久了。” 见那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平三有些疑惑:“我没说我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又是谁?” 那人回答:“因为我观察你很久了——在你扔掉你最喜欢的玩具和照片的时候,在你把头埋进枕头里哭泣的时候,我都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你。你也许并不相信我,但我对你其实是有一点同情的。” “所以你到底是谁啊?偷窥我?”难道像自己在看《巨兵长城传》里的小野一样,眼前这个人是更高级的存在,并且一直在看着自己? “当人们渴望得到什么时我就会出现,但我却不会给他们任何东西。人们总因为我即将出现而心存希望,但当我真的到来时人们又往往陷入绝望。我有过很多名字,我最喜欢的那个名字是——’未来’。” 对方缓缓从阴影中站起,手持鲜花朝平三走来,平三这才看清那“人”的真面目——真的是人吗?宽大的头颅,皮肤像是铁片一样通过屋里仅有的烛光泛着金属的光泽,巨大的红色复眼占据了脸的大部分,嘴部是一个长管,末端连着吸盘样的口器,有四只手,手臂皮肤也如金属一般,能清楚看见分节,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打着领带,通过粗短的脖子能看出身体也是一环一环的分节,背后有一对透明的翅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苍蝇? 不过平三也是见怪不怪了,比起震惊主要还是好奇。他问未来: “请问未来先生,这里是哪里?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苍蝇嘎嘎笑到:“这里是生死之间。放弃生的欲望自我了断的人,以及有着强烈求生欲但却死去的人,他们的灵魂有时不会消失,而是来到我这里。” 好怪哦,不过这样看来,我只是死了,并没有回到人类世界,也还不错。 “请问……未来先生,我既然来到这里,那我是死了吗?”平三试探着问道。 “不错,你在和鬼差的战斗中用光了所有的生命力。你死了,但是你非常渴望留在那个世界,所以你的灵魂来到了生死之间。” “那么,到这里的人,生死之间的人最后都会怎么样?” 未来已经走到平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平三,那束鲜花几乎要贴在平三的脸上了:“我会给他们选择。他们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然后意识会慢慢消失,化为你在外面看到的小动物。又或者……他们可以选择回到’生’的世界,代价是作为猎手,为我杀掉五个寄生虫。” 平三激动起来:“我还可以回去?寄生虫是什么?这个任务非常难吗?” 未来缓缓回答:“一些试图靠近你的人,他们可能表面上人畜无害,但却是实打实的人渣。你必须时刻睁大眼睛提防他们——他们会假装成为你的朋友,别让他们骗了。他们只会怀着残忍的动机来伤害你,甚至杀了你。他们以此为食,以此为乐。我将这些人叫做’寄生虫’。我以寄生虫的灵魂为食,但我不能离开生死之间,所以我会寻找每一个进入此地的人,说服他和我做交易。” “这听起来是件好事啊?我能回去,坏人能得到制裁,未来先生也能填饱肚子?” “不错。之前有很多来到这里的人,他们大部分宁可变成虫豸也不愿意为我捕猎。所以我喜欢你,平三。我现在就赠给你一样东西。得到来自我的任何东西都是需要代价的,但是不要担心,这次是免费的。”说罢,未来掏出一面铜镜递给了平三,平三接过,疑惑道:“这是?” 只见铜镜上突然起了一层雾,平三下意识地去擦拭,拭去表面的雾后,铜镜倒映的不再是平三的脸,而是一副画面——画面里,是两个平三再熟悉不过的陌生人——他的父和母。 “你一直渴望能够和父母畅谈心事,你一直渴望能和父母平等的交流。你不想回去弥补和父母的遗憾吗?看看他们的泪水,能否化解你的不满与委屈?” 平三从小很听父母的话,也听老师以及所有长辈的话。他真的很想当一个孝顺的,礼貌的,总之所有符合这个世界对他要求的正面特质的人。 也许他的父母被他的顺从,或者说是懦弱惯坏了,父母从一开始希望这个体弱多病的婴儿健康长大,到对这个少年的要求越来越高。从小父母对他非打即骂,他变得越来越内向自卑,很不擅长与人交流。 也许正因为是最亲密的人,所以才知道哪些是最伤人的话。但是平三对那些锥心刺骨的话语无力抵抗。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 人类世界教他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教他勤良恭俭让,教他忠孝礼义廉耻,却没教他怎么给大人送敬,没教他怎么和陌生人打成一片,没教他怎么哄女人,没教他怎么让自己真正的快乐。 他学了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却被要求做一个有用的人。人类世界就是如此的冰冷且荒诞。 “如果他们死了,我也会哭的。” “那么,你可以回到巨兵世界。只要你收下这束花,我们的契约就生效。” 平三“啪”的一下把花抢了过来:“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我还没有说完。你每一次离开生死之间,都需要一个无辜的人的命。以命换命,这是生死之间的铁则。” 未来抬起一只手,指向那圆木桌:“看到那些蜡烛了吗?每一枝燃烧着的,都是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熄灭蜡烛,拿走一个人的命,你就可以离开。” 平三拿起蜡烛,并没有吹灭,而是问道:“既然这些蜡烛可以决定活人的生死,你自己熄灭寄生虫的蜡烛不就好啦?为什么还要我来做你的猎人呢?” “死亡并不会修复任何东西,痛苦也不会因为死亡而停止。因此我只是一个住在生死之间的普通人。我所能做的,仅仅是利用这里的规则,以命换命。” 平三点点头,若有所思:“还有一个问题,我要熄灭的蜡烛,是巨兵世界的,还是人类世界的?” “你来自人类世界,当然是人类世界。” “呼。” 每个人都会在不经意间毁掉别人的人生,哪怕仅仅是为了活下去。每一次考试,每一次招聘,甚至“大人”一瞬间的心意,都会毁掉很多人的人生。人类世界从未给过平三一丝怜悯和温暖,所以平三也不会泛滥自己被消磨殆尽的善良。 “和寄生虫相比,你有一个巨大的优势,他们不知道’你知道的事情’。你将成为我的猎手,惩罚他们所犯下的罪恶。 “在你悲哀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多少过客,此刻起他们会主动现身,到时你自会知晓。 “你将会为了自己的存活而进行反抗,尽一切可能保护自己。也许你作为一个善良的人不会杀人,但那些人——他们可不会犹豫。你有机会改变这一切,也有机会拯救你自己。 “去吧平三,完成这个简单的任务,你的生活将彻底改变,你可以在快乐中,再做一回你自己。” —————— 有一个可怜的男人,他全身瘫痪,正悲哀地躺在床上等死。 他大约四十几岁,本不该是受这罪的年龄。 二十年来,他勤勤恳恳地养家糊口,放弃了自己所有的爱好,把人生当做筹码压在了一个不可能有回报的豪赌上。他把所有的心血和钱都给了自己的家,给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一个月前,一场意外让他全身瘫痪——他再也不能为妻子和女儿带来钱财了。妻子和女儿迅速带走了所有的钱,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这间屋子里。他不能自主排便和排尿,不能进食和饮水,也不能联系什么人来拯救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忍受全身病变和饥饿口渴的痛苦,在一动不动中祈祷自己快点结束。 随着蜡烛的熄灭,他得偿所愿。 —————— 平三再次睁眼,眼前是他与鬼差大战过后的那片树林。虽然鬼差消失了,但是地面上的水火棍和打斗痕迹足以证明这一切。 平三掐了掐自己——“好痛!” 再运转周天,能够感应到自己的形元!而且形元好像变得更强了! “好耶!小野我来啦!”平三确认自己是在巨兵世界后,立刻拔腿朝临街跑去。 第十四章 异路异心 在冰流的主持下,由槐江营的王卫军顺利进入临街维护秩序,同时州司与将神门的人也得到消息来到临街调查与协助。临街的局面很快就稳住了,只是关于城隍的恶行被瞒了下来,对外宣称是调往他处。虽然城隍消失了但是安魂术的效果依然存在。 以下是调查结果: 大壳的姑父一家均已遭城隍毒手,城隍似乎通过一种独特的秘法能直接将活人转化为业力,临街失踪的百姓都是被城隍以此法杀害。 城隍在最后掏出的是产自黑峰的稀有矿物——空间石,捏碎后可以开启连接做好标记的位置的传送门,由此来看城隍很可能早已与黑峰暗通款曲。 但是城隍收集业力的秘法从何而来,以及动机仍未查明。通常城隍的肉身必须保存在王都,为何临街城隍的肉身会在他自己手上仍需进一步调查。从城隍想引爆肉身掩护自己离开来看,城隍应该有第三个载体,并且在青水国外已经找好容身之地。 “变色龙”此人从始至终未在青水住民名册上,并非青水人。登记在临街的身份和样貌来自一个很早以前就在青石镇意外身亡的避役族人,潜伏在临街长达四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 茶罗喵非常不解:“那个混蛋和糜家在临街做了这么多年丧心病狂的事,到最后将神门的人还要帮他隐瞒!” 大壳只能这样劝解茶罗喵:“如果城隍吃人通敌的事为人所知的话,整个青水的百姓都会怀疑他们家乡的城隍,这对整个城隍体系和青水国的稳定的打击都是灾难性的。在黑峰和金沙公然违背条约的当下,青水国首先要稳住国内局势,然后才能保护青水百姓。” 茶罗喵非常失望:“那我们呢?临街死掉的那么多人呢?猪家兄弟……还有平三也差点死了!我们不是青水的百姓吗?” 大壳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有的时候,一个人’看起来’的意义要比他’做起来’的真相更重要……临街城隍在百姓眼中就是勤勤恳恳、爱民如子的好官,百姓会像支持他一样支持之后的城隍……青水百姓还需要城隍的庇护,还需要尽快回到正常的生活,而这比真相更重要。” “怎么,你们对冰流王子的处理有什么不满吗?”花蝠子朝两人走来,茶罗喵纵使心里有再多的不快也只能闭嘴,只是感到一阵迷茫——原来在王室眼中,百姓的命根本不如维护城隍体系的平稳重要。这样看来,青水王族和临街城隍其实并没有本质区别…… 那么将神门呢?那个由英雄们留下来的流派,在青水国也不过是州司和城隍的打手吗?是临街才这样,还是青水国都这样,还是普天之下都这样? 虽然自己一直崇拜那个救人于水火,受人敬仰的将神门,想正式拜入将神门下,但在城隍体系下,将神门只能非常有限地帮到百姓。譬如这次临街城隍事件,如果不是比城隍权限更高的冰流出手,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是徒劳。 唉,自己只是一个捕蛇人,就没必要浪费脑子想那么多了! 鬼头雕挤进两人之间,伸出翅膀搭在两人肩上:“真的不满意也可以提,冰流王子一向从谏如流,通识大体。都可以提,有什么不能提的?” 大壳赶紧说道:“我去看看小野的情况。”然后迅速站起来跑了。 “你呢?”鬼头雕笑眯眯地看向茶罗喵。 茶罗喵在将神门和城隍庙之间往返跑腿多年,就是再蠢也知道此刻不能乱说话了。他也站起来,对两位大人说了声告辞就找平三去了。 “平三!你小子在干啥呢?”茶罗喵推开驿站里平三的客房,见到平三正伏在桌子上拿着笔画着什么。 茶罗喵平复了一下刚才消沉的心情,打趣道:“你还有心思画画?你偶像都睡了两天了你不去看一下?” 平三没有停下画画的动作:“去看了也不能让他好起来啊……” “这画的啥?”茶罗喵凑近看了看,“一个——豹族?看服装是黑峰军人?这个是——很多房子?是金沙的建筑吧?旁边这个鹿族是谁?” “你不是看了我的记忆嘛……怎么会不知道……” “关于你原本世界的记忆太震撼了,我被吓得直接解除了术,所以其实也没看到多少——” 茶罗喵发现,自从平三和鬼差打完回到临街后对他冷淡了许多。问他是怎么打败鬼差的他也不解释,只是岔开话题,再问就干脆不说话了。 是因为那天自己撇下他一个人面对鬼差,所以他生自己气了吗?茶罗喵有向平三道歉过也解释过,但是平三却却说拖住鬼差是他自己的决定,他也从未生过茶罗喵的气。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茶罗喵有点心累。不能向临街百姓说出真相让他觉得自己没法再面对临街的百姓,因此整个临街镇能说话的就剩下大壳和平三了,可平三不仅和之前一样一心都在小野他们身上,甚至对自己也是爱理不理的。 在茶罗喵百无聊赖地坐在平三旁边打哈欠时,平三偷偷瞟了眼茶罗喵——“他,会是’寄生虫’吗?” 茶罗喵看着平三画了一会,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 “平三!你之后打算怎么向别人解释你的来历——现在知道你是穿越者的就我和小野了。你要想在青水继续待在小野旁边,总得有一个合法的身份吧?” 平三停下笔:“这个嘛,我还真没想过……一直都在想着小野……” “哇,你就不能对自己上点心吗?”又是小野!茶罗喵觉得有些不爽,继续说道:“你看,我给你搞定好了!就用之前猪老大给你编好的,芦浮岛恐兽实验的受害者——” “你说什么?”平三立刻站了起来,“你给报上城隍庙了吗?” 茶罗喵没想到平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试探着说:“是呀?一般是报道城隍庙的,但是现在城隍庙没了所以是报给冰流王子在临街的……” “芦浮岛就是冰流搞沉的!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假的啊!”平三抓起桌上的两张画就朝冰流的临时议事厅跑去,茶罗喵心想我干嘛要自讨没趣,但也跟了过去。 “请问,这几天的补办申请是不是都要交给冰流王子?”平三气喘吁吁地跑到议事厅问那里的当差人,当差人的回答让他放心:“临街现在一大堆破事要殿下处理,这种小事怎么敢麻烦殿下呢!去槐江营自己办!” 平三刚想松一口气,但是当差人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把心提了起来:“不过殿下好像对一个叫平三的很感兴趣,指明说那人的身份补办他要亲自处理——算那平三有福了!不过话说回来,你长得这么怪,你不会就是平三吧?” 平三扭头,神色复杂的看了身后的茶罗喵一眼,茶罗喵赶紧摆手—— 不怪我啊!我哪知道一次碰上两个,两个都是弄沉芦浮岛的! 完蛋!平三微闭起眼,好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深呼吸了一次,“没错,我是。请问殿下现在是否有空?” 那当差人上下打量了平三一眼,伸手在他全身摸索了一遍,确认没有凶器后,便打开门:“殿下现在正好有空,请吧。” 跟在后面的茶罗喵赶紧朝当差人招手,然后掏出将令:“我是他的保人,将神门茶罗喵!我也要去!” “将神门的?行啊,进去吧。” ------ 临街临时议事厅内 小野猛地一睁眼,只看见议事厅的天花板,而自己正躺在硬木床上,他掀起身上盖着的绒被,挣扎地想要坐起来。一边的大壳放下手中的药汤,上去把枕头垫在他腰后,扶他坐起。小野抓住大壳的手,急切地问道:“我这是在哪?城隍跑哪去了?临街现在怎么样了?” 大壳把药汤拿来,舀起一勺吹了吹,然后递到小野的嘴边:“临街一切都好,城隍已经伏法,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听到大壳的话后,小野稍微安心了下来,下意识地想要张口喝药,然后马上躲开:“别这样,我自己来。” 房间的门被打开,冰流一脸关切走到小野床边——花蝠子和鬼头雕也跟了进来,然后又停了下来,换了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面孔,淡淡地问道:“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但是,”小野看起来有些难过:“猪家兄弟真的死了吗?茶罗喵和平三还好吧?” “猪家兄弟的确已经遇害,除了猪老二并没有找到另外两个人的尸骸,应该是被城隍用邪术转化成业力了。茶罗喵和平三没有危险,但还有点事要弄清楚。”冰流接着给小野解释起他昏迷后发生的事和对城隍后续事件的调查发现。 死了呀......小野嗫嚅着,双手紧紧攥住绒被,耳朵也耷拉下来:“要是我不来临街的话......猪家兄弟就不会死......城隍也不会提前动手,鬼差和门神就不会有事......还有临街的普通人......就不会变成这么惨了。”他长叹了一口气,瘫坐在床上。 大壳赶紧安慰他:“小野,别这样想。害人的是城隍不是你,如果你不来的话,临街的事最多就按失踪案来处理,那城隍以后还会在临街待上很多年,害死更多人。而且那些鬼差门神也在临街祸害了很多年,被城隍回收是他们自找的,与人无尤。毕竟事前我们都以为最多就是黑峰奸细威胁城隍,没想到城隍本身就是问题。”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虽然知道的是表妹他们的死讯,但我还是想谢谢你。” 冰流颔首道:“看来城隍体系并不是完全没问题,相信除了临街城隍,青水境内其他地方的城隍也可能有出现变质的情况。等回到王都,我会向父王禀明,城隍体系确实需要彻查一次了。至于那个变色龙......这样的高手隐居在临街多年目的绝对不简单,他对临街事件似乎知道什么,这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而且他居然有自己的肉身,看来王都也有内应,或者只是纯粹因为受贿而交回了城隍肉身。” 听到冰流说要彻查城隍,鬼头雕看了花蝠子一眼,花蝠子的耳朵动了动,鬼头雕想说些什么,但被花蝠子示意阻止了。 小野似乎对冰流决定隐瞒城隍的恶行十分不解:“冰块脸,你真的不打算把城隍的真相告诉临街的人们?” “是的。” 小野激动起来,一下子坐起:“那那些被城隍害死的人呢?他们的家人不能知道真相吗!猪家兄弟白死了吗?他们用命换来的真相,难道临街的人不能知道吗!” “不能。” 小野直皱起眉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冰流,良久,小野再次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在自言自语:“对哦,你就是这样的。‘为了守护天下,一切皆可牺牲’,是吧?” “没错。” “被城隍吃掉的人不是你的子民吗!他们不是你要守护的、咳咳!”话说到一半,小野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壳赶紧拍着他的背,用治疗形元帮他缓解。 “你的看法与我无关。如果临街百姓知道真相的话,下一任城隍的工作很难展开,青水的百姓也不会再信任城隍。没有城隍,百姓靠自己无力对抗流寇和鬼患,青水境内的交通、物资也很快就会瘫痪,整个青水国都会动荡。黑峰一直对青水虎视眈眈,金沙又背弃了盟约,如果让他们看到可乘之机,战争爆发,会死掉更多的人。”冰流站起来,往门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背对着大壳说:“纯粹用形元造成的内伤很难自己愈合,这段时间不要让他再运行形元了。” “好。”大壳答应着。 小野大声喊道:“大壳是大夫!他比你更清楚!忙你的天下去吧王子!” 冰流停了一会,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壳把枕头往前挪了点,扶着小野躺下,他一边帮忙盖上被子,一边说:“小野,你和冰流都很聪明,你也知道他身为青水王族很多事不能由着自己来......我也听说了,你一个人来临街找我,冰流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他还是把手札和将令给你,后来还为了你爽了他哥哥(大王子)的约改道来了临街。如果不是他,我们恐怕已经死了,所以别生他的气了,来,喝药。” “哼!”小野抱着尾巴,赌气把身子转到一边。 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平三和茶罗喵。 平三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小野,刚想快步走上前去,但看到小野一动不动,就小声的问大壳:“他醒了吗?” 大壳回答:“醒了,但是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你们——要不要改天再来?” 茶罗喵双手垫在后脑勺,漫不经心地说:“他这是咋了?和谁吵架了?不会是和王子吵架吧?我们刚才一进来就见到王子了,他表情好可怕。” 大壳没有接话,走到门口探出头左右扫了一眼,然后退回来关上门。“以后少开这样的玩笑。”大壳的语气非常严肃,茶罗喵耸了耸肩。 平三把画纸抱在胸前,怯生生地说道:“既然......小野现在心情不好......我们......改天再来......先去找冰流......那个......补办身份。茶罗,走吧。” 大壳歪着脑袋看了会平三:“对哦,平三先生,说句冒犯的话——你看起来真的和我见过的人不太一样,你是猴族还是貘族的?” 平三挠了挠头,脸微微有点发红——小野可是醒着呢,要是说实话的吧,之后很难和冰流解释;不说实话的话,小野对他的印象变差了怎么办? 茶罗喵朝平三翻了个白眼——之前不是还很自来熟地冲上去和人家打招呼吗?现在怎么扭捏起来。哦,是怕被小野发现撒谎吧?他替平三回答:“猴族的,被抓去芦浮岛做实验才变成这样。”讲完又斜眼看着平三——死小子,这个总不可能也是弄沉芦浮岛的吧? “恐兽实验?”大壳似乎多少知道点什么。这不奇怪,他和小野冰流相熟,小野肯定有和他说过。“那么平三先生,你介意我给你做一些检查吗——我不是要故意勾起你伤心的回忆的,只是恐兽实验对身体的摧残很大,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你之前又被门神和鬼差打伤过,可能复发所以——” 茶罗喵赶紧拉着平三走了,平三甚至没来得及捡起掉在地上的画。搞毛啊,一个个都这么不好忽悠!茶罗喵愤愤地想。 平三拼命想要挣脱:“我的画!我要亲手交给小野的!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让小野接受我的机会了!” 茶罗喵用胳膊夹着平三的脖子拖着往冰流的议事厅正大厅走,他用手狠狠地顺了一把平三的头发,坏笑道:“反正大壳会捡起来给他看的,他知道是你带来的不就行了?走,去找王子解释一下——借口你自己想!我不会再帮你了!” 大壳果然把画捡给小野看了:“这是平三带来的,上面好像是一个人和地点。你认识吗?” “这个肖像画上的豹子不认识,看服装是黑峰的军官吧?这个风景画上的鹿......鹿哥!”即使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小野也能认出来,那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鹿族哥哥,收养他的鹿族人的儿子,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鹿旷。小野从床上跳起来,不顾大壳的阻拦往门外跑去。 “平三,等一下!——” 第十五章 翡翠杀机 冰流端坐在书案前,仔细看着茶罗喵替平三交上来的申请。 “芦浮岛坠毁后所有的恐兽都死了,你作为一个那时还不会形元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平三低头绞着手指,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思考如何应对冰流的问话。 要不说自己是一只患了掉毛症的猴子怎么样?不行,大壳就在这边,他一检查绝对瞒不住。 那要不实话实说?好像真相更扯......冰流相信才有鬼了。 “傲雪事件事关重大,不肯说的话只能带你回王都了。到时候由诏狱的人来接手,你不仅瞒不住还可能会死。”冰流只是在陈述事实,但是平淡的语气却让平三感觉到巨大的威胁。 如果说我是穿越来的,一样要进诏狱吧?毕竟这可是能颠覆这个世界的消息,统治青水国的王族肯定不会放过啊! 完蛋!怎么着都是死啊! 冰流啊,我一直都觉得你在《巨兵长城传》里表现的特别酷,所以看在我的崇拜上,能不能饶过这一次啊! 见平三不答话,冰流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印着青水王族徽章的信封,将平三的申请塞了进去,然后嘱咐两边的花蝠子、鬼头雕:“花蝠子,送他去槐江营,好好看管,鬼头雕,你去他在驿站的客房搜查。” 两人答了一声,然后就朝平三走来,不由分说拖着平三往外走。 不要啊! “等一下!我可以证明他的清白!”小野从门外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大壳。 “证明吧。”冰流示意花蝠子和鬼头雕停下,两人又把平三拖回座位上。 “但是他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小野说完转向平三,举起他落在房间里的两张画:“这个画像上的鹿是谁?” 被小野直视着,平三心砰砰狂跳,“鹿哥......我不知道他的本名,但是你是叫他鹿哥......” 小野抓着画像逼近他,平三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呼出的气:“你为什么要画这个?你是不是见过他?这背景是哪里?他现在在哪?” 平三缩成一团,下意识地尬笑着,小野一只脚跪在椅子上,整个人几乎都坐在他身上了。哎呀,从哪里说起好啊? 大壳伸手把小野从平三身上抱下来,“小野,你太激动了,吓到他了。让他喝点水冷静一下,慢慢说吧。” 大壳,谢谢你! 咕嘟咕嘟—— 小野把靠背椅转了过来再坐上去,右手搭在靠背上,竖眉盯着拿着水壶灌水的平三。 平三终于缓过来,捋了捋思路开始回答: “小野......你知道的,我是......你的超级粉丝......” “快点啊!你不想进诏狱的吧!”小野挠着座椅的靠背,看起来非常抓狂。 “所以......我......我在‘原来的地方’看过你,也看过鹿哥。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到了金沙,所以我按照记忆画了出来。” 小野眨眼想了想,似乎认可了平三的回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太好了!鹿哥没事!鹿哥还活着! “鹿娘......鹿夫人让他读完村里所有的书,因为鹿哥说要帮你实现你的英雄梦想......然后他读完书之后......就去了金沙学习机关术......后来牧云村才被烧毁......” 大壳无奈地摇着头拍了下脑袋——这家伙就算想和小野拉近关系也不该提牧云村啊,小野生活的村子被毁了,之后有段时间一提到这个他就情绪失控。万一小野不打算帮你了,你就真的要被冰流送到诏狱去了! 幸好小野没有发作。 “那这个豹子呢?是谁?为什么要画他?”小野抽出另一张画。 “他......就是他烧毁牧云村的!黑峰王将!花郎的弟弟!” 冰流和大壳同时皱眉——这家伙太不中用了。 小野“啪”地一下拍在靠背上,手里紧紧握着那张豹子的画。 “黑峰——我就知道是黑峰!”小野用力握住拳头,怒目着,眼睛变得通红,全身的毛也倒立起来。 大壳靠近小野,试图安抚他:“小野,冷静、你伤还没好——” “轰”的一下,一股强大的形元从小野体内迸发出,一下子弹开了大壳,震碎了椅子,那股形元犹如烈火般在大厅舞动着,宣示着小野的敌意和怒火—— 平三突然心灵所至,朝小野喊道:“小野,不要乱来啊!鹿哥还在金沙等你呢!” 对......鹿哥——我一定要到金沙找到鹿哥,告诉他牧云村的灾难,和鹿哥一起逮到那个黑峰王将!逮到那个凶手! ------ 金沙国,优比城。 与青水黑峰接壤的金沙国,没有黑峰恶劣严寒的气候和山地,也不比青水温暖多雨的水乡,而是炎热的温度与大片荒芜的沙漠。 金沙国的主要成员是沙狐,骆驼,蜥蜴,蛇,鬣狗,守护金沙财富与荣誉数百年之久的是王族——流沙孔雀。 金沙国的城市往往以绿洲为核心,向四周放射,或是建在翡翠河旁,这里的建筑墙厚窗小,以阻止热量进入室内。金沙国干涸的沙漠虽然不能种植作物,但却有丰富的矿物宝石,绿洲和盆地盛产的水果也深受巨兵世界各族兽人的喜爱。 金沙国因地制宜,利用这里的矿产大量发展冶炼工艺,这一行为在古代被金沙国叫做“炼金”,后来也延伸为对各种未知领域的探索——比如药理,火药,机关,数学等等。由于植物和水源的欠缺,金沙国非常注重科技的发展和学术的研究,机关术和火药术在巨兵世界始终领先黑峰和青水,其主城坦格尔更是全大陆机关师的圣地。 可以说,整个金沙国都是建立在“炼金”的基础上的。 也因此,在这里能观察并掌握形元使用的人被称为“炼金术士”,所有的异术都被称为“炼金术”。 由于气候恶劣,资源缺乏,金沙国采取城邦自治的制度,各个大城的城主——大部分都是金沙王族,在名义上听从金沙王的调遣,定期向金沙王纳税、提供士兵与物资,而金沙王则为各个城邦提供法理上的保护和扶助。在很多人看来,金沙就是“由许多个小国组成的大国”。 就在今日早晨,金沙国腹地的一个小城——优比城爆发了一场不小的骚乱,优比城城主被发现惨死在家中,他的身份是从衣服、散落的羽毛纹路还有城主夫人辨认而确认的,因为城主的首级被割走了,同居室内的情人也遭杀害,倒在房间门口——看起来差一点就跑出去了,而凶手没有放过她。 整个城市很快就进入戒严状态,欣喜若狂的城主独女,优比城法理上的唯一继承人暂时出面主持大局,同时等待来自主城的任命诏书。代理城主声称已经紧急通知邻近的城邦协助搜捕凶犯,相信真凶很快就能落网。 入夜,真凶在卡由城得到来自优比城的消息前就已经潜入城内。凶手来到一家地下旅馆,处理掉身上的血污和衣服。他摘下面罩,洗掉血污,换上一身卡由城常见的服饰就大摇大摆走出去了。夜色降临,沙漠的卡由城会异常寒冷,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减少。但是人们很难联想到,这个在街上瞎溜达,背着一个挎包的鹿族帅小伙,居然会是杀害优比城主的凶手,挎包里装的当然是优比城主的头。 起风了,大风卷起沙子模糊了街上的所有场景,那少年也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卡由城的黑市,尽管入夜了,但这里交易的人并不会因此而变少——他们大部分有能够让自己在寒冷的夜晚保持体温的手段。他们许多都是“炼金术士”。 鹿少年走近一间小屋子,用手在门上先叩三下,再急促地叩两下。门被一只乌鸦打开了,乌鸦探头看了看周围后,示意鹿少年跟着他走进了屋子。 乌鸦来到一个水缸前,抱着水缸左右转动后,一股诡异的形元从地板爬上了水缸,如蛇一样在表面摸索、交汇成了一个圆形的通道开口,乌鸦朝鹿少年点点头,示意他从这里进去。待鹿少年爬进去后,乌鸦再用特定的节奏拍打水缸,那道开口就消失了,水缸完好无损,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鹿少年现在来到了一个宽大的房间,周围都是土彻成的墙,没有什么装饰和家具,只有前方一堆乌鸦围在一个仅有的坐着的孔雀旁边。那只全身羽毛洁白如雪没有一根杂色的羽毛,尽管身居陋室,但神态怡然自得,他抬眼看向少年——眼神锐利却温柔,举手投足间高贵大方,尽显王族风范,任何人单与他对视仿佛就要下意识地屈膝在他面前。只是孔雀的右眼下,有三道并列的刀疤,刀疤上不能生出羽毛,因此看起来格外明显。 一只乌鸦走上前,朝鹿少年喝到:“停下!再靠近亲王将会被击杀!” 鹿少年听话地停下来脚步,低头交出手里的挎包:“甲等十六组鹿旷,取得叛徒首级,完成任务!” 甲等吗?这么小的孩子。那只乌鸦心里暗暗赞叹,走上前打开了挎包,又有两只乌鸦上前,三人一同确定了后朝孔雀亲王点了点头。 亲王轻轻地拍了两下翅膀,赞叹道:“了不起,本王庆幸得人。你被编入牛鲨组,代号师匠,三天内找到‘牛鲨’向他报道。” “是。”鹿旷低头应答。 “进入翡翠会的那一天起,所有人都将放弃自己以前的身份和过往,不管是小偷、乞丐、纪女或者强盗——你们的身份并不能影响你们的才能,因为你们都是被埋没的璞玉,而翡翠会,就是发掘你们才能的所在。只有翡翠会,能够抛去世俗的成见,解开你们身上的桎梏,将你们雕琢成璀璨生辉的珠玉。 “在进入翡翠会后,都是彼此的手足兄弟。你们都经历过最严苛的选拔,接受过最严厉的训练,即使在将神门也是难得一见的好手。你们被翡翠会栽培,但翡翠会也因你们的存在而熠熠生辉。是翡翠会选择了你们,也是你们成就了翡翠会。 “今后,你们都将是保卫国家的无名英雄,尽管民众不会接受你们的存在,也不会认可你们,但翡翠会和金沙国将会永远记住你们的功绩。 “相信翡翠会的诸位携手,就能让流沙王族,让金沙再次伟大。”亲王展开双翅,烛光将他的影子印在墙上,让他的身影看起来无比高大。 通道再次打开,鹿旷回到了小屋,他一出来,接待他的那只乌鸦就把水缸砸得粉碎,然后迅速离开了小屋。 鹿旷走出小屋,此刻卡由城的街上已是刺骨的寒冷,但是鹿旷却丝毫未放在心上,只是怅然望向远方——那是青水国,他的家乡的方向。 此时的鹿旷,对牧云村的遭遇和小野的状况一无所知。 他举起手摸了摸后颈上的刀疤,伤口已经不再作痛了,塞入的夺命翡翠的异物感也消失了。 很好,已经习惯了。他心想。 没关系,我可以等,我早就学会等了。 不管再等上多少年,我都要回到小野的身边。 哥哥一定会保护你的! 第十六章 秣马厉兵 小野闭起眼,冲天抬起头,有好一会才重新睁眼看着平三。 “谢谢你的消息。”小野说。 冰流提醒道:“虽然消息很令人振奋,但你该证明他的身份了。” 小野摇了摇尾巴,说道:“当时我被那只大鱼(鲲)吞进肚里,在肚里除了恐兽碎片还看到他,他就是在大鱼的肚子里因祸得福没有被摔死。” 冰流眉头一皱,心想:那只鲲不是被你用小巨兵从内而外撕碎了吗?但是他随即想到,这个人知道很多关于小野的事,小野想要找回家人的话这个人能帮上很大忙。从大壳之前说的来看,这个人在临街事件也出过力,至少没有恶意,况且那诏狱的确不是人待的地方——罢了。 “好。”冰流说道,“但是你得看好他,今后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有责任承担。” 小野马上回答:“当然。”然后对平三说道:“没事了,我们走吧。” 冰流还想说什么:“小野,之前的那个——” “别和我说话!冰块脸,我还在生你的气!” 花蝠子听小野居然敢对冰流大呼小叫,立马发作:“混账!竟敢对殿下无礼!” 鬼头雕也挽起袖子:“没教养的狼!希望你喜欢诏狱,因为你会在那待很长的时间!” “别吵了。”冰流揉了揉眉头,对这两个属下非常头疼:“平三,阴将神门会派人来接你和茶罗喵去报道,由你们来顶替猪家兄弟的缺。大壳,小野的伤就拜托你了。花蝠子,鬼头雕,你们不是还有一堆事要和校尉处理吗?” 众人各自答应了一声,都退出了议事厅,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冰流一人。他叹了口气,怅然若失地望着窗外。 ------ 平三和茶罗喵来到临街城郊——原来有间客栈的地方等待阴将神门的人来。 看着来了这么多次的有间客栈此刻化为废墟,再想到猪家兄弟的遭遇,茶罗喵心里也是一阵怅然。猪老大如果不是临时倒向城隍的话,他们三兄弟也不会死吧?猪老大为什么这么做,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明白了。 平三在烧焦残骸里翻翻找找,同时埋怨道:“死茶罗,我今天差点被你害死。要不是小野出来解围,冰流也很给小野面子的放我一马,我现在就要被送到军营拷打,然后转到王都的诏狱了。” “啊?”茶罗喵始料未及,“这件事这么严重吗?” “当然。当年青水国有一个天生不会形元的公主,也就是傲雪。她和王族格格不入因此被黑峰狼王拐去了黑峰。傲雪公主对生物之类的很感兴趣,因此黑峰王希望她能为自己研究生物兵器来提高黑峰国的战斗力,也就是后来的恐兽。” “噢,这个我知道。”茶罗喵一拍脑袋:“后来恐兽失控,因此死了一大批黑峰精锐,哈哈,活该!” 平三冷冷地补充道:“还有青水的,实际上这对两国都是巨大的损失。看来青水王族没有告诉你们事情的全部。后来——黑峰王大怒想要杀掉傲雪,当时的青水王,傲雪的哥哥,为了让黑峰王放过傲雪,主动让出了青水王族居住百年的芦浮岛来关押恐兽,傲雪恼羞成怒自己去了芦浮岛。芦浮岛被小野他们弄沉时,小野救了傲雪,之后傲雪趁机跑了。” 茶罗喵若有所悟:“原来是叛逃的王族,而且掌握了这么多王族秘密,难怪冰流王子会这么重视......小野人挺好啊,这样的人也救......” “当然。他说过他不会放弃任何人,所以我崇拜他。” 茶罗喵从背后抱住了平三,卖萌似地道歉道:“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你看,你现在好好的,而且还和你偶像走得这么近——你在找什么?要我帮忙吗?” “猪老二说这间客栈有地道的......你知道在哪吗?”平三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开来。 “我只知道有,但是他们从没带我去过。” 这个时候,有两人朝他们走来。一个是高大健壮的老虎,另一个是矮小猥琐的猴子,两人看起来都是三十来岁的样子,都身着将神门的服饰——白色的袍子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将”。 “嘿,将神门的人来了,将令拿出来。”茶罗喵催促道,平三拿出了将令,展示给两人看。 那两人彼此对视了一下,也掏出各自的将令,介绍起自己的身份来—— “火将神门小将,魏火虎。” “阴将神门小将,申凉猴。虎哥是来我们这办事,听说临街有变,所以过来看看,顺便和新来的认识一下,你俩可别给阴将神门丢脸啊~”比起一脸冷漠的老虎,猴子看起来话更多。而且猴子还打量了一下平三,然后贴着老虎的耳朵说了什么。作为一个“智人”,平三在巨兵世界的确看起来很怪,而且格格不入,所以这两人的反应也算正常。 “阴将神门小卒,茶罗喵。”茶罗喵用肘捅了平三一下,平三立马说道:“阴将神门......应该是小卒,平三。” 申凉猴点点头,说道:“我听说平三是最近才被唤醒形元的吧?平三,你对形元了解多少?属性是什么?有考虑过要开发什么能力吗?”不等平三回答,申凉猴一拍平三肩膀,哈哈笑道:“不要紧不要紧,我们来就是解决你的疑惑的。我在临街已经预定好了一间客栈,你俩都跟我来吧,先好好吃顿饭,然后安排一下你们的工作。” 路上,茶罗喵问道:“猪家兄弟还有其他的家人朋友什么的吗?将神门,要怎么告诉他们猪家兄弟的事啊?” “当然是如实报告。猪家兄弟死于临街鬼患,为保护临街百姓作出了重大牺牲。将神门会引以为傲,同时给他们的家人发抚恤金——他们年迈的父母在槐坊耕田。” 看来王子殿下的消息管理得很好嘛,连将神门的人都不知道详情。茶罗喵接着说道:“他们的父母知道三个孩子一下子都死了,一定很难过的......” 魏火虎冷不丁冒出一句:“在加入将神门的时候,我们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觉悟。为了保护百姓和国家,将神门人决不畏死。” 凉猴也说道:“我一封信就在临街最豪华——糜家没了之后最豪华的客栈订到了席次,这就是百姓对咱们将神门的信赖啊!我们不豁出老命,对得起百姓们吗?” 平三心想,这两个人神色上并没有看出对死去同僚的难过之情,这点和茶罗很不一样。是因为特别冷漠,还是因为见惯了同伴的死,所以习以为常了呢? 到了客栈,平三和茶罗喵才发现,申凉猴不是定了一桌,而是包了整个客栈! “申前辈......很有钱啊......”平三默默地说。 申凉猴答道:“对啊,我说了,一‘间’嘛!” 饭菜上齐了,众人一边吃一边听申凉猴介绍起来: “首先呢,小卒的工作就是协助本地鬼差巡查,解决百姓的小难题,同时配合城隍的工作定期祓除城郊周围诞生的鬼,也要注意城内偶尔出现的厉鬼——(咀嚼声),隔一段时间——十五天写一次汇报分别交给城隍爷和将神门,还有——(咀嚼声),替将神门发掘人才!遇到那些因为意外自己觉醒或者被唤醒形元的人,及时给予安慰和治疗——(咀嚼声)并送上将神门普及形元的教育。” 平三问道:“形元的教育是什么?” “了解形元的概念,并保证不会向其他人介绍和推广,同时绝对禁止对不会形元的普通人使用异术,哪怕是没有恶意的异术,比如治疗术、驱邪术什么的,如果造成了恶性后果也要被重罚。” “怎么重罚呢?”平三接着问。 “打断经脉,彻底终结使用形元的可能——对身体当然也有很大的损伤,然后移交城隍庙,按照青水律法发落。更严重的可以直接处死。”申凉猴吃完了,把碗放在桌子上。 “那么,形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茶罗喵不满:“我之前不是给你讲过了吗?” “耐心点,小茶罗。”申凉猴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动作,“平三忘了就再讲一次。这次我来做更详细的介绍吧。” “所有的生命——不只是我们这些会说话的,那些不会说话没有开智的生物,在诞生时体内都有一股纯粹的能量,我们将这种生命能量称为‘先天形元’。先天形元会随着我们的生命活动逐渐流失,这使我们衰老,当先天形元彻底耗尽的时候,我们就会死去。而经过常年刻苦的锻炼,‘先天形元’就能觉醒为可以使用的‘后天形元’,我们一般说的形元指的就是这个。 “有的人天生就觉醒了形元,大部分人都需要后天的锻炼才能觉醒。被形元攻击后也能有小概率觉醒,甚至有的人在生死关头情绪极端的时候也能觉醒。 “虽然所有人都有形元,但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到或者使用形元。能看到并且使用形元的人,被称为‘修炼者’,在我的故乡,也被称为‘神选之人’。那些通过形元而发动的手段,也就是‘异术’。” 平三举起手:“提问。既然修炼者能够使用形元,那他们的形元消耗是不是比普通人更快?也就是说他们会更快地衰老死去?” “好问题。我们都知道脑子越用越好使,肌肉越用越强壮,(后天)形元也是这样。虽然先天形元的多少是出生就注定的,但是通过反复修炼和使用形元,修炼者的(后天)形元会呈现远超普通人的强大,加上修炼者能够感应并控制体内的形元,因此他们的形元消耗速度也会比普通人更少——也就是修炼者往往会比普通人更加长寿。” 平三心想,这就是相当于有了一条额外的蓝条啊。 “不过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修炼者出于某种目的短时间内消耗巨量形元,超过身体恢复形元的极限,这种情况下修炼者会迅速衰老,甚至当场暴毙。” 原来如此,平三心想,上次自己和鬼差战斗的时候就是耗尽了形元所以才死的。平三接着提问:“修炼形元,有没有快一点的办法?” “影响形元修炼的因素有很多。你的天赋,所处的环境,修炼时的心境,身体与形元的相性——有些修炼者觉醒的形元并不能适应自己的身体,对他们来说每一次运转形元都像被强制唤醒一样难受,甚至危及生命。而如果形元和自己身体能很好的调和的话,那么修炼起来就会非常迅速。” 平三想到自己被强制唤醒形元时的感受,不由得暗暗叹息——那些人真是太痛苦了。 “此外,形元的强度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某一时刻你的执念越强,情绪越剧烈,你的形元就会越强大,反之亦然——不过我们青水以‘练气’为主,情绪之类的外因对形元强度影响比较小,而金沙的‘炼金’则相反。” “那么黑峰的呢?” “他们的修炼方式很杂,炼金练气都有。” 平三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可以炼金练气一起学吗?” “可以吧?虎哥,火将神门那有人试过吗?”申凉猴问道,而魏火虎摇了摇头。 申凉猴耸耸肩,说道:“练气以修炼者身体为基本盘,运转全身形元,而炼金则剑走偏锋,将形元外放出体外修炼。虽然炼金修炼的很快而且威力更强大,但是很不稳定,而且炼金的修炼者身体强度也和我们没法比。炼金和练气应该是无法同时修炼的吧,至少我是不知道怎么在修炼时既让形元在体外又在体内——也许有人能做到,但是对形元掌握的要求非常高,肯定不适合你这样的初学者。 “吃完了不必回将神门,我把星盘带来了,你就在这里测试你的属性吧。”申凉猴说完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水晶球,水晶球被镶在一个刻着奇怪纹路的罗盘正中间。 平三有些犹豫,问道:“这个......奇怪的东西,要怎么测形元啊?” 申凉猴道:“把你的手放在水晶球上边,别碰到,然后把形元往手上汇聚就行了。”申凉猴又补充道:“形元有五个基础属性——风、林、火、山、雷,这五个基础属性又衍生出了成千上万种形元属性。测试主要是看看你的基础属性是什么,在今后的修炼过程中,你的天赋、奇遇、兴趣、欲望、环境等都会影响你的形元属性,最终成长为独一无二的形元——每个人的形元都是千差万别的,因此有的高手能通过观察形元来识人。” “就是说,我会有我自己的属性吗?” “没错。开始吧。” 平三照着申凉猴的说法,集中形元在手部,茶罗喵也紧张地盯着水晶球。只见水晶球下的罗盘缓缓开始转动,然后越转越快,慢慢停了下来,水晶球冒着绿色的光,在罗盘正中出现一个字:“星”。 “申前辈......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啊?” 申凉猴回答:“你的基础属性是林,破坏的成分偏少,更偏向于对形元本身的变化和操控。水晶球感应到你的形元的量在小星位的范围。” “请问......这个形元的量,有什么范围啊?” “从小到大分别是小星位,中星位,大星位,小天位,中天位,大天位(《不良人》已经放弃的星位设定)。你刚觉醒,没有多少形元,当然只能在小星位。” 申凉猴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其实这个评级只能反映形元的量,可以据此反推修炼者修炼的时间、天赋、形元相性等等,但是在战斗中绝对不能只看评级。有很多修炼者就是因为自己的评级在对方之上而大意,死在比自己评级更低的人手中。” 平三好奇道:“那么,申前辈,魏前辈,你们的等级是什么?” 魏火虎扫了平三一眼,道:“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交这种底。” “嘿嘿,小天位吧大概,反正我在槐江这一带呆了这么多年,底早就被人摸透了,透露给自己人也无妨。” 平三转向茶罗喵:“茶罗,你呢?” 茶罗喵赶紧回答:“中星位!” “那么,临街城隍呢?” “临街城隍?你问这个干嘛?”申凉猴问道。 茶罗喵赶紧捂住平三的嘴,“没什么,他就是好奇城隍一般都是什么等级。” “别问这个,这是国家机密。” “......了解。” 申凉猴收起星盘,对平三和茶罗喵说道:“鉴于这次猪家兄弟的死,阴将神意识到有必要对临街的小卒进行一定程度的修行培训。虽然这个任务本来是交给我的,但是虎哥是纯粹用硬功绩从一线打上来的,他对形元的修行要比我更精通,正好我来临街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所以这几天就辛苦虎哥给你们训练了。” 魏火虎站了起来,朝两人鞠了个躬:“承让!我会教你们形元的基本修行,如果你们表现不错的话,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能力的开发了。” “多谢前辈!”两人也站了起来,学着魏火虎的姿势鞠躬——一般来说不是应该抱拳吗? 平三兴奋地搓搓手,也就是说,我终于能使用这些神奇的魔法了?就像火x忍者和一x之下那样?不过眼神随即黯淡了下来,因为他想到——连城隍都可以是恶鬼,将神门的猪老大也是突然背叛,这两个从将神门派来的小将,会是“寄生虫”吗? 第十七章 脱下狼皮的羊 被包下的那间客栈内,在魏火虎的教导下,平三和茶罗开始修炼起形元。这是茶罗喵第一次接受正式的形元训练,因此他也和平三一样非常积极。 形元的主要技巧有以下四个: “凝”——将形元集中在一处,比如拳脚,用来增加击打时的威力,也可以在预判敌人的进攻位置后用来防御。 “缠”——用形元包裹住兵器,增大兵器的威力,也能同时降低兵器的损耗。 “隐”——将形元收缩进体内,这个人的气息和存在感会被尽可能的减少,通过这个手段可以用来隐藏自己的行踪,用形元包裹住内脏在一定程度上也能用来治疗。 “发”——与“隐”相反,将形元大量外放出体外,这个时候修炼者的体能将会极大提升,但是对形元的消耗也非常大,当修炼者长时间保持“发”的状态时,往往因无法自己关闭形元的放出而力竭而死。 在给平三运功调转周天时,魏火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你身上有一股不详的形元,这股形元并没有被星盘检测到,你的形元可能不只是在小星位。” 平三问道:“这股形元会对我造成伤害吗?比如......是和我身体相性不和,一运转就会疼痛那样吗......” 魏火虎回答道:“不会,这个形元也是属于你形元的一部分,只是相比较其他部分更强一点。相似的形元我好像在哪见过......”魏火虎想到,几年前他在潦城处理鬼患时遇到过这样的形元。对方是一个术士,因为得罪了那里的财主,全家都被财主设计关在城隍庙的监狱里折磨。那个术士偷偷从财主身上拽下来一个玉佩,死死握在手中。等到第二天发现时,他已经气绝身亡,只是眼睛瞪大到几乎要裂开,连鬼差都一时不敢靠近。 自那以后,财主运势急转直下,各种匪夷所思的事都发生在他身上,他的家人都相继在病痛中死去,财主无奈之下以“鬼患”为名请求将神门出手,接手的就是魏火虎。彼时他对“死后的形元”一无所知,用尽各种方法都无法阻止财主的家人在种种意外中身死——起初他以为是术士的鬼魂,但检查后并没有发现财主家和监狱内有术士的灵魂,而术士的尸体也一直停在班房,并没有异动,因此推测可能是术士死前使用了某种术——但是在施术者死后,术应该会消失才对,因此魏火虎开始调查起财主的其他仇家。 一天夜里,那财主突然走出家门,直直地走到了镇上的井里,随后他的住宅也很快走水,整个家族一个不剩地死绝了。 魏火虎回到将神门后查遍资料,终于找到蛛丝马迹。 形元可以在生死关头情绪极端时被唤起,说明不管是炼金还是练气,形元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与情绪和执念挂钩的,只是练气修炼的形元影响会更小。虽然一般情况下施术者死后,术也会跟着消散,但当施术者死前抱有极大的执念时,施术者留下的术会变得更加强大,甚至能直接影响施术对象。 施术者留下的术,也就是形元,在修炼者死后变得更加强大,这种现象被称为“死后的形元”。 在非常极端的情况下,死后的形元甚至能让修炼者起死回生。 而平三身上,就有“死后的形元”。 魏火虎心想,难道这家伙曾经死而复生?还是在生死关头因为强大的执念而产生了死后的形元?凉猴说的没错,的确要特别注意这个看着古怪的家伙。 但是在教导上,魏火虎还是全心全意地帮助平三和茶罗喵掌握形元的使用。 这天,魏火虎出门给平三和茶罗喵采购辅助练气用的药草,留下他俩在客栈内修炼。 茶罗喵自得到魏火虎指点以来,这几日修炼起来只觉得进步神速,在修炼方面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似是抱怨似是炫耀的对平三说道: “我两岁的时候就觉醒了形元,但是除了我爹,周围其他人都不知道怎么处理。我爹也是瞎琢磨了半辈子才觉醒了形元,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修炼。后来我花光了离家出走攒够的钱,才搭上投到将神的线,做了小卒的跑腿……但是猪老大他们一直找借口不教我形元,如果我早点修炼的话,别说中星位,大天位都有了吧!” 他又有些沮丧地说道:“唉……白活了那么多年……浪费时间了……” 平三随口安慰道:“别这么想,肯定有更多和你一样的天才,因为贫穷和环境(周围的人不知道形元,因此无法给予指导)所以埋没了。” 茶罗喵说道:“鬼差一般在小星位和中星位,但是他们的形元都是偏向破坏和攻击的,所以特别能打……你当时对上鬼差的时候——” 又来了。平三心想,自己其实并没有打败鬼差,只是那鬼差恰好灯枯油尽罢了,即便如此自己也死在了那里。以自己当时的水准,连和鬼差同归于尽的资格都没有。可是他也不能向别人透露自己和“未来”的契约——首先这和自己的穿越一样离谱,虽然都是事实。其次,未来说过,自己知道“寄生虫不知道的事”,应该指的就是自己和未来的交易,那么万一消息传出去,自己对寄生虫的优势就不存在了,何况自己一直怀疑茶罗就是那个“寄生虫”。 对于清除寄生虫的任务,平三还是心怀畏惧。自己在人类世界从来没打过架,甚至吵架也很少,让他举刀向人——哪怕对方不是人类,也很难做到。 不过这次,茶罗喵并不是问他怎么打败鬼差的—— “你应该知道,自己当时根本打不过鬼差,而鬼差显然是会把你往死里打的——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站出来呢?” 平三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这样你就能快点去临街报信啊……这样小野就会撤退了……” 茶罗喵显得有些着急:“所以啊,你没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吗?你不怕万一死了……吗?” 可是平三却显得有些不耐烦:“这有什么啊,没什么好讲的。” 小野突然推门进来:“可是我想听呀!”大壳和冰流也跟着走了进来。 平三见是小野他们,立刻激动得朝小野跑过去:“小野!你的伤好了吗!冰流!你今天有空啊!大壳!没想到你也会形元!” 茶罗喵看平三此刻兴奋得好像变了个人,不由得难过起来——他果然是在埋怨自己当时丢下他。平三曾经劝他不要放弃自己的梦,还告诉他未来已经改变了。他俩是交过心的。本来以为从那以后自己会和平三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没想到还没见到改变的未来,平三就已经不需要自己了。他接着又想到,自己和平三的初次相遇,从一开始就很不正常,当然也不会有想象中的友谊。 唉,就这样吧。反正自己也不是只有这一个能倾诉的朋友。 只有自己被晒在一边,茶罗喵觉得很没趣,背对着平三自己修炼起来。 “小野……小野,”平三想伸手,但是又缩回去,“那个……大家先找位置坐下吧?小野……为什么会想知道我呢……” 小野拉了一条椅子坐下,“当然了,因为这就是我想象中的英雄!”他又招呼茶罗喵:“茶罗,练功也需要休息啊,过来和大家聊天吧。” 被叫到了,茶罗喵只好不情愿地走过来,挨着平三坐下。 “我是……英雄?”平三捂着脸,觉得自己万万承担不起:“可是……这么懦弱……而且还弱小……不怎么会形元……” 小野却拍着他的肩膀,好像在鼓励他:“这和强不强无关。所谓的英雄,就是在能在别人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的人!而且平三你根本不怕鬼差的威胁,本来就很勇敢呀!” 茶罗喵斜眼看向小野,心道:“讲出这种话来真的不会尴尬吗?我已经头皮发麻了。”但是再一看,小野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小孩子讲出这种话来——好像的确没什么问题。 冰流只是静静地看着小野,默默想道:“和以前一样幼稚……但是并不讨厌。” 茶罗喵看着冰流,突然想到:这货之前不是和王子吵得很凶吗?他们现在和好了?可是自己却没有和平三和好。 “哇!”平三直接把头埋进膝盖,“小野……别再说了……我要死了……” 当时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和鬼差交手后很快就后悔了。平三自以为是个很理性的人,但事实上,他短暂的人生中,有很多重要的决定都是头热发热后由着心意不加思考作出的——报考高中时,高中选科时,高考填志愿时……平三的父母以为他很有主见,但是平三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的理由——让父母高兴或许是其中一个。 小野接着说道:“但是,平三,我希望你下次能够更爱惜自己的性命。也许你当时不知道鬼差要比你强很多,但是今后你遇到敌人时,如果比你强很多的话,就逃跑吧……这不丢人。”小野接着耷拉下耳朵,尾巴也停了下来,看起来很失落:“猪家兄弟的死……我是有责任的。如果你和茶罗也在这次事件中死去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唉。” 小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几天我要去他们的老家槐坊一趟,去见他们的父母。他们的父母现在肯定很难受……如果他们能和之前的人一样打我一顿,也许心里能好受一点。所以我来和你们告别——” “等一下!”平三打断道,“之前有人打过你吗?” 大壳幽幽地说道:“之前和小野搭档的小将都死了,一共有四个人。他们的亲人和朋友都迁怒小野,有的动手打过他。加上小野又是狼族,虽然大家表面上和气,但是一直不待见他,将神门也从未信任过小野,因此虽然给了小野小将的职位,但是从来没在名册上记档……后来就没人和小野搭档了。” 小野趴在桌子上,难过的说道:“我一直在怀疑是黑峰毁了我的牧云村,所以我一心想找所有关于黑峰的情报,每次听说有黑峰奸细我都要接下这个任务……但是这样的任务都非常危险……我的搭档,的确都是我的责任……” 平三心疼地握住小野的手,说道:“小野……牧云、不对,你掌握形元之后还发生了什么?啊……你觉醒形元过去多少年了?” 这个世界的确有一套自己的运行逻辑。虽然巨兵世界是在一部动画里的世界,而且这些事情都没有在剧情里出现过,但是却发生了。尽管《巨兵长城传》已经停更,但是故事却在按照它的运行逻辑发生下去,而且还扩展到了原作没有提到的内容——比如城隍,比如形元的具体信息,比如茶罗喵、猪家兄弟、变色龙这些没在原作中出现过的人。那么,自己原先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可能也会出现偏差,因此,平三迫切想知道在完结后,到平三现在穿越到的这个时间点,巨兵世界过了多长时间,而小野他们又经历了什么。 小野低头道:“牧云村被毁后,五步先生和冰块脸马上顺着对方留下的痕迹追了上去,但是什么也没发现。那之后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幸好大家一直都陪着我……然后冰块脸推荐我进了将神门,我一边在将神门修行,完成将神门安排的任务,一边寻找着关于牧云村的所有事……但是一直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那个时候到现在……有三年了吧。鹿娘……还有牧云村的大家……可能已经……” 大壳赶紧打圆场:“幸好,平三带来了鹿哥的消息。至少我们知道该去哪里了。” 小野抬起头,坚定地说道:“对,至少我现在知道鹿哥在金沙,只要没有亲眼见到他,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找到所有牧云村的人!”他接着对平三和茶罗喵说道:“我希望你们也不要放弃,不管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他站起来,对平三和茶罗喵深深地行了个礼:“等槐坊的事处理完,我就会去金沙找鹿哥,我今天是来告别的,平三,谢谢你的消息!还有茶罗,也谢谢你在临街事件的帮忙!” 平三试探着问道:“小野……如果我说我的梦想……是和你一起去金沙……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金沙吗?” 小野笑道:“和我搭档可是很危险的哦?有可能会死的。” “我不怕呀!小野,我想和你搭档,这是我毕生的梦想!我——” 冰流冷冷地插了一句:“想和小野搭档就得先证明自己的实力。起码到大星位,才勉强不是拖后腿的。” 茶罗喵不屑道:“要求还挺高?殿下是什么等级啊?小野又是什么等级啊?” “小天位。小野一年前形元也到了小天位。光看等级还不够,为了不让你们在和小野搭档时送命,我还会考验你们的身手。” “没问题!等小野从槐坊回来我一定是大星位!”平三脱口而出,但是马上就后悔了。自己连等级的差距都不了解,夸下海口做什么啊!但是起码能离小野近一点,值了! 除了冰流,其他人果然发笑起来。 “好啊,到时候见!”小野朝平三伸出手,平三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去,两人击掌,作为约定。 这个时候魏火虎和申凉猴一起推门进来: “哟,今天这么热闹啊!啊!殿下您也来了!请恕我无礼,这这这——”申凉猴手忙脚乱地给冰流上茶,拿出自己刚买的小吃作为茶点——不管王子看不看得上,总之要作出礼数。 冰流摆摆手,说道:“不用麻烦,我们就要走了。” “哎呦呦,殿下您下次来一定要派人告诉小民啊,小民一定不敢怠慢——” 小野他们走后,申凉猴郑重地宣布:“虎哥说这几天的训练卓有成效,但是我不信。所以我处理完事情之后就接了个任务给你们,算是对你们修行的检验,地点是槐坊——” 那不是小野要去的地方吗? “好耶!”平三跳了起来。 “淦!”茶罗喵小声地咒骂了一句。 —————— 青水王都。 一份补办申请触发了青水大王子——芦芦追云的警报,那份补办申请的附件从临街通过通讯法器迅速传到了千里之外的王都。 大王子的宫殿密室内,大王子双手背在身后,握着那份附件。一个兔女缓缓走进,兔女身材修长,眼窝深陷,与一般兔族不同的是,这位兔女脸上几户没有绒毛——看起来很像人类。 兔女开口问道:“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吗?” 追云将附件交给兔女:“这份临街的报告触发了我的警报,想必傲雪公主会很感兴趣的。” 傲雪接过报告,看完后皱起眉头:“所以呢?这个叫平三的外貌是很奇怪,但这也在警报范围内?” 追云反问:“此人难道不是傲雪公主改造过的恐兽吗?这份报告可是清清楚楚写着呢。” “不是,”傲雪回答得很干脆,“我做出的恐兽没有这样的。” “那他为何要说自己是恐兽呢?”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对了,听说临街出现巨变,是不是真的?” “傲雪公主信息很灵通嘛,当然是真的。” 傲雪托着下巴思索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连城隍都变了。哥哥要是知道了,估计会气坏吧?” 傲雪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的人为何不趁此机会杀死那个冰流?” 追云无奈道:“事发突然,起先我也以为不过是一般的失踪案,在城隍的监管下我的人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杀掉一个王子。哪成想这城隍居然也会出问题。” 傲雪冷冷地说道:“冰流不死,我寝食难安。如果大王子无力解决的话,我只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 追云无所谓地说道:“公主何必急于一时?杀死冰流任何时候都能做到,但杀死青水王子而全身而退却很有难度,不过——我这个傻弟弟居然自寻死路,真是天助我也。” “怎么说?” “他已经上书父王,要求彻查青水境内的所有城隍,同时检查王都内是否有与各地城隍勾结,联袂欺骗朝廷和百姓的官员。” “所以呢?”傲雪虽然制造出过恐兽,对生物兵器一类有很深的造诣,但并不了解追云所说的究竟与冰流“自寻死路”有什么关系。 “冰流多年在将神门修行,对青水朝廷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是他的人,他要求彻查城隍不知动了多少人的蛋糕,到时候,想他死的人就不只是公主你了,那时我再动手,就可以轻松瞒过城隍和司法部,在父王那里对付过去。” 傲雪似乎还是不满意:“我在芦浮岛和冰流交过手,那冰流有点本事,杀死他真的有那么轻松?” 追云拍了拍手,傲雪身后立刻出现四只身着灰衣,脸蒙面纱的熊猫——高矮胖瘦。 四人悄无声息地出现,令傲雪暗暗心惊,但还是问道:“他们是?” “父王最精锐的旧部——’营’,” 傲雪惊讶地喊出声:“直属于青水王的’营’!你居然把他们收服了!” 追云略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不是……他们是在选拔中被父王淘汰掉的那批……但依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傲雪哑然失笑:“就这几个?” “公主好奇,不妨一探究竟。” 傲雪冷笑了一声,后背突然抖动了一下,一根毒针无声地从背后的衣服中射出,快速飞近那个较胖的熊猫。 胖熊猫伸出两根手指,轻松夹住了那根毒针,再猛地朝傲雪扔出。 傲雪下意识地转过身来,那毒针几乎要扎进傲雪的眼仁,但却并没有继续前进——瘦熊猫此刻正站在傲雪面前,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毒针。 傲雪没有形元,因此两只熊猫也没有使用形元。 “不愧是精锐中的精锐。” “等到冰流的信送到王都的那天,就是他的死期。” 第十八章 想加入主线先看看够不够格做炮灰 临街郊外,有间客栈原址 “碰——”平三被魏火虎轻轻一掌推出数米远,跌倒在地上,茶罗喵迅速绕到魏火虎身后,凝聚形元在手上,一掌打向魏火虎后背,对方却迅速转过身扣住了茶罗喵的手,同时膝盖轻轻抵住了茶罗喵的腹部。 魏火虎松开茶罗喵,平三也站了起来,走到茶罗喵身边,两人立正站在魏火虎面前。魏火虎对两人说道:“通过这些天的练习,你们对形元的掌握都有进一步的加深。不过练气不比炼金,需要机缘和长时间的沉淀,对于你们未来属性和能力的开发就需要靠你们自己了,我对你们的教导就到此为止了。今后,当你们使用形元的时候,要时刻记住:你们掌握了一般人不曾了解的神奇力量,这股力量可以用来自保,用来探索未知的世界,但绝对不能用来害人。将神门人有责任传承初代将神的意志,你们身为将神门人深受百姓的尊重和爱戴,也要尽己所能帮助百姓,才担得起这份荣耀。哪怕牺牲性命——将神门人决不畏死。他日假若我发现你们走上了歪路,我会毫不留情的清理门户。”说罢,朝两人深深鞠躬,平三和茶罗喵也赶紧回礼。 茶罗喵小声对平三说道:“我猜他是大天位,他看起来比猴哥强多了,我们一次都没近过他身。” 平三也小声回答:“我们都没和申前辈对练过,而且你不觉得是因为我们太菜了吗。” “好消息!”申凉猴凭空出现,手里拿着两封信,大声嚷嚷道:“阴将神说重新选择联络点太麻烦,会拨款在有间客栈原来的地方重新建一个据点!等我们从槐坊回来就能有一个更舒服的落脚点啦!”他走到茶罗面前,将一封信丢给茶罗喵:“这是你表哥写给你的。” 茶罗喵兴奋地接过信,迫不及待的打开。茶罗喵和家里人关系一直不好,他表哥是唯一支持他来将神门的人,虽然表哥一家过得很拮据,没法给他提供任何帮助,但是这种情感上的支持让茶罗喵在很多次穷到吃不起饭的时候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茶罗喵的表哥——茶罗舒的来信让即将正式成为将神门小卒的茶罗喵更加高兴起来。茶罗喵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加上离家出走时和家里人关系闹得很僵,在临街打拼多年从来没有寄过一封信,除了茶罗舒,其他亲戚也从没寄来任何信。茶罗喵虽然挂念家人的安慰,但是一直不敢直接写信回去,每次都是托表哥茶罗舒来转达,茶罗舒也会带来家人最近的消息。 这次,茶罗舒和往常一样,告知茶罗喵家里一切都好,而且他已经攒够了彩礼钱,年底就要成亲了。茶罗舒还在信中提到了其他琐碎的事,比如新发现了没见过的蛇,老主顾介绍了新客户,蛇族又双叕对他们的捕蛇行经表示谴责,他和一个在长街的住的狐狸成为笔友......虽然都是小事,但是对漂泊他乡的茶罗喵来说,每一件都让他感觉到一股暖意。 茶罗喵拍了拍平三的肩膀道:“哈哈,我表哥年底就要结婚了!如果这次去槐坊的任务不难的话,结束任务之后立刻回老家还赶得上表哥的喜酒~你要不要——啧,你肯定不要,你要去云雷顶找小野对吧?” 平三却说:“不要立这种flag啊......在我‘原来的地方’,讲这种话的人都死、唔、” 不等平三说完,茶罗喵就堵住了他的嘴:“啧,晦气,就不该告诉你。” 一边,魏火虎走近申凉猴,低语道:“希望你不要像前几次那样,任务执行到一半就撇下人跑了。这两个都是新人,你不看着的话真的会送命的。” 申凉猴只是笑嘻嘻地回答道:“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他们的。”他转身对平三和茶罗喊道:“喂,你们的第一个任务来了——先去这个单子上的东西买齐了,然后到客栈等我!万一路上你们发现什么东西没准备好我可是不会借给你们的哦?我很注重个人隐私的。” 茶罗喵接过单子,上面都是一些外出旅行需要备的东西,然后和平三一起进城去了。 临街货摊,茶罗喵在照着单子上购物,平三提着东西跟在身后,东张西望地在找什么。 茶罗喵忍不住嘲笑道:“别看啦,你偶像昨天就出城了。除非他们路上发现什么没带然后折回来,不然你是看不到他们的~”平三的小心思被戳穿,有些脸红地低头看着地面。 “你出发前有没有给你表哥写信啊?”平三试图转移茶罗喵的注意力,好缓解自己尴尬。 茶罗喵想了想,“好像没有,不过没关系,表哥知道我很忙的,会理解的~再说,我年底肯定会去喝喜酒的。” “很忙?是指——你以前在客栈和城隍庙跑断腿打杂的事吗?”平三转守为攻。 “死小子,你敢笑我?”茶罗喵用力摸了把平三的头发,平三赶紧躲开。 果然,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可以让有成见的两个人迅速团结起来,茶罗喵心想,这几天两人一直在琢磨怎么在训练中靠近魏火虎——能靠近就算成功,两人也在一次次被痛打中关系变得好了起来。 但是平三始终没有放下对茶罗喵的怀疑,只是知道有两位小将在这边,就算茶罗喵是寄生虫也不敢动手。 两人就这样嘻嘻哈哈地一路打闹,同时采购物品,日落时才来到驿站。 平三忍不住怀念起人类世界的超市来:“他们就不能把所有商品集中到一个地方吗?我们今天、把整个临街都摸遍了吧?”幸好觉醒了形元,这样的运动量要在以前可会让平三的腿疼上一个星期。 “因为他们是在自己的家里卖东西嘛,总不能让他们都住在一起——你怀念‘原来的地方’?” “也就怀念这点了。人类世界除了人哪里都好......不过这里空气不错,而且吃饭只要担心不会发霉就行了。” 驿站门口,申凉猴叉着腰冷冷地看着他们,等他们走近了劈头盖脸地怒骂道: “两个斩头鬼!买点东西要用这么久时间!要是槐坊有人等你救现在早就冚家铲了!你们以为捱到这么迟我就会让你们在客栈睡一晚明天出发?哈,开玩笑!我连驿站都不让你们住!带上东西,我们现在就出发,全部人上车!” 驿站的车,和人类世界古代的马车看起来差不多,只是不靠马拉,而是在车的前端用铁链连接一个带轮子的炉鼎样物体,叫做“驱动法器”,以城隍事先存储在里面的形元为动力,带动车子跑动。 茶罗喵把东西搬上车,好奇道:“新的城隍不是还没上任吗?那这个法器要怎么拉我们啊?” “怎么拉?我在车上睡觉,你们下来拉!所以让你们早点来!”申凉猴没好气地回答道。 平三小心地问道:“申前辈......您是......开玩笑的对吧?” “没错!我的能力可以让法器跑动!”申凉猴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严肃道:“下次你们再敢迟到,就真的让你们来拉!” 茶罗喵摇了摇尾巴,把平三托进车里,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车子还算宽敞,可以正常地坐起和躺下。申凉猴从怀里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给茶罗喵:“虎哥给你们的礼物,他有事回火将神门了。” 茶罗喵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本书——书的封面已经薄得不成样子,加上车内不许点蜡烛,申凉猴也为了节省形元关掉了照明法器,所以看不清上面的字。茶罗喵问道:“前辈,这是关于什么的书啊?” 申凉猴漫不经心地答道:“谁知道?你们要是早点来,虎哥亲自给你们的时候问他不就好了?” 平三从包裹里掏出一条布交给茶罗喵,茶罗喵拿过布小心翼翼地把书包好,然后放进包裹,然后说道:“总之......谢谢前辈!” “谢我干什么,虎哥给的!” “那,谢谢魏——” “自己去将神门和他说!你以为他把耳朵落我这了?” 一路上,车子颠簸得很厉害,申凉猴盘起双腿,闭目而坐,平三和茶罗喵一开始也想学申凉猴这样在车上修炼,但是他俩定力不够,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运转形元。 平三打开车窗——车窗是木质的,左右滑动来打开或者关闭。自从来到巨兵世界,就一直在逃命,之后也是没日没夜地跟着魏火虎训练,平三一直没来得及欣赏巨兵世界的风景。此刻车子正经过一片树林。窗外,官道两边的树林飞快地后退,能听到虫子或者其他小动物窸窸窣窣的声音。这里没有放置人类世界的路灯,超过路边的树就是一片漆黑,再也看不见了,往前往后也是一片黑暗,整片黑暗中只有驱动法器发出微弱的光芒。这些都是平三不曾欣赏过的夜景,即使在人类世界,他也没坐过夜车,更别说在夜晚的树林里过夜了。 平三看得心里发毛,关上车窗。但是车内部也是一片漆黑。过了这么久,平三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车内的环境也能看个大概,这个车子就像一个外壳一样,抵挡住夜晚的黑暗,让人心里感到安全。 平三往后倚靠,手随意地一撑,正好摁在茶罗喵的手上。茶罗喵没有移开,而是将手转了过来握住平三的手。 “怕吗?你以前没见过这么黑的地方吧?”茶罗喵轻轻地问道,好像怕打扰已经入定的申凉猴。 “没呢......我那里的夜晚总是灯火通明,比白天还亮......”平三也小声地回答。完完全全的黑暗让他感到很不安,他只是紧紧握着茶罗喵的手,好像抓着什么重要的依靠。 平三接着小声问道:“你说......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会不会出现什么山贼,什么哈人犯......” “肯定有的,我以前赶夜路的时候遇到过。”茶罗喵故意压低了声音,“那个时候也是黑漆漆地,我当时背着包袱在路上走,然后身后传来脚步声......”平三正集中注意力听着,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担心着茶罗喵,但是茶罗喵却突然提高了音量:“嘿!” “啊啊啊啊!”平三直接被吓到大叫起来,茶罗喵却哈哈大笑。 “你是真的狗啊!”平三捂着心口,茶罗喵却依然在笑:“对啊,我本来就是狗啊?” 申凉猴终于开口说道:“你怕什么?恐兽不是不死的吗?” 平三的身份补办已经被定下来了,用的就是“恐兽实验的受害者”,这个身份从程序上完全合法,因此申凉猴也以为他是恐兽。 “对哦......”平三好像想起了什么,“恐兽号称不死,但是芦浮岛坠毁之后却被摔死了......小野冰流好像也打死了几个,我猜恐兽应该是再生能力很强,超过再生极限就不能再生了......”他赶紧对申凉猴说道:“我的再生能力很弱的,所以我很怕!” 申凉猴眼皮也没抬,淡淡说道:“你俩都是掌握形元的人,一般山贼都拿你们没办法,怕成这个样子,怎么保护百姓的安全。” 平三这下明白为什么茶罗喵敢走夜路了,以及为什么他敢和家里人闹翻了。两岁觉醒形元,但是他的家里人都不会,他家长辈就算想揍他都没办法,所以他有底气不听家里的话——而自己,成年了还时不时被父母吼“我真想一巴掌甩来”“是不是要我暴打你一顿”,平三情绪又低落下来——他总是这样,喜怒无常,他自己也觉得很苦恼。 茶罗喵笑嘻嘻地把平三揽过来:“嘿嘿,不死的恐兽居然也怕死?” 申凉猴此刻语气严肃起来:“我很认真地告诉你们,掌握形元并不是非得加入将神门。如果连区区黑夜都畏惧的人,是不可能在其他人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的。我劝你趁早离开吧。” 是啊,自己太胆小了。平三心想,小野可不会畏惧——只要他知道前方有需要帮助的人。他和白辰公主走过很多夜路,和冰流在芦浮岛上面对凶狠危险的恐兽,即使被大壳背刺过也一样信任大壳的药,面对曾经加害自己的傲雪一样伸出援手,在黑峰士兵追杀时也不曾退缩,自己和他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真是讽刺,人类世界的大学生,居然比不过一个给小孩子看的动画片的角色。 这样的自己,有资格和小野一起去冒险吗?即使去了也只是拖累他的存在吧。 茶罗喵却反驳道:“猴哥啊,话不能这么讲!之前我被鬼差堵路的时候,平三刚觉醒形元,他可是很勇敢的站出来喔?而且城隍安排他做的工作他不满意也不做,当场在城隍庙翻脸哦。” “你为什么会被鬼差堵路?他为什么不满意城隍的安排?” “茶罗!别讲了!” 第十九章 暗云奔涌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公主。”追云拍着手,像电影里的大反派一样从密室的阴影里走出来。 再次被叫来的傲雪显得有些不耐烦,说道:“如果是告诉我冰流的信到了王都,那还是免了吧——确定会发生的事可不算什么好消息。” 追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诶,公主此话差矣。这封信一公开,朝野震动。我已经得到风声,有不少大臣要开始对付冰流了。不过这封信还是得交给父王,这样才算有始有终。” 傲雪抬起下巴——虽然她比追云矮,但是这个动作可以让她俯视追云:“你父王知道了不就会派出更多高手保护冰流了?以青水王的水平难道推测不出冰流这个作死的行为会惹来很多麻烦?他身边的花蝠子和鬼头雕都是大天位,要是再来几个高手,你那几个被淘汰掉的‘营’真的能解决?” 听到花蝠子和鬼头雕,追云眼中闪过一道微妙的精光,只是说道:“放心,我派出去的杀手只是以防万一。莽夫式的搏斗本来就是冰流擅长的,但他对朝廷的运作以及人情的关系却知之甚少,我何必用自己的短处去碰他的长处呢?现在的情况,只要一封信和一个特使,就能让冰流乖乖地进诏狱了。”追云接着问道:“冰流的问题就要解决了,公主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新的恐兽开发还顺利吗?” 傲雪迟疑了一会,答道:“我遇到了瓶颈。恐兽的再生是有限度的,超过这个限度再受到破坏就会死去。我正在设法找出限制恐兽再生的原因。” “不会像之前那样,再次失控吧?”追云见傲雪一下子变了脸色,十分不悦,马上换了个话题:“公主能否设法加快研发限度呢?虽说我对这类生物兵器不甚了解,但是——”追云的语气也低沉了起来:“公主最好不要拖延时间,这对我们都没好处。” “我当然不会。”傲雪说道,“在芦浮岛的资料都被喷喷蟹那个叛徒带走了,我的‘鲲’和最强的恐兽也被毁掉,你能给我的素材又只有这么点,想要从头开始非常困难。” 追云晃了晃脑袋,长长的兔耳朵也随之摇动:“芦浮岛坠毁后,喷喷蟹和白辰公主一起失踪了,我搜寻的动静太大父王会怀疑,这个急不得;你的恐兽能找到的尸骸我已经尽可能给你送过来了,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多给你找点素材——最多就是到中星位的修炼者了,再多,就会被将神门盯上了。” 傲雪不再发一言,转过身走了,身后传来追云的话语:“只要公主你的恐兽能够顺利完成,青水国就不必再纠结那虚无缥缈的帝印和巨兵了,相信父王看在公主的功劳上,可以既往不咎,我也将毫无悬念的成为下一任青水王!” ------ 槐坊。 大壳看着放下心结的小野,心里也是一阵舒畅,一边和小野在街道散步,一边说道:“猪老爹居然意外地通情达理,不仅没有怪我们,而且收下了我们送过去的东西,还反过来让我们不要过意不去。” 小野叹了口气,道:“但是猪老太看起来非常伤心。我更担心的是猪老爹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没事,实际上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难过......” 大壳劝解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再去只会勾起猪老爹他们的伤心往事。” “我知道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们现在的确需要人陪着,但不是我们。” 大壳换了个话题来打破这沉重的气氛:“小野,难得来槐坊一趟,我们去看看‘侯君入梦之处’吧?” “那是什么?”小野不解。 “这里以前有一个山羊道士——侯君,他常年在研究梦和现实的联系——也就是‘解梦’。后来有一天,侯君突然沉睡在了自己的道观里,再也没有醒来,当地的人们因为他之前一直在那里布施行善,所以好好的把道观和他的身体保存了起来,一直到现在。” 小野摇了摇尾巴,看起来很感兴趣:“有意思,但是——怎么知道他是睡着还是......死了呢?” 大壳回答道:“因为人们一直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啊,他的心跳、脉搏都很正常,就像正常人在睡眠时一样,只是他不进食,不饮水,不排泄,就那么睡到了现在——大概有两年了吧。” “太奇怪了。”小野接着问道:“这种事将神门没来调查吗?” “阴将神门的确派人来调查过,但是只是粗看并没有发现异常,而且当地人不让将神门把侯君带走——他们认为侯君之所以一直沉睡,就是为了继续在梦中进行自己的研究,擅自把他唤醒会让侯君的心血白费。还有人认为侯君的行为感动了神龙,所以神龙让他一直沉睡在梦中享受极乐——总之,将神门没能进一步调查,当地城隍检查了之后也表示没有感应到邪祟,这个侯君和他入梦时的道观就一直放在那儿,成了槐坊的着名景点。” 大壳有些惋惜,或是无奈地摇摇头,补充道:“侯君入梦之处作为旅游景点可赚钱了,我想这才是当地人不让侯君被带走的原因。” 作为一个大夫,大壳在听说了侯君入梦的故事后就一直很好奇——不吃不喝的人是怎么做到一直活着的呢?如果常理无法解释的话,那就只有“形元”了。对于形元的研究,这个世界的所有国家都还很浅薄,因此才有这么多未解之谜。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点去吧!”小野说着拽起大壳就跑, “等等,小野,你知道道观在哪吗?” “这个嘛......在哪?” “我们去找一个向导问路吧。槐坊旅游业发达,到处都是向导。”说罢,大壳朝一只山羊招了招手,那山羊立马殷勤地跑上来—— “客官需要导游吗?这里浣熊和狼很少,两位一看就是外地的吧?我是本地人哦,找我的话就找对了,我可比这里的导游要更优惠——你可别和他们说哈,不然我要被其他导游排挤了,唉,谁让我这个人心软总做好事呢,价格只要——” ------ 槐坊,侯君入梦之处。 也许是旅游旺季,尽管邻近的临街发生剧变,道观周围仍是人山人海,各种小摊也被拉到这里,叫卖声此起彼伏,丝毫不担心惊醒侯君。 申凉猴在驿站退掉了车后,带着茶罗喵和平三来到了这里,这里就是他们执行任务之处。 “看来冰流王子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啊?临街的事一点都没传到槐坊。”茶罗喵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和临街混乱后又冷清的景象一对比,不仅感慨了起来。 “保密什么?冰流王子说他没有对将神门隐瞒什么啊?”申凉猴问道。 “茶罗,求你别再说了。”平三无奈地扯了扯茶罗喵的衣服。 好在申凉猴的注意力不在这里,他对两人说道:“你们这次的任务就是——调查‘侯君入梦’的真相,十日为期。其实你们应该感谢我。” “啊?”两人不解。路上已经听申凉猴说过了侯君的故事,将神门和城隍这么久都没有查清楚,他们两个对“解梦”一窍不通的甚至对形元的了解也很浅薄的人,怎么可能在十天内就搞清楚这么大的事啊?难道阴将神根本就不想他们加入吗?为什么申凉猴说要感激他?难道——他觉得平三和茶罗喵根本不适合将神门,所以自作主张地把他们踢了? “调查侯君入梦的具体真相只是我个人的兴趣,但是阴将神一直担心事情闹大后城隍和百姓那里不好交代,一直不同意。这次经过我多方走动,阴将神终于同意把这次任务作为你们进入将神门的试炼——反正你们肯定也查不出什么来,这个任务也没什么危险性。临街缺掉的小卒急需补充,实际上你们是定好了的,这次任务也只是走个形式~” 申凉猴接着得意地说道:“不过阴将神肯定想不到,我居然会跟来,而且虎哥有事走了,没人能管我~我这次一定要好好弄清楚‘侯君入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平三不解地问道:“可是魏前辈说这次任务是很危险的啊?” “虎哥又不知道你们具体接了什么任务,出发前将神大人只是叮嘱他别让我乱来。他是一线打上来的,他接的任务只有更难没有最难,所以他以为你们也是要和他那样~他哪里懂我们这些弯弯绕绕~别看不起啊,这也是所有人都要学的,你以为我把你们丢给虎哥那么多天的时候在干什么?” 茶罗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那你在调查侯君入梦,我们干什么呢?” “干什么?接好。”申凉猴扔给平三和茶罗喵一人一个小锦囊,“槐坊可是旅游大城啊,难得来一趟,还不好好玩?自己找地方住,钱花完了可别来找我啊,十天后去驿站会和,我来接你们。”说罢,申凉猴从包里掏出一套道观的衣服套上身去,然后几个跳跃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啊这,本来以为是来拼命的,结果变成旅游了。本来以为是要被淘汰的,结果自己居然是内定好的。 难怪要我们事先买好生活用品。 人生就是这样大起大落。 “好耶!——”两人都高兴得欢呼起来。 第二十章 出云观,侯君入梦之处 茶罗喵问平三道:“槐坊还挺大的,想好去哪里玩了吗?” 平三看着手里的小锦囊——沉甸甸的,看来有不少钱,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他回答道:“小野说会去猪家兄弟的父母家探望......我要是去的话,说不定能遇到小野!” 行,又是小野。我就知道。 茶罗喵把平三拉过来,指着道观——侯君入梦所在的道观,名为“出云观”,对平三说道:“你看,这么大的道观,这么多人,你就不想去看看?我也很想知道侯君入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就那一回事啊,还能怎样。”平三嘟囔着。 茶罗喵顿时来了兴致:“听你这么说,你知道?” “形元啊,这个世界又没有物理规则,未解之谜都可以用形元来解释。” “啧,说了等于没说。套到你那个世界的话,就是遇事不决量子力学了?” 平三反应过来:“你居然知道量子力学?你不是说看到我的记忆就吓到解除了吗?” “你以为我想看到这个?我的脑子就这么大,要不是阴身附体一定会被对方的记忆冲击,我才不想记住你的事呢。” 说罢,茶罗喵不由分说地拉着平三往出云观走:“别想小野了,先去看侯君!是不是兄弟?是就陪我去看。”平三的力气显然比不过茶罗喵,于是硬生生地被茶罗喵拉进出云观内了。 道观内,平三有气无力地说道:“真没啥好看的,到处都是人......” “对你来说可是不一样的人诶,你看到这么多和你长相千差万别的人,心里什么感受?” “我要被挤死了......”的确,出云观内到处都是人,而且有很浓烈的香火,呛得人直咳嗽,熏得人不停流泪,这糟糕的感觉又让平三想起了在临街城隍庙的情形。 平三再次向茶罗喵求饶道:“茶罗......要不咱们别看了吧,我要被呛死了......咳咳!” 茶罗喵低头看了眼平三,也说道:“啧,排了这么久的队连动都没动,看来今天是看不到侯君了。” 挤出去也费了一番功夫,两人终于来到离道观很远的一片空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茶罗喵好奇道:“你说,这个侯君虽然很特别,但是一年四季都在那里又不会跑丢,为什么那么多人挤着去看啊?” 平三还没有回答,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悠远绵长,虽然就在身后,但却感觉像来自远方,又好像在山谷回响一般——“为了获得神龙的庇佑。” 两人回头一看,是一个高个瘦削——仙风道骨的中年山羊道士,手拿一佛尘,旁边跟着一个柴犬道童。看服装,两人都应该是出云观内的。 山羊道士继续说道:“贫道侯连海,侯君道士,正是家师。师父入梦前,曾说他在梦中联系上了龙神,便向龙神请求赐福给槐坊的父老,龙神答允,条件就是师父要在梦中陪龙神畅谈三年。师父在嘱咐好一切后安然睡去。因此,我们都相信只要在师父面前上香并诉说心愿,师父就能听到并向龙神转达。” 茶罗喵打趣道:“也就是说,你们家道观很灵咯?表现在哪?送子求财还是姻缘?” 侯连海伸出右手,弯曲拇指和食指,把拂尘一抖,搭在左肩上,说道:“心诚则灵。施主但见观内香火便可知一二了。” 听到山羊道士用香火旺盛来证明自家道观很灵,茶罗喵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平三怕茶罗喵又乱说话,抢先道:“道爷......您刚才说侯君是您的师父?您能给我们讲讲关于侯君入梦具体的事吗?” 侯连海略微弯腰,道:“请两位施主移步进寒舍一叙。” 茶罗喵嚷嚷道:“你家道观太挤了!我们不去!” 平三白了茶罗喵一眼,人家又没惹你为什么一出来就对人家有这么大的敌意啊。随即又想到,茶罗喵与家里人关系很差,自然也包括他的父亲。之前聊天的时候,茶罗喵似乎说过虽然他的父亲并没有强迫他去做捕蛇人或者术士,但是却经常与他爷爷吵架,让幼年的他在家里总是胆战心惊。也许这个中年道士让茶罗喵想起了他父亲吧! 侯连海倒是不急不慢的回答道:“呵呵......出云观只是作为景点对外开放,贫道住处并不在那儿。请两位施主随贫道来吧。” 平三赶紧拉了拉茶罗喵,然后跟了上去。 行吧,反正我不信小野也会在这术士的家里。茶罗喵也跟了上去。 出云观外,那个山羊导游正拉着小野和大壳,试图挤进道观内。 大壳抬头往里看,发现里面已经不仅仅是人山人海了——那是塞得像香肠一样,连只蚊子都挤不进去。而且里面烟雾缭绕的,看起来香火非常旺盛,光是在观外就感觉要窒息了。 小野略矮一些,踮起脚拼命想看里面的情况——大壳上前去把他抱了起来,小野这下成功看到了观内的情景—— “什么!这么多人!大壳,放我下来吧。” 大壳说道:“看来——今天不是时候啊,我们改天再来吧。” 那山羊导游立刻插嘴道:“哪天来都一样!出云观非常灵的,只要在侯君面前说出心愿,侯君就会转达给龙神!龙神就会实现愿望!所以人人都想拜侯君!两位客官可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啊!有什么心愿都可以说给侯君听!” 大壳微微皱眉:“真要这么神的话,侯君恐怕早就被请去王都了吧?” 小野笑哈哈道:“是啊,然后冰块脸就可以许愿——让洗月(白辰公主)恢复记忆啊,让帝印消失啊,让天下和平啊什么的,哈哈哈!” 山羊赶紧给自己圆场:“客官可不能这么说,太大的事神龙也不能干涉是吧,不合规矩!客官可以许一些小一点的愿望,比如发财啊,脱单啊,长高啊——” “哈?我很矮吗?”小野显然不服气,那山羊赶紧把手转向看起来更老实的大壳:“不不不,我说的是这位客官。” 大壳收起微笑,走上前,那山羊看着大壳——全身披着木质衣服宛如铠甲,背后的锅铲朝上像独角仙的角,也让大壳看起来更高大——走近自己,影子已经将自己罩住了,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脸——“别打脸啊!做导游的就靠这个吃饭了!” 大壳拨开他的手拿走之前请他做导游的钱,然后往出云观相反的方向走了,小野憋住笑也跟了上去。 我单身?哼! 但是那山羊显然还不死心,到手的钱怎么能让他飞了呢?自己把外地人带到出云观前了结果人不但没进去还连原来的钱都拿走了,这要传出去在槐坊就没法混了!山羊只能祭出自己用来坑外地人的终极大招: “别走啊客官!我知道侯君道爷的徒弟!我知道他家!你俩真不去参观一下?说不定那徒弟直接安排你们去见侯君呢?” 山羊见小野踮起脚和大壳耳语了什么,以为那头狼是在劝浣熊回心转意,暗搓搓高兴起来,但没想到那两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什么呀这!山羊被整不会了,心里骂道这都什么人啊! ——山羊一路上讲一句话都要收一下钱,满嘴都是大话,我觉得他不可信。 ——我也这么觉得,尤其是他还说我单身。 ——走吧,我们晚上、没人的时候、偷偷溜进去看看! ——好啊,先找间客栈休息吧。 第二十一章 一破!初战寄生虫 侯连海道士的房子挺大,有两层,高高的,看起来像一个小道观,里面布置倒是很简单,没多少家具,第一层楼的大厅内,侯连海请平三和茶罗喵左下,那柴犬道童忙不迭地烧水倒茶,在侯连海的指示下从柜子里翻出一些用纸包好的糕点,送到他们面前。 侯连海向平三和茶罗喵介绍起这只柴犬道童:“这位是阿七,我的徒弟,一年前刚刚拜师。”阿七朝他们行了个礼,平三他们也招手回应。 平三拿起茶杯,呷了一口,然后问道:“道爷,您刚才说的侯君入梦的故事怎么和我们听说的不一样啊?我们听说的是侯君道爷是突然沉睡的,可是您却说他知道自己要沉睡,而且做好了准备?” 侯连海微微笑道:“外界对家师入梦的细节可谓众说纷纭,人们好奇,误传也是常有的事。贫道常年居住此地修行,并不得空去对外人一一普及。何况外人只要到了出云观,自有观内的道士为他们介绍,因此一些传闻的不符,实际上无伤大雅。” 平三接着问道:“那么......您之前说的龙神是什么?” 侯连海有些奇怪,道:“施主不知这个?”他接着慢慢解释起来: “很多年前,这片土地上由龙族主宰着,除龙族外,各族均未开智,只是作为龙族的肉畜活着。后来,龙族内部发生了一场恶战,一部分龙升入天空的城堡,后来被我们称为‘神龙’,另一部分龙潜入地心,在我们的流派中被称为‘修罗’。但是龙族曾经生活过的遗迹却留了下来,正是因为那些遗迹,大陆各族都得以开智,才有了我们今天的文明。虽然种种迹象表面,龙族残暴冷酷,但是他们对我们今天的文明建立是有不可磨灭的功绩的,正因如此,在大陆各个地区都有神龙或者修罗帮助百姓的传说。” “家师多年来一直在研究梦与现实的联系,就在两年前,家师告诉贫道,他在梦中见到了神龙。神龙告诉他——自己在太虚游历多年,寂寞无比。只要家师能够为他解闷,他会将来自龙族的术式与科技倾囊相授。那种感觉异常真实,是以前在梦中从未有过的感受。在槐坊,没有人对‘梦’的理解比家师更权威,因此贫道虽然觉得此事蹊跷,但想不出让家师回心转意的理由。” “起初贫道只是以为家师一时不查,混淆了梦与现实。但在家师如他所言,一睡不醒后,贫道这才不得不相信——家师答应要陪神龙三年,一算日子,再过几个月就是家师醒来的时候,那时,家师会自梦中带来龙族的神奇术士与技术,神龙也会对整个槐坊降下福泽。”侯连海的胡须微微颤动着,似乎为即将发生的事感到激动。 茶罗喵把茶一口喝完,然后抓起面前的糕点大口啃了起来,同时说道:“等三年干嘛?福泽已经来了。你家师父赖床两年了,槐坊的人把他睡觉的地方当成景点展示给外人看,槐坊原本那么破的地方一下子有钱起来,导游、纪念品、小吃店什么的在出云观外到处都是——他们就不怕吵醒你家师父这样就挣不到钱了?你家师父做了半辈子好事结果被这样对待肯定高兴死了。” 平三听到茶罗喵这样说,差点把嘴里的糕点喷出来。他抓起一块饼往茶罗喵嘴里塞,同时恼怒道:“收声啊!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然后又赶紧给侯连海陪不是:“不好意思啊道爷,茶罗他说话很直,道爷海涵——” 茶罗喵却夺过饼,反过来扣住平三的手,把饼塞进他的嘴里,喊道:“你才收声!”按住平三后,又对侯连海嚷道:“什么传达心愿,假的!就这么把师父晒在外头当宠物一样给别人看,你师父要是能知道早就被气醒了!” 侯连海却也不恼,只是说道:“家师半辈子都在为槐坊百姓行善做事,如果师父的沉睡能让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贫道相信家师也是乐见的。” “真的吗?除非你带我去看那个睡着的山羊道士,否则我是不会信的!”茶罗喵终于暴露了真实目的。 平三把饼掏出来,拿过一杯茶把饼渣子咽下去,埋怨道:“茶罗!你太过分了!” “你指哪一个?堵你嘴还是对这术士无礼?”茶罗喵放开了平三。 侯连海微微笑道:“每夜戌时,出云观都会闭门洒扫,不再接待游客。如果两位施主相当好奇的话,今晚贫道可以带施主进观内拜见家师。”接着,便让阿七哪来了两张写好模板的纸交给平三和茶罗喵,“夜晚道观人少,以防万一,入观的施主都要先写上自己的信息,两位如果决定要来,填好信息后交给贫道即可。” 平三和茶罗喵互相对视了一下,接过笔按照纸上的模板一一写好,然后交给侯连海,侯连海在看到平三的“恐兽”身份后,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 “今夜戌时,施主可来此找贫道,贫道会带领施主入观拜见家师。此刻到日落还有段时间,两位都是外地人,不如让阿七带施主到槐坊各处参观,如何?” 茶罗喵回应道:“好啊,这个导游是免费的吗?” 阿七没好气地说道:“当然不收钱!” 阿七推开门,茶罗喵率先走了出去,平三正要出去时,却被侯连海叫住了: “平三施主,你的头上方隐隐有一股不详的气,近日是否遭遇邪祟污秽?可否留下与贫道畅谈,让贫道为施主释怀心结?” 平三被侯连海道士一语说中心事,想到了在“生死之间”的见闻,那个苍蝇人——未来,的确让人感觉很不舒服,这个道士能看出这个,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他犹豫地看了眼茶罗喵,茶罗喵凝重地朝他摇摇头,但是平三还是决定留下来。 阿七将门关上,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茶罗施主,请随我来。” 事已至此,茶罗喵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和阿七一起走了。 屋内,在刚才的茶桌两侧,平三和侯连海相对而坐,两人右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太上老君的画像——在巨兵世界里,是一个穿着有八卦纹样的绸布,手持葫芦,周围紫云环绕的龙族。黄昏的斜晖透过两人旁边的窗户照进屋内,平三暴露在落日的余晖中,而侯连海却在屋内的阴影处,光与影的交界如此分明,犹如一把匕首将两人的所坐的位置切成两个空间。 平三看向这幅画,感觉挺有意思——看来在巨兵世界,他们崇拜的神仙应该都是龙族。他指着这幅画问道:“请问......这是什么神仙啊?” 侯连海微笑着回答:“是我们道家的创始人,道德天尊。还请施主不要以手直接指,这是对天尊的冒犯。”平三赶紧抽回了手,侯连海又微笑着补充道:“道德天尊一向悲天悯人,想来是不会计较这些的。作为天尊门下的修行者,我们也以天尊的道德行操为楷模,尽己所能救困扶危。如果施主能在这里释怀心事,那也是贫道莫大的荣幸。” 平三问道:“你知道我有心事?” 侯连海给平三添上了茶,道:“贫道观你气色不佳,面门发青,想来近日是遭遇了祸及生死的剧变,经历大喜大悲,至今惊魂未定。况且施主眼底乌黑,应是平素郁结于心,致使心衰力竭,长此以往可能会导致沉珂痼疾,积重难返。贫道担心施主承担不住,只想尽己所能,让施主重拾生活的希望,回归正常的生活。” 平三抓起茶,照例呷了一口,低着头,却抬起眼睛看着侯连海,回答道:“我以前的生活......的确是一团糟。不过现在,我觉得挺好的。” “的确,贫道也听说了芦浮岛惨绝人寰的恐兽实验。但不管情形如何,都已是过往云烟。施主如能今早忘记,那也是一桩好事。” 看起来他也被“恐兽”的身份给瞒过去了啊,平三心道。 但侯连海显然不只是从平三的气色上看出他最近经历了很多离奇的事,“施主自进屋起便收拢起手脚,只在与茶罗施主嬉戏时才略有放松,施主或许在陌生之处极为不安,这可能与施主早年经历有关。如果施主不介意的话,可否谈谈自己的幼年经历?” “我——”平三张开口,才意识到自己即将要说的是什么,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我的童年......非常无聊......就是无聊,我自己都觉得我在矫情。” 侯连海却开导道:“不管经历的事情严重与否,如果它的确造成了伤害,那么施主就必须正视它。倘若施主只是避免去想起,那么当施主再次迷茫时,这些让施主感到痛苦的事便会同时袭来,它们会让施主作出脱出理智的举动,那才是会让施主最痛苦的时候。无论施主有何经历,都可以对贫道道出,贫道不会向第三人谈起,也不会因此而取笑施主。” 平三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的脚,“以前......爸爸妈妈总是很忙......只能拜托周围的邻居给我吃饭......那个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理解,寄人篱下也任性地像在家里一样......所以他们都很讨厌我......我没有怨恨过他们,只是想起来的时候非常羞愧。” “而且在我居住的地方......同龄人都是女的。她们总是团结起来......把我当成怪物戏弄......当我向爸爸妈妈诉苦的时候,他们只会嘲笑我......然后强迫我继续去和女人玩......因为他们厌恶自己的孩子心胸狭隘......” “那些女人......她们偷走我的糖果,把别针偷偷放在我看不见的衣服上......把妈妈种的花撕烂,然后说是我做的......所有人都说男孩子调皮捣蛋,撒谎成性,而女的都是最纯洁的天使......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她们两行(泪)尿一流......所有人都会按着我的头去认错......” “我不得不自己面对孤独......但是上学以后......我讨厌和别人交流,我躲在角落里看书......老师是一个脸上长瘤的女人......她总是愤愤地挑着每一个学生的毛病......尤其是......懦弱的学生......她和班上的同学说,我是角落里的死老鼠......读书也是浪费钱......她刻意照顾成绩差我好多的女同桌......因为她说女的就是比男孩子乖......” “我尽量去做一个很‘乖’的人......但是......几年后,他们又嫌我太软弱......说我不如女人......” 平三有些哽咽,没有再说下去。侯连海确认平三确实没什么想说的后,继续问道: “那么,施主最渴望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呢?它和施主现在过的生活比较有什么不同呢?” 平三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他转向窗外,直视落日的余晖——那团耀眼的光芒,好像一直在笼罩着他,让他的人生没有目标,不知所措。 “不知道......”平三回答,“我没想过那么多......读书,上学,考试......都是别人让我做的......” 侯连海再次给平三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他看着平三的眼睛说道:“施主自己呢?难道没有规划过自己的未来吗?” “真没有......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期待的......”平三说着,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帅气的白色背影,他喃喃道:“小野......不过,那是以前的想法。我现在......好像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侯连海总结道:“施主前半生,因为幼年被冷漠和排挤而伤害了交流的能力,对于施主来说,很难去他人交流彼此的想法和观点。因此施主渴望通过得到外界的正面评价来弥补自己在交流方面的欠缺——施主的前半生,都是在‘为别人而活’,实际上,施主最在意的,就是‘评价’吧。” 没错,自己确实最在意这个。 平三说道:“是啊,如果我在之前的那里......不谈恋爱,不结婚,不买房,不生孩子,不内卷,真正会遇到的困难是什么呢......” 在人类世界,真正阻止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阻止他享受人生的,就是人类世界对他的“评价”。 考试考不好?下次再考就行了。还考不好?最多就说明自己没有读书的天赋,除此之后还有许多事情可做。 真正可怕的,是老师父母的失望,是他们的打骂。 不结婚有什么可怕的?不买房有什么可怕的?不生孩子有什么可怕的? 因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因为有人会说他不负责任,因为有人会说他不孝,因为有人会说他渣男不能掏心窝子的对女人好。 “我怕被他们说......我怕爸爸妈妈失望透顶后的歇斯底里......还有以前同学朋友的嘲笑挖苦......” 平三害怕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他活得很累。他害怕评价尤甚于怕死。 因为在人类世界,人不是为自己而活的,而是为父母,为家人,为社会而活的。归根结底,人是为了“评价”而活的。 “从小到大,那些年纪更大的人都告诉我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要做一个‘听老师话的人’,要做一个‘孝顺父母的人’——他们只想我做一个可以被支配,任劳任怨到死的人。” 人类世界对平三提出的要求很多,对每一个人也是如此。人类世界对他们提出了很多要求:要结婚,要生孩子,要生更多的孩子,要月入过万,要在都市买房——诸如此类。正是因为接受了这些要求,所以人才会变得异常痛苦。当满足人类世界的要求时,在得到认可的“评价”后,又会接受更多要求——永无止境,直到过完这痛苦的一生。而接受了要求,却达不到要求的人,只会更加痛苦。 “可是我不想那样......他们给的要求太多了......不只是来自爸爸妈妈......如果我达不到他们的要求,我会被毫不留情地淘汰掉——即使达到他们的要求,他们也会提出更多的、更多的——为什么我生来就要受苦......为什么我一定要受苦......我不想成为人上人,但一样吃了很多苦......甚至我的努力一眼能看到头,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而等我能享受的时候,我已经老到不能享受了......想到未来的那些事......那么多事,我真的觉得喘不过气来......”平三越说越激动,甚至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侯连海说道:“不错,因为过分在乎‘评价’,施主将自己的情绪完全建立在他人身上,因此有一定的不安全感,怀疑自己会被全世界针对,却渴望有一个交心的朋友。从施主在茶罗先生身边露出片刻的放松就能看出来。施主不妨大方地面对自己——自己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穷尽一生去变成他人期待的模样是否值得?如果去掉他人的‘评价’,施主的生活会发生什么变化?” 如果真的没有必要达到这些要求,如果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不是个优秀的人、甚至是个烂人——平三想,我可以做想做的事,可以活得简单,想的简单,可以不必去做那些要求,可以不去在意“评价”。 他连死都可以不怕,“评价”,才是那个限制他的东西。 “我可以活在当下!我要把自己的想法和感受放在第一位!大师,我悟了!”平三猛地站起,激动地握住侯连海的手,侯连海略有些吃惊,但还是欣慰地笑了。 “没错......所以现在我要活在当下!做我自己!” “不仅是如此,无论是否愿意,施主都要明白——只要活下去,就会面对受伤乃至死亡的风险,而我们必须坚强地面对。‘活在当下’的那份快乐和满足足以重新建立生活的信心和乐趣,对施主来说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侯连海对平三表示鼓励。 他接着缓缓说道:“贫道为施主找到了生活的新方式感到欣慰。除此之外,施主还需要自己发掘生活的意义。” 生活的意义......平三毫无悬念地想起了小野——那个善良而热情的白狼。或许是因为巨兵世界就是为动画片而产生的世界,其中的小野是如此的纯粹。尽管有时平三也会觉得喜欢这个幼稚的角色的自己是不是也太幼稚了,但这就是小野吸引平三的地方。 “当然......我要去和他一起、一起冒险!不管多危险、哈,怎么听起来和小孩子一样!”平三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发。 平三已经做好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和小野一起去冒险——不管面对的是城隍还是黑峰,不管敌人是小星位或是大天位。 显然,侯连海道士是真心想帮平三解除心结,而这也是平三有生以来第一次向别人敞开心扉。将自己压抑的部分吐露出给真心倾听的人,果然舒服了很多。 “贫道很高兴施主给了自己一次机会,来重新认识这个世界。无量天尊!” ------ 槐坊,美食一条街。 茶罗喵和阿七一起漫步在槐坊的美食街上,这里两边都放着各种各样的风味小吃。 茶罗喵从手中的袋子里拿起一块甜糕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里居然有把东西集中在一起卖,这不就是平三想要的吗,在他们那叫‘超市’好像。”他又看了一眼旁边大快朵颐地阿七,打趣道:“你不是术士吗?这样不守清规戒律真的好吗?” 阿七却说道:“我们师父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则。他说只要能够守住本心,这些根本无关紧要。” “骗鬼。看你这饿死鬼的样子肯定是你师父管的严,你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拼命吃!” “我那是平时忙!师兄又只买青菜什么的回道观!”阿七争辩道。 说罢,阿七伸出手,将淡蓝色的形元凝在手部。茶罗喵见状,警惕起来:“干嘛?想打架?你以为这里人多我就不敢和你动手?” 阿七却说道:“你能看见?”茶罗喵回答:“废话,我也觉醒了形元!” 阿七立刻把茶罗喵拉到一边,对他说道:“那么......茶罗先生,你能否帮我搞清楚一件事?是关于侯君入梦的。” “什么事?你在道观待了这么久还不不懂,你都弄不清楚我怎么弄得清楚!” 阿七说道:“是这样,一个月前师父说侯君师祖就要到苏醒的时间了,所以晚上都要安排我们一个人去看顾着师祖,好迎接他醒来。可是这几天我夜里去出云观的时候,都能听到侯君师祖的身体传来很多痛苦的哀嚎声——声音不大,仔细听才能听见。那声音非常奇怪,像老人,又像风声,混杂在一起。我以为是我太困了出现幻听,可是问了几个师兄都这样!” 茶罗喵挑了下眉毛,显然并不在意,“那去问你师父啊!问我个外人干嘛。” 阿七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们......都不敢去问师父。而且,万一冲撞了师祖,师祖醒来怪罪我们怎么办?” 茶罗喵嗤笑了一声,道:“那我去就不冲撞了?你们阳奉阴违有一套的啊。”茶罗喵说完,却感觉身体突然趔趄了一下,好像整个地面都在摇晃——但是阿七,还有周围的人都站得好好的。他尝试着站稳,但是眼皮却越来越重,一股困意袭来,他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魂淡,你——”还没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阿七冷冷看着倒在地上的茶罗喵,说道:“你敢冲撞师父和师祖,你真是该死啊。” 周围有几个人围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阿七朝他们摆摆手,表示自己是出云观的道士,能够将他带回观内治疗,那些人便都散去了。 ------ 侯连海道士家中。 侯连海和平三交谈了有一段时间,在交谈中得知平三是将神门在临街的小卒,便随口问道:“施主既然是在临街的将神门小卒,为何要来槐坊呢?” 平三回答道:“我们其实还不是......但马上就是了。只要完成来槐坊的任务。” 侯连海微微笑了一下,又问道:“原来两位不是单纯来参观的啊,贫道能否得知是什么样的任务呢?” “没什么啦,就是调查一下侯君入梦的事。” 侯连海又笑了起来,“将神门和贫道也查了很多次,但都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两位施主对形元了解不多,何以将神门觉得两位能够解决呢?” “不是我和茶罗解决啦,有一个小将带我们来的,我们主要是来旅游,他才是去调查的那个。” 侯连海站起身来,对平三说道:“既然这样,贫道在家师沉睡后也搜集了不少资料,都放在楼上。施主不妨上去看看,也许能够发现贫道没有察觉的线索。” 平三想,反正出云观要在晚上才能去,茶罗现在又不在,自己本来对逛街也没什么兴趣,那就去看看吧。便答应了上来,与侯连海一同走上了楼。 与一般的二楼不同,侯连海家在楼梯口就有一道门。侯连海摸出钥匙打开了门,先让平三走了进去,在自己也进去之后就把门反锁了。 二楼的窗户都被木板从里面挡上了,透不进光线,非常黑暗。平三还没来得及观察房间的情况,只听到侯连海说道: “抱歉,平三施主,你已经被悲伤荼毒已久,恐怕余生都无法摆脱。其实贫道本来想放你走的——”侯连海一步步朝平三走来,平三感到莫名的害怕,只知道情况不妙,刚想运转形元抵抗,却发现浑身无力,意识也模糊起来。 “如果你不是来调查侯君入梦,贫道就真的放你走了。”侯连海扭转拂尘,从把柄处掏出一把短刀,扎进了平三的胸膛。 “据说恐兽是不会死的。我想知道,恐兽真的不会死吗。” 平三捂住胸口,血从胸前的衣服扩散开来,他感到胸膛一股无法忍受的疼痛——但却喊不出声,他倒在地上,侯连海也蹲了下来,举起短刀,在平三的脖子、眼睛、腹部、腰部又来了几下。 ------ “哦嚯嚯嚯——”那只巨大的苍蝇人此刻正躺在门口的摇摆椅上看着那本封面是奇怪符号的书,看到平三朝自己走来,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惊喜吧,平三,这是我给你的特别的礼物。”未来用那沙哑的声音说道,“只要那些罪人还活着——你就永远都死不了。” “什么意思?就是说我这次还可以回去吗?” “没错。契约已经生效,你要么完成我的任务,要么被寄生虫一次又一次地杀死。” 平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就是说我是不死之身?而且还和游戏里一样能读档?好耶!” 未来打了个响指,祂旁边的小圆桌上立刻出现了三支蜡烛——两支还在燃烧,中间的一支已经熄灭了。 “这是三个人的性命,蜡烛仍在燃烧,表明他们还活着。这是你在那个世界最在乎的两个人——小野和茶罗喵。如果你放任寄生虫成长的话,他们也会遭到毒手。” 平三此刻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他们......也会死?不是说寄生虫是来接近我的吗?” “谁说针对你的才是寄生虫了?”未来不急不慢地反问。 平三着急起来——小野和茶罗死了,那就真的死了!巨兵世界也会如此残酷啊。 “我、我该怎么做?”如果自己还有余力,无论如何也要救下偶像和朋友! “你的蜡烛已经熄灭了,但我们仍有办法把它重新点燃。你还记得上一次是怎么回去的吧?” 平三点点头,朝未来的屋子走去——只是这一次和上次不同,未来的屋子居然多了一个门,每个门上都粘着一只大腿粗的蛆,蛆的头部是一张人脸。 “这是我的两个孩子。他们一个是好孩子,会说真话,一个是坏孩子,只会说假话,你只有一次机会来问他们问题,他们会一同回答,之后他们不会再说任何话——你可以通过一扇门到我原来的家里,而另一扇门里我给你准备了另一个‘惊喜’。” 平三走到两扇门前,开口问道: “所以......我该走哪扇门?” 两个蛆虫上的脸同时尖叫道:“左边!” 然后平三打开了右边的门走了进去。 在屋子的尽头,平三走到那个排满蜡烛的桌前,随便拿起一根吹灭了。 这次蜡烛关联的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种了大半辈子的地,含辛茹苦地供养着自己捡来的女婴读大学——他的妻子在十几年前偷走了他藏在枕头下的积蓄远走他乡。他的养女用他双手挣来的钱来到了国外,与他断绝了联系。之后他抑郁成疾,再也不与任何人走动。此刻他已是xx癌晚期,吃不进一粒米,喝不进一滴水,只是躺在床上,形如枯槁,在黑暗中迎来生命的终点。 平三睁眼,自己仍在一个昏暗的小房间里,周围堆着不少兽人的尸体——男女都有,而且形状都非常惨烈,显然都是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魂淡、我(消音)!” “我好不容易敞开心扉、你却让我死得这么彻底!我(消音)!” 悲伤瞬间转化成了无法抑制的憎恨与愤怒,平三抽出一个兽人断掉的肱骨,握在手中,推门走出了小房间——门外是长长的通道,看起来这里是一个地道。地道的两边放着地道主人的“杰作”——用风干的内脏和骨头做成的瓶、烟斗、摆件等。愤怒和憎恨压倒了恐惧和反胃,平三眼冒火光,拿着骨头沿着通道往外走。 “额啊——唔——”一阵哀嚎传来,平三听出是茶罗喵的声音,感到更加不妙,不觉加快了步伐。随后传来的是侯连海的污言秽语。 但随着平三在地道走的时间越长,他的恐惧和愤怒也降了下来——我回来的确是为了茶罗和小野,但是我从来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我现在应该走掉吗?那个变态山羊的注意力都在茶罗喵身上......我现在肯定可以走掉,但是茶罗喵就会...... 不行。我没法忘掉这一切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不,我不是逃避,我只是出去告诉城隍,寻找援兵。小野也说了这种情况下要先保命。 可是城隍就一定可信吗?临街的事才刚刚发生,何况比起一个外来的恐兽,城隍没有理由不先相信这个出云观的、好名声的侯君的徒弟。 茶罗喵......我唯一的朋友......希望我还来得及去救他。 未来的声音再次回响在平三的脑海里: “也许你作为一个善良的人不会杀人,但他们可不会手软。” 我从来没有......那种感觉......会很可怕吗?我一点想象都没有。 “做出选择吧,平三。不管你是否愿意,寄生虫都要来了。” 逃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是去救自己唯一的朋友? 那个小房间里,茶罗喵被蒙上眼,嘴里被塞进乱七八糟的东西,正被绑在椅子上,脸上身上都是血迹。侯连海兴奋着,一边折磨着茶罗喵。 肱骨被平三从身后精准地扎进侯连海的颈椎——他用上了魏火虎教的形元基本技巧“凝”,将形元集中在武器上,并且侯连海注意力都在茶罗喵身上,根本没有设防,因此平三一击得手。一股强烈和阴寒的形元顺着那根肱骨疯狂地涌进侯连海的体内,那山羊便连形元都没来得及运转,七窍流血倒在地上,死了。 平三朝茶罗喵走过去,看了眼茶罗喵,下意识地干呕了一下——刚才在那堆满尸体的房间和那用骨与肉堆成装饰的通道都没有让他恶心过。他脱下上衣盖在茶罗喵身上,然后解开他的束缚,抱起他安慰道:“我是平三......没事了,别怕......别怕......” 平三又脱下自己的裤子,给茶罗喵穿上。 “走,我们去驿站。” “呜......”茶罗喵呜咽起来,紧紧抱着平三,泣不成声。他哭着问道:“平三......他说你已经死了......呜......” “没事的。恐兽是不会死的。” “啊!————”阿七惊恐地喊声从门边传来,平三下意识地抬头看他,他对上平三通红的眼睛后又惊恐地叫喊了起来,但是身体却动也不动。 平三拔出那根肱骨,再次将形元凝在骨头上,朝阿七丢了过去。骨头正中阿七腹部,阿七“哇”地吐出一口血,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在“生死之间”,未来从那本书的书页中抽出了平三的照片,在平三的脸上划了一横——那是“正”字的第一笔。 “一个。” 第二十二章 大梦初晓 夜晚的出云观周围人渐渐少了起来。只有时不时三两个人在道士的带领下进观参观——托些关系找到道士通融一下就能在晚上进去了,虽然规定晚上不对外开放,但是出云观的道士彼此都心照不宣。 一大一小的两个身穿夜行衣的身影悄悄地从旁边的建筑靠近出云观——正是小野和大壳。 小野朝大壳一招手:“大壳!跟上!”然后敏捷地跳上了建筑的屋檐,伸手把大壳也拉了上来。在夜幕的掩护下,两人顺着屋顶小心地走近出云观。出云观外有一个高大的松树,粗壮的枝干正好里出云观而层的走廊很近。小野扫视了一下周围,确定无人在意后,轻轻一跳,无声地落到松树枝杈上,再扶着树干转过身来,压低声音对大壳喊道:“没人——快过来。” 大壳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这里到松树的距离——白天看到这颗松树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虽然身手不好,但起码还是能跳过去的。可是到了现场才发现,这距离要比自己想象的要远。但是小野再次朝他招手,大壳咬咬牙,把形元凝在脚部,纵身一跃—— “哗啦——啪啦啪啦——”大壳离那松树还有点距离,还差一点就够到了小野的手,但是无情的重力把他拽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抓了把周围的树枝,但是那些树枝没法承受住他的冲击力,他顺着松树扒拉着枝叶掉了下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小野闭眼,无语地拍了下脑袋。 “谁?什么人?”周围的道士立刻围过来,大壳赶紧慌乱地解释起来。趁着这动静,小野顺着松树枝溜进出云观的二楼。 大壳很快就被道士们赶走了。他在心里叹息道,至少小野成功溜进去了。 道观一楼内,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在几个道士的带领下四散参观。小野见二楼没有人,便脱下夜行衣,藏在一个功德箱下,然后施展“轻功”——将一部分形元凝在脚步,同时把周天的形元尽可能地上调,以此达到快速跑动、提高跳跃能力、在陡峭的坡度上行走以及踩在水面或者树枝上的效果。小野同时使用了“隐”,将形元内敛隐藏起了自己的气息,他先踩到楼梯的扶手上,然后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对面更下一级的扶手,几次跳跃后就落到了其中一个道士带领的小队的末位,假装成一个来参观的游客。 只要进来道观就可以轻松地伪装成游客了,毕竟这些道士总不可能每个进来的人都认识吧。小野心想,而且跟在这些道士后面,他们就会直接带我去侯君入梦那边了。虽然逃票是不对的......但是白天人实在太多了,等离开之后就补票吧。 那道士说道:“请各位随我来,侯君师祖的入梦之处就在这间地下室——我们将他放在地下的通道里,以避免日晒风吹。”道士走到道观正中的道德天尊像前,在前方的香炉捣鼓了几下,道德天尊像前方的地面缓缓变成通往地下的台阶,道士拿起蜡烛,率先走了下去:“请诸位跟上。” 那个地道里头却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满身是血,几乎一丝不挂,背着另一个人。小野顿时认出了那人——是背着茶罗喵的平三,而茶罗喵似乎失去意识了:“平三!你怎么在这?茶罗怎么了?” 平三和茶罗喵的脸上身上都是血,平三的衣服套在茶罗喵的身上,自己只有一件裤头。道观内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大叫道“怪物啊”,被吓得四处逃窜。平三朝小野跑来,大喊道:“真的有怪物!小野,快逃!” 话音未落,小野在察觉到地面的震动后瞬间上前将两人扛起,旋即后撤,那道德天尊像立刻随着地面突然出现的塌方掉了下去。那个道士和几个游客惊叫了一声,也掉了下去,其他的道士和游客们都慌乱起来,“怎么回事?”“道观塌了?”许多人往外跑去,道士们更是恐惧不已——他们偷偷把游客带进了挣外快,道观塌陷,师父肯定会要他们负责。 小野扛着两人落到了距离塌陷边缘几丈远处,把两人放下,问道:“你们怎么受伤了?不对、你们怎么在这?下面发生了什么?” 不等平三他们回答,几根“藤蔓”从坑洞里伸了出来,紧紧地贴到了地面上,下面的东西再猛地一拉,借力从地道里一跃而出——是一只巨大的山羊,全身皮肤干枯如黄泥一般,胸部肋骨清晰可见,腹部深陷,几乎可以看到脊柱。深陷的眼窝内并没有眼珠,如同透不进光线的山洞一样黑暗,虽然看起来像山羊,但是嘴部却有上下交错的獠牙和犬齿,双手臂与身体相比,是不合比例的瘦长——尽管是站着,手掌几乎摸到了地面,手指也似长鞭一样,刚才伸出地面的“藤蔓”原来就是这个怪物的手指。 那怪物举起手,朝四散而逃的人们打去,那鞭子一样的手指朝他们打来。小野立刻冲上去,白色的形元护住身体周围,掏出那把断刀裹挟着形元划出一道剑气朝把怪物的手斩去,怪物的攻击偏了方向,落在地面上抽打出深深的裂痕。 平三朝小野喊道:“大壳在哪?茶罗受了很重的伤,需要他帮忙!”那怪物被平三的声音吸引了,转过身来举起手指抽向平三,平三却不躲开,只是把茶罗喵朝小野扔过来——被小野接住,小野还想向前护住平三,但是怪物的手指已经落了下来,巨大的声响砸在了地面上,平三消失在了扬起的尘埃中。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小野震惊之下,瞳孔跟着缩小了,他下意识地要将形元爆发出来,但是马上压制住——还要保护好茶罗喵!小野被迫做出决定,背起茶罗喵,举起信号弹朝天放出。相信城隍看到后很快就会行动。已经有反应过来的道士施展异术和山羊怪物交手了,小野现在只想尽快安置好茶罗喵然后回来处理掉这个怪物,为平三报仇,同时出云观附近就是各种旅游衍生出的美食街和专卖店,人流量大,如果这怪物跑出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必须尽快阻止! 一道道符箓在道士们的手上张开,伴随着雷电和金黄色的形元,攻击不断落在怪物的身上,但显然并没有对怪物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与怪物交手的道士很快发现,这个怪物并没有很高的智慧,只是依靠本能对攻击和声音做出反应在行动。道士们很快四散开来,拉远距离用符箓对怪物进行远程攻击,在一个道士的攻击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后,绕到怪物身后的道士再进行攻击,以此游斗来消耗那怪物的体力。 其中一个猴道士认出来茶罗,跳到小野面前:“茶罗!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将神门的!你身手不错,能不能帮我把他送到城隍庙或者医馆——” “我也是将神门的,申凉猴。你送他去医馆,我来对付这个妖孽!” ------ 平三捂住头坐了起来:“啊——我又死了——”他以为自己又来到了“生死之间”,但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和“生死之间”并不一样。这里并不是麦田,而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只在地平线上可以看到连绵的山脉。 平三嘟囔道:“这里又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啊......除了‘未来’,还有其他奇怪的人要和我签契约吗?还是说我来到第三个异世界了?” 这四周都是一片空旷,平三惶然无措起来——该怎么了解到底是什么情况呢?停留在原地也不是个事,那么又该往哪里走呢......平三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又有些担心——凭小野的身手肯定能把茶罗平安带走的,但是以他的性格在确认茶罗安全之后一定会折回来对付那个怪物的,也不知道那个怪物是什么水平,如果是和临街城隍一样的大天位,那小野就会很危险......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有...... 早知道会变得这么复杂就不手贱吵醒那个怪物了。 平三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虽然他是低着头在走,但是他能感觉到再往前走就要撞上什么了——这是他多年低头练出来的技能。在前方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山羊道士。 平三一看到山羊道士就立刻想到了侯连海。他迅速运转形元——该死,这里又没有形元!于是只能摆出魏火虎教过他的格斗架势对着山羊道士,开口问道:“虽然很老套......但我还是得问——这里是哪?你又是谁?” 山羊也问道:“我也很想知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中?是阿海让你来的吗?” 平三听到一个“海”字,立刻问道:“你是指侯连海?” “不错。连海是我的徒弟。” “那你就是侯君了?” “这位小兄弟听说过我啊,我的确是侯君。” 平三立马扑上去掐住侯君的脖子,怒骂道:“我(消音)!你的好徒弟把我杀了,还伤害了茶罗!教出这样的徒弟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侯君奋力掰开平三的手,咳了几声问道:“小兄弟,你说话没头没脑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平三火了,“侯连海是个变态杀人狂!他把很多人骗进他家杀了然后挖出他们的内脏做成摆设!而且他伤害了茶罗!所以他之前肯定还伤害了更多人!我真该剁了他的羊鞭再把他做成羊蝎子!”平三想起了什么,又略带嘲讽地说道:“可惜他做不成了!因为我就是冲他脖子打的!断了吧哈哈!” 侯君神色凝重起来:“小兄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事可以做,何况死了还可以到“生死之间”去,所以尽管对眼前的山羊道士抱有相当大的敌意,平三还是很干脆地把他在出云观经历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怎么会......”侯君显然不敢相信,“阿海是那样老实听话的孩子......” 平三加大嘲讽地力度:“所以说,你们这些长辈啊老人啊真的既傲慢又愚蠢啊!只要晚辈做出听话的样子就感到很满足了是吧?毕竟在你们眼中年轻人就应该这样嘛!所以小孩子拙劣的演技都能骗过你们!你们也压根不会真正去了解他们。”平三不知道是在说侯连海,还是在说他自己。 “那么......你杀了他?” 平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直视着侯君,肯定地说道:“没错,你想给他报仇吗?” 侯君摇头叹息道:“不,我想谢谢你替我清理门户,没有让他祸害更多的人。” “你看起来倒是很通情达理嘛,当然,‘看起来’。”平三继续阴阳怪气这个山羊。 但是侯君并不在意平三的态度,只是失望地说道:“这么多年的教导,我真是太失败了。而且也出不去了。” 平三问道:“怎么说?你该讲讲这里是哪了。” 侯君索性坐在地上,回答道:“多年以来,我一直在槐坊钻研‘解梦’之术。尽管略有小成,但始终没有真正弄清楚梦与现实,与未来的联系。” “这我知道,挑点我不知道的讲。” “那你有哪些不知道的?” “......算了,你该怎么讲就怎么讲吧。”平三自己都没意识到,在经历了这么多剧变后,他身上也有一些东西发生了改变。 “大概是在两年前,我不断梦到了一个可怕的怪物,每当我入睡时,那个怪物就会出现,对我嘶吼着,将我从梦中惊醒。” 平三突然问道:“那个怪物,是不是乍一看是山羊,但是又有狗的牙齿,没眼珠,而且饿的皮包骨,手很长,手指和树枝一样?” “没错,就是那个。小兄弟,你见过?” “见过......你先把故事讲完。” 侯君接着说道:“那个怪物不断折磨着我,我足足有半年没能入睡,只能靠静功来勉强保持精力。我被困意折磨得痛不欲生,我甚至对天尊祈祷,只要能让我得到片刻安眠,我情愿献出一切。阿海不忍见我受苦,给我引荐了一个从临街来的避役(变色龙)方士。” 临街?避役?平三想到了冰流在接管临街后,曾通告全城,查找一个名叫“变色龙”的人的信息。他问道:“那个避役方士是不是全身白鳞片,而且口头禅是‘咱’?” 侯君点头道:“不错,正如小兄弟所说的那样。” “那个术士给了我一个术式的阵法图和一个药丸,他告诉我这个阵法足以让我安眠,但是需要多名术士来运转。在阵法正中服下药丸,然后其他术士在局外协助运转,我就能够入睡。” 平三颦眉问道:“随便一个陌生人给的药你就敢吃?你就不怕那阵法是什么邪叫献祭用的吗?” “不,”侯君摇摇头,“我也是术士,我根据自己的经验能够看出那个阵法的确是一种高级的安魂术式,加上一些别的什么符文,而那药丸我也刮取了一部分请医家的朋友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加上他是阿海推荐来的,因此我不再有怀疑,安排了几个徒弟和阿海一起运转阵法,然后服下药丸准备入睡。” 平三又插嘴道:“你安排和侯连海一起行阵的徒弟是不是猫、狗、兔、狐?” “是的,小兄弟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在侯连海堆死人的房间里看到的,他们身上穿着出云观的道服。看起来死很久了,估计是帮你入睡之后就被侯连海做掉了。不过你放心,我用你徒弟的手骨杀的侯连海,四舍五入也算你徒弟亲手报仇了。”平三又突然噗嗤笑起来,“哈哈哈,‘手’骨,亲‘手’报仇,如果茶罗在的话他肯定懂我的双关。” 侯君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这次我入睡之后,我真真实实地看到了那个怪物,它在我耳边呼啸,但更糟糕的是,我的身体通过阵法转移到了梦中,而那怪物则来到了现实——现在,它在沉睡,而我在梦中接替了它的位置。” “其实......它现在不再沉睡了,你有办法让它重新睡着吗?” “不再沉睡?现实中还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你那变态徒弟就把杀人的房间放在你用阵法沉睡的房间的隔壁,我带着茶罗跑路的时候,一直找不到出口,不小心闯进了那个房间,看到了你的身体——的确和传闻一样,有呼吸心跳什么的,然后我扶着墙走,不小心碰到了个什么机关,原先安放你的那张石床就沉了下去,上来了那个怪物的身体——” “可是我的身体就在梦中,就在这里啊?” “谁知道,也许是有个人易容了躺那骗钱呢?但是我没管它,扶茶罗坐下来,然后茶罗身上的血好像毁了画在地上的阵......那个怪物起床气挺大的,醒了之后追着我们打,现在已经跑到出云观了,估计要出去对外面的游客商贩......” 侯君大惊失色:“不好!槐坊的百姓有危险!只希望城隍能快点赶到。” 城隍?平三在心里笑出声。他问道:“等城隍赶来会不会太迟了?你要是有回去的办法的话能不能——” “恐怕不行,我要是能回去早就回去了。” 确实。平三想到,让侯君入梦的是安魂术,临街城隍在临街搞风搞雨用的也是安魂术,两者有没有什么共同点呢?想到这,他问道:“你是术士,那么你知道三善安魂术吗?” 侯君看起来懂一些:“那是青水军医用来安抚士兵和提高士气用的术,怎么了?” “其实吧,最近在临街也发生了一些大事。虽然我被要求保密,但是你既然回不去了那么告诉你应该没关系——”平三把在临街发生的事也告诉给了侯君。 “荒唐!堂堂城隍居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简直是青水国的耻辱!”侯君听说临街城隍的事后怒不可遏。 平三说道:“所以啊,我怀疑这次也是有人在收集香火和业力,很可能就是那个变色龙——你看,你入梦的故事被编成传说,连龙神都搬出来了,那么多百姓来供奉许愿,香火都超过城隍了。这和临街的情况很像啊,出云观有你的愿力,百姓的香火,还有你那好徒弟的业力,而且那个变色龙也在——我估计这次也是他搞的鬼。临街那次就是他最后出场,拿走了城隍收集的愿力、香火和业力。” “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目的都不能让他们得逞!”侯君来回踱着步,拼命思索着回去的办法。 “我猜,那个怪物被干掉了你就能回去了。而且我刚才想到,有一个将神门的小将也在那里帮助小野,如果槐坊的城隍爷正常的话,估计很快就能解决,不过嘛,我了解的够多了,该走了。” 侯君问道:“走?原来小兄弟你一直知道离开的办法啊?” “我知道,但是只有我能用。”说罢,平三运转周天,将全身形元凝在手部,猛地拍向了自己的天灵盖。 再睁眼,入目又是那片熟悉的麦田。 平三熟练地跑向未来的屋子,屋外没有看见那只大苍蝇,推门而入,屋内也空无一人。平三来不及多想,跑到堆满蜡烛的桌子旁,拿起一根吹灭了。 人类世界,一个狭小的出租屋里,一个青年看着手里里女友的分手短信,绝望地灌进一瓶酒。 他自认为自己是最爱女友的,无论女友要他做什么,他都会竭尽全力地办到。逢年过节的转账,各种各样的限量口红包包,在女友的闺蜜面前抢着买单,不管女友怎样喜怒无常对自己或打或骂都小心翼翼地去哄她,每天都按照女友的要求变着花样告诉女友自己爱她,不管工作多忙多累都要陪女友拍短视频——大多是女友如何炫耀自己的御夫之术的视频。 因为女友的要求,他离开了家乡和父母,放弃了自己原来的工作,来到这个女友工作的地方同居。 但是女友从来没有对他表示过一丝肯定,只是在不断贬低他,挖苦他,让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女友。他试图顺着女友的思路,向女友证明自己,但得到的只是更加严重的否定。而当他想放弃这段感情,重新开始时,女友又会敏锐地察觉到,然后稍微改变态度,让他又看到希望——实际上,他在感情里投入太多太多,已经无法脱身了。他只能祈祷女友能够被感动,爱上自己。更何况,他知道假如自己提出分手,女友精湛的演技和人类世界的同情足以让自己成为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在亲朋好友乃至人类世界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他太累了,他拿起了安眠药。不知道在他因呕吐物反流阻塞气管的时候,有没有感到一丝后悔。他甚至没来得及问自己这一切是否值得。 在吹灭蜡烛的瞬间,平三好像听到了未来的声音: “很好。你已经在为我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发现作为猎手的乐趣了。” 第二十三章 伟大磨难——荆棘 槐坊,城隍庙。 城隍庙大门紧闭,把不少要办事的人们挡在了门外。人们吵吵嚷嚷,要求城隍开门。一般情况下都会有鬼差门神出来驱散人们,但是这次一个鬼差都没有,连大门上的门神也不见了。 城隍庙内,大门沉重的香炉堵住,任凭门外的人怎么推也推不开。鬼差和门神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院内,变色龙狞笑着一步一步地走向城隍像。 “苏大人,门面话咱也不多说,这次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仅抢您香火的出云观不复存在,咱也保证以后不再来烦你,你可以继续在这小地方当你的地头蛇。” 城隍像发出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你、你能遵守承诺?” “当然,在金沙,咱可是号称诚信小郎君。” 城隍试图讨价还价:“但是、但是沉睡道士如果真的弄出重大伤亡,我一样会被撤职的!城隍撤职了就是死了!” 变色龙嘿嘿一笑,神色中多了一丝鄙夷:“苏大人当年也同青水王一起上阵杀敌,马革裹尸后成为今天的城隍,想不到做了城隍后居然变成这副德行。” 城隍像没有表情,但是从声音能听出城隍在赔笑:“我、我其实不是什么大将军,只是伯公在王都为相,提携了一下……嘿嘿……” “既然是苏相的孙儿,那么压下槐坊的事情对相国大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吧?” 不等城隍回答,变色龙翻转鳞片隐身,消失在了视线中。城隍似乎心有余悸,恨恨地说道:“可恶、可恶啊,要是能在王都附近的地方、做那里的城隍,哪有这些事!平时看看那些见民的嘴脸也就罢了,这次、这次居然连大天位的暴匪都来了!还有那个该死的出云观,要不是他们抢了本官的香火,本官何以至今只是大星位!可恶啊,凭什么本官这么命苦!来人!” 无人回应,鬼差门神都已被打混,城隍这才想起来唤醒他们。 “还要给这些废物浪费香火,可恶!” 城隍愤愤地把鬼差和门神唤醒,然后趁机对他们发邪火:“你们这些死得不能再死的断头鬼!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外面吵翻天了吗!把那些见民都打走!打走!今天之内不要拿任何事情来烦本官!本官谁都不见!” 鬼差和门神战战兢兢地喏了一声,城隍又对他们吼道:“快滚!” 城隍庙的大门终于被打开,鬼差和门神拿着水火棍不由分说地殴打着门外求助的人们,留下一声声凄惨地哀嚎。 小野在路上正遇到了徘徊在出云观附近的大壳,把茶罗喵交代给大壳后就直奔城隍庙求助,正遇上了这一幕。 “搞什么啊?”见那些鬼差居然在痛打手无寸铁的百姓,小野立刻冲上前去。在一根水火棍即将砸到一个鹿族少年身上的时候,小野俯身一只手轻松阻止了对方。 那鬼差见有人多管闲事,马上骂道:“什么人?妨碍公务想进班房吗?”小野一点不惧,反问道:“什么公务?难道城隍会让你们打人吗?” 那个鬼差朝其他鬼差吆喝道:“兄弟们!闹事的来了!打呀!” 城隍庙的大门被一脚踹开,小野提着断刀走了进来,身后的是一众鬼差和门神——这是他们今天第二次被打趴下了。 “城隍爷!你的鬼差门神在城隍庙前打人,这事你管都不管吗?” 小野踏进城隍庙的瞬间,城隍就感应到小野形元的修为——小天位,远在自己之上。虽然不如变色龙,但动起手来一样不是自己能拿下的。 城隍爷心中暗骂:该死,怎么这破地方会有这么多高手。但还是讨好地说道:“先生您慢说,这是发生了什么啊?” 小野见鬼差就在城隍庙门前打人,这城隍居然还在装傻。小野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城隍像质问道:“还装蒜!要不是你的命令鬼差和门神敢在城隍庙打人吗?你身为城隍不仅不想着怎么为而百姓做事,还让手下在城隍庙公然打人!你不配受这香火,你不配当这城隍!”小野愤怒至极,竟然一脚把城隍的香炉踢翻了。 城隍大怒:“混账!哪来的见民竟敢破坏城隍庙!你想造反吗!” 小野毫无畏惧:“城隍本来就是为百姓而设立的,你所作所为根本不配为城隍!你还想有香火吃,想都别想!” 城隍哈哈大笑起来:“不知天高地厚的见民!本官大爷乃是当朝相国,就算不够格本官也是城隍!何况城隍本就是先王为了自己的江山才设立的,和你们这些见民从来没有半点关系!要不是本官需要你们的香火,哪怕你们死绝了本官都不会在乎!” 小野气到极点,一拳打在城隍像上,城隍像立刻裂开,城隍此刻才感觉到畏惧——这个铁头娃可能真的会杀了自己。城隍磕磕巴巴地求饶道:“大、大爷,少侠,饶命啊!小官也只是一时糊涂,少侠您千万别做傻事啊!杀朝廷命官是要杀头的啊!” “哼!”小野冷哼一声,转身走了,这个城隍居然敢放纵手下在眼皮底下打人,出云观的事别说指望他能帮上忙,他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现在得赶快回出云观去。小野临走前扔下一句话:“不用浪费愿力来修城隍像了,我会把今天的事如实上报,你等着滚蛋吧!”说罢,小野不顾城隍的哀求走了。 小野走后,城隍庙内一个身影随着鳞片的翻转突然出现,是之前的变色龙。城隍见变色龙又出现在眼前,更加恐惧:“大、大爷,您、您不是说不会再来了的吗,这、这——” 变色龙只是说道:“那头白狼是将神门的小将,和四王子的私交不错,他要是把事情捅出去,你这城隍就别想再做了。” 城隍结巴道:“可、可我伯公是相国,不就是让手下打几个见民嘛,这、这不算什么啊。” 变色龙冷笑道:“有些事情不上秤只有半两,上了秤一千斤也打不住。这种话你要是敢说出来,就是相国也保不了你——而且看起来相国大人的确不在意你啊?否则你怎么会在这个小小的槐坊做事?” 城隍开始哀求起来:“大爷啊,您神通广大,求求您帮帮我吧,以您大天位的本事,杀掉那头白狼轻而易举啊!只要大爷您这次出手,以后让我苏某做什么都行,求您啦大爷!” 变色龙一口回绝:“开玩笑!咱还没有蠢到为个陌生人来和朝廷作对。” “可、可我是城隍,我就是朝廷的代表啊?” “你也配?”变色龙又忍不住笑起来,“那头白狼是四王子的人,你去和他比?” 城隍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大爷,您一定知道怎么做的对吧?您见多识广,求求您帮帮苏某人了!” 变色龙故意犹豫了一下,掏出一个卷轴和一个小锦囊,放在城隍像前,道:“这个锦囊里蕴藏着足以让你到大天位的愿力和业力,照着卷轴上的做,你可以在日落前就成为大天位。只要把这头白狼杀掉,你照样可以在槐坊做你的地头蛇。” 变色龙说完又掏出一个卷轴,在手上晃了晃,道:“这是能够用来催眠全城的安魂术的阵图和秘药配方,只要日落前你能成为大天位,咱就把这个也给你。” “可、可我要这个有什么用啊?” “当你用安魂术催眠全城百姓后,不管你在槐坊做什么他们都会把你视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父母官,哪怕自己饿到要死也绝不会少了你的香火,更别说像这次一样被出云观抢走香火了。” 城隍欣喜若狂:“真、真的,多谢大爷!大爷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啊!” “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吧,觉得情况不对就捏碎这个石头。”变色龙将一个空间石放在城隍像,便隐身不见了。 城隍立刻唤醒了一个鬼差——大星位以上的城隍才能用愿力和香火塑身,而这个城隍的修为还不足以在辖地内自由行动,因此事事都得由鬼差解决——“快,把这个卷轴给本官打开!” ------ 槐坊,出云观。 出云观内只剩下申凉猴在和羊头怪缠斗,其他道士都被申凉猴嫌弃碍手碍脚赶走了。 “看了这么久大概也明白了,这怪物智商不高,速度也没我快,攻击嘛——”申凉猴看了一眼被怪物的手指劈开的地面,“破不了我的防,被打中应该会很疼就是了。不过这怪物虽然瘦嘎嘎的,但是不管是纯粹的攻击还是用‘缠’将形元附在武器上的攻击,打在他身上就像打在很有弹性的橡皮一样,力度和破坏都会被卸走,刚才被砍断的手现在也恢复了——能再生,而且这个怪物的体力也不错,到现在也没有显露出疲态。” 申凉猴并没有从这个怪物身上感应到形元,并且打趴这个怪物也不难,但它每一次都会很快再生,然后站起来继续按照本能来反击。似乎可以逃离这个怪物,也能把它打飞,但就是不能阻止它。 “这玩意难道会是恐兽?”申凉猴心想。那怪物的手指再次朝他抽来,他冲上前去,用形元化成的刀将手指悉数砍断。那怪物似乎没有痛感,又用另一只手朝他打来,他手上的“刀”因形元的重新变回成了“棒”,对准怪物的身体伸长,将怪物顶开,怪物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 申凉猴看着怪物的手指又长了回去,心道:“果然,又开始再生了。可我没见过恐兽——除了平三,这两个家伙看起来也没什么共同点。” 申凉猴感到身后有人在靠近,形元修为不浅,回头一看,是刚才那头白狼。 小野问道:“这里什么情况?还有没有人受伤?” “没了,那些术士太碍事,我把他们都赶走了。我还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好消息是这个怪物不会形元,坏消息是这个怪物再生能力很强,虽然不是我的对手,但是到现在都没打死啊。你刚才不是去城隍庙摇人了吗,帮手呢?” 小野咬牙道:“真不好说,那城隍不来捣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怪物又站了起来,嘶吼了一声朝小野和申凉猴跑来,却突然重重地面朝下摔在了地上,有人在后面拽住了怪物的脚——是平三。 “平三!你还活着?”小野欣喜地喊出来。 “平三?你刚才死了?”申凉猴满头问号。 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小野关心,平三有点腼腆,低头傻笑道:“嘿嘿......为了小野,我不会就这么轻易——” “快躲开!” “衰仔!别发呆了快闪开啊!” 那怪物一个后蹬把平三踢飞了。 小野马上朝怪物冲过去,那怪物站了起来,像挥手攻击小野,但是被申凉猴挡了下来,申凉猴朝小野喊道:“把那个斩头鬼带走!他太碍事了!” 小野奔到平三身边,平三看起来好像没怎么受伤,小野把他扶起来,问道:“你没事吧?有受伤吗?” “我很好......我......我没事......”小野靠得太近了,平三又害羞起来。刚才平三下意识地把形元凝在怪物攻击的地方,挡下了这一击。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赶快离开吧,这里很危险。” 平三运转周天形元,将全身形元外放,进入“发”的状态:“我......我感觉很好啊,小野,我能帮忙的。” 申凉猴一边躲开怪物的攻击一边还手,远远地喊道:“不,你不能,别添乱了回驿站去吧,求你了!” 小野拍了拍平三的肩膀,道:“没事的,我们能解决。你快点去医馆找大壳和茶罗吧,茶罗需要你的照顾。” “好吧......我去找茶罗......”平三有些黯然地转身走了。 小野心中却感到一丝疑惑,或者说是惊讶——几天功夫不见,平三的形元已经接近大星位了? 小野并不知道“死后的形元”,也不知道平三在出云观被侯连海杀死后,平三抱着极度憎恨与愤怒的情绪从生死之间回到巨兵世界,形元因为情绪的影响变得更强了,加上刚才平三又死了一次。 平三朝着医馆跑去——来槐坊的时候申凉猴告诉过他医馆在哪。他回头看了看与怪物交战的小野和申凉猴,心情十分低落。他再次运转了一下全身形元——明明自己感觉还不错啊,似乎每次从生死之间回来,形元都会更强,再看了下那怪物,感觉凭自己的本事应该能过招吧,唉,因为太弱所以被嫌弃了吗? 等一下,不是才想过不要在乎别人的评价吗?虽然是那个山羊道士说的......怎么又想到他了,晦气。 可是那是小野啊!自己没办法不在乎小野对自己的评价。 对于经历了穿越异世界、被城隍追杀、死而复生、被陌生人救赎、又被欺骗后被杀、再次复活、朋友受害、手刃仇人后的平三来说,他身上似乎应该发生一些剧变,但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又或者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可是跑着跑着,平三却忍不住掩面抽泣了起来。 在与怪物交战的小野和申凉猴这边。 “你说,这家伙能再生,可能是恐兽?”小野问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啦,但是这怪物和平三又很不像——差太多了,你见过恐兽,你觉得它是不是?不死的恐兽是怎么杀死的?” 小野回答道:“恐兽的再生有一个‘中枢’来控制,破坏掉中枢就能阻止它,或者攻击它到再生的极限也行。” “啧啧啧,我打了这么久都还没到极限,看来最有效率的办法还得是找它的‘中枢’。白狼,你的形元是火,破坏的成分很大,我来掩护你,你看到它的腰了吗——找机会一刀砍断,根据之前再生的水平来看,这种程度的破坏它要修复很久,我们有时间把它慢慢切割来找中枢。” “行。” 申凉猴凝出一团粉色的形元在掌心,对着那怪物吹了一口气,那团形元如同蒲公英一样被吹散,落在地面上后却迅速变大,变成外形和申凉猴一模一样的粉色透明人。 这是不管在黑峰还是青水,都只有少数人能做到的能力,消耗大量形元,一个人就足以创造出一个部队的技能——“一人军团”。 一人军团的使用需要消耗大量形元,在这个阶段施术者本人的形元会不可避免地下降,遭到危险时更难应对,因此在刚才没有帮手的时候,申凉猴没有使用这个能力。 小野看着申凉猴,表情有些微妙起来——在最开始,他第一次遇到白辰公主——洗月公主的时候,那个追杀洗月的黑峰士兵,就使用了这个能力。 申凉猴伸手一指那怪物:“孩儿们,活动起来!” 那些粉色透明人立刻朝怪物奔过去,怪物伸手拍落了一两个,但是更多的却跳到了它身上,围在周围的粉色透明人用形元化形成绳索朝怪物扔去,系住怪物来限制行动。 这个作战方式,似曾相识啊。小野心想。那个黑峰士兵,也是用这个方式来限制他的小巨兵的。 “好嘞,白狼,上啊!”申凉猴呼道。 小野抄起刀,使用“缠”将形元附在断刀上,猛地朝怪物纤细的腰劈去。那怪物被小野拦腰劈断,上半身摔落下来,两只手想要舞动,却被一人军团的透明人用形元化成的绳索给限制住,下半身想要跑,却也动惮不得。 怪物上半身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下半身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再生——小野立刻喊道:“它的中枢在那!” 小野又冲了上去,把那怪物的腿砍断,那怪物倒了下来,小野又是几刀,终于在怪物的身上挖出一个紫红色的石头——那石头看起来质感很坚硬,但却在不断收缩扩张,就好像跳动的心脏一样。 “这是——‘石玉盛宴’?”小野认出了这东西,在芦浮岛上,傲雪就是用这个东西来操纵恐兽的,这也是维持恐兽不断再生的修复中枢,现在可以肯定,这东西就是恐兽,搞不好还和那下落不明的傲雪有关。 小野用力一握,那石头便粉碎了,怪物的动作也立刻停了下来,呜咽了一声后化为飞灰消失了。 小野心道:“奇怪,这东西不管是操纵还是摧毁都需要芦芦族的形元,上次就是冰块脸毁掉的石玉盛宴,为什么这次我一捏就碎了呢?” 申凉猴见怪物不再动弹,便把一人军团的形元都回收了回来,然后走近小野,问道:“那个就是这怪物的中枢?你好像认得这玩意?” “是的,这个就是‘石玉盛宴’。” “‘石玉盛宴’?”申凉猴惊呼起来,“飞流王(几十年前的青水国王,芦芦王族第三任国王)用来把恐兽都引进芦浮岛的东西!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又是怎么和这怪物扯上关系的?它居然还是怪物的中枢吗?” “石玉盛宴”是一种能散发诱人香味的稀有结晶,当年芦芦族就是用它将恐兽引入芦浮岛关闭——这是大众的传闻。实际上,石玉盛宴是由青水公主——芦芦傲雪研究制作,用来操纵恐兽,以及修复恐兽身体的中枢。 六十几年前的巨兵之乱前,黑峰王在一次青水国的宴会上偶遇了傲雪公主,他看出傲雪的性格与芦芦王族格格不入,便借机与傲雪交谈,傲雪也给黑峰王展示了自己“可怕”的兴趣——生物研究。而黑峰王对傲雪的研究很感兴趣,便趁机邀请傲雪来到黑峰为自己打造生物兵器,傲雪就这样来到了黑峰。 傲雪第一次受到重视,因此倾尽自己所有为黑峰王研究不死军团“恐兽”,但由于研究的阻滞,黑峰王逐渐对傲雪的项目失去了信心,在得到了能操纵数万年前龙族留下的巨型兵器(巨兵)的“帝印”后,黑峰王彻底放弃了傲雪的项目,而傲雪的研究也就在此时完成,感到被背叛的傲雪用石玉盛宴操纵恐兽导致黑峰和青水遭到重创,这就是“恐兽之乱”。 “这些问题我可以一次回答——我都不知道。”小野觉得这些秘密还是在得到冰流的允许后再说比较好。 在塌陷的地方,一个山羊道士颤颤巍巍地爬了上来,小野注意到了马上去搀扶他,关切地问道:“老先生,你还好吧?” 那山羊咳嗽几句,说道:“我......我就是侯君,我......我有话要说。” “请讲,我们在听。”小野扶着他慢慢坐下,同时问道:“老先生,你看起来很不舒服,我们还是先送你去医馆吧?” “不、不必了,我感觉到自己的先天形元所剩无几,我命不久矣......但在我死前,我要告诉世人......真相......”侯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我......我并不是道德天尊忠实的信徒。两年前,我去了一趟长街......那里,有一个可怕的信仰......‘荆棘之子’。 “在王都......百年前......有一个罪孽深重的芦芦族王子,他夜以继日地向青水王忏悔、哭泣,没人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后来,他的行为变得越发激烈,他开始虐待自己来减轻心中的罪恶感。”或许是因为回光返照,侯君渐渐精神了起来。 “他开始用青水王的琉璃灯来痛打自己,用琉璃灯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他跪在青水王的宫殿前,日夜如此,而青水王也没有阻止他。” “后来,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在某个瞬间,那个青水王的琉璃灯变成了一把短剑,贯穿了他的胸口,许多人看见一道光芒从天而降笼罩了他,光芒退散后,他变成了石像,那把短剑就插在石像上,无人能拔出。而人们在化为石像的他的脸庞上,看到了释怀后的满足。” “这件事情很快被青水王封锁了,但是那场景太过匪夷所思,还是被人们偷偷记载了下来。王子化为石像后,一个名叫‘荆棘之子’的信仰诞生了。” “‘荆棘之子’崇拜苦难,认为人在此世必须主动去承受身心上的痛苦,便可以得到龙神的注视,龙神便会让苦难在他们身上具体的表现出来——就像化为石像的王子那样,而,‘荆棘之子’宣称,从王子最后释怀的表情可以看出,被龙神注视过的人都会在死后得到永恒的欢愉,那永恒的欢愉,足以让生前所受的苦难是值得的。在那之后,更多匪夷所思的事发生在了青水国内,许多人身上也出现了无法解释的情况。但人们并不知道,那些只是突然觉醒形元的现象,以前也有过,只是在那时由于王子的事,‘荆棘之子’宣称他们都是和王子一样被龙神注视的人,在他们死后都会得到祝福,并把他们都邀请进了门下。” “在那个绝望的年代,被战争、饥饿和疾病所折磨的人,迫切需要得到精神慰藉来缓解现实的苦难,‘荆棘之子’满足了他们的需求,因此‘荆棘之子’的信徒在青水国一度触目皆是——人们无法选择不承受苦难,因此他们选择相信‘忍受苦难后会有所回报’。而随着信仰‘荆棘之子’的百姓越来越多,后来的青水王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信徒的举动变得越来越出格,他们甚至开始主动像王子那样来折磨自己,以期待能得到龙神的注视,寻求更大的安慰,这在巨兵之乱后达到了顶点。” “但在巨兵之乱后,三国达成合约不再开战,百姓的生活逐渐好了起来,‘荆棘之子’便逐渐在青水百姓的视线中消失了。” “可是......在长街,在那个地方——大王子的封地,‘荆棘之子’死灰复燃。我在长街见到了那个石像,我还见到了、我穷尽一生所追寻的——咳咳!” 侯君咳嗽起来,小野赶紧给他顺顺气。 “我在长街,见到了如今的‘荆棘之子’的成员。他们告诉我,苦难并非恶事,忍受苦难实是美德。高高在上的道德天尊的天人感应,并不如在那个绝望的年代,荆棘之子所给予人们度过痛苦的勇气和希望。正是因为青水百姓能够忍受苦难,因此才有如今的海晏河清。他们的话语非常有诱导性,我被说服了,放弃了对道德天尊的信仰,转而崇拜起了他们的图腾——那个化为石像的王子。” “他们告诉我,黑峰一直对青水图谋不轨,私下里让黑峰王将越过巨兵长城追捕白辰公主,试图抢夺帝印再次发动巨兵之乱,金沙内部也被黑峰渗透,撕毁合约公然囚禁白辰王子,打压将神门,如今的青水王闭关多年,国内大事大多由大王子代劳,而大王子更是秣马厉兵,一心想雪多年前金沙国的城主背约,侵吞临街的耻辱。三国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而那些受难最严重的无辜之人,都是三国的百姓。” “我问他们,该如何阻止这场浩劫,该如何拯救那些百姓。他们告诉我,这场浩劫无法阻止,黑峰和金沙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青水也绝不能将山河拱手相让,让百姓沦为外族的口粮。但是一旦开战,百姓必定要承受持久的痛苦。” “因此,百姓必须做好准备。‘荆棘之子’必须再次出现,让百姓重新燃起度过乱世的希望和勇气。” “而让‘荆棘之子’再次现世,就必须要再次出现由苦难所引导的龙神注视,因此,我接受了他们的请求,回到槐坊的出云观,用特殊的秘术将自己的生命和他们给的一个不死怪物联系在了一起,然后用入梦术进入长眠,再让徒弟们放出关于我入梦见龙神的传言,而‘荆棘之子’则会宣称这是因承受苦难而被龙神注视的存在。” “咳咳!侯君入梦......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我没有告诉在梦里遇到的那个青年全部的真相......那个叫平三的恐兽......请转告他,阿海的事,我很抱歉......希望他原谅我的失察和谎言......咳咳!” “‘荆棘之子’......或许是假的,但是它曾经给人们带来的希望——是真的!” 小野和申凉猴震惊之余,没料到侯君突然站起,猛地喷出一口血,然后直直地仰面倒了下去。申凉猴上前,在他的脖颈按了按——“他死了。” 这个时候,那些道士们见这里没动静了才敢靠近,他们问侯君的遗言是什么,小野张口想回答,申凉猴朝小野摇了摇头,小野见状便不再说话,两人都默然无言。 已是日落,在城隍庙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只听到有人大喊道: “城隍庙炸啦!”和临街那次一样,一场骚动很快就要爆发了。 在青水王都的一间地下室,傲雪桌上的地图上有许多绿色的光点,其中一个闪烁了几下消失了。 “槐坊?”傲雪吃惊道,“有人毁了我在槐坊的实验?” 傲雪双手撑在桌上,飞速思索着。要让追云的人去查探吗?不,自己眼下合作的青水大王子,芦芦追云,对自己研究的停滞不前已经表示过很多次不满了。如果再让他知道研究出现了岔子——黑峰狼王失望的眼神历历在目,自己绝不能重蹈覆辙。 “槐坊,有必要亲自去一趟,现在先想个天衣无缝的理由瞒过去。对了,槐坊和临街也挺近的,那个冰流最近出现在那里过。何况,我也很好奇,那个叫平三的怪人,为什么会和恐兽扯上联系。” 第二十四章 猎杀!「营」在行动 茶罗喵发现此刻自己正站在一条河边,一座桥跨国河流通向对岸,平三正站在桥中央,身上还穿着他来时的那套黑色现代衣服。 平三双目无神地望着河的尽头,茶罗喵想朝他招手,想喊他的名字,但是嗓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想朝他走过去,但是脚却这么也抬不起来。 再看向平三,他却翻过了桥的护栏,茶罗喵焦急起来,但是平三却一点也不犹豫地跳下去了。 茶罗喵心急,想赶紧跑过去,脚上一用力,腿一蹬,踢在了床板上,醒了过来。 “原来是梦啊。” 茶罗喵看到平三蹲坐在地上,脸朝下趴在自己的床上,似乎是等了很久,已经睡着了。茶罗喵想朝他伸手,但此刻才发觉自己全身疼痛,好像是之前的伤口。 这时,平三抬起头,对上茶罗喵的视线:“你醒了啊,没事了就好。” 对上平三的视线,茶罗喵立刻想起在出云观的地下室发生的事,顿时窘迫起来,感到无比难堪,身体也因为害怕开始颤抖,“我.......那个,谢谢你救我。”茶罗喵还注意到平三脸上的泪痕,好像哭了很久——他在担心自己吗? “应该的,”平三也想起了地下室发生的事,理解了茶罗喵现在的反应,“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我们都忘了地下室发生的事吧。” 平三心想,这可怎么办,自己以前一直没有朋友,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何况是这种情况......要不去问问小野?或者大壳?不过现在就走是不是不太好?茶罗喵看起来并不想一个人静静的样子......唉,怎么之前没有好好问大壳呢。 房间里顿时陷入可怕而尴尬的沉默,平三心想,茶罗喵怎么还不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但随即又想到,怎么自己会有这么混账的想法,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连基本的人情味也没有了吗?他现在就需要人陪啊,我得做点什么...... “万幸,事情解决的很好,”平三自顾自说道,“我们误打误撞地搞清楚了侯君入梦的真相......那么人那么久都没弄明白,我们弄明白了,我们了不起啊。” 茶罗喵点了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后没有再说话。 平三突然上前,抱住茶罗喵,说道:“没事了......那个混蛋被我干掉了,他的帮凶也是。仵作说那混蛋死得老惨了,内脏被碎得七零八落的,肚皮一剖开都是血......没事了......” 茶罗喵楞了一下,开始小声地抽泣起来,然后也抱住平三,靠在他的肩上大声哭了起来。 “没事了......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以后都会保护你的......我唯一的朋友。” 抱着茶罗喵,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别人需要,平三心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温暖,但同时又在为茶罗喵的遭遇感到难过——这些都是他以前没有过的情感。“未来”说过,寄生虫会抱着残忍的目的而接近自己,但第一个寄生虫已经被自己解决了,暂时可以放心了。“未来”还说,自己在人类世界悲惨的人生从未有过多少过客,的确,自己在人类世界一直都是形单影只,哪怕是用血缘联系起来的最亲密的人,也对自己抱有自己无法忍受的恶意。那么,茶罗喵会是那个出现在自己人生中的过客吗?他抚摸着茶罗喵的背,轻轻拍打着,安慰茶罗喵。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是一头怒气冲冲的牛——比平三高几个头,但是很瘦削,他用手指着茶罗喵,朝平三大喊道:“死几个人啊哭这么大声!能不能安静点啊?我老婆好不容易才睡下来!再吵我弄死你们!” 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的平三,已经不再是在人类世界那个只会说“好的”和“对不起”的逆来顺受,只敢在心里折磨自己的可悲的人了,他立刻挡在茶罗喵身前朝那头牛骂道:“再讲一句我把你喉咙撕了!你老婆就要死了快去给她收尸吧!”然后举起床头边放药汤的小台桌朝那头牛扔过去,那牛下意识地躲在墙后,小台桌砸在门外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那头牛一下子懵了,再往门里看时,平三已经走到门前,拽住他的衣领往外一推:“赶紧滚!”然后重重地摔上了门。 那头牛在门外待了一会,然后才回过神来在门外疯狂地砸平三扔出去的台桌,但始终不敢再进来。 茶罗喵呆呆地看了会平三,突然噗嗤笑出来:“哇,平三和我认识的不一样了。” “这几天我什么都经历了,多少会有点不一样的。”平三低头看着打翻在地上的药汤,抱歉道:“哎呀,我太冲动了......我去找大壳再做一份吧。” 此时申凉猴正在整理在槐坊收集到的情报,结合平三在梦境里得到的信息还有在地下室找到的侯君其他徒弟的尸体,可以推测侯君的确是自愿进入梦境长眠,但是侯连海似乎背着侯君和“荆棘之子”进行了其他的交易,在临街出现过的变色龙很可能也和此事有关。 在槐坊出现的怪物——山羊头恐兽与小野描述的不一样,在修复中枢被破坏后就化为飞灰消失了,很可能是出现了变异或者是被改造后的新型恐兽,由于剩下的只有石玉盛宴的碎片,因此无法得到更多的消息,申凉猴只能把碎片寄给将神门分析。 槐坊的城隍似乎在使用了某种秘术后暴毙,搜寻整个城隍庙也找不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只能看到被打裂的城隍像。尽管城隍庙曾经出现了巨大的形元波动,或许是导致城隍的真正死因,曾经进入城隍庙的小野在附近居民的指证下还是成了头号嫌疑犯,在山羊怪物被制服后下落不明。 “居然被自己救过的人出卖,真是讽刺啊。”平三心想。 平三把大壳的汤药带回房间,简要地对茶罗喵讲了近日在槐坊发生的事。茶罗喵挤出笑脸,打趣道:“啧,平三你还真是主角呢,你到哪哪就变天。” “不不不,小野才是主角,变天是因为有他。”平三凑近茶罗喵,压低声音道:“因为被怀疑杀害槐坊城隍,小野现在已经被通缉了,这几天州司的人会来找我们问话,问到小野的时候就说见过几面不熟就行了,别的通通说不知道。” 茶罗喵点点头:“放心啦,我和鬼差打过很多交道,我懂的。” “比起这些,现在让申凉猴他们最头疼的还是‘荆棘之子’的事。侯君只是在死前说出了真相,但是他们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也上报......‘荆棘之子’在大王子的封地活动,而且也知道很多青水、黑峰和金沙的内幕,肯定与高层有关,甚至就是高层授意的......搞不好会牵扯到大王子。”申凉猴说过这次任务没有危险,但事实却大相径庭,因此平三对申凉猴的称呼也变了,不叫“前辈”了。 平三话锋一转:“不过那都和我们没有关系,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回临街吧。” “你不想和你的偶像去冒险了?” “......我一直都想,但是先去临街吧。对了,刚才申凉猴又拿来了你表哥的信......给你。”平三将那封信给了茶罗喵,“你说年底你表哥就要结婚......介意带我去喝喜酒吗?” “哈哈,当然不介意啦。”茶罗喵拿过信,拆开读了起来,平三静静地看着他,但是茶罗喵的表情先从开心,变成惊恐,然后把信揉成一团吞下去,再次哭了起来。 平三赶紧抓着他的手,“怎么啦?我以为这能让你破涕为笑。” “没......没事,吵架了。”茶罗喵说罢便躺下,扯被子盖住了脸,在被窝里哭泣起来。 平三叹了口气,还是让他静静吧,于是轻轻地关上门走了。 走出门,平三想到,茶罗喵说他表哥有一个在长街的狐狸笔友,是因为和笔友来信让他觉得自己不被表哥重视了?还是说因为和笔友的关系让他表哥的准新娘误会了?不管他,真是有够糟心的。 休息了几日,新城隍很快到任,州司派来的人也对相关人员问完了话,平三他们都对付着过去了,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茶罗喵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可以自由行动了,平三决定回临街去。 在驿站,茶罗喵指着大壳问道:“他也和我们一起吗?” 大壳回答道:“对,五步先生教过我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到底。” 茶罗喵心想,大壳的表妹一家不是都在临街遇难了吗,为什么大壳还会如此坦然地去临街呢?好像之前魏火虎和申凉猴在听到猪家兄弟的死讯后也都没什么反应,申凉猴更是一次都没来看过自己。还有平三也是,虽然一直在和自己聊天解闷,但是能感觉到他冷漠了很多。这些修炼者都已经没有了基本的情感吗?还是因为见了太多的死亡已经麻木了? 可是平三的那个偶像,小野,是真的在为身边的人死去而感到愤怒和难过。虽然申凉猴他们的确是在为百姓做事,但是比起小野似乎少了点什么。现在自己好像有点理解平三为什么那么崇拜小野了。茶罗喵这样想着。 一个尖锐的声音凭空出现,刺得人耳膜生疼——“喂喂喂,你们出发怎么不和我说一下?幸好我机灵着,不然你们都要错过我的这份大礼了哈哈!”是申凉猴,但是他身上什么包裹都没带,看起来不像有大礼。 平三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怕打扰到你,你最近挺忙的。” “哎嘿嘿,这来一趟还是有空的。”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戒指,拽过茶罗喵的手给他戴上——戴在右手的中指上。 茶罗喵疑惑道:“谢谢,但是这是什么?” “我送的大礼~也是一点小补偿,虎哥都送了,我也不能落下。关于这个戒指嘛,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反正你们的车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你们不妨好好听我说。” 平三深吸一口,好像在压制什么,然后说道:“请讲请讲。” “在黑峰,那里气候寒冷,地形严峻,总之,环境恶劣,因此黑峰国的人都擅长狩猎和战斗。在黑峰,那里没有什么繁文缛节,一切都靠拳头说话,只要能打,不管出自什么样的种族,是什么样的出身,都能在黑峰取得崇高的荣誉和地位——而其中最彪悍最善战的种族便是狼族,因此尽管黑峰从来没有法律规定,但是历代黑峰王都由狼王出任,这也是他们自己用硬实力打上去的。” “由于恶劣的气候和残酷的环境,黑峰人相互之间又合作又竞争,既冷漠又团结,彼此之间的纽带比陌生人还要纤细,却比家人还要强韧。他们只相信自己的力量,不匍匐于龙神或者别的什么天尊,但也有自己的信仰——--他们崇拜自己的祖先。在他们看来,正是因为自己的祖先有足够的武力,因此才能诞下后代,而通过血脉联系的祖先则是最有可能给自己提供帮助的人,这便衍生出了黑峰独特的秘术——‘神打’。” “神打是一种通过特殊的仪式和媒介,将与自己血脉有关的祖先魂魄召唤并附身到自己身上来获得力量的术式,但随着形元的开发越发深入,如今的神打已经不仅仅是指让祖先魂魄上身,而是通过威逼或利诱让强大的魂魄为自己提供力量的手段。也因如此,在黑峰,他们的神指的并不是龙神或者什么天尊,而是自己的祖先。那些觉醒形元的人,被他们认为是得到祖先恩典和帮助的人,也就被他们称为‘神选之人’。” 平三立刻想到,申凉猴在给自己介绍形元的时候,曾经说过——“能看到并且使用形元的人,被称为‘修炼者’,在我的故乡,也被称为‘神选之人’。” 神选之人?故乡?难道? 申凉猴看出了平三的疑惑,主动说道: “没错,那正是我想说的。黑峰国就是我的故乡。我是出生起就接受王刹军的培养,训练成了为狼王效力的杀人机器。” “在我十二岁那年,我得到狼王的密令,翻过巨兵长城执行任务,但却遇到将神门的截杀,身受重伤。我在逃亡中无意间来到一个小村庄,在我奄奄一息之时,那里的村民救助了我。为了活下去,我没有告诉他们我的真实身份,但是他们却发自内心地关心我的伤口,照顾我。” “那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感受,狼王冰冷的刀刃和血淋淋的训练在村民的真心和善良面前土崩瓦解。我放弃了背负的任务,只想把在黑峰的经历当做一场噩梦,从此在那个小村庄与世无争的活下去。” 申凉猴的眼皮垂了下来,因为他想起了他最不愿面对的过往。 “但是,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出生没得选择,种族没得选择,自己的国家也没得选择。一起来青水执行任务的王刹军在之后找到了我,勒令我归队,他们认为是这些村民让我变得腐化和堕落,因此要烧掉整个村庄杀光村民作为我腐化的警告和惩罚。” “我向他们苦苦哀求,但是他们无动于衷。他们在黑峰长大,是不会理解青水村民的善良与真诚的——我没有怪他们,但是为了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人,我杀了他们。” “在思虑良久后,我终于做出了选择。我绝对不可能再回到黑峰——我已经无法再回到黑峰了,我忘不了在这里生活的每一个瞬间,尽管过去了十几年,那份温暖仍在心中涌动。” “我那时立誓,哪怕是在青水国成为一个受人唾弃的敌国奸细,也要留在青水。但出乎意料的是,仁慈的王和将神门留下了我,让我用一身本事来回报青水国的百姓,我就这样加入了将神门,一直到今天。” “给茶罗的这个戒指,里面住着了我收服的几个魂魄,他们只认戴着戒指的人,你可以尝试着与他们沟通,他们会给你提供帮助。” 茶罗喵听罢,看了看手上的戒指。 “我真心希望你们能意识到,生活在青水是何其幸运,那份温暖是何其可贵,让我发自内心的不顾一切来守护。” “因此我不会在意同伴的伤亡——因为我知道他们也不会在乎,在我加入将神门之后,在所有人加入将神门之后,他们的命都不是自己的,而是随时可以为了天下百姓而牺牲的,那才是我会在乎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被叫做‘英雄’。” “因此你们可能会觉得我冷漠,不近人情,但这只是将神门人首先要面对的‘牺牲’。将神门为了守护天下,可以牺牲一切。我们也可以从百姓身上得到不只是荣誉和崇拜的回报,但是我们发自内心地不愿意收下除了名声以外的任何馈赠——百姓的生活已经够苦了,只要能让他们好过一点,我们都会觉得无比的荣幸。” “当年,初代将神们以命相搏,不是为了成为英雄,而是为了让天下,不再需要英雄。请转告小野——我知道你们能找到他,他说他要守护的天下,是不会牺牲任何人的天下,最好的天下,是不需要英雄的天下。他的梦,我会放着双眼去看。” 申凉猴说罢,朝他们深深地行了个礼,背起双手,转身走了。他的身影看起来更佝偻了。 平三率先回过神来,指着车说道:“车到了,上车吧!” 驿站内,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一闪而过。 “早知道他们要去临街,我就把传送点设置在临街了......小野,他也在啊。”斗篷的下面,是一张没有毛的兔脸——傲雪。念到小野,傲雪又想起在芦浮岛崩溃之时,那个朝自己伸手的白狼。 傲雪决定,把槐坊的事放一放,先跟着这伙人。她来到驿站,掏出一张伪造好的身份,道:“一俩车,去临街。” ------ 临街,原来有间客栈的地方建了一个民宿,规模小了很多。 茶罗喵兴奋道:“哇,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工作的地方了吗?我现在是将神门的小卒了,好激动啊!” 平三问道:“魏前辈送的那本书你路上看了那么久了,里面到底是讲什么的啊?” “嘿嘿,我运气很好哦,虎哥这本书刚好和我学的堪舆之术有关!” “那这本书你就拿去看好了。” “这样不好吧,”茶罗喵嘴上这样说,却紧紧地把书抱在怀里,“虎哥和猴哥都送了东西,两个都给我了这怎么行!你什么都没捞到。” “没关系的......我得到了更好的。”平三瞟了茶罗喵一眼。 但是车并没有停下,而是在驿站停了下来,三人拿好东西都下了车,在驿站拿到了阴将神门寄来的钥匙、执照和将令,步行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到了将神门新修的那间民宿。 平三累得直喘气:“我们......为什么不在刚才车经过这里的时候跳下来啊?” 大壳也气喘吁吁地回答道:“因为、因为车要是在路上坏了,被别人抢走了、我们赔不起。” 但是茶罗喵却依旧很兴奋,他打开门走了进去。 大壳进来后,在地板上敲了三下,然后又砸了一下。茶罗喵不解,问道:“这是在做啥啊?” 平三略带神秘地笑了下,说道:“瞧好了!” 角落里,一块铺在地上的木板被顶了起来,然后小野从里面钻了出来。 “小野——”平三朝他跑过去,“辛苦了!想不到你居然这么短时间就能从槐坊跑到临街,好厉害啊!” “还行啦,”小野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比你们早多久,长时间维持‘发’的状态,到现在还有点累。” 平三赶紧搬来一条凳子,按着小野坐下:“快休息一下!在槐坊也辛苦了!” 茶罗喵满头问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怎么也在这?” “是这样,槐坊城隍自爆后,大壳听说小野之前去过城隍庙,知道小野肯定会被怀疑,甚至屈打成招。于是我告诉大壳猪家兄弟原来的有间客栈有地道,小野可以去那里躲藏,然后和我们会合,小野果然够聪明,这么轻松就溜进了民宿,还找到了我们没找到的地道。” 茶罗喵小声地切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服气,嘟囔道:“我们只是没有时间,之前一直在修炼......”他看向大壳,又问道:“所以你说照顾病人其实只是借口,你来临街还是为了小野?” 大壳赶紧解释:“不不不,我的确是想照顾你......当然,为了小野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平三扶着茶罗喵坐在小野旁边:“好了,别闹情绪了,小野会在这里住几天,大壳已经用五步谷的即时传信术把情况都写给冰流了,到时候冰流出面解释就能还小野清白了,然后......我们终于可以开始冒险啦!哈哈哈!”平三坐在两人中间,伸手抱着两人的肩膀高兴地大笑起来,终于,终于能做期盼已久的事了! 茶罗喵却闷闷不乐道:“你们都瞒着我啊,所以这几天的情况大壳也用那个传信术写给小野了?” 大壳回答道:“对啊,不过我们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那几天你一直昏迷不醒,之后你也一直心情不好,所以我们想着等回到了临街你自然就知道了。” 小野突然抓起断刀,对着房梁大喊道:“谁在上面?下来!” 大壳心里一惊,自己感应形元的能力一直不错,房梁居然有人自己没有察觉?那得是多可怕的高手?大壳不知道傲雪根本没有形元,所以他感应不出来。 茶罗喵和平三也警惕起来,摆出战斗的态势。 房梁上跳下来一个兔女,在落地前背后伸出八个像蜘蛛脚一样的东西撑在了地上。 “傲雪?”小野还有平三都认出了这个女人。 “她就是傲雪?”大壳和茶罗喵也感到吃惊,这个传说中的女人居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傲雪借助背后的蜘蛛脚高高立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小野道:“小野,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两年不见,你成长了不少啊。”她又看向平三,皱着眉头道:“你居然认识我?难道你真的是被我改造过的恐兽?不应该啊,我记得每一个恐兽,但是没有你这样的。” 小野举着刀,充满敌意地说道:“冰块脸一直在找你,你居然还敢光明正大的出现!你不怕我把你抓去监狱吗?” 傲雪用手背托着下巴吱吱笑了起来:“你当然有这个本事,但是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你一出手我就攻击这两个浣熊和狗,你可以拿下我但是他们一定会死,你要不要拿同伴的命来赌自己的前程啊?” “卑鄙!”小野怒道。 平三插嘴道:“所以我的实力还不错咯,你拿不下我?” 傲雪一抬下巴,高傲地说道:“你可以试试。” 平三跃跃欲试,掏出一把匕首摇晃着:“这是我第一次正式用形元战斗,承让——” 小野眯眼看着平三说道:“别去,你打不过她。” “试试嘛,反正又不会死。” “她真的会杀人的,别去。” 茶罗喵也说道:“是啊,平三,别乱来啊,英雄很伟大但是别逞英雄啊!” 平三想了想,算了,没必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自己复活的能力。在知道自己的确能无限复活后,自己好像变得头铁了起来。 傲雪缓缓下降,双脚落到地上,收起了背后的蜘蛛脚,道:“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小野冷冷地回绝。 “你没有,但是你的同伴有,还记得那个冷冰冰的王子吗?” “冰块脸,他怎么了?”小野问道。 傲雪指着大壳,说道:“他是五步谷的,会用五步谷的即时传信术是吧?我猜,他把你们都在这里的事也用传信术给冰流王子了对吧?” 大壳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傲雪在众人面前踱着步,说道:“冰流王子上书彻查城隍,得罪了一大批人,现在不少人都想要他死,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花蝠子先生和鬼头雕先生都是大天位的高手,有他们在,冰块脸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冰流王子不用怕,但是你们呢?”傲雪踱步到屋子尽头,又踱了回来:“冰流王子对这些阴谋诡计知之甚少,他身边的细作能很轻易地把信里的内容带出去。既然他的仇家找不到对他下手的机会,那和他最亲近的你们,自然就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傲雪接着说道:“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小野,如果你想安稳地度过这一生的话,就离冰流远点。”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会放弃自己的同伴!” 平三也接话道:“是啊,这简直是对小野的侮辱!你对小野一无所知,装什么人生导师!” 傲雪摊手说道:“那我没话可讲了。”言毕,从背后伸出蜘蛛脚,在地上一撑跳到了房梁上,小野叫住她:“等等!临街还有槐坊的事,是不是你弄的?”傲雪冲他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从窗户跳了出去。 平三抬头看了一会,说道:“我以后出去一定记得关窗户。” “我的错......我就是从窗户溜进来的,忘了关了。”小野都对自己表示无语,自己怎么会这么粗心。 大壳开口道:“既然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给冰流的敌人,那么这里可能不大安全了,我们要先撤走吗?” 小野还在担心冰流的安危:“可我们就这么走的话,万一冰块脸过来找不到我们了怎么办?而且他身边有奸细,我们得提醒他。” 大壳掏出五步谷信纸,说道:“那我再写一封信告诉他?”见小野点头同意,大壳便把在新民宿遇到傲雪,以及冰流身边有奸细的事写上,同时告诉冰流“老地方见”,随后便将形元凝在手指上,在桌上划了一个阵法,将信放入阵法中,一阵金光闪过,那封信就消失了。 “好了,信已经送到了。”大壳搓了搓手,从包里掏出一张大卷轴,道:“接下来,我们去老地方等冰流吧。” “等一下!”小野伸手阻止,“他们——平三和茶罗也要一起走。” 茶罗喵十分不解:“为什么啊?我们奉阴将神的命,以后就要在这里工作啊。” 小野解释道:“这里的地点可能已经被冰块脸的仇人知道了,他们可不管你们是谁,只要他们找到这里你们的处境就会很危险,所以你们得和我一起走。” 茶罗喵发现不对,问道:“等等,其实你们可以用空间术直接传送走的?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小野再次解释道:“这个术只有五步谷的成员能用,而且只能单向传送到五步谷,当时大壳要在槐坊照顾你,所以我只能先到这里。” 平三附和道:“其实是我的主意......我告诉小野那里有地道,可以作为以后碰面的地点......小野答应过我要和我去冒险的,小野,你不会食言的对吧?” 茶罗喵抓狂起来:“所以——所以我刚正式加入将神门就要旷工了吗?” “将神门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申凉猴告诉我们的精神能领会到就行。”平三从背后抱住茶罗喵,同时限制住了他的双手。 大壳也补了一刀:“你们连阴将神门都还没去过,严格来说还是临时工,走吧。” “不啊啊啊!我不要啊!”茶罗喵疯狂反抗,但是因为有伤在身所以力气反而不如平三,大壳把卷轴铺开摊在地上,卷轴上中央是一个阵法,其他地方画满了符文,大壳端坐在地上,开始施术。 门突然被撞开,朝大壳他们飞来,小野眼疾手快,冲上去把门劈开,但在门后,一个带着斗笠面纱的熊猫正手起一刀,趁着小野刀未收回朝小野砍来。小野侧身躲开,同时低头躲开了瞄准他头部飞来的一把短斧头,再一拳对上了另一个熊猫的一掌,双方都被形元震开,小野退在三人面前,举刀朝着敌人——一胖一瘦两只熊猫。瘦的熊猫手拿一把短刀,胖的熊猫双手持斧——他左手用形元一吸,刚才扔出去的斧头便飞了回来,重新握在手上。 “你们是谁?”小野手持断刀,那把断刀还在微微震动,看来敌人形元修为不浅,功力至少在小天位,甚至更高。 胖熊猫和瘦熊猫对视了一下:“白狼,断刀,浣熊,木衣,特征符合,杀!” 两只熊猫立刻冲过来,瘦熊猫补充道:“那条狗和恐兽也别放过。” 小野也立刻进入“发”的状态,迎了上去,平三抄起匕首跃跃欲试,大壳正在施术,一动也不动,只是开口道:“别去,三个小天位动手你没法帮忙的。” 小野举刀砍向胖熊猫,胖熊猫架起双斧挡住,瘦熊猫从两人旁边闪过,举刀向大壳刺来,却立刻收刀转身刺向退回来帮忙的小野,小野没料到这一击,急往左避,但还是被刺中了左胳膊。 大壳大喊道:“好了,小野快回来!”便先把平三和茶罗喵推进那张卷轴中,然后自己跳了进去。小野也立刻后退,同时用刀拨开了扔过来的斧子,往后一仰倒进了卷轴中。 瘦熊猫问道:“追?” 胖熊猫反问:“追上去干嘛?你打得过五步谷主?” 瘦熊猫摇了摇头,把刀收回刀鞘,两人一起退出门外。 第二十五章 五步谷 “额~~~啊——”五步谷内,大壳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彻底放松下来。五步谷虽说是在青水国内,但由于五步谷周围阵法和气局的存在,外人实际上是无法从谷外走进去的,要想进去只能靠特殊的空间术和传送阵,加上五步谷主——五步先生功力已至大天位,在青水国强于他的修炼者寥寥无几,因而此刻,小野他们可以说是到了确定安全的地方了。 平三看着五步谷内的环境,心想:“和印象里的差不多,我记得就是五步先生认出了小野是黑峰最强王将——白影的儿子,也是在这里,五步先生设置重重机关来考验小野、冰流、大壳、洗月面对绝望的困境的应对心态......对了,五步先生好像做出了能治疗洗月失忆的药水,不知道洗月的失忆治好了没有......洗月知道帝印的下落,关于她的话题非常敏感,还是不要在小野面前提起好了。” 一阵女声从谷内传来:“大壳,你又往五步谷带客人啦。”平三和茶罗喵循着声音望去,一条肉黄色的蛇正朝他们过来。 “等等,这是?”茶罗喵感觉有些不妙,自己可是捕蛇人,虽然有些蛇族也吃未开智的小蛇,但捕蛇人在蛇族的名声总归是不好,“五步谷”,听名字难道这片山谷是属于五步蛇的?再看那条蛇——好像真是五步蛇!完蛋! 平三迅速向那条蛇问好:“真不好意思啊姑娘,我们无意打扰的......” 那条蛇却笑了起来,声音如铃声般清脆:“有什么关系的,大壳走了后这五步谷就无聊了很多,爷爷一天到晚都在睡觉,我除了酿酒和练功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有客人来我可高兴啦,小野我认得,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平三,他......叫......”平三伸手向茶罗喵,不知道该怎么说。“茶罗”这个姓氏源于捕蛇人这个职业,对方是蛇族,不可避免地会对茶罗喵反感的吧?该怎么解释呢? “茶罗喵。”茶罗喵自己说了名字。 平三赶紧解释道:“他可不是捕蛇人,他是术士!将神门的小卒!因为不想做捕蛇人和家里闹掰了!别光看他的姓氏,他人很好的,姑娘!小野大壳都能作证!” 那条蛇仍旧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只是说道:“我知道啦,我叫五步青,你们要尝尝我酿的酒吗?” 平三立刻说道:“多谢多谢!我还没喝过酒呢。”平三说的是实话,在人类世界他一直没有碰过酒,一来他没有朋友,也害怕社交,所以总是没有遇到喝酒的时机,二来他害怕改变,从前不愿意尝试新事物。 茶罗喵凑**三的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别光喝酒了,你偶像受伤了。”平三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小野手臂上被割了一个大豁口,正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大壳正在用形元给他疗伤。 平三匆忙上前,问道:“小野,很疼么?” “没事,皮外伤,要是你晚点过来的话说不定大壳就先治好了。”小野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还在和平三开玩笑。 大壳一边用治疗形元覆盖在伤口上,一边说道:“幸好没毒,那两个小天位都是下的死手,而且作战经验丰富,也是我们运气好,要是那两个人是和傲雪一起出现的话,我们就真的交代在那里了。” 五步青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又遇到危险了?” 大壳从包里拿出一条白色绸带,包扎小野的手臂,回答道:“是啊,尤其是这段时间,真的经历了很多事。” 五步青闭目施展形元,一坛酒和几个酒盅便飞了过来,落在石桌上,五步青接着问道:“大壳,你表妹的情况怎么样?” 大壳手中动作停了一下,但又继续包扎起来,回答道:“临街出了点事,表妹一家都去世了。” “啊?”五步青看起来很吃惊,“我很抱歉听说了这个。但是逝者已逝,生者才更要好好活下去啊,请节哀吧。” 平三居然主动给每个酒盅都倒了酒,然后自己先喝了一杯。他问道:“小野,你认得那两只熊猫吗?这两年......你是不是有得罪过一些人啊?”好呛呀,平三忍不住皱眉,心想,原来酒是这味。 小野摇摇头,大壳包扎完毕,把东西装回包里,回答道:“熊猫族......一般很少见啊,我只知道熊猫族和芦芦族一样,都是天生就能使用形元的。我离开浣熊镇到现在,也就今天见到了熊猫族。” 五步青问道:“熊猫族?你们今天见到了吗?”大壳便把今天在临街民宿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五步青。 五步青用尾巴卷起酒盅,喝了一杯,道:“我倒是听爷爷提起过,熊猫族基本上生活在青水国西南一带的竹叶寨,那里的熊猫世代为芦芦王族效命,由青水王亲自挑选的熊猫组成了直辖于青水王的精锐部队——‘营’。‘营’负责保护青水王的个人安危,以及为王监视手下,刺探情报,甚至进行暗杀活动,只有王才能指挥他们。你们......不会在谷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了吧?” 小野赶紧摆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们一直都遵纪守法。额,出云观逃票的那次不算,不过出云观现在已经没了,也不知道去哪里补票。” 五步青又喝了一盅,同时怀疑道:“那你们为什么会被‘营’追杀?” 小野想拿起一盅酒,但是被大壳压了下来,大壳说道:“你不许喝。”然后拿过那盅酒自己喝掉了。小野悻悻地说道:“不知道啊,我们连那两个熊猫是不是‘营’都没搞清楚,对了,按照傲雪的说法,那两个熊猫可能是冰块脸的仇家派来的......冰块脸才是他们的目标!” 五步青歪着脑袋,问道:“冰块脸?是那只黑色的很帅的兔子吗?他不是在将神门修炼吗,哪来的仇家?” 小野试图抢回酒盅,但是大壳个头比他高,高高举起酒盅不让他碰到,小野一边伸手一边回答:“两年前青水王把冰块脸叫回了王都,封他做了个什么知府事,让他处理一些政事。我得说,冰块脸干得很不错,他到哪里哪里的居民都支持他,但是他也得罪了一大批人,于是王就派了两个大天位的高手给冰块脸做保镖。” 五步青一口酒喷出来,“大天位!两个!那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平三已经有点脸红了,他不知道喝酒是不能一口闷的,他也说道:“是啊......冰流那么强,就是他自己都不用担心的。” 茶罗喵没有喝酒,撇撇嘴道:“我看未必,他虽然比我们这些人都强,但是打架就没赢过——恐兽,傲雪,夜罗,鬣狗,五步先生的机关......”在茶罗喵养伤的那几天,平三和他聊天时讲了整个《巨兵长城传》的故事。 平三立马反驳:“他打赢了!一刀一个恐兽!傲雪那次是偷袭!而且傲雪不讲武德每次都是带恐兽群殴!” 小野紧随其后:“夜罗是大天位啊!雷将神和师父(牛公正)联手都还让他跑了!” 大壳也补充道:“鬣狗那次是因为他中毒了......所有人都动惮不得......都怪我。” 五步青微笑道:“他发现了机关有问题,是爷爷授意他假装不敌,这样才能考验你们呀。” 茶罗喵沉默了一下,然后抱起那坛酒就往嘴里灌,平三吓得立马把酒坛抢过来,“不至于不至于。”他抢过酒坛,问五步青:“五步姑娘,请问五步先生现在也在睡觉吗?” “叫我阿青就好啦,”五步青依旧笑吟吟的,“爷爷现在的确在睡觉,还在那个最大的酒缸里,你们有事要找他的话,不如像上次那样?” 众人便齐刷刷地看向小野。小野尴尬地说道:“什么啊,我现在笛子吹得很好了。” 五步青说道:“爷爷说,当年白影也是这么和他说的。”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小野一脚踩到石凳上:“不信是吧,笛子拿来,我吹给你们听!” 五步青甩了甩尾巴,一根笛子和一大团棉花飞了过来。小野看到飞来的还有一团棉花,道:“这是什么意思?我真的有练习过的,很好听的!”在众人扯下棉花塞住耳朵之前,小野拿起笛子吹了起来—— 时隔两年,刺耳的声音再次回响在五步谷。 酒缸盖子被顶开,一条有小野的腰那么粗的蛇从缸子里冒了出来,苍老的声音随之传来: “啊——这熟悉的笛音,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还有另一位故人......小野!我就知道是你!” 茶罗喵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蛇,心下有些颤栗,但是见众人反应如常,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小野啊,把老夫叫醒有什么事吗?”五步先生问道。 小野挠挠头回答道:“五步先生,你觉得我的笛子......有进步吗?” “没有!”五步先生看到孙女正瞪着他,改口道:“啊,有!比两年前好听多了!” 小野转身晃着笛子对众人说道:“看!连五步先生都这么说。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的。” 五步先生跟着说道:“是啊,我相信小野你的努力,我也相信白影的基因。”两年前五步先生曾经在这里说过白影是个音痴,众人心领神会,又一起哄笑起来。 小野耷拉下耳朵,收起笛子赌气坐到一边。平三赶紧上前说道:“老前辈!我叫平三,和茶罗一样是小野的朋友!您别看他姓茶罗,但是他人很好的,而且他不捕蛇,是个堪舆术士。我们在形元这一块上都才刚入门,想请前辈给我们指点一下!” “指点,好啊,你们想知道什么?”五步先生倒是十分爽快。茶罗喵有些畏缩,说道:“老前辈,这次您不会和小野那次一样把我们放倒然后用机关考验我们吧?” 五步先生从酒坛里往外扔出了一个像遥控器的东西,把身子缩回酒坛只露出脑袋,有些心虚地说道:“不,不会。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只管问。” “就是......”到底是面对着长辈,到了正经场合的话平三还是内敛了起来,“茶罗他从魏前辈那里得到了修炼堪舆之术的功法,正在修炼自己的形元属性和能力,我也想开发自己的能力,但是我对形元的各种流派法门都不清楚,所以我想请老前辈看看我适合修炼什么样的能力......适合去哪一种流派学习......我想尽快开发出自己的能力,就像小野的‘八苦业火’,大壳的‘青囊经’那样,这样和小野一起冒险的时候就能帮上忙了。” 五步先生满口答应,“好说,我可以收你为徒。” 平三欣喜若狂:“真的?我能有这样的待遇!多谢您!” 五步先生笑道:“当然了,我感应到你经脉才打通没几天,浑身的形元还在体内乱窜,虽然得到几股外力扶助,但是终究没有打好自己的底子,就这样形元都已经接近大星位了,一看就是修炼的奇才。”五步先生接着说道:“而且——你身上还有‘死后的形元’?这是怎么回事?” 平三便大概讲了他的经历——只限于临街城隍追杀,出云观的遭遇,没有谈到穿越和与“未来”的交易。 “原来如此,想必你求生的执念非常强烈啊,因此才会出现‘死后的形元’,很幸运,即使一个人也很难遇上一次,看来你运气真的很好啊,你这徒弟我收定了,先给你两个未来的师兄师姐问好吧,大壳,去把修身炉拿来!”大壳应了一声,走进一个树洞。 死后的形元?原来如此。平三现在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怎么修炼,但是周围人都说自己形元增长迅速了。 小野听到平三被五步先生评价得这么高,也为他高兴,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笑道:“好厉害啊平三,大壳当时在测试时就直接觉醒了自己的能力,就这样五步先生都还没这么夸他,你要是好好修炼的话,说不定会成为将神呢。” 平三被小野夸赞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傻笑道:“我......我只要能和小野一起冒险就行了,我不会拖后腿的,对吧。” 五步青用尾巴举着酒盅,对平三说道:“来,师姐先敬你一杯,以后有什么困扰的都可以告诉师姐哦。”她又说道:“医术、音律、格斗、厨艺、酿酒、机关、阵法、巫术,爷爷都很精通哦,就算你的形元适合的能力爷爷不会,凭爷爷的面子只要打一声招呼就有适合你的流派可以收你为徒哦,不用担心啦。” 平三有些激动:“好、好厉害啊!多谢五步先生!” 茶罗喵看着平三身边围满了人,心里酸酸的,唉,自己这是在嫉妒朋友吗,朋友很厉害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啊。平三身边都是人,还需要自己这个朋友吗。趁着没人注意,他偷偷喝了一口酒,感觉心里也是苦的。 大壳搬来了修身炉,众人又在五步先生的指挥下找了许多药材和丹药放进去,然后把一个药坛子里的东西倒了进去,在下面架火烧了起来。 平三好奇道:“我是要进去这里面吗?会不会很烫啊?” 大壳用扇子扇着风,回答道:“对,服下聚气散再进去里面之后,五步先生能根据药物和你的形元的反应来判断出你适合修炼什么样的能力,除了与形元反应的药外,这里还加进了一些让沸点降低的药,所以不会烫的。”大壳用勺子捞起一勺尝了口,对平三说道:“可以了,衣服脱了进去吧。” 茶罗喵把石凳搬了过来,放在修身炉旁边,好让平三踩着这个进去。平三有点难为情:“你们都看着,我......” 五步先生故作严厉道:“必须看着啊,不然怎么通过形元的反应来判断你适合修炼什么能力?” 五步青笑嘻嘻地钻进一个酒坛里:“看来师弟有点害羞呢,这样的日子以后多了去了,嘻嘻。” 小野转过身去:“好啦,我不会看的。” 茶罗喵蹲坐在另一个石凳上:“我要看!” 大壳催促道:“别让五步先生着急了,去吧。”平三只好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剥下来交给大壳,然后顺着石凳走进了修身炉。 五步先生已经被放在一个更高的架台上,他把大壳唤来:“大壳,上来,像这样把形元集中在眼部,注意观察他上中下三丹的形元,但也不要放过别的细节,否则很可能会影响最终的判断,之后我要你告诉我你判断的结果。”尽管是吩咐大壳来看,将这作为对大壳的考验,但五步先生还是把形元凝在眼部,仔细观察着。 茶罗喵也仔细看着,但是没有发现什么变化,也是,这是五步谷内部的法门,他一个外人哪能看出什么名堂呢。 平三打了个喷嚏,感觉到水已经停止沸腾了,而自己身上更是有一股无法描述的新奇感觉——好像自己额外多了一个在无感之外的感官,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如此清晰。他心想:“天生的盲人无法理解视觉是什么样的,他们突然能看到光明后的感觉应该就是我现在这样的感觉吧。” 他探头问道:“请问......好了吗?我觉得有点冷了......” 大壳却一脸诧异地看着五步先生:“师父......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啊,平三,已经结束了,下来穿上衣服吧。” 待平三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后,众人都围了上来,小野关心地问道:“怎么样?什么结果?平三要修炼哪种能力?” 茶罗喵酸溜溜地问道:“平三,觉醒能力了没有?” 大壳有些害怕地看着五步先生此刻凝重的表情,但还是回答道:“觉醒了......和我一样在测试的时候觉醒了......” 平三看五步先生的表情十分可怕,心里有点发毛,但还是问道:“前辈......我......是不是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好......” “不,很好,超出了我的想象。”平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五步先生又说道:“很遗憾,平三,我要食言了。我不能收你为徒。” 五步青率先惊呼起来:“为什么啊爷爷,您答应人家了!遇到天才难道不应该庆祝吗?” 五步先生叹了口气,对众人解释起来:“你们都是修炼者,应该知道形元的属性和能力有一部分受性格的影响。我年轻时曾经帮助许多青水士兵做这种测试,见得多了,因此可以从形元的属性和能力上,一定程度的逆推出他们的性格。” “平三,从你的形元的能力上,我看出了你性格上的小缺陷,你不适合留在五步谷,我也不能收你为徒,非常抱歉。” 小野也疑惑起来:“什么啊,五步先生。师父那么暴躁的脾气你一样收他为徒了,平三明显比师父的性格好很多啊,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不会有错的。平三虽然比较内向,有的时候也冲动了点,但不应该是什么坏人啊?” 茶罗喵也说道:“老前辈,会不会是炉子有什么问题?可不可以再测一次?” 五步先生摇了摇头,平三还抱有一丝希望,问道:“老前辈,请问我觉醒的能力是什么,怎么使用呢?” 五步先生看着平三,平静地说道:“我担心使用这个能力会助长你性格上的缺陷,因此我也不能告诉你。” 平三低下头,非常失落。他心想:“人生就是这样的大起大落吧,虽然我应该坚强一点,但还是很失望。”茶罗喵仍不肯放弃:“老前辈,其实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对吧?就像小野第一次来五步谷一样,这是考验平三对挫折的应对,是吧?” 平三听到茶罗喵这样说,再次抬起头祈求地看着五步先生,但五步先生还是摇了摇头。 “很遗憾,此事到此为止。如果你一定要找一个流派修炼的话,将神门或许是个不错的地方,我可以和公正说一下。” 小野拍了拍平三:“没关系的,虽然不能拜五步先生为师,但是我师父也不错啊,师父虽然脾气暴躁但还是很有分寸的。” “谢谢。”平三感谢小野的安慰,但还有一件事想要弄明白:“五步先生,请问我性格上的‘小缺陷’是什么?” “你知道白熊效应吗?”五步先生反问,“如果告诉你的话,只会让你的‘小缺陷’变得更严重,因此我也不能告诉你。” 平三彻底放弃了:“好吧......” 五步先生像是在自言自语:“将神门,是个磨练心性的好地方。”他又对众人说道:“你们难得来五步谷一趟,这次我亲自下厨来招待你们,你们在这里多住几天吧,有其他的困扰也可以告诉我。” “谢谢前辈!”众人齐道。 五步先生的厨艺的确不错,居然还有炒蛇肉,茶罗喵根据骨头的大小和花纹判断出应该是锦蛇。 饭桌,茶罗喵小声地对平三说:“五步先生的确是见怪不怪,他看到你的时候一点都不好奇你的种族,阿青姑娘也是一样。” 平三往嘴里扒拉一口饭,回答道:“你不觉得......我们有手有脚对他们来说就已经够怪了好吗......” 五步先生听小野讲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不禁皱眉道:“竟然连城隍都会堕落到这个地步?彻查城隍的确非常有必要,可惜冰流太心急了啊。”他又说道:“花蝠子和鬼头雕到如今是大天位也不奇怪,十几年前他们就分别是槐江和辰湖那一带名动一时的高手,投入朝廷后关于他们的传闻就渐渐变少了,青水王竟然一次派出两个这样的高手来保护冰流,可见其重视。冰流的确冒进了些,但是王应该也是想利用冰流的莽撞来进行一场大改,顺便锻炼一下冰流的能力。嗯,一举两得。” 五步青给小野打了一碗汤,问道:“小野,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啊?” 小野接过汤,回答道:“等冰块脸把我的通缉令撤下去后,我打算和大壳、平三、茶罗一起去金沙。平三通过某种占卜一样的手段得出鹿哥就在金沙,而且鹿哥以前就说过他想去金沙学机关术。虽然还不知道真假,但是我一定要去金沙看看。” 五步先生大口喝酒,道:“那好啊,这段时间你们就在五步谷好好修炼,那两位小朋友身上的伤——大壳,这是你的又一个作业。茶罗小朋友身上的外伤需要治疗,平三体内乱七八糟的形元需要顺理,在小野出发之前把他们治好。” 大壳怯怯地回答道:“好的,师父。” 茶罗听得平三又被提到,不免好奇道:“老前辈,平三身上还有哪些问题啊?” 五步先生瞟了眼大壳:“你说,大夫要对自己的病人知根知底。” 大壳回答道:“虽然在槐坊两位将神门的小将都帮平三运功过,但是他们的形元也跟着留在了平三的体内,我还在平三体身上感应到了城隍的愿力——应该是被门神和鬼差攻击留下来的,还有小野的——平三觉醒形元的时候是小野运功帮忙稳定的对吧,还有茶罗的——似乎茶罗对平三用过一种巫术?这些形元在平三四肢百骸内游走,阻滞了平三经脉,一直耽误下去的话会不仅是修炼会受到影响,本人也会有很严重的内伤。”大壳拉过平三的手,搭了脉,道:“的确如此,平三,你的形元真的快到大星位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这样的修炼速度,真的了不起。” “不不不,”平三看向小野,“和小野比起来,我实在不值一提。两年的时间,小野就从觉醒形元到小天位了,而且还开发出了自己的能力。论天赋的话,茶罗两岁就自己觉醒了形元,大壳你也是在测验中就直接觉醒了能力......还有阿青姑娘,已经能够用形元来搬运东西了,和你们比我都不值一提。” 茶罗喵已经吃完了一碗,正在添饭:“谦虚了!” 小野问道:“五步先生,你知道‘荆棘之子’吗?” 五步先生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件事很复杂,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等吃完饭了我单独告诉你,你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其他小朋友吧。” “好。”小野只知道此事绝不简单。 五步先生运功,用形元搬出了一堆瓶瓶罐罐:“你们突然来五步谷做客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些练功用的丹药就送给你们吧,不过不要过分依赖丹药,我们不是炼金术士,练气最要紧的是持之以恒的锻炼和时间的沉淀。” “多谢前辈!” 在五步谷的这几日,众人一边做着各自的准备,一边等待冰流撤下小野通缉令的消息。 小野在五步先生的书房里搜寻所有关于金沙的书籍,按照书籍上描述的金沙各城的地形特征和建筑风格,来推测平三画上的金沙城是哪一个。 在五步先生的指导下,大壳的治疗很到位,茶罗喵和平三的身体很快恢复正常。 茶罗喵也向五步先生请教了魏火虎给的书本上的阵法的修炼,以及一些神打的技巧。虽然五步先生不打算教平三开发属性和能力,但还是指点他进一步修炼形元的基础修行。 “五步谷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五步先生感慨道,同时尾巴上握着一封信,他对众人说道:“这是公正送来的信,多半和冰流有关,看起来你们很快就要出发了。” 他拆开信读毕,不动声色地交给了小野:“你们看看吧。” 众人都围了上来,好奇上面写了上面。 “青水王......病重?”小野忍不住念了出来,“让冰块脸赶紧回王都?冰块脸......拒绝了?王都来的特使让将神门交人?但是师父他们也不知道冰块脸的下落?这——这怎么回事啊。” 第二十六章 寻踪王子殿下 长街驿站,一俩车停靠后下来四人——浣熊,狗,还有两个一高一矮,穿着灰色斗篷,看不清种族的。 “我算出来的结果显示,冰流王子就在长街。”茶罗喵低声对三人说道,“但是更具体的结果,还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进行推演。” 其中一个带着灰色斗篷的人说道:“茶罗,你做得已经够好了,只要冰块脸的确在长街,很快就能找出来。”他又说道:“茶罗,平三,冰块脸身上牵扯的事情很多,甚至连效忠王族的竹叶寨都出手了,上次你们也看到了要面对怎样的敌人,所以接下来只会更危险。我不想把你们也拖进来,你们现在就离开还来得及。” 同样戴着斗篷的平三说道:“不,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我不会放弃的,我正在学习你不会放弃同伴的精神。” 茶罗喵也说到:“是啊,都到长街了才让我们走是不是迟了点。何况冰流王子是个好人,要是能救驾成功,那可比进将神门威风多了!” 小野点点头,“好吧,大壳,你带茶罗找一个能让他好好推演的地方,有结果了用传信术通知我们,平三,我们分别在长街寻找,注意不要被鬼差和门神发现。” “但是小野你被通缉了,平三对大部分人来说外表也太怪了,这分工是不是不妥啊?”大壳提出异议。 平三摘下斗篷,露出和茶罗喵一样的外貌,对惊讶的三人说道:“这是我在五步谷瞒着老前辈开发的能力,老前辈一直不教我,所以现在才敢告诉你们......原理就是用形元覆盖在表面然后模拟出外表和质感,虽然不如变色龙的拟态那么高明,而且不能改变身高,但是一般人很难看出来的......而且我们要相信小野的身手,对他来说在长街绕开鬼差的耳目找人非常容易的。” 茶罗喵想起,在一开始申凉猴的测试中,平三形元的基本属性是“林”,是比起战斗和破坏更适合操控和变化的属性。 大壳问了一句:“我们要不要找城隍帮忙?” 一阵沉默后,大壳小声地说道:“当我没说。” 既然没有异议了,小野嘱咐道:“长街是大王子芦芦追云的封地,侯君也说了,‘荆棘之子’在这里死灰复燃。这里有太多的秘密,一切都要小小。要是遇到危险,就立刻和大壳一起回五步谷。” 众人点点头,开始分头行动。 长街看起来倒是挺繁华的,道路基本都是由大理石堆砌,隔几段就有人在洒扫,没什么尘埃。道路两边都是各色店铺,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这里的居民生活应该相当富足。 平三沿着街道走,一边左右看着。走了一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后,开始走神起来: “上次我是怎么进入那个侯君的梦里的呢......当时好像全身都是茶罗的血,把茶罗扔给小野后,本来想着最多被那个怪物打死然后再从生死之间复活,不过却先进入那怪物的梦里了......茶罗的血......入梦.......等等,这不是茶罗阴身附体的能力吗?只是通过侯君的阵法把我的肉身也传进去了。” 平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此刻的外表是茶罗喵毛茸茸的爪子。他继续思考着: “是茶罗当时使用能力把我送进去的吗?不对,他已经昏过去了,而且阴身附体只能自己用,茶罗也一直怕使用这个能力后会魂飞魄散......我记得那怪物攻过来的时候,好像下意识地、无师自通地按照一种方法运转了形元......难道......我也会阴身附体?这种能力.......难道是接触到血......就可以学会别人的能力?我的能力或许在五步先生测试之前就觉醒了?” 平三从斗篷里掏出一块沾血的纱布——是车上茶罗喵拆下来,让他找机会扔掉的。因为在车上往外扔东西会被法器检测到,到达驿站后会额外扣钱。平三想,不妨试试,反正茶罗也没什么疾病,就把那纱布吞了下去。 在平三身后,有一个鹿族商贩一直在盯着他,同时不动声色地靠近。在平三转进一个拐角小巷后,他也跟了上去。 小巷的拐角内部是一条死胡同,没有什么光线,而且因为拐了一个弯所以街道上的行人看不到里面的景象。那个小贩刚走进来,一只手便盖在了他的脸上,他又感觉到自己脖颈被人重重一击,瞬间失去了意识。 平三把他放了下来,脱下斗篷,当成绳索把他捆好,然后往他嘴里塞了大壳的安眠香,“哈,做实验的倒霉蛋来了。”平三再次环顾周围,确认无人后,端坐下来,开始凝神思索着—— 那种感觉......那种熟悉的感觉......对,就是这个! 平三感到全身的形元突然像有了新方向一样运转起来,和他被怪物袭击前的一瞬间形元的感觉非常像。 “看起来......这就是茶罗的阴身附体了。” 长街,是大王子芦芦追云的第一个封地,因此追云王子对长街的布防和发展非常上心。 长街的布防设置一共有四层—— 第一层,是长街的城隍,一旦中天位或者以上的修炼者进城,长街城隍就会立刻发出预警。 第二层,是在外城周围巡查的鬼差。长街城隍的香火供奉旺盛,不仅鬼差数量要远多于临街槐坊,实力也普遍在中星位,由于鬼差的形元具有很强的破坏和战斗成分,这些中星位的鬼差单体足以和大星位抗衡,三个就能稳稳地拿下大星位的修炼者。 第三层,在长街内城,是追云王子的私兵,大多是鹿族。分为明卫和暗卫。明卫十人一组,两组一队,每队会定时在内城巡查轮班,负责维护内城的秩序。暗卫则乔装成普通居民,监视内城的可疑对象和百姓,每两个时辰向组长汇报并轮班。 第四层,是“荆棘之子”的修炼者。他们大多聚集在追云王子的住宅,负责定期祓除长街周围出现的鬼患,随时听候追云的差遣,一部分人会单独游荡在长街城内,寻找可以发展为成员的对象。 城隍庙与追云王子的住宅合并在一起,每一个进入城隍庙的人都要先进入追云王子的宫殿,而关押长街罪犯的监狱位于城隍庙,也就是追云王子宫殿的地下。 这些是平三以阴身附体从这个商贩——或者说是乔装后的暗卫的意识中获得的情报。 “《巨兵长城传》并没有讲到这些内容啊,这些应该是巨兵世界按照自己的规则运行后的结果......大王子果然和‘荆棘之子’有关系......具体是什么关系,这个暗卫等级太低了还不知道......不过像这样的王子,培养一个忠诚于自己的异术组织也不奇怪。小野说冰流和他兄弟们的关系不错......但是我怎么觉得,一般来说王子们彼此之间斗得你死我活才是正常的吧?长街是大王子的封地......冰流又在这里......冰流得罪的人......城隍......大王子封地内的城隍看起来比临街的还强,从这么多鬼差就能看出来......之前偷袭我们的熊猫......效忠芦芦王族的竹叶寨......大王子......五步先生说冰流很被青水王重视......青水王闭关多年......重病......冰流回去的路上失踪了......冰流,会不会被大王子秘密关在这个监狱里呢?幸好以前看过一点宫斗片。” 但是平三转念一想,监狱就在城隍庙和大王子宫殿的下方,想要用探望的名义进去风险很大——自己这点伪装肯定瞒不过城隍和宫殿内“荆棘之子”的修炼者,这样会非常麻烦。等等,为什么要怕麻烦呢?按照和“未来”的契约,自己连死都不怕。索性把事情闹大一点怎么样?这样城隍和大王子的注意力都会在自己身上,小野他们就更安全,冰流也说不定可以找到机会脱险。 平三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深深的恐惧,而是一种——兴奋和期待? 某些东西已经开始改变,这些都是以前内向懦弱的平三绝对不敢做出来的。他似乎变得有些疯狂了。 长街一家不大不小的酒店,二楼几乎全空了,因为人们都害怕和好奇地挤在楼梯口,看着一个客人在一张桌子边独自享用美食。店小二战战兢兢地把饭菜端到那张桌上后,便立刻逃命似地跑到楼道口。那个客人的外貌看起来和他们很不一样,是他们没见过的种族。 “猴族?避役族?”那些人们指指点点,猜测着平三的身份。一阵尖锐的哨声传来,人们如临大敌,拔腿往楼下跑去。 从二楼的窗户外飞身进来一个鹿族,举起手中的木棒朝平三打来,平三低头闪开,往后一退,刚想运转形元,就感觉到一根针被竖着插入自己脖子的正中——应该是督脉的位置。他在五步谷的那几天知道,制服修炼者的时候将长针沿着督脉插入,就可以终止修炼者的一切形元的运转,在他的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鹿族,是他将长针插入平三督脉,制止平三行动的。他迅速摁下平三的头,将平三双手反剪,戴上镣铐,道: “长街巡防营执行公务!我们怀疑你打伤了巡防营的暗卫,请和我们回城隍庙接受调查!” 效率很高啊。平三心想。 “我投降!我配合调查!”平三能够察觉到,除了身前身后的两个小星位的明卫,房梁上还有一个人在盯着他,酒店外也有一个。那两个的形元要远强于擒住自己的这个,甚至和小野的形元旗鼓相当——应该有小天位吧。 老板看着被押走的平三,庆幸道:“谢天谢地!终于走了!” 有个人问他:“他咬伤人了吗?” “谁知道,但是所有的客人都在看他,没人点菜了!” 长街,藏骨堂内——这是个给死人入殓的殡仪馆,青水国的习俗是死人的身体要尽可能保持完整,这样才能在死后得到安息。事实上,这也是常年与鬼患周旋而衍生出的文化,及时将死人的尸身安葬可以有效地防止尸变和厉鬼的产生,当人们在野外发现被遗弃的骸骨时,便会带到藏骨堂安葬。 一般人或许会觉得这里晦气,但是茶罗喵却说这里风水很好,是适合他用罗盘找人的地方。拉着大壳假装挑选骨灰龛,实际上在房间里施展起术式来。 罗盘上的指针停了下来,茶罗喵兴奋道:“找到了!”他拿出几个铜钱一丢,神情又不安起来:“坤,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冰流王子的运势急转直下......有兵刃之灾。” 大壳也紧张起来:“那我们得快点找到冰流,他具体的位置在哪?” “东南方向的一间铁铺里。” “真的是兵刃啊!我现在就传信给小野他们。” 茶罗喵又丢了一次铜钱,忧心忡忡地说道:“冰流修炼的形元属性是水,为阴......我算出的结果是他会和一个阳气旺盛的人起冲突......冰流已有的一切,名望、地位、修行都会折在他的手里......整个长街阳气最重的,恐怕——” 他有些恐惧地朝长街中央望去,那里是城隍庙,还有大王子的宫殿。 “只要我们尽快找到冰流,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对吧?” “......不好说,希望是我算错了吧。” 藏骨堂,店主——一个满脸疮疤,毛几乎掉光的老年狐族男人,正在门外偷偷地看着他们。 “城东南的铁匠铺?有危险?坚持住啊冰块脸,我马上就到了,你千万不要有事啊!”收到信的小野立刻朝城东南跑去。这场景实在是似曾相识——当初,在他从五步谷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远远地看到牧云村冒着火光,远远地知道自己在乎的人身处险境,但自己只能焦急地朝他们赶去。上一次他来迟了一步,看到的是从小生活的牧云村被付之一炬,鹿娘,鹿哥,其他村民,至今生死未卜。 小野运转全身形元,进入“发”的状态,不顾一切地往城东南跑去。 “铁匠铺呢?铁匠铺在哪啊?我错过了吗?”小野一路左顾右盼,根本没有发现铁匠铺,会不会是自己跑太快错过了?那要往回跑吗?还是继续往前?小野只是跑得更快,想尽快跑到尽头,然后再折回来——万一铁匠铺在城东南的郊外呢? 还真就在城东南的郊外,这里几乎没什么人,周围也没有任何建筑或者住宅,这感觉就像猪家兄弟从前的有间客栈一样。 在门口,有一个身着褐色布衣的穿山甲少年,他见小野朝这里飞奔过来,立刻张开双手阻拦,喝道:“站住!干什么!” “闪开!”小野随手把他拍飞了。他一脚踢开铁匠铺——里面还有一只年迈的穿山甲,穿山甲立刻抄起铁锤朝小野抡来,小野侧身闪开,一脚踢在穿山甲的手腕上,那穿山甲吃这一击后脱手了武器,小野随即冲上去将他按倒在了地上——质问道: “你是谁?冰流在哪?” 那穿山甲虽然被压制住,但是也毫不畏惧:“要杀便杀!我是绝对不会出卖将神门的!” “将神门?”小野迟疑了一下,后起一脚踢飞了在背后想偷袭的穿山甲少年。那少年又站起朝小野冲来,小野反手举起断刀抵在少年的喉咙上。小野接着道: “你们是将神门的?有将令吗?” 少年从口袋里掏出将令:“火将神门小卒,破三郎,”他又指着被小野按在地上的穿山甲道:“这是我爹,火将神门小卒,破万山。” 小野收回了刀,放开了破万山,也掏出将令道:“雷将神门小将,鹿野。” 破万山凑近仔细看了看,“的确是雷将神门的,真是失敬。”他转头吩咐儿子去把铁匠铺门关上,然后问道:“鹿小将,你来得正好,我们有天大的麻烦,正不知如何是好啊。” 小野感到有些羞愧,都是自己人,而且明明自己把他们打得比较惨,只是说道:“你们有什么麻烦?和冰流有关吗?” “没错,正是和四王子殿下有关,请小将随我们来。”破万山打开一块地板,领着小野和破三郎走了进去。小野心想:槐江这一带的将神门还真是必备密道啊,猪家兄弟也有。 顺着台阶走下,是一间密室,冰流正闭目坐在中央打坐。 小野试探着喊道:“冰块脸?” 冰流睁眼,看向小野,愣了一下,站起身走到小野面前。 两人沉默了有一会儿。 “你不是回王都去了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的两个侍卫呢?”“你不是要去金沙吗?” “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马上和我走!”“我能处理,你马上离开长街!” 破三郎怯生生地插嘴道:“好像,两位都挺急,要不让王子先说?” 破万山把小野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大王子殿下和四王子殿下前几天在城隍庙吵了一架,四王子赌气躲到这边来了。鹿小将啊,虽然你和殿下私交不错,但还是多体谅一下殿下吧,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敢问。” 小野“啊?”了一下,走到冰流旁边,问道:“你怎么和你哥吵架了?算了,先不管这个,青水王病重召你回王都,你为什么不回?现在王的特使已经到了云雷顶(雷将神门),逼将神门交人,师父急得要命!” “父王病重?怎么会?”冰流却是一脸震惊。 小野更疑惑了:“没人通知你吗?” 冰流摇头道:“没有......我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父王根本没派人来找我。” “那......你们呢?”小野问两位穿山甲,他们都摇头,破万山道:“我们只是将神门的小卒,能接待殿下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只是殿下来这里一不让我们告诉别人,二也不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我们只知道殿下和大王子吵了一架闹得全城皆知,实在是很担心殿下啊。” 小野头疼地一拍脑袋:“冰块脸!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啊!现在的情况是王病重,召你回王都,你不回他们要给你降罪了!别管你哥的事了,马上去王都!” 冰流却自言自语道:“奇怪,父王习武成痴,一直在闭关修炼,怎么突然就病重了?” “别管了!”小野抓狂道,“马上去王都!吓死我了还以为你遇到危险了!”然后便推着冰流往外走,破万山抱着儿子吓得魂不附体——哪有人这样对待殿下的! 地下室的木板一打开,一把竹枪立刻刺了下来,小野和冰流闪向两边,冰流伸手握住竹枪,被握住的地方立刻结出冰块,顺着竹枪蔓延上去,对方立刻脱手,冰流将竹枪往上一丢,地下室的入口周围便结出许多冰刺,向整个铁匠铺扩散开来,只听到一声“退!”,伴随着几声踩踏的声音,对方似乎还有几个人,但是都退出了铁匠铺。 冰流左手凝出一块冰盾,挡在身前,右手持玄冰铁长矛,小心翼翼地从出口走出地下室,小野举起断刀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回头对破万山父子说道:“小心!有敌人。” 铁匠铺外,是四只熊猫——高矮胖瘦,头戴斗笠面纱,身穿灰袍,高熊猫背着一个竹筐,竹筐里装着一大把削尖的竹枪;胖熊猫双手持短斧,整个人呈马步下蹲,似乎随时要冲上来;瘦熊猫右手拿一把短刀;矮熊猫似乎没有武器,负手而立看着他们。 小野认出了其中两个熊猫是在临街民宿攻击他们的人,惊道:“营!” 冰流仔细地观察着对方,道:“不是‘营’,他们的衣服上没有父王赐字。你们是谁?” 四只熊猫没有回答,胖瘦两只熊猫冲了上来,小野刚想上去,冰流先挥矛迎了上去,道:“看住另外两个!” 蓝色的形元立刻围绕在冰流周身,他手上的玄冰铁长矛也凝出寒光,向两只熊猫刺去,只是几次乒乓碰撞,两只熊猫手上的兵器便已被冻出一层白霜,瘦熊猫突然自中丹爆发出形元,进入“发”的状态,举刀砍向冰流,冰流挺枪向前,却未能将瘦熊猫击退,就在这个短短的碰撞之间—— “小心!”小野喊道。 瘦熊猫头一低,一根竹枪贴着他的头部,朝冰流额头射来,冰流却用左手握住了那根竹枪,然后朝左一撩,拨开了胖熊猫飞来的斧头。小野冲上去,举刀欲劈胖熊猫,胖熊猫立刻后撤,但是小野却飞起一脚踢开了瘦熊猫。 两只熊猫迅速后撤,挡在矮熊猫和高熊猫身前,举起兵器对着冰流和小野,寻找下一次进攻机会。 冰流感觉到左手有一股刺痛感,瞟了一眼,看见左手正在流血——看来是刚才抓竹枪的时候被割伤的。 冰流举起长枪,与小野站在一起,道:“小天位,四个都是。” 小野同样举刀对着他们,却轻松道:“只有小天位?那就好办了。” 胖熊猫吼了一声:“再来!” 小野刚想冲上去,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往后吸走,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头便被人猛地按着重重砸到了地上,昏了过去,木质的地板立刻断裂成数片,冰流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腹部便重重挨了一拳,“哇”地喷出一口血,巨大的冲力将他击飞,他迅速用长枪刺在地上,这才停下了继续往后的势头,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几乎要握不住武器了。 “花蝠子,鬼头雕!你们敢打我!” 鬼头雕正站在四只熊猫前,而花蝠子已将小野拎起,拿走了小野的断刀,道:“这样,小巨兵就用不出来了。” 鬼头雕此刻全身浑厚的形元正往外放,大天位巨大的威压让冰流几乎站不起来,只能扶着插在地上的长枪,勉强单跪在地上,鬼头雕冷冷地道:“冰流殿下,您要是肯乖乖跟我们回去的话,我们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去......哪里?”冰流疼得直冒冷汗,加上鬼头雕形元的压迫,犹如一块巨石压在他身上,此刻动惮不得,只能勉强答话。 “当然是回王都啊。”鬼头雕笑了出来,但是面目狰狞,看起来十分渗人,他走上前,一脚踢开长枪,冰流失去支撑倒在地上,鬼头雕粗暴地抓着他的头发让他跪了起来,接过矮熊猫递过来的长针顺着冰流的督脉扎了下去,然后将冰流扔给胖瘦两只熊猫,道:“先带去城隍庙。” 冰流艰难地指着小野,问道:“他......会怎么样?” “黑峰奸细,杀掉。” “不......不行.....”冰流绝望地扭动着身子,还想挣扎,鬼头雕上前给了他一耳光,冰流的左脸立刻肿了起来,血控制不住地从嘴里留了出了。 “老实点吧殿下,我们已经受够了你的发号施令了。”鬼头雕又上前,将手合在了冰流的脖颈上,“真美啊,真想亲手捏碎,可惜追云殿下没有给我们这个殊荣。” “你们......是大哥的人?” 第二十七章 重生后的第一次呼吸,阴魂不散的变色龙 小野睁开眼,此刻自己正躺在一片麦田上,天空中也是令人晕眩的黄昏,似乎随时都要陷入黑夜。 “这里是——”小野站了起来,摸摸身子,发现一直戴着的项链和断刀都不见了。 “对了,冰块脸有危险!”他只记得自己被一瞬间放倒了,那四只熊猫都是小天位,没有自己帮忙的话冰流很难取胜,加上打倒自己的高手,冰流的处境很不妙。只是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呢? 小野试着远转形元,但发现自己的形元似乎消失了,按照往日的方法运行根本无法使用。 “可恶啊,这里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自己是被下毒封住形元后被随便丢在哪里了吗?不对啊,对方可不是五步先生,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自己呢? 小野向四周看了看,这里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只有远方有一个小黑点,似乎是一个房子,而那里正往外冒着烟。 “去那里看看吧。”小野这样想着,便朝那里跑了过去。 在前往小屋的途中,小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平三?只是平三神情恍惚,而且整个人也是半透明的,看起来就像一个幻影。小野拦住他,急切地问道:“平三,你怎么也在这里,你知道这里是哪吗?其他人怎么样了?” 平三好像如梦初醒般回望着小野,朝他走来,但并没有在恰当的距离停下,而是朝他越靠越近。 小野下意识地往后退,虽然知道平三一直表现得很崇拜自己,但是他这次也靠得太近了。 那道幻影突然伸出双手抓住小野的脸颊,然后拉近自己,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小野的额头上,小野在一瞬间看到了几个奇怪的景象—— 人类世界高大而冰冷的钢筋水泥,林立的建筑,以及一间有四个床位的房间,平三仰面倒在一张床上,逐渐腐烂的尸体。 “很痛......像条狗一样.......”小野听到平三的声音。 “在乎的一切......都被拿走了......” “这个时候......他就会来......他已经来了......” “他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能救你性命的礼物......” “不要和他交易......他永远会赢......” “不要重蹈我的覆辙......你会和我一样......这样......” 小野更是疑惑,刚想问清楚,那道幻影却消失了,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已经在那间屋子前了。只听到一个沙哑而诡异的声音,似乎伴有回音: “你好,小野。我想见你很久了。” 不知为何,小野感到心底莫名的恐惧,就好像婴儿看到尖锐的物体所感觉的那种危险信号一样,自己的本能在提醒自己不要靠近,但还是推门走进了屋子。屋内,宽敞又明亮,与从外界看起来完全不同。小野看到屋子的墙壁上隔一段就挂着一幅画像,画上的色调十分明亮,画着的都是一些自然界的风景。小野顺着声音走进了那个房间,里面是一只苍蝇人,正在锅里煮着什么。似乎是感觉到了小野在看他,他一边用锅勺在铁锅里搅拌着,一边道: “该吃晚饭了,小野。” 小野见到这骇人的景象,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当有人向我祈求的时候,我就会出现。但我却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东西。人们总觉得我会给他们带来希望,但当我真正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又会感到无比绝望。我有过很多名字,但是我最喜欢人们叫我为——‘未来’。” 未来打起一碗汤,转身走到了小野面前,道: “这里是‘生死之间’,那些怀着执念而死去的人或者是放弃了求生的人,有时会来到这里。这间小屋,是我在生死之间的城堡。我了解你,因为我通过我的猎手来注视着你。而现在,我将成为你最新的,最好的朋友。” 生死之间?所以我是死了吗? 未来走出了厨房,小野虽然不明就里,但眼下也只能跟着这个有些恐怖和奇怪的人了。 未来将汤放在了桌上,对小野说道:“我在这里很久了,每当有人来的时候,我都会用他们最欠缺的东西和他们做交易。但是小野,你很好。尽管你的出生支离破碎,迄今为止也几经惊涛骇浪,但在你人生的旅途,总不乏善良的‘过客’对你伸出援手。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该堕落成‘寄生虫’的你,却反过来用你学会的善良去温暖他人。这很少见,所以我由衷地希望,和你交朋友。” “诶?我吗?”小野仍不明白,但是未来却说中了他的心坎,自己一直很幸运,被鹿爹一家收养,之后遇到的伙伴,五步谷还有将神门的人都给了自己很多的帮助。 “没错,我有世界上最棒的父母!”小野自信地点点头,“还有——” 未来却打断了他:“但是现在,随着你的死亡,一切都消失了。” 听到未来这样说,小野失落起来:“啊?......我死了吗。”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虽然现在还在说话,还有感觉,但是自己果然是死了。 未来坐了下来,示意小野也坐下,说道:“很多来到这里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死亡时非常地不甘,希望能够回到人生中的某个点,来改变他们可悲的人生。小野,你的人生,有什么想要改变的吗?” “我、我还可以回去吗?” 未来挥一挥手,房间内的场景瞬间变成了在长街郊外的铁匠铺,自己被花蝠子打晕,而冰流被鬼头雕重伤的画面。 “你现在一定很不甘吧?想去救回你的朋友吗?如果我告诉你一切都还来得及呢?” 小野看到这画面,心脏几乎要停了下来。他马上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未来嘎嘎笑了起来:“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痛苦也不会因为死亡而停止。只要你想,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在原来的地方活过来,然后你需要自己想办法去救你的朋友。但这可不是免费的。” 小野想到,反正自己也是个死人了,最差也就是魂飞魄散吧?如果能够回去的话就能想办法救下冰流,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他问道:“我想回去救冰块脸。代价是什么?” “我在这里很久了......没人赞扬过我的厨艺。喝下它,这碗汤会抹去你的伤势,让你的心脏再次跳动。”未来将那碗血红色的汤推向小野。 “就——就这个吗?”小野这下犹豫起来了,“像起死回生这样的奇迹,不是应该让我魂飞魄散什么的吗?” 未来再次笑了起来:“我是如此的喜欢你,因此这次,我开出了和别人不一样的条件。” “其他人......他们会魂飞魄散吗?” “更惨。但是他们在接受代价后都认为那是值得的。”未来提醒道:“不要犹豫了,小野。你的朋友还在等着你。” 小野望着那碗汤,血红的汤面倒映出自己的脸。小野想到之前看到的平三的幻影,那个幻影说的“他”,指的就是未来吗?“交易”指的就是起死回生吗?和他做交易一定会输......输就输了吧,自己本来就是死人,能回去对其他人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就算未来真的要怎么折磨自己,那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又想到冰流也会遭遇不测,小野不再犹豫,端起汤喝了起来。 除了有点咸,其他和水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小野一饮而尽,只觉得周围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而未来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我还会给你准备很多的,小野。现在,大胆地‘复仇’吧。” “不是所有人都有第二次的机会,别浪费了。” 小野再次睁开眼,拿起插在自己身上的断刀,站了起来。这里,就是长街郊区的铁匠铺,之前打斗的地方。那把断刀没有被带走,是因为兵符的主人一旦死亡,兵符就会成为失去帝印力量的普通兵器,因此被鬼头雕他们没有带走的理由。 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小野马上冲进铁匠铺——他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破万山父子都倒在地上,破万山身上插着几根竹枪,破三郎的头被蛮力扭断。小野走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们的鼻息,的确是死了。 “可恶!”小野悲愤的一跺脚。 “小野——”大壳和茶罗喵喊他的声音传来,俩人也走近铁匠铺,也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 茶罗喵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还是惊愕得无以复加,大壳问道:“他们——是谁?冰流呢?” 在听完小野复述后,茶罗喵泄气地坐在地上:“完了,全完了。” 大壳沉默不语,掳走冰流的是大王子,是他们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的人。况且大王子身边已知的就有四个小天位的熊猫和两个大天位的高手,加上长街的城隍和大王子的其他手下,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抗衡的。 小野看了看他们,接着说道:“其实我被那个花蝠子打死了,但是——”小野突然看到“未来”的虚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大壳和茶罗喵后面,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消失了。看起来,他不希望自己被其他人知道。 “然后呢?”大壳紧张地问,但是小野却道:“没什么......捡回来一条命。” 小野接着试着往断刀灌注形元,断刀也回应着他闪耀起金光来。看来自己死而复生后,小巨兵依然能用,情况还不是那么绝望,而且自己的形元,非常古怪地变强了许多——但还是在小天位,依然不能强攻。也许这就是“死后的形元”吧。 注意到少了一个人,小野问道:“平三呢?他遇到麻烦了吗?” 茶罗喵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不知道,我们直接过来的,没遇到他。” 大壳问小野:“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先回五步谷吧,然后再去找将神门求助。雷将神肯定会帮忙的,只要他出面,就算冰流不能被放走,大王子也不会太为难他。” 小野无奈地点点头:“只能这样了。”又是这种无力感,明明自己在乎的人身处险境,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平三怎么办?” “我会用传信术通知他,我们先走吧。”大壳说罢掏出了传送卷轴,那卷轴却突然从他手中飞到了十几步远的地方,大壳认出了对方的形元: “变色龙!” 握住卷轴的人凭空出现,就是之前在临街救了大壳,并在城隍摊牌后拿走临街城隍愿力业力的变色龙。 茶罗喵马上站了起来,小野照样拿起断刀挡在他们身前,大壳小声地说道: “之前在临街,他最后出手的时候实力有大天位,但是现在居然只有小星位。” 变色龙懒洋洋地回答道:“咱的伪装自然不是一般的易容比的了的,不仅仅是外表和声音,咱还可以模拟出所有见过的形元,所以长街的城隍感应不到咱,你当然也感应不到~” “把卷轴还给我们!”小野喝到。 变色龙伸出食指朝他们摇了摇:“一出事就回家找师父,你们还是小孩子吗?” 茶罗喵躲在小野身后,探出头朝变色龙喊道:“他本来就是啊,他才十四岁!” “你们俩都二十几了吧?躲在小孩子后面不害臊?” 一股白色的形元从小野中丹迸发,笼罩全身,小野喊道:“别废话!把卷轴还给我们!” 变色龙把卷轴塞进了嘴里,道:“等你们从将神门摇来的人到,小王子早就死透了。想救小王子,你们现在就得行动!” “你!”见变色龙居然把卷轴吃了下去,小野更加心急,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问道:“你会帮我们吗?” “当然,咱就是为这个来的。”变色龙嘿嘿笑道,“只不过咱一出手就会被城隍发现,所以除非遇到大天位,否则咱是不会用全力的。” 第二十八章 我怀疑你在坑我,但是我没得选 大壳小心翼翼地问道:“变色龙先生,我们可以知道你到底是谁吗?” “不行,不小心知道了也别说,不然就会被咱杀了。”变色龙立刻说道。 小野依旧紧盯着变色龙,却稍微偏过头,对身后的两人说道:“传送回五步谷的卷轴在他那里,我们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这家伙是大天位,要是他肯帮忙,没准真能救出冰流。要不要冒险赌一把?” 茶罗喵害怕地摇了摇头,大壳却说道:“我觉得可以,至少找机会把卷轴拿回来。” 变色龙指着茶罗喵说道:“咱看出来这个小狗害怕了哦,如果不加入的话,为了保密咱只能杀了。” 小野听得对方言行间要伤及同伴的性命,马上对变色龙说道:“你要是敢动他们,我会先在这里和你拼命!” 茶罗喵担心变色龙真的出手,赶紧说道:“我加入!让我干嘛都行!” 变色龙见三人都默认了,便朝他们一招手:“楞着干什么?跟过来!”随后便朝城内走去,茶罗喵想走上前去,却被小野拦住了,小野只是手中紧握着刀走在最前面,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一旦变色龙翻脸,小野会率先挡在前面。 ------ 长街城隍庙地下,城隍监狱内。 平三被两个巡防营明卫押着进入地下的监狱,一路上平三东张西望,想看看两边关押的人有没有冰流,而左边的明卫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拍了下他的脑袋,道:“看什么呢!” 那两人押着平三进入了一间特殊的小屋——与其他牢房不同,没有护栏,完全是由土墙堆积,只有一扇门可以入内,从房间外无法得知里面的内容。那两人将平三按在拘押犯人用的凳上,那个明卫把铁链拴在平三身上,道:“外乡人,你的行动也太刻意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许多邪门妖道为了救自己的同伴,假装被捕入狱,但是他们一个都没有出去过。” 另一个明卫问道:“外乡人,我从没见过长这样的,青水有这样的种族吗?你是什么族的?” 平三默然无言,反正自己有不死的契约,在城隍庙想寻死再容易不过了,甚至不用自己费心,随便得罪一些城隍庙内的鬼差他们都会帮忙。到时候自己被当做一般的尸体扔出去就能轻松脱身了。 只听到身后的门再次被打开,两个明卫恭敬地对进来的人行了个礼,然后便退了出去,进来的人——是一只蓝色的瘦高兔子,没有穿着城隍庙的制服,而是着一身灰色的亚麻布黄袍,戴着一个圆框墨镜,颧骨很高,便坐到了平三面前的椅子上,将手上的一大袋东西随地地甩在了桌案上。 隔着墨镜,没法推测蓝兔子的神情,但是那双黑洞洞的墨镜直直地朝着自己仍旧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蓝兔子双手十指交叉撑在桌子上,用尖锐的嗓音开始了自我介绍: “你好啊嫌疑犯,我是长街城隍庙的典狱长。在开始问话之前,你知道你现在为什么会被巡防营抓到这里来吗?” 反正死不了,在人类世界被高一届的学生吼一声都会心虚的平三此刻硬气起来:“不知道,我在一家酒楼吃饭,突然就被抓过来了。” 典狱长从面前的档案袋里抽出一张纸,道:“平三,临街人氏,芦浮岛恐兽实验的受害者,在实验中失去旧日记忆,是这样吧?” 平三心想,自己的身份一下就被拿出来了,这城隍庙的工作效率也太高了吧?小野之前说过大城的城隍庙都有一个互相联系的名册法器,拥有检索整个青水百姓身份的权限,但是更具体的信息都要去百姓所在的城隍庙调取,自己才刚刚被抓过来,典狱长居然连纸质身份都有了? 平三反问道:“为什么长街会有我的身份啊?” “你这样就是默认咯?”典狱长拿出笔开始在一张纸上写起来,“听口音不是临街人,临街和芦浮岛相隔大半个青水,你是怎么从芦浮岛跑到临街去的?” “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因为恐兽实验失去了记忆和容貌。” “既然你没有记忆,那么也就不可能有在长街的亲人朋友,你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探亲的,也不做生意,来长街做什么?” “我听说长街挺繁华的,想过来看看,但是长街对我也太不友好了。” 典狱长又从档案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次是一幅画像,画像上的是茶罗喵——他指着画像问道:“这人又是谁?你为什么要伪装成他来袭击巡防营?” “我不认识啊,我没有袭击巡防营。”奇怪,这个典狱长有自己的资料却没有茶罗喵的资料? “你是将神门的小卒对吧?是在执行将神门的什么任务?只管说出来,我们和将神门确认之后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 “我不知道啊,不知道。”平三看过一点武侠小说,里面的人都是一直说不知道就没事了,大不了。平三心想,接下来应该是上刑了吧?等上刑的时候故意得罪随便哪个鬼差,就万事大吉了。 典狱长将写好的纸和其他的纸都塞回了档案袋,道:“你真的很神奇啊,凭空出现,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我见过很多改变身份的人,但从来没见过将自己的行踪完全抹去的人——除非,你是金沙,或者黑峰人?” “这个我熟,你是要把我打成黑峰或者金沙奸细是吧?” 那典狱长却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我想买翡翠,不要玛瑙和珍珠,最好是翡翠河畔的卡由城。” “啊?” “没什么。”典狱长拿起档案袋走了,平三听到他似乎对着门行了个礼,又进来了一个人。 进来的人一步一顿地走到了原先典狱长的位置——居然是傲雪。傲雪直接坐到了桌子上,一手横托在胸前,一手搭在脸上,道:“小恐兽,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这下我们好好谈谈吧。” “恐兽?”平三明白过来了,“因为我的身份和恐兽有关,所以引起你的注意了?难怪你们能这么快拿到我的资料。” “事实上,你的身份一注册,副本就立刻送过来了。我很好奇,你真的是恐兽吗?为何我完全不记得你呢?芦浮岛的石玉盛宴被冰流毁了,就算你是变异的恐兽也应该死了才对。” “我也很好奇,你不是青水的通缉犯吗?怎么现在好像是比典狱长还大的官?我还以为你跑去黑峰了。” 傲雪猛地一拍桌子:“别给我提黑峰!”但立刻发觉失态,又把手抽了回来。 “我知道的——你可真美啊——” “嗯?”傲雪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她更好奇这个恐兽为何这么生硬地换了话题。 “美的就像一个公主,啊,我忘了,你曾经就是一个公主,后来被当做垃圾一样丢、唔——” 这在《巨兵长城传》里,是傲雪对着白辰公主自嘲的话。 傲雪瞬间突进到平三面前,用坚硬而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真有意思,这些是小野告诉你的?”傲雪冷冷地说道,“你这么想成为恐兽,那我不妨把你改造成真的恐兽好了。在此之前,我会好好的把你解剖一遍,我要仔细地把你的内脏、经络、血管、骨骼和我所有的素材对比,然后我会告诉你,你到底是什么种族。”傲雪用力地一推,平三连同凳子仰面摔在了地上。 一张信纸突然飘在平三身前,落到平三的身上。傲雪上前把信纸拿了起来,平三认出那是大壳的五步谷传信术。 “上面写了什么?”平三心想,应该是找到冰流的下落吧,平三又问道:“你现在在给谁工作?王赦免你了?还是你用控脑虫操纵哪个王子了?是大王子吗?你会把信上的内容告诉大王子吗?”平三有点后悔一上来就挑衅傲雪了,应该先从她嘴里套情报的。 傲雪看着信,表情先是幸灾乐祸,在思索片刻后又凝重起来,从背后伸出一根蜘蛛脚抵住平三的喉咙,道:“闭嘴!你们来了多少人?都有谁?” “你果然是要告诉大王子啊,还是你和城隍串通好了?” “小野一起来了吗?”傲雪一把握住了信,语气十分焦急。 “虽然我不想做这种告密一样的行为,但是——用膝盖想想也知道啊,我和冰流一面之缘都来了小野怎么可能不来。” “他现在在哪?”傲雪收回了蜘蛛脚,身体微微前屈,急迫地看着平三。 “这个是真告密了,我不会说的。”平三又问道:“信上是什么?是不是有人说找到冰流了?如果是的话你直接去那里不就能遇到小野了?等等,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小野?” “关你什么事!”傲雪迈过平三,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对门口的典狱长说道:“给他用控脑虫,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要看到一个最新的恐兽。”随后便是傲雪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典狱长走了进来,摇着头道:“啧啧啧,本来我们只想把你弄死的,现在你会活着,但是还不如死了呢。”典狱长对着平三的头踢了一脚,确认平三晕倒后便解开他身上的束缚,拖着他走了。 ------ 长街,城东门外。 变色龙指着东门道:“咱们强攻城东门,就这样。” “你疯了!”小野觉得不可思议,“我们本来战斗力就不行,正面对抗绝对没胜算!” 变色龙朝他摇了摇手指:“不不不,你之前在临街的表现咱都看了,你的小巨兵完全可以和大天位一战——除非他们直接攻击你本体,在长街内的高手反应过来之前你可以在城东门闹很长时间。” 大壳也觉得太离谱了:“变色龙先生,我们是来救冰流,不是来送死的。长街的鬼差和士兵战斗力本来就很强,而且人数众多,正面强攻没有胜算。” “小野——在东门进攻吸引注意力,这个小狗术士——和咱溜进城里找到冰流,在长街城隍的注意力都被小野吸引的时候,凭咱的本事救出冰流就行了。” 茶罗喵听得胆战心惊,害怕道:“不行啊......小野强攻城门这完全是在造反啊!就算救出冰流,也洗不白了!而且、而且我不觉得你能救出来,你完全是在让我们送死!” 变色龙指了指自己肚子:“咱一摸到冰流就能用时空术的卷轴离开,咱也是大天位,只要想走,用这卷轴的话没人拦得住。” 大壳也怀疑道:“可是,我们怎么相信你呢?也许你就是骗我们去做这种谋反一样的事,然后自己隐身跑了看我们被枭首。” “对啊对啊,”茶罗喵也跟着说道,“我们都不知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我们怀疑你会把我们卖了,很合理吧。” 小野却认真思考起变色龙的话来,“其实,我觉得变色龙的计划不错。他能控制形元的量,大壳都感应不到。而且他在临街潜伏了那么多年,对城隍的本事也知根知底,只要我把长街的高手吸引过来,没准真的能成功。” “不行啊小野!”茶罗喵抓住小野的肩膀,似乎想把他摇醒:“我知道你很想救王子,但是你怎么保证长街的大天位就一定会被吸引过来?你说的连花蝠子和鬼头雕都是大王子的人,他们一起来你走得掉吗?而且这个变色龙一看就不是好人,他要是把我们卖了我们就都死定了啊!而且冰流王子现在是死是活都未知啊,就算还活着,也肯定被严密地看守起来了!长街布防滴水不漏我们都看见的,大王子再蠢也不会因为东门有变就把看守冰流王子的守卫调走吧?变色龙也说了他一用全力就会被城隍发现,那他怎么把冰流救走啊?而且、而且他这个计划撤退应该就没考虑到你啊!只有他自己带着冰流逃走啊!” 茶罗喵又指着变色龙道:“你在临街混了那么多年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先是拿走了临街城隍的愿力,现在又想掳走青水王子?搞不好,槐坊的事你也有份!临街城隍庙毁了后本来没那么大骚乱的,是你在煽风点火吧!” 变色龙眯起眼睛,看了茶罗喵一眼,茶罗喵吓得立刻躲在小野身后,小野也紧张起来,难道变色龙恼羞成怒要在这里动手? 变色龙只是闭眼结了几个奇怪的印,体内的形元便随之涌动起来,脚下也出现一个紫色的阵法。三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只感觉到变色龙身上正往外冒着一股巨大的威压——那是来自大天位的形元的威压,只是靠近就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变色龙突然睁眼,朝小野一抓,小野便被吸了过来,“小野——”大壳急道,变色龙捏住小野的脖子,另一只手盖在小野的天灵上,表情狰狞地说道: “槐坊城隍是个不中用的,你可得争气点啊。” “咳!”小野被变色龙扔了下来,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苦地翻滚着。大壳想冲上去用治疗形元给小野疗伤,变色龙却瞬移到他身前抓住了他的手。 “别不自量力。就你这点身体强度,一碰到他立刻爆体而死。” 大壳焦急地甩了甩自己的手,但是变色龙只是牢牢地钳着他,纹丝不动。茶罗喵已经惊骇到了极点,半晌,见小野不再挣扎,才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伸出手想探探小野的气息,还未触及,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形元弹开数米,大壳也认出,这股形元居然是临街城隍的愿力。 小野撑着断刀,挣扎着站了起来,“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是临街城隍的愿力,在你用光之前,你可以和大天位的高手过招——不过小心点,会爆炸的哟。” “临街.....城隍?你——”小野只知道临街城隍在临街为害一方,鱼肉百姓,这些愿力都沾着百姓的血,此刻居然不由分说灌注到自己身上,内心不由得一阵不适。 大壳担心地靠近道:“小野?我给你看看——” 小野立刻伸手阻止他:“别靠近我!”此刻的小野看起来确实不太好,太阳穴、颌下、脖颈、手臂,透过身上的白毛能隐约看见膨胀的血管,离他十几步远的茶罗喵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 但是小野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形元非常强大,但是又非常不稳,贸然让大壳治疗的话,自己身上的形元很可能会倒灌进大壳体内撑爆他的身体。 “你......到底是谁?”小野终究是忍不住问道。变色龙居然知道能利用城隍愿力的办法,这么看来,临街城隍突然大肆榨取香火和业力,很可能是他在暗中推波助澜,甚至是他怂恿的。城隍只不过是被他利用,而他收集香火愿力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变色龙却变回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只是说道:“现在,你可以放心地去攻城了。浣熊大夫,没你的事了,但你还是得和我一起进城。” 小野朝大壳伸手,似乎想阻止他,但是大壳却说道:“没事的小野,我们一定能救出冰流的,你也要注意安全啊。” 小野沉重地点了点头,现在除了按照变色龙的做也没别的办法了。 远处,傲雪正用一个镜片是眼球的望远镜看着小野他们。 “变色龙吗?他居然是大天位?” ------ 长街某个地下室内。 一阵剧痛传来,平三醒了过来,只觉得四肢都被牢牢地固定住——不是用绳索,而是用钉子和锁链。脖子也一个铁环固定在身下的支架上。他只觉得自己肚子好像空空的——不是肚子饿的那种空,而是感觉自己除了四肢和头,什么都没有了,在四肢剧痛的衬托下,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他微微抬起头,看到了骇人的一幕——自己的肚皮正被剖开,被用钉子和细线拉开固定在两边,两个穿着肮脏的围裙的老鼠正在自己的肚子里翻找着。 其中一个老鼠说道:“这家伙肝不好啊,这里居然这么多水,烦死了。”他又拿来一个发霉的毛巾,塞进平三的肚子里吸掉那些积液。 另一个全身都是脓疮的老鼠拿出一把细长的剪刀,伸进平三的肚子里,平三趁机用力挣扎起来,一股血突然喷在那只老鼠的脸上。两只老鼠都急起来:“快快!止血!止血!”他们手忙脚乱地拿出抹布往里面塞,另一个拿来细线,但是血水太多了,加上平三已经开始全身颤抖了起来,他们无从下手。 平三感觉到意识一片模糊,再次清醒过来时,又是那片熟悉的麦田。 “这次......死得也太埋汰了吧。” 这次未来也不在。进屋,吹蜡烛,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被献祭,一气呵成。 平三满血复活,悄悄推开堆在身上的肉块,眼前是那只长得还算正常,正在剁肉的老鼠。这次平三的内心几乎与死水一样,没有一丝波澜——他悄悄走近那只老鼠,用尽全力攻击他的后脖子,那只老鼠立刻倒了下去,平三拿起老鼠剁肉的刀,老鼠的头滚落到了地上。 嘈杂的剁肉声消失了,周围除了苍蝇的嗡嗡声什么也没有。平三观察了一下环境,发觉自己正在一间幽暗的房间里,地面凹凸不平,是四散的骨头、肉块还有凝固的血迹,空气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盖过了腐烂味,从仅有的那间透着光的门外传来。 平三朝门外走出去,这里也是一个封闭的房间,但是天花板上有一个照明用的法器,两边排满了水缸,那股刺鼻的味道就是水缸传来的。平三朝一个水缸看了看——里面飘浮着一些兽人的尸体,正在不断往外冒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看起来是某种酸性液体。 “傲雪的科技不错嘛。” 平三朝着这个房间的出口走去。 他旁边的水缸突然跳出一只老鼠,拿着斧头朝他劈来,平三迅速转身斜着往上就是一刀,那只老鼠被砍落,跌倒在水缸边,平三走上前把他翻过来,一刀扎进他的心窝。 “我说这个水缸怎么冒的泡会更多。” 生死之间,未来正在厨房里熬着那血红色的汤。他用另外两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张照片和笔,照片上是平三的正脸,已经被画了一横。未来在那一横下又划了一竖,是“正”字的第二笔。 “两个。” 第二十九章 三圣女 长街的地下,居然有一个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迷宫被用石头和木桩支撑,看起来非常牢固,通道大约可以让五个正常男性并排通过,有两米高,但也会随着通道的走向而改变。同时还有许多掩着门的房间。 一只穿着肮脏的灰布衣的老鼠抱着一个小小的陶罐,急匆匆地朝平三复活的那个房间跑去,正遇上另一只老鼠。他问那只老鼠: “刚才那只裸猴子你扔这里了?”见对方点了点头,灰衣老鼠又抱怨道: “都叫你们不要心急了!大人还没回来就被你们玩死了,这下我们都被你连累了!赶紧把控脑虫放他脑子里去,回头告诉大人我们已经照她说的做了。” 说罢,灰衣老鼠急匆匆地走进了房间,那只老鼠也跟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了。 “罐子里的是什么?控脑虫吗?”那只老鼠一下子把灰衣老鼠放倒,把那罐子放在一边,用剪刀抵着灰衣老鼠的喉咙问道。 灰衣老鼠大惑不解,但见对方身上就好像褪去了一层皮一样,露出真容——是他们所说的“裸猴子”,也就是平三。 平三把剪刀又往里扎得更深了,威胁道:“你敢大声喊叫我就把你扔进酸水里,你老实回答我就把你打晕然后溜掉,你怎么做?” 灰衣老鼠赶紧点点头,“没错没错,就是控脑虫。”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傲雪大人的秘密基地,长街、长街的地下,比监狱还要深。她......她在这里接受大王子的资助,研究各种各样的东西,我们、我们都是世代生活在地下的吱吱鼠族,一部分人被从槐江搬来这里,给傲雪做助手。” “研究哪些?恐兽?还是控脑虫?” “都有......大人隔段时间就会运来活人,然后我们会把他们改造成恐兽......我们也培养一些蛊虫,不只是控脑虫,还有、还有很多很多蛊。” “槐坊的羊头怪是不是你们弄出来的?” “我、我不知道啊,大人的确在各地都放置了实验体,但是我们只是帮忙分析结果,具体执行的另有其人啊。” “你们研究恐兽的进度怎么样了?” “不、不知道啊,我们都是分开来做的,彼此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啊。” “你们是荆棘之子吗?” “荆棘、荆棘什么?那是什么?” 平三在灰衣老鼠的头敲了一下,那老鼠立刻晕了过去。“没用的东西,一问三不知。” 平三捡起那个罐子,再次把形元覆盖在自己身上,变成了灰衣老鼠的模样,把灰衣老鼠拖到肉块堆里藏了起来,然后走了出去。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通道,平三又有些后悔了:“应该问问那家伙怎么出去的......还有研究恐兽和蛊的地方在哪里的......算了,我过去干什么,遇到高手就惨了。” 这时,通道内突然传来一声哀嚎——凄厉而又绝望,尽管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依旧震的人耳膜生疼。这声音自己之前昏倒的时候,好像也隐约听到过。 平三决定顺着声音过去看看。一般这种情况,发出声音的肯定是被实验的遇害者或者是被囚禁的人——搞不好冰流就在那里。只是兔子的听觉一向就敏感,这个声音离得这么远都有这么大声,如果冰流真的和那家伙关在一起,估计会被震成聋子吧? 沿着幽暗的通道走,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偶尔会遇到几只老鼠,大多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并没有在意平三,看起来一切安全。 前面房间的门口有一只老鼠拿着长枪斜靠在那打盹,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平三只觉得一股难忍的晕眩,但是那只老鼠居然岿然不动,看来这个声音在这里出现很久了,老鼠们都已经习惯了。 平三经过那只老鼠的时候,那只老鼠却突然挥枪朝平三刺来,平三下意识地避开,身后的衣服被擦出一条大缝。那老鼠收回枪,道:“大星位?老随,你什么时候学会形元了?” 平三听到持长枪老鼠这么说,知道已经暴露了,便将手中的罐子朝那老鼠掷去,那老鼠低头避开,平三冲上去抓住那长枪猛地一拉,再向前一掌击中老鼠胸口,老鼠吃这一击不由自主地松手,平三便接过枪掉转枪头朝他刺去,那老鼠反应过来忽地往左避开,枪便深深地刺入墙壁中,一时难以收回。平三弃枪欲打,老鼠却突然转身跑了,同时吹出一阵哨声—— 可恶! 平三知道肯定会有更多的老鼠过来的,也转身跑了,跑之前先变成了刚才交手的老鼠的模样。震耳欲聋的哀嚎再次传来,声音更加响亮,证明已经很接近了。幸好一路上遇到的老鼠最多只有中星位,平三约莫打趴下了五六只老鼠,身上也受了不少伤,终于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入口,哀嚎就是从里面传来的。他将衣服撕下几片,堵进自己的耳朵,然后跳了下去。 洞的底部距离地下迷宫大概有一百来米深,他摔断了脖子,但很快又从生死之间回来了。 平三从地上坐起,看到在离自己十几步远的地方是一个人形的“毛团”,将形元凝在眼部仔细一看,对方似乎是一个......坐着的鼠族女人?没有穿衣服,全身的毛看起来很多年都没有修剪,长长地垂到了地上,也恰到好处地挡住了令人不适的东西,双手双脚都被长毛所遮盖,只露出了尾巴——尾巴一大段已经腐烂了,能看得见蝇蛆在蠕动,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 鼠女蠕动了一下,似乎又要开始哀嚎起来,平三怕自己被震聋,马上说道:“姑娘!您需要帮助吗?” 鼠女停了一下,转过身来。平三发现那个女人的头颅上竟然有三张脸——三张脸的轮廓和颅形,五只眼睛,两张嘴。中间的脸眼睛向左蔓延和左边的脸的右眼延续到一起,而嘴则向右延伸与右边脸上的嘴续借在一起,脖子以下全是毛,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多出来的手脚,尽管三张脸如果单拎出来,看起来都颇为清秀可爱,但这诡异的构造在这黑暗的洞穴底部看起来尤为骇人。 平三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问道:“姑娘?请问......你是谁?为什么会是这个模样?” 鼠女似乎是在呓语,她的嘴唇一齐翕动着,发出三道重叠着的声音:“给我丧服......我要遮住我的脸......这样才能为死去的未婚夫哀悼。” 平三听到鼠女这样说,想到这个女人可能精神有点不清楚,姑且先满足一下她的要求吧,但是这个女人身无寸缕,自己身上又只有那件刚从灰衣老鼠身上抢来的衣服裤子。于是他脱下那件灰衣,整了整便搭在她的头上,遮住了三脸鼠女的脸。 “丧服来了。” 鼠女伸手抓了抓覆盖在脸上的衣服,而后又放开,颤抖地说道:“终于......我们的祈求终于得到回应了!”她又一把掀开,突然将身子屈向平三,说道:“我知道......我就知道!他没有忘记我们,你是他派来,接我们回去的吗?” 平三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发觉原来这个三脸怪物能够正常交流,便问道:“我不明白,姑娘,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说这话?” 三脸鼠女怔怔地看着平三,慢慢张大了嘴巴,似乎又要开始哀嚎,平三知道这么近的距离给她来这么一下,自己非聋不可,马上喊道:“对!我就是来接你回去的,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然后你就能回去了!” 三脸鼠女欣喜地笑出声,拍着手仿佛六七岁的小孩,“他不会放弃我的,他不会放弃我的,哈哈哈哈!”三道重叠的声音一齐发出,天真烂漫的表情出现在鼠女恐怖的脸上,平三只觉得这个女人虽然能听懂别人说话,但是显然还是精神不正常。她会是傲雪恐兽实验的受害者吗? 三脸鼠女分别扶了抚自己的三张脸,神情是无比怜惜: “吱吱鼠一旦来到地面,就要披上斗篷和面纱以免阳光的灼伤,但即便如此,在我只参加了一次百花会后,此后的百花会再也没有第一名——那是永远为我留着的。” 另一张嘴开口说道: “我们是如此的美丽,美得不属于这个世界。百花会破例为我们三姐妹设置了头牌。” 三脸鼠女的嘴一齐张动,开始回忆起来: “百花会上,我们见到了世间的绝物——何等的英俊,何等的倜傥。” “他挽着我们的手,说他愿意为了我们放弃一切——他的出身,血脉,荣耀,地位。他愿意为了我们,冒天下的大不韪。” “我们都嫉妒疯了——我们嫉妒彼此,尽管我们是一齐出生,一齐长大的三姐妹。我们都希望厄运降临到其他人的身上,而只有自己有这个殊荣。” 平三拍了拍手,给她,或者说是她们比了大拇指:“意料之中,意料之中。你们说的他是追云王子吗?” “就是他就是他!你果然是他派来接我们的。”三脸鼠女笑了起来,声音十分可怖。 平三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因为厄运——厄运不是降临到其他人的身上,而是降临到了所有人的身上!” “那一天,那一天——我们中最小的那个,就是我,偷听到了王子的谈话。” “他要将我们作为礼物,赏赐给花枝鼠将军。” 平三坐在地上,有些无语:“嫁给将军不好吗?话说你们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百花会?还头牌?你们好像不是什么正经人啊?” “不可能,不可以!决不允许!”三脸鼠女却紧紧攥着胸前的长毛,“我们是最美丽的,最纯洁的,最自由的!我们值得更好的,我们值得最好的!只有追云,只有王子才配得上我们。” 平三打断道:“有水吗?我要喝一口,然后再喷出来。” “我们祈祷着,祈祷王子回心转意——这只是一个玩笑,对吧?他说过,哪怕倾尽所有,也会让青水王同意让我们做王子妃。” “虽然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我还是知道,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在热恋时候说的话都不可信的......而且你们作为头牌,被追云一句话就拿下了也太拉了吧——等等,他是王子,那没事了。姑娘请继续。” “有一个高人告诉我们,他来自荆棘之子。那是一个能让任何人都实现愿望的所在,崇拜着最伟大的图腾。” 荆棘之子?平三警觉起来。 “只要我们加入荆棘之子,那里的兄弟姐妹就会为我们实现愿望——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一个插着剑的石像前。” 平三立即问道:“那个石像是不是兔子?跪在地上的?” 三脸鼠女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置若罔闻: “我们都跪在石像前祈祷,祈祷其他人变得丑陋好嫁给将军,而我,我,我,则能如愿成为王妃。如果不能得到王子,我们情愿就此死去。” “我们的愿望都实现了——在神光的照耀下,我们合而为一。这下,我们不用再嫁给将军了。” “后来呢?”平三问道。 “王子见到了我们,他没有因为我们这幅模样而气愤,而是欣喜若狂地说,我们是活着的奇迹,是圣子化为石像以来的又一个奇迹。” “他说,荆棘之子将会因为我们而复兴,等到大业完毕的那一天,我们将不仅仅是王妃,而是母仪天下的王后!哈哈哈哈!”三脸鼠女疯狂地大笑起来,沉溺于自己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平三赶紧问道:“追云王子和荆棘之子是什么关系?荆棘之子是支持他的异术流派吗?” 三脸鼠女却只是大笑,不作回答。 平三又问:“那个石像在哪?” 三脸鼠女似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停下来回答道:“爬上去,爬上去——走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是王子登基用的王座,石像就在那里。” “你这......这么多通道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个啊?” “所有的通道,最后都会汇集到主道上——去那里,去那里的尽头,拔出那把剑杀死我们!” “你说什么?” “杀死我们,我们很痛苦——我们不要王后,不要龙神的注视了!杀死我们,我们就能解脱,投入龙神的怀抱了!啊!” 三脸鼠女突然发出一声大吼,幸而平三见鼠女情绪越来越激动,提前用形元护住了耳朵,并用手捂住耳朵,这才没有被震聋。三脸鼠女突然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平三这才看见,几根手臂粗的铁链将她牢牢地固定在地上,由于之前她的长毛遮挡,这下才能看清。 鼠女朝平三伸出握着的右手,再打开,里面是三枚熔在一起的金币,看起来就像这个女人一样——三个融合在一起。 “有了这些金币,我拒绝了爱人的财富......”她将那枚金币扔向平三,“带上它,带上它去找王后!向王后揭发他,揭发他的罪孽!” 见鼠女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平三不敢再拖延,拿起金币沿着洞穴爬了出去。刚爬出洞穴,一把剔骨刀劈头砍来,平三下意识地往右一避,提骨头正扎中自己的肩头,左手吃痛松手,右手猛地在地上一撑,把自己拉上地面,迅速观察了一下状况—— 五六只老鼠,手上都有兵器,修为大概在小星位到中星位,如果单打独斗的话没有悬念,但是他们一拥而上,自己恐怕取胜也要吃点苦头。见周围老鼠已经围了上来,平三突然将形元爆发,迅速冲向一个老鼠,按住他持刀的手与他滚在一起,周围的老鼠立刻冲上去,但场面却一片混乱,刚才那个赤着上身的裸猴子已经不见了。众鼠正面面相觑,突然两只老鼠尖叫一声,各自后背重重挨了一拳倒了下去,站在他们背后的也是一只老鼠,其中一只黄衣老鼠刚想问话,猛然想起这个入侵者有易容的能力,但那老鼠已经冲上前来,将剩下三只老鼠一齐撞下了洞内,又回到那两只倒下蠕动的老鼠面前,一人踢了一脚让他们晕了过去。 “我好像挺强的,哈,我能打五个。” 这些老鼠常年生活在地下迷宫,一应物资均由地上输入,常年营养不良,因此身体素质比一般同等级的练气士要差很多,加上本身形元内战斗的成分很少,因此即使是围殴也不是平三的对手。 平三从晕倒的老鼠身上扒下一件衣服穿上,再次易容成掉下去的黄衣老鼠的模样,匆匆地消失在了通道的黑暗中。 第三十章 槐河域之乱(一) 长街中央,追云府邸内,大王子此刻正端坐在大厅正中央,嘴里念念有词,旁边站着典狱长。前方的桌案上,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陶罐,随着追云形元的律动,陶罐内一只手指粗细的白色的蠕虫探出头来。察觉到有人靠近,他将手一指,那只陶罐便立刻消失了。 胖熊猫走进大厅,快步走到追云身边,附在他的耳朵上说了什么。 “有意思,真有人活的不耐烦了,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孤身攻城。” 胖熊猫补充道:“攻城的是一头白色的狼,是之前和冰流待在一起的。但是他应该死了才对,花蝠子大人亲自出的手。而且那头白狼此刻居然已经有大天位的形元。” 追云倒是不以为意,懒洋洋地说道:“短时间暴涨功力的秘法我见过不少,替死的手段也有很多,那头白狼没什么好关注的,长街的卫兵和城隍足够应付。” 一旁的典狱长忍不住出言提醒道:“殿下,东门防守牢固,就算是大天位一时半会也难以拿下,那头白狼是冰流的人,他攻城一定和冰流有关,我怀疑——” “声东击西是吧?”追云依然不在意,“他的两个侍卫现在依然在好好地保护他呢,大天位以下没有人能从他们眼皮底下把人带走,大天位来了城隍就会发出预警,不用担心。” “可是冰流到底是四王子,这件事还是慎重点好啊。” 见典狱长坚持,追云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吧,我现在去看看那个傻弟弟吧。” ------ 在长街的一个拐角死胡同里,茶罗喵正焦急地用罗盘定位冰流的下落。 变色龙催促道:“快点啊,不然那条白狼就死了。” 见指针停在了一个方向,不再转动,茶罗喵擦了把汗,“找到了。但是你要怎么救人?” 曾经被自己一直追堵的小偷,居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佬,现在还威胁着自己的性命,茶罗喵觉得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但现下还是保住命要紧。 变色龙从嘴里掏出了几张符箓,在茶罗喵和大壳面前晃了晃:“把这些分散开来,贴在城里的各个角落。” “这些是什么?起爆符吗?” “你管他——没错,就是起爆符,快点行动吧。” 变色龙突然隐身消失在了两人面前,这次没有鳞片的翻转,而是凭空消失了。 大壳想拆开符箓看看,茶罗喵马上阻止了他:“别乱动啊,万一爆炸了怎么办?” “手感不对,不像是起爆符......而且阴气很重。” “别管了,赶快行动吧。”茶罗喵拿起符箓便走,大壳叮嘱道: “小心点,一路上都有巡防营的人在巡逻,而且我发现街上不少鹿族人都会形元,大概在中星位上下,很可能是巡防营的暗桩。” 茶罗喵点了点头,边走边嘟囔道:“平三那个死小子又去哪了。” 大壳在茶罗喵走后还是拆开了符箓,辨认起上面的纹路来。不会错,这是封存尸鬼的阴符。 巨兵世界的各个种族身上都有一定量的先天形元,在人们死去后,有时先天形元也会出现“死后的形元”这样的现象——即他们的形元因为死亡而得到强化,这种情况在自然条件下非常罕见,在阴气旺盛的地方表现得更为常见。尽管肉体已经死去,“死后的形元”却继承了死者本人求生的执念,会依靠本能操纵他们的肉体不惜一切代价补充形元来活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形元会自然地衍生出两种特性,或者说是能力——延续和传染。他们能够通过进食生肉来夺取其他人的先天形元来增强自己的形元,延缓自己(变异的先天形元)的消散,同时,被他们啃咬过的,也就是被他们的形元“攻击”过的人,先天形元也会被诱导成他们的形元属性。 这类人,或者说是移动的尸体,被称为“尸鬼”。在偏远的乡下,尸鬼一旦出现,当地的百姓根本无力抵抗,往往出现整村整村被传染成尸鬼的现象,而当尸鬼形成一定规模后,会逐渐往人流多的城镇移动,甚至连大城的城隍也无法压制,需要出动正规军队对其围剿。这便是人们所说的“鬼患”。 因此尽管许多术士已经了解并掌握人为炼制尸鬼的秘术,这种术式却在各国都遭到了严格封锁。青水、金沙、黑峰三国订立的合约中,就包含了绝对禁止研发和使用尸鬼。 大壳现在知道手上的是什么东西了。他死死地盯着手上的符箓,冷汗直流,手也跟着战栗起来。在长街放出尸鬼,就算巡防营和城隍反应再快也会有很多人丧命,这样做的确能引起骚乱,分散大王子和城隍庙的兵力,但是——冰流也是青水国的王子,他会同意牺牲自己的子民来换自己的安全吗?还有小野,他会同意让许多无辜的人死去来救同伴吗?更何况释放尸鬼,制造鬼患,在青水国是绝对的死罪,一旦布置下去,自己就彻底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再无回旋余地。 得先阻止茶罗喵!大壳回过神来,但是茶罗喵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自己传信用的工具也都被变色龙收走了。 变色龙......这是想把我们都拉下水啊。大壳心想。 茶罗喵没想那么多,先去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然后躲到茅房里把符箓一个一个地塞进去,再到街上游荡,啃一口塞进符箓的包子,然后遇到堆放垃圾的垃圾坑就把啃过的包子丢进去,看起来找不出破绽。 一个用长袍遮挡了面容的兔女——傲雪,悄悄地走到垃圾坑边,捡起茶罗喵的包子,捏了捏后取出了里面的符箓,在认出了符箓后一愣:“胆子真是不小啊,小野,你堕落了。” 除了大壳和茶罗喵,事先潜入长街的金沙死士也早已分别在长街各处放置了尸符,虽然单个尸鬼对专业的鬼差和巡防营来说不过是随手可处理的小事,但是一旦布置在长街的尸符同时启动,将会有近二百只尸鬼出现在长街内,即便城隍和大王子反应迅速,长街也依然不可避免地会出现骚乱。 所有的尸符启动权都在变色龙手上,一旦得手便会引发骚乱,迫使城隍庙分兵。这些尸符和潜入长街的死士并不是为了冰流而准备的,只是变色龙发觉有机可乘,经过权衡后得出如果能拐走青水国的王子和一干修炼者,重创青水国眼下的监国大王子的威望,比起原先的计划对青水的实力能起到更大的削弱作用,因此临时改变了行动。 金沙国,炼金术士变色龙,除了避役一族天生就会的拟态能力外,还开发出了另一种用于隐藏的能力。金沙的炼金术与青水的练气不同,它的修炼方式完全与炼金术士的性格、执念、身体相性挂钩,一旦炼金术士拥有足够强烈的执念,形元能力可以在很短时间内被开发,甚至是瞬间形成。通过炼金术修炼的形元都非常霸道,威力强大,但是很不稳定,当炼金术士本人失去信念,消散执念时,其一身修为也会随之消失,这是炼金术追求短效而威力巨大的副作用之一。同时,因为炼金术是将形元分离出体外单独修炼,因此没有得到形元锤炼的身体比之练气士会更加脆弱。 炼金术的修炼只有一个原则——“等价交换”。开发出的能力时间越短,威力越强大,发动的条件和风险就越苛刻。在炼金术士的战斗中,哪怕是小星位,只要条件满足,也能在瞬间杀掉大天位。 变色龙开发出的第一个独特能力——“绝”,不仅能将身影完全隐藏,所有因变色龙而产生的存在——气味,声音,形元,触摸,都会无限接近于零。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被变色龙攻击,在“绝”解除前被攻击者也几乎不会感觉到疼痛。 但在这种状态下的变色龙本体非常脆弱,并且无法使用解除“绝”以外的形元。失去形元的护体,炼金术士本就相对脆弱的肉身,加上变色龙修炼能力所支付的“代价”——使用“绝”时放大身体受到的损伤,此时莫说是大天位的花蝠子、鬼头雕,哪怕是大星位的平三用形元攻击也会让变色龙身受重伤。 变色龙开发出的第二个独特能力——“同命蚂蚱”,是通过接触对方让其与自己一同进入“绝”的能力,接触解除后能力效果立即消失。如果得到对方的许可,那么对方也一样要承受“绝”的风险;而如果没有得到对方的许可强行发动,那么对方承受的伤害将会加倍转移到变色龙身上。 这两个能力是变色龙在大王子和城隍的眼皮底下将冰流带走的底气。 此刻变色龙正与另外两个避役族死士一起蹲在大王子追云寝室的房梁上——后者因“同命蚂蚱”也一同进入了“绝”的状态,居高临下看着被锁在床上的冰流,追云、花蝠子、鬼头雕围在周围。变色龙只看见追云微微笑着,俯身在冰流耳边说着什么,但是冰流只是把头转向另一侧,无神地朝远方望着,表情几乎没有变化。追云伸手拍了拍他之前因被鬼头雕掌掴而肿起的脸,起身和花蝠子、鬼头雕一起走了。 追云走到门前,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冰流说道:“对了,你的那个好伙伴没死,此刻正在强攻东门来救你呢,还有那个奇怪的恐兽,不知道为什么自投罗网,我已经让人处理掉了。” 冰流听到这话突然开始挣扎起来,他朝着追云的方向好像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但是张着嘴巴,什么声音也没有,追云轻轻笑了一声,抬手示意花蝠子、鬼头雕一起走出了房间。 变色龙见此情形,只是好奇道:“这么细的锁链,当真能困住小天位的修炼者?这个小王子眼中生气全无,看起来是被折磨得不浅,嗓子被毒哑了,搞不好一身修为也被废了。但是关在城隍庙不是更稳妥吗?莫不是为了保密,连城隍也不知情?” 其中一只避役问道:“队长,都走了,看起来这个大王子很自信啊。我们是否现在动手?” “不急,一起去看看他们都到哪去了。”说罢,两人便一同落下,悄悄地靠近房门,透过窗纸往外查看,门口只有四个拿着刀的兔族侍卫。 “走远了。”避役说道,“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动手吧。” 变色龙点了点头,那避役便变成冰流的模样——伤疤血迹也一模一样,而另一只变成了鹿族,然后松开了变色龙的手。避役来到床边,捂住冰流的嘴小声说道:“别反抗,我是小野拜托来救你的。如果你不想让他白白送命的话,接下来照我说的做。” 冰流听到小野,眼中有了片刻亮光,但随后又黯淡下来,摇了摇头。避役急道:“愿不愿意都好,小野已经行动了,你想让他的心血白费吗?”不由分说地撬开了冰流身上的锁链,变色龙立马上前背起冰流,发动了“同命蚂蚱”。 大门突然被踹开,高矮胖瘦四只熊猫,还有花蝠子、鬼头雕一齐冲了进来,门口的侍卫持刀退在门后,两个盯着门内,两个盯着门外。 花蝠子摇头叹道:“啧啧,我还以为你们会多忍耐一会儿呢,调虎离山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吧?随便一动就把你们引出来了。” 鬼头雕将翅膀对准了变成鹿族和冰流的避役,“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溜进来了的?气息凭空出现,用的是什么空间术?” 那个“鹿族”松开“冰流”,“冰流”便软软地倒了下去,然后抽刀朝花蝠子他们冲来。 “杀。” “鹿族”的持刀的手瞬间被砍断,一把靠近地面飞来的短斧斩断了他的双脚,他向前倒下去,几支竹枪穿透了他,扎在地上,让他保持着身体向前倾斜的姿势停在那里。 “冰流”双目无神地看着这一切,摇着头,突然痛苦地朝他们作出吼叫状,但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鬼头雕示意熊猫退下,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冰流”,“冰流”也回看着他。鬼头雕忽地伸手一掌拍向“冰流”的脸,对方的脑袋立刻转了转,掉了下来。 “你搞什么鬼啊!”花蝠子急道,鬼头雕却说道:“这不是冰流,冰流的身体没这么脆弱。”他转身,走出门外,对侍卫说道:“立刻加强府邸和城门的监视,你告诉殿下,冰流已经跑了。”又转身对花蝠子说道:“花兄,你的搜索能力最强,麻烦你彻底搜查一遍全府上下,对方凭空出现,应该是使用了空间术,说明府邸里有帮忙提供道标的奸细。冰流现在很可能已经通过空间术逃之夭夭,但是奸细肯定来不及撤退,搜,一定要找出来!” 追云听了汇报后倒也不恼,只是把玩着手里的小盒子,道:“哎呀,我这府邸怎么被渗透成筛子了呀。话说回来,那个傻弟弟人缘真的有这么好吗?” “不好了!”典狱长突然推开门口的侍卫闯了进来。 “冰流逃离吗?我已经知道了。” “不、不是的,殿下,城里出现尸鬼了!不是一只,城隍爷说,有接近一百来只啊!” 追云猛地把那盒子往桌上一拍,正色道:“立刻通知巡防营,把府上的兵也调出去!” 典狱长偷偷看了一旁的侍卫一眼,还是忍不住道:“殿下,荆棘之子的兄弟姐妹——” “用不上他们,让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瞎掺和。” 城东门,小野已经筋疲力尽。他知道自己的举动严重违背了青水律法,前来的鬼差和卫兵也都是行驶自己的职责,因此在战斗中都特别控制着此刻大天位的形元,避免伤及性命。 小野拍退了一批冲上前来的卫兵,剩下的人都各自紧握兵器,寻找上前的时机。 “他没有下死手!兄弟们别怕,杀上前!”后方突然传来一个士兵的呼喊,众士兵听到这话,立马精神起来,毫无顾忌地朝小野杀过来。 小野被迫再次运起形元迎战,在形元绝对碾压对方的强度下,控制力度不打死这些一击足以毙命的士兵让小野因被强行灌注愿力而疲惫的身心更加劳累,但是他只能强行支撑着。 “不能用小巨兵啊,”他心想,一来小巨兵要留下作为最后的底牌以防大天位的高手赶到,二来这些士兵绝对挡不住此刻小巨兵的一击。“希望那个变色龙能真的言而有信,大壳他们能安全脱身......” 小野只觉得头越发昏沉,自交战起就隐约嗅到的香味好像更加浓烈了,那是因为过度紧张出现的幻觉加剧了吗?“不行啊,还不能倒下,多拖延一刻,冰块脸得救的可能就大一分——” 不过吃惊的是,那些士兵突然一批批地倒了下去。小野虽然知道情况可能会往更糟的地步发展,但见眼前的压力一下子消失,自己的气仿佛突然被泄光了,一下子跪在地上,扶着断刀强撑着不倒下。 只看到一只着黑色羽衣,毛发紫色的兔女在虚空中踏着步朝自己飞来,身边飘浮着围绕着紫色的花瓣,那股香味更加浓烈了,似乎便是从花瓣传来。五六只避役也跟着跑了过来。兔女扶起小野,道: “别抵抗,我们是来支援你的。翡翠会罗兰,向将神门小将问好。” 翡翠会?小野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有些耳熟,但是想不起来了。不等小野回答,一只避役把一间灰袍罩在了小野身上,罗兰拉起小野往东门的相反方向跑去,另一只避役变成小野的模样躺在了地上,其他避役掏出刀往城内跑去。 小野感觉自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你们......救出冰块脸、不,冰流了吗?翡翠会......你们和变色龙一起的吗?” “睡一觉吧,之后你就知道了。”香味突然浓郁了起来,小野再也抵抗不住,倒了下去。 长街城内已是一片混乱,成片成片的尸鬼在城内不断啃咬着无辜的路人,伴随着各处百姓的尖叫,顺着逃命的人流迅速扩散开来。 茶罗喵已经不顾被巡防营和鬼差发现的风险了,跳上屋檐躲开尸鬼——“幸好尸鬼的智商普遍很低。” 他迅速朝定位到的大壳的位置跑去,在屋檐上几个跳跃,终于在一间外面被贴了许多辟邪驱鬼符的茅房里找到了大壳。 他一把拉开门,忍着恶臭从里面拉出了大壳。大壳当然没有掉到坑里,茶罗喵觉得臭是因为嗅觉敏锐。 “快走啊,不知道为什么城里突然出了这么多尸鬼!看起来变色龙没空管我们了,走,先跑出去!” “真的是.......尸鬼吗?”大壳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内疚,但是茶罗喵可不管那么多了,把茅房外的符都扯下来贴在自己和大壳身上,一手拿着根木棒,一手拽起大壳往城外跑,边跑边喊道:“你还有没有别的符啊?都拿出来啊,就算不会用形元战斗也快点用‘发’啊,不然真的会死的!” 到处都是汹涌的尸鬼,茶罗喵和大壳不断地绕开成群的尸鬼,或者用裹上符的木棒痛打挡路的落单尸鬼。 “上房梁!可以避开!”大壳提醒道。 “小野说了你跳不过去啊!平三没了,冰流没了,小野说不定也没了,你好歹要在啊!”茶罗喵一边拉着大壳左躲右闪,一边胡乱地喊道。 “平三找到了吗!”周围太吵了,到处都是人们的尖叫和哀嚎,大壳只好大声地询问。 “他在地下!” 地下?意思是......大壳怔住了。平三死了吗?都是因为自己......如果自己能提前告诉茶罗喵的话,就不会出现这场浩劫,这么多人就不会死了...... 因为长街的尸鬼,的确死了不少人,但是平三真的在地下。 平三感觉到整个地道都在整动着,疑惑地想:“奇怪,地震了吗?但是好吵,好像是骚动。长街也变得和槐坊临街那次一样?没理由啊,长街布防滴水不漏,还是王子封地,不可能会有城隍变质或者起哄引起的骚乱的......小野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啊?得先出去了。” 上方突然掉了一块巨石下来,重重地将地道砸出一个大洞,平三不顾危险,走上前往下看,下面居然还有一个地道。平三正犹豫着,听到身后的声响:“就是他!抓住入侵者!”好像有很多人,平三立刻跳了下去,又换了一幅老鼠的模样奔跑起来,但随着震动的地面,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倒在地上,顺着坡滚进了一个洞里。 平三跌落的山洞有些狭窄,前方是无尽的黑暗,不知通往何处,刚想往后退但是发觉自己被卡住了,又听到老鼠们的声音更近了,干脆把心一横,缩起肩膀用力朝前挤进去,用手扒拉着前面的墙壁,在通道里蠕动着。爬了一会儿,发觉前面有光线,平三的动作更加迅速起来,终于爬了出去。 不过这个洞似乎是开口在墙壁上的,平三刚从洞里出来就掉下去,滚在了一个石像旁边,立刻感觉到有人踢了自己一脚:“非信徒禁止入内!滚出去!” 平三站起身,发觉这里虽然是一个较小的地下房间,但是居然配有发光的法器,只有一个秃头的鼠族在这里。那只老鼠穿着一件制式奇怪的金色制服,身上还缠着一件红丝绸。平三立刻抱歉道:“打扰打扰,我马上就离开。对了,你知道怎么回到地面上吗?” “从没去过地面?问别人去吧,赶紧滚。” 平三刚想走,但余光落到了房间中央的那个石像上——一个仰面朝天跪在地上的兔子,胸口插了一把剑。这不就是“荆棘之子”说的那什么龙神凝视的奇迹吗? 平三再看向那只老鼠,没有感觉到多少形元,是因为很弱,还是隐藏了气息的高手? 平三问道:“这是什么?龙神的凝视吗?” “你没资格知道,快滚!” 平三走上前,一脚把那老鼠踢在石像上,那老鼠没想到这么一击,疼地在地上打滚。 “你要是高手早就弄死我了对吧?给你牛的。”一出手平三就知道这货肯定不会形元,他走上前拽着那老鼠的衣领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快讲。” “没错没错,这就是龙神的凝视......你是哪个部的?等我告诉大人,你就,嗷!”平三给了他肚子一拳,接着问道: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放在这种地方?有没有其他看守的人?你要是敢诓我我让你也变成奇迹!”说罢,举拳头做出打下去的动作,那老鼠感觉抱着头求饶道: “少侠!放过我吧!谁知道这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我们都没当一回事!‘三圣女’出现后殿下就不需要这个了,我觉得对着石像祈祷可以让龙神凝视我所以我来这了!这里平时没人来啊!” “你是荆棘之子的?你在里面的位置高不高啊?” “不高啊,所以我来这里祈祷啊,要是龙神凝视我的话我就能成为圣人了!” “荆棘之子是干嘛的?别讲那些扯淡的,讲你知道的和你认为的。” “啊呀,我们就是宣传受苦可以幸福嘛,那些像你一样的高手都不信这个,他们加入后就直接成为我们接触不到的高层了,和殿下能直接见面的那种啊!我们忽悠相信的普通人捐钱捐钱再捐钱,然后我们就发财啦!殿下正在尝试用那个新的奇迹‘三圣女’替代石像王子,然后他就成了龙神的传话人,他说什么信徒就相信什么,就是这样!” “这么简单?” “普天之下不都这样吗!我也就是运气好混上来了,其实大家心里明镜似的。还有那些会什么形元的都由荆棘之子的另一个部分管理,我们是没资格过问的!” 剧烈的震动突然传来,那老鼠被一块掉下来的石头砸晕了,平三见无法再问出什么了,便把他的制服剥落下来套在自己身上,正想走时又看了一眼那个石像——三圣女,应该就是那个三脸鼠女吧?他好像要我把剑拔出来然后让她解脱? 平三走上前,想着:“这么多年了,肯定有人试过拔剑吧,而且侯君也说了那剑拔不出来,算了,以后也不会再来这里了,试试吧。”平三看见那把剑的剑柄居然遍布倒刺,真如荆棘一般,但还是伸手握住剑柄,试着往外拽。没反应?用形元强化一下手部试试。 平三的形元刚凝在手部,那把剑竟然如同海绵一般将自己的形元吸了进去,随后全身的形元都开始控制不住地被那把剑抽取着,经脉仿佛裂开一般剧痛起来——平三暗道不妙,这样下去会被抽干形元而死的。虽然也没啥好怕的就是了。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试试,平三又用力往外拽那把剑,与之前纹丝不动相比,这把剑竟然有了一丝松动,不再与石像成为一个整体。平三屏气强忍着疼痛往外拉,只见石像自剑周围出现许多裂缝,那把剑一下被平三抽了出来,平三因为惯性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笑死,这不是能拔出来吗,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所以我能动这些像神迹一样的东西吗?” “我有点好奇,如果巨兵世界的所有‘人’,真的都是被龙神创造出来的,那创造了巨兵世界的人类,和我一样的人类,又算什么呢。” 第三十一章 槐河域之乱(二) 平三正思索着,那把剑柄上的荆棘居然瞬间变长,直接扎穿了平三的手。平三刚从被强行抽取形元的疼痛中缓过来,手部又传来一阵剧痛,他下意识地甩手,但是刺已经扎穿了他的手掌,将他双手牢牢地钉在一起。 “嘶——(消音)怎么回事——”平三拼命地把双手分开,想强行把剑扯下来,更离谱的是,有些尖刺竟然开始弯曲起来,平三看到这些弯曲的尖刺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扎进自己手腕的血管里,沿着血管像虫子一样蠕动起来。他感觉更加不妙,用尽全身力气想把手分开,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尖刺沿着自己的手臂一直往上,直到伸进袖口里。 “不是吧,这个死法,比之前还要惨啊!”他疯狂地抖动着手臂,想把这个在血管里蠕动的“虫子”给抖出来,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如他想的那样,心脏很快就传来一阵剧痛,看来那把剑的刺已经伸进心脏了,它还想干什么?平三只见整个剑突然扭动起来,虽然看着是石头的质感,但此刻分解成许多“荆棘”样的线条,顺着手上的伤口进入了肉里,片刻后手里的剑和伤口都消失了,身上的剧痛也不在了。 “这是?”平三有点懵,这把剑是藏进自己身体里了吗?但是身上一点变重的感觉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异物感。他仔细地看着双手,心想,那把剑进入自己身体之后会怎么样呢?有办法弄出来吗? 他这样想着,突然右手一阵剧痛,看见许多荆棘正从手心冒出,扭曲缠绕在一起伸出成了刚才的剑身,另外一部分荆棘则往下包裹住了自己的手腕,剑柄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剑柄被分解成荆棘埋在自己体内,还是自己的手腕代替剑柄了呢? 几分钟后,平三终于弄明白了,只要自己心里想象,“剑”就会从自己的左手心或者右手心冒出,也可以随着心意收回,只是每次冒出和收回,手心都会传来真真切切地撕裂痛感,甚至挥舞的时候手上都会传来被荆棘编制的护腕造成的刺痛。 “痛死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再多玩几次我非贫血不可。对了,那个三圣女好像让我拔出剑之后去找她,她知道我能拔出剑吗,还是她对每一个见到的人都这么说了?” 平三决定先回去找三圣女。这个“荆棘之子”听着并没有侯君说的那么好,侯君多半是被骗了,就算不为了三圣女的要求,解决她也能推迟这个害人的组织继续扩散。 他走到房间出口,想到每次都是有人在出口处偷袭,便先从手心唤出荆棘剑,贴着墙壁小心地靠近,往外一看,并没有什么人。他这便放心地走了出去,按照记忆沿着来时的路朝三圣女所在小跑过去。 ------ 东城门已经打开,逃难的人们和尸鬼正疯狂地往外涌,赶来的鬼差和士兵也被吞没在汹涌的人潮中。 茶罗喵和大壳正站在一间屋子的屋顶上,看着水泄不通的城门,茶罗喵焦急道:“啧,这下出不去了。” “茶罗喵,你看——那些鬼差和士兵已经配备了驱鬼符,相信这些尸鬼很快就能解决。” “等尸鬼彻底解决了,我们也出不去了......” 茶罗喵焦急地搓着手,突然摸到了手上的戒指——那是申凉猴所赠,据说里面有他收服的强大的灵魂。 “在五步谷的时候,老前辈教过我怎么用这些灵魂的力量。”茶罗喵双手合十,念道:“来吧,鹤大爷,我献出左胳膊的皮肤,请你将我和大壳带出长街吧!”只见手上的戒指闪过一道白光,一股极其阴寒的形元从戒指中冒出,钻入了茶罗喵的七窍。 大壳听得茶罗喵的念咒,觉得不对劲:“等等,用这些灵魂的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然了,不然它们凭什么帮我啊。”茶罗喵微闭双目,双手受形元的影响不自觉地张开,头也歪向一侧,如同上台前的提线木偶一样。 “快停下,我们还可以想出别的办法的——” “再晚就来不及了,走!”茶罗喵的瞳孔瞬间放大,此刻已是脸如白纸,面无血色,但却依然神情自若地在与大壳交谈。只见他背后,那股阴寒的形元凝聚出了一对鹤翼,茶罗喵从后面抱住大壳,大声喊道: “给我——高高飞起来啊!” 他扇动那双鹤翼,一下升起数十丈高,顿一顿后迅速飞往东门外。 “哈哈哈,看那些人,都在下面啦!”如果大壳现在抬头,就能发现茶罗喵虽然外观看起来和死尸一样,但表情却一脸新奇、兴奋,与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壳只感觉到胸腹部一片湿漉漉的,居然被染了一大块血渍,那血来自茶罗喵的左手——他左胳膊一整圈的皮肤,竟然直接消失了,血肉直接被暴露在空气中,正在往外冒出大滴大滴的血珠。他不痛吗? “茶罗喵,快找个地方停下!我给你止血!” “安全了再停下!芜湖,我飞啦!” “这......”虽然大壳见过更骇人的伤势,但眼前作为朋友的茶罗喵为了脱离险境毫不犹豫地让自己损伤,还是感到一丝揪心。“为什么阴将神门要给你这么危险的东西啊......师父也是,为什么要教你这么危险的东西啊!” “我有分寸的啦,真该谢谢猴哥和老前辈,不然我们都得交待在这了。还有,你该减肥了。” ------ 槐河,不仅灌溉了青水国东南部的水田,养育了那一带的“鱼米之乡”,也是青水国东南各城重要的交通水路,它最终汇入金沙国的母亲河——翡翠母河。 此刻,一艘小船正穿行在河中央,顺流而下直奔金沙。小船内的一张床上,正沉沉睡着的小野一跃而起:“冰块脸!” “他好好的呢。”小野听到一阵清冷的女声,正是罗兰。罗兰指了指另一张床,小野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冰流正睡在另一张床上,身上血迹斑斑。小野立刻跳下床,朝他跑过去。 “冰块脸!你醒醒啊——”小野摇着冰流,担心得几乎要哭出来。 “你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他真的没事。”罗兰上前拿开小野的手,小野这才觉得自己不管不顾地让冰流醒来,这样来确认冰流没有危险让自己心安的确非常不对。小野坐在冰流身边,握住冰流的手,运转形元,下一刻,冰流全身都被白色的火焰笼罩。 罗兰大惊失色,一股紫色的形元迅速围绕在她身边:“你干什么!亏变色龙还说为了稳定你们的情绪要把你们放在一起!”周围三两个避役也围了上来。 小野朝罗兰伸出手掌对着罗兰,示意罗兰停下,他解释道:“这是我的形元能力,‘八苦业火’的‘生’火,一个很简单的治疗术,只能把一些皮外伤‘烧’掉,顺便给冰块脸一点我的形元。” 冰流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伤口在白火下很快消失不见,但是冰流并没有醒来。 “如果冰块脸中毒或者还有什么内伤的话我就没办法了......大壳!对了,其他人在哪里?” 罗兰见小野确实没有加害冰流的意图,便收起了形元,示意避役们退下,道:“放心,翡翠会视任务大于生命。我们的任务是把你们带回金沙,你们就一定能在金沙见面。” 小野左右扫视了下,发觉自己是在一艘船上,除了罗兰,房间门口还有两个避役。加上刚才退出去的避役,想来对方还有更多的人。虽然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但毕竟冰流和自己都被他们所救,便先道谢道:“谢谢你们救了我和冰块脸......不过我还不认识你们呢。”小野发觉断刀正放在那自己刚才躺下的床边,便走过去拿起,又坐回到冰流身边。 罗兰将手搭在自己胸口,盈盈笑道:“我之前介绍的时候你没听吗?金沙国,翡翠会罗兰。”小野这下才得空仔细端详罗兰的外貌。眼前这个着黑羽衣的兔女大约二十来岁的模样,尖而细的耳朵高高立起,一张尖尖的瓜子脸,双眉修长,眸子如美玉流光,如竹节般修长纤细的手指正搭在微微隆起的胸口上,挡住那道引人遐想的衣领,浑身白毛如白雪般挑不出一丝杂质,是一个极为俏丽的美人。 但是小野只看见了一个兔女,年龄比自己大。 “罗兰姐姐......你认识变色龙吗?这些都是他筹划好的吧。” “不错。你们真应该好好感谢他。” “可是......我还不了解你们呢。翡翠会是什么?金沙国的异术组织吗?” “对,翡翠会是一个可以给所有人一个机会的异术组织。如果不是翡翠会,我也不过是卡由城街头一个小叫花,又怎么会有如今为国效力的机会呢?” “为国效力?”小野挠头,有些不解,“翡翠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呢?” “像我这样的人,在金沙被称为‘贱籍’,地位在金沙最低,世代相传,永世不得改变。”罗兰却开始介绍起自己的背景来,“贱籍不得参加异术组织和将神门的招募,不得接受教育,不得为官,不得从军,不许购置土地产业,不能和普通民众通婚,只能从事贱业。但是翡翠会,这个由亲王建立,为金沙国执行秘密任务的异术组织,会破例从贱籍中选拔人才。就是亲王给了我们额外的机会,让我们得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正是如此,我们每一个人都愿意为了完成翡翠会的任务献出自己的生命。” “秘密任务?什么样的任务?” “说出来了还算是秘密吗?我们只是在为国效力,实现自己的价值。” 罗兰继续说道:“关于翡翠会的更具体信息,在你真正加入我们之前还不能透露给你,但你放心,亲王非常欣赏你们,所以我们很快就可以并肩作战了。” 小野做了个“停”的手势,“等一下,加入你们?你又不肯告诉我翡翠会是什么组织,又想让我加入你们?你们是金沙国的吧?就这样擅自决定了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罗兰又是浅浅地笑道:“当然,你只能加入我们。你攻打长街城门,已经视同谋反,别说是将神门,就算王子也不可能给你开罪。放眼大陆,敢接收你们的只有黑峰和翡翠会了,比起残暴的黑峰,为仁慈博爱的亲王效力不是更好吗?” “亲王......”小野想到,两年前金沙王暴毙,新王上任后迅速撕毁了与青水国的盟约,派王族监视金沙将神门,囚禁白辰王子,并公开发布对白辰公主——洗月的通缉令。雷将神在捣毁巨兵长城的黑峰据点时,曾经发现金沙在秘密为黑峰提供火药。如今的金沙已然成了青水的敌国,如果加入翡翠会,不就等于叛国吗? 想到这,小野手心微微发汗,问道:“亲王......是什么样的人?” 罗兰俯身到小野耳边,小声说道:“和你一样,景仰将神门和白辰王,立志守护天下的英雄。” 小野感觉呼吸都停了一下,这个亲王难道是个好人?罗兰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然表面了金沙亲王的立场——他显然不支持新王倒向黑峰,而且对于白辰和青水很可能是支持和同情的。 而且鹿哥很可能也在金沙,自己一直想去金沙找他,如今翡翠会又向自己伸出橄榄枝,可以说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了。 小野又问道:“变色龙也是翡翠会的人吧?他在青水做的一切,都是亲王的任务咯?” “没错,只有这次救走无辜的冰流王子是临时起意,但是亲王知道后认为变色龙的判断很正确。” “变色龙在临街潜伏多年是为了什么?临街城隍变质和他有关吗?” “怎么可能,亲王心怀天下,即便是对青水百姓也一样会仁慈以待,绝对不可能让变色龙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的。” 小野警觉起来,握住断刀,心想:“罗兰是金沙人,她竟然知道临街城隍吃人的事?”但转念一想,两人都同属翡翠会,变色龙肯定会把自己在临街的见闻与组织共享,罗兰知道也不奇怪。但还有一件事很可疑—— “冰块脸告诉我,在临街城隍想落跑之前,变色龙似乎早有准备,突然出手用如意布袋拿走了城隍的愿力,还用城隍的空间石脱身了。他就不怕城隍的空间石会通向危险地方吗?一个大天位的高手,会有闲心在临街潜伏那么多年和茶罗玩猫捉老鼠吗?临街城隍,根本就是和你们合作的吧?” 罗兰听闻此话,渐渐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说道:“继续。” 小野又想起在槐坊,平三告诉他的猜测,接着说道:“还有槐坊......石玉盛宴只有傲雪能造,但是槐坊的城隍自爆呢?大壳告诉我他在城隍庙感应到了大量的愿力和业力,和在临街的一模一样!而且......变色龙之前还往我身上也灌注了大量的愿力!变色龙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愿力?他为什么会知道强灌愿力的阵法?你们炼金术士什么时候开始练气了?” 罗兰将双手抱在胸前,颔首道:“结论是?” “临街城隍这么多年都是在和变色龙,和你们翡翠会合作吧!收割业力的秘术也是你们给他的吧!只是没想到冰块脸会带两个大天位去临街,变色龙不得已才把城隍当做弃子——还有槐坊!和临街那次一样,也是在城隍庙毁了后有人煽风点火迅速发生了骚动!我在刚到临街的时候就见识过,变色龙很擅长引起骚乱!这两次骚乱都是变色龙引起的吧!这就是你们仁慈的王的手下吗!” 小野越说越激动,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停不下来: “槐坊城隍自爆也是变色龙弄的吧?同样的阵法他也用在了我身上,只是城隍没撑住自爆了!你们要这么多的愿力和业力做什么?残害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你们还敢说心怀天下!” 罗兰挑起柳眉,用玩味地眼神看着他。 “还有变色龙逼我去攻城......是为了把我拉下水吧!让我除了加入你们翡翠会之外没有别的选择吧!什么给人机会的组织......你们真是无耻残忍得令人发指!” “不错。”罗兰终于开口答话,“现在你还有的选吗?冰流王子现在身受重伤,就凭你能在现在的情况躲过追云王子的追杀?本来想让你们心甘情愿加入的,结果你这头莽狼非要把话挑明了让大家都不高兴。” “追杀......我的同伴呢?他们怎么样了?” “谁?恐兽?狗术士?浣熊大夫?变色龙让他们去城里布置尸鬼,他们和你一样,成为青水的重犯了。所以不用担心,翡翠会会很好地接收他们的。” “你!你们!”小野气得发抖,拿着刀指向罗兰。 罗兰却不急不慢地说道:“我们以后可是同伴呢,现在还是好好相处吧。” “我和冰块脸是绝对不可能加入你们这种害人的组织的!” 罗兰打了个响指,立刻有许多拿着刀的避役走进房间内,罗兰冷冰冰地威胁道:“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冰流王子考虑吧?这里是槐江上,船外都是搜捕你们的官船,凭你的本事走得掉?” 小野猛地一踏甲板,整艘船便都摇晃起来,那些避役都跌倒在了地上,小野迅速向罗兰冲过去——“你不知道怎么散去愿力吧?我能感觉到我现在还是大天位!” 罗兰没想到小野竟然会鱼死网破,一下被小野抓住了脖子,小野迅速点了她的穴,退回到冰流旁边,将断刀夹在她的脖子上,对避役们喝到:“出去!不然她死定了!” 罗兰却下令道:“动手,他不杀人的。”她看向小野的眼神充满了嘲笑。 避役顿时举刀围了上来。以小野此刻大天位的功力,击倒这些避役本是轻而易举,但他刚一运功,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全身都像被撕扯一样,同时身上的愿力也在控制不住地外泄。他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愿力外泄时强大的冲力也冲散了靠近的避役和罗兰。 门边,变色龙突然显形,依靠在门框上,“啧啧啧,咱就是出去一会就能惹出这么多事,亲王果然是慧眼识珠啊。” 小野明白,是变色龙逆转了术式,现在他身上的形元正在外散,同时挤占了本用来运转自身形元的周天经脉。那股大天位的形元现在反过来将他重重地压在地上,让他动惮不得。 变色龙却没有靠近,只是指挥那群避役道:“去,把那头狼和兔子捆起来,现在不需要考虑他们的想法了。” 变色龙此刻只是在虚张声势,在用“绝”救出冰流时,他到底还是被花蝠子覆盖了整个追云府邸的形元所伤,现在的战斗力并不比大星位高多少。他在临街听大壳讲过许多小野的事,知道这个白狼总是能整出各种意外,因此只是让手下靠近。 船顶突然被什么东西炸开了,木屑伴随着火花掉了下来,避役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变色龙和罗兰都下意识地看向船顶,一条狗却一脚踢开船舷上的船,飞进来捞走了小野和冰流,正是茶罗喵。 “你!”变色龙指向茶罗喵,又气又急又惊,几乎说不出话来。茶罗喵扇了扇背后的鹤翼,留下几张揉成一团的纸,迅速飞走了,叫嚣道:“这下是你输了!你输了!哈哈!” 变色龙迅速后退,大声喊道:“离开!那是起爆符!” 轰地一声巨响,小船的一半沉入水中,周围的官船听到动静都围了上来,茶罗喵左手抱着小野,右手揽着冰流,飞快地升高然后飞走了。 小野马上发现了茶罗喵的异样:“茶罗!你受伤了!手怎么了,好多血!脸色很差!” 茶罗喵却得意道:“还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小野更紧张了。 茶罗喵急道:“我会飞啊,你没发现吗?” “好酷啊,但是不疼吗?先停下来止血吧!带着我和冰块脸不沉吗?” “和大壳比,你俩和纸一样轻。” 在茶罗喵的下方,各类建筑无房都成了一个个小方块。在这个高度,看不见从长街跑出的尸鬼正沿着槐河向四周的城市移动,追云在压制住长街的尸鬼后就不再关心那些逃窜的落单尸鬼了。这些尸鬼将会在密林中,郊外,行人稀少的街道上袭击路过的百姓,将他们也转化成尸鬼,然后循着先天形元的味道向没有城隍的小村子,更多人聚集的地方跑去。 沿着槐河流域分布的城市,一场大乱即将爆发。 第三十二章 槐河域之乱(三) 长街旁的城市,章临城郊外一座山的山洞内,大壳正给小野他们检查伤势。 小野短时间内被灌注和抽取大量形元,一般来说这会对人的经脉系统造成很严重的损伤,但幸好小野本身足够强壮,因此只需要好好休息调理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 茶罗喵除了手上的外伤没有别的损伤,之前面如死人应该是被阴灵上身后的表现,大壳用治疗形元止血后为他包扎了伤口。 小野看着仍然昏迷的冰流,焦急地问着正在用形元检查的大壳:“冰块脸怎么样?没有什么大碍对吧?” 大壳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隐瞒并不能让冰流恢复,还是说了出来:“很糟糕......那股大天位的形元一直积郁在他体内,持续损伤他的五脏六腑。左脚被打断了,我得先给他接骨......” 大壳在自己的包里翻找起夹板来。 茶罗喵问道:“不是应该先散掉那个异常的形元吗?一直这样会没命的。” “我只有大星位,根本碰不了这股形元......现在只有师父能做到,但是回五步谷的卷轴和传信工具都被变色龙拿走了......” “冰块脸......还有别的伤吗?”小野握住冰流的手,祈求似的看着大壳,好像希望大壳告诉他冰流没有再受到更多的伤。 但是大壳只能如实回答:“我在他身上还发现了很多奇怪的蛊毒......”大壳掀起冰流的上衣,轻轻拨起冰流的毛发,皮肤上有许多小孔,显然是毒虫叮咬所致。 “而且......他的经脉被外力反复灌注形元......已经被毁得......恐怕他以后都不能用形元了。” 这话如霹雳一般,炸响在小野耳边。冰流一直都想用自己的力量来守护青水,现在他不能用形元了......小野回想起和冰流在芦浮岛时,两人一起看着矗立在那里的飞流王石像时,冰流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父王,母后,族人,他们都以飞流王为榜样,也希望我能成为他这样的国王。可我不像他,也不想像他。 飞流王认为,让所有族人都躲在这座空中城池里(芦浮岛),就能远离所有危险。 如果不是被百年来安稳的生活消磨了战斗力,如果他们再强一点,就不会连保护家园都做不到。 飞流王自以为的保护害了他们,但我的族人,至今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绝对不会当这样一个国王的! 我加入将神门,就是为了证明给他们看! 只有用力量才能保护族人!保护青水国! 小野还想起了,当冰流听到傲雪所说的飞流王的真相时,那个震惊的表情—— “百年前,三代组长飞流王率领全族数万战士,与黑峰国百万王刹军在嚎叫山决一死战,最终整个芦芦族只剩飞流王一人生还,而他带回故乡的,正是那块浸染着数万芦芦族战士灵魂,日后打造了芦浮岛的巨大浮空石。” “强弱如此悬殊的战斗......即使取胜,也注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为什么......他们要不顾一切地战斗......芦芦族是全天下最懦弱的王族......我族从来就没有为了天下的安危战斗过......芦芦族做的,就从来只有逃避而已......” 在冰流失神之际,傲雪差点偷袭得手。 小野紧紧握着冰流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哽咽地说道:“怎么办啊......冰块脸醒来,我要怎么和他说啊......他要守护天下的啊......他要证明自己的力量的啊......他是和飞流王一样勇敢的王子啊......”想到两年来,冰流一直尽心尽力办好青水王通过大王子交给他的事,为了让自己能加入将神门,那个高傲的王子在将神和许多大官面前那样低声下气为自己作保——冰流做了这么多事,虽然不能每一件都尽善尽美,但都尽了自己的全力,而如今,他竟然因为城隍的事,被自己的亲哥哥弄成这幅模样。 看着冰流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想着冰流一直以来一个人承担着的压力,小野越想越难过,终于忍不住伏在冰流身上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大壳默然无言,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小野,茶罗喵只知道冰流是个好人,又见小野如此伤心失态,心里也是一阵难受,便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山洞里,回响着小野哭泣的声音,和着洞顶水滴在地上的撞击声响,是如此的绝望和无助。 ------ 趁着长街尸鬼之乱波及地下迷宫时,平三用易容术混出了地下城,回到了地面。 “对不起了,三脸姑娘,以后我再来找你。” 易容成一个普通的鹿族,平三发觉长街虽然此刻还算井井有条,但是街上却有不少人在清理尸骸,洒扫地面上的血迹,许多房屋建筑也出现破损,巡防营的明卫和鬼差到处都是,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平三见到这景象,不由得好奇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严密的防守还有人能搅乱长街?不过我可不能问,不然会被暗卫怀疑的,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听听本地人聊天吧。” ...... “这其实是向龙神表达虔诚的机会啊。” “是啊,被尸鬼所食完全符合荆棘之子的教义。” “愿彼安息。” “他们已经到达极乐了吧。” 平三在闲聊的人旁边坐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居然还发现不少金沙来的奸细,我老早就说了,这金沙一直没憋好屁。” “所以现在严查起来,那些金沙奸细肯定要收敛了,最好能全部搜干净!” “话说回来,那头白狼是死了是吧?” “是啊,居然敢单枪匹马来攻城?不过居然能放倒那么多鬼差和士兵,真是让人想不到。” 那两个人突然听到旁边的鹿猛地一拍桌子,随后那头鹿便冲上来揪住他们的衣领,狠狠地说道:“你说什么?白狼死了?怎么死的,讲!” 那两个人被吓了一跳,但迅速恼怒起来:“关你什么事啊,想打架是吗,来啊!” 但是平三却松开了他们,黯然神伤地走了。 小野死了......不应该啊?不可能的,小野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平三随即想到,“小野......那绝对不会是你。你身上......有麦当的影子。那样直面磨难的你,敢相信奇迹的你,立志成为英雄的你,是不会这样死去的。” 平三随即想到,为避免尸鬼产生,那些暴尸荒野而无人收尸的尸身,都会被送到专门的藏骨堂安葬,长街正好有个藏骨堂,可以去那里辨认尸首。平三打定了注意,找人问了问藏骨堂的方向,便朝那里去了。 藏骨堂就是之前茶罗喵定位冰流下落的地方,这里的老板是一个秃毛的狐族老年男人。藏骨堂没有雇佣额外的员工,只有这个老狐狸在慢悠悠地将堆在门口待处理的尸体拖进藏骨堂内。平三上前问道:“老先生,请问您......” “什么?” 平三想到,城隍庙要想追查冰流,肯定会派人盯着藏骨堂——如果小野真的死了的话,前来这里询问小野尸首消息的人自然就是冰流的同党,想到这便换了个问法:“啊,我有个朋友失踪好几天了......我怀疑他已经遇害了。” “你朋友有什么特征吗,我说不定记得。”老板慢悠悠地说道。 平三想了想,道:“是犬族的,基本是靛青色的毛,很帅,我记得是比我高这么多,手上有个戒指。”平三开始描述茶罗喵的特征。 “我没有印象了,给你找找看吧。”那老板走到尸体堆前,点起蜡烛查看他们的脸。 平三顺势说道:“老板,要不您给我指一指犬族的尸体都堆在哪,我自己找吧。” “没有分什么族啊,都堆在这了。”老板看起来是个慢性子,说话一直是不急不慢的,语气也很平淡,他把蜡烛递给平三,自己又点了一根,“一起找吧,这个朋友对你很重要吧?” “是的......他支撑我活到了今天。”平三此刻恍惚了起来,不知道说的是小野,还是茶罗喵,亦或二者皆有? 那老板听到这话,停住了动作,瞥了眼屋内,又深深地看了平三一眼,但平三只顾低头查看,没有注意到老板的举止。 那老板沉重地叹了口气,道:“是对你很重要的朋友啊,你为了他,连这么多尸体都不怕。方便的话,能和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吗?我老了,也想了解一下年轻人啊。” “我们的故事不怎么好......因为我只是单方面崇拜他,他原先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我现在好不容易能够真切地看见他,他却死了......”平三用力翻起了一具尸体,每对比一具,心情就释怀一点。 老板却问道:“为什么会崇拜他呢?一般来说,父母才是孩子走下去的力量啊。” “也许吧。但是我总让他们失望。” “这恰恰说明你很幸福啊,因为你是美好的,因此你的父母会希望你更进一步,才会对你抱有如此大的期待。” “他们更希望的是我能够让他们有面子。” “在我看来,父母最大的面子就是孩子能够幸福啊。” 平三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怔,抬起头来,看见老板正一脸关怀地看着他。老板蹒跚地走向平三,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平三的肩膀:“回家去吧孩子,这么晚了,你还在藏骨堂这么不吉利的地方,你父母会担心的。我会好好地帮你找你的朋友的。把你的地址给我吧,我找到了,就过来告诉你。” 平三垂下头,不知为何眼睛噙满了泪水。来巨兵世界这么多天了,自己的确没有思念过父母,因为想到父母便只有他们恶毒的咒骂和粗暴的殴打。但是在年幼时,父母的确憔悴地关心过自己。在人类世界,绝大部分人仅仅只是活着就竭尽全力了。父母也有他们自己的难处,也被无情的现实和生活摧毁得心力交瘁,支离破碎。只是他们的压力无法表达,他们的痛苦无处安放,没有人教他们该怎么做——因为父母的父母,也没有人教他们怎么做。 父母也不过是有了孩子的小孩罢了。 平三抹了抹眼睛,深呼吸平复了下情绪,“谢谢你,先生。如果我爸爸能和你一样慈祥就好了。” 老板也怔了怔,嗫嚅着嘴唇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沉默了。平三走进藏骨堂,拿起笔在自己的衣服上写上“槐坊出云观”然后撕下来递给了老板,“这是我的地址,谢谢您,老先生。” 平三尚存的理智告诉他如果写临街的话百分之百会被暗卫盯上的。 “海市!”平三走出一段路,老板突然喊出一句话,“去海市!那里什么都能交易,什么人都有,去找精通堪舆之术的术士,让他们帮你找人!” 平三问道:“海市?在长街吗?我该怎么去?” “每个月的朔日,海市都会在长街开放,拿上邀请函,到时候他们会告诉你地点。”老板气喘吁吁地走过来,递给平三一张褐色的空白纸,“这个东西,我也用不上了,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平三深深地朝老板行了个礼:“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 随便找了一家酒店投宿,已经是深夜了。幸好在地下城翻箱倒柜找了不少铜板,店家收了一倍的价钱后就没有向平三要路引。 精疲力尽的平三倒在床上,双手举起那邀请函——那上面一片空白。平三吃吃地看着邀请函,思绪万千。这邀请函上却突然浮现一行字:长街悦来客栈天字阁,卯时,过时不候。 咦?用茶罗喵教的掐心算点算一下日子——原来刚好是明天! 平三把邀请函捧在胸口,高兴地在床上打滚:“真是好运啊!好耶!” ------ 长街地下密室内,这次是傲雪在等追云了。 典狱长推开房门后便无声地退了出去,追云手里拿着一个小匣子,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问道:“公主怎么有事想起我了?” “长街怎么会有尸鬼?你的人明明抓到了冰流怎么让他们跑了?” 追云坐了下来,把玩着手里的匣子,看也不看傲雪一眼:“那就要问公主啊,事发前公主明明发现了释放尸鬼的尸符,却没有及时向城隍禀报,是吧?” 傲雪有些心虚,但还是强撑着说道:“我不能在城隍面前暴露!有什么事我只和你当面说。” “算了吧,你一直都知道城隍是自己人。典狱长给了我一个很有意思的情报——那头白狼,和冰流一起上过芦浮岛是吧?你认识他。” 傲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你这么厌恶冰流,又从来不提起白辰公主,而他们两个都没有救你的理由。所以我猜呢,你之所以能活着离开芦浮岛,是那头白狼救了你吧?” “是。” 那匣子啪嗒一下掉在桌子上,追云拍手道:“那就解释得通了,你其实是希望长街出点乱子,这样白狼就安全了是吧?” “......” “齐格凡(胖熊猫)告诉我,他们之前去临街的时候就发现你在给他们通风报信了,有这回事吗,公主?”追云微微前倾,仔细地端详着傲雪的脸,“你不在地下城的时候,地下城可是出了好大的乱子啊,一个大星位的避役就把那里搅得天翻地覆,死了不少我从黑栗村带出来的人啊,他们都是来帮你实现梦想的。你当时极力反对我安排自己的人进去,可是你根本就没能力经营地下城啊。” 追云只知道平三有易容能力,因此想当然地以为平三是避役。 傲雪无言以对,她悄悄瞥视门外,只有典狱长一个人。她心中做好盘算,如果追云要对她不利的话,那就在这里摊牌。 “长街现在的状况,恐兽的研究得停一停了,万一出现什么岔子,我是真的无力解决了。” “你怀疑我的能力?”傲雪站了起来,追云言语隐隐暗指她曾经弄出的恐兽之乱,那是她的死穴,一戳即爆。 “怀疑,但不是完全怀疑。”追云又开始把玩他手上的匣子,“公主不是一直苦于没有素材吗?现在素材有了——到处都是尸鬼,随便抓。” “你的意思是——” 追云把那匣子推向傲雪,那匣子自动打开,里面是一条褐色的蠕虫。 “‘尸魔’的研发可以放上日程了。” 第三十三章 槐河域之乱(四) 平三顺利地混进了悦来客栈,来到邀请函指定的地点,那里有两个猪族在看守着一道闪着蓝光的阵法。平三将邀请函递给他们,他们看了看后示意平三走入阵中,平三照着做后只见白光一闪,自己赫然出现在一个山谷内。 山谷到处都是摆摊叫卖的人,金银、翡翠、珠玉,这些在海市都是人们懒得瞧的寻常货。这里的人的确如藏骨堂老板所说,什么都卖——乐谱,乐器,药草,毒虫,关在笼子里的兽人少年,甚至是畸形的兽人。而在海市上走动的更是什么人、各族人都有——像什么独眼龙、刀疤脸与之相比都算正常的了——比猪老大还庞大的鼠族人,全身脓疮的大象,双臂皆无的熊猫,两个头的蛇,没有羽毛的禽类(因为没有羽毛所以平三认不出是什么种族),只有额头有一只眼睛的山羊。 这便是“海市”,是槐河域一带最大的地下交易场所。只在固定的日期开放,会在不同的地区对特定人群发放邀请函,被邀请者只能通过在各地安放的传送阵在指定时间内进入交易并离开。被邀请者不仅有各方怪咖,还有一些正派名流,甚至是王族。 平三想,我即使在这里露出真面目都没关系吧?但是看到被关在笼子里等着出售的畸形兽人,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他摸一摸口袋,这么几个铜板,真的能请这里的术士帮自己找人吗?唉,要是茶罗在就好了,可惜自己和他们走散了,大壳最后发来的讯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在山谷的入口处,有一道巨大的裂谷将山谷和外界隔离开来,知道“海市”具体地点的人只能从搭在裂谷上的狭窄的吊桥通过,而在“海市”所在的吊桥端,搭建了一个高高的哨台,两名猴族在那里警戒周围的情况,吊桥上也有两个猴族在巡逻,以及给有资格入场的人引路。 此刻,一只在吊桥上巡逻的猴子察觉不对劲:“奇怪,哨台上的人怎么半天没动静了?” 另一只猴子打了个哈欠回答道:“睡着了呗,真羡慕能上哨台站岗的人,反正有什么事都是我们在桥上的兜着,幸好下个月我就能换岗到上面去了。” 那只猴子却指着他说道:“你脖子上这是啥?哇,好大一只虫。”对方的脖子上,停着一只圆滚滚的红色虫子,看起来很像蜱虫,而且正在不断变大膨胀。 打哈欠的猴子下意识地把那虫子一拍,突然停住了动作,他的同伴正要问怎么回事,只见他七窍流血,往后一仰掉进了万丈深渊。那只猴子被吓得六神无主,正要高喊时,突然被一只手捂住嘴巴,一根刺穿过了自己的后心,他又眼看着一只身穿黑衣的老鼠从吊桥下翻了上来,用一把生锈的菜刀在自己喉咙上一抹。 “吱......吱鼠......”血水涌上了他的喉咙,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身后的老鼠把他一放,他也和同伴一起坠入了裂谷。 “哨台上的已经解决掉了,放心。”一只老鼠说道。 “这里有人能认出我们,一切小心。”另一只老鼠说道。 再也没有别的守卫了,两只老鼠从吊桥溜进了“海市”。 此时,平三正漫步在海市内,看着两边叫卖的稀奇古怪的物品,有些猎奇又有些吓人。他依稀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电视剧,剧里的人物用一个大洋,也是在这样的闹市里闲逛,用大洋加上自己的口才和经验,不断换价值比自己手上稍微高一点的物品,最终换到了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他掂了掂自己的铜板,心想:“我的口才可不怎么样,论经验也比不过这些来了海市这么多次的老油条,要怎么才能从这些人手里买到需要的东西呢?” 平三来到一个肉摊前,摊主是一个满脸横肉的猪族,身上满是刀疤,表明这是一个战斗经验丰富且凶狠的硬点子。看到这个摊主,平三想到了初来巨兵世界时遇到的猪家兄弟,便朝他走去,问道:“劳驾,这里卖器官吗?” “卖,小帅哥,想买点什么?上好的猴胆,生取的象牙,名门望族的蛇皮,这里都有,你要肯再出点钱,我可以给你看点‘好玩意’哦。”摊主故作神秘地指了指身后的抽屉,平三赶紧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来买的,我是来卖的。” “哦?”摊主拿起菜刀,重重地砸到砧板上,“行啊,我这里也收货,小哥你想卖什么?”他用刀对着平三的胸口比划了一下,平三一个激灵,解除了自己的易容术。 “豁。”摊主饶有兴致地看着平三,突然朝平三凑过来,平三能闻到他满嘴的烟味和腐烂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摊主说道:“小哥,你不一定非得卖器官,你可以和我进厨房,我们来一场最朴素的交易,这可比器官划算多了。”说罢,他竟然舔了舔嘴唇。 平三立刻意识到摊主指的是什么,忍着恶心,道:“不,我还是用器官吧。”他伸出手道:“一只胳膊多少钱?” “五钱。” “这是否......” “不满意,是吧?小哥你这么做实在是暴殄天物。”摊主露出极其惋惜地神情,说道:“第一次来吧,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般人我都不说的哦,小哥你身上的肉太少了,来我这肉铺卖不到几多钱,你应该去找那些有特殊爱好的主顾或者摊位——你不知道吧,很多权贵都有收藏器官的癖好哦,这里有人高价收购稀奇罕见或者名流的器官,去找他们保证你赚得钵满盆满。” 平三立刻答谢道:“我明白了,谢谢你。”然后不顾摊主的挽留飞速跑开了。 血腥,残忍,荒诞,这是平三对“海市”的第一印象。哪怕是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平三,在来到这里后还是感到巨大的不适。 平三想,如果要寻找那个摊主说的那种顾客,就应该先观察那些在出售内脏的摊位,以及身上携带着这些东西的人。平三的盘算是把自己身上的一些器官卖一个好价钱,然后再用复活来修复自己的身体。幸好穿越的不是《炎x》,不然自己肯定要被不灭火焰制裁的。 正一路搜寻着那样的摊位,平三见到前方一个堆满各种动物肢体的摊位,有两只着斗篷的老鼠在询问着什么。他凑近一听, “我们要买‘王后的眼睛’。” “没有那样的东西,请回吧。” 另一只老鼠似乎不依不饶:“真的没有吗?我要搜你的摊位。” 摊主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只有海市执法者才有这个权力,你乱来就是在挑衅整个海市,不怕死就来搜吧。” 那只老鼠赶紧扯了扯他的衣服,道:“看来是没有,我们走。” 王后?平三想起了在地下迷宫,三脸鼠女给了他一枚、或者说是三枚金币,让他交给王后。等等,信息量有点大,青水王后的眼睛被挖了在海市出售?哎呀,未必是青水,也可能是黑峰或者金沙......也可能‘王后的眼睛’只是一种商品的别称呢?比如妃子笑,红烧狮子头,夫妻肺片,鱼香肉丝什么的。 但是平三还是觉得,这两只老鼠提到“王后”实在是太巧合了,便用易容术换了鼠族的面孔,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那两只老鼠一路都在问“王后的眼睛”,但是并没有人有出售这个东西。其中一只忍不住说道:“糖,他们可能真的不知道。我不认为归老会舍得售卖,我们直接去仓库看看。” 被称作糖的老鼠点了点头,又往后瞟了一眼,小声道:“柴,有一个大星位的高手在跟着我们,但是步法虚浮,应该是只练内功不修体术,还是要小心应对。” “没事,把他也引过去,到时候被归老发现了正好让他当替死鬼。” 平三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仓库,只是觉得奇怪,一路上摊位越来越少,怎么他们往没有摊位的地方去了?看起来他们找到有那种癖好的主顾了,自己上前推销一下说不定也能赚一大笔钱。便也跟了进去。 走到门前,平三感觉不大对劲,里面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但是一想,器官不都是这样吗?便沿着墙壁悄悄地走了进去。里面很暗,几乎没有光线,平三屏住气想听听“主顾”是怎么说话的,但他一停下来,整个仓库内便是死一样的沉寂。 不对啊,自己不会是种什么圈套了吧?平三便悄悄地沿着来时的路线撤退,脚上好像踩到什么滑溜溜的东西,猛地向后一倒,他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架子——然后那架子也倒了下来,砸到旁边的架子,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全部倒了下去。平三被吓得魂不附体,完蛋——要被海市追杀了!追杀就追杀吧,好像没什么......等等,万一遇到猪摊主的话! 整个仓库一下子被照亮了,几只猴子从门口小跑进来,又毕恭毕敬地站成两排,一只巨大的蓝背乌龟拄着拐杖,缓缓迈着步从正门走进来。 “真有意思啊,已经有三年没人敢在海市闹事了。”那只乌龟把拐杖往地上一敲,倒下的架子立刻直立起来,架子上的物品也都回到了原位,露出了之前被压住动惮不得的平三。 “小老鼠,嫌命长,偷东西,起不来,砰砰砰,归老到,手忙脚乱爬起来!”那只大乌龟念完自己现场编的顺口溜,似乎是对这顺口溜很满意,哈哈大笑了起来,那些猴子们也附和着大笑。 平三看着这只大乌龟——他应该就是海市的掌控者,归老了。刚才那一下复位都是他用形元做的吗?这起码......这肯定是大天位啊! 归老走向平三,缓缓说道:“小老鼠,被分成肉块卖掉补偿归老的损失前,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平三赶紧解释起来:“等等!老前辈,我、我不是偷东西的!” “还撒谎,看来要先把舌头拔掉。”归老摇着头说道。 “我、我说真的!我看到有两只穿着黑衣的老鼠溜进来、我怕他们偷东西所以才——” 一只猴子溜了进来,附在归老的耳边说了什么,归老说道:“哦?两个吱吱鼠族溜进来了?还把守卫杀掉了,杀得好,没用的东西就该这样,也省的归老动手了。看来是时候要清理掉一批没用的手下了。” 平三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跟着说道:“您看,我没有撒谎,您相信我吧!”他又想起听同学讲过的黑帮电影,伸出手挽起袖子说道:“如果您不信的话,我可以自己砍掉手指!” “手指哪里够?溜进归老的仓库,是要用命来道歉的。” 平三已经知道这个归老是个无情且不容置疑的人了,他只能祈求道:“老前辈,看在我没有偷东西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个痛快?” “准了,能死在归老手上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福气呢。”归老说的是实话,他走上前来,一把捏住平三的脖子,平三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本能地张开嘴,从嘴里伸出一枝枝桃树枝—— 这是归老的形元能力——“花开顷刻”:将触摸对象的寿元以“桃果”的形式与对方剥离,被触摸者的生命力会迅速集中到从嘴部伸出的桃树枝上结出的果实中,因此归老会掐住对方的脖子让对方本能地张开呼吸,好让桃树枝顺利伸出。果实被摘走或是桃树枝被折断的瞬间,被施术者即刻死亡,整个过程被施术者都不会感到痛苦,而是觉得越来越困然后失去意识。食用果实的人则可以相应增长自身形元和寿命。 “奇怪?”归老发现,尽管平三已经没有了心跳,但是桃树枝上并没有结出果实,“难道这家伙原本就没几天可活了?” 旁边一只猴子小心地请示道:“归爷,要不要卖给肉摊啊?” “干瘪瘪的,你是想让人以为归老已经落魄到要卖这种廉价货了?”那只猴子吓得立刻缩起头,归老把平三往地上一扔,说道:“扔到外面的垃圾坑,走吧。” ------ 熟悉的麦田,熟悉的小屋,熟悉的蜡烛。 平三迅速地还阳回到了巨兵世界,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尸体上,而那两只老鼠竟然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找着什么。 那只叫柴的老鼠摸出了三脸鼠女给的金币,兴奋道:“找到啦!” 平三伸手便抢,“还给我!”两只老鼠迅速撤退,平三一只手抓起一具尸体,朝他们两个扔过去,然后起身朝“柴”追过去,他将形元凝在脚底,往下一蹬,瞬间跃到了柴鼠的上方,猛地往下出拳,糖鼠立刻提醒道:“小心!”柴鼠回身灵巧地避开,反过来一脚踢在平三的下巴上。 两只老鼠均是中星位,平三吃这一击,虽然没有受到重伤,但还是眼冒金星。平三恼火起来:“大天位的乌龟我打不过,中星位的老鼠都敢欺负我了!”再次朝两只老鼠冲过去。 柴鼠道:“这家伙竟然有那金币,我们不如抓回去,在王后面前问个明白。” 糖鼠却表示怀疑:“对方是大星位,修为远在我们之上,还是不要冒险。” “怕什么!我看他笨拙得很,形元攻击的成分也少,我一个人就能拿下他!”说罢,把金币丢给糖鼠,迎面朝平三跑来,却突然甩手朝平三扔出一把菜刀,平三下意识地往旁边躲过,但见柴鼠手腕一抖,那菜刀竟然又折了回来——原来菜刀柄上拴了一根弹绳,平三运转形元凝在右手,往那菜刀一打,那菜刀便再次飞了出去。此刻两人已近在咫尺,柴鼠忽地连发数拳,招式非常诡异,平三却根本不躲,只是把形元包裹住全身,进入“发”的状态一把抱住了柴鼠滚在了地上,突然一根箭朝自己额头飞来,平三被迫右手把箭拍开,柴鼠趁机把肩膀一缩,再往下一钻,挣脱了平三的怀抱。 那把箭在空中抖了抖,飞回到糖鼠手中。平三现在看明白了,这两人的武器一个是菜刀,一个是箭,都用弹绳系在自己手上,在和修为相当的对手交战时,这种出其不意的攻击方式非常有效,在对手分心之下不仅能强占先机,甚至能一击毙命——但是,自己是大星位,修为在他们之上,这些花招只要用形元护住全身就完全能抵抗。虽然对方不能拿下自己,但是他们的身手却比自己更高明,要是他们选择逃跑的话,那枚有许多秘密的金币就要被他们拿走了。 糖鼠淡淡地说道:“你拿不下的,对方再弱,也是大星位。” 平三见柴鼠有意向要捉拿自己,心里有了主意——赌一把吧,他捡起地上的尸体,朝柴鼠扔去,然后转身就跑,喊道:“你们给我记住了!下次再让我看到就弄死你们!” 柴鼠一下把那尸体打到一边,愤愤道:“自己找死!”他扭头对糖鼠说道:“糖,一起上,把他抓到王后面前好好审审!”糖鼠无奈地点了点头,一起追了上去。 柴鼠再次将菜刀朝平三扔过去,平三听到声音,立刻进入“发”的状态,回身迎着菜刀冲了过来,一把抓住菜刀,猛地一拉,柴鼠便顺着绳子被拉过去。糖鼠见同伴处境不妙,也将箭丢向平三,这次深深地扎入平三的后背,平三因而反过来锁住了糖鼠的兵器。但平三从刚才柴鼠的动作知道这两只老鼠骨骼惊奇,柔术了得,自己是没办法擒获他们的,联想起在地下迷宫的线索——那里的老鼠也是吱吱鼠族,三脸鼠女也是,三脸鼠女说过她在百花会时要戴上斗篷面纱,加上眼前这两只老鼠也戴着遮盖全身的斗篷,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大半。这次他不再伸手捉拿老鼠,在把他们拉过来后抓住他们的斗篷猛地一扯—— 他们的皮肤立刻暴露暴露在阳光下。吱吱鼠族大多毛发稀疏,(三圣女是个例外)加上常年生活在地下或者浓雾笼罩的黑栗村,因此他们娇嫩的皮肤格外惧怕光线,哪怕是月光也会将其灼伤。此刻已是辰时,阳光直直地照射在他们身上,附近也没有可以遮阴的障碍物,他们身上迅速出现红斑,痛苦地嚎叫起来。糖鼠挣扎着朝平三丢来的尸体爬去,想用尸体或者身上的衣服来挡住阳光,平三冲上前一脚把尸体踢开,再拎着糖鼠,踩着柴鼠,威胁道:“把金币给我!不然晒死你们!” “快!还给他!”柴鼠痛苦地哀嚎着,糖鼠一言不发,将裤袋里的金币拿出来还给了平三。 平三把他们都扔到了地上,蹲下身道:“我之前被你们害的死了一次,你们居然还在我尸体上扒拉钱——现在我要点精神赔偿不过分吧?拿来吧你!” 这下有钱请术士买罗盘了。平三又问了两只老鼠几个问题,把斗篷扔还给他们后便走了。 ------ 小野他们暂时藏身的山洞内,冰流闭目打坐,一句话也没说,从他醒来后到现在已经有两天了,他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动也不动。 小野坐在他旁边,拿起从山上挖来的野菜往他嘴边凑,担心地说道:“冰块脸,多少吃点吧,你真的会垮掉的。”冰流纹丝不动,宛如一尊石像,也没有出声——不仅是被毒哑了,似乎连说的欲望也没有了。 “冰块脸?”小野的手随之颤抖起来,他一下子把冰流扑倒,捏住冰流的脸,把野菜往嘴里塞,“求你了,吃点吧!”小野又忍不住哭出来,“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们真的很担心你......”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在冰流的脸上,冰流却只是漠然地转头看向别处,好像眼前哭泣的人与自己无关。 大壳赶紧上前拉开小野,茶罗喵扶起冰流,勉强挤出笑容打圆场,想缓和这里悲伤而凝重的气氛:“哈哈,冰流王子怎么能吃生菜呢,我去生把火,给你们煮野菜汤喝......看我重操旧业,抓条蛇回来给你们煮肉汤......哈......哈哈......”没有人阻止他,但是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大壳抚摸着小野的头,过了一会儿,小野站起来,擦了擦眼泪,把茶罗喵和大壳拉到一边,小声道:“一直待在这里不行,我们得想办法下山,给冰流找药和吃的......最好能找到五步先生。” 大壳担忧道:“可是茶罗之前下山的时候,到处都是通缉我们的告示和巡逻的人,就算找到大夫,他们也根本不敢给冰流开药治病......这里的药材太有限了,再拖下去,就算是师父也救不了他了......唉......难办啊。” 茶罗喵举起戴着戒指的那只手说道:“我这几天一直在试着联系鹤大爷,今天早上联系上了。鹤大爷生前就是大天位的高手,如果他肯帮忙,说不定冰流有的救。” 大壳却叹气道:“太迟了,冰流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强行给他运出体内的形元,他一定承受不住,而且冰流现在的状态,也不可能配合我的治疗。” “我要下山。”小野坚定地说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哪怕冒险也比等死好,先下山给冰块脸补偿营养,然后再找家医馆给冰块脸看伤。” 茶罗喵看了看小野,也说道:“我也下山,鹤大爷的能力能迅速帮我们脱险。” 大壳站起来,道:“我也去,如果大夫不肯配合的话,我也能帮上忙。” 小野感激地看了看两人,擦了擦眼泪,道:“我们现在就出发。”他用藤条简单编了个系带,将冰流背在身上,然后三人一起离开了山洞。 路上,茶罗喵丢了三次铜板,说道:“大伙们,我算了一下这次的结果——” “谢谢了,茶罗,但是我觉得还是不知道的好。”尽管系带很牢固,小野还是托着冰流生怕他掉下来,“如果是大吉的话就不用担心,是大凶的话会影响大家的信心。不管是什么结果,我们都不能再留在山上了。” 茶罗喵默默地把铜板放回口袋里。 此刻已是深夜,只有山脚下的客栈冒出灯光,大壳先上前敲了敲门,客栈的伙计警惕地打开一条缝,让小野他们给他查看路引,茶罗喵趁机用阴身附体让客栈的伙计不看路引便把他们放了进去。 小野和冰流都戴着编制好的草帽,用布片蒙着脸——冰流虽然不会配合,但也不会反抗。希望在这昏暗的灯光下,这些准备能瞒过路人。 今晚的客栈似乎格外热闹,几乎每一张桌都坐满了人。一般来说,这种山脚下的客栈即使客人不点菜,也会在他们落座时按照人数给他们端上茶。但是小野他们落座时,客栈里的鹿族小二端来的却不是茶水,而是一个捆好的书简。小二把书简放在他们桌上,便退到一边。 茶罗喵好奇道:“这是啥啊?茶呢?” 大壳把书简拿来打开,上面是二十四个大字,大壳小声地念给同伴听: “巨兵之乱,族灭之辱,青水芦芦,此恨难消,厉兵秣马,誓除狼妖。” 话音刚落,那小二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刀朝大壳砍来,门外飞进一个罗盘打飞了小二的武器,茶罗喵飞起一脚将小二踢开,下一刻,客栈内的所有人都从桌脚,桌下,衣服,甚至是全鱼宴里摸出兵器,朝小野他们冲来。 门外,有个熟悉的身影朝他们吼道:“跟我来!”居然是平三!刚才的罗盘就是他扔过来的。 小野施展形元震开几个靠近的人,护着身后的冰流和大壳,茶罗喵也拿起木棒左右开弓揍趴了几个冲上来的人,三人迅速朝门外跑去,三人跑出门口时,大壳往后扔了几个由辣椒、洋葱、薄荷调制成的烟雾弹,呛人的烟雾顿时在客栈内弥漫开来,那些客人都被熏得几乎要瞎了,蹲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 三人跟着平三一起往外跑,茶罗喵欣喜道:“平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平三答道:“我去海市买找人的罗盘,正好撞上偷东西的吱吱鼠,和他们打了一架让他们被光线灼伤,然后拿走他们的钱找一个术士算出你们的下落,罗盘是赠品。” 路边,突然冲出一头高大的鹿,举起手中的锤子向他们劈来,几人分散闪开,小野将形元以手劲隔空发出,将那人拍飞,但是远远地能看见无数的火把,以及震天的喊杀声朝他们靠近。 小野一只手挥着断刀挡开射来的冷箭,另一只手托住冰流,喊道:“大家小心!有暗箭!” 几只暗箭打在大壳的木衣上,幸好没有穿透。大壳慌忙问道:“平三,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 “现如今,追杀你们的已然不是那个大王子了,而是——整个青水国。” 第三十四章 槐水神灵 “跟我来!这边!”众人在山上待了五六天,不知道山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跟着平三一边跑,一边打趴路边突然出现的追兵。 小野一边背着冰流跑,一边问道:“平三,我们这是去哪?” “黑栗村!”平三手里举着一个从追兵那抢来的盾牌顶在身前,“冰流伤很重啊!” 黑栗村?冰流的眼中久违地闪动了一下。在他去将神门前,曾经在深宫中听父王和母后说起这个名字,只是没有人告诉他这是哪里,而他听到这个名字时,总是感到仿佛被万箭穿心一般难受,心底一片骇然。稍微懂事后,他偶然一次想起去查查黑栗村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知那是吱吱鼠族的生活地后便不再详查了。 “黑栗村?”茶罗喵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那里环境恶劣,终年被浓雾笼罩,不见阳光,只有吱吱鼠族和一些蛇族生活在那里,一般人很难在那里生存,为什么要去那里啊?” “青水王族一直对黑栗村采取很宽容的态度,不设城隍,不立州司,而黑栗村也非常安分,从没有过违逆王族的举动,那里绝对在大王子的势力范围外,应该还不会追杀我们。” 的确,黑栗村一向对外封闭,人迹罕至,被允许阖村自治,外界也一向排斥黑栗村,小野心想,也许那里会有冰流需要的营养品和药物,甚至能找到医家好手。 众人一路赶到河边,这里没有渡口,只有一艘船停放在岸上。 平三指着船大喊道:“把船推下去!上船逃走!”说罢便把盾牌朝船上扔过去,好腾出双手来推船。 小野却喊道:“你们都上去!”然后双手一托,茶罗喵和大壳都被扔了上去,平三此刻已经跑到船前,伸手欲推,小野却把他也托了上去,然后一脚把船踢入河中央,猛地一跳落到船上。 茶罗喵怔怔地拍了拍手:“小野,牛!” 从船舱走出一个龟族渔夫,他见到小野,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指着平三说道:“后生啊!你给那么多钱让我渡人,没说是渡朝廷重犯啊!” 平三双手叉腰道:“所以你现在跳下去,就当船是被我抢了行不。” 渔夫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堆碎银,道:“不行不行,别和我扯上瓜葛,这钱我拿了不安心啊。” “你是一定要我动手咯?”平三一把把渔夫推下水,“下去吧你!”那渔夫从水下伸出手比了个“可以”的手势,然后扎了一猛子游走了。 小野有些不安地说道:“平三,这......” “对不起啊小野,我没办法了,只有骗他才肯把船弄到这边来。” 小野却摇了摇头,朝平三微微笑道:“谢谢你做的一切。” 平三停了有一会儿,茶罗喵不耐烦地走上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捂住耳朵。 “好耶~~~” 那船沿着槐河,飞快地顺流而下。 船舱内有一些吃的,小野用手捂住锅炉加热,在不产生明火的情况下炖了一锅汤,众人将汤瓜分干净,小野也掰开冰流的嘴强行灌了一碗。虽然冰流还是如同木偶一样毫无生气,但是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在船上,平三和小野他们分别交换了自己的经历和所得的情报。 “可恶啊,我就知道那个大王子不是好人。” “可是平三,那把吸收进身体的剑真的不用担心吗?还是让大壳给你看一下吧。” “没有什么异常啊。” “茶罗,你的手怎么了?整圈皮肤都掉了!疼死了吧。” “嘿嘿......” “问你话呢,笑什么?” 小野把冰流轻轻地放在床上,又关紧了船窗,对众人说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晚上由我来站岗吧,大家早点休息。” “老是让小孩子来做这么重要的事,多不像话,啊~~~”茶罗喵这样说着,却不争气地打了个哈欠。 小野笑道:“我没事的,我的身体被形元锤炼得最多,所以能撑住,不用担心。” 众人便都回船舱休息去了,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很快就都入睡了。小野戴着斗笠和面纱,右手拿着断刀撑在船舱前,左手抓着斗笠不被晚风吹走,静静地等着天亮。 深夜,一声凄厉的喊声打破了槐水的宁静,冰流猛地坐起来,竖起耳朵——那是花蝠子的声音。 “四王子......冰流失德......外通黑峰......炼制尸鬼......辱祖败宗......神人共愤......追云殿下......奉命擒杀......” 这是花蝠子的传音功,即使远隔数百里也能令人听到。也许是离得很远,船舱内其他人都没有被惊醒。冰流直直坐着,身体不自觉抖动着,但见船舱门一下子被打开,小野快步走了进来,抱着冰流,低声说道:“没事的......他离这里很远......我们安全了。好好睡吧,我们都在你身边。”小野抱着冰流,没有察觉到冰流此刻眼中不再无神,有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里溢了出来。冰流微微张着嘴好像想说什么,但是深夜的船舱实在是太暗了,小野没有注意到冰流的变化,轻轻把他放下,盖上被子,然后走出了船舱。 花蝠子的声音回荡在槐河上方,但冰流却终于安心地睡着了。 翌日清晨。 “千里江陵一日还啊!这槐河真是给力,我们下船吧!”起床后的平三望了望周围,朝大伙们喊道。他又走到小野身边,见小野竟然真的一眼没合眼,不自觉心疼起来,“小野,你还好吧?” “没什么的,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就经常这样。” “啊,那可不行啊,这样很难长高的。” 小野似乎被逗笑了,平三又赶紧接着说道:“但是小野,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很高的!” 茶罗喵走来,敲了一下平三的头,“江陵是哪啊?” “应该是他‘原来的世界’的地名。” 茶罗喵见到小野戴着斗笠坐在船舱前,也不由地蹲下,诚恳地对小野说道:“昨晚......辛苦你站岗了,我们这些大人真是没用。” 小野却微微笑着冲他摇了摇头。 此处,槐水的流速已经显着地慢了下来,众人便拿出船桨笨拙地划了起来,平三喊道:“加油啊!黑栗村就在对岸了!” 终于靠岸了,小野给冰流戴好面纱后,想再次把他背起来,平三见此,道:“小野......这样太累了,今天让我背吧。”他上前抱起冰流,心里咯噔一下:冰流的身体比纸还要轻。小野却摆手表示没关系,“冰块脸只有和我在一起才会安心。” 没有人注意到,冰流竟然微微地点了点头。 ------ 齐格凡——胖熊猫,他终于有名字了,伸手在泥泞的滩地上的一个脚印摸了摸,又拿起脚印里的沙子嗅了嗅。 “一个半时辰前他们来过这里。” 鬼头雕命令道:“追。” 花蝠子和鬼头雕伸出双翅,朝小野他们飞去,高矮胖瘦四只熊猫——剩下的还没有名字,也以轻功急速追赶。 小野这边,发觉不知何处起,这里竟然有了薄雾,而且越往前雾气便越浓,几乎要看不见前方了。 茶罗喵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道:“走得没错,前面应该就是黑栗村。” 众人来到一个用石头搭成的门前,在门上有细长的石头拼成三个大字:黑栗村。 村周围没有守卫警戒,看起来黑栗村似乎不担心有人会溜进去,毕竟这里气候恶劣,不适合居住,而且也没有什么值得偷窃或者抢劫的东西。 大壳见前方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忧心忡忡道:“真的要进去吗?我们还不知道吱吱鼠对我们的态度......万一他们也倒向大王子,那该怎么办啊。” “找到咯——”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众人回头一看,花蝠子他们竟然追到这来了。 大壳不再犹豫,喊道:“跑啊!” 花、鬼立刻打开双翅朝他们飞过去,熊猫们也跳了过来,但毕竟离他们还有些距离,堪堪赶到黑栗村门前时,小野他们都跑进去了。 鬼头雕埋怨道:“悄没声地拿下就是了,非要喊。” 花蝠子却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有什么,猎杀,才有趣味啊。” 齐格凡看了看前方吞没一切的浓雾,向两位大人请示道:“黑栗村地形复杂,环境险恶,若被他们深入就很难再找到了。大人,我们是否即刻调最近的王卫军包围这里?” “找?”花蝠子森森地笑出声,“我们根本不用亲自去找。” 入目皆是浓雾,不见丝毫阳光。花蝠子一干人轻功皆在上乘,因此尽管黑栗村有众多沼泽流沙——这两种状态就是出现在这里了,并没有影响到花蝠子他们的脚步。 几乎不能称为“路”的周边,都是干秃秃且扭曲的大树,树皮黝黑,似乎在这里已经很久了。看起来很多年以前,黑栗村还不是如今的惨状。 感觉到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越靠越近,齐格凡忍不住提醒道:“大人,‘他们’来了。” 花蝠子却只是吹了个口哨,根本没放在心上。齐格凡不禁暗骂自己的愚蠢:“论感知,常年眼盲、况且是蝙蝠族的花蝠子大人不知道听觉比自己强多少倍,连自己都察觉到了,花蝠子大人肯定更早就发现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花蝠子一行人都停住了脚步,鬼头雕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聚拢过来的吱吱鼠们。 “围!”领头的吱吱鼠一声令下,数十只吱吱鼠拿着长枪对准他们,围了上来。 “错,是你们被包围了。”鬼头雕用力地扇动了下翅膀,巨大的劲力裹挟着一股强大的气流,瞬间将方圆百米的浓雾吹散,几十年没有迎来日光的黑栗村竟然再次被阳光普照,但带来的不是普照下的生机,而是吱吱鼠们的灭顶之灾。 在阳光的照射下,吱吱鼠们脆弱的皮肤很快被烧焦,他们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哀嚎着,几个尚存一丝神智的吱吱鼠试图爬到树荫下,寻求庇护。鬼头雕挡在领头吱吱鼠的树荫面前,将他拎在阳光下,冷冷地说道:“带我们的人进去。” 吱吱鼠首领被阳光灼烧得死去活来,强忍着苦痛道:“黑栗村深处......是我族禁地!擅入禁地......槐水神灵降罪,所有人都活不了!” 鬼头雕偏着头,森然笑道:“神灵怪罪?”他一把扯下吱吱鼠首领脸上的面纱,让日光如刀般在其脸上刻出无数道伤疤:“你们的存亡皆在我等一念之间。屠尽你族,我们可以比神灵做得更快、更好——” ------ 黑栗村深处,一个用石头搭成的堡垒外。 “这个堡垒看着很危险啊,要进去吗?”平三问道。 “当然要,我们走到这里,连一个吱吱鼠都没遇到,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小野托了托身后的冰流,“也许吱吱鼠都住在这里面呢?只要我们好好地和他们说清楚,他们一定会帮我们的。” 小野作为在青水长大的狼族,从小到大不知道受过多少白眼,他当然知道好心未必有好报,但眼下,众人一路躲着各种危险的路况和毒虫,来到这里时都已十分疲惫,而他们无法应对的强敌追兵又紧随其后,小野只能以此话鼓励众人重拾信心,至少在接下来与吱吱鼠的交涉中不要因为压力过大而另起冲突。 小野在石门边上叩了叩,清脆而空洞地回音响荡在石堡内,“有人吗?打扰了——”小野朝里面喊道,但是除了他的回音,这里无人回应。 要进去吗?可是强敌就在身后,被他们逮到必死无疑——甚至生不如死,看冰流现在的状况就知道了。小野背起冰流,走进了石堡。“走吧。”平三喊了一声,都跟了进去。 石堡内,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已经枯萎弯曲的树,一个女人蹲在树上,似乎是在“看”着他们。 小野双手围在嘴边,作喇叭状,朝女人喊道:“打扰了,请问——” 那女人一下子跳到小野面前,或者说是冰流面前。 女人的耳朵很短,结合脸型来看,或许是豚鼠或者竹鼠?但是仔细一看,女人的耳朵竟然有一条整齐的伤口,显然她的耳朵原本很长,被人残忍地削到耳根,再结合脸部轮廓来看,女人显然是一只黑毛兔子。只是她形容枯瘦,能看到她瘦削的颧骨,皮肤也如枯木般粗糙,一双大眼空洞着——她的双眼似乎被血腥地挖去了。 虽然兔女的外貌因为这些残害而显得异常可怖,但大壳却从她脸部瘦削的骨骼轮廓判断出,毁容前,她应该是一个清雅脱俗的绝世美人。 女人只是将双手伸向冰流,冰流没有任何反应,静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小野却迅速地挡在女人面前,生怕女人会对冰流不利。 小野再次问道:“夫人,您——还好吗?” 兔女停住了动作,“嘎嘎”地笑了起来,笑声更是十分刺耳,“我很好,好得不得了,嘎嘎。” 平三上前问道:“夫人,您是吱吱鼠吗?” “我当然不是了,我是兔子呀,嘎嘎嘎嘎。” “那您是谁呢?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变成......这幅模样呢?”平三追问道。 兔女却在瞬间出现在了平三的面前,惊得平三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平三后退时发出几声叮当响声,兔女立刻伸手朝他裤子摸去,茶罗喵马上冲过来:“干什么呢!”兔女却轻轻地一推,甚至没有碰到茶罗喵,他却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兔女从平三的裤袋里摸出一点碎银,还有三脸鼠女交给他的金币。那些碎银掉在了地上,兔女却紧紧捧着那个金币,喃喃道:“可怜的孩子......真是可怜啊......怎么变成这样......” 平三嘟囔道:“其实我觉得三圣女是活——唔!”茶罗喵捂住了他的嘴。 兔女虽然没有眼睛,耳朵也被削掉了,但似乎知道在场每一个人的位置。她朝小野,或者说是冰流走去,伸出双手,道:“把他给我......好孩子,把他给我。” 小野伸出手肘,做出防御的格挡动作,他提醒道:“夫人,您想干什么?冰块脸伤的很重,请您不要伤害他。” “伤的很重......啊,我知道,我是来救他的。”兔女继续朝小野走来。 怎么办?要把冰流交给这个古怪的女人吗? 平三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朝兔女喊道:“夫人,您是——” 兔女却突然嗅了嗅,一股焦味?很快,众人也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焦味,还有烟雾也从外面飘了进来。 茶罗喵马上说道:“我去看看。”他刚出去就被吓得大叫出来。众人见状,也赶紧出去看看。 只见石堡外,是一片火光。鬼头雕一手捏着吱吱鼠首领,另一只手举着火把,其他人也要么拿着一只吱吱鼠,要么拿着火把,在他们身后,是被火烧成灰烬的黑栗村。 “你们!”这漫天火光,又让小野想起了被烧毁的牧云村,这些人行径更是让小野从心底里的愤怒——虽然他们是青水国的官员,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和敌国黑峰一样残暴可耻。 “一路烧过来的......”大壳喃喃道。 “你们放火烧村不怕被城隍抓进监狱吗!”茶罗喵怒吼道,但又自问自答道:“城隍好像也是他们的小弟......这里也没有城隍......” 平三担心地看着小野他们,手足无措地说道:“完了完了,小野他们死定了......夫人,您知道怎么离开——”转头却发现兔女居然想丢下他们自己进石堡。 “喂!不许走!”茶罗喵朝她喊道,“你就是吱吱鼠供奉的神灵是吧?你的子民有难,你不该出手帮助吗?” “唉......”兔女叹了口气,瞬移到众人面前,伸手在冰流额头上点了一下,将一个写着“后”的令牌丢给小野,道:“你们沿槐河一直走,走到竹叶寨,把这个给他们看,你说什么他们都会答应你。”说罢,便孤身一人朝花蝠子等人走去。 小野担心道:“夫人——您想干嘛?” “打架啊,我有很多年没活动筋骨了。” “一个人?”平三惊道,“夫人,要不算了吧,您和我们一起走——” 茶罗喵大喊道:“走啊!”众人迅速往石堡后面跑去,小野最后回头道:“夫人,谢谢您——” “没完没了了是吧?”兔女恶狠狠地说道。 “夫人,可以告诉我们您是谁吗?” “青水文昭王后,三王子猎星,四王子冰流生母!” 冰流听到这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动了起来,朝兔女——这个他刚刚知道的“母后”伸出手。 怎么回事?母后......应该是在王都深宫里的那位,文德王后才对啊...... “杀!”花蝠子、鬼头雕、高矮胖瘦四熊猫一齐冲了上来。 冰流忍不住回头看,只见王后的脚下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阵法,下一瞬间,海量的形元从阵内涌出,竟然生生逼退了花蝠子等人,形元凝聚在王后上方,化为一只睥睨一切的凤凰。 “欺负我儿子是吧?” 已经跑远的小野他们,仍然能感觉到地面在晃动。 第三十五章 相煎何急 长街,城隍庙内,收到消息的典狱长正在给追云汇报情况。 “殿下,起初我们以为冰流一行人只是慌不择路,但如今看来,他们恐怕早有预谋。黑栗村神殿内,有一个残疾兔女自称是青水王后,三殿下和四殿下的生母,她拦住了我们的人,花蝠子他们不敌,被迫退出黑栗村。那个女人还让冰流前往竹叶寨寻求援助。” “哦?她还活着?”追云微微惊讶了一下,“传话给花蝠子,那个女人不碍事,让他们绕开黑栗村即可。” 典狱长并没有退下,而是提议道:“殿下,那个女人自称王后,已然冒犯王族,我们正好可以以此为名调动王卫军彻底铲除黑栗村。” “既然冰流已经离开黑栗村,就不必浪费精力再折腾那个小破村了。” 典狱长打了个喏,正欲退下,却听追云说道:“你让城隍派人去槐江营点兵,我要亲自去一趟竹叶寨。” “是。” 典狱长徐徐退了出去,关上门,傲雪从追云身后的屏风走了出来。 追云对着典狱长关上的大门,问道:“傲雪公主觉得此人如何?” 傲雪托着下巴,道:“勉强可以用作‘尸魔’的素材......不过我有一个新的想法。” “公主请讲。” “在尸鬼和恐兽身上培养的蛊虫杂交实验已经成功,我们得到了二代‘尸神咒蛊’。接种二代的对象不会因为蛊虫入脑而逐渐失去理智,也不会因蛊虫诱发的形元共振而转化成尸鬼,相反,蛊虫为了尽可能延续自己的后代会设法让宿主更加强壮——尽管这些蛊虫都没有繁衍能力,宿主的形元和体能都会得到大幅提升,宿主既有尸鬼的‘死后形元’,也有恐兽强大的再生能力,成为‘有理智的尸鬼’,也就是尸魔。” 傲雪顿了顿,说道:“二代尸神咒蛊比一代更加温和,而且不具有繁衍能力,不会大范围扩散。我看这个典狱长挺忠心的,就用他来作为实验品吧。” “恭喜恭喜,公主果然聪慧。”追云笑道:“如果将控脑虫事先接种给宿主,那么不需要恐兽,我一样有一个绝对忠心、随时调遣、不要军饷的不死军团了。” “这个目前还有难度,”傲雪表示否定,“控脑虫和尸神咒蛊无法在同一个宿主身上共存,而且二代尸神咒蛊没有繁衍能力,没办法批量生产。你想要大规模的不死军团,还得靠恐兽。” “确实......”追云托着下巴想了想,道:“这样,公主你试着攻破这些难关,二代的生产也不要停。等解决了冰流的事,我们就可以加大力度投入恐兽的研究了。” “可是......冰流现在已经不成气候了,时机已经到了。” “不,没到。”追云站了起来,负手而立,“冰流是父王最疼爱的王子,就算他修为已废,罪不可赦,只要他还活着,父王就会想办法扶他起来。” 追云回想起在王都,冰流还未去将神门时,父王、甚至是自己的母后都言冰流是最像飞流王的王子——飞流王是芦芦族最伟大的国王,父王直言希望冰流成为飞流王,就是在毫不顾忌地告诉所有人,冰流就是青水国未来的国王。幸好这个傻弟弟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居然跑去将神门。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杀掉冰流后,如何向父王汇报才是关键。” 追云踱步到房间中央,停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如今父王闭关,冰流又触众怒,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这边,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我已经动用了所有的门路拦住了传到父王那里的消息,但是瞒不了多久,等到木已成舟的那一刻——” 傲雪冷冷地斜视着追云,心道:“此人和黑峰王一样薄情寡恩,等到恐兽和尸魔研发完毕的那天,我就失去了利用价值,知道这么多内情的我一定不会得到好下场......绝对、不能把母虫和石玉盛宴交给他。” 她打定主意,要留下后手。 ------ “朝西再走两里,就是竹叶寨了!”茶罗喵看着罗盘,对众人喊道。 跑了一天,平三只觉得肚里翻江倒海,这感觉和跑一千米很像,又很不一样。在人类世界,他奔跑只是为了得到别人的夸奖,而这里的人必须奔跑,是因为一旦停下就会死。 虽然自己可以再次复活,但是小野他们死了,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哪怕再难受,也不能影响到他们的奔跑。平三这样想着。 “大家放心!”小野鼓励众人道:“竹叶寨世代效忠芦芦王族,他们不会偏听大王子的一面之词,也不会畏惧大王子。只要能把冰块脸带到他们面前,他们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反过来,也可以说竹叶寨既然效忠王族,那么对于王族内部争端,也可能让王族自行处理,也就是将冰流交给大王子听候发落。但是小野眼见众人被追杀了一天一夜,此刻都不免灰心丧气,自己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只能让大家重拾信心,咬紧牙关盼望转机。 小野感觉到冰流拍了拍自己,力度很轻,有气无力地说道:“放我......下来。” “冰块脸!你能说话啦!”小野欣喜道,冰流虚弱地点了点头,大壳也高兴道:“太好了!看来是王后把冰流身上的毒解了——好厉害,她才碰了冰流一下!” 冰流的状况好转,众人都欣喜起来,但却听到一声尖锐的哨音,一根箭直直地朝小野飞来,小野眼疾手快,抬掌将箭打落。 “弟兄们!他们就在前面!” “放箭,放箭!” 霎时间,漫天的箭雨朝他们飞来,绵密的箭矢如同雨点一般锁死了所有的方向,众人避无可避,哪怕运转全身形元也只能勉强抵挡一阵。 小野喝到:“小巨兵!”手上断刀随后一闪,一个巨大的铠甲巨人出现在众人前方,张开双臂挡住了箭雨。路边的树上突然跳来两个拿刀的猴子,一左一右分别朝小野和大壳奔来,小野一掌将那只猴子拍飞,平三举起盾牌猛地砸在猴子头上,两只猴子一下子失去了战斗力。 “快走!”小野收起巨兵,众人转身往竹叶寨狂奔。 不仅仅是花蝠子他们,需要注意的是青水国几乎所有的人。 众人此刻正身处一片密林,尽管茂密的树枝和灌木阻碍了追兵的视线和弓箭,但也给追兵提供了埋伏的绝佳条件。 “这边!”小野拨开前方一片低矮的植物宽大枝叶,正欲前行时,猛然看见前方坐着蹲着站着七八个鹿族中年人,身后都背着梭镖,似乎是埋伏多时了。 为首的鹿族指着小野喊道:“黑峰狼,你活腻歪了!敢来我们青水国撒野!”他手一扬,一支梭镖随后发出:“手足们,上!叛徒王子也不要放过!” 数十支梭镖紧接着朝小野他们射来,小野立刻挥刀劈砍,打回几枝梭镖,平三举起盾牌挡在茶罗喵前面,大壳缩进木衣,梭镖加上刚才的箭都扎在了木衣上,看起来像一个刺猬。 没时间和他们耗了,身后的追兵很快就会敢来。小野迅速用刀砍倒旁边的树,趁着树倒下阻碍了鹿族们的视线时,领着众人们往另一边跑去。 领头的鹿族越过倒下的那棵树,望着迅速跑远的小野他们,道:“他们走不了的,追云殿下很快到了。” “有没有搞错啊!”平三边跑边拔下盾牌上的梭镖和箭矢,“青水国居然这么团结?那之前黑峰王将是怎么摸进来的!” “啧,黑峰王将可是大天位,我们这里最强的小野是小天位,还带着受伤的冰流王子,”茶罗喵瞥着左右,警惕着两边突然冲出来的人,“黑峰王将打不过,但拿下我们只要人多就够了,还能在大王子那边重重有赏!” “算了,他们也只是误会了。”小野又是一拳冲开了右边冲过来的猴子,环顾四周,道:“各位!追兵少了很多,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你们走不了了——”冰流在小野背上听到这声音,恐惧得全身一抖,下意识地抱紧了小野的脖子。 两道高大的身影砸在众人前方,扬起一片尘埃,其中一人大翅一挥,将那烟雾散去,赫然是花蝠子与鬼头雕。 后方,四个熊猫一前一后跳了过来,堵在众人身后。 无路可逃了。 平三仔细一瞧,发现花蝠子他们虽然气势汹汹,但是身上衣服破烂不堪,鬼头雕喘着粗气,花蝠子鼻青脸肿,熊猫们更是狼狈至极。左右逃不掉,平三干脆嘲笑道:“哈哈,看来你们被王后揍得很惨啊。” 花蝠子擦了擦流出来的鼻血,恶狠狠地说道:“打不过她,弄死你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们在这!”尘土飞扬的后方,更多的人围了过来,鹿,鸭,兔,牛,龟,各个种族都有,服饰也是五花八门,显然都是来自不同的流派、不同的地区,但他们来此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杀掉追云发布的通缉令上的“国贼”。 小野将冰流抱给茶罗喵,又悄悄地将那枚令牌放进了冰流的口袋,走到花、鬼二人正面,茶罗喵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茶罗喵能通过戒指上的灵魂获得相应能力,是众人中唯一有飞行能力的,之后的动手,小野会用小巨兵拼死拦住同样能飞行的花、鬼二人,为茶罗喵的撤退争取时间。 茶罗喵下意识地看了眼平三,又不免悲伤起来,心想:“抱歉啊,平三......我只能带一个人走......小野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茶罗喵清楚,带走其他人或者是自己单独走,即使逃得一时也没有意义——在青水国上下乃至百姓自发的追杀中,很快就会丧命。只有带走冰流,效忠王族的竹叶寨才会看在冰流的王族血脉上为冰流求情,向青水王请求查清事情的真相,还众人清白。 如果可以的话,小野想救下所有人,哪怕牺牲自己。但令人绝望的是,在如此悬殊的实力面前,小野根本就没办法做到。他不得已痛苦地按照判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小巨兵!”铠甲巨人再次出现,一刀砍向花、鬼二人,二人迅速向两边让开,花蝠子双手放出一股诡异的紫气,如绳索般缠绕在小巨兵的刀上,而鬼头雕则极其迅疾地欺到小野身前,锋利的羽毛直插小野咽喉。 小巨兵威力巨大,曾经令大天位的临街城隍忌惮无比,也曾吓跑了追击的三名黑峰王刹军。尽管小巨兵能和大天位一战,但是操控小巨兵的小野只有小天位,在两位大天位面前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论修为,花、鬼二人成道已久,底蕴远超小野,对形元的理解和运用经过多年的磨炼自然不可能弱于小野;论经验,两人曾分别是槐河、辰江一代名动一时的高手,经历的死斗数不胜数,在杀出显赫的名声后为功名利禄投入朝廷;论手段,两人都在冰流身边卧底日久,可谓亲眼目睹小野的成长,对他们是知根知底。 他们没有理由会输。如果小野可以靠技巧和谋略来弥补实力上的差距的话——为什么实力更强的他们就没有技巧和谋略呢? 靠近的人们纷纷举起了刀剑,将弓箭、梭镖对准了小野他们。 “你们要对冰流殿下不利吗?” 清脆的声音传来,说这话的是一名戴着斗笠着黑衣的熊猫少年,衣摆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营”字。 高矮胖瘦四熊猫见到熊猫少年,竟然收起了兵器,低着头不敢直视他,鬼头雕也停下来动作,那根羽毛就抵在小野喉前。 鬼头雕瞟了眼熊猫少年,森森然说道:“想杀四殿下的不是我,是他们。”他指了指杀气腾腾的人们,“我们只是奉大殿下的命,来关心四殿下的伤势。” 茶罗喵立刻朝他喊道:“他的伤就是你们弄的!你们这群装腔作势的人渣!” 熊猫少年往竹叶寨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众人说道:“这里离竹叶寨不远,既然四殿下身受重伤,就请在这里就近疗伤吧。” 花蝠子靠近鬼头雕,小声问道:“怎么办?就差一步之遥了,追云殿下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 “我们得罪不起竹叶寨,”鬼头雕放开了小野,“追云殿下即使继位,也一样倚重竹叶寨......那时我们就成弃子了。” 少年见没有一人动,就直直朝小野走来,拱手道:“请带殿下来竹叶寨疗伤。” 花、鬼二人还没发话,高矮胖瘦四熊猫便先退离了他们。 小野看了看伙伴们,又看了看熊猫少年,“多谢!”见少年转身往竹叶寨走去,小野示意众人跟上。熊猫少年直直地往前走去,视挡在路上的花蝠子为无物,花蝠子竟然收起了平日的跋扈气焰,很识相地让开了。 “都散了吧。”鬼头雕朝后面的人们喊道。人们虽然心有不甘地死死盯着冰流和小野,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听到鬼头雕这么说,便都悻悻然收起兵器走了。 竹叶寨,到了。 第三十六章 天无二日 不知是不是受到冰流的影响,在大约十年前,冰流加入将神门修行后,习武成痴的青水王也很快宣布闭关潜修,任命大王子追云为监国,将青水国大事全权交由追云处理。 虽然青水王曾经当众说过冰流是最像飞流王的人,也最希望冰流成为飞流王那样的国王——当时,青水上下都认为冰流是毫无悬念的继承人。但青水王闭关后的举动,却似乎有意让追云替代冰流成为继承人,野心勃勃的追云也很快利用监国的职权团结了一大批手下。 在像青水国这样的国家,老国王与继承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一个死结。文武百官背后的世家门阀,以及分布各地的豪强城隍,为了确保未来的得利,会逐渐从老国王身边向继承人转移,这个过程很难逆转,而且将不可避免地削弱老国王的权力。当老国王与继承人权力的平衡被打破时,即便继承人不愿意,继承人背后的支持者为了攫取更多的权利,也会推着继承人上台,强令老国王退隐。而老国王往往不甘心权利的失去,会不断地敲打继承人,扶持继承人的竞争对手,或者干脆不确定继承人的人选。 青水国前三任国王一直奋力于抵抗黑峰国的入侵,彼时青水上下团结一心,至三代国王飞流王时,嚎叫山一战重创了黑峰王刹军,并修造了悬浮于天际的芦浮岛,为青水国带来了百年和平。但是青水上下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幸福生活——青水王族之间同室内伐,自相恩残,文武百官战战兢兢,提心吊胆,青水百姓身负苛捐重税,食不果腹。在芦芦族为了抵抗黑峰王刹军的入侵几乎灭族后,青水王族失去了对青水国的掌控力,盘踞在各地的豪强和挤入朝廷的世家从未感激过芦芦族为青水百姓做的一切,而是加大力度抢夺青水王族的权利,对上企图架空王族,对下加大对百姓的剥削,从芦浮岛(当时的王都)到地方,上下联袂,沆瀣一气。 为了遏制这种现象,上一代青水王——玄流王,创造性地建设了“城隍体系”,即全面取缔原先设置在青水各地的衙门,取而代之设立城隍庙。城隍庙的人选,则是青水王亲自挑选的人才以及战死沙场的将士。城隍的存在需要香火的供奉,香火的供奉来自于各地百姓吃饱喝足后的闲钱,将城隍的存在与百姓的生活直接挂钩,确保城隍发自内心地为百姓做事。而城隍一旦设立,除非不得人心失去百姓的香火,或是被发现重大失职而撤换,将可以持续百年之久而不必更换,彻底断绝地方豪强插手政务的可能。 地方豪强和世家大族纷纷以各种手段反对玄流王的改革,而玄流王则用芦芦族迎击黑峰的霸道毫不客气地回敬了反对者——在无情的断头刀面前,地方豪强和世家门阀终于认识到世间有无法用人脉、名望、金钱和关系所通融的东西——生死。在青水百姓普遍不识字的情况下,玄流王被掌控了话语权的豪强抹黑为芦芦族历代最残忍的暴君,据说十年之久无人敢入王都为官。 青水国的百姓的确过上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但不是因为“城隍体系”的建立,而是因为玄流王一次性铲除了青水境内几乎所有的世家豪强。 如今的追云王子,虽然没有习武的天赋,但在巫术与蛊术上却颇有造诣,人称“大蛊师”。但是青水王一向不喜这些“阴损的下三滥手段”,因此追云虽为长子,青水王并未特别优待他。 在青水王称冰流为“最像飞流王”后,追云明白了父王的心意,知道自己将永远没有可能继承王位,代为监国也不过是让父王做甩手掌柜罢了。为了攫取权利,坐上王位,追云王子开始寻求更多的支持者,默许城隍以各种各样的手段诱导或者强迫百姓供奉香火,以换取他们的支持。 闭关的父王和修行的冰流是悬在他头上的剑,当冰流离开将神门后,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青水王不知何日出关,但他一直都在潜龙山修行,整座山均被护山大阵所覆盖,是像五步谷一样,虽然在青水境内,但只能通过特殊的阵法入内之处。 潜龙山山顶,被开阔出一片平地,周围的草木均被清除干净,只盖了一间木屋,前面停了一个木轮椅。空地上,一个兔族老人正端坐修炼,在他的左右两边各放着一个拄拐。仅从外表看,老人约莫六十几岁,穿一件宽大的亚麻布袍,虎背熊腰,双手粗壮有力,但双腿却不成比例地萎缩瘦小。头顶已然脱发,脸上满是褶皱,但见其精神旺盛,双目如火如炬,不怒自威。自他修炼而外发的形元逆着山顶掠过的劲风,反压得空地外的树木沙沙作响。 这位,便是当今青水王,历流王。 青水王双手一合十,形元便都收回了体内,停下来修炼,缓缓开口,苍老而遒劲有力的声音瞬间荡满了山顶的每一个角落:“老三啊,终于想起来见父王了。父王,甚是欣慰啊。” 从树丛里闪出一个人影,身着粗布短衣,身后背着并列的两把剑,是一个兔族青年。外貌粗一看与冰流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高些,脸上没有白毛,全身漆黑。这便是青水三王子,猎星。 猎星走到青水王身后十几步远处停下,向青水王汇报道:“父王,槐河域大规模鬼患源头已经查明,所有的尸鬼都源自大哥的封地长街,所幸各地城隍和王卫军反应迅速,这才阻止了尸鬼继续扩散。” “在长街突然出现的金沙奸细呢?” “只抓到一些避役,但是级别都不高,没有问出有价值的情报。孩儿推测他们很可能来自金沙的翡翠会。” 青水王拿起拐杖,缓缓站起身,一顿一顿地走到猎星身前,“老三啊,你受伤了?” 猎星捂住左肩,轻轻摇了摇头,道:“孩儿在槐江渡船遭到贼人袭击,所幸捡回一条命。” “是老大动的手吗?” “......孩儿没有证据。” 青水王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老四呢?他和老大吵架后是不是回将神门去了?” 猎星却一下子跪下,朝青水王叩头道:“求父王救救冰流吧!” “这话怎讲?” ...... 猎星扶着青水王坐上了轮椅,然后恭敬地把那两根拄拐负在身后。青水王此刻仍是不动声色,只是说道:“叫老大来王都,本王有话同他讲。” “那......冰流呢?” “让他自己解决。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就当本王看错了人,不救也罢。”青水王用手扶住轮椅上的手推圈,慢慢地前进,“你即刻去竹叶寨,但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出手相助。” “......是。”猎星想,现在就是万不得已了,但是以父王的阅历,似乎还见过更险恶的情况。 ------ “哇,这就是熊猫吗,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熊猫呢!”走在竹叶寨内,看着周围的熊猫,平三兴奋地喊道,茶罗喵打断道:“那这几天一直追杀我们的是什么?” “额,没注意,是什么?” “......就是熊猫,你赢了。” 追云的手下和其他人似乎特别畏惧竹叶寨,没有敢进来。虽然还不知道竹叶寨会怎么对待他们,但眼见这个少年和附近做着自己的事情的熊猫都没有敌意,众人精神紧绷了这么久,都忍不住一下子放松了起来。 平三依然新奇地看着周围的建筑,“都是竹子做成的房屋啊,这就是竹叶寨!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啊,听名字就知道——” 熊猫少年却很突兀地来了一句:“因为他们都是住不起砖房的穷鬼,所以才就地砍竹子做屋。” 众人听到熊猫少年这话,都感觉非常尴尬。小哥,刚出场的逼格崩了啊。 竹叶寨内居住的只有熊猫。 刚进竹叶寨时,入目可见的都是竹子做成的房屋,以及郁郁葱葱的竹林,有三两只熊猫拿着竹刀互相练习,还有一个熊猫远远地朝他们招手。但走的越深入,竹屋的确都逐渐变少,而是越来越多的砖房。每间房前都有一大片空地,空地边均有堆放武器的支架,空地上可以看到很多磨痕,显然竹叶寨的熊猫们对于修炼都非常刻苦。 平三小声嘀咕道:“其实竹屋挺好的......我都没住过。” 小野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啊?” 少年扶了下斗笠,转过身来指着衣摆上的“营”字,颇有些骄傲的说道:“齐格舒,王上亲自提笔赐字的‘营’部成员。” 茶罗喵凑近看了看,问道:“万一褪色了是不是要杀头啊?” “在王上赐字后,宫廷绣师会严格按照每一个字的墨痕将字绣在衣服上,破损后申请更换就可以了。” 茶罗喵朝平三靠了过去,平三也凑过来道:“你先讲。” “其实王根本就懒得每一件衣服上都写字,就是写了一个字然后以后都是照这个字缝的吧。” “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耳语了一会后哈哈大笑了起来,齐格舒冷冷地说道:“我听得见。”两人便立刻噤声。 小野拿出王后给的令牌,展示给齐格舒看:“请问,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齐格舒却恭恭敬敬地朝小野行了大礼,然后回答道:“这是王后的令牌,为何会在你们手上?” “真的是王后啊?”小野收回令牌看了看,这下完全相信那个女人所言非虚。他又好奇道:“既然她是王后,为什么会——被那么残忍地对待?而且还待在黑栗村而不是王都呢?”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在给殿下疗伤的时候,一同说给你们听。” 来到竹叶寨的医馆前,齐格舒向大夫讲了几句话,大夫便让众人都走进了医馆。小野按照大夫地吩咐,小心地让冰流平躺在竹床上,大夫取出布包里的银针,然后又吩咐徒弟们拿了些药,大壳坐在旁边,仔细地观摩着。 “没事的,冰块脸,很快会好起来的。”小野轻轻地抚着冰流的手安慰道。 那大夫也跟着说了一句:“是啊,别担心。”然后又附在徒弟的耳边边小声说:“假的,很难好了。” 冰流握紧了小野的手,然后转向齐格舒,问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王后,会在那里......她真的是我的母后吗.......”冰流喘着气,每吐出一个字都非常吃力。 齐格舒示意众人都坐下,道:“你们知道吧,当今青水王的兄弟,十三年前故去的亲王泽流。” 冰流点了点头,这个叔叔是在自己出生后不久去世的,而这个叔叔就像黑栗村一样,父王和母后偶尔会谈及,但是从来不告诉自己更具体的事。比起黑栗村,他们对这个亲王更是讳莫如深,稍微懂事后的冰流以为这个叔叔是因为和父王关系恶劣,因此王宫之中才无人敢提起。 “玄流王共有六个儿子,其中最为时人赏识的是当今的王上,以及这位亲王。王上善武,而亲王善文,在当时,这两人被称为‘芦芦双璧’。玄流王的其他王子都不出众,因此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青水王只会在这两人中出现。” 平三心想,的确,那个善武的就是现在的青水王。看来在这样的玄幻高武世界,能打才是最要紧的。 茶罗喵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明明是解释王后在黑栗村而且处境悲惨的原因,为什么扯到亲王身上去了?难道这是一个家庭伦理故事?想到这,茶罗喵又有些兴奋起来,王族八卦,宫闱秘史,他一向很感兴趣,何况这次故事来自青水王的直属部队之口,绝对可靠,一个人活着有几次这样听八卦的机会呢? “对于继承人的人选,玄流王一直在王上和亲王之间摇摆不定,当时的朝臣和世家纷纷在两位王子之间站队。王上习武成痴,直来直去,对于朝臣之间的勾心斗角和钻营话术可谓一无所知,因此支持王上的人很少,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更喜欢文采裴然,出口成章的亲王。” 小野有些懵,既然很少人支持王上,他又是怎么成为青水王的呢?想知道原因的小野变得更加好奇起来,冰流也是一样。 平三想,看来是打上去的吧?肯定是拳头把不服的人揍趴,或者——像追云这次对付冰流一样,直接被竞争对手本人打趴下。 茶罗喵兴奋地搓着手,“来了来了!两龙相争,宫斗开始了!” “但是一场变故最终让玄流王选择了王上为继承人。那就是在王上二十六岁那年,王上随玄流王一同出征北境,扫平在巨兵长城附近骚乱的狐族部落,而亲王则代为监国,留在王都负责一干事宜。就在那年,亲王负责监国的时候,王都爆发了一场规模很小的骚乱。事情的起因是王宫附近的一家珠宝店失火,在官府差人救火时,当时的太医毒死了王都令,打开宫门,放进了一批乔装打扮的狐族死士。虽然这些死士连第一道宫门都没迈过去就被卫兵杀光了,那个太医也在混乱中跌下宫墙摔死了。总的来说,这次的骚乱对整个青水国国力根本无关痛痒。” 小野皱起眉头,想不通其中的关节,是这场变故让玄流王决定了继承人的吗?这次变故怎么看也不至于让一个被几乎所有大臣拥戴的王子彻底失去竞争力啊,众人也是一头雾水,姑且听齐格舒继续讲下去。 “嘶——”冰流突然感到额头被针灸处传来一阵剧痛,又听那大夫欣喜地喊道:“不错不错,看起来有希望恢复。”他的徒弟扯了扯他的衣服,他又小声对徒弟说:“你可不能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把话说死——一直预言最坏的情况,万一好转人家一高兴也不会怪你,万一恶化就是你说中,不管怎么样都你都稳赚,所以竹叶寨里我是神医。” 齐格舒继续说道:“这场骚乱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却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在玄流王出征时,竟然连王都都会失去控制,这对玄流王的威信是毁灭性的打击。因此玄流王归来后勃然大怒,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查清真相。真相就是监国的亲王玩忽职守,让太医勾结埋伏在城内的狐族卧底找到机会,发起来叛乱。” 茶罗喵忍不住说道:“这亲王也太离谱了吧?玩忽职守到什么程度才会让眼皮底下的人干出这种事啊?而且不是很多人支持他吗?怎么还会坐视骚乱发生啊?” “是啊,玄流王也觉得不可思议。你们知道当时除了平定狐族勾结黑峰的叛乱,还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冰流磕磕巴巴地说道:“城......城隍?” “没错,当时玄流王正在推行城隍体系的建立,让城隍庙代替大部分的地方官,更好的造福百姓,以及收回因为芦芦族大量族人战死,无力掌控而被地方豪强趁机把持的权力。豪强和世家的利益受到损害,自然千方百计地阻止城隍体系的推广,因此尽管王都骚乱的筹划一点都不高明,尽管那些朝臣都站在亲王那边,但他们还是坐视骚乱发生,将这视为对玄流王的警告。” 茶罗喵有点无语:“他不是王吗?那些人怎么敢的啊?” “是啊,如果他们和你一样想的就好了。玄流王明白,那些反对自己的人是在警告自己,再推广城隍体系,不仅仅是王都会保不住,连他的王位、芦芦族的王族也会保不住。可是玄流王是何等雷厉风行、手段强硬的王者啊——”齐格舒露出崇拜的神情,接着说道: “玄流王让当时在王都的官员们都做一个选择:珠宝店着火时,救火的站在他的左手边,什么都没做的站在他的右手边。珠宝店救火关他们什么事呢?那些本是王都令的职责,但是朝臣们都想,玄流王如此发怒,如果让他抓到自己‘不够尽心’的把柄,又会有许多事端,同时也为了暗暗表明反对城隍体系的态度,绝大部分朝臣都站到了王的左手边。然后玄流王说,救火的都是配合狐族助长骚乱的人,亲自拿着断头刀,把他们全部处决了。” “哦。”茶罗喵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 小野无法理解:“等一下,他们......他们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要杀他们啊?” 平三悠悠地说道:“他们就是站在右边,王也会杀他们的。站在两边就两边都杀了,王想杀人,只是要个借口罢了。” 但是平三又想到,按照时间推算,玄流王应该就是傲雪的哥哥,那个先后经历了恐兽之乱和巨兵之乱的青水王,也是他在将神门成立时给予了帮助和支持。真是没想到,他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办事却如此狠决——可他为了让傲雪活命,却愿意让出芦浮岛,唉,人真是复杂啊。 “玄流王的举动震撼了整个青水国,在那以后,他又杀了许多反对城隍体系的朝臣世家,终于没有人敢再提出异议了。可是玄流王那时意识到,自己推行城隍时,亲王得到了朝臣的支持却并不能让朝臣放弃他们的利益来支持城隍,他们之所以支持亲王,不过是希望得到一个任他们摆布的傀儡罢了。一旦亲王继位,凭他的手段和本事根本没法摆平王都朝臣和地方豪强——他甚至不能阻止王都的一场小小的骚乱。玄流王绝对不会允许芦芦族牺牲的血为这些朝臣和地方豪强做嫁衣,因此在城隍成功推广,再也不需要他们帮忙维持稳定后,拿起屠刀展开了长达十余年的——再把他们的钱分给百姓,让百姓有了支持城隍的香火。” “亲王只会吟诗诵月,对于青水国政实在没有半点帮助,而玄流王却从平定狐族骚乱中,看到了王上的表现,认为王上虽然痴迷武艺,但继承了自己的果断和魄力,能够压制住朝臣——哪怕是用最简单的武力,因此在王上二十六岁那年,王上被立为继承人,而亲王则彻底失去了竞争的资格。” 小野不解道:“可是,这和王后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王后——就是那场骚乱的筹划者。” “啥?”众人都惊讶起来,冰流更是挣扎着想坐起来。 “哪一位?”平三问道。 “文昭王后,殿下的生母。” 第三十七章 王宫旧事 “后来呢后来呢!”茶罗喵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续。 小野好奇道:“王后背叛了青水吗?到现在都过了三十多年了......王后是在后来才被发现,所以才会离开王都到黑栗村的吗?” “不错,”齐格舒点了点头,“亲王在王都骚乱后消沉了很多年,但王上并没有为难他。只不过在那之后王都人人都对亲王避之不及,但是大殿下却常常出入亲王府邸,为亲王开怀解闷,逐渐成了亲王身边唯一的人。” “唯一的人?”茶罗喵好奇道:“亲王没有王妃吗?” “他的王妃出身青水望族——辰江苏氏,苏家在青水四代为相,但王妃因为多次挑唆亲王反对先王新政而被先王处死,之后亲王一直没有再婚配,也不曾留下子嗣。” 平三心里一动,这亲王在王妃死后就不再娶妻,应当是个用情至深的人,但这也说明玄流王的判断没错,亲王作为一个诗人舞文弄墨便罢了,但要让他去掌管一个国家,只能给青水国带来沉重的灾难。就像人类世界的李煜、赵喆一样,“做个诗人真绝代,可怜薄命做君王”,让亲王脱身于波诡云谲的朝堂,安心做一个吟风颂月的诗人,对亲王和青水都是最好的结局。 冰流心里也是思绪万千,他在王宫见过爷爷的画像,那个看着羸弱慈祥的老人竟然是一个有着狠辣手段和强大实力的国王,也没想到亲王和父王还有这样的过去——他在懂事后便离开王宫前往将神门修炼,对这些宫闱秘事知之甚少。 平三问道:“文昭王后筹划这场骚乱的理由是什么呢?她是青水王族,没必要做这种事吧?” 茶罗喵也好奇道:“所以当今的王后和黑栗村的王后——到底哪个才是王后啊?” “都是,当今的文德王后在文昭王后进入黑栗村后便成了继后。只是不知为何,文德王后一直没有被废,王上也没有收回她的王后令牌。” 青水王仅有四子,大王子追云和二王子望月是文德王后所生,三王子猎星和四王子冰流是文昭王后所生。 齐格舒拿了杯茶润润喉,继续说道: “在大殿下多年来的疏导下,亲王逐渐走出了消沉,大殿下也鼓励‘既然身为王族,享受王族的特权,就该为守护青水国做出贡献’。亲王深以为然,尽管在王上登基后,朝堂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但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请求王上给予他为国效力的机会。” 茶罗喵撇了撇嘴,“我怎么觉得他是心有不甘想东山再起啊?” “许多人也是这么想的,因此亲王至死都没有被王上起用。在亲王逝世时,由于曾经王都发生的往事,即使是王族宗正也不愿意踏入亲王府,最终是大王子殿下带人去给亲王入殓的。这一年,王都除了亲王的逝世,还发生了三件大事——王后有孕,王上突发恶疾下肢不遂,以及王上突然宣布焚毁所有亲王留下的着作。” 平三捏了下鼻梁,皱着眉头思考着,说道:“王后呢?王后和继后都姓文,她们是一个宗族的吗?我们对王后的背景还一无所知呢。” “欸?”这下轮到齐格舒奇怪了,“你居然不知道吗?” 小野和茶罗喵猛然想起,平三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显然对曾经发生在王后身上的大事一无所知。 茶罗喵刚想解释,却听齐格舒悠悠地说道:“文家是槐河一带的大族,两位王后都出自槐河文家,那里至今还有这样的童谣:‘黑栗三鼠妍,文家双姝俏’,在黑栗村吱吱鼠三姐妹出生前,两位王后就是当时青水最艳丽的女子,加上文家一直鼎力支持玄流王的新政,因此文家与王族定下了婚约,将文昭王后许配给了王上,文德王后许配给了亲王,这本来是一桩好事,但是亲王却向先王推辞,且没有给出任何理由。先王不许,亲王竟然私自来到槐河长街,当众向文家退婚。文德王后受此大辱,在文家几次欲寻死,但最终先王决定让王上同娶二女,也算将此事圆满解决。当时人们只道是亲王风流成性,不知惦记上了那里的女子,因此执意不娶,但是亲王多年之后仍未婚娶,只是在先王的催促下草草地和苏相的长女成婚。” 平三虽然不清楚缘由,但还是深受震撼:所以当今的青水王一次把青水最漂亮的两个女人都娶了? “亲王虽然并没有治国理政的才能,但却是泼墨成诗的才子。在王上成婚后,他写了无数首情诗,各界名流都在猜测到底是何方女子能让亲王如此魂牵梦萦,但是亲王从未在诗中提及那名女子的名字,许多才子在被优美的诗句打动的同时,也从诗句的意向和情感分析出了亲王爱慕的女子的信息——她是一个和亲王永远没有缘分的人,地位高贵,很可能——是个已婚之妇。”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就算再愚钝也反应过来了:原来亲王一直爱慕的那个女子,竟然是王上的原配夫人,文昭王后! 平三小声地说道:“所以说,不要乱写诗啊......正经人连日记都不写,这比写日记还不如,写诗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心事嘛......” “文昭王后与亲王一样喜欢诗词花月,与习武成痴的王上几乎没有共同语言,王上尊文昭王后为正房夫人,却渐渐偏向了机敏狡黠,千伶百俐,为王上出谋划策扳倒亲王的文德王后。王上不善谋划,却亲口对朝臣说过,文德王后在他成为青水王一路以来助力良多。” 茶罗喵小心地扯了扯平三的袖子,贴着他的耳朵说道:“这算引狼入室吗?” “不算吧,文德王后是他父王塞给他的。” “文昭王后与亲王兴趣相投,每当王族宴会,两人总是旁若无人,相谈甚欢。渐渐地人们都明白了亲王爱慕的女子究竟是谁,只是无人敢戳破,而每逢文昭王后诞辰,亲王总是会奉上价值连城,难遇难求的贺礼,甚至令先王的赏赐都黯然失色。王上领兵出战时,总是会带上两位王后,而亲王在王上出征时都会痛哭流涕——人们只敢说亲王是在担心王上,两人手足情深。” “草啊,”平三捂着脸已经不忍心再听下去了,尴尬得想用脚趾扣出一个地窖。 小野对于情爱之事不太了解,只是好奇,如果王上和文昭王后彼此之间没有感情,却和文德王后相处融洽,而文昭王后与亲王有共同语言,亲王也爱慕着文昭王后,两人和离然后让文昭王后嫁给亲王不就得了?也许先王一开始把顺序换一下就不会出现这些事了。 “不......不可能,母后不会......母后不是这样的人......”冰流挣扎着坐了起来,一直以来在王宫照顾他教导他的母后,竟然不是自己的生身母亲?而自己的母后,竟然是......不,亲生母亲只是和叔叔聊得来罢了,只是有一些不堪的传言罢了,先听齐格舒说完......亲生母亲肯定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一下子坐起来,血气上涌让他头脑有些发昏,他又想起虽然自己有三个哥哥,但是文德王后却是最疼爱自己,对待自己与其他哥哥都不一样。一阵耳鸣中,他隐约听到了文德王后对自己说过的话—— “冰流啊,看到父王的王座了吗?高不高,想不想去坐一下?” “......” “你知道吗,你是最像飞流王的王子,等到你坐上王座的那天,你一定是和飞流王一样卓越的青水王。” “我才不要成为飞流王呢,如果会变成那样懦弱的人,我才不要这个王座!” “是吗?那你知道这个王座意味着什么吗?” “......” “坐上王座,整个天下匍匐于你的子民尽收眼底,王座能让你高高在上,让你的子民不敢仰望你的高度,让他们会发自内心地臣服。” “......” “但是王座真正的意义,是让你知道,你所看见的一切臣民,并不因为你而存在。你能比他们坐得更高,是因为他们将你高高举起。他们能将你举起来,也一样能将你扔下去,当你抛弃他们时,你将会失去他们的支持和拥戴,从这个高度坠落下去的你,只能粉身碎骨。 “王座的高度只是在提醒你,你看似俯瞰一切,却并不掌握任何东西。你的生死,由这些百姓决定。你必须时刻豁出性命来保护他们,他们才会真诚地仰视着你,不让你从王座上坠落。 “永远保持谦卑,永远记住你的权力来自于谁,你才能在这王座上,稳稳地坐下去。” 冰流痛苦地捂着头,接二连三地打击太多了,他只是低头喃喃道:“不应该......为什么是我......不可能......” 齐格舒注意到了冰流的异常,道:“要不殿下还是进内屋休息休息吧?” “不,”冰流握紧双拳,“讲下去,我要听......我要听!” 齐格舒耸了耸肩,继续讲起来: “不管王上如何不拘小节,心里终究还是对王后和亲王存了芥蒂。但是亲王却不识趣,在追云的挑唆下一次又一次地请求王上让他建功立业,王上念在王族颜面始终无动于衷,但事件爆发在王后怀孕的那一年——” 亲王每在青水王面前跳脚一次,青水王对亲王和文昭王后的厌恶就加深一分。平三心想,看来追云早早就布局为自己即位铺平道路了,这个计策并不高明,但是亲王被追云“鼓励”了那么多年,立功心切,实现自我价值的愿望异常强烈,偏偏就中招了,那些给灌鸡汤的人多半有不可告人的下作目的。 “亲王去世,在他府上的一首诗中,提到了一个典故——‘绝缨之会’,” 平三插嘴道:“这个我知道,是一个国王举办晚安时突然灯灭了,有人趁机调戏王妃,然后王妃扯下他的发簪,让国王点亮灯找披头散发的人,但是国王却让所有人头扔掉发簪,当做无事发生。后来有一个大臣拼死保护国王,就是在宴会上调戏王妃但被放过的那个人——是这样吧?这里也是这样吧?” “不错。王上不喜文墨,但追云殿下特别解释了这个典故,令王上勃然大怒。当时王后有孕,但王上却突发恶疾导致双腿再也不能走动,王宫内外纷纷传言是王后的胎儿命犯龙脉,冲撞了王上。最后,钦天监禀报王上,言称王宫内有失德之人,因此导致王上遭此病痛。王上甚至怀疑王后此胎所怀,并非自己的骨肉,但在王后的据理力争之下,那个胎儿——也就是殿下,活了下来。” 冰流沉默无言,想不到在自己出生前竟然背负了如此不堪的过往。 茶罗喵小声地朝平三嘀咕了一句:“他真的超爱讲故事。” “殿下一出生,王上便立刻重审了当年的王都骚乱一案,找齐了当年所有在场的人,终于确认了——引发骚乱的太医一直受到王后的馈赠,而那些狐族死士也是在王后的帮助下于半年前就潜入王都的,最终审理的结果就是王后便是筹划当年骚乱的真凶,也是她令当时监国的亲王终日饮酒,不理政事,让太医有机可乘。证据确凿,王后被判处枭首之刑,但是贵妃——如今的继后,苦苦求情,也在追云的提议下,王后被改判凿目折耳之刑,流放黑栗村,至死不得出。” 冰流紧紧地捏着被单,颤抖道:“王兄为母后求情......是想让我背着罪人之后的身份,永远活下去吗!” 小野担心地拍了拍冰流的后背,想安慰冰流,却不知从何说起——王后的处罚是青水王亲自发出的,若是说处罚太重就是在推翻青水王的结论。何况如果审理公正无误的话,王后真的筹划了王都骚乱的话,那的确是罪有应得。养育冰流的是继后而不是他的生母,他此刻失言也是情理之中。 冰流抬起头,看着齐格舒说道:“母后、母后为什么要筹划王都骚乱,为什么?” “王后的说法是关于她与亲王的流言蜚语让她深受其害,她迁怒于亲王,因此筹划了王都骚乱——规模不大,不至于影响国本,但却让亲王彻底失去了成为继承人的可能。” “这个亲王,实在是——一言难尽啊。”茶罗喵皱着眉,想了半天只吐出这句话。 平三说道:“他活该,可是王后也做的太绝了,害人害己啊。” 大壳用小木锤敲了敲冰流的左膝盖,冰流脚一抬踢中了平三的后背,平三一下子站了起来,道:“抱歉抱歉,我说错话了!” “......我不是故意的。”冰流摸着自己的左脚,好像恢复知觉了? 大壳激动地对熊猫大夫道:“医术高超啊前辈!原来骨伤还能用这种形元来恢复!” 熊猫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只是说道:“以防旧伤复发,殿下最近不宜剧烈运动,也不要修炼形元了。”熊猫大夫的确有些本事,冰流体内那股大天位的形元在他方才聚精会神听故事的时候,已经被熊猫大夫悄无声息地化解了,而体内的蛊毒也随之被引导出体外。 冰流听到这话,在小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了一会大夫,还是开口问道:“我......是不是再也不能用形元了?” “殿下请不要这么说,还是有希望的。” “......就是用不了了是吧。” “不不不,我行医多年,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做过,殿下一定要相信奇迹——”齐格舒赶紧把大夫拉到内屋:“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本来人家要感谢你的,傻老!” “......所以是用不了了......所以是......”冰流身子一软,险些坐到地上,小野赶紧把他扶起来, “别难过,冰块脸。大不了就从头再来,你看,我两年就能修到小天位,凭你的能力,肯定更快就能恢复实力的!” “不是......我不是因为这个......算了。”冰流放开小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我先自己想想吧......” 冰流看起来和印象中的不大一样啊,也是,经历了这么多难免会有些变化。平三心想,何况追云把他囚禁的时候,应该也说了不少打击他的话——连一直跟在左右的花、鬼都是追云的奸细,冰流有什么心事和软肋都可以被追云探听得一清二楚,再用他哄骗亲王的话术精准地攻击冰流的软肋,让冰流的信仰崩塌再容易不过了。现在又知道了这些一直被瞒着的事,肯定万分难受—— 眼见冰流走一步都要喘息一会,但是又坚决不让任何人靠近,和印象中矫健灵活的身手相比,完全不应该是同一个人。想到冰流身上的落差,平三心里也不由得酸楚起来。冰流年纪比小野还小,个头比小野还矮,可一直以来他身上背负的,却不比小野轻。他也只是一个小孩啊—— “冰块脸!”小野跟了出去,茶罗喵也想上前,但是平三拉住了他,道:“算了,我们和冰流不熟,他肯定不想那么多人看见自己落魄的样子......大壳?” “我不擅长安慰人,我还是和这位前辈请教一下怎么让冰流恢复吧。” 齐格舒朝两人走来,说道:“我已经把情况写在信上禀告给王上了,这几天你们可以留在竹叶寨暂避风头。”他指了指门外不远处一个豪华的砖房,“我就住在那,有什么事就来找我,虽然我不一定在就是了。”齐格舒说完,也离开了医馆。 “唉,”茶罗喵叹了口气,“我觉得冰流身上这堆事......就算王上本身也很难捋得清,我真担心万一王上不打算支持冰流,那这竹叶寨就不再是避难所,而是我们的地狱了。而去我总觉得齐格舒讲的故事有很多疑点。” 平三想了一会,说道:“王后不就在黑栗村吗?我们过去问问不就得了?” “问问!”茶罗喵吃惊地说道,“竹叶寨外都是追杀我们的人,追云的手下说不定也在外面徘徊,我们出去就会被撕碎的!” “嗯......也许我们可以叫齐格舒陪我们去?” 只听到齐格舒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不去——” “别急,我还有办法。”平三将形元凝于右手,然后往上一抛,那形元便如布袋般散开将两人罩住,茶罗喵下意识地想把那“布袋”扯开,平三却说道:“别乱动,这玩意很脆弱。” 布袋完全罩住两人时,两人都变成了熊猫。 茶罗喵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扯了扯自己的脸,惊奇道:“好厉害,连手感都能模拟!你这个能力还能给别人用的啊。” “没错,但是你们用的时候不能使用形元,不然伪装就会解除。” 茶罗喵拉起平三的手往外走去:“走,这次是属于咱俩的冒险!多久了,终于等到了!” ------ 长街,城隍庙。 城隍庙前,追云的轿子缓缓落下,追云刚下轿,正遇上走出城隍庙的典狱长。典狱长见追云亲自前来,慌忙上前道:“殿下!大事不好!”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城隍爷派去的人没有回音,原来是王都的特使来了!” 追云显得有些不耐烦,“通缉令都已经发出去了,现在没必要再召回冰流了,苏相多此一举干什么。” “不是啊殿下,那特使不是为了冰流殿下而来,是为了您而来的!王上神功大成,已经出关,特使传话让您即刻回王都!” “什么?”追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王出关了? 第三十八章 绝处逢生 竹叶寨附近的确有不少人搭的营地,显然是想等冰流和小野一出竹叶寨就进行伏击。这些人的形元修为最多没有超过大星位,因此平三的易容术很轻易地瞒过了他们,那些人见到是竹叶寨出来的熊猫,既不敢阻拦也不敢上前打听。 “希望别遇到瞎眼蝙蝠和秃头沙雕。”茶罗喵小声地说道。 平三刚想答话,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们不是竹叶寨的!弄死他们!”一看,居然是和花蝠子一齐行动的胖熊猫,只是这次只有他一个人,花蝠子和鬼头雕都不在。两人见身份暴露,拔腿便跑,周围的人们有几个胆大得追了上来,但更多的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明明就是熊猫,不管是不是竹叶寨的,在竹叶寨面前打伤熊猫不是等于和竹叶寨过不去吗? 两人赶紧狼狈地跑回竹叶寨,幸好胖熊猫没有追过来。 “吓死我了!”茶罗喵捂着膝盖,气喘吁吁道:“这个天杀的也是竹叶寨的,他认出我们了!” “幸好他不敢在竹叶寨动手,”平三抹了把额头,“现在我们怎么办?只能等王的消息了吗?” “不然呢?” 平三环顾四周,见周围没多少熊猫,便小声地对茶罗喵说道:“王如果想救冰流的话还好......万一王不打算帮冰流,这个竹叶寨就是我们的牢笼——这些熊猫最少也是大星位,我们根本不可能跑出去,也更不可能反抗。” “那你说怎么办嘛,外面的人一直都死盯着我们呢!” 平三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难道现在真的除了干等王上不确定的旨意外什么也不能做了吗? “唉......我们去找小野商量、嗷!打我干嘛!” ------ 竹叶寨的一个角落,小野与冰流坐在一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拍着冰流的背,表示自己在陪着他——就像两年前,目睹牧云村的悲剧后,冰流陪着他一样。 “冰块脸......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两人无言地做了半天,小野到底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破沉默。冰流没有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追云说的你别放在心上,那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得逞了变得更得意......冰块脸,你别什么都自己扛,我们都觉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小野另一只背在后面,挥了挥——示意在后面偷看的平三和茶罗喵赶快离开。 那两人都在小野身后的墙壁探出头偷看,茶罗喵的身子压在平三身上,见到小野的手势,他幸灾乐祸地把手摁在平三头上轻轻压了压:“啧,人家现在很忙,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平三似乎也被冰流的情绪感染,显得有些难过,看来自己来的确实不是时候。“走吧。” “齐格舒说我们有事可以去找他,不如去问问他现在怎么办。” 两人来到齐格舒的房前,平三上前敲了敲门,门立刻被打开了——是齐格舒。他身上的“营”制服已经脱了下来,换上一身淡蓝色绸衣,上面绣着竹叶纹。平三想,这一路上除了冰流,几乎没看见有人穿这种衣服,这个齐格舒果然是个有钱人啊。 齐格舒领着两人进屋,道:“有什么事?事先说明,我只在竹叶寨内保护你们,你们要是作死出去的话,我是不会管你们的。让殿下进来竹叶寨其实不合规矩,等他伤好了你们都要离开。” 平三瞥见齐格舒桌上放着做工精致的茶壶和两个茶杯——茶杯里的茶还冒着热气,看来齐格舒之前在招待别人,而这个人刚走不久。 “别这样啊齐大哥——”茶罗喵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做了个“拜托”的动作:“竹叶寨不是对芦芦王族忠心耿耿的吗,你不救冰流,冰流就会因为你而死,你忍心吗——” “别,”齐格舒坐在主位,往后一仰:“如果我救四殿下的话,不就等于在害大殿下了?芦芦王族内部的事只能内部处理。”见茶罗喵失望的表情,齐格舒又坐起来说道:“不过还有个折中的方案——你们都是四殿下的人,对吧?” 两人对视了一下——我们......算吗?算吧,一起被追杀了这么久,不管冰流认不认可,青水国的人都把我们当同党了。“对,我们就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那我帮你们,就算出于私情,不算干涉王族内务啦——” 茶罗喵听到此话,知道齐格舒已经有意倒向冰流,激动地站起来,“谢谢!” “我可以帮你们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这样等殿下离开竹叶寨后,你们就有能力保护殿下,让殿下活着见到王上。” 两人都站了起来,表示感谢:“谢谢你!” 齐格舒斜了眼窗外,转身拿出一个镶在罗盘上的水晶球——制式和申凉猴的差不多。茶罗喵问道:“这不是测形元属性用的星盘吗?我们都测过了呀,平三是林,我是水。” “不不不,”齐格舒把星盘放在桌上,双手放在水晶球两边,只见他微一运转形元,那水晶球便开始不断闪现文字,“这是我们竹叶寨根据寨民的形元选择竹叶寨收录的功法的工具。它会帮我们选出最适合我们修炼的功法,你们可以从这里挑一本速成的——” 茶罗喵心想,真是个好东西啊,这样便可以让修行者少走很多弯路了,难怪竹叶寨内的熊猫各个修为不浅,看来除了天赋,功法的选择也很重要。茶罗喵心里一动,从怀里掏出一本崭新的手抄本——那是之前魏火虎赠送给他的残破的书,在槐坊和五步谷时平三给他抄了一遍后装订了起来,虽然吐槽了平三的字难看,但茶罗喵还是深受感动——“齐哥,你看看这是什么功夫?将神门的前辈给我的,上面的东西我都很感兴趣,照着上面的法门修炼也觉得进步飞快,我觉得我用这个就可以了。” 齐格舒拿过来粗粗地扫了眼,“字真丑,”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会茶罗喵,道:“大星位都没有?这样能叫飞快?” 茶罗喵挺起身子刚想说什么,平三赶紧拉住他——齐格舒约莫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能被青水王选为“营”自然有傲人之处,他看不上茶罗喵的修为很正常。 “他说你字难看!”茶罗喵咬着牙小声对平三说道。 齐格舒将手抄本扔还给茶罗喵,道:“功法不错,但是你们没时间修炼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他将星盘推到两人面前,“可以选一本速成的,配合竹叶寨的淬体丹,以你们的天赋——”他又拉过两人手,搭在上面压了压感应他们经脉内的形元,“最少七天,可以冲到小天位。但是代价是往后你们修炼起来会异常困难,要不要为了殿下试试?” “好。”见平三竟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茶罗喵忙道:“等等,要不再想想?对了,小野大壳他们呢?” “你说那头白狼和浣熊?他们都是小天位,竹叶寨已经没有什么功法能帮上他们了。” “可是大壳连鬼差都打不过啊?”茶罗喵十分不解,原来大壳也这么厉害吗? “那头浣熊的形元本身战斗和破坏的成分就少,修炼医术更需要抑制自身形元的战斗部分,他打不过形元几乎都是为了破坏和战斗的鬼差很正常。” 茶罗喵又疑惑道:“那为什么五步先生能做到既是神医,又那么能打呢?” “我就这么说吧,”齐格舒摊手道,“就把你们的形元比作一个池塘,形元的属性和能力就是里面的水。你们的池塘就这么点,当然装不下多少能力,五步前辈是大天位,他的‘池塘’要比你们大得多了,自然是想怎么装就怎么装。当然,更主要还是五步前辈天赋异禀,即使是大天位也很少见到他这样样精通的,大多数人能把一种功法练到家就不得了了。你们没那个天赋,所以现在只能选一本最快最好的往死里练,明白不?” “明白......”平三回道。茶罗喵继续思考道:“也就是如果大壳修为往上一步,他也可以让形元的战斗成分多一点了?就是会变得和五步先生一样吗?” “三五年后吧大概,不过你们没时间了,赶快决定吧,不然我拿走了?”齐格舒抬起星盘晃了晃。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平三问道:“你能看出我的能力吗?或者......用什么法器之类的测出来?” “没有这种东西,能力得在战斗中自己判断。不过法器千奇百怪,也许有这个东西只是我不知道罢了,怎么,你的能力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平三阻止了想说出在五步谷接受测验的情况的茶罗喵,“没事。” 齐格舒再次把星盘推向他们,“那么开始吧。” “我反对!”门一下子被推开,小野率先走了进来,冰流站在门外,往里面看了看,没有进来。 “小野!”见来者是小野,平三欣喜起来,看向冰流,又有些担心道:“他还好吗?” 小野把星盘拿起,“平三在五步谷接受测验的时候都直接觉醒了能力,而茶罗还没懂事时就自己觉醒了形元,他们修炼形元的天赋都很棒,绝对不能因为这个浪费掉!” 齐格舒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他们自己选的,既然你们有分歧,那就自己商量吧。”说罢脚尖在地上一滑,转了过去背对着众人。原来他坐的是个转椅。 “啧,”茶罗喵不屑地撇撇嘴,“怎么我练什么功法你也要管啊。我可是想快点到小天位的哦。” “不能这样!”小野把星盘抱在怀里,坚决不让别人靠近它,“连五步先生都说你们很了不起,你们以后肯定可以到大天位,没必要毁掉自己的前途!” 齐格舒背对着他们,懒洋洋地说道:“一般一般,他们这类的竹叶寨可是一抓一大把。” 茶罗喵伸手欲拿回星盘,“拜托啊,只是练练,不会死的。”但是小野却很坚决地不让茶罗喵碰到,“牺牲同伴的未来让自己脱困,这种事我做不到,也不会让它发生!” 只听齐格舒噗嗤地笑出声,“笑死,根本就没有未来。” 平三慢慢地小野靠近,很平缓地说道:“不是这样的小野......像一般人可能一辈子都到不了小天位,我觉得这样......几天就能到这样的修为,很划算啊?” 茶罗喵也说道:“是啊小野,一路上我们这些大人都没帮上什么忙,多少次都是靠你才能脱困,我们也不想拖后腿啊。” 小野别过头去,态度很坚决:不! 平三朝茶罗喵使了个眼色,道:“那这样,我们答应你不去练那些功法,但是我们也很好奇能让我们神速进步到小天位的功法是什么,你把星盘给我,我就看看,只是想知道而已嘛。” “等看完了就去找齐格舒要功法,对吧?”小野直接识破了这个低劣的骗术。 平三顿了顿,突然伸手想抢,小野敏捷地避开,退到门外:“我们肯定会没事的,冰块脸说了王上不会偏听追云的一面之词,根本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慢着,”齐格舒把椅子转了回来,“星盘还我!” “......” “不还!”小野突然地跑了。 齐格舒一摊手:“人不错,就是木了点。” 茶罗喵问道:“齐哥,不练功法单用淬体丹也有效果对吧?” “差很多,而且一样会耽误以后修炼。” “那给我们淬体丹吧。”平三赶紧说道。 齐格舒拍了下脑袋,“所以啊——他这是何苦,你们一样要自毁前程,而且效果还没之前那么好。”齐格舒拿起一张纸在上面唰唰写了几个字交给平三:“往西就是丹房,招牌很大肯定看得见的,把这个给看门的老头就行了。” “多谢!”平三拿起纸条揣进口袋,和茶罗喵一起匆匆跑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齐格舒,齐格舒重新沏了杯茶,对门外的冰流道:“坐。”冰流听到齐格舒的招呼,便走了进来坐下,看着齐格舒给自己沏茶,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齐格舒自己拿起杯茶呷了口,道:“大夫让你过来的吧?” 冰流轻轻点了点头,却提起另一个话题:“淬体丹......能不能别给他们?” 齐格舒一下子把身体前俯,右手手肘撑在桌上,玩味地说道:“哟,殿下原来心有不忍啊,那为什么刚才不直说呢?” “不知道......我好像......没资格决定他们......” “那你就在背后叫我做事?” “......”冰流低下头,无言地看着茶杯里的倒影。 齐格舒刚想说话,却突然一把把椅子拉开,朝着门口行礼:“义父!” 冰流扭头看去,只见门口走来一只身材高大,貌相威武的熊猫,一身的腱子肉仿佛因为他的行走而挤压着要发出嘎吱声,手臂似有冰流腰粗,一身布衣颜色黯淡,但从质地来看显然是造价不逊于齐格舒的上等绸缎,身后背着一个竹编的箩筐。这便是竹叶寨寨主,“营”的首领——齐伯林。 冰流不认识寨主,见齐格舒对对方如此恭敬,只知道对方是个大人物,便扶着椅子扶手想站起行礼,但寨主身影一闪,顷刻间便到冰流面前,伸手托住了冰流:“殿下不必如此,我们承受不起。” 冰流见对方依然尊自己为“殿下”,只觉得万分难受。自己一身武功被废,毕生理念被贬损得一无是处,已经不配称为什么王子了,也更不知道以后该以什么立场去面对他人。一心想守护天下的自己,没有力量又算什么呢。 “小臣是竹叶寨主,见殿下有难,前来相助。” 齐格舒马上站起来道:“义父!这不合规矩啊——”寨主瞪了他一眼,他便立刻闭起嘴。 寨主从身后的竹筐里拿出一卷卷轴,双手奉到冰流面前:“小臣听说冰流殿下突遭不幸,全身经脉阻滞致使形元不转,因此斗胆请殿下暂修我们竹叶寨藏有的功法,以盼殿下能尽早恢复往日神采。” 尽管寨主尊冰流为芦芦王族,言行举止也是毕恭毕敬,但毕竟一向只和青水王汇报,不曾同其他芦芦王族有过交流,而且青水王也不喜这些官话和礼节,因此寨主对冰流讲的话显得有些磕磕巴巴,合上他凶狠的外表,显得有些滑稽。 冰流没有伸手接,只是说道:“这是竹叶寨的东西......我现在身上还有很多东西不确定......要是拿了,以后会连累你们。” “殿下疑罪未名,仍是芦芦王族,竹叶寨仍有义务为殿下尽心,请殿下收下。” 冰流再次推脱道:“不必......我现在......连不会形元的普通人都不如,没办法修炼什么的......” “殿下但试无妨。” 寨主说完竟上前走了一步,冰流见无法拒绝,只好也伸出双手,很谦卑地接了过来,见卷轴外写着功法的名字:“回天冰决”。冰流遭此剧变此刻已经万念俱灰,只想着接过后便离开——至于之后去哪,会发生什么,实际上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也没打算修炼寨主给的功法,至于这个功法有什么特点,适合什么形元,何以更快地修炼等等,这些修炼前都需要考虑的问题更是没想问。 寨主偏头对齐格舒朗声道:“舒儿,送殿下去练功。” “练功......现在开始吗?”冰流不解,“大夫说我现在......连跑动都不行......” “走啦,王子。”齐格舒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自顾自地走出去了,冰流见状也一瘸一拐地慢慢跟了上去。 ...... “快点啦殿下,我可不是那头白狼会背你过来哦?”齐格舒走到一间练功房前,靠在门边催促着冰流过来。 竹叶寨的练功房并不是由竹子或者砖瓦搭建,而是用巨石凿出的屋子,门口放着一块大石,大小与门相当。冰流走了进去,见里面有一个大大的池子,之前给他疗伤的大夫和大壳正往池子里倒着汤药。 齐格舒朝大夫挥手道:“弄好了就出来吧,殿下开始练功了。” 大壳走到冰流面前,有些高兴地说道:“冰流,我和前辈讨论过了,泡在这里肯定能治好你的伤的,甚至还能让你恢复到之前!我们在里面放了——” 齐格舒一把把他推了出去,“别废话了他不会听的。”然后再退到门外,把门边的石头一推,就只剩冰流一个人被关在练功房内了。齐格舒朝里面大喊道:“殿下,我看得出来你根本不想练,但是等伤好了我们就不能再留你了,外面的人和那些追兵,你自己看着办吧。” 大壳上前,拼命想推开门口的石头,齐格舒朝他道:“别费心了,石头上有特殊的阵法,推进去之后就启动,你不会解法是移不开的。”大壳知道冰流受到打击巨大才变成这幅模样,现在贸然把他一个人关在里面,只怕会让他心情更差,万一冲动之下做出傻事——想到这,他着急道:“你们给他的到底是什么功法啊?你们不是说不会逼他的吗?他现在精神状况很不好......你们这样会让他打击更大的!” 齐格舒耸耸肩:“我也反对这样做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嘛?” “房间被封死了,我们怎么给他送饭和换药啊?前辈过几天还要再检查冰流的伤势啊。” “大夫知道解法,换药和送饭的时候你跟着他来就好了。”齐格舒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无法说动齐格舒,大壳只好敲了敲石门,然后朝里面喊道:“冰流——能听见吗?没事的,等送饭的时候门就会打开了,不用担心——”说罢,大壳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会儿,没有半点动静。他又喊道:“冰流——你要泡在池子里面才有效果——” 大壳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小野朝他跑来,怀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平三和茶罗喵正在身后追赶。小野远远地朝大壳喊道:“大壳,你看到冰块脸了吗?”大壳指了指练功房:“他在里面练功呢。” 三人跑到练功房前,听到大壳说冰流在里面,都停了下来。小野先是不解:“冰块脸......可以练功了?”但又高兴起来:“太好了!他终于想通了!” “不是的......齐格舒把他关在里面的。” “什么?”冰流只对小野讲了自己在追云府邸的遭遇,因此小野更知道冰流的情况,他把手上的瓶瓶罐罐一扔,冲到石门前,用力推着石头,但是石头却纹丝不动。他朝众人招手道:“大家,快来!把石头推走,冰块脸现在不能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待着!” 大壳说道:“这石门被下了封印,只有竹叶寨的人能搬动,我们是推不开的。不过过会儿等饭点到了会有人来给冰流送饭,我们到时候可以去看看他。”小野见使劲浑身解数依然没有反应,只得作罢,另想它法,却见平三和茶罗喵将那些瓶瓶罐罐捡了起来,小野立刻喝道:“不许吃!拿来!” 大壳上前捡起一个撒出来的药丸,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这不是淬体丹吗?你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平三抱起瓶罐刚想跑,茶罗喵将他拉了回来,问大壳道:“淬体丹吃了会有什么副作用啊?” “这个嘛......看情况了,只吃一两颗的话没什么影响,一次把你们手上的全吃了可以让修为暴涨,但是以后再修炼就难了......你们不会是想吃吧?” “对啊,冰流殿下是在里面修炼什么厉害的功法对吧,等冰流神功大成了,我们也是小天位了,想想还有点激动呢~” “我们......我们就不再是拖后腿的了!然后、然后可以和小野一起冒险!” 只见白色的身影一动,两人手上的瓶罐瞬间又到了小野手上,“都说了没必要了,既然现在冰块脸已经开始修炼了,你们就做之前的修行就好了——”小野把瓶罐都放进大壳背后的大包袱里:“茶罗不是一直都在练神打和将神门送的那本书吗?平三可以继续钻研易容术,或者去找大夫搞清楚吸收进身体里的那把刀——总之,用前途换修为这种事,是绝对不可以的!” “对哦,那把刀!”小野成功地分化了平三和茶罗喵,茶罗喵想到平三身上的确发生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只是这几天一直在逃命,并且平三看起来活蹦乱跳的,所以才没有细问,当下便拿起平三的手仔细看,还嗅了嗅,关心道:“真的没事吗?我听大壳说大脑受伤了是不会痛的,那把剑不会藏在你脑袋里吧?”又伸手摸了摸平三的头,平三赶紧避开:“想哪去了,那把剑就在手上。” 小野也好奇起来:“真的吗?平三你说那把剑可以随时用?能让我们看看吗?” “好啊。”平三把右手朝着没人的地方,只见掌心突然冒出几股荆棘,荆棘冲开皮肉拧成一团,在一股形元的包裹下成了那把剑。 “好多血啊!快止血、止血!”平三没告诉他们用这个会出血,众人都惊了一下,大壳赶紧上前想包扎,但又无从下手——血只在剑刚从手里长出时有留下,之后便立刻止血了。 “真有意思的法器。”众人循声音望去,只看见一头高大的熊猫,大壳赶紧对众人说道:“他是竹叶寨的寨主,这里所有熊猫的首领。” 只见那熊猫身形一闪,如小山般高大的他竟在瞬间从远处来到平三面前,拿起平三的手仔细地端详着:“植入身体的法器啊,见过不少。不过这个法器有很不详的形元波动.....也看不出炼制的手法,恐兽,你是如何获得的?” 平三看向小野——说实话吗? 小野点点头——当然,如果连竹叶寨都不可信的话,青水国就没人可信了。 平三便一五一十地将王子石像的事告诉给了寨主,寨主皱眉道:“荆棘之子?后生,你应该是碰到什么机关了,你手上的这个很可能是实验品。”他又拿起平三的手,仔细看了看,最后说道:“恐兽,这个法器隐隐透露着不详,而且它的来历和在你身上的状况都过于血腥。虽然我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但还是少用为妙。” 平三点点头,将荆棘剑收了回去。茶罗喵见这寨主主动上前,虽然外表凶悍,但不仅对平三主动告诫,言行间也还算和气,看起来像是个好相处的人,便拿出那本手抄本,递到寨主面前,问道:“前辈——大人,您看看,以我目前的水平,修炼这里的那一部分能更快提升功力呢?” 寨主接过书翻开一页,看了眼道:“功法不错,但字是真丑。”又翻到某页,然后交还到茶罗喵面前:“后生,你先是来求淬体丹,现在又求急修形元的法门,想来是为了四殿下的事吧?这本书里的确有上乘的修行法门,但几日时间不足以成事。你可以先修行这里的阵法——只要能够记住这些复杂的阵图和符箓,画出阵图并放置布阵需要的材料,有些甚至不需要形元也可以发动,这是用来缩短敌我差距最好的手段了。” “多谢前辈!”茶罗喵如获至宝地将书接过来,兴奋地揽着平三肩膀道:“这本书是虎哥给我们两个的,冰流殿下修炼神功,我们正好练阵图!”小野也松了口气,这样这两个人都不会再想用淬体丹来提功了。 那大夫也上前来拍了拍大壳的肩膀,道:“小浣熊,我看你也是天资聪颖,比我的那群傻徒弟好多了,既然你已经师从五步谷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样,这几天我也教你一个防身的术式。” “可是——五步先生说我的形元战斗成分很少,要等中天位了才能修炼音杀术啊?” “不,不是音杀术,”大夫摇摇头,“五步先生说的没错,但是这个术式并不需要你的形元有很强的战斗力——因为它本身不是为了战斗而创造出来的,只是被我祖上魔改了一下,才有了这样的功能。” “真、真的吗?”一直以来因为形元不适合战斗,尽管大壳现在已经是小天位,但甚至不能和中星位的鬼差动手。现在得知自己能够拥有战斗,或者至少能自保的手段,一下子激动起来,赶紧朝大夫行礼谢了又谢,但是又忧心道:“可是前辈,这应该是您家传的手段吧,就这样教给我是不是不太好?” “不会不会,要是教不到你这样的,那我太爷爷才会被气活。”大夫说话的语气极为怜惜,似乎对不能抢在五步先生之前收大壳为徒深表遗憾。 寨主看了看众人,道:“既然各位眼下都有事做,那便即刻行动,待到七日后于此地,恭贺殿下佳音。”言毕,又以极为精妙迅捷的身法从众人眼前消失了。 平三小声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像就是为了我们而来一样。”茶罗喵乐道:“谁让小野是主角呢?跟着他,我们也沾光——”拿起手抄本,便拉起平三往一边修炼去了。平三争辩道:“可是小野没捞着啊?” 小野只是摇摇头,说道:“这个寨主刚才也找过我,但是他说我的问题得我自己解决。” “什么问题啊?小野你明明看起来很好啊?” 小野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没有答话,转过身走到练功房前,趴在石门上说道:“冰块脸,大家都在努力,你也一定不能放弃自己啊!——” ------ 青水王出关一事已经传遍整个青水,王都内人人胆战心惊,但并没有得到新的命令和调动,只得按照往日举动行事,更加不可怠慢。 王宫内,青水王正往前推着轮环,缓缓地“滑”进自己的寝宫。他回王都并没有告知除猎星外的任何人,因此尽管他双腿残疾,只能以轮椅或拄拐行动,但凭他的武功,竟然悄无声息地绕过了所有守卫。 寝宫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看着里面结满的蛛网和尘埃,青水王竟然笑了起来:“呵呵,本王当真修炼已久,若是再晚成几日,恐怕王都便没人记得本王了。” 猎星跟着走了进来,恭维道:“父王大器晚成,‘如意劲’已出神入化,放眼整个青水也无可匹敌。此刻父王只消一纸诏书,青水国仍还是父王的青水国。” 青水王缓缓“滑”到了寝宫的主位,龙榻上厚厚的灰尘瞬间无影无踪。青水王撑起双拐,再一转身坐上了龙榻,从怀里拿出一张拆开了封蜡的汇报,交给了猎星,“看看吧,老三,你大哥真了不起啊,没向父王请示竟然敢弄出如此大的乱子。” 猎星小心地接过汇报看了眼,立刻跪下道:“父王!冰流此刻已危在旦夕,请父王即刻出手相助!” 青水王乜斜着眼睛,冷冷地看着猎星,道:“老三啊,你此行去竹叶寨,不也瞒着父王——擅、自、出、手了?” 猎星只是叩头,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冰流的处境实在是太危险......孩儿心有不忍所以才——” 青水王打断了他,“他们去过黑栗村了,是吧?” “是......”猎星俯首在地,不敢看着青水王,但青水王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黑栗村啊......”青水王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似乎回想起久远的往事,“那么冰流多半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唉,从一开始就瞒不住的。”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道:“想来亲王的事多有疑点,但是我始终还有一个更好奇的事......我本想将此事到此为止,但现在看来......”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饱含着无尽地失望:“太不中用了。” 猎星抬起头,壮着胆子小心道:“父王?” “老大假装没收到特使的消息,还声称特使失踪了,是吧?” “是的......特使是在长街附近失踪的,只是没有证据表明是大哥——” “不必说了,他不中用了。” 猎星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一半是恐惧,一半是痛快:“父王的意思是?” “老大所图过大,又不安分,再留着只会给青水带来无尽的祸端。老三,去做你一直想做的事吧。” 猎星脱口而出:“可是大哥身边高手众多,孩儿区区小天位不足以——” 青水王没有答话,只是望向远方,似乎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悠悠道: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他似乎终于是回过神来,下一刻,王的神色仍然没有任何变化,但却能感到无尽的杀机—— “养兵千日,‘营’,可以出动了。” 第三十九章 潮起潮落 七日后,小野他们都聚在冰流的练功房前,等候寨主说的“好消息”,见寨主说的如此成竹在胸,心里大概都猜到了一些——不然怎么叫好消息呢? 不仅是小野他们,教大壳术式的大夫也来了。他依靠在练功房远处的竹子边,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齐格舒走到石头前,用手指将形元在石上画了一个阵图,随即后退,口中念念有词,那石头上的形元随即闪耀起来,石头便缓缓退到一边。 大夫远远地喊道:“后生,伤好了就出来吧。”只见冰流从练功房走出,虽然一脸憔悴,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但步伐稳健有力,毛发顺滑光泽,显然外伤已好,形元已复。大夫见此有些失望,只是说道:“外伤可治,但是心疾还得靠自己啊。” 齐格舒指着小野,道:“你,和我一起去揍他!” “啊?”小野还没反应过来,齐格舒竟抢先冲了上去,一拳直冲冰流胸口而去,冰流如大梦初醒,形元瞬间外发,侧身避开,如一溜青烟绕到齐格舒身后,齐格舒没有回头,往后一拳被冰流抬手隔开,齐格舒趁势将身一转,一脚朝冰流踢来,却被冰流以掌按下,再以深厚的形元一推,便飞出数十步远,在空中转了转后平稳着地。 小野见冰流出手间不仅有形元,而且身手飞快竟然胜过齐格舒,也兴奋起来:“原来冰块脸你已经恢复了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只见小野将右脚往后一拉,形元凝在脚上,下一刻便直直朝冰流弹了过来——冰流没有避开,也没有迎击,小野直直把他撞倒,扑在他身上。 “搞什么啊,”小野站起来揉了揉脑袋,伸手把冰流拉了起来,齐格舒冷笑道:“看来殿下不屑和你过招啊。”小野却无所谓地打哈哈道:“算啦,反正我之前和冰块脸对练的时候一次都没赢过,这次——赢啦!”说罢又在冰流身边转来转去,打量道:“哈,冰块脸——真的恢复了!而且比以前更厉害了,修的是什么功法啊?” 冰流拿起身上的卷轴,卷到第一页,眯起眼睛看了看,“回天......冰决。” 只听见大夫鼓着掌,远远地走了过来,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殿下回天冰决已然大成,功力已突破至中天位。” 小野虽然知道冰流修炼形元极早,在芦浮岛对战傲雪时甚至连傲雪也说过冰流的天赋在她见过的王子中极其少有,何况这一年来冰流也对他说过自己能够感觉到修炼到了瓶颈,突破小天位只是早晚的事,但见冰流的形元有了更进一步地提升,依然为他的劫后余生高兴不已,忍不住抱着冰流欢呼起来。 “太好了冰块脸!我就知道你没有放弃!这是我今年除了知道鹿哥消息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冰流兀自被小野抱着,头靠在小野肩上,眼眶竟然红红的,但眨了几下眼睛后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恭喜啊恭喜——”众人也都鼓着掌靠近。大夫却把大壳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殿下形元更上一层楼的确值得欣慰,但我见他印堂发黑,眼底隐隐有杀气,恐怕心疾终究没能痊愈。眼下的情况万万不能再刺激他,也不要去问他经历了什么,我见那头白狼和他关系非同一般,他甚至没有对白狼的攻击做出本能反应,显然白狼便是治愈殿下心疾的关键。请将此话转告给白狼少年,万一殿下走火入魔,恐怕只有那白狼少年能制止他。”大夫拍了拍大壳的肩膀,又惋惜道:“真是可惜啊,幸好殿下并非炼金术士,否则心内所思自内而外崩毁,毕生也不可能修炼形元了。” 大壳听罢,也是一片惘然,但见众人——尤其是小野欣喜若狂的样子,知道现在不是告知这个消息的好时机。再怎么说,冰流的情况与之前比不是小好,而是大好,心疾之事不能强求,自己何必急于一时在这个时刻扫兴呢?便也加入他们欢呼起来。 齐格舒对众人道:“伤好了罢?既然这样就请诸位离开竹叶寨吧,竹叶寨这几日待客礼数......非常周全!要啥有啥!别得寸进尺了!” 平三见齐格舒下了逐客令,想到离开竹叶寨后又要面对整个青水国的追杀,虽然冰流伤势已愈,功力更甚,但是仅凭中天位依然不可能是花蝠子、鬼头雕两个大天位的对手,现在寨外依然危机四伏,便上前道:“齐哥......你之前不是说把情报汇报给了王上吗,王上......怎么答复啊?” 齐格舒摊手表示不知道,又说道:“你们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外面关于你们的通缉令已经撤了,竹叶寨外面等你们的人几天前都走了,继续待在竹叶寨那才是惹麻烦。”竹叶寨世代忠于芦芦王族,因此对于除了竹叶寨外的势力流派,竹叶寨都保持远离隔绝的态度,一来向王族证明自己的中心,二来也避免竹叶寨内出现勾结其他势力的叛徒。虽然青水王从来没有明说,但竹叶寨都将这条规矩默记在心,哪怕是除了青水王外的其他王族成员都很少来往,更别提收留外人在竹叶寨了。 “这次收留你们在竹叶寨,完全是看在殿下受伤的份上。现在殿下伤好了,外面对你们的追杀也停止了,你们没必要留在竹叶寨了,慢走。”齐格舒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众人也知道不必强求,便都一一向齐格舒和大夫道谢告辞。 小野环顾四周,问道:“寨主呢?冰块脸这次能恢复多亏了他,我还想和他道谢呢。” “对啊对啊,”茶罗喵附和道,“多亏前辈指路,我现在能用上的技巧多了一个——虽然记那些阵法真的让人头秃。” “义父嘛......”齐格舒突然换了一幅语气:“关你们什么事,别问了赶紧走。” 大壳小声提醒道:“齐寨主是‘营’的首领,不在肯定是去执行王的任务了。”小野一拍脑袋:“对哦,还是别问的好。”又对齐格舒说道:“请转告寨主,谢谢他的帮忙,我们走了!” ------ 傲雪来到长街的地下室,见追云不在里面,只有典狱长,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怎么是你?追云殿下呢?” “昨天有个神秘的客人来了城隍庙一趟,追云殿下好像吓了一跳,魂不守舍的,之后我有事向殿下汇报时就找不到他人了。” 傲雪叹了口气:“唉,追云殿下行事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的。” “如果是控脑虫和尸神咒蛊的共生成功了,那可不算什么好消息。” 傲雪瞟了典狱长一眼:“你什么意思?” “公主是聪明人,也不应该把别人想得如此不堪。”典狱长扶了扶鼻梁上的小墨镜,“殿下一直想要让一切都‘处在掌控之中’,因此才会和公主合作开发恐兽,不难推测他也想将控脑虫植入在尸魔上来获得可控的不死军团。如果不是尸神咒蛊和控脑虫无法共存,殿下早就将我变成任他差遣的傀儡了对吧?” 傲雪冷哼一声,“是啊,好像和你迄今为止的人生也没什么差别吧?” “公主很了解我?”典狱长朝傲雪走近几步,压低嗓音道:“我想买翡翠,不要玛瑙和珍珠,最好是翡翠河畔的卡由城。” “那你最好别是个挑剔的主顾,因为我的翡翠在整个卡由城都赫赫有名,你不会找到更让你满意的商会了。”傲雪冷冷地接了上来。 典狱长一拍手:“原来是自己人啊,那公主不该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我的眼中,没有自己人。” 典狱长在傲雪面前张开双臂,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成就,得意道:“公主的研究帮了我不少,虽然只是大星位,但我觉得我现在能与小天位一战,更棒的是在我出手之前,对方根本不会察觉到我真正的实力,我可以出奇制胜。” 傲雪再次皱眉:“那也是我的研究成果,你有什么可炫耀的?” “公主难道不想要扩大自己的研究成果吗?” 傲雪心中一动,道:“你能怎么扩大?你的主子——难道能有比追云更大的权势?” “在青水没有,在青水比追云更大的只有王了。但是在金沙就不一定了。” “哦?”傲雪好奇起来,“既然你家主子在金沙权势滔天,那要我做什么?” 典狱长嘿嘿一笑道:“人总想往上爬,公主不也想让自己的研究更进一步吗?我家主子可以提供给公主更多的素材,更好的研究条件——别说是我这样的大星位,哪怕是小天位也能让公主拿来研究;公主也不必再委身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而将拥有宽敞明亮的实验室;公主也不必再隐藏于不见天日的阴谋诡计中,我家主子会让公主得到一个学者应有的尊重和荣耀!” “听起来倒很有意思,不过我对金沙了解不多,我无法信任你们。” “当年公主对黑峰也了解不多,不也一样毅然前往吗?” “住口!”一根蜘蛛脚迅速从傲雪身后伸出,直抵典狱长咽喉。 典狱长摊开双手表面自己的诚意,“我家主子以仁慈博爱而四海闻名,他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收留了我们,我们也是为了各自的梦想而选择留在他身边,比起残暴无情的黑峰王和刻薄寡恩的大王子,我家主子将会是一个更好的合作伙伴。大王子是个怎样的人,公主心知肚明,时至今日公主还打算坐以待毙吗?” 傲雪恶狠狠道:“你有什么话,就去和追云说吧。”离开青水就意味着之前取得的研究成果又要被抛弃,一切都得从头开始,更何况在金沙她一无所有只能任人鱼肉。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重蹈覆辙。但傲雪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蜘蛛脚竟像被钳住了一般,不能再前进一步。 “公主如果不肯走,咱就只好把你强行带走了。”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眼前,正是这家伙抓住了傲雪的蜘蛛脚。此人便是一手策划了临街之乱、侯君入梦、长街鬼患以及冰流出逃一系列事件的变色龙。 “原来你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大天位缩成小星位,真是难为你了。” “不敢不敢,不过我可以以‘诚信小郎君’的名义担保,我们的主子绝对是个让公主满意的人。” 尽管强敌当前,傲雪还是哑然失笑道:“诚信?谁不知道你变色龙满口扯谎?见过你的都知道你绝对不可信,你仗着易容的手段骗了一个又一个地方,最后没处骗了只好投入到翡翠会,你又打算在这里骗多久啊?” “公主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咯?” “别,我只是还有一件事没有了。”傲雪知道自己绝不是大天位的变色龙的对手,只得使用缓兵之计。“我可以去金沙,但为了确保我能在金沙得到你们主子充分的信任和尊重,我要事先准备一份大礼。” “公主请讲。”变色龙仍是不肯放开傲雪。 “事关‘帝印’,算不算得上是大礼?”听到“帝印”,变色龙不由得放开了傲雪。 ------ 长街郊外的树林中,一道人影正匆匆地疾驰在路上,他浑身裹着黑衣,好让人无法发现身份。正跑着,他突然停了下来,朝身后喊道:“别跟了,出来吧。” 猎星从那人身后的树上跃了下来,缓缓地朝他走近,同时掀起自己的上衣,露出胸腹部许多深邃的小洞。 “大哥,好久不见了,我担心您连我都忘了,看到这些,能让您想起来吗?” 被猎星唤做大哥的自然是追云,追云冷笑一声,答道:“当然,那可是我得意的杰作,而且你的表现可比冰流差多了。” 猎星放下上衣,伸手抽出身后的双刀,分别握在两侧,一步一步地朝追云走来。在猎星一来长街,追云就知道自己大事不妙,因此撇下所有在长街的安排匆匆出逃。这时只见猎星一人前来,不免感到奇怪,难道这个傻弟弟还没有吸取教训吗?追云同样运转形元,双手都藏在斗篷中,冲猎星道:“你想干什么?” “我当然不会像哥哥那么粗暴,只是父王想你了,让我叫你回王都。” 追云不屑道:“就凭你?” “动手!”猎星话音刚落,六个方向各冲出一只拿着竹枪的熊猫朝追云袭来,追云突然抽出手扬起一阵毒雾,猛地往上跃去,六只熊猫提枪变向,斜斜地冲上刺去,只听咔嚓几声响,竹枪纷纷被撅断,熊猫们也都落回到原地,一只巨大的海雕抓着追云立在树上。 猎星认出了那人:“鬼头雕?” 鬼头雕小声道:“殿下,赶快离开吧,花蝠子已经折了!”追云点了点头,鬼头雕扬翅射出一阵锋利的羽毛,趁众人闪避之时往后一翻消失在了密林中。 “不必追,回长街,把追云的党羽全部清除干净。” “是!” 第四十章 于无声处 竹叶寨外,七日前在这里驻扎的人们果然都撤走了,地面上还依稀可见人们逗留的痕迹。 走在众人最前头的小野见此情景终于松了口气,转过身拍了拍冰流的肩膀,问道:“冰块脸,咱们要不要去黑栗村看看?” “去那里......干什么。”冰流的语气极为平淡,听不出任何情感,仿佛小野讲的事与他完全无关。小野便说道:“王后......你的母亲就在那里啊?她现在变成这幅模样,你不打算去看看吗?而且你不觉得那些往事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吗,去问问她说不定能知道真相。” “真相......用来做什么?”冰流这句话一说出,众人都无言以对。是啊,王都骚乱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三十几年了,最终结果也是由青水王亲自定论的,就算有所谓与外界流传不符的“真相”,难道知道了就能推翻青水王的定论吗?当年的事毕竟时隔已久,又与众人几乎没有关系,众人虽然觉得冰流这话隐隐有些不对,但也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小野想了想,道:“对了,我们能从追云手下逃脱多亏了王后的帮忙,我还没来得及向她道谢呢。” 冰流看了看小野,认真地问道:“这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小野想都没想就回答道,“而且也是王后一下子就压制住了你身体里的蛊毒,所以你才能一直撑到竹叶寨......再怎么说,她都是你的母亲,去见见她吧?”小野这话说的极为诚恳,只因为他想起了养育自己长大、教导自己道理的鹿娘。冰流多少也猜到了一些,道:“没什么好见的......我的母后,是在青水王都的文德王后。”说罢,一个人往寨外走去。 小野赶紧追上去拉住冰流:“冰块脸,你这是要去哪啊?” “长街,找追云。” 冰流的语气依旧很平淡,但众人都吓了一跳,小野刚欲开口,冰流却敏捷地一跳,远远地离开了众人,迅速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外。 “冰块脸——喂,别做傻事啊——”小野也迅速追了上去,这两人的身手原本就是众人中最好的,他们这样一离开,大壳、平三、茶罗喵没有一个人能跟上他们。 大壳问两人道:“怎么办?我们也去长街吗?” 平三有些沮丧地回答道:“去了也是碍手碍脚......”经过这几天在竹叶寨与众多修炼者的切磋练习,平三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小野的差距。不仅是修为上的,还有肉搏时的身手、战斗时的应变、对敌人形元能力和属性的瞬间分析并作出相应策略等等。自己到底只是刚来巨兵世界一个月不到的外人,虽然这些冒险让自己很兴奋,但那意味着平三要重新开始一个全新的世界,在没有完全适应以巨兵世界的思维处事前,自己只能是小野冒险的累赘。 只是众人的通缉令已经被撤除,追兵们也被遣散了,不知道那个大王子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茶罗喵把手搭在平三肩上,朗声道:“怎么可能!我们记了那么多阵法,比之前已经好太多了!而且大壳现在也能反击了,小野不带我们去是他的损失——” 见大壳和平三未置可否,茶罗喵有些急道:“拜托,难得我这次想和小野一起去!长街可是追云王子的大本营啊!冰流现在肯定被仇恨冲昏头了,就这么直直地冲上去送才危险啊。” 大壳回头看了眼竹叶寨,“我觉得不一定,熊猫们说青水王已经出关,而寨主又好像去做什么机密任务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肯定是为了冰流。而且我们和竹叶寨根本就没有过交集,熊猫们对我们的帮助——是不是太多了点?我甚至觉得,这些也是背后有人授意的。” 茶罗喵好奇道:“背后有人?谁?” “能指挥得动竹叶寨的,只能是青水王了。” “不是吧?”茶罗喵看看平三,又看看大壳,难以置信道:“所以你们都不打算陪小野去长街了?” “......”大壳默不作声,平三回答道:“你也看到追云手下的实力了......虽然都说小野的小巨兵能和大天位一战,申凉猴也说修炼者的战斗不能只看等级......但是大天位就是大天位,他们经历的比我们更多,各方面都比我们更强,不然也不会是大天位。” “所以你怕了?”茶罗喵看向平三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小野不是你的偶像吗?你怎么这个时候不学学他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了?” “小野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平三坦然回答道,“虽然我和小野见面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他有怕的东西——他怕失去同伴,怕见到更多的人死去,所以每次遇到危险他都会挡在我们面前,所以这次冰流深入虎穴小野会跟着去阻止......我相信小野能说动冰流回心转意,也只有小野能做到,我们跟上去只会让小野分心照顾我们。” “所以你就是怕死嘛!” “我不怕死,”平三说的是实话,和未来的契约能够让他一次又一次地从头再来,但也仅限于他,“我怕失去你。” 茶罗喵听到这话一顿,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是非常吃惊,又好像有些开心。平三继续说道:“小野和麦当是我永远的偶像,所以我现在正在学习他们——在追逐梦想的同时,保护好身边的人。”平三说着走上前,托起茶罗喵的右手,轻轻拨开手腕上的毛,露出一撩撩结疤的勒痕——那是之前在出云观被侯连海折磨时,茶罗喵挣扎而留下的。“长街的追云肯定不会就这么罢休的......只会比之前......更危险。我对小野的崇拜是无可动摇的,但是我绝对不想看着你再次陷入危险,所以我们要用别的方式帮助小野。” “怎、怎么帮啊?”茶罗喵竟然脸红了起来,说话也变得不利索了,尾巴倒是摇得很欢。 “我们去找王后,去问清楚真相,大壳不是说了冰流有心结没有开解吗?我觉得这可能是解开冰流心结的关键......而且王后的修为大家都看到了,如果她肯出手,冰流一定能安全。” 大壳点点头,道:“这个方法可行,我和你们一起去。” 茶罗喵从怀里摸出那个罗盘,“既然决定好了,那我们出发吧。黑栗村的方向在这边——” ------ 长街城隍庙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庙门被强行撞毁,从庙门开始迎击的门神和鬼差要么横倒在地上,要么被冻结在冰块里。城隍庙内,冰流一脚将城隍像踢倒,逼问道:“追云现在在哪里?荆棘会的其他人呢?” 城隍自然是不敢现身,只是缩在城隍像里,向冰流求饶道:“殿下饶命啊,小臣是真的不知啊!昨日午时大殿下突然就不见了,荆棘会的人也跟着消失了,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有啊!”城隍当然知道,冰流不只是为了追云而来,在之前围捕冰流的时候,城隍也出力颇多,冰流此刻寻仇对象不仅是追云,还有他这个城隍。虽然动起手来以他大天位的形元根本不惧冰流,但此刻全城都是进驻的王卫军和“营”,冰流也已被正名,他的身份要远比大天位更强大。 冰流用力踩着城隍像,面无表情道:“你们沆瀣一气那么多年,现在追云跑路居然没有带上你?是你身为城隍根本走不了吧?” 城隍继续求饶道:“殿下饶命啊,小臣不是有意冒犯殿下,可是大殿下言之凿凿,小臣身为长街城隍只得听令行事,殿下清者自清,如今沉冤得雪,小臣还未能贺喜啊!求殿下给小臣一个机会吧,小臣可以协助殿下追捕追云!” “这本来就是你的职责。” 城隍依旧做出一副慌乱求饶的样子,继续道:“小臣、小臣这些年和大殿下的荆棘会共事过,知道很多关于荆棘会的情报,这些本该直接上报给王上,但是小臣愿意将情报呈给殿下!” “你了解追云多少?讲。”冰流似乎终于被说动了,但还是踩着城隍像。城隍像上已经出现了一条裂缝。 “追云殿下走得急,大部分的荆棘会都没有通知,许多成员甚至在殿下走之前就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在找不到大殿下之后,一部分荆棘会的成员反应了过来,私自离开长街了。其实、其实在长街地下,追云殿下和一个不会形元的兔女共同建立了一个地下迷宫,并强迫从黑栗村掳掠来的吱吱鼠协助他们进行某种研究——” “哪种研究?那个和他合作的女人又是谁?”冰流的脚更用力地碾了碾,城隍像的裂缝变得更大了,城隍急忙回答:“恐兽!恐兽和尸魔!在殿下您外出修行的这段日子里,槐河域爆发了大规模的鬼患,死了几百人,这些、这些都是大殿下搞出来的!他是在筛选能够适应被改造成尸魔的人,那批人在殿下失踪后和那个女人一起消失了!长街这些年也不断有失踪的人和修炼者,但都被大殿下勒令压下来了,那些人其实都是被拿去在长街地下做恐兽实验了!小臣偷偷查过那个女人的信息,但是名册上找不到一点资料!这些就是小臣知道的全部了,求殿下饶命啊!” 冰流没有搭理他,只是思索道:“不会形元的兔女?恐兽?难道是......傲雪?”他又踢了一脚城隍像:“告诉我更多关于荆棘会的事!” “冰块脸!快住手!”小野忽然闯了进来,将冰流从城隍像旁边拉开,冰流一把甩开他的手:“我根本就没动手。” 小野知道冰流表面看起来是波澜不惊,但心底早已波涛汹涌。虽然冰流还是冲动的闯了城隍庙,但见到冰流平安无事,加上一路上都有王卫军在维持秩序,想来长街已经足够安全,还是松了口气。只是靠近冰流,说道:“冰块脸,我知道你现在感觉很糟......但是,你也不能乱来啊,要是不小心把城隍弄没了——” “我有分寸。”冰流上前又是一脚,城隍像在地上滚了几圈,城隍随之发出一声哀嚎。 小野现在站在冰流身后,左右为难。他知道冰流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绪早已经差到极点,要是此刻阻止他发泄的话实在是太残忍了,但要万一冰流失手把城隍像毁了,情况会更糟——冰流才刚证得清白,要是公然毁坏城隍像,恐怕只会给追云机会让他趁机反咬一口。他只能紧张地盯着冰流,时刻注意城隍像的损毁程度。 城隍终于哭着交代起荆棘之子的事来:“荆棘会......就是大殿下用来搜罗钱财和能人异士的异术组织,殿下用搜寻‘奇迹’的名义到处征收钱财,只要不认可‘奇迹’的人都会被大殿下以怀疑龙神、阻碍众人获得愉悦的借口处决,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带的百姓似乎对受苦就能享福的荆棘会的教义很受用,都争先恐后地改信了荆棘会,哪怕饿着肚子被冻死也要捐出钱来祈求获得龙神的注视。大殿下为了扩大荆棘会的影响,尝试过自己伪造奇迹......槐坊的侯君入梦,还有地下融合的吱吱鼠三姐妹,都是大殿下以巫术和蛊术造出来的,” 小野听到这,率先忍不住道:“追云骗了他们?还把他们改造成不人不鬼的模样来折磨他们?” “是、是的——” “那他想扩大荆棘会的目的是是什么?” “他、他当然是想巩固自己的权势,如果他的监国位置再稳固一点,荆棘会就会推广到整个青水......到时候即使王上不立继承人,大殿下也会成为整个青水国民心中毫无疑问的王。” 小野听了不由得一片愤慨,“这种害人的东西那混蛋居然还想祸及到整个青水?冰块脸,咱们的确不能放过这个追云,我们先上报给将神门——” 又有几个人走进城隍庙,为首的说道:“大殿下尚未被宗正除去宗籍,即便有罪也仍是王子,鹿小将请注意措辞。” 小野认出了那些人:“齐伯林寨主!那身后的就是......‘营’?” 寨主对两人说道:“冰流殿下,鹿小将,这里将由营来接手,还请两位不要妨碍我等执行公务。”说罢,两只熊猫分别走到小野和冰流身边,那意思很清楚了:让他们即刻离开。 冰流盯着寨主看了一会儿,而寨主也毫无波动地回看向他。小野猜测寨主肯定是奉王上指令前来,是绝对不可能让步的,上前拉着冰流离开了。 走出城隍庙,小野问道:“冰块脸,接下来呢?满街都是王卫军,追云应该不大可能会回来这里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云雷顶,找雷将神吧。” 冰流只是抬头看向远方,淡淡地说道:“你去吧......我要去找追云......”提到追云时,冰流不再是一幅与世无关的表情,而是变得凛冽起来,眼底尽是怒火和杀机。 “冰块脸,你疯了!”小野急忙站到冰流正面,摇着冰流的肩膀道:“你也听那城隍说了,荆棘会的许多高手都没有被收监,他们最可能会和追云汇合啊!花蝠子、鬼头雕、傲雪、那些脱离竹叶寨的熊猫,这些你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啊!何况、何况还有翡翠会的人也在找你!” 冰流只是伸手把小野从身边扳开,径自走了过去,小野却不依不饶,从后面抱住了冰流,不让他再走下去:“冰块脸!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很迷茫......我不会让你去做会后悔的事情的!” “你给我闭嘴!”冰流狠狠地把小野推开,小野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冰流朝小野吼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也在嘲笑我没用,嘲笑我废物到连报仇都做不到吗!”他的情绪仿佛压抑了很久,此刻一下子宣泄出来。小野有些怔住了,但马上回过神来,急忙辩解道:“冰块脸,我、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但是如果你想要公道,可以告诉将神、告诉王上,怎么都要比亲自下场找追云好得多啊!” “哼......哼哼哼,”冰流冷笑起来,“他们......你们......全部都信不过!你们全部都靠不住!”冰流捂住脑袋,痛苦地弯下腰去,蹲在地上锁了起来:“乱了......全都乱了!哥哥的关心是假的......花蝠子、鬼头雕的忠心也是假的......为青水百姓做了那么多事......他们想都不想就信了追云的话,杀我的时候根本没有手软、所以将神门的话也是假的!就连、就连母后也可以是假的!全都是假的!”冰流猛地站起来,朝天空痛苦地大吼着,“全都是假的!” 小野呆呆地看着此刻的冰流,他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哪怕在芦浮岛被傲雪偷袭得手后嘲讽、踩在脚下也没有崩溃到这个地步。这两年来冰流是怎样尽心尽力完成追云安排的任务以及将神门的委托,小野都看在眼里。冰流的确是一心为青水居民做事,他完成任务的城镇所在的百姓也都认可冰流的成果,可即便如此,在追云发布了关于冰流的所谓“罪证”和通缉令后,他们还是遭到了整个青水百姓自发的追仇剿杀,冰流感到心寒也是正常的。何况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直教导养育自己的母后并不是亲生母亲,而那个凭空出现的母后却还有如此不堪的往事,还有、还有之前被追云囚禁折磨——这些每一件事加在一起,终于让这个一直以来步履维艰的少年撑不住了。 小野试着解释道:“其实......还是有很多青水百姓相信你是冤枉的。只是追云在挑拨离间......还有那些城隍!你给百姓办事的时候得罪了很多城隍,他们掩盖了那些相信你的声音——” “闭嘴!全都一样!全部都一样!” “是你闭嘴!”小野也忍不住朝冰流吼了出来,“你打我也好、骂我都好,如果能感觉到好受一点我完全不介意!但是你现在去找追云一定是送死!你哪怕是去强迫竹叶寨帮你拿人都行!还有黑栗村的王后,她肯定会帮你!有这么多解决办法你为什么偏偏要去送死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看不上我!我做的总是错、我一直以来都错了!什么守护天下,什么最优秀的王子,全都是扯谎!我想做什么有人听吗?既然你觉得你最聪明,那你就只管按你想的做,别来管我!” “可是这是事实啊,”小野继续争辩道:“你现在才刚刚中天位,花蝠子鬼头雕,你打得过哪一个?回去找黑栗村的王后不是更好吗!”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不是、不是想守护青水国吗?在你的变得更强、强到能守护青水国之前,你应该更加爱惜自己才对啊!” “去他xx的青水国!这xx天下谁想守护谁守护!” “你说什么?”小野彻底怔住了,眼前的冰流不再是他认识的人了。不是因为他说了脏话,而是他居然直接否定了一直以来坚持的梦想! “去xx的青水国!”冰流的眼睛已经布满血丝,溢出的怒火仿佛要把小野吞噬,“追云说得对,全都是我一厢情愿!这天下好好的,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需要、也轮不到我这个xx去守护!我就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我一想到我之前讲的话——什么守护天下,在你们看来我就像个小丑一样可笑吧!你们都觉得我很可悲是吧!我想到我之前的丑态我真想杀了我自己!”冰流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耳朵,原先头上和兔耳上还没有完全痊愈的伤疤一下子开裂,鲜血从里面汩汩流出,染得冰流一脸血水,让他此刻面目显得更加狰狞。 小野一下子害怕起来,小心翼翼地朝冰流靠近,想阻止冰流的出格举止,同时轻声说道:“冰块脸......冰流?别、我们都没有这样,我的梦想和你一样,我们——” 冰流突然朝小野拍出一掌,小野没有防备一下子被弹了出去,他“哇”地吐出一口血,挣扎着站起来,还想朝冰流走过去,身边却突然冒出冰锥,冰锥瞬间扩大形成一道冰牢将他封在里面。 小野遭此一击,远转形元的经脉一下子被创伤,一时无法使用形元。他忍着身体的不适,用力锤着冰牢,朝外面喊道:“冰流!冰流你气消了没?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我真的想你好起来啊冰流!我真的......”喊着喊着,小野忍不住哽咽起来,“冰流......你不要乱来啊冰流......求你了......”讲到最后,不只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悲伤,他撑着冰墙,缓缓地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而冰牢外什么动静都没有,冰流已经离开了。 ------ 暮色已至,章临城郊的一片密林中,傲雪正领着追云和鬼头雕朝密林深处走去。 追云一边拨开挡在前边的树枝,一边问傲雪道:“公主,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傲雪头也没回,答道:“我就知道你会扔下我不管,所以你身上有我追踪用的流萤。” “哦?”追云翻了翻自己的衣领,“公主把它藏到哪了?不会有什么毒药吧?” 傲雪狠狠地把前面的一个矮树踢倒,回头朝追云咬牙道:“我要是真想你死,不管你就好了,还来找你干嘛?” 追云赶紧捂住嘴巴,做出一副说错话的模样,“啊呀,瞧我这,倒是难为公主一直记挂我呢,居然会冒着被父王发现的风险来找我。公主说你还有扭转局势的底牌,我倒是很好奇啊,到底是什么呢?” “到了不就知道了?”傲雪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洞说道:“那里便是了。”领着两人走进山洞,山洞深处隐隐有火光,里面早就坐了两个人——一只高大雄壮的黑猩猩,和一只浑身白色鳞片的避役。 见到里面有两个陌生人,鬼头雕这次没有像以往一样作为一个护卫护在追云面前了,而是一直退在最后面,仔细观察着两人——那只避役就是临街事件最后出现的变色龙了,他为什么会在这?而且变色龙此刻的形元内敛,根本就看不出修为,真是厉害的隐藏手段。那个黑猩猩穿着黑峰王将的服饰,而且从眼睛周围波动的极其微弱的形元来看,应该是罕见的纯战斗形元,修为绝对不下大天位。 鬼头雕警惕了起来,不是为了保护追云,而是随时准备离开——他已经有些后悔轻易跟了进来,山洞内空间狭小,里面又有至少一个大天位,万一对方对自己不利,不但自己的手段难以施展,甚至连撤退都非常困难。 傲雪先指着追云道:“这便是青水国的大王子,追云殿下,他身后的是曾经在槐河声名显赫的剧贼鬼头雕。” 变色龙率先开口道:“追云殿下啊,果然一表人才,‘大蛊师’的名号即使是在金沙咱也有所耳闻呢。” 傲雪又向追云介绍这两人:“这位是黑峰王将千钧大人,这位是金沙翡翠会的变色龙先生,他们两人都非常同情追云殿下的遭遇,愿意为了殿下成事出力。” “哦?”追云微微一笑,“可惜我现在已经是整个青水的罪人了,你们帮我的话难度很大吧?” 变色龙用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笑道:“咱们炼金术士修炼有一条原则,叫‘等价交换’,也就是回报越大风险越大,这对于咱们双方都是适用的。如果追云殿下能开出令我们满意的条件,我们也不是不能冒险帮你的。” “那么,你们想要什么回报?” 那只黑猩猩——黑峰王将千钧,冷冷地开口说道:“追云王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给我白辰公主,我们帮你摆平那个冰流。” 追云却伸手摇摇头,道:“诶,变色龙先生不是刚说过‘等价交换’吗?这可不等价啊?只是杀掉冰流而已,我自己就能做到,你要我在被整个青水通缉的情况下把白辰公主带出来,这个难度可是非常大啊?而且现在我的问题不是冰流,是父王。” 千钧眉头紧皱,道:“青水王?你始终是他的儿子,他能拿你怎么样?” 变色龙也嘿嘿笑道:“就是,咱就是说虎毒不食子呢——诶,我有很多虎族朋友,我可不是在冒犯他们啊,如果冰流没了,他难道还会为了一个死去的儿子而逼死一个活着的儿子吗?我听说,芦芦族非常重视血缘的联系呢,用这血缘的纽带甚至搭建了悬浮天际的芦浮岛——这在咱们金沙坦格尔城可一直是个传奇呢。” 傲雪听到变色龙的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追云叹了口气,鬼头雕赶紧上前道:“殿下,黑峰和金沙竟然都肯伸出援手,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机会稍纵即逝,我们可不能放过啊。”追云扭头,神色复杂地看了鬼头雕一眼,回头道:“好吧,我给你们白辰公主的下落——但不要你们杀掉冰流。” 千钧再次眉头紧锁,有些不悦道:“追云王子,摆清楚你现在的位置,你没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见黑峰王将显得不耐烦,而傲雪和变色龙又不吱声,鬼头雕有些心急,生怕追云傲慢惯了在这里把黑峰给得罪,那自己惹上的麻烦就更大了。本来自己跟着追云只是因为目睹了花蝠子被拿下后,知道自己根本无力对抗“营”,青水再无自己的立足之地,迫于无奈的追随追云。哪成想追云的准备也没好多少,荆棘会的骨干大部分都没有通知撤离,自己就率先跑了。在营和王卫军的双重夹击下,此刻留在长街的荆棘会应该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不是差不多,肯定的。接下来他们会以长街得到的情报为线索开始清理整个槐河域的荆棘会势力,追云多年来的努力恐怕都荡然无存。 想到这里,鬼头雕又忍不住暗骂自己,这追云虽是监国,眼看着风光,但没想到荣辱成败竟然只是青水王一句话的事,当了这么多年的监国也不知道都干什么去了,早知道这样在当初被派去冰流身边卧底的时候就该趁机向冰流坦白——鬼头雕又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起青水王来,这老东西行事果然不似凡人,说出关就出关,青水监国说换就换,这一系列的动静根本就不比追云在槐河域闹出来的小啊! 鬼头雕赶紧对着追云谏言:“殿下啊,这已经是我们能得到的最好的援助了,我们——” 追云瞟了一眼鬼头雕,没有理他,兀自对着千钧说道:“我不需要你们杀掉冰流,我要你们给我训练有素的黑峰王刹军和翡翠会特工——你们觉得白辰公主值得多少就给多少。” 千钧和变色龙交换了一个眼神,变色龙走上前,朝追云伸手道:“成交,追云殿下。”但不等追云伸手,又迅速把手缩回来,戏谑道:“考虑到‘大蛊师’的名号,咱不敢和殿下有任何肢体接触,勿怪~”然后便背起手走了,而千钧起身后更是看也不看一眼追云,趾高气扬地走了出去。 “不送!”追云咬着牙,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原地,不由得握紧双拳——论下蛊和巫术,他有一百种不通过接触就能实现施术的手段,变色龙显然只是在借机取笑他,而那个千钧的态度更是让他感到无比愤怒——敌国王将偷偷溜进青水,竟然还敢如此傲慢地对待一个曾是监国的王子! 见交易达成,鬼头雕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上前对追云说道:“殿下,咱们眼下还要借助黑峰和金沙的帮助,还是暂且忍一忍吧。” 傲雪坐到追云旁边,自顾自说道:“我知道你要黑峰王刹军和翡翠会特工来做什么,不过我告诉你,二代尸神咒蛊大部分都还在长街,我带出来的相当有限,在这里用母虫来生产也不现实。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让他们直接出手的好。” 追云乜斜着眼看着傲雪,强忍着怒火道:“他们给的人也不会多,你带出来的那一点尸神咒蛊肯定用得上。” 鬼头雕忍不住问道:“殿下,您是想要用尸神咒蛊把那些人改造成尸魔吗?” “对。”追云拿起一根树枝摆弄着火堆,“这两人如此猖狂,即使我拿帝印给他们他们也不会认真办事,还不如弄点实在的。” “未必,”傲雪接话道:“这两人联手,可以杀掉青水几乎任何一个人。” “那又怎样?现在想杀我的可是整个青水——唉,不久前这还是我那个傻弟弟的处境呢,早知道就做绝一点了,不用他来引出什么同党,直接干掉就好了。” 傲雪冷冷地说道:“后悔已经晚了。不过你没懂我的意思——现在的确整个青水都在悬赏你,但是你需要弄出一个比这更大的事,吸引整个青水的注意,让他们无心再管你。” 追云身子往后一倒,有气无力道:“就我们三个,弄得出什么大事啊?对了,还有一部分荆棘之子的兄弟姐妹逃出来了——也许人会更多一点,但还是没什么用。” 傲雪微挑柳眉,缓缓地说道:“其实有的,而且只能让千钧和变色龙去做。” “到底是什么啊,别卖关子了。” “你知道上一任黑峰王是怎么成为狼王的吗?” “嗯?” “还有这一任黑峰王......他还不能算是严格的‘王’,想想他的死敌,自称‘野犬女王’的做了什么?远了的不提,就这两年内的——还有个金沙王呢。” 上一任黑峰王在还是黑峰王将时,趁着狼王重伤联合其他王将发动叛乱杀死了狼王取而代之,他的女儿,也效仿他发动叛乱后弑父,但随后被其兄驱逐,率领部下出逃成为“野犬女王”与其兄为敌。由于“野犬女王”一直在黑峰内四处活跃,现任狼王只是暂领黑峰王,并没能令整个黑峰心悦诚服。而金沙王——两年前金沙老国王离奇暴毙,新王上任后立刻废除了几乎老国王几乎所有的举措,包括撕毁与青水的合约倒向黑峰、监视将神门、囚禁白辰王子、通缉白辰公主等,其动作如此迅速,显然是蓄谋已久,加上老国王一向身体健康,很难不让人怀疑,关于金沙王的流言至今还在。 追云大惊失色,一下子站起来用那冒火的树枝指着傲雪道:“芦芦傲雪!你失心疯了!” 傲雪丝毫不惧,直视着追云的眼神道:“你现在还有活路吗?别告诉我王上会念什么父子之情监国之功,你说过,不能当上青水王,你宁愿死。” 鬼头雕也紧张地看着追云,只见追云在听到傲雪的话后迅速冷静了下来,将那树枝扔进了火堆,贪婪而无情的火焰迅速攀上了那树枝,树枝很快在火焰中扭曲、蜷缩,化为灰烬。 第四十一章 槐水旧梦 虽然现在太阳已经下山了,但黑栗村依旧被浓雾笼罩着,透不进一点阳光。 看着周围被焚毁的枯木和吱吱鼠居住的巢穴,茶罗喵不禁为他们感到难过:“这些吱吱鼠世代居住在这里,也没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举动,结果就因为卷进冰流殿下的事件里,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都没了。” “拉倒吧,他们之前还去海市偷东西,还偷我的钱。”平三却对这些吱吱鼠没什么好感。 “可是、偷你钱的就只有两个吱吱鼠啊,大部分都是无辜的——而且他们找那枚金币应该也是受王后所托......” 平三把手搭上茶罗喵的肩膀,打趣道:“茶罗,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善良?”他停了一下,又补充道:“这样挺好的,在我‘原来的地方’,都没人教我这个。” 大壳似乎深以为然,也接话道:“其实不用勉强......五步先生说,善良首先要能和其他人感同身受,这个是天生的,是学也学不来的。” 三人再次来到了那个石头搭成的宫殿——吱吱鼠们所谓的供奉槐水神灵居住的神殿,王后就在里面。 平三先上前,敲了敲洞口旁的石头门框,朝里面喊道:“王后——您在吗?冰流已经安全了,我们又来打扰您了。”里面只是不断地传来回音,没有其他的动静,平三回头朝大壳和茶罗喵一招手,三人一同走了进去。 石殿里,文昭王后正蹲坐在中央,手里把玩着那三枚熔在一起的金币,自言自语着:“可怜的孩子......好可怜呐......” 三人站在通道的出口处,看着王后此刻的状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茶罗喵小声地问道:“她是王后,我们要不要像齐格舒那样行个大礼?” “拉倒吧,我们刚见她的时候就没行礼,要追究早就追究了。”平三觉得一直离这么远看着是不可能有进展的,当下便径自走了过去,朝王后招手道:“王后——您还记得我们吗?我们是之前和冰流一起来的。” 王后吸了吸鼻子,将头转向他们这边,咧开嘴变成一个夸张的笑脸,锯木般的声音随后传来:“是你们呐,来,这里坐。”她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平三便毫不避讳地走上前坐在了她身边,茶罗喵紧张地看了看大壳,大壳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了平三旁边的地上,茶罗喵也只好走过去挨着大壳坐下。 王后不知从哪里掏出几个发烂的果子,递给他们——“走那么远过来,很累吧?吃点东西吧。”平三犹豫了一下,接过那个烂果子啃了一口,茶罗喵却一把将那烂果子抢了过来,拿在手里,却不吃——这才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 王后再次吸了吸鼻子,问道:“我的孩子呢?他现在还好吗?你们到了竹叶寨吗?竹叶寨的人有好好对他吗?” “有的,”平三回答道:“竹叶寨的齐神医治好了他的毒和外伤,寨主也给了冰流一个很厉害的功法,冰流现在功力已经突破至中天位了。” “好,好。”王后激动地点了点头,声音也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我放心了,我放心了!” 平三接着说道:“夫人,我不想破坏您的心情,但是冰流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怎么了?”从王后枯木般的面容上依然可以看出她的担心。 “夫人,这还得从冰流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说起......”平三将之前发生的事告诉给了王后。王后听了后摇摇头,又拿起那枚金币,抚摸着它,喃喃道:“可怜......好可怜啊。” 大壳问道:“夫人,我们想帮冰流解除心结,但是我发现和冰流认识了这么久,我对他的过去了解得不多,小野不说,我也不敢问。您知道冰流的过去吗?” “不知道,我一无所知。”王后摇摇头,难过起来:“你们带他来的那天,是我第一次遇到他......在生下他后,他便被从我身边抱走了......王上,甚至不让我见他一眼。”王后伸手摸了摸空洞的眼眶,粘稠的泪水从那里流了出来,“我没有见过他......我以后也不能再见到他了。” 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被抱走,而再遇见孩子时却发现他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看着王后凄惨的模样,茶罗喵也不由得为王后难过起来,他环顾空旷的石殿,心想,十三年来,王后什么也看不见,也无从得知关于冰流和另一个孩子的事,支撑她独自捱过这么多年的恐怕就是对两个孩子的思念吧?恐怕比起失明,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孩子令王后更加痛苦。 平三问道:“夫人......无意冒犯,请问您既然是王后,为什么会在黑栗村呢?还......变成这样?” 茶罗喵听得平三问得突兀,一下子紧张起来,生怕这个可怜的母亲情绪失控。但王后却叹了口气,娓娓道来:“这要从三十八年前的百花会说起......” 文家双女妍,黑栗三鼠俏。四十年前,在黑栗村鼠族三姐妹横空出世以来,槐河域的“文家双姝”——文德文昭是名动整个青水国的美人,不仅是兔族,她们的美甚至令最挑剔的孔雀族也心悦诚服。在玄流王推行城隍改革后,文家找准时机向玄流王投诚,积极配合青水朝廷的城隍改革,令玄流王大加赞赏。为了回报文家的忠诚,玄流王许以文家子弟一系列高官厚禄,并亲自提笔为自己的两位王子——厉流、泽流和文昭、文德赐婚。文家双姝配芦芦双璧,这在当时被传为美谈,文家一次出了两个王妃,而玄流王未来的继承人只可能在这两位王子中出现,不管哪位王子成为继承人,文家的女儿都会成为未来的王后,这意味着整个文家将彻底告别地方豪强,转而升级成高贵的芦芦王族。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泽流竟然在玄流王赐婚后当场向父王拒婚,被父王呵斥后甚至直接来到文家退婚。 讲到这里,王后叹了口气,道:“我妹妹一向要强,亲王又不肯说退婚的缘由,她一气之下竟要投缳自尽,幸好我们家人发现得早。之后我们家很多人都去劝说甚至祈求亲王,甚至连玄流王都亲自去劝说了,但是亲王始终不愿,玄流王知道即使勉强亲王娶了我妹妹,他也不会善待他,这与他赐婚的本意背道而驰。于是转而将文德赐婚给了王上。” 平三问道:“那,王后知道亲王为什么会这样吗?” “我当时不知道。很多年后我才知道的,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三人一听,心里都疑虑起来——难道真的和齐格舒说的那样,亲王和王后有过令王上无法释怀的出格举动? “事实上,我和亲王更早在百花会时便相识了,只是那时我不知道他是青水王族。” 槐河域有这样的习俗——每年的夏至,每家的女眷都要穿上新制的衣裳,亲手做出小巧而精致的纸船,或者用竹条编成船的模样,将自己的闺名和心愿写在手绢上并放到小船里,来到槐河边将小船放入槐河中,让小船顺流而下以祈求家人的安康和自己心愿的达成。而这个时候,槐河域的男人们则不被允许靠近槐河——除了从事漕运工作的船夫和经过的客商。因此每年槐河的夏至都被称为“百花会”。 平三小声嘀咕道:“原来百花会是这个意思啊,我还以为......”茶罗喵敲了一下他的头,“别打岔!” 当然,总会有一两个登徒浪子会无视这样的规矩。他们或乔装,或隐藏,总之非要在百花会时来到槐河边一览群芳,然后写下动人的情诗递给心爱的姑娘。这样的事多了以后,人们便渐渐形成了这样的习俗——在百花会上,被邀请的才子们会聚到一个临时搭起的楼台里,在里面吟诗作赋,比拼写出最优美的诗句,而槐河域的女人们也会趁机挑选心仪的郎君。 “也就是在那里,我被隐瞒身份的亲王的满腹才干所吸引。那时我满心欢喜,以为自己能和他成为众人口中的佳话。” “其实只是亲王长得帅吧?”大壳和茶罗喵都扑了上去把平三压倒,茶罗喵卷起自己的衣服捂住了平三,大壳抱歉道:“对不住啊夫人,他不会再多嘴了,您请继续。” “他说的没错,王上和亲王虽然是同胞兄弟,但容貌却仿佛是青水天南海北两个地方的人。我既痴迷于亲王的才情,也动心于亲王的容貌。”王后倒是很坦然的承认了。 平三挣脱两人,说道:“看嘛,只有长得帅才行!在我‘原来的地方’也是这样,人只有帅和丑——在她们看来不帅就是丑。她们只爱长得帅的人。如果你不帅但是有钱,她们就爱你的钱;你对她们好,她们就觉得理所应当——我还是小孩的时候那些女孩就是这么对我的,她们饿的时候就来抢我的零食,无聊的时候就捉弄我取乐,而所有人都以为我很幸福、因为在我‘原来的地方’被欺负就是一种美德。” 大壳问道:“所以你是‘荆棘之子’吗?” 茶罗喵仔细端详着平三,又靠近了再仔细看看,然后又退了回去,微微红着脸道:“是......越看越顺眼的那种......” “......谢谢。” 王后却说道:“他说的没错。那时我很年轻,也很漂亮。我被家人照顾得很好,以为只要有了爱情就有了全世界。我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更加帅气的亲王,但在之后我也不曾做过任何出格的举动,而是接受了玄流王的安排,嫁给了王上。在婚后,我不可避免地经常与亲王见面,有时也会与他交谈那些诗词歌赋,王上虽然都知道,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在妹妹文德多次劝告后,我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和亲王来往。” 平三道歉道:“抱歉啊夫人,爱美之心人人都有嘛......我看到好看的人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被搭话也会很激动......夫人您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我的确不该那样说。” “你道歉的太早了,我在后来做了更过分的事。” 尽管文昭和泽流划清了界限,但是泽流却始终不肯放弃。泽流认为,青水王不听自己的意见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都只是在吟诗作对,从未帮青水王在国事上出力,朝堂上也没有自己的势力,根本得不到父王的重视。于是开始勾结那些反对城隍改革的朝臣,企图拥有自己的势力以竞争继承人之位。 平三吐槽道:“就为了这个?虽然我不想冒犯,可是亲王这也太掉价了吧?” 大壳只是在心里想道:“如果亲王竞争王位只是为了得到王后,那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国王。而且他公开退婚,一点余地都不给先王和文家,想来在做人方面也是一塌糊涂,做一个诗人的确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虽然她并未与亲王有过任何过分行为,但曾经钟情过的人后来变成这幅模样,始终令她难以释怀。“亲王为了对付王上,开始暗中勾结朝臣。虽然王上痴心于武艺,对此不以为意,但是我的妹妹却很快察觉了。妹妹也开始用王上的名义联络朝臣,为了掩人耳目,她让有意投靠的朝臣藏在运进王府里的香料车中,秘密召集他们进王府与王上商量要事。” 茶罗喵感叹道:“夫人,您的妹妹真细心啊。” “这件事很快就被亲王的人察觉到了。亲王的手下建议亲王向先王举报王上结党营私,先王那时已经对亲王十分厌恶,但是禁不住亲王的多次上书还是决定检查王府的出行人员。但是我的妹妹却早已得到风声,轻松想出应对之策——她照样让大臣藏进香料车里,但是却让他们在进王府前就离开。这样进行了几次,在先王搜查了几次没有结果后,认为亲王是在诋毁王上,对亲王更加厌恶了。妹妹就这样成功反将一军。” 平三皱眉道:“亲王——直接上书举报?我已经无力吐槽了。”平三觉得文德王后只要是个正常人就能轻松赢过亲王,毕竟对手实在是太蠢了。 “多年来,妹妹不断为王上出谋划策,她建议王上多看史书,体察民情,修习政务。尽管王上不屑一顾,甚至直言妹妹多管闲事,但是妹妹却始终向王上进言。我问她,厉流习武成痴,让他去钻研书籍只会引起他的反感,但是妹妹却告诉我,虽然厉流不会听她的意见,但她是不会停止的。先王知道了对妹妹更加赞赏的同时,也对拒婚了妹妹的亲王更加厌恶了。” “一箭双雕啊,”平三明白过来,“她那些话不是说给王上听的,是说给先王听的吧?这样先王就会知道亲王错过了一个怎样的王妃,对他更加讨厌,同时也会对夫人您的妹妹感到一丝愧疚——而夫人您的妹妹也是王上的王妃,她也是在透露给先王——虽然王上习武成痴不理政事,但是作为王妃的她能够从旁谏言,弥补王上的缺陷。” 大壳说道:“文德王后建议关心民生什么的应该是真的,看冰流就知道了。” 茶罗喵却反驳道:“不一定吧?你看追云那家伙做了什么事?就像你说的,善良是天生的,我也相信有些人是天生的坏种。” “虽然亲王身边的确团结了很多人,但是他们都和亲王一样,只是吟风弄月的诗人,根本不是文德团结在王上身边的人的对手。在多年的交锋中亲王拙接败退,渐渐变得消沉起来。先王终于做了决定,但还是想给亲王最后一次机会——就是二十六年前,巨兵长城附近的狐族部落在黑峰的策动下爆发了一场叛乱,先王偕同王上调兵征讨,将监国的任务交给了亲王。也就是在那天,文德找上了我—— “文德告诉我,亲王本无心权力,只是为了我才一次又一次的和王上作对。一直以来我都心知肚明,但我并不知道那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曾经深爱过的亲王。文德告诉我,她和王上安排好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的关键就是我。” 平三脱口道:“王都骚乱?” “不错。文德告诉我,每次亲王见到我就会失魂落魄。这次先王带兵出征,只要我和亲王一同留在王都,在找机会扰乱亲王的心神,亲王就一定会出现纰漏,而那时亲王将再无翻身的可能。 “我从文德那里知道了,她在一个月前就注意到了溜进王都的狐族奸细,并推测出了在巨兵长城的狐族部落很可能会有动作,因此一直在留意着他们。而狐族部落想投向黑峰脱离青水,溜进王都的狐族奸细一定会趁机响应,届时王都将会有一场小骚乱——如果文德和王上及时将此事上报,这些奸细在骚乱前就可以很快被清理,但是他们却瞒了下来,一直等到狐族部落叛乱的消息传来。 “她让我留在王都,让我像嫁给王上前那样与亲王交谈诗词,这样亲王便不会再认真行使监国一职,而她之前已经收买好了一批官员,确保他们到时候会作壁上观,同时放纵王都内的奸细安插自己的人手。一旦先王离都,骚乱就会爆发,以王卫军的能力可以确保这场骚乱不会对青水国造成任何损害,但是对亲王来说,这将证明他是个连王都都无法守护的无能之人。 “一开始,我没有答应。因为这不仅是祸及文家的死罪,即使事成,我和亲王的私事也将会被摆在王上面前。王上容忍多年都没有戳破,但是一旦此事挑明,以王上的性格我唯有一死。文德不断向我保证此事天衣无缝,先王一定查不出蛛丝马迹,而且她事先已经知会王上,这个计划是他们两人一同想出来的。她还告诉我,一直以来芦芦双璧离心离德,结党斗争,只会不断消耗青水国力,于国于民都不是好事。两位王子的斗争必须迅速分出胜负。只要我肯做出牺牲,青水的内斗就会马上终结,王上将会毫无疑问地成为继承人。 “当知道这个计划是王上一同进行时,我不仅是感到绝望,心也死了。这么多年我知道自己和王上早已不再有感情,但我们彼此都默契的没有挑明这层关系。而王上既然同意了文德的计划,就说明,摊牌的时候到了,更何况即使我不愿意,按照文德的安排计划也能进行,但我将彻底失去在王上心里的地位。于是我答应了她,在文德和先王他们离开王都后,我来到了先王的府邸。” 平三有些愕然,“所以......您和亲王?” “不,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亲王先是很惊喜,但只是和我长谈。他衷心地向我表白,自己虽然一直痴迷于我,但是我此刻已是兄长的王妃,他作为一个君子绝对不会有任何出格的举动。我无言以对,眼睁睁看着他一杯酒又一杯酒的喝,直到大醉。 “那之后,亲王似乎是为了宣泄自己被压抑已久的感情,终日饮酒作乐,不再理会监国事物,而在文德的安排下,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文德知道先王为了推行城隍,一口气杀了许多朝臣,但是朝臣们依旧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反对城隍的推广。因此这次王都骚乱,先王归来时一定会将这视为对他王权的挑衅,先王为了惩戒,会毫不留情的杀光所有的涉事人员,正好帮她灭口了知情人士。” 平三已经被震撼得目瞪口呆,“了不起啊......文德王后有点东西啊,这样一来,不仅亲王再无可能继位,您也不可能和她争夺日后的王后了,而且......事后的发展还真如她所料,先王的确找借口杀光了那批人,即便有漏网之鱼,但王上大势已成,知情者也不敢再吱声了。” 王后站了起来,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似乎是在怀念逝去的容颜和青春。她继续说道:“那场骚乱对亲王来说来的蹊跷,事先没有一点风声,但动作却如此迅速。就算他再不济,也多少猜到些什么了,那之后他彻底断了和我的联系,哪怕是家宴中见面也会刻意回避。我知道,他是想保护我,他希望这样能让王上相信我们之间的清白,但我知道他心中始终没能放下。” 她又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黯然道:“十三年前,在我生下了星儿后,我又有了冰流,也就是那年,亲王去世了。亲王在王都人憎鬼厌,即便死了之后宗正也不愿给他收尸,最后还是云儿去做的。但是云儿却从中搜出了亲王这些年来独自为我写的情诗,还绕过了文德将这些纸张交给了王上。当时王上因为强修如意劲导致双腿残废,再也不能行走,王都内一直有流言,说是我这一胎不吉,冲撞了王上。王上盛怒之下,召我去王宫对峙,竟脱口而出我与亲王有过私情,甚至坦言我这一胎是亲王的种。” 王后此刻已是泣不成声,“追云也在旁添油加醋,甚至翻出了我在百花会上早已与亲王相识的旧事。文德当时打了追云一掌,又向王上苦苦求情,而我因为大惊之下动了胎气,当时便被抬去宗正府生产——冰流,我的冰流,我还没见到他,他就被抱走了。王上已经动了杀心,最后是文德带着星儿一同跪在王上面前,才让王上饶了我一命。作为活罪,我被挖去双眼,割去双耳,去所有城隍都不愿去的黑栗村,在这里做他们的‘神灵’。” 听完王后的故事,三人都忍不住感慨起来。 平三又问道:“那么长街地下的三脸鼠女是怎么回事呢?王后,您好像认得她们?” “她们是百花会上有史以来最美丽的三位女子,但我没见过他们,关于他们的事都是吱吱鼠告诉我的。大概在五六年前,有一批吱吱鼠和三姐妹一起离开黑栗村投奔追云,这枚特制的金币——”王后举起手里的金币,“是我离开王宫时,身上仅有的东西,听说了三姐妹的故事后,我拜托阿糖和阿柴将这三枚金币转交给三姐妹作为礼物。但他们回来后告诉我,三姐妹并不是要嫁给追云,而是被追云赐婚给了花栗鼠将军,三姐妹万分不愿,追云便用邪术将她们融合在了一起,成为怪物,作为自己手下组织招揽人员的图腾。” 王后又摆弄着那枚金币,“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摸到这枚金币时,我想到了三姐妹到底遭到了怎样的对待......可怜的孩子,还有我的冰流......追云为什么就不肯放过他,放过我们呢?”她又抽泣起来。 平三见这女人可怜至极,但是心中始终有疑问,又忍不住问道:“王后,您的眼睛——还可能复原吗?我在海市遇到了您说的阿柴阿糖,他们好像在那里找你的眼睛。” “我听吱吱鼠们说,我的眼睛被行刑的人偷偷带走,当成了稀罕物卖给了什么收藏家。黑栗村的人都很同情我,他们虽然没法再让我看到我的孩子,但是一直都在帮我找失去的眼睛和耳朵,希望这样我能有所安慰......” 原来如此,平三这下明白了,看来在海市遇到那两只吱吱鼠只是巧合,而他们认出了自己手上的金币是王后赠给三姐妹的,所以才会拿走并且要把自己抓给王后。想到这里,不禁暗自庆幸,幸好偶遇了他们,不然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黑栗村,也没有钱请术士算出小野他们的下落。 王后平复了情绪后,坐了下来,道:“我知道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但是我这幅模样,只会让冰流更受刺激。而且我不能离开黑栗村。” 平三见王后这样说,知道王后的确不能出手相助,便问道:“王后,您......也是城隍吗?” “我不算是正式的城隍。但是我的确能够使用香火愿力。” 茶罗喵奇道:“可是这里并没有看到香火啊?” “香火只是一种媒介,用来承载信众们的信念。在这个环境险恶的黑栗村,吱吱鼠们生存下去的欲望要无比强烈,因此我的形元也会更加强大。” 平三想到初次见到王后时,她凭一己之力就击退了花蝠子、鬼头雕两个大天位,还是有矮胖瘦四熊猫四个小天位,实力非同小可,如果她肯出手相助,冰流就不必担心追云的报复了,但显然,王后是被青水王下令囚禁,根本不可能离开黑栗村。平三只是道:“可惜......追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带领手下的人疯狂反扑,首当其冲的就是冰流。夫人,您真的没办法吗?我们作为冰流的朋友,也不想看到他再受伤。” “唉,”王后叹气道:“如果王上想让冰流活的话,就会派竹叶寨的人寸步不离地盯着他,如果王上想冰流死的话......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大壳问道:“夫人,如果您离开了黑栗村的话,王上会怎么对待您?” “什么也不会,他知道我这样活着比死了还痛苦。但是文德,猎星,还有我根本没见过的冰流,全部都活不了。” 三人心里都一片骇然,青水王做事竟然如此狠辣。 茶罗喵试着安慰王后道:“夫人......您也别难过,您的妹妹对冰流应该很好,冰流殿下一直以为文德王后就是自己的生母,而且王上和继后都说冰流殿下是最像飞流王的王子,对他寄以厚望呢。” 王后无声地笑了一下,便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众人。 ------ 长街邻近的章临城,城隍庙大门紧闭,与其他城隍不同的是,王卫军列阵在城隍庙外,驱赶着任何靠近的人。 城隍庙内,城隍甚至连进主殿都不行,只是在外指挥着鬼差打杂,而主殿的门外也被“营”的熊猫看守着,显然城隍庙主殿内的人物尊贵非凡。 青水王来章临了。 主殿内,青水王正给自己倒着茶,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猎星说道:“老三啊,没拿下老大吗?” “是,鬼头雕突然出手,我没有准备所以......” 青水王却不打算听完,只是兀自说道:“本王的荆棘会,已经被老四捣毁了几个据点了?” 猎星赶紧跪下道:“父王明察!据点被毁兴许是大哥所为,又或者是旁人,孩儿至今没有见过冰流啊!” “嗯......”青水王拿起滚烫的茶杯,若无其事地饮了起来,“冰流习得回天冰决,功力已突破至中天位,要比老三你强不少吧?他知道追云出逃了吗?” “应该知道,长街城隍交代说冰流曾经找过他打听追云的下落。” “那他下一步就是这里了,走吧。” ------ 追云藏身的山洞中,那团火焰早已熄灭,此时已是空无一人。两只“营”的熊猫走了进去,其中一只探了探火焰的温度,道:“熄灭有一段时间了,看来我们来晚了。” 另一只熊猫回道:“注意一点,大殿下擅长巫蛊之术,这里很可能有布下什么诡异的陷阱。”正说话间,周围的墙壁突然开始抖动起来,整落下无数尘埃——其中一只熊猫以形元凝在眼部细看,赫然发现这不是砂砾,而是细小的蛊虫。 “退!”两只熊猫迅速用形元覆盖全身,挡住了掉落下来的无数蛊虫,抽身退出了山洞。 “至少我们跟对了,先汇报给队长!” 第四十二章 兄弟阋墙 章临城隍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送走了青水王,又迎来了冰流王子。 冰流照旧一脚踹开了城隍庙门,不由分说地击倒了围上来的鬼差,冲上去用长枪抵着城隍像道:“追云现在在哪?” “属下不知啊!”城隍赶紧分辨道:“自从大殿下出逃后属下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他也不曾来过这啊!” “不知道?你们全部都不知道吗!”冰流挥起长枪用力一打,那城隍像即刻摔在地上,城隍只敢以形元护住城隍像,根本不敢还手。冰流正欲开口,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他警觉地提起长枪转身对着身后——走进城隍庙的是一个鼠女,却有着三张脸。冰流立刻意识到这是之前那个恐兽(平三)提起过的三脸鼠女。 三脸鼠女拍着手朝冰流走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你也找追云吗?正巧呀,我们也在找他。”三脸鼠女见冰流用枪指着她,便不再走进,围着冰流蹦蹦跳跳起来:“追云呀追云,他把我们变成这幅鬼样,还骗我们说要我们做王后!我们现在痛苦得要死,但是在死之前,我们要把他的皮剥了,肉吃了,然后再死!” 冰流只是警惕地看着她,随时准备反击,那个三脸鼠女却说道:“小帅哥呀小帅哥,你看起来很痛苦,你也要杀了追云吗?我们一起吧,但是逮到他之后要我来杀哦。” “滚开!”冰流此刻正沉浸在对追云的憎恨以及对自己的迷茫中,眼前这个怪物莫名其妙地靠近令他格外反感。但三脸鼠女却自顾自地朝他靠近过来,冰流后退一步伸手指了指她,下一刻那鼠女便被凝出的冰牢围住了。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叫声传来,冰流马上以形元护住耳朵——这声音和五步先生的音杀术很像,是以声音为媒介用来施展形元的攻击,只见在这刺耳的声音下,那些冰块很快就破碎了。三脸鼠女倒也不恼,嘻嘻哈哈地走上前来:“小帅哥呀小帅哥,你的身手真不错。但是对追云你了解多少呢?我和他朝夕相处,我对他一清二楚。” 冰流转身看向他,突然举起手掌——“住手啊!”小野也冲进了城隍庙,“冰块脸,你疯了!她也是受害人,她不是追云派来杀你的!” 小野在离冰流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继续上前。冰流没有看向他,只是冷冷地说道:“你来干什么?”小野刚想说话,冰流便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我是不会收手的,想阻止我......我就只能先送你去给追云探路了。” 小野听到冰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只觉得心如刀割,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道:“冰块脸......我、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现在不是来阻止你的,你想报仇的话,我陪你一起!” 冰流冷哼一声,没有答话,拎着长枪走出城隍庙。三脸鼠女蹦跶到小野身边,笑嘻嘻地说道:“啊呀啊呀,小帅哥拒绝了小帅哥,你也想找追云吗?带上我们一起啊。”小野被她说的全身起鸡皮疙瘩,见冰流走开了又有些心急,便敷衍道:“姑娘,追云可能也在找你,你还是快点回黑栗村吧。”便匆匆地跟上了冰流,三脸鼠女却并没有走开,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大喊道:“别走别走,我们知道追云在哪!” ------ 一片密林里,一只青年白毛兔子走在最前面,身后分别跟着一个看似妙龄的兔女和海雕,这便是逃亡途中的追云、傲雪和鬼头雕。 “又有几个荆棘会的据点被冰流捣毁了,其他的收到风声要么提前撤离,要么和章临城的一样背叛了你,你这首领当的也不怎么样嘛。”傲雪揶揄道,“那些还愿意效忠而且幸存下来的人情报上说,冰流回天冰决大成,功力已突破至中天位,再加上他身边那帮子人——尤其是有小巨兵的小野,现在倒是真能和我们一战了,何况青水王正满世界追我们,你还不做好决定吗?” 追云兀自走在最前头,金沙和黑峰来的人态度暧昧不定,父王正集结手下的精锐追杀他,听到傲雪带来的荆棘会悉数叛变,冰流不仅没死,反而功力大进,一路找自己寻仇的情报,一时间更加烦躁不已:“我们能不能活命全靠公主你了,只要公主你肯拿出所有的尸神咒蛊和恐兽,我们就可以很轻松地从父王手下的追兵中逃脱,至少能撑到黑峰和金沙的人到。” 傲雪这次竟然爽快地说道:“行啊,我给你石玉盛宴和母虫,但是大部分恐兽和尸魔都被我藏在长街那一带,我挑的的地方够隐蔽,但我不敢保证能躲过‘营’和王卫军的搜索。我给你石玉盛宴,你敢回长街吗?” “你不是还有很多像侯君和杜姑娘(黑栗三鼠)那样的半成品分布在槐河域各地吗?” 傲雪想了想,道:“没错,但你也知道,很多荆棘会已经收到风声,即使去了也可能白跑一趟。” “只能赌一把了。”追云咬牙道,转身吩咐起鬼头雕来:“鬼头雕,你现在即刻去平口城,通知圣僧准备起事,让平口城越乱越好!”鬼头雕有些不情愿的“喏”了一声,他又对傲雪说道:“公主,我们一块回长街。” 鬼头雕迅速拍打起翅膀飞走了。见鬼头雕离开,傲雪问道:“这种时候你还敢让他单独行动,就不怕鬼头雕趁机背叛你吗?”追云冷笑一声,答道:“我之前就安顿好了他的妻女的工作和学业,那里远离槐河,正因如此我在那里的人还没有叛变,只要鬼头雕敢背叛,我的人就会立刻杀了她们。”傲雪挑了挑眉,似乎略感惊讶,但又很快明白过来:“我就说你怎么会对手下人这么上心,连生计都给安排好了,原来还是为了威胁啊。” 追云没有答话,傲雪又问道:“你真要回长街?冰流可是一路从那里追杀过来呢,万一对上他了,你怎么办?” 追云冷哼一声,道:“区区中天位,何况冰流重伤初愈,刚刚晋级不久,我有十成把握拿下他,何况为了能和金沙黑峰的人合作,我也非拿下他不可。” “咦?”傲雪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不是说冰流现在不重要吗?黑峰和金沙的人和冰流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白辰公主的下落,但是冰流,还有那头白狼一定知道。” “等等。”傲雪停了下来,驻足在原地,“你不知道白辰公主在哪?那你——你骗了千钧和变色龙?” 追云却自顾自走着,回答道:“公主知道没用的人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吧?父王出关了就不需要我这个监国了,如果再让黑峰和金沙的人知道对他们毫无价值,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就像当年狼王舍弃公主你一样。” 听到追云提起狼王,傲雪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但还是跟了上去。 追云道:“离千钧和变色龙定好的日子还有几天时间,必须尽快行动!” “找到你了,大哥。你和姑婆在聊什么八卦呢?”两人身后,一道人影缓缓靠近。 追云听出是猎星的声音,心一下子紧了起来,迅速将手伸进口袋里,而出乎意料的是,傲雪竟然站在他身前,轻描淡写道:“你先走,我来拖住他。” 追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与傲雪的合作一向貌合神离,他也明白而今傲雪肯为他联络黑峰金沙也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研究心血再次被毁,但没想到傲雪竟然肯为他掩护,惊讶的同时又不禁怀疑起来。傲雪只是道:“怎么了?小瞧我?他只有一个人,虽然我不会形元,但在芦浮岛这么多年我早就对自己的身体做过了多次实验,哪怕是中天位的高手来了,我也能打上一阵。你快去长街,别让我的实验成果毁了。” 追云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猎星也不过是小天位,傲雪要击败他不难,何况既然她愿意给自己殿后,那自己没理由不跑。追云正欲迈开腿,突然身体寒毛倒立,在思索前,体内感到危机的蛊虫便催动他远转周天的形元,同时双手猛地往四周一推,震开了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竹镖。 只听得“叮叮当当”的一阵声响,一部分被震开的竹镖打到了傲雪身上,发出了金属般碰撞的声音——那些在袭击前便被注入了形元的竹镖也没能伤到傲雪分毫。追云此刻反应过来,再催动形元朝着猎星一推,那些悬在空中的竹镖便都朝猎星飞了过去。猎星也不避开,身边瞬间出现了六只熊猫,兔起鹘落间便打飞了弹回的竹镖。 追云拔下身上插中的一支竹镖,问傲雪道:“这些,就是货真价实的‘营’了,每一个都接近中天位,你还有胜算吗?” “怎么?”傲雪的背后伸出了八根蜘蛛脚,“我才要为你掩护,你现在竟然想撇下我不管了?联手吧,分开跑的话一个都走不掉。” 猎星似是在嘲笑般,对追云喊道:“大哥,你现在已经怂到要靠姑婆来保护你了吗?”他指着追云道:“竹镖上都喂了竹叶寨特制的剧毒,大哥,束手就擒吧,我会向父王求情的。” 追云随手将竹镖扔在地上,对傲雪道:“公主啊,弟弟追了我这么久,我也不能让他失望啊——弟弟,你当真想在哥哥面前玩毒吗?先看看你自己吧。” 猎星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腹部竟然扎上了一根细长的银针,几只熊猫也猛然反应过来,即刻点了猎星腹部周围的穴位,同时拔出银针。 “怎么......什么时候——”猎星顿时感到一阵无力,但强撑着不肯倒下,也不让熊猫来搀扶。 追云大笑起来,道:“大哥虽不善武艺,但是大蛊师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所谓剧毒对我构不成威胁,弟弟,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蟒山烙铁头的毒,也不是闹着玩的——竹叶寨的,万一我这个傻弟弟折在这里,你们怎么向父王交代啊?” 猎星见周围的熊猫有些犹豫,咬牙道:“别管我,杀了他!”其中一只熊猫朝其他人点了点头,两只熊猫便留下护住猎星左右前方,其中一只递给猎星一粒药丸,猎星服下后便坐下运功调息,其余都朝追云冲了过去,追云再次大笑道:“傻弟弟,你和冰流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不肯认输——但是输了,就、要、认、啊!”说罢,刚想冲上去,但却腿脚却一软,险些跌倒。追云虽然强行在气势上维持着不输给猎星,但竹叶寨的剧毒毕竟是由齐神医亲自研究调配,体内的蛊虫即便能消化入侵的异物也需要时间。 傲雪伸出的八只蜘蛛脚在地上一点,整个人便弹了起来,朝熊猫们冲了过去,两只蜘蛛脚向前朝当先的两只熊猫刺去,却被对方以竹枪灵巧地架开,另两只脚下一蹬,先后绕开傲雪,举枪朝追云刺来。 方才众熊猫以竹镖偷袭追云时,虽并未将傲雪放在攻击对象中,但也看到了注入形元的竹镖并未伤及傲雪分毫。虽然熊猫们对傲雪知之甚少,但很快便将傲雪与修习横练硬功的修炼者联系起来——击败横练硬功的修炼者有三种方法,第一种是找到任何硬功都会有的“罩门”,将其击破后即可令硬功修炼者一身修为尽毁;第二种则是以通过下毒的方式自内而外放倒硬功修炼者;第三种则是通过形元不断攻击硬功修炼者身上的一个点,当超过硬功所承受的极限时,硬功修炼者不仅会受伤流血,还会因全身形元平衡被破坏而暂时出现散功的现象,这是在形元远强于硬功修炼者且无法找到罩门时最常用的办法,也是横练硬功最大的弱点。 通过方才竹镖的撞击,熊猫们已经将傲雪假设成了功力在中天位左右的横练硬功修炼者,凭他们仅仅接近中天位的形元很难通过反复击打一个点来破功,下毒也不现实,找到罩门则需要时间,熊猫们在瞬间便彼此领会了对敌方案——先分出两个拖住傲雪,另外那个拿下已经失去战斗力的追云,再集四人之力合击傲雪,慢慢找出罩门。 追云再次一声大喝,嘴里瞬间冲出一只蜈蚣,举起毒螯朝两只熊猫蛰来,两只熊猫虽是身经百战的“营”,但到底未见过这等诡异的招式,往两边一闪避开了蜈蚣,再反手扔出数枚竹镖。而那蜈蚣似乎不知道到底有多长,连在追云的口里,似鞭子般甩动着,以坚硬的身躯挡下了飞来的竹镖。 “大哥,你的功法真是和你人一样恶心。”猎星此刻已经运功调息完毕,重新站起来,“你们两个也上去!”他身边的两只熊猫互相看了看,并没有动手,猎星恼怒道:“今天再给他们跑了,你们就和我回去请罪吧!” 傲雪见猎星如此要挟熊猫,但熊猫却依旧不为所动,已经明白“营”此行不仅是要拿下追云,还要保护猎星不死,心里暗暗赞叹:“这一届青水王果然手段强硬,手下的‘营’除了本尊,即便是王子也指挥不动。” 追云逼退两只熊猫,将那蜈蚣收回口中,再也支撑不住,径自坐在了地上。两只熊猫正想上前,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叫突然传来,众人都下意识地停止了动作,与傲雪交战的两只熊猫在声音传来的瞬间便以形元护住全身,而傲雪没有形元,尽凭坚硬的外壳无法抵抗饱含强力形元的声音,一下子跌到在地上,两只熊猫迅速掏出一个小球朝傲雪扔了过去,那小球在空中迅速张开形成一张大网,将傲雪包在里面。 “这是织织蛛一族特制的法器,量你横练再硬也无法扯破。” 与追云交手的熊猫正欲上前,一个黑色的身影极快地抢先在他们面前出招,一脚重重地踢在了追云脸上,但追云却纹丝不动,死死地盯着那人的脸—— “傻弟弟,你还真是爱给大哥创造惊喜啊。”追云抬手一掌击向那人,对方另一只脚在地上一划,一下便跃到了数十米外,追云饱含剧毒形元的这一掌便落空了。追云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道:“竹叶寨的剧毒也不过如此,我已经消化完毕了。” 一头白狼快步跑到袭击追云的黑兔身边,关心道:“冰块脸,你没事吧?”而适才发出那一声吼叫的三脸鼠女正蹦蹦跳跳地朝白狼和黑兔跑来,笑嘻嘻道:“赶上了赶上了,我们都知道他在那里,我们是那混蛋的枕边人,他的一举一动,我们再清楚不过了。”三脸鼠女望向被网困住的傲雪,却惊恐起来:“是她!就是她!”便冲上去对着傲雪打了起来。 猎星朝黑兔跑来:“冰流!我好想你啊!”但见冰流一脸杀气地看着他,便没有靠得更近,只是道:“别怕,我们已经把事情都解决了,追云马上就要被缉拿归案。” 追云却鄙夷地笑道:“不见得吧?刚才只是被毒影响了我的发挥,现在——”他指着冰流、小野、猎星还有其他的熊猫道:“一个一个地杀太麻烦了,你们一起上吧!” 小野举起刀道:“好狂啊你,那就别怪我们围殴了!冰块脸,一起上!”便率先冲了过去。冰流举起手似乎想阻止小野,但脸上的担心转瞬即逝,对追云的憎恨压倒了一切,他提起枪也冲了上前。 追云一张口,往前涌出一大股黑雾,冰流抬手往前推出一道冰墙,但那黑雾却如同长了眼一般绕开冰墙,径自袭向所有人。猎星大喊道:“快退!那是库蚊!” 小野远转形元,左手凝出一团火焰,往前扔出后再用断刀朝那团黑雾一拍,火团瞬间炸开,将那黑雾烧去大半,正欲加强放出的形元,将所有黑雾都烧光时,残余的黑雾中却冲出追云,举掌朝小野打来,小野下意识地举起刀格挡,猎星的声音再次传来:“别接,有毒!” 一根长枪自下而上从两人之间往上撩,隔开了两人,但追云带毒的形元却顺着长枪上的形元贪婪地朝形元传来的地方蔓延过去,冰流迅速脱手,长枪跌落在地上,已经被毒形元所覆盖了。 猎星朝他俩喊道:“小心了,大哥不走寻常路子,他的形元有毒,而且能够侵蚀其他人的形元!” 冰流双手一甩,手上瞬间多了一把冰结成的长枪,追云冷笑道:“傻弟弟啊,你拿形元具现的武器和我战斗,只会死的更快!”冰流回敬道:“那就来看看,是谁先死!”两人身上同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形元,皆是阴寒无比,只是冰流的形元气势如排山倒海般强烈,而相比之下,追云的形元虽然强大但却并没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只是如同深不可测的流沙般,似乎能吞噬一切靠近的生机。 那两股形元威力如此巨大,不仅是小野,“营”和猎星也无法靠近。 两人同时暴喝一声,互相迎了上去。 猎星暗叹道:“想不到追云还有所保留......等等,”他再次朝冰流大喊:“别和他近战啊!”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冰流和追云的形元吸引时,傲雪猛地将两根蜘蛛脚朝三脸鼠女一扎,趁对方分神之际迅速以背后的蜘蛛脚崛地潜入地下,待左右熊猫反应过来之时已不见踪影。其中一只熊猫用手摸了摸傲雪遁地之处,抓起泥沙捻了捻,道:“地游蛊,他们要逃!” 此刻冰流的冰枪已经接上了追云的毒掌,两股强大的形元互相对抗爆发出的气流席卷了整片树林,临近的几颗树甚至被拦腰折断。小野担心得大喊道:“冰块脸!他的形元有毒啊!” 猎星立刻反应过来,冰流知道了追云的形元带毒后仍选择和他直接以形元硬碰硬,是他选择了最不要命的打法——冰流尽平生所能将形元拼死输出,因此追云的毒形元在对拼的瞬间竟然反被压制下来,毒力并未侵入冰流体内。但冰流毕竟才刚刚晋级中天位,而追云成道更早,功力直追大天位,即使一时落了下风,形元深厚也非冰流可比。果然,追云在与冰流对拼的瞬间闷哼一声,显然寒冰形元对他造成了不小创伤,但依旧未完全被冰流压制住。猎星心里万分焦急,知道在对拼的第一回合冰流没能将追云重创,便已经输了,一旦冰流形元耗尽,再无余力护住自身,追云的毒形元反攻进冰流体内,冰流便必死无疑。当下着急地喊道:“快分开他们!” 几只熊猫提起竹枪,但不知道如何插手,两个中天位火拼外放的形元让他们无法靠近,暗器也打不进去。小野拿起断刀,刚想唤出小巨兵,脚下的泥土却突然松动起来,一双手伸出抓住他的脚,将他整个人陷了下去,小野迅速汇聚形元在掌上,往地面一拍,自己借助反力一跃而起,就在这迟疑的一会,没有来得及唤出小巨兵,另一个毛茸茸的身影竟然无视两位中天位对拼的威压,直直地冲了上去,撞向追云——是三脸鼠女。 小野喊道:“杜姑娘,危险啊!”刚要唤出小巨兵,却见追云猛地往外一推,震退了冰流,一掌打在三脸鼠女身上——三脸鼠女一下子倒在地上,再回手一掌击退了再次冲来的冰流。熊猫们见火拼已经结束,刚想冲上去,三脸鼠女却怪叫一声,暴起一头撞中了追云的胸口,追云踉跄地后退几步,用手捂住嘴——尽管小野距离他有十几米的距离,仍能看见他身上的衣服被从指缝里流出的血给染红。 “他没有余力用蛊了,杀!”随着猎星一声令下,熊猫们再次朝追云冲过去,傲雪从他身后的地面下方一跃而起,抱着他再伸动背后的蜘蛛脚,迅速地往远处跳开,熊猫们提着竹枪紧跟了上去。 冰流还想再追,但经过方才的剧斗,他已经疲累欲死,再也迈不开步子,一下子跌倒在地上。猎星走上前,点了他几个穴道,说道:“别再运功了,追云的毒力已经起作用了,要是让它随着经脉扩散到全身就没救了,回天冰决有治疗的能力,只要不运功就能慢慢恢复。” 冰流没有开口,只是看向三脸鼠女——小野也朝她跑去,想扶她起来,但三脸鼠女却自己站了起来,已经笑嘻嘻地表情,道:“我们没事,我们没事!” “真的没事吗?你被他打了一下诶——” “就是没事啦!快去追,快去追,别让那混蛋跑了!” 猎星问道:“这两个人是谁?这头白狼,就是你说的小野吧?那个......哇,这是什么怪物啊?”三脸鼠女和其他无毛的吱吱鼠不一样,全身都被长长的毛发覆盖,甚至没有穿衣服,若不细看根本瞧不出她脸上的诡异之处,此刻猎星仔细端详之下见到了她的本尊,被这怪异的模样吓了一跳。 小野走来过来,替冰流回答道:“她是——她们是黑栗村的三位吱吱鼠姐妹,杜安,杜古,杜达,因为被傲雪和追云用来做恐兽的研究所以变成了这样。” 三脸鼠女迈着欢快的步伐跳了过来,笑道:“我们是奇迹,是龙神注视的奇迹哦~” 猎星疑惑地看着三脸鼠女,但见小野对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朝猎星摇了摇头,大概明白过来了,便不打算对三脸鼠女问话,只是蹲下来,对冰流说道:“这段时间......”他欲言又止,冰流经历了什么他大概都清楚,但也知道冰流一向要强,自己摆出一副“大哥哥”的模样居高临下地关心他只会让他心情更糟,便说道:“你去过黑栗村了吧?” 冰流答道:“去了。她......真的是母后吗?” 猎星点点头,见冰流挣扎着想站起来,刚想伸手扶他,但冰流却将手伸向小野,由着小野将他拉了起来。猎星也站了起来,道:“你好好养伤吧,等我把追云捉拿归案了,我和你一起回王都。对了,荆棘会大部分都被父王收服了,如果他们没有敌意的话......还是不要对他们动手。” 冰流没有回答,小野却不平道:“为什么啊?荆棘之子挑唆人去虐待自己和身边的人,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掠夺钱财,比黑峰的奸细还可恶!这样的携教王上居然还要留着他们吗?” 猎星摇摇头,道:“父王有父王的考虑,我也不敢多问,不过你的疑惑我会帮你转达的。” “诶?”这下小野感到新奇起来了,他只知道眼前这只兔子长得和冰流很像,而且能够和“营”一起行动,显然地位不寻常,难道——“你是——冰块脸的哥哥吗?是......哪位殿下啊?” “是,我叫猎星。” 小野挠挠头,道:“猎星殿下......看起来和冰块脸一模一样,但是意外的通情达理啊?”冰流当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只是现在的状态被小野拿来和猎星对比才显得不对劲。 “谢谢,”猎星笑了笑,又道:“我还要去执行任务。你叫小野是吧?冰流常常和我提起你,听冰流的描述,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很可靠的人,之后冰流就麻烦你来照顾了,请你护送他去王都吧。” 冰流却丝毫不买猎星的帐,似乎是在强忍着怒火道:“父王现在根本不想见我吧?这么多年来......父王到底是怎么看我的?你们呢,你们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个嘛......”猎星伸手摸了摸冰流的头,被冰流抬手一下打开,猎星只好尴尬地退后,道:“我、我先去完成父王的任务,你回王都,我会和你解释清楚的!”说罢便匆匆离开了。 小野上前问道:“冰块脸,那现在?” “杀掉追云......所有的事情,等我亲手杀了追云再说!” 三脸鼠女——杜姑娘拍着手笑道:“好呀好呀,我们一去上吧,咳咳、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我们、咳咳,有多强了!” 冰流没有理会两人,径自朝着傲雪带着追云逃离的方向走去——他才被猎星点了穴,无法运功,但眼下小野显然不可能帮他解穴,而三脸鼠女虽然形元强大,但却对形元一无所知,何况她疯疯癫癫的,显然不可能懂得解穴,冰流只得等待穴位被形元自行冲开。小野也想到了这点,心道:“这下冰块脸终于能好好缓一缓了。这位杜姑娘虽然一路上一直甩不开,但从她刚才的表现来看,不像是追云的手下,应该也不会害冰流。”小野和三脸鼠女赶紧跟了上去。 从城隍庙出来后,三脸鼠女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喋喋不休地介绍起自己的“光辉历史”,炫耀着自己曾经的美貌,然后却突然切换成对追云、傲雪对她做的残忍行径的哭诉。小野虽然同情她,但在刚才与追云碰面前并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恶意,直到此刻才放心下来。 一路上,三脸鼠女已经蹦蹦跳跳的,时不时剧烈地咳嗽几下。小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问道:“你还好吗?你刚才被追云直接打中了,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追云那混蛋根本就没什么、那个叫什么来着?啊,形元!他的形元早就被小黑兔消耗得差不多了,打我们的那一下也不重,我们反过来打中了他哟,报仇了报仇了,差一点就报仇了,嘻嘻嘻~” 冰流被她刺耳的声音吵的有些烦躁,略带不快地说道:“你能安静一点吗,真的很吵。” “嘻嘻嘻,我们倒真想安静,安~静——”三脸鼠女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小野赶紧上前,冰流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也走到她身前。 “嘿...嘿嘿,我们等了这么久了,终于、终于能解脱了。” 小野焦急道:“杜姑娘,先别说话,我给你疗伤!”说罢便扶着三脸鼠女坐了起来,将手搭在她身后,想将形元输入来治疗她的内伤。但三脸鼠女却拉住他的手,道:“别浪费了,追云那混蛋以前提到过,会形元的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因为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先天形元——我们现在知道了,知道的很清楚。” “你别这样说!”小野当然知道三脸鼠女没有理由说谎,追云毕竟是中天位,他随手一击对没有专门修炼过的三脸鼠女来说显然是无法抵挡的致命伤,“我、我认识两位神医,竹叶寨、对,竹叶寨的齐神医,他很擅长治内伤,冰块脸的内伤就是他治好的,冰块脸,对吧——还有,五步谷,五步先生的外科很了不起,他、他还能帮你们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你们坚持住......走,冰块脸,我们带她去竹叶寨!” 冰流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想将三脸鼠女扶起,但三脸鼠女也拉住了他的手,此刻她已是气息奄奄,“小黑兔......你看,小白狼很关心我们呢......” 冰流感到有些遗憾,怎么这个时候三脸鼠女还在说这种话,小野也是不解,想帮她运功,但她却死死抓着小野的手不放。三脸鼠女继续说道:“小黑兔啊......我们死了之后就不会再有声音了,你还要找追云混蛋报仇,对吧?” 冰流点了点头,三脸鼠女用她那数对眼睛看了看冰流,又看了看小野,道:“我们......我们如果留在黑栗村的话,虽然那里的生活......一点都不如长街的繁华,但是在那里......有真正关心我们的家人......我们曾经以为追云会是迎娶我们的意中人,但没想到......他骗了我们......害我们.....我们姐妹离心,害我们、错过了真正关心彼此的人。” 她已是气若游丝,但仍旧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将遗言说完:“可是,这一路上......小白狼对你的关心,我们都看在眼里......追云混蛋很厉害,真的很厉害......小黑兔啊,你一定要复仇的话,小白狼可能也会死......你舍得,舍得让他为你......为你——咳咳!” 小野见她伤势越发加重,心中更是焦急,赶紧说道:“别说了,冰块脸,我们带她去竹叶寨!” 三脸鼠女却执意不让小野将她扶起,只是说道:“小黑兔啊,别再走,别再走了,王后——她很想你啊!小白狼,带他去黑栗村好不好?王后想他,想得都要疯了。” 不等小野回答,三脸鼠女将他们两人的手放在一起,道:“不要再找混蛋了好不好......你看,我们在死前,都放下了......咳咳。” 冰流却冷冷地说道:“你放心,你的仇,我会一并找追云报的,之后,我才会去黑栗村。”他又盯着小野,道:“你听到她说的话了吧?追云很危险,别再跟着我了。” “冰块脸!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过来啊,刚才要不是杜姑娘打断了,你是不是真的要和他拼命?” “我怎么做,和你有什么关系。” “冰块脸!”小野愤慨道:“你遇到麻烦就把我撇开,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你的同伴啊?” 三脸鼠女突然笑道:“傻兔子啊!小白狼是想和你一块死啊!”说罢便仰面朝天软软地倒了下去,小野大惊失色,颤抖着将手伸去探探她的鼻息,冰流却面无表情道:“她死了,再跟着我,你就是下一个。”话说完,便移开三脸鼠女握住他的手,站起身走了。 “冰块脸,你!”小野站起来,想朝冰流追去,但回头一看,只见三脸鼠女就这样曝尸荒野,一想到之前她嘻嘻哈哈的模样,而自己和冰流都没有好好和她交谈。现在她的确不再蹦跶了,她永远也不能蹦跶了!他此刻心如乱麻,又好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小野双手合十,对着三脸鼠女拜了拜,道:“对不起......我应该,好好听你说话的......如果死后真的有世界,希望你能见到你期望的龙神......我担心冰块脸,没办法带你去藏骨堂,得罪了。”说罢,便以形元引出火焰,点燃了三脸鼠女的尸体。 第四十三章 双王会 平口城虽然是槐河域里类似江南水乡的一个小城,但在城郊却很突兀地高起了一座小山。那里被白雪覆盖,终年严寒,在小山周围有一个明显的由冰霜结成的分界线,分界线外是温暖潮湿的水乡,而分界线内是刺骨寒冷的冰天雪地。这座山被当地人称为“悔过山”,据说悔过山是十几年前随着城隍上任而突然出现的,当地人普遍信奉“荆棘之子”,自然而然地将其视为龙神凝视而降临的奇迹。 大壳三人离开黑栗村后,根据罗盘的定位在平口城一间客栈内找到了失魂落魄的小野。 客栈内座无虚席,但平三一眼就在众多兽人中找到了自己的偶像:“小野!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大壳和茶罗喵也跟着走了进来,小野见同伴们前来,便勉强笑道:“你们来啦......这几天你们去哪了?” 平三回答道:“黑栗村,我们觉得齐格舒的故事有很多疑点,所以去黑栗村问了当事人......对了,冰流呢?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他——唉,”小野叹了口气,“冰块脸一路寻踪追云,但他不让我跟着......每次他都在我睡着的时候离开,我一路跟到这儿,然后跟丢了。”小野抬头看见了茶罗喵,突然想起茶罗喵能通过罗盘找人,便问道:“茶罗,你能用罗盘找找冰块脸的下落吗?” 不等茶罗喵开口,平三先回答道:“茶罗之前试过了,结果......罗盘炸了,茶罗自己也受了点伤。” 小野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茶罗喵此前也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当时罗盘突然裂开他也被吓了一跳,他想了想,道:“我老爹以前好像说过,身上牵扯的因果越多,对世界影响越大的人,就越难以通过术式来影响他......包括观测他的位置。所以一般的术士都不敢给王族大衍,如果术士自己的命格不够的话,反而会遭到反噬,甚至直接暴毙。” 平三问道:“什么是反噬啊?” “就是一直倒霉,然后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掉。” 小野猛然想起之前在长街,茶罗喵曾经算过冰流的位置,便有些担心地问道:“茶罗,你之前在长街也给冰块脸算过,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好,老爹送的罗盘炸了,算是给我挡了一下......”茶罗喵从怀里拿出一块罗盘的碎片,有些伤感道:“老爹......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现在没了。” 大壳也感到有些好奇,虽然五步先生也精通堪舆之术,但毕竟他在五步谷主要学习的是医术,因此对堪舆之术不甚了解:“为什么你在长街的时候可以定位到冰流,而现在不行了呢?” “也许上次定位的时候反噬就已经开始了,一直到这次才爆发......也许,冰流殿下的运势发生了变化。”茶罗喵想起在临街民宿里,傲雪说过的那番话,“也许傲雪公主说的没错......再跟着他,我们也......”但又想到小野大壳毕竟是和冰流出生入死过,他们二人说什么也不会撇下冰流,而平三对小野又如痴如狂,他也不可能远离小野,自己这话说得实在是不合适。 小野果然不为所动:“我知道了,但是冰流现在这样的情况,身为朋友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抛下他。但是......”他看了看其他三人,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你们跟着陷入危险......” 小野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都告诉给了三人。平三若有所思:“所以小野你怕我们也会陷入危险,就不打算让我们跟你一起了?”同时心想:“原来地下城的那个三脸鼠女姓杜啊,她们就这么死了,可惜我没有遵守约定。” 见小野默然无言,平三接着说道:“我明白了,冰流也许就是这么想的......小野,如果你想劝冰流回心转意,你就得自己先做到啊,我们绝对不会拖累你的。” “没错。”大壳也说道。 “对啊......”小野喃喃自语道:“冰块脸只是不想让我陷入冒险......”他振奋起来,似是自嘲道:“哈,我真是糊涂了,居然变得和冰块脸一样,我这就去找他。” “那么,冰流现在在哪呢?”被大壳一问,小野顿了顿,“对啊,冰块脸藏得很好......我现在是找不到,不过城隍也许知道,我们不如——” “不行!”三人异口同声起来,众人接连几次遇险都是城隍在推波助澜,青水城隍的信任在他们心中已经破产,三人说什么都不可能再相信城隍。 “那你们说怎么办啊?” “我还真有想法,”平三说道:“我们进城的时候远远地看到有家客栈被王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满,整条街的人都被清空了,连鬼差都不允许靠近,我想,整个青水能有这么大排场的,只有青水王族了吧。他们也许会知道冰流的下落。” 大壳却疑惑道:“等等,小野你是跟着冰流来到平口城的吗?可是你不是说追云他们往长街的方向去了,冰流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长街的典狱长,那家伙不知道和冰块脸说了什么,冰块脸就掉头来了平口城,我在这里跟丢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线索,就去平三说的地方看看吧。听起来那里戒备很严,我们得先想办法进去——” ------ 长街的地下迷宫,这段时间已是空无一人。几日前,王卫军和“营”将地下迷宫的人都迁了出去,并封闭了所有进出口。里面的人要么被交由州司派来的巡查员审问,要么在审问完后被送回了黑栗村。长街的城隍也被控制住,相关的鬼差全部被撤换,连同地下迷宫的物品一同被送往王都诏狱。由于城隍此时被剥夺了权责,无法再受香火,长街由青水王宣布进入紧急状态,由全城的王卫军取代原先城隍庙负责的一切事物,追云在长街培植多年的势力随着青水王的清理十不存一。 然而,此刻的地下迷宫内,仍有人设法绕过了“营”和王卫军的监视来到了内部。 傲雪和追云一同潜进了迷宫内,变色龙和千钧早已等候多时了。见追云空手前来,千钧拉下脸,率先问道:“追云殿下,白辰公主呢?” 追云却反问道:“王将和特工不也没把我要的人带来吗,还是说在王将眼中白辰公主毫无价值?” 千钧被这一反讽,脸色变得更难看起来:“如果追云殿下没办法带来白辰公主,那么追云殿下就没有价值了。” 变色龙见两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起来,便唱起红脸来:“啊呀,莫非殿下遇到什么困难了?如果白辰公主请不到这里来,殿下不如告诉咱公主的下落,咱好带翡翠会的兄弟们去请人。” “这个不急,再给我七天的时间,我一定能把白辰公主带到这里来。不过我想再请你们做一件事——” 只听一声巨响,千钧旁边的石头应声而碎,“你现在已经不是青水的殿下了,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千钧的话语充满威胁之意,“哪怕我们现在撒手不管,你都无法活下去。我们之前说好的合作条件决不允许改变。如果你无法做到自己说过的话,不妨直接告诉我们。” 变色龙偷偷瞟了眼千钧,见他此刻冷着脸,强忍着一腔怒火,心里暗道:“事关帝印,这家伙竟然如此沉不住气。”接着开口道:“看起来殿下的确遇到麻烦了——也是,忠于殿下的人这几日都被青水王清理干净了,想来殿下行动的确是处处掣肘,不如之后的行动就让咱和殿下一起吧?” 追云回头看了眼傲雪,见傲雪很坚定地朝他点了点头,只得叹了口气,道:“我只想请两位出手,帮我杀一个人。” 千钧冷哼一声,道:“冰流么?早说不就完了。” “不是冰流,我想请你们帮我刺杀——雷将神门下的小将,鹿野。他现在应该在平口城。” 傲雪一惊,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追云为什么会想杀小野?不是说好目标是青水王的吗?她万分困惑,还带着些许对小野的担心——但追云既然已经开口,也容不得她再来替追云更改了。 变色龙眼珠转了转,想起了在临街和长街与小野碰面时的场景,笑道:“那头白狼?不过是区区小天位,不过既然是殿下指定,那他肯定不简单,我和千钧大人会谨慎行事的。” 千钧仍是极为傲慢,只是高高昂起头,俯视着追云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别再给我们耍花样了,不如我们会在青水王之前就料理了你!”千钧话刚说完,却突然注意到追云身后的洞口,远远地有个黑影晃了一下,顷刻间人便不见了,下一刻,千钧从追云身后的洞口中走出,左右手分别提着一只熊猫,两只熊猫皆已毙命。 “是父王的‘营’,想不到他们跟到这里来了。” “是吗?”千钧提着两只熊猫,走到追云身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我还以为是你告诉青水王我们的下落,想借机换取青水王的赦免呢。” 追云却直视着千钧道:“我的确有这么想过,不过我现在一露面就会被‘营’杀掉,根本不可能见到父王——见到父王的话可能就是父王动手了吧。” 傲雪心里冷笑了一下,心道:“真是服了你,居然能把被追杀说的这么光荣。” 千钧将两只熊猫往地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走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希望殿下下次再谨慎点吧。” 变色龙凑到追云身旁,“殿下真的不用咱帮忙?” “不用,请你和千钧王将一起去平口城吧。” 变色龙似乎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跟着千钧走了。 那两人刚走,傲雪一下子拽着追云的领子,恶狠狠地说道:“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他们杀小野?” “原来公主有异议啊,那刚才千钧和变色龙在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他们杀小野!” 追云摊手道:“在树林交手的时候我看出来了,事实上——我很早就知道了,冰流身边能交心的只有这个小野,只要小野死了,冰流就无法从我的打击中走出来。只要冰流废了,父王考虑到青水的未来,还是得把青水国交给我。” “哈哈......哈哈哈哈!”傲雪忍不住笑出声,声音听起来尤为可怖,让她面目显得更加狰狞:“你现在还觉得青水王会放过你?还是说,你现在还对青水王抱有幻想?” “为什么不呢?父王可以把罪大恶极的冰流给赦免,那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何况我监国多年,青水交给我才是最让父王放心的。” 傲雪一把推开了追云,冷冷地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兄以前就和我说过,他喜欢当今王上是因为他从不妥协。只要他认定的事,是绝对不可能更改的。”她走向前,用极其刻薄的语气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芦芦族排挤吗?因为我不会形元。你也一样,甚至更糟!你要是和冰流一样钻研武艺,那倒也罢了。可是你偏要去学什么巫蛊之术,而王上一向不喜欢这些阴损的异术,你现在在他的心中毫无地位可言!你居然还觉得自己能被赦免,哈哈哈!” 傲雪再次放肆地大笑起来,“当今王上只看重形元的修炼,所以所有王子中他自然最喜欢天分最高的冰流。而你,不过是帮他料理青水,好让他专心习武的一个工具罢了,这青水他最终只会交给冰流,你是绝对不可能的!” 追云却无所谓道:“那冰流死了,我不就是最佳人选了?” “你?哈哈哈!你先活下来再说吧!” “其实公主的方案我也考虑过,而且——没准可行。” “别开玩笑了,千钧和变色龙不出手,你拿什么来杀青水王?长街的尸魔和恐兽都被清理掉了!” 追云没有答话,朝着地下迷宫的一处洞穴走了过去。傲雪仍是大笑着,跟了上去。两人在洞里拐了半天,来到之前关押三脸鼠女的洞穴。追云蹲坐在地上,用形元诱导着体内的蛊虫——洞穴的墙壁并不是随意凿刻的,而是配合隐秘的阵法共同塑形使之形成一个死角——或者说是特殊的“小空间”,虽然真实存在但无法被外人触及,类似五步谷一样。这个死角只有用特殊的蛊虫使人产生幻觉时才能看到,因此没有被先前“营”的地毯式搜索发现。追云解除了死角处的封印,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只干瘪的蛆虫和一本书。 傲雪问道:“这是——怎么那么像控脑虫的母虫?” “这就是控脑虫的母虫,也是尸神咒蛊的母虫。” “不可能!”傲雪惊道:“这两种蛊虫都无法在同一个宿主体内共存,怎么可能是——” 追云道:“事实如此。实际上,公主并不是第一个开始研究控制尸鬼的人。尸鬼的产生由来已久,许多修习邪法左道的术士都设想过使尸鬼可控,为己所用,最终他们得到了两种方法——蛊和阵。” “这个我知道,”虽然傲雪一门心思都在研究生物兵器——恐兽,但在改进恐兽的再生和制造时也曾稍微涉猎过尸鬼相关的知识,“用蛊在活人转化前先行操控大脑,或者是用阵法来对尸鬼的行动作出引导。用蛊虽然能精确操纵尸鬼,但只能控制得一两个,而阵法虽然可以对大量尸鬼使用,但只能大致地引导尸鬼前行的方向,无法精细操控他们的行动。” “没错。尽管三国都签订了合约不再制造和研究与尸鬼相关的术式,但仍有术士在试图结合蛊和阵二者的优点来操纵尸鬼。公主想想啊,如果能随心所欲地操纵大量的尸鬼——”追云见傲雪皱起眉头,想起傲雪曾经操纵大量恐兽引起了震惊青水黑峰的恐兽之乱,便略过这个,说道:“大概在三十几年前,有一批术士成功了。他们是生活在青水边境,巨兵长城附近的赤狐一族。赤狐一族想凭借能精准操纵大批尸鬼的蛊虫趁机在青水建立属于自己的国中之国,并得到了黑峰的支持,因此在消息泄露后先王很快采取了行动,和父王一起率兵出征平定了赤狐一族的叛乱,并毁掉了所有的蛊虫。” 追云小心地翻了翻那个已经干瘪的蛆虫,“当年平定赤狐一族叛乱后,父王本想将整个赤狐一族尽数诛灭,然而母后却为他们求情,加上先王听说了王都骚乱后想尽快班师,最终放过了他们。为了答谢母后,赤狐一族将这个匣子送给了她,而母后又在知道了我喜欢巫蛊之术后转赠给了我——当年母后为狐族求情让父王非常不快,因此这个匣子她没有让父王知道。” “有意思,”傲雪说道:“你说这个是控脑虫和尸神咒蛊的母虫——是吧?这是什么意思?” “公主,其实我骗了你。你所研究的尸神咒蛊和控脑虫都是由匣内的母虫诞出的虫卵所孵化的,孵化后的幼虫通过不同的阵法诱导就可以分化成控脑虫或者尸神咒蛊,这两种虫其实都是由同一种母虫所诞下。” 傲雪虽然精通生物一类,但毕竟赤狐一族所研发的蛊虫怪异复杂,加上她接触尸神咒蛊没几天,因此没能看出来。傲雪却有些愠怒,“所以你其实早就知道怎么控制大量尸鬼了?那你还让我去研究控脑虫和尸神咒蛊的共存问题?你是存心消遣我吗?” “不不不,公主误会了,我是真心想让公主解决这个问题。虽然母虫能够做到控制大量尸鬼——就像石玉盛宴能控制恐兽那样,但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操控者必须将蛊虫植入自己体内,将自己的五感六觉献祭给母虫,从此与母虫同生同死,不得分离。” 傲雪若有所悟,“原来如此,失去五感六觉的人和死了也没多大区别。难怪赤狐一族开发出了这种蛊虫自己却不拿来用。不过说到底,类似的效果我的石玉盛宴和恐兽也能做到,而且只需要拿着就行了,根本不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赤狐一族研究出的母虫实在是可笑至极。” “的确,但是尸鬼的制造要比恐兽快的多了,如今我们想翻盘只能靠它了。公主可别小瞧了这个小小的蛊虫,为了它,当年连先王都亲自去了北境。” “你想靠它来对抗青水王?”傲雪挑了挑眉,“难怪这么多年来你要在自己的身上豢养蛊虫,原来是为了植入这个母虫做准备啊。那你自己去吧,我可不会植入母虫变成没有五感六觉的活死人。对了,为什么不用控脑虫控制一个倒霉蛋,然后用他来植入母虫呢?” “控脑虫和线控虫都无法和尸神咒蛊共存,那自然不可能和母虫共存了。地下城里的虫卵都被毁了,我可不想再拿母虫冒险。” 傲雪的眼光落到了那本书上:“那上面写了上面?给我看看?” 追云却盖上了匣子,“是炼制、植入以及让母虫复苏的法门......既然公主不愿意,我只好另找他人了......鬼头雕,他或许可行。” “给我看看那本书吧。”傲雪再次提出请求,“没准我能找到不用付出那么大代价的法子呢?” 追云想了想,也是,傲雪既然能研究出石玉盛宴,没准她真能研究出代价不那么大的母虫。追云虽然有母虫在手,但毕竟不想拿自己冒险,也信不过其他人,如果傲雪能设法降低风险,那在合适不过了,便打开匣子,将那本书拿给了傲雪。 傲雪拿到书,便催促道:“快走吧,‘营’已经跟到这里来了,我们得在其他‘营’的成员发现不对劲之前离开。” ------ 平口城那个由王卫军层层守卫,戒备森严的街道里,一只白色的孔雀在齐格舒的带领下,径直来到了一栋院门前,王卫军不曾阻拦两人,只是为他们退避开一条路。孔雀身着一袭浅绿长袍,右眼下方有非常明显的三道并列的划痕。齐格舒打开门,院内两侧立着身着“营”制服的熊猫,而列队的熊猫尽头,是坐在轮椅上的青水王。青水王两手一挥,朗声道: “金沙亲王远道而来,本王——有失远迎。”青水王的声音如巨钟般洪亮有力,似乎仅仅是声音就饱含着海量的形元,直震得熊猫们耳朵刺痛,但熊猫们一个也没有怠慢,仍是一动不动,如雕塑般矗立在两边。 亲王微微一笑,道:“迎客至此,足见诚意了。” 亲王身后没有跟着其他什么人,在齐格舒看来,金沙亲王是一个人来的。 第四十四章 群峰哀山 “彻!”刚迈过那道由冰雪结成的分界线,平三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赶紧从背包里拿出厚棉衣穿上。茶罗喵取笑道:“不是吧,这连山脚下都不到,冻成这个样子怎么爬山啊。” 大壳说道:“平三和我们不太一样,他没有毛茸茸的毛,还有保暖用的脂肪。”大壳说罢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虽然平时没人拿他的身材说事,但现在眼见众人都有些许寒意,而自己却并不觉得寒冷,略有些得意起来。他从身后的大包里拿出三个竹筒,道:“我这里有一些御寒的暖身茶,大家先喝一点再走吧。”三人向大壳道谢后都接过茶饮了起来,随后都往山上走去。平三被冻得要紧,一饮而尽后接连咳嗽起来:“好辣!” 茶罗喵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让我们去那个被警戒的街道,结果遇到了齐哥!” “怎么了?”平三有些不服气:“我们又不是做错事才来找城隍,竹叶寨的人帮过我们,我们帮他送点东西还人情不是应该的嘛。而且齐格舒不是说了冰流很可能在这里吗。”他又缩了缩身子,“不过这城隍......简直离谱!把城隍庙弄在这么高、这么冷的山上,是诚心不想让人来城隍庙找他吧!更离谱的是这片......这么冷的区域,完全不合理啊,这一看就是用什么空间术结界术弄出来的,可以确定了,这城隍压根就不想人去找他!” 小野走在最前头,呵了呵双手,吐出一股白雾,笑道:“算啦,不是所有的城隍都那样,大家要相信城隍嘛,大部分城隍都是可靠的。”小野的形元属性是火,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只要稍微运转形元便不再觉得寒意逼人。他又扬起头,看了看白雪皑皑的四周,仅有的只是枯萎着的树木,表明这里并非从一开始就是雪地。虽然悔过山仅跟着一条分界线,就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气候,一边是寒冷的雪山,一边是温暖的江南,显然是特殊的异术构成的。小野不禁感慨道:“能弄出这么大范围的术式来改变气候,施术的人真了不起啊。这么寒冷的地方的确很适合冰块脸修炼那个‘回天冰决’。” 平三默默地想道:“临街城隍的安魂术还能覆盖整个临街呢......他更了不起。” “那条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王卫军啊?连竹叶寨的人都来了。” “很显然,只有王能够指挥竹叶寨,所以——搞不好王来平口城了。” “既然齐格舒知道冰流的下落,那青水王没理由不派人来啊,结果青水王不仅连问都没问,也不派人去找,这算哪门子父亲啊——唉,算了,当父母本来就没有标准,我说错话了。” “啧,你又知道王没派人找了?没准竹叶寨的人已经先一步去找冰流殿下了呢。” “那齐格舒干嘛让我们把东西交给平口城隍,让竹叶寨的人顺路带过去不是更好吗。” 四人一边聊着天,一边顶着风雪,沿着山路往上走去。 正走着,小野突然听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同时示意众人停下:“你们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嗯?”茶罗喵也竖起耳朵,隐约听到夹杂在呼啸的风中的锁链声和哀嚎声,“好像的确有什么声音——有人在求救?” 平三将手盖在被冻得通红的耳朵上,又揉了揉,“我没听到诶,你们都听到了吗。” 人为什么要和狼、狗、浣熊比听力啊,自取其辱。 “那边!跟我来!”小野的断刀此刻变成了登山杖,他将断刀插在身前的雪地里,然后将脚从雪地里拔出来,再落到前方时又陷进了整个小腿,这才前进了一步。大壳他们都沿着小野的脚步朝前走。 呼啸的寒风夹杂着的哭嚎声似乎变得更大了,众人终于来到了声音的源头——那是一颗已经枯萎的高树旁,一个鹿族中年人发出的。只是他的左边上半身和整个下身似乎都变成了无法动弹的石头或者钢铁——黑色的,能隐约看到反光,看上去质地十分坚硬。他被铁链捆在那颗树边,铁链已经和他变化了的身体连接在了一起,看起来将铁链和他分开似乎不太现实。他的右手从铁链中伸出,随着风无力地挥舞着。 眼前这个看起来极其痛苦而可怜的男人让众人心里皆是一惊,而这头鹿头上高大分叉的鹿角又让小野想起了自己的鹿爹,他不由得心里一酸,刚想上前,平三拉住他道:“这会不会是追云布置的陷阱啊?” “不会吧,青水王都来了,追云还敢在这里搞花样吗。”小野走上前,朝那头鹿招了招手,风声很大,加上考虑到眼前的人也许有些神志不清,小野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大叔,大叔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需要我们做点什么吗?” 那头鹿如梦初醒般看向小野,将手伸向他:“别为我担心,孩子......寒冷是仁慈的,它使我麻木,使我不再感到痛苦......”凑近他,小野感觉更加不忍,但还是仔细地看了看他周围,确认没有可疑之处后,又看向大壳——大壳明白了小野的用意,走了过来,“没事的小野,我在这里没有感应到什么形元。”大壳握住铁链鹿仅能活动的右手,给他号脉,奇道:“怎么回事——没有脉搏!”他又仔细端详了那头鹿,但见他身体大部分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变成了铁块或者石头,而他的血肉就镶嵌在了铁块中,与它们紧密地连接着。大壳发现这头鹿没有呼吸,也可能没有心跳——他的脖子和左边的身体都变成石头了。 大壳感到有些棘手,“这......是某种诅咒或者封印,可能——” 那头鹿再次开口说道:“不......不是,这是奇迹......是龙神凝视的奇迹,它降临到我身上了,我遭受的痛苦因此愈发漫长......这也许是好事......” 众人听他提到了“龙神”,便都明白过来了——显然,眼前这头鹿也是“荆棘之子”的成员,或者是被洗脑了的信徒,而他之所以变成这样,显然是因为“荆棘之子”的人对他使用了某种异术,并哄骗他甘愿忍受这样的痛苦。 茶罗喵摇摇头,小声道:“真可怜啊,被人坑了还赞美别人......怂恿人去受苦的荆棘会真是害人。”平三心想:“这和我之前的人生也没什么区别吧。” 小野问道:“大叔......您......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啊?” “因为痛苦......我的痛苦是龙神所称颂的美德,因此龙神凝视了我,让我能确切感受到痛苦的实体......”那头鹿双目无神地看着小野。 平三心想:“怎么是和三脸鼠女一样的谜语人,荆棘会的人都是谜语人吗?”嘴上却问道:“先生,您在变成这样之前发生了什么?是有人在您身边念了一堆听不懂的咒语吗?还是您被一道光照射了变成这样?您有见到龙神的真容吗?” “不......不......我是因为痛苦。我只是信奉龙神,那会使我的苦难变成之后的愉悦......因此我加入了荆棘之子......但我爱上了一个错误的人......我来这里祭奠......被荆棘之子发现了,在他们对我行刑之时......他们用刀剑砍我,却突然发现我的身体坚不可摧......我也无法移动,便被他们遗弃在这里......每一天,我身上变成石头的部分就会多一点......终有一天,我会完全变成石头,然后......就能投入龙神的怀抱,得到永恒的幸福了......” 平三松了口气,虽然是和三脸鼠女一样的谜语人,但幸好不会像她那么啰嗦。 大壳仔细检查了一遍石头鹿,发现他在五步谷所学的医术以及符箓完全用不上,而眼前这个男人凄惨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不忍。他有些不甘地问其他人:“他的情况我无能为力......怎么办?要扔下他不管吗?” 茶罗喵重复了一遍大壳的话:“扔下他不管......等等,先生,有人给你送饭吗?你变成石头是多久前的事了?”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我已经感受不到我的肠胃了。” 大壳拉着三人稍微远离了石头鹿,压低声音说道:“他的外表看起来还有正常的地方,但实际上——他的体内大部分恐怕已经变成石头了。这种手段虽然匪夷所思,但涉及到形元,一切都有可能......恐怕只有师父或者齐神医才有办法。”一开始,大壳想先给他暖身茶来减轻痛苦的,但他发现石头鹿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化为石头,茶根本无法被他吸收。这个诡异的术让他在寒风中动惮不得地忍受着不吃不喝的折磨足有五年之久。 小野感到难过,不仅是因为想起了鹿爹,也是同情着这个人的遭遇,而自己却无法减轻他的痛苦。他说道:“算了,我们还是先走吧。等找到冰块脸,就回将神门联系五步先生,请他想想办法......” “要告诉他吗?”大壳问道。 “还是......别了吧。他已经这样五年了,还不知道要再忍受多久。万一五步先生也没办法解决,我们给了他希望却......这会让他无法忍受的。”大壳点了点头,对小野的说法显然十分认同。他们刚想走,平三却走向石头鹿,伸出手心的荆棘剑,问道:“先生,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石头鹿盯着荆棘剑看了好一会儿,缓缓道:“同类......和我一样的气息......”平三感到有戏,看起来他知道自己体内的这把荆棘剑是怎么回事。但石头鹿似乎不打算直接告诉他答案,只是说道:“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去积雪深渊的脚下,一个秘密......在等着你......”说罢,他闭上双眼,似乎在示意众人离开。 “走吧。” 众人继续朝着山上走去,但是一路上都很安静,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闲谈。正走着,平三突然指着高处的一个方向,“看!那是什么东西?一张......是几张鹿的脸?”小野他们抬起头看向平三指着的方向,在远处的高山峭壁上,有三张雕刻在一起的鹿族的脸,但是那些雕塑脸的表情都非常地扭曲而痛苦——雕刻者的手艺显然出神入化,这些无声的雕塑似乎有着极强的感染力,仿佛下一刻哀嚎声就要从它们的口中咆哮而出。 小野解答道:“这是‘冰的哭喊脸庞’。在悔过山出现,平口城隍上任时,青水王征召了青水最厉害的雕塑师——钝角村的神匠鹿方义,来为平口城隍在山上雕刻石像,庆祝城隍的上任。这些——都是神匠一个人完成的哦。”鹿爹一家原本居住在钝角村,在搬家途中遇到了襁褓中的小野,于是收留了小野。因此对于钝角村出现过的名人,小野多少听鹿爹提到过一点。 茶罗喵惊呼道:“一个人!弄出这么大的雕塑,了不起啊!难怪是神匠呢。” 平三问道:“但是既然是庆祝城隍上任,神匠弄出这么个东西——不会被城隍找晦气吗?额,我不是说他雕塑得不好,说真的,他就好像那什么米开朗琪罗......但是城隍上任不是应该雕塑得喜庆一点吗?” “不知道,”小野摇摇头,“‘冰的哭喊脸庞’是神匠雕塑的最后一个作品了,在完工后神匠就失踪了,青水再也没有人知道神匠的踪影。” “......我猜到了。”平三又问道:“是城隍或者青水王要求神匠雕塑成这样的吗?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要雕塑这么哀伤的作品呢?” 小野耸耸肩:“没有人知道神匠的想法,这些问题,恐怕只能当面问本尊了。” 茶罗喵突然惊叫一声,惊恐地指着一个方向:“别光顾着看头顶了!看那里,那里啊!脚边啊!” “怎么了?”平三探头看了看,“一个被冻僵的......鹿的尸体,他的衣服挺薄的,而且很瘦,看起来营养不良,被冻死在这里......搞什么鬼啊?”平三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城隍庙脚下居然有死人?这......我就说城隍把城隍庙弄得这么难去是有原因的。合着买不起衣服吃不饭的人就——” 大壳拍了拍平三肩膀,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平三也意识到有些话不能乱说,何况小野看着这具尸体时,神色也变了。 茶罗喵接着道:“还有那里、那里!好多啊,这一带、这一带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小野的脸色沉了下来,“看来,比起找冰块脸,我们的确要先找城隍问问了。” 越往山上走,温度变得越低,除了小野,其他人都不得不穿上了棉衣——平三则多喝了一杯大壳的暖身茶。山上几乎没有正经的路可走,到处都披上了冰霜,非常光滑,让众人很难找到着力点,加上呼啸的狂风不停地改变方向——风力大得仅仅是驻足在原地都会被风推着平移几步,只要有一步不小心便会滑倒,随后滚落到万丈深渊。更别提还有几处悬崖需要跳过去——必须时刻注意着风险,万一跳跃的瞬间风向改变,那就会直直坠落下去,粉身碎骨。小野率先跳过悬崖,然后从包里掏出长长的绳索抛给大壳他们,将一段系在断刀上,又将断刀深深地插在地面上,同时半蹲着,一手紧紧压着断刀,另一只手牢牢握着绳索,朝他们喊道:“把绳子系在身上,注意风向跳过来!不要怕,我会拉住你们的!” 茶罗喵转了转手上的戒指,道:“鹤大爷啊,我献出我的——”平三拉开他的手,“算啦茶罗,不至于。跳过去就好了,没必要弄得一身伤。” 终于来到山顶,众人加快了步伐赶紧走进了城隍庙。城隍庙完完全全由石砖堆成,除了正门外再没有其他的入口。而正门并没有门扇,也没有门神。整个城隍庙都被白雪堆积其上,远看似乎已经成了整座悔过山的一部分。 走进城隍庙,似乎连外面呼啸的风声都小了一些,温度也高了起来——甚至是有些炎热。大壳和茶罗喵都脱下了棉衣,放回到包里。茶罗喵长出一口气,“终于到了!差点以为会死在路上。” 大壳提醒道:“这里是城隍庙了,还是别乱说话的好。”茶罗喵赶紧捂住嘴巴,点了点头。 小野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一道身影在半山腰时就注意到了他们并及时隐藏了起来,没有让他们发现——正是几日前被追云派来平口城的鬼头雕。但鬼头雕并没有对他们动手,只是一路尾随着他们,直到亲眼看到他们走进城隍庙。 “这下好了。”他自言自语道,“竹叶寨的东西已经送过来了,城隍——你会如何抉择呢?” ch-45 悔过山,圣僧毁容之处 小野他们走进城隍庙,庙里并无鬼差,再往前通过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矗立着一个披着灰衣的兽人——他的头部均被纱布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出年龄,从头部的犄角来看应该是鹿,粗壮有力的双臂抓着一根铁索,铁索被连接在一个半腰粗的铁罐上,铁罐上有一个可以活动的盖口。 小野见状,心中想到:“这家伙身上没有愿力,应该不是鬼差,难道是城隍从山下征召的村民来做差役?现在已经很少有城隍会征用差役了。看这架势,好像是准备对我们动手一样......如果要攻击的话,他应该会抡起手上的铁链带动铁罐来砸人。”他刚想从怀里掏出将神门的将令,但那头鹿端详了他一会,却突然抡起铁罐朝他砸来,四人立刻分散跳开。 平三喊道:“搞什么鬼啊,来城隍庙的人都得被杀吗!” 那头鹿没有回答,手一拉便将铁罐收了回去,再次朝小野砸来。小野抽出刀将铁罐打了回去,趁着铁罐飞在空中暂时不受牵引,飞步朝那头鹿冲去,抬刀砍向那头鹿。对方慌忙架起铁链格挡,只听得“当”的一声响,铁链被小野砍成两段,那头鹿慌忙后退,但左肩还是被砍出一条伤口。小野以为对方是修炼者,出手时下意识地用上了形元,却没想到眼前这头鹿看起来强壮,但根本不会形元,他急忙收刀,才没有将对方劈成两半。 大壳突然喊道:“小野!小心背后!”只见跌在地上的铁罐突然飞出一头鹿,举手朝小野打来,小野反手一击,那头鹿便被拍飞了。小野道:“大家留心,这两个人都不会形元。” 两头鹿打扮着装都差不多,只是刚才藏在铁罐里的鹿更矮小一些。方才拿着铁罐的鹿听到小野的话,觉得有些好笑:“我们都要杀你,你居然还在考虑我们的安危?” “你们是这里的差役吗?为什么要杀我?” “你毁了长街的奇迹,杀害侯君和三姐妹,对荆棘之子的兄弟姐妹们犯下了最严重的暴行,也对龙神和祂的信徒犯下了最严重的暴行,我们奉命终结你的性命!” “不要和他废话了,为了龙神,杀了这个异端!” 两头鹿捡起铁索,挥舞着朝小野冲来,却被平三和茶罗喵分别从身后扑倒。茶罗喵手脚麻利地夺过铁索将那头瘦小的鹿捆了起来,平三将脚踩在那头更高大的鹿的头上,往后拉着他的双手,道:“不会形元还敢这么嚣张?要不是小野心善,刚才一巴掌你们就都死了!” 制服了两头鹿以后,小野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别的人,问道:“你们是荆棘会的人吗?”茶罗喵插嘴道:“他们提到了龙神,但是又不会形元,多半是被追云蛊惑的普通人了。” “别妄想了,异端!现在在圣僧面前屈膝,圣僧也许会为你们想龙神求情!”他们显然已经被荆棘会的教义毒害已久,看起来非常不配合。平三看向茶罗喵,说道:“既然这两个家伙不会形元,茶罗,你用阴身附体来读他们的记忆吧?” 茶罗喵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是......万一有人来打断我施术怎么办啊?” “那你取消不就好咯,我们会好好看管你的身体的。” “等等,”茶罗喵发觉不对劲,他之前对平三使用过阴身附体,但从没告诉他关于自己的术的详情,“你怎么知道这个术中断后不会有损伤?” “我猜的......茶罗,帮帮忙吧?” 茶罗喵只好不情愿地将手盖在其中一头鹿的脸上,道:“好吧,到时候有人来了你们别把我丢在这里哦?”小野点了点头,茶罗喵口中念了几句决,便倒了下去,平三上前扶住他躺下,那头鹿也随之睡着。 “那个......另外一个怎么处理啊?”大壳问道。 平三抓起另一头鹿的头往地上一撞,“这样就好了,免得他大喊大叫把别人引来。”大壳走上前,掀开缠在他头上的纱布,露出被烧伤后惨不忍睹的脸,奇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脸被烧伤毁容了?”他又走到另一头鹿旁边,拆下他头上的纱布后,也是一样的情况。 小野说道:“这两个人都被毁容了啊......”他掀开两人身上的灰衣,发觉他们的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奇怪,如果是遭遇了火灾事故,为什么其他地方没有烧伤呢?两个都是这样,有点古怪呢。” 平三不以为意,道:“也许他们是做菜或者玩焰火的时候凑得太近了,不过这两个人不会形元就能爬到山顶,还在城隍庙当差,肯定不是普通人。” 过了一会儿,茶罗喵醒了过来,小野问道:“怎么样?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吗?”茶罗喵点了点头,“这城隍的来历还真不简单啊......先说这家伙吧,他原本是钝角村的村民,因为生活穷困潦倒所以在传教士的影响下加入了荆棘会。他听说了平口城隍的事后,因为崇拜城隍所以历经艰险爬上了悔过山加入城隍庙。城隍庙里没有鬼差和门神,全都是像他这样的荆棘会的信徒——咱们好像来到荆棘会的据点了。” “那么这个城隍是怎么回事呢?”小野想到一路上看到的许多冻死的尸体:“即使悔过山这么险恶,他们也要过来加入城隍庙,城隍为什么会被这么多人崇拜到这种程度?” “平口城隍和其他的城隍不一样,青水城隍要么是战死的将士,要么是王族的亲信,而这个平口城隍——他生前完全是个平民。 “平口城隍本名魏揭,是钝角村里、额,出了名的美男子......我在这家伙的记忆里看过魏揭的雕像,真的、很帅!” 平三轻轻推了茶罗喵一下,坏笑道:“羡慕了?别在这个时候花痴啊。” “你别打岔!”茶罗喵推了回来,继续说道:“当时钝角村的人因为普遍贫穷,生活难以为继,为了寻求慰藉所以纷纷加入了荆棘会,也包括魏揭。但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帅了,所以钝角村的人就以他的脸为模板雕刻想象中的龙神,而魏揭却认为自己的脸不配成为龙神的外貌,所以——他在某一天将滚烫的热油浇在自己脸上,毁掉了自己原本帅气的脸。” 平三喝了一口暖身茶,然后一下子喷了出来:“什么鬼啊,信荆棘会的人多少沾点吧?”大壳有些不悦:“如果你不想喝的话请不要这样浪费。”“啊、抱歉抱歉。” “结果呢,据说龙神被他的举动所打动,因此凝视了他,而他的脸从那时起就一直在燃烧着——脸上的肉不断再生,然后不断地被火焰烧焦。” 平三再次打断道:“会不会是他每天都用热油泼一遍自己的脸啊?这也太——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就不清楚了,而青水王听说了这件事后,就册封他为代理城隍,让他用自己的影响力来管理平口城和钝角村——就像黑栗村的文昭王后那样。在他死后,按照当地人的说法,龙神再次凝视了他,他死去的地方突然升起一座高山,也就是我们脚下的这个,并且仅仅在这座山的附近出现了如此寒冷的气候,据说是龙神在以寒冷来减轻他的痛苦,而他也正式成为平口城隍,青水王亲自为这座山赐名——也就是‘悔过山’,还找来钝角村的神匠为他雕刻塑像来纪念,也就是‘冰的哭喊脸庞’。” 小野思索道:“悔过山......王上为什么要给这座山起这个名字呢?难道平口城隍曾经犯过什么罪?” 茶罗喵摇摇头,“我从他的记忆里读到的就这么多了,在当地人看来,平口城隍是后悔生的太过俊俏盖过了龙神的光芒,因此王上才赐名‘悔过山’。” 平三也问道:“青水王为什么要让荆棘会的人来当城隍呢?他能容忍这个妖教怂恿自己的子民去自残吗?” “为了稳定。”小野答道,之前在五步谷的时候他曾经单独问过五步先生关于荆棘之子的事,得到的消息却让他心惊,他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大壳他们。“如果百姓都信奉荆棘会的话,他们会自发地将自己所遭受的重税徭役都归结为龙神的考验,并以此为荣耀......这样青水王就能最大限度地压榨他们......在十多年前,槐河域一带的税率被拉到有史以来最高,但因为荆棘会的缘故反而没有民变——百姓们不仅饿得拿不动武器,而且因为自残而伤痕累累,根本无力反抗,即使这样也还要给城隍和龙神上供......荆棘会,虽然被追云收为己用,但实际上是青水王默许的。” 平三闻此不由得叹了口气,“太痛苦了......怎么在巨兵世界还会有这样的事啊?” 茶罗喵听说荆棘会在槐河域一带肆虐竟然是青水王有意放纵的,不由义愤填膺起来:“为什么啊?身为我们的王,难道不应该爱惜自己的子民吗?” “你的看法与青水王无关。”平三接道——没错,类似的对话曾经发生在小野和冰流身上,因为茶罗喵这句话和小野说过的话有点像,所以平时就以冰流说过的话接了过来。 “这两年来冰块脸在槐河域办事,多次向王上上书放宽赋税取缔荆棘会,槐河域这几年的日子才好过了一点.....”茶罗喵听到小野这么说,才反应过来:“那临街这两年税率下调也是冰流殿下建议的咯?他果然是好人!”但他又想到冰流的遭遇,又惋惜道:“冰流殿下明明是个好人,却遭到这样的事......” 小野又问:“茶罗,这两个人为什么要杀我呢?” “对了!鬼头雕!他前几天来了城隍庙!”茶罗喵一拍脑门,“他和平口城隍交代了什么,然后平口城隍就让城隍庙里的信徒杀一头白狼——也就是小野你!除此之外,平口城隍庙只接收毁容的信徒,只要面部完好无损的人进来都会遭到驱逐!那些信徒都效仿平口城隍用热油泼面来证明自己对龙神、对荆棘会的虔诚,他们也将平口城隍当成了地位仅次于龙神的偶像,因为整个悔过山都是龙神凝视的证据。在荆棘会里,平口城隍还有另一个名字——毁容圣僧。” “原来如此......”小野点了点头,“这个城隍也是个盲目的信徒,而他筛选信徒的方式就是毁容......即使有的信徒突然醒悟,他们也根本无法再回到从前的生活,只能继续留在荆棘会。平口城隍虽然没有吃人,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和临街城隍一样可恶!有些崇拜他的信徒在来的路上就被冻死,而他却对此不闻不问,这个城隍也不是什么好人!” 平三小心地问道:“那......齐格舒让我们带的东西还有必要给他吗?” “我看看。”小野从包里拿出齐格舒让他转交给城隍的东西——是一封信。“唔......偷看别人的信似乎是不对的,而且这还是齐格舒写的......” “怎么样?” 小野小心翼翼地把信拆开:“我才不会像冰块脸那样死板呢,我要看看。”他将信展开,“唔,信上说齐格舒一直很喜欢神匠鹿方义的作品,听说平口城隍有一个面罩是鹿方义失踪前所制造的,所以来向城隍讨要......原来是私事啊,也是,真要是给王族办公的话怎么会让我们来交呢。”他将信放回包里,“既然鬼头雕来过这里,那说明整个城隍庙都是对我们有敌意的了,我们没必要在这里和城隍硬碰硬——” “那就快点下山吧。”一个小野十分熟悉的声音传来,小野的耳朵一下子竖起,尾巴也摇了起来,他转身望去,身后从城隍庙外走进来的——“冰块脸!你真的在这!”小野一下子冲过去,但很克制地在冰流前方几步远时停了下来,“冰块脸,你在这做什么?对了,鬼头雕来过这里,城隍肯定受到指示要抓你......青水王和营都在山下,你有见到王上吗?只要见到王你的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走吧!”小野抓起冰流的手拉着他往外走去,但冰流却一把甩开了他,“像我这样的人......父王根本不会在意。我现在,只想做我想做的事。”冰流冷冷地说道。 “可你......你现在在想做什么?” “城隍是荆棘会的信徒对吧?”冰流提起玄冰铁铸成的长枪,径自朝城隍庙内走去,“荆棘会不是一直渴望流血、渴望苦痛吗,我这就让他们如愿——我还要看看,传说不死不灭的龙神,是不是真的不死。” “冰块脸——” “你休想阻止我。”冰流的眼中尽是杀意,但语气却异常冷静。冰流突然现身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而他一来就想在城隍庙内对城隍下手,更是令众人心惊。小野急道:“冰块脸,你真的疯了!城隍现在并没有明确的罪名,何况青水王和营都在山下,你就这样攻击城隍会被定罪的啊!” “我背的罪已经够多了,什么出卖青水、通敌黑峰,再背一个,也无所谓。” 冰流朝前一跃,迅速跳开了,小野也紧跟了上去。 茶罗喵问道:“现在怎么办?咱们还是先走吗?” “不,我们上去。”平三说道,“冰流是中天位,小野是小天位,而小巨兵有大天位的威力,加上我们在竹叶寨学到的——就算城隍是大天位,没准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大壳也说道:“对,这次和在长街那次不一样了。这里没有王卫军和营,小野和冰流遇险就真的没有援手了,我们上吧!” “走!”三人也跟了上去。 穿过走廊,看到城隍庙的内部,众人才发现,原来一进入城隍庙就感到炎热不是因为外面太冷了,而是——城隍庙上方均是悬着的鼎镬,里面是滚烫的热油。周围到处堆着铁罐。鼎镬被铁链悬在空中,上方还有几个齿轮在控制着鼎镬移动。远处,一个高高的架子上,一头用纱布缠着脸的猴子用力来了一下身边的拉闸,其中一个鼎镬便朝平三他们移来。 “分头跑!”那猴子再拉动了另一个拉闸,那鼎镬顿时翻转过来,滚烫的热油随之倾倒而下。平三朝他跑去,喊道:“这么慢的东西也想砸中我们?”正说着,突然旁边的一个铁罐窜出一只猴子,一脚踢向平三,平三反手扣住了猴子的脚踝,将他朝其中一个鼎镬扔去,那猴子被扔到悬空的鼎镬底部,由于高温顿时被吸在了上方,怪叫起来,随后便不再动荡。 “哈哈,你们现在也是毁容圣僧了!”话音刚落,更多的猴子和鹿从铁罐里窜出,扑向平三。平三发力推走几个猴子,但数十只猴子一同拥了上来,死死地抓着他,在他身上抓挠啃咬着,平三下意识地用形元护住身体,却没有意识到猴子们正一同朝一个地方滚去。茶罗喵发觉不对,大喊道:“平三!快推开他们!”不等平三再次运转形元,上方的鼎镬一个翻转,滚烫的热油将他和猴子们一同吞没。 此时大壳已经靠近了操纵拉闸的猴子,朝他扔出几根针精准地扎中了他的穴道,那只猴子瞬间停止了动作。 “平三!”听到茶罗喵撕心裂肺的喊声,大壳回头发现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大堆焦尸,而架台下方已是遍地热油,无法立足。大壳心底一沉,知道平三已经遇害,便喊道:“茶罗,不要分心,还有敌人!” 在其中一个鼎镬的上方,是一个浑身丝绸的猴族女人。她戴着一个面罩,显然也是毁容的信徒。猴女赤足站在鼎镬边沿,丝毫不惧灼热,也不担心身上的丝绸被油星子点着,她纵身一跃朝大壳冲来,大壳迅速朝她飞出数根针,那猴女将双臂在前一挡——针扎进她的手臂,但显然没有扎中穴道。 架台被猴女撞裂,两人一同坠落下去,茶罗喵此刻已经再次献祭了左手的皮肤,挥动鹤魂的双翼飞来将大壳捞起,那猴女直直掉到了热油中。茶罗喵抱着大壳落到了另一个架台上,大壳盯着猴女方才坠落的地方,道:“小心!她也是修炼者,修为在大星位,而且她似乎不怕火烧。” 茶罗喵到底不如大壳冷静,亲眼见到平三被热油吞没,他此刻已经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大壳在茶罗喵脖颈上的穴道点了几下,然后喂他服下一个丹药,道:“冷静点,平三已经回不来了,我们先杀了这个信徒,给他报仇!” 只见那猴女果然从热油中跳出,踩着石砖上的突起朝大壳和茶罗喵跑来。猴女猛吸一口气,随后一股火焰顺着喉咙从嘴里喷出,瞬间席卷了整个台架,茶罗喵再次带着大壳飞起,道:“她想把这里所有的台架都烧光,这样我们就没有落脚点了!”大壳反手扔出一个小球,小球瞬间炸开一团烟雾,那猴女咳嗽了几声,直直地栽倒了下去。 见麻药生效,大壳道:“茶罗,快解决她!”不等茶罗喵找到落脚点,方才的焦尸堆里突然窜出一个身影,举起手中的荆棘剑一刀刺入猴女的后心。茶罗喵喜道:“平三!”不过转而又疑惑起来:“为什么——你没事?我明明看到你被——” “恐兽是不会死的!”平三答道,心想:“原来这个猴子的能力是火......和小野的很像,不过威力不如小野的八苦业火......”收回荆棘剑时,猴子身上的血液也一同带进了体内,平三大概明白了五步先生不告诉自己的能力是什么了——不管是接触还是摄入对方的血液,自己都能明白对方的形元能力,而要想使用对方的能力则必须摄取血液,摄取的血液量越多,形元能力的使用时间就越长。平三还发现,在用荆棘剑将猴女毙命时,有一股暴戾的形元也跟着涌入了体内——量很少,但是异常猛烈,无法忽视,就像城隍那时使用的业力一样——这把剑能将对方的生命力转化成业力吗?和临街城隍的秘术很像。 大壳见平三竟然直接踩在热油上,忙提醒道:“平三!别呆在那,小心脚!”平三这才意识到,滚烫的热油已经淹没到了自己的脚踝,身上的衣服也被烧得一干二净——不过自己却并没有感觉到灼热,甚至没有烫伤——这是方才那个猴女的能力。平三赶紧跑到一边,捡起拉闸旁边猴子的衣服套了上去,道:“我没事,不过这油你们不能踩。对了,小野他们往哪里去了?” 方才冰流和小野以极快的速度通过了这里,这里的猴子僧侣们甚至没来得及启动机关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通过了。 小野此刻全力施展轻功,但还是跟不上冰流的速度,他朝冰流喊道:“冰块脸,等等我!”旁边突然扔来一个铁片,小野抬起断刀打了回去,适才扔铁片的猴僧低头一躲,吹了一声口哨,头顶的房梁上顿时涌来更多的猴子。 “碍事......”冰流沉沉地说道,举手在胸前念动了一句口诀,小野见状,忙道:“冰块脸!不要,这些人都不会形元,他们——” “我在给他们渴望的疼痛,现在、回到你们龙神的怀抱去吧。”冰流脚下形元闪动,以他为中心的地面瞬间向四周辐射出冰锥,在几次呼吸间整个通道便被冰面和冰锥占据,除了小野及时躲过,所有的猴僧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出就被冻在了冰块里。 这是冰流的成名绝技,“冰镜万华”的起手式。 小野见冰流竟然会对不会形元的普通人出手,急道:“冰块脸,将神门不允许攻击不会形元的普通人!” 冰流冷冷答道:“为了所谓的龙神的凝视,他们可以热油泼面,甚至连自己的命都能放弃。他们已经无药可救了。” 小野无言以对,但眼见这些猴僧即将被憋死或者冻死,又心有不忍。“要救他们吗?但是冰块脸说的没错......就算放开他们,他们也会千方百计地阻扰冰块脸......即使他们意识到自己和冰块脸的差距也不会停手,在荆棘会的人看来,为龙神奋战而死也是得到龙神的凝视的一种方式——” 冰流继续说道:“荆棘会的狂教徒已经无药可救,为了避免荆棘会继续扩散,他们只能死!”说罢,继续往城隍庙深处跑去,小野也跟了上去。 前方,是一扇装修华丽的门,冰流一脚踢开门,走了进去——这里就是城隍庙的中心了,但见这里一片旷阔,没有城隍像,没有香炉,除了被打磨得光滑平整的石砖地面,什么都没有。而地面上到处都是尘埃,显然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小野跟了进来,打量了四周,见一个人也没有,好奇道:“怎么没有人?一般来说,城隍庙的这个位置都是放置城隍受香火的城隍像——”他又嗅了嗅,并没有闻到香火的味道,倒是有一股烧焦味,“奇怪,城隍有这么多信徒,但是却没人给他上香吗?” 两人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抬头一看——只见上方房梁上的阴影里有两道亮光,显然是眼睛反射出的光芒,那人从房梁往下跳,落到两人面前,砸起一阵尘埃。 “你是?——”小野扬手扇开了尘埃,冰流提枪随时准备攻击。尘埃散去,原来是一个鹿族青年。他身无寸缕,如同重病已久的人一样全身干瘪,整张脸都因烧伤而溃烂,额头上有一个缺口,可以看到他的大脑在里面晃动。 冰流举枪指向他:“你,就是平口城隍,荆棘会的圣僧,魏揭是吧?” “我是。”魏揭溃烂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语气也听不出情绪变化。 “等等,”小野赶紧说道,“我、我受人托付有样东西要给你——”他从包里拿出那张信封,将形元附在其上,飞给了魏揭。魏揭接住那封信,拆开随意地扫了扫,随后那封信便在他手上引燃,化为灰烬。 “从形元的波动来看,阁下是芦芦族对吧?”魏揭感应到了冰流杀气腾腾的形元,但好像知道冰流不会回答,似是自问自答般继续说道,“连王族都亲自出动了啊,我就知道......青水王从来就没打算放过我。” 小野见情况有些不对,明明信上只是齐格舒请求魏揭赠予物品的私事,为什么魏揭会说出这种话?“这信不是冰块脸的,是、是竹叶寨的齐格舒写的。”小野本以为齐格舒既然写信向魏揭索要神匠的面具,两人一定有交情,魏揭听到齐格舒的名字也许不会有那么多的敌意,但出乎小野意料的是,魏揭竟然说道:“当然,王族出手,‘营’肯定要打头阵。王上这是要摊牌了吗?” “可、王就在山下啊?你身为城隍不知道吗?” “青水王为了一个小小的城隍竟然亲自驾到,我——实在是荣幸至极。”魏揭顿了顿,又说道:“真是遗憾,我本来不打算这样的,但现在我不能让你们离开了。你,还有那个芦芦族,都别想走。” 眼见魏揭似乎有什么误会,小野猛然想到,鬼头雕曾经来过这里,莫非他对城隍说了什么?但魏揭不等小野再次开口,扬手朝小野甩出一团光球,小野闪到一边,那光球落到地面瞬间爆炸出一团火光。冰流以形元凝成冰盾,悬浮在身前,一跃而前,提起长枪朝魏揭横扫过去,魏揭的身体一下子断成两截,但见身上火焰一闪,身体又接在了一起。魏揭朝冰流举起右手,一股火柱朝冰流迸发而来,但未能突破冰流悬在身前的冰盾。 “大天位的形元,但是战斗和破坏的成分很少,能打。”冰流迅速做出判断。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一般来说火焰形元都是偏向战斗和破坏的,而这个魏揭的形元虽然庞大,但与冰盾相碰时能感觉到威力并不大——与鬼头雕的形元相去甚远,甚至不如小野的八苦业火——哪怕魏揭有意留手,按照大天位的实力也不应该差到这种地步。 小野此刻已激发形元护住周身,进入“发”的状态,朝魏揭抢来,喊道:“既然你想打架,那我们奉陪到底!”小野举刀朝魏揭头顶劈去,魏揭头一歪,一条胳膊落到了地上,魏揭右手朝小野一推,小野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开,在墙上撞出一个大坑。而地上的胳膊随后变成灰烬,魏揭胳膊断掉的切口处冒出一团火焰,胳膊又从那里再生了出来。 冰流闪身到小野前边,身边凝结出数根冰锥,他举起枪朝魏揭一指,冰锥纷纷朝魏揭飞了过去,但魏揭却躲也不躲,任由冰锥将自己扎穿——但伤口却很快在火焰中恢复。 “没事吧?”冰流头也不回地问道,小野站起身,答道:“没事......虽然力量很强,但是——没有感觉到恶意。冰块脸,我们是不是误会他了?” “他是荆棘会的,千真万确。他放任自己的信徒自残甚至冻死在悔过山,你们也亲眼所见。就算没有恶意,他也要死。” 魏揭叹了口气,道:“可以的话,真不想和你们打。但是如果王族接管这里,这些荆棘之子的人都要死,对吧?” 小野看向冰流,冰流说道:“未必。如果他们肯脱离荆棘会的话,没人会为难他们。” “如果他们杀过人呢?” “......那没什么好谈的了。” 大量形元从魏揭身上涌出,魏揭挥手朝他们甩出数团火焰,冰流和小野知道他的火焰即使用形元强化了威力也不大,均迎了上去。小野将形元凝聚在中丹,猛地朝魏揭喷出一团火焰,魏揭迅速后退——“奇怪,”小野想到:“为什么他要躲开?他怕火吗?等等,之前我的攻击,他也躲开了,难道——” 冰流显然也意识到了,对小野说道:“打他的脑袋缺口。这样惊人的再生能力,加上荆棘会的背景,他很可能是傲雪的恐兽实验品。而那个缺口,应该就是修复他的中枢。” 魏揭迅速把手盖在额头的伤口上,同时将手往地上一拍,脚下闪现出一个发光的阵法,紧接着,数团火焰朝两人冲将过来——冰流挥枪凝出冰盾将火团悉数挡开,道:“放弃吧,城隍,你应该知道了,你的攻击没法破掉我们的防御。”小野小声对冰流说道:“冰块脸,咱们还是要速战速决。温度越来越高了,再打下去,火焰会把这里的空气(应该是氧气)烧光,我们都会被憋死。” “知道了。”冰流将枪往地上一插,脚下形元的光芒闪动,周围瞬间冒出数道冰墙挡住了借连袭来的火焰,一大股寒气在一瞬间随着形元爆发而出,顷刻间便荡平了大殿内的所有火焰,甚至连魏揭身上也凝出冰霜。不等魏揭活动被冻住僵硬的身体,冰流已经欺身到他面前,将形元凝集在指尖,伸出食指和中指,猛然插入了魏揭的脑浆。魏揭身体一晃,随即开始抽搐起来,冰流再左手凝聚回天冰决的强大形元,对着魏揭胸腹部就是一掌。魏揭被巨大的形元冲击而出,连撞碎数道石墙,飞出城隍庙外。 “冰块脸......原来你这么强啊?我还以为要用出小巨兵呢......看起来你这几天功力精进了不少啊。” “是这个大天位太弱了。连追云都不如。”冰流提起枪追了上去。 ch-46 内疚 “这些人都被冻在这了,看来是冰流所为,再放任不管的话他们都会死在这。”在大壳的提议下,平三和茶罗喵协助他一一将被冻在冰块里的猴僧们解救出来并控制住。平三有些不情愿,略带抱怨地说道:“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就好比这家伙,他刚才还咒骂我们多管闲事,说我们阻碍了他什么受苦的进程,害他会见不到龙神什么的。” “但是......如果小野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会支持救他们的,对吧大壳?”茶罗喵虽然在给猴僧们解冻的同时也被咒骂得有些心烦意乱,但还是决心帮助这些被蒙骗的信徒。他知道,只要提到小野,平三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帮忙。果然,平三的态度一下子缓和下来了,但见到平三帮忙只是因为小野可能会做同样的事,又不免有些不快。 通道内的信徒很快都被大壳依次点穴并以青囊经进行治愈。大壳松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终于完成了。”平三急不可待地朝城隍庙中心走去:“快点吧,小野这会儿可能有危险——”只听一声巨响,城隍庙剧烈地摇晃起来,他顿感不妙,“怎么搞的,城隍庙又炸了?青水的城隍庙都是豆腐渣吗?” “快把这些人拖到安全的地方!”茶罗喵喊道,和大壳一起扛着猴子们往庙外跑去,同时朝平三喊道:“快走啊!” “我要去找小野!” “你帮不上忙的!” 平三头也没回地朝纷纷坠落下碎石的城隍庙深处跑去。大壳一边往外跑,一边安慰茶罗喵道:“不用担心,恐兽的再生能力很强——刚才那团热油都没事,这种程度的坍塌也不会有事的。”亲眼见到平三从焦尸堆中爬出,大壳此刻已经彻底相信平三是再生能力极强的恐兽了。茶罗喵虽然知道平三并非恐兽,也不解为何平三能在热油中再次站起,但心想大壳说的也不无道理,便与大壳一起把这些猴僧们都搬了出去——幸好这些猴僧们都个头矮小,体重颇轻,两人来回三四趟便都安全地离开了城隍庙。 另一边的城隍庙外,魏揭已经放弃了抵抗,仰面躺在地上,冰流的枪尖正对着他脑袋的缺口,小野站在一边,举刀对着围过来的猴僧与鹿僧们。信徒们见城隍被打倒在地,无不愤怒异常,但又担心城隍被冰流所杀,均不敢上前。 “动手前,我想告诉他们一件事,可以吗?”魏揭向冰流祈求道,冰流没有搭理,正欲刺下,小野抓住了他的手:“冰块脸,就听听他说吧,你看他这样已经不能再威胁我们了。” “好吧,你快点讲。”冰流又斜眼盯着周围的信徒,“连形元都不会的家伙,想为你们的主子报仇?” “多谢......”魏揭此刻已经不再运转形元,显然是真心放弃抵抗了。“荆棘之子的兄弟们,很抱歉,我骗了你们。我不是什么圣僧,也不是什么龙神的虔诚信徒,我所做的,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 信徒闻言无不骇然,有一个猴僧怒道:“城隍爷!您不要被他们胁迫!他们是在阻扰我们寻求龙神的赐福,我们必须承受苦痛才能证明自己对龙神的信仰!” “不,我的确骗了你们。所谓毁容圣僧从一开始就是谎言。我并不是觉得自己不配成为龙神的雕塑的模板而毁容,我之所以用热油泼面,是因为......他们将我的脸雕刻在龙神的脸上,让荆棘之子的人觉得这是对龙神的亵渎......我为了保命,只好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来谎称自己是荆棘会的信徒,他们才放过我。” 小野大为吃惊,信徒们更是难以置信,他们纷纷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都是自愿的!”“荆棘之子从不强迫人!” 魏揭苦笑一声,道:“你们也不要骗自己了,神匠的死,你们当真能心安吗?” 信徒们闻言纷纷安静了下来,小野听说神匠已死,更是觉得不妙,问道:“神匠?你说的是不是钝角村的鹿方义?在这座山上雕刻了‘冰的哭喊面庞’的鹿方义?” “正是。神匠的作品闻名大陆,不仅是雕塑、饰品,也造出了大量优秀的法器,甚至连王上都点名要神匠为他炼制法器......其中一个,由王上赏赐给我的黄金面具,就在城隍庙内,也是神匠的手笔。可后来,监国......也就是追云殿下,他声称只有神匠的法器是让龙神满意的贡品,所有其他人制造的法器都是对龙神的亵渎......在监国的动员下,槐河域很快就开始抓捕那些使用和持有非神匠所制的法器的人......监国没收了那些人的财产,而那些人要么被流放,要么都被监国施以极刑......神匠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雕刻了‘冰的哭喊脸庞’。 “但神匠的举动却被监国认为是在忤逆龙神的旨意......为了避免监国的毒手,神匠只好宣布加入荆棘会,来到了这个城隍庙......可是......你们、你们——” 众信徒们都低下头去,一改方才的喧闹之势,任由寒风夹杂着雪吹落在他们身上,不敢出一言争辩。小野见状,心里奇道:“他们这是怎么了?看起来非常愧疚?” “城隍庙的信徒们......那些崇拜我的僧侣们,为了不被牵连进监国的清算,他们......对神匠下了毒手。甚至为了阻碍神匠在死后得到龙神的凝视,你们......将神匠的尸首分成五段,分别投掷在这座山上的五个地方......” “什么?你们!”小野此刻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钝角村的名人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下手的竟然是这些同样被荆棘之子蒙骗的信徒。“你们不但杀了神匠,还要再糟蹋神匠的尸体!神匠到底做错了什么,仅仅是没有和你们信仰一样的龙神,就要被这样对待!” 冰流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冷笑了一下。 魏揭继续说道:“他们......这些信徒和我一样,我们都很害怕......我们最开始,也只是为了保命而已。我甚至为了活下去,默许了他们的所作所为......杀害神匠,我也有份......” “当我见到这位芦芦族的时候,当我看到竹叶寨向我讨要神匠的作品的时候,我就知道,王上清算我的时候到了......王上对我以油泼面之事一清二楚,他命术士们以搬山术运来这座山,并赐名‘悔过山’,就是对我的警告。我为了活命,引得无数人效仿我的行径,而后又纵容他们残害神匠......我知道我罪孽深重,在‘悔过山’出现的那一刻,我没有一刻不在后悔。我情愿当时直接自尽,那样就一了百了了......可是现在,城隍庙里这么多信徒都是因我而来,我想保护他们......我不能吐露出真相......比起牵扯进荆棘之子,也许冻死在山上......这样还能让更多潜在的信徒知难而退。” 小野捂着脑袋,心里一团乱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追云竟然还做出了如此惨绝人寰的事,而魏揭——起初也只是想活命。但是他放任那些慕名而来的人冻死在山上,也纵容信徒们残杀了神匠。他知道魏揭无力反抗,不管他如何抉择都不可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而这些——都是监国,追云强加给他的。在槐河域,还有多少被追云的荆棘会所迫害的人?他心想:“冰块脸是对的,于公于私,都不能放任追云逍遥法外!” “我骗了你们,没有什么圣僧,我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冰流收起了枪,说道:“我改主意了。比起杀掉你,留着你对摧毁荆棘会更有利。” 信徒们不再说话,一齐跪了下去,低声抽泣起来——在效仿魏揭用热油毁容后,传说中的奇迹从未降临到他们身上,加上监国以神匠的名义为由四处抄家又迫害神匠后,他们大概也明白,所谓的荆棘之子不过是监国用来麻痹旁人借机扩充自己势力的打手罢了。但他们千辛万苦上来了悔过山,在自己崇拜的圣僧面前,在仅差一步之遥的龙神凝视面前,他们选择了继续信奉下去。 此刻平三已经赶到,见小野平安无事,松了口气,环顾周围跪着的信徒,又好奇道:“这些人怎么回事?我错过什么了吗?” 小野走了过来,拍了拍平三肩膀,道:“我之后再告诉你。走吧。”平三说道:“等等,我还有件事需要确认!”他走到魏揭面前,将荆棘剑顶出手心外,问道:“城隍,你见过这东西吗?” 魏揭干笑了一声,道:“看起来像当年王子石像上的剑......” “没错,我把那把剑拔了出来,然后它就被吸收进我的手里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这古怪的东西会让我怎么样?” “那是一种法器......但是在荆棘之子看来,被这把剑所杀的人,就能像那位王子一样,得到龙神的注视......”魏揭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来吧,用那把剑杀了我吧。” “什么?”平三难以置信,但魏揭看起来非常认真:“不错。我不死不灭的把戏不过是愿力化形加上傲雪公主改造的恐兽之躯罢了,但是他们......”他看了匍匐在地的信徒们一眼,再次认真地对平三说道:“他们不知道形元为何物,所以就请你用这把龙神凝视而诞生的剑来杀死我吧。如果我没能得到龙神的凝视,如果我身上没有出现奇迹,那他们——就再也不会相信荆棘之子了。” 平三看了眼小野,小野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城隍,你真的想好了吗?” “当我经历了这一切后,我发觉死亡并不可怕。但我希望我的死能让你们明白......比起追求死后虚无缥缈的幸福,何不把握此刻活着的现在......城隍庙的诸位,我把选择权给了你们,你们会怎么选呢?” 有几个信徒嚎啕大哭起来,他们苦苦追寻的脆弱的信仰此刻依然粉碎。有几个信徒爬过来,祈求着平三不要照城隍说的做,平三再次犹豫起来。魏揭朝他喊道:“快动手吧!钝角村的魏揭,二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平三终于狠下心,举起手上的荆棘剑——有几个信徒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还有几个似乎仍抱有一线希望,期待所谓的龙神的凝视能降临。 冰流提醒道:“刺他大脑的缺口。” 荆棘剑深深地扎了下去,平三赶紧到一阵难受,魏揭身上的形元被转化为业力,疯狂地涌入了平三体内——平三再次感觉到浑身经脉被强大的力量往不同的方向撕扯着,不过并没有被强制唤醒形元、与鬼差战斗时那么痛苦,勉强能够忍受。 魏揭死了,不再动弹,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没有......真的没有。”“假的吗?我、我其实......”“不、不会的,龙神是假的吗?”“没有奇迹......什么都没有......” 在魏揭冰冷的尸体面前,信徒们终于接受了现实。所谓的龙神,或许根本不存在。 其中一个信徒跪到三人面前,哭着说道:“求求你们......告诉我,我们今后该怎么办?” 小野蹲下身,将那人扶起,说道:“城隍说的你们刚才都听见了吧。离开荆棘会,下山去吧。好好生活,我相信,比起折磨自己,你们会更喜欢开心、快乐的吧?”小野转身,对信徒们说道:“大家都和我一起下山吧,路上,我会保护你们的!我是将神门的小野,将神门会帮你们度过眼前的难关,帮你们找到工作、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你们不需要什么龙神,你们需要的,就是好好地活下去!” 寒风依旧呼啸着,信徒们抬头,看到小野此刻的身影——虽然不高,虽然只是一个小孩,但却如同光芒一般,让他们能够抵御严寒。 “龙神没有了......这是龙神消失之前......最后的奇迹啊!”其中一个信徒颤抖着说道。 其中一个信徒走到小野面前,将黄金面具递给小野,说道:“龙神、不,小野先生,这个东西......是你来城隍庙的目的吧?既然城隍不在了,我想还是把它给你吧。” “啊?不是给我,是给齐格舒啦。”小野接过这个面具——那面具迅速从适合鹿族戴的形状变成了可以让小野刚好戴上的尺寸。“哇,不愧是神匠,真是神奇啊。 平三却伸手道:“小野......这个东西,可以给我吗?” “好啊。”小野将那面具交给了平三。 再次来到温暖的山下,信徒们似乎对温暖的平口城还有些不适应,但始终比在山上好多了。小野左右一看,才发现少了个人,问道:“诶,平三呢?” 冰流答道:“他杀了城隍,现在不能露面。”茶罗喵补充道:“还记得那个变成石头的怪人吗?平三说,他还有件事没有完成。” 小野一想,平三毕竟是大星位的水平,独自一人在山上也不会有危险,眼下还是先联系将神门安置这批人吧。 悔过山上,平三来到了那个被捆在树上的鹿人身前——他此刻仅剩下一颗眼珠能活动了。 平三将那个黄金面具戴在那头鹿的脸上——面具迅速变形贴合成了鹿的脸,他说道:“很抱歉......我找不到神匠的躯体,帮不了你们更多了。这是神匠生前,最后的遗物了。” 那头鹿感激地望着平三,透过面具可以看见眼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片刻后,那颗眼珠也失去了光芒,彻底变成了石头。 平三对着那头鹿拜了拜,便走了。走出一段路后,又忍不住回头去看,但见四周白雪皑皑,哪里还看得见什么人、什么树。 ------ 生死之间,未来又拿出了那张平三的照片,在上面划上一横——这是“正”字的第三笔。 “第三个。” ch-47 解开心结 清晨,小野他们还在驿站休息时,一个不速之客悄然溜进茶罗喵的房间,随着一声怪叫,茶罗喵猛地被吓醒。 “嘻嘻嘻,懒鬼,我接到阴将神的命令可是昼夜不停地从临街往这赶啊,你倒好,在这睡懒觉。”来人是阴将神门的小将申凉猴。申凉猴不由分说地把茶罗喵拉起,说道:“你们真是城隍灾星啊,到哪儿哪儿的城隍就出事,这次城隍是怎么了?自尽了是吧?啧啧啧。话说那个恐兽小子呢?他不是一直和你呆一块吗?” 几日前,信徒们在接受州司派来的人问话时都很默契地没有交待平三做的事,只是统一回答城隍的确与冰流交过手,但最终自尽而死。而平三在单独离开后就一直没有消息,大壳用来施展传信术的工具只有将神门和五步谷才有,因此也没法联系上他。 茶罗喵打了个哈欠,仍未睡饱,道:“猴哥,你这次来是干什么啊?” “干什么?来解决平口城隍庙这群毁容的荆棘会的问题啊。将神门和州司的人商量过了,之前黑栗村遭到追云手下的人袭击,破坏严重,商量的结果就是黑栗村无人肯去,而这批人又没地方愿意收留,不如让他们去黑栗村帮忙建设——反正吱吱鼠们也不介意来帮忙的人长啥样,他们那边已经讲好了,这批人的代表也同意。我是过来征求其他人的意见,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协调——好了,公事讲完了,你有没有用我给你的那几个戒指呀?” “戒指嘛——当然有咯,好几次脱险都靠他,真的多谢猴哥了。” 申凉猴哈哈笑道:“不错!这些灵魂死前都是大天位的修炼者,有他们相助你甚至可以——你现在修炼到什么地步了?” “额?”茶罗喵骚了骚脖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快大星位......了吧?” “啊?怎么连大星位都没有?我听说平三都大星位了!你是不是偷懒了?说!”申凉猴戳了戳茶罗喵的脑袋,茶罗喵赶紧说道:“我没有!只是之前跟着冰流殿下一直逃命,没时间修炼!我、我能感觉再过几天就突破到大星位了。” “噗。”申凉猴捂嘴笑道,阴阳怪气起来:“冰流殿下年纪轻轻已经是中天位了,真是了不起啊。你跟着他一起逃命怎么他的修为进步这么快?算啦,王族的事都少管,你也不用回答,天赋咱勉强不来,你好好努力吧。” 茶罗喵撇嘴道:“我的天赋也不差吧,只是耽误了才——” 申凉猴拉起茶罗喵便往外走:“临街那地方太小了,一点好玩的地方都没有。我听说这里有个悔过山,还有个什么神匠的遗作,你可得好好带我去看看——” “等等!先让我穿衣服!”茶罗喵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往身上套。 黑栗村尽管已经被烧毁大半,吱吱鼠们却并没有表现出额外地难过之情,只是各自在尽力修缮被烧毁的居所。 与黑栗村首领沟通完毕后的小野和冰流进入了神殿,已经在里面坐了有一会了——王后兀自站在一边,尽管她什么也看不见,但还是将头偏向冰流。踏入神殿后,小野本想听听王后会说什么,但不仅王后没有开口,见到了生母的冰流也没有吱声,三人就这样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小野突然意识到:“人家母子相逢,我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啊,冰块脸肯定也不想我在这里碍眼。”便悄悄站了起来打算溜走,谁知王后突然说道:“小狼,你要去哪?” 冰流也看向小野,说道:“坐吧。” 小野只好悻悻地坐下。王后走到神殿内的枯木旁,在树洞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几个枯萎的苹果,小心翼翼地递给冰流:“你......饿不饿?” “不饿,谢谢。”王后听冰流这么说,便缩回了手,气氛又尴尬起来。 小野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冰流,把头朝王后的方向歪了歪,冰流便起身走到王后面前,王后显得有些意外。当冰流把手伸向她的时候,她甚至往后缩了缩,但还是把头凑了上来。冰流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灰尘,又将她的散发都撩到断耳后。 “......母亲,有没有好受一点?” 王后听到“母亲”,一下子激动起来,准确地将手伸向冰流的脸,在他的脸上抚摸起来,颤抖着说道:“好......好,我的冰流......母亲很好,冰流能来,母亲好得不得了......”她的手沾满灰尘,自然也弄得冰流满脸是灰,但冰流并没有躲开,而是任由这个失明的母亲用这种方式知道自己的孩子的模样。“好啊......我的孩子,他长得多么俊俏......”她的手顺着冰流的肩膀往下,摸到冰流手臂上、胸腹上的伤痕时,又不禁抽泣起来:“天哪......孩子,你受了好多苦......母亲对不起你,母亲没能保护好你......”王后一把将冰流揽入怀里,浑浊的泪水从她空洞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小野看不见冰流此刻的神情,但王后此刻的伤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鹿娘——小野也不禁忧伤起来,“鹿娘......你现在还好吗?我好想你......” 冰流被王后揽在怀里,没有反抗,只是轻轻地对王后说道:“母亲......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啊孩子,母亲现在能抱着你......能和你说话,就算现在死去,也心甘情愿了。” “我......我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冰流说道,“我见到了亲生母亲......听说了母亲的遭遇,也亲眼见到了母亲的现状......但我......我没能像母亲这么悲伤,作为孩子,我真的很不——” “不,不要这样说。”王后轻轻抚摸着冰流的头,“你在出生后就没见过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我能理解的。孩子,我不祈求更多,如今母亲的心愿已经达成了,你不用觉得任何不安,那样才会让我伤心的。”王后更用力地抱着冰流,“孩子......你到底遭遇了什么?猎星还好吗?” 冰流一下子回想起被追云折磨的痛苦记忆——那不仅是对身体,也是对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的严重打击。在王后的怀里,似乎是本能所致,冰流彻底松开了平日紧绷的神经,嚎啕大哭起来:“母亲......我、我一直都想证明自己......但是我发现,我一直以来相信的坚持的都是假的!我想守护天下......我想成为振兴芦芦族的王......父王、母后、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我也以为我能行......但是、但是他们都只是在哄小孩一样骗我而已!母亲啊,天下不需要我来拯救,没有人需要我去守护!我一直都看不起他们,我一直都高估我自己,所以我才觉得他们会需要我、需要我去守护......但是他们、呜呜......我没有看不起谁,但是我想到之前说的那些话......我一直都被蒙在这个过家家的把戏里,现在他们不想陪我演了,我之前说的做的,都很可笑啊,是不是啊母亲?母亲——呜呜......” 冰流说的语无伦次,王后紧紧地抱着他,轻声说道:“不会的......冰流,身为王族要背负更多......这些你是都知道的呀......但是我也希望你记住——”王后捧起冰流的脸,小心地揩去冰流的泪水,“也许你的确有过人之处,但你也只是我们......两个人生的孩子,是天地万物间的一个人,并不比任何人高贵。所以不要勉强自己,不用什么事都做到完美无憾......芦芦族身为王族,享受了青水其他人都没有的特权,所以就必须承受更多,但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什么都自己担着......去和朋友一起克服这些困难,好吗?”她朝小野招了招手,示意小野过来,对小野说道:“小野......是吧?阿柴提起过你。谢谢你之前为冰流做的一切。” “没什么啦,身为朋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王后拉过小野的手,和冰流的手放在一起,轻声说道:“很好啊......很好,有些事......我这个年纪,自己都不信了,但我仍希望它们在你们身上发生......它们也只能在像你们这样单纯、充满活力的孩子身上发生。” “放心啦,夫人。”小野拍了拍胸脯,“以后,我会照顾好冰块脸的,您不用过分操心!” 冰流已经止住了抽泣,小声道:“是我照顾你才对......” 王后噗嗤一声笑出来,“真好啊......你们两个。” 冰流看着王后,又问道:“母亲,您想离开这里吗?” 王后一楞,旋即拒绝道:“不必了,我如今这模样,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就留在这里,作为黑栗村的城隍守护吱吱鼠们吧......我这个城隍做的实在不称职,这么多年了只是缩在这里暗自神伤,从没给吱吱鼠们做过任何事,他们却仍将我视若神明......冰流,比起你,母亲真的是无比羞愧。所以不用再勉强自己了,既然是王族,就好好利用王族的特权,去和朋友们玩一玩吧,等到心情好些了,再回了拯救天下吧......这些话,母亲只对你说,也只能对你说。” 冰流点了点头。王后虽然目不能视,但仍然感觉到冰流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冰流,还有什么想对母亲说的吗?” “我......算了,我不想让母亲回忆起伤心事。” 王后嘿嘿笑了两声,“都无所谓了,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母亲什么都看开了。冰流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母亲说。母亲如今心愿达成,唯一挂念的,就是你和猎星了。” “三哥最近很好......”冰流本想说出猎星在追捕追云时中了烙铁头的毒,但一想猎星当场解毒,已无大碍,说出来只会徒增王后担心,便将话头压了下去,“我......我今后该怎么面对父王和母后?母亲如今的遭遇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但是他们待我......我挑不出毛病。如果我像以往一样面对他们的话,想到母亲现在的模样,我便无法安心......” 王后长叹一声,轻轻摸了摸冰流的头,道:“这都是我咎由自取,王上和妹妹都没做错。当年要不是妹妹求情,我们,还有猎星都得死。这么多来她是怎样对你的,你也心里明白,所以不用怨恨他们......”王后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认真道:“冰流,还有小野,你们都要记住——王上的霸道比先王更甚,即使身为王子,也必须时刻小心。不管是对是错,都绝对不能违背王的心意,母亲的境地,就是最好的例子,都听明白了吗?” 小野似是不解,问道:“万一王真的做错了也不行吗?如果王的决定是错的,那会给多少人带来灾难啊,我们不能放任不管。” 王后嘎嘎笑了起来,“那就要你们想办法让王自己接受了......虽然很难。就我的私心来说,我希望你们远离王族......远离这些是非。凭你们的本事,想离开乱世并不难——” “我是不会这样做的!”小野打断了王后的话,“我答应过鹿爹,要成为天下最伟大的英雄,要成为最厉害的将神!鹿娘说过,最好的天下,是不需要英雄的天下,但是天下是不会自己变好的!所以在那个最好的天下到来之前,我,还有冰块脸,都要成为那个英雄!”小野握起冰流的手,说道:“冰块脸,追云也没什么好怕的,你看,他之前多么嚣张,只手遮天的监国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叛贼。不管是追云还是傲雪,恐兽还是尸魔,黑峰王将还是翡翠会,都不是不可战胜的。他们之所以非要我们死,就是因为怕我们,所以我们才不能屈服!” 冰流怔怔地望着小野,王后放声大笑起来:“好,好,很有活力!希望你量力而为,我不能离开黑栗村,帮不了你们更多了。既然你的目标是拯救天下,那么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先去金沙,找到鹿哥,然后再慢慢找回失踪的家人朋友。冰块脸,你会和我一起吗?” “我会。” “那太好啦,以后——跟紧我!” 王后侧耳听着小野意气风发的话语,恍惚间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几乎已经遗忘的身影——同样是意气风发,似乎只言片语间便包含容纳天地的魄力。只是这头和他一样曾经年轻得意的小狼,以后能走多远呢?王后轻轻摇了摇头,但却忍不住笑起来——少年们就应该是这样,就可以是这样,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ch-48 落网 长街郊外的密林里。 “刚才真是凶险,差点就被竹叶寨主逮到了。”追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方才他来到与傲雪约定的回合地点,但并未见到傲雪,反而遭到竹叶寨主亲率“营”来围堵,幸而鬼头雕及时赶到才得以脱身。鬼头雕经过方才的连番追逐,也受了不少伤,此刻见追云身边并无一人,傲雪不知去处,黑峰和金沙的人也不在,便问道:“殿下,傲雪公主还有翡翠会、黑峰的人呢?” “别提了,我就知道傲雪靠不住。她拿了赤狐一族的秘籍后就失踪了......何况我现在没能找到白辰公主,找千钧就是找死。”追云拿出那条干瘪的蛆虫,道:“现如今,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它了。鬼头雕,你愿意做出牺牲吧?” “我——殿下,我对不起你。”鬼头雕摇头,吞吞吐吐地说道。追云问道:“怎么了?放心,不会有严重的后遗症,只是植入的时候会有些痛苦——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在那里遭到竹叶寨的追杀的?你找人的手段是和花蝠子学来的吗?” “殿下,别问了。”鬼头雕似乎不愿再说下去,此时一个令追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令他毛骨悚然——“他当然没这个手段,是这位金沙亲王带本王找到了他,本王再以他的家人作筹码,然后带着他找到了你。” 青水王坐在轮椅上缓缓地朝追云驶来,左边的是猎星,右边那只器宇轩昂的白孔雀,自然就是金沙亲王了,竹叶寨的熊猫们也从密林里现身,围了上来,封死了所有的方向。 “放心吧,鬼头雕,你此刻不必再受本王的挟制了,因为本王用来挟制你的筹码——已经没有了。” 鬼头雕痛苦地闭上双眼,虽然他接受朝廷的任命时并未见过青水王,但此前与追云相处时,见追云尽管自负非凡,但却异常惧怕自己的父王,加上十三年前青水王对文昭王后的清算,也大致猜到了青水王的行事风格。自己和花蝠子受追云的指示潜伏在冰流身边,单凭这一点就已经是“欺君”的重罪了,何况之后也是自己亲自带人追杀冰流,凭青水王的霸道狠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自己的妻女的——但鬼头雕直到青水王开口的前一刻都在抱有一丝希望,祈求青水王能恰好善心大发。 他猛地将翅膀一挥,决绝地说道:“殿下,是我对不起你,你快走!”说罢便猛地朝青水王冲了过去。猎星摆好架势挡在青水王身前,但青水王只是将一根手指指着鬼头雕,下一刻,鬼头雕只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穴位在一瞬间被全方位袭来的力度同时打中——那不仅仅是点穴的力道,在场的所有人都未反应之时,鬼头雕已经倒在地上,筋脉寸断,血如泉涌。 猎星暗暗惊叹:“了不起啊,父王的如意劲已臻化境,整个青水能相持一二的人恐怕没有几个了。” 鬼头雕勉强挣扎着抬头,见追云已经被吓瘫在地上了,急道:“殿下!还不走!”青水王身边白影一闪,亲王已以精妙绝伦的身法出现在鬼头雕身前。鬼头雕拼尽全力将所有的形元集中在右翅,朝亲王打去,只见一道残影闪过,鬼头雕的最后一搏落了空。亲王扬起翅膀轻轻一击将鬼头雕再次打倒在地上,并将他牢牢按住,同时运转形元,口中念念有词—— 青水王笑道:“老三,看好了,金沙的炼金术。” 只见鬼头雕身上浮现出大量冒着奇异的翠绿色光芒的文字符号,而他的身体也迅速干瘪,从他眼睛、嘴里、以及方才被青水王打出的伤口上不断地往外冒着大块大块的翡翠,连同将血肉纷纷挤出体外。 猎星心下骇然,他从未见过这等异术,此前只听说过炼金术修炼快速,发挥不稳,大多出于炼金术士本人的情绪和执念,但没想到亲王出手竟有如此威力。猎星对炼金术更是万分好奇——他不知道金沙亲王在金沙国的炼金术士中已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并非所有炼金术士都能做到这种程度。 追云尽管精通巫蛊之术,多年来修行时见过的各种诡谲异术数不胜数,但从未见过如金沙亲王这般恐怖的术——加上此刻亲眼目睹,受到的视觉冲击更大。青水王慢悠悠地摇着轮椅驶向追云,“老大啊,你落魄至此,鬼头雕仍愿对你生死相随,你这监国,也算是经营有方了。”他瞥了眼猎星,猎星会意,立刻解下自己的长剑双手奉给青水王,青水王拿着那把剑横举在追云面前,道:“看在鬼头雕如此忠心的份上,老大啊,你去给他个痛快,让他不必再受苦了。” “是......”追云别无选择,颤抖着接过那把剑,缓缓站起,走到鬼头雕跟前,一刀扎入了他的后心,随后将剑一丢,朝青水王跪了下来。金沙亲王再次身影一闪,出现在了青水王身侧。 “父王......孩儿知错,孩儿再也不敢了......” 青水王不动声色,缓缓地驶向追云,熊猫们也收紧了包围圈,朝追云走来。猎星看着往日嚣张跋扈的追云此刻跪地求饶的模样,心里感到一阵痛快,他死死地盯着追云,尽管此刻是站在青水王身边,但嘴角控制不住地稍稍扬了起来。 “老大啊,父王知道这些年你位居监国,劳苦功高。你为对付冰流动员了整个槐河域,误打误撞地帮了父王大忙啊。” 追云似乎看到一线希望,猛然抬头看着青水王,但青水王眼中的杀机却丝毫没有消退:“父子一场,本王也不为难你,你自尽吧。” “父王......”追云匍匐在地,止不住地朝青水王磕头:“孩儿愿倾其所有为冰流补偿,求父王饶命......”追云的额头磕得血肉模糊,猎星看在眼里心中更是说不出的舒畅,若非青水王此刻在场,他早已放肆地开怀大笑,对追云出言嘲讽。 青水王不为所动,眉头微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在金沙王族面前让本王丢脸吗?”他推着轮椅上的推轮朝追云靠得更近了一点,同时接过猎星递来的剑:“看来,你是非要本王亲自出手了。” 事已至此,追云知道已经再无生机——青水王铁了心要杀他,凭他的修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掉的,加上刚才亲眼见到鬼头雕是如何在一瞬间被青水王制服,以及那位孔雀亲王骇人的炼金术,他心想与其被可怖的炼金术折磨,不如自己给个痛快。 追云缓缓抬头道:“儿臣......谢父王恩典。”他仰天长啸一声,似乎极为不甘,下一刻,他举起双掌远转全身形元打在了自己额头上,他的头颅登时粉碎,整个身子也毫无生机地倒了下去。他体内的蛊虫感受到宿主已死,均争先恐后地从他的身体里爬出来。青水王厌恶地皱起眉头,刚想以如意劲将这些蛊虫灭杀,金沙亲王却对着追云的无头尸打了个响指,一个火星先是在他的指尖出现,随后便化成一团火焰飞到追云的尸首上燃烧起来。 金沙亲王微微欠身,风度十足地说道:“雕虫小技,让青水王见笑了。” “呵呵,金沙国的炼金术也不凡啊。”青水王回道,他又对猎星吩咐道:“你即刻去北境,盯好你二哥。他在北境领兵多年,竟然能让这么多黑峰奸细混入青水——你仔细注意与他来往的人,尤其是狼族和文家的人。王后,你的手伸的太长了——” 猎星心里一惊,担心青水王会对自己的母后不利,忙解释道:“父王,儿臣相信母后不会——” “她当然不会,但是她也不会制止她的兄弟。追云一死,你更要留意文家的动作,以防其尾大不掉。对了,你派人传消息给幺儿,”提到冰流,青水王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下来,“就说他的仇父王已经帮他报了,他要是想回王都,父王求之不得。” 言外之意,便是冰流不回王都也行了,猎星松了口气,领命退下。 青水王又将轮椅转向金沙亲王,说道:“本王还未看到亲王的诚意,亲王若想详谈,请和本王来王都一叙。” 亲王朝青水王拱了拱手,微微笑道:“青水王盛情相邀,小王却之不恭。” ch-49 孽缘了结 平三在多次确认平口城没有因为自己杀了城隍而展开搜捕后终于露面了。他很快找到了茶罗喵所在的驿站,忙完将神门交给的协调任务的茶罗喵此刻正在收拾行李,看起来是打算离开了。见平三到来,茶罗喵却显得有些意外,似乎不想见到平三,“啧,你来的比我算得更早了一点......看来前几次推测冰流殿下位置的确对我的术造成影响了。” 平三很自然地坐到茶罗喵的床上,道:“茶罗,你这是要去哪啊?去临街,将神门,还是回老家?” 茶罗喵没有答话,把叠好的衣服都塞进行囊里。平三只当茶罗喵是在埋怨自己这几天玩失踪,把申凉猴的任务都扔给他一个人做因此而生气,便说道:“茶罗,你知道的,我之前在城隍庙做了那事......而且我来到这里后几乎每次遇险都和城隍有关,我怕这次又有麻烦所以才躲了几天......我不是想偷懒,将神门的任务我也想帮忙的。” “啧,我还没说什么呢。”茶罗喵把行囊包好,“听说追云在逃亡的路上遭遇山匪已经死了,长街......现在应该安全了,猴哥的事都办完了,我这是要去长街。” 平三好奇道:“长街?你去那里做什么?一个人吗,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啊?” “小野他们正在为金沙之行做准备。虽然我也想去冒险......但是我得先处理自己的事。”他瞥了平三一眼,又自顾自地收拾起另一个包裹:“激动吧?小野说了要等你,因为之前答应过你的。恭喜啊,你终于能和小野一起冒险了。” 平三假装没听懂茶罗喵的话,问道:“茶罗,你在长街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去长街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找人。” “茶罗......你好像不希望我和你一起去。” “这本来就是我的私事,没必要耽误你的冒险。” 平三隐约记得茶罗喵的确是和长街有过某种关联——除了之前在长街营救冰流的那次。他说道:“茶罗,我也要去长街一趟......长街藏骨堂的老板给了我海市的邀请函,然后我又在海市遇到了黑栗村的吱吱鼠,才有钱找到你们,才知道可以去黑栗村避难......那老板人挺好的,这次冰流的事了结了,我正打算好好和那老板道谢。” “哦。”茶罗喵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小野他们随时可能出发,我不觉得小野对你的承诺会比对他哥哥的感情更重要——我是说,他的确会等你,但是如果时间拖得很久了他就不会再等了。” “这有什么,本来让人家等我就很过意不去了,从平口到长街也不远,坐驿站的加急车出发一天就能到......再说,只是和老板道个谢不要耽误多久的,到时候我们回来一起和小野去金沙也来得及。” 茶罗喵却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地说道:“我——可能不能和你们去金沙了。” “为什么啊?”平三脱口而出,但又随即想到,茶罗喵毕竟之前和小野从未有过交集,从临街开始就一直或主动或被动地卷入一次又一次的危险中。茶罗喵和自己不一样,自己因为和未来的不死契约以及对人类世界的厌倦,所以会对和小野一起冒险如此神往,但是茶罗喵只是巨兵世界的一个普通人,他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和自己一样视小野为精神支柱——恐怕整个巨兵世界,只有自己才会在从未真正见过小野的情况下对小野如此痴迷了。 “茶罗......我是真的很想和小野一起去金沙,你读过我的心,知道我的所有想法,所以我是一定要和小野去金沙的......那么,我们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见面了......我还想去喝你表哥的喜酒来着的,可能没机会了吧,嘿嘿......”平三觉得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便问道:“这次去长街,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说到表哥的喜酒......我们谁都喝不来了,表哥死了,自杀的。” “什么情况?”平三觉得不可思议,年底就要结婚的人,为什么突然要—— “平三,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算是生死之交了吧?”见平三点了点头,茶罗喵接着说道:“那就是我在槐坊得到的消息......我有一肚子话想和哥哥说,但却再也没机会了。” 平三想起了在槐坊,茶罗喵收到家乡寄来的信时,在读完信后流泪并将信撕碎吃掉的情形。“难怪他会那样......” “你表哥——他为什么——?” “表哥和我一样不想做捕蛇人,所以在家里他是唯一理解我的人,但也和我一样一直都被老人们挖苦。其实表哥和我一样很苦恼,但是他要照顾自己的母亲,所以他一直留在老家,没有像我一样离开那里......他和家里的捕蛇人都没有共同语言,只能通过写信来和家乡外的人聊天——还记得我之前讲过他在长街有一个新的笔友吗?” 平三点点头,茶罗喵继续说道:“他的笔友——一开始先是在安慰他,但后来却渐渐地......”茶罗喵的声音哽咽起来,“表哥很快对他无话不谈,把自己的苦闷都说给他听。那个笔友的文字很有诱导性,看起来是在开导表哥,但实际上却让表哥感到更绝望。他告诉表哥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解决的办法,但是总是有办法远离。他写给表哥的最后一封信就是告诉表哥一个不会有任何痛苦的办法,用山里两种很常见的草药磨成粉......” 平三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见茶罗喵忍不住抽泣起来,便轻轻地拍着茶罗喵的背,说道:“我明白了,你去长街就是为了找那个笔友对吧?” “对。” 平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可是......你找到他之后又能怎么样呢?青水律法应该没有这方面的内容吧?肯定没有,从荆棘会在槐河肆虐就能看出来了......我们最多就是打他一顿......” 茶罗喵哭着说道:“那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表哥本来就够苦了,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吗?家里的人都在笑话他是个懦夫,难道我也应该这样吗?” “嗯......总之我们先去长街找出那个混蛋吧。”平三拿起散落在床上的一件衣服给茶罗喵擦去泪水,说道:“别哭了,你表哥肯定希望你振作起来。你先去休息吧,我来整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长街。” 茶罗喵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便钻进被窝里去了。 平三很快打包好了行礼,离开茶罗喵的房间去了小野那。平三敲了敲门,听到小野说了声请进后便推门走了进去,见房间里不只有小野,冰流也在——他正端坐在床上打坐。 小野见平三来了,从抽屉里拿出大壳留下的速饮茶,招待平三坐下,说道:“平三,这几天你去哪了?” “其实我这几天都在城里......因为怕城隍庙在找我所以一直没敢露面。” “不用担心啦,”小野笑道:“城隍庙的信徒们都很讲义气,他们没把你的事说出去哦。” 平三心想,讲义气是指害死神匠后分尸又抛尸同时举报来祭奠神匠的人吗。但平三再蠢也知道这句话不能说出来。他问起小野的打算:“小野,我听茶罗说......你们打算去金沙?” “对,我有预感,我很快就能见到鹿哥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等大壳把在长街被变色龙抢走的东西都补全,嗯——大概五六天后吧。” 平三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抓紧时间帮茶罗喵找到人后再赶回来还来得及。他刚想和小野说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已经入定般的冰流却突然开口说道:“恐怕你的计划要再推迟一点了,今年是绝对去不了金沙的。” 小野感到奇怪:“为什么啊?” “春江水暖鸭先知啊......这几天从王都陆陆续续地赶来了好多修炼者,很多都是我只在小时候听说过的闭关修行的大能。父王已经回去王都了,你说,这些修炼者还来槐河域做什么?” “做什么啊?为了彻底清理这里的鬼患吗?”小野不解。 平三觉得有些不对劲,青水王既然能容忍甚至纵容荆棘会,还将荆棘会的残余势力收为己用,显然不是那种爱民如子的王。就算真是为了清理长街放出来的尸鬼,也没理由不大肆宣扬来安抚百姓收获民心。而自己在平口城待的这几天,竟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那些碎嘴的街坊也都没有提起,小野不知情,茶罗喵不知情,显然只有身为芦芦王族的冰流知道。这些高手应当是青水王秘密派来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 冰流接着说出了他的推测:“槐河最终汇入金沙的翡翠母河,槐河域也是离金沙最近的青水领土,青水和金沙再槐河域一直有理不清的争议,只是在巨兵之乱爆发后,迫于黑峰的压力以及在将神门的斡旋下才勉强维系住两国的和平。三十几年前,哈加城主诱杀了临街城的州司,并趁机占据了临街的一大片土地,这件事一直令父王如鲠在喉。之前追云为了杀我动员整个槐河域,槐河域上下空前团结,加上临街、槐坊、长街、平口的城隍接连出事,父王得以名正言顺地调遣王卫军而不引起金沙方面的警觉,现如今父王已经完全掌控了整个槐河域,槐河域也很合理地进入了战时状态——你们应该明白了吧?父王要对金沙动手了。从王都来的那批高手,应当是在第一时间为斩首行动而准备的。” “什么?青水和金沙要打?”小野感到不可思议,“黑峰才在巨兵长城内虎视眈眈,青水和金沙这就要自相残杀吗?这样搞窝里斗只会让黑峰趁火打劫的!” “小野,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冰流说道,“不管是和黑峰还是金沙,对青水来说都是一样的。青水之所以和金沙维持和平这么多年,在槐河域的争议上一让再让,就是因为嚎叫山一战,芦芦族最精锐的力量在和黑峰的对抗中死伤殆尽,只剩飞流王一人,之后恐兽之乱和巨兵之乱又接连爆发,青水根本没有喘气的机会......”冰流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芦芦族......只是在等待时机,绝对不是什么懦夫——”但是冰流的很快闭上眼,身子往后一倒:“这些都和我无关了。” “等等!这些和你有关!”小野走上前把冰流拉了起来:“王上不知道打战会死很多人的吗?槐河域接连的事故加上荆棘之子的祸害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再打战又会有多少人家遭殃啊,而且万一黑峰趁机来袭,那可怎么办?” “黑峰内乱,早就不足为惧了......至少在父王看来,眼下最大的敌人是金沙。”冰流懒洋洋地回答道——长街归来后,冰流显然像变了一个人。 小野仍是不解,“黑峰......内乱?那是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就是现在的黑峰王——还不算是真正的王。他的姐姐为了王位不惜弑父,人称‘野犬女王’。野犬女王得位不正很快被现任黑峰王率领旧部驱逐,但是她却并不甘心,联合所有支持她的部落以至高岭为界和黑峰王展开对峙。黑峰王这些年搜寻帝印的动静是越来越大,但是父王却越来越放心——黑峰王越着急就说明野犬女王给他的压力越大,想来帝印就是他打破僵局的唯一手段了。眼下天时地利人和都在父王这边,等黑峰王解决了内部的事情,父王就没有第二次机会来和金沙算账了。同理,黑峰王解决了内患后,就算青水拿回槐河域所有的领土,金沙迫于黑峰的压力也不得不再次和青水联合。” “可是黑峰早就渗透进金沙了呀!这是金沙的影将神冒着生命危险送出来的情报!”小野急道。 “那就更要打了,既然金沙已经倒向黑峰,那趁黑峰现在腾不出手,削弱金沙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平三举起手,示意他有话说:“也就是说......现在青水对来往金沙的人搜出得很严,前往金沙会变得很困难,对吗?” 冰流点点头,说道:“战争的残酷要远超我们的想象,万一在途中父王突然决定动手,我们可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路上。小野,死了就彻底见不到鹿哥了。” “冰块脸,你——能劝你父王停手吗?” “恐怕不行,父王要是能听进别人说的话就不会闭关这么多年了。” 平三说道:“我明白了,所以青水王也是想趁这个机会在青水国竖立威望对吧?” “父王不需要竖立威望,他一向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但唯有这次,他突然出关又雷厉风行地整治了槐河域,肯定不是心血来潮。所以我是绝对劝不动的。” “既然这样,那我去!”小野决然说道:“侯君说得没错,果然很快就会有大战。但是我得劝青水王罢手,阻止这场浩劫!” 冰流说道:“你见不到父王的。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见到父王的话,竹叶寨早就解散了。而且青水不打的话,黑峰会打,金沙也会打,到时候青水拿什么来保护青水百姓?梦想还是正义?” 小野无言以对,心有不甘道:“但是......既然我知道有一场灾难会发生,那我完全没法什么都不做啊。” “你还是什么都不做的好,不然就会被当做通敌处决了。”冰流打了个哈欠,“战争一旦开始就没法立即停下,到时候槐河肯定会被王卫军封锁,想通过槐河到金沙不太现实,最可行的是从嚎叫山过绝命湖,借道白辰国的遗址去金沙了。但是那样要花很长时间,不急这一两天。” 白辰国......平三心想道,是时候问一下那个人了——那个引起一系列事情的人。 “请问......侯君说的那个白辰公主,会在白辰遗址吗?” “别问。”冰流回答得很干脆。 小野道:“洗月吗,好久没见到她了,云雷顶一别后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应该是被将神大人保护起来了吧。唔......看来去金沙的确得推迟一点了” “都说了父王不会见你的。” “我不是去王都,我是要去云雷顶见雷将神。将神说的话王上一定得听。” 冰流见小野执意如此,摇摇头,说道:“父王也许会听,但绝对听不进去的。而且你打算怎么告诉雷将神?消息是我泄露给你的吗?” “额......不然呢?” “还是和以前一样。”冰流嘟囔了一句,“反正我是不在乎了,天下、芦芦族、将神门,都与我无关了。” 小野摇了摇冰流,“别这样嘛,身为王族不是应该好好保护自己的子民吗?”冰流没有回答,小野便对平三问道:“在去金沙前我得去一趟云雷顶,平三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对了——之前五步先生也建议你去将神门来着的,机会难得,一起去吧?” 面对小野的邀请,平三有些动摇,但想到之前已经答应了茶罗喵,便只好说道:“恐怕我去不了了,我答应了茶罗陪他去长街......”接着便把具体的缘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野。平三又问冰流:“冰流,你说对于这样的人,青水律法有什么惩罚的措施吗?” “没有。” 小野对于茶罗喵表哥的事也感到惋惜,“那个长街的家伙实在是可恶!明明别人把他当成交心的朋友,他竟然怂恿别人放弃生命!” 平三问道:“可是既然青水律法没有这方面的罪名,我们就算找到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冰流说道:“如果是平时的话你们把他打一顿也没什么,毕竟他的行为实在是过分,城隍也不会过分追究你们。但现在,长街是追云曾经的封地,也是槐河域的中心,父王要发兵金沙,自然格外看重长街的治安。你们恐怕连揍他一顿都不行了。” “唉,算了。”平三站起来,说道:“之后的事等到了长街再说吧,我得先走了,明天一大早要去长街......那什么......小野你从云雷顶回来的时候,能不能托大壳给我传信?我......我想和你一起去金沙。” “当然咯,我们说好的。” 第二天一早,平三带着茶罗喵和小野冰流告别后就乘坐驿站的加急快车出发到了长街。 下了车,平三问道:“看你在车上一直用罗盘比划,找到那个笔友的下落了吗?” “我没有那个笔友的具体信息,只是表哥有提到对方是狐族。所以我只能算出那个笔友在长街城西一带。” “有方向就不错了,走吧。”平三想起那个藏骨堂的老板——那只秃顶了的狐族老年男人也在城西,而自己在找到那个笔友后肯定不可避免地会有一场惊心动魄的争吵,在自己的心情变差之前顺路先去给老板道谢吧。 既然没有准确的位置,那就只能一户一户地找了。 或许是因为藏骨堂建在城西的缘故,在这里居住的人家比较少,找起来也比较方便。 茶罗喵先敲开了第一户人家,开门的是一个兔族老人:“什么事?” “老爷爷您好,请问您是一个人住着吗?” “不,不不不,我和老伴住着呢——” 茶罗喵见不是狐族,便打算离开,平三却拉住他,说道:“看看他的老伴,万一是只狐狸呢?” “怎么可能啊。”但是茶罗喵还是选择见见这个兔爷爷的老伴——也是只兔子,走起路来都十分费劲。“打扰了,告辞!” 第二户人家,平三自告奋勇地上去敲门:“您好,将神门送衣物来了。” 也许是听到了“将神门”三个字,屋子的主人很快就打开了门——是一个中年鹿族妇女,抱着一个婴儿,看起来十分憔悴。平三给她看了自己将神门的令牌,然后取下包里的一些衣物交给了她,对方连声道谢,并称赞起将神门来。 从聊天得知居住在这家的是一对贫穷的鹿族夫妇,显然也不会是那个笔友。 平三正要和茶罗喵去下一户人家询问时,见到不远处就是藏骨堂,便对茶罗喵说道:“茶罗,你等我一下。”说罢便朝藏骨堂跑去。藏骨堂周围依旧用白布盖着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只是和上次爆发鬼患时相比少了很多。藏骨堂的老板正一个人站在门口,出神地往远处眺望——与上次见面时相比,他的头发更稀疏了,眼窝也陷得更深了,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平三走到他跟前,冲他招了招手,说道:“老板?您还记得我吗?” “什么?” “那个......我之前来这里找人,然后你对我说了很多贴心话,还给了我海市的邀请函......” 那个狐族老人用力掏了掏耳朵,说道:“你说什么?” 平三见状,只得提高了音量:“我说,您上次给了我海市的邀请函——” “海什么?什么函?”老板似乎耳朵不大好,再次向平三表示自己听不清他说的话。平三感到奇怪,明明上次和老板交谈的时候老板的听力没有这么差啊?但是平三又想到,老板看起来的确比之前见到的时候更憔悴了,应当是鬼患爆发加上王卫军进城一系列的大事,让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无暇应对,甚至受到惊吓,以致身体恶化吧。 想到这,平三便不再尝试着和老板说清楚了——他也许连自己的谁都忘了。“总之,谢谢您的帮助!祝您身体健康!”说罢,平三便跑回到了茶罗喵旁边。 茶罗喵问道:“那家伙——是狐族?他会不会是表哥的笔友?” “不大可能吧,他已经那么老了,刚才面对面讲话他都听不清楚。” “可是他能拿到海市的邀请函,显然不是普通人啊。” 平三却并不意外:“来藏骨堂安置尸体的人不只是普通人,各种各样的都有。有些混迹于地下的人把海市邀请函当做礼物送给老板也没什么奇怪的。” 茶罗喵点点头,觉得平三的说法也不无道理,两人便继续一家一家地询问过去。 两人意外地发现,长街典狱长的家竟然也在这里。 平三觉得不可思议,堂堂典狱长为什么要住在这么偏的地方呢?几乎人人都嫌弃藏骨堂晦气,所以住在这里的只有老人和实在没钱在别处居住的穷人。“茶罗,你不会记错了吧?” 茶罗喵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他的味道我不会忘的,之前我在长街放符的时候差点就被他逮到了。” “那么......没必要敲门了吧?典狱长是兔子,直接排除了。” 茶罗喵却说道:“不,我们得去看看。典狱长肯定知道很多关于长街的事。之前冰流殿下也是不知道从他这听说了什么才改道去平口,搞不好他还知道你们想知道的事哦?” “可是——典狱长是追云的人,现在连城隍都被换了,这个典狱长真的还敢继续待在这里吗?” “那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们直接进他家搜。” 平三耸耸肩,一幅“随便你”的样子。茶罗喵便走到门前,从口袋里摸出罗盘的指针伸到门锁里捣鼓了一会儿,门锁便打开了。 “厉害啊茶罗,这你都会。” “别告诉别人。” 打开门,见里面果然很久没人居住,昏暗的屋子里满是尘埃,墙上有不少霉斑和裂纹,窗户也被木板从里面钉死。这布置不禁让平三想起了侯连海的杀人密室——难道典狱长是和侯连海一样的变态杀手吗? 平三不合用手掩住鼻子,说道:“看来典狱长的确很可疑啊......茶罗,我们要管管吗?” “当然,毕竟我们是还没转正的将神门小卒嘛——” “可是我不觉得我们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你知道的,典狱长的房子也许被竹叶寨的人搜过了......” “但是门锁着诶?如果竹叶寨真的搜过这里应该被打上封条才对。这里这么偏,竹叶寨的人可能压根想不到典狱长会住这儿吧?还是典狱长其实很少来这里,所以竹叶寨的人不知道?” 这间屋子的灰尘告诉两人,很可能两者皆有。 “分头找吧。” 平三小心翼翼地踩着松软的地面,绕开那些霉斑,而茶罗喵上二楼搜寻去了。上面很快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显然构成二楼的木地板已经被虫蚀得非常脆弱,随时可能断裂。茶罗喵踩在二楼地面的声音让平三心惊肉跳,他忍不住朝楼上喊道:“茶罗,二楼可能要塌了,你小心点!” “老房子都这样,没事的。”茶罗喵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平三接着走到一个桌案前,见上面摆着一些瓶瓶罐罐,看起来和长街地下迷宫里装控脑虫的瓶罐有些像。他从包里拿出一件衣服,包裹在手上——这里没有无菌手套,平三虽然知道这样起不到隔菌效果,但还是忍不住给自己造了一个简陋的“手套”——然后抓起一个瓶罐轻轻地摇了摇。只听到“咚咚”几声清脆的东西,里面似乎有一个黄豆大小的硬物,可能是干瘪了的控脑虫吧?平三不知道控脑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看这里搁置这么久了,就算有虫子应该也死了吧。 平三到底没敢打开瓶罐仔细查看,万一里面有什么剧毒的粉末或者其他蛊虫什么的就不妙了。他拉开抽屉,见里面放着几张纸,还有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发着绿色荧光的诡异液体。平三先拿起那个玻璃瓶摇了摇,里面的液体随之缓慢流动着,看起来很粘稠,“这是什么油吗?”平三心想,又拿起那几张纸,通过窗户缝隙里透进来的光查看上面的内容。 “我能感觉到全身充满了生命力,那些非常神奇的虫子已经在我身体里定居了下来。青水的蛊术的确神奇异常,我不必冒着人体炼成的风险就能取得相似的成果,我的身体强度甚至已经有了中天位的水准,你能相信吗?”中间的字迹已经模糊了,往下又是一段: “如果能让傲雪公主正式加入,翡翠会的实力将得到更进一步的突破,炼金术士羸弱不堪的身体将不再成为炼金术修炼的阻碍。请相信我,我至今为止都没有受到蛊虫的负面影响。” 后面的一大段话都被油墨污染了,平三开始查看第二张: “实在是匪夷所思,我得到如此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付出相应的代价,这和一直以来我所了解的修炼方式完全不同。这股形元异常强大,饱含着污秽与邪祟。” 第三张纸被紧紧地念在上一张纸上,平三无从查看上面的内容。这些话似乎是典狱长原本打算写给某个人的信,他在信上提到了人体炼成——这似乎是炼金术的一种,难道典狱长是炼金术士?从典狱长在信里的语气来看,他并不是青水人,那么显然就是来自金沙翡翠会的了。信上还提到了能让人体大幅增强的蛊虫,似乎还兼具强化形元的效果。平三拿起那个玻璃瓶在光下晃了晃,“难道典狱长提到的蛊虫是这个?不过蛊这样的东西都非常危险,这个得先带走给大壳看看。” 楼板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咔嚓声,紧接着天花板上的木头迅速断裂开来,茶罗喵也从上面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那张桌子上,也砸掉了平三手上的玻璃瓶。 “啊——”只听得茶罗喵一声痛叫:“有钉子!有钉子!平三帮帮我——”平三立刻回过神来,拉起茶罗喵,只见刚才桌上的瓶瓶罐罐都被打得粉碎,有些碎片扎在了茶罗喵的背上,刚才那个玻璃瓶里的液体也粘在了茶罗喵背后的伤口上。 平三不由得紧张道:“茶罗!都叫你小心点了!” “嘶——痛死我了,这些都是什么啊?”茶罗喵从背后拔下一个陶片,又痛叫了一声。 平三已经慌张起来:“这些......这些可能是典狱长留下来的蛊啊!” “什么鬼啊?”茶罗喵立刻跳了起来,“快快快,看看我背后有没有粘到——” “粘到了!一个不落地全粘你身上了!你故意吧!”平三焦急起来,心里浮现出三脸鼠女、魏揭和侯君的模样。这些人都是被追云的蛊虫所害变得不人不鬼,生不如死,这些陶罐的制式和长街地下城装蛊虫的很像,而典狱长又在心里提到了蛊,显然桌上的瓶罐和玻璃瓶里的东西都是蛊了,平三已经不敢想象茶罗喵身上会发生什么变化了。他赶紧把茶罗喵拉出门外,将大壳留下的药都倒在茶罗喵身上,迅速来到最近的一户人家,敲开门将茶罗喵扶进去,手忙脚乱地把茶罗喵身上的衣服扯下来,然后用木瓢舀起一勺勺水往茶罗喵身上的伤口冲洗。 茶罗喵也知道蛊虫的厉害,此刻害怕得不敢乱动,“平三......我会不会也变成那个三张脸合在一起的怪物啊......我、我会死吗......” 这户人家的主人问道:“怎么回事?摔伤了?那得去找大夫啊。” “知道的知道的,我们这就走。”平三仔细地检查了茶罗喵的后背,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但这个已经不是问题了,幸好玻璃瓶里的大部分液体都被冲掉了,平三只能默默祈祷希望茶罗喵的免疫系统能压住剩下的不知什么来头的蛊虫。他又摸出一把钱放在了主人家的桌案上,喊道:“告辞!”便拉着茶罗喵出去了。那家主人喜笑颜开:“哇哦,这么多——将神门果然大方!” 平三心想:“希望这些蛊虫只能通过伤口感染,这家人最好不要有事。” 拉到空地观察了半天,见茶罗喵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茶罗喵却突然指着平三的手惊叫道:“平三!你受伤了!”平三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拇指上不知什么时候也多了个豁口,正在往外冒血——可能是刚才茶罗喵掉下来的时候打掉了手上的玻璃瓶而割伤的。 “一点点伤口,应该没什么大碍吧?”平三随手在身上擦了擦,心想反正有未来的不死契约,就算是破伤风也无所谓。 但茶罗喵依旧担心着:“你不怕感染什么蛊虫吗?” “没事,你都没事我就更不可能了......”平三说完,注意到一个小兔子朝他们跑了过来。那小兔子嘴里砸吧着一颗糖,蹦蹦跳跳地到他们跟前,说道:“那个捡死人的老爷爷让你们去找他。”说罢,不等平三问话跳着离开了。 平三感到奇怪:“捡死人的老爷爷?藏骨堂老板?他找我们干嘛?” 茶罗喵开玩笑地说道:“他嫌你感谢得不够真诚,让你再感谢一次呗。” “那确实,刚才我说话他都没怎么听见。走吧。” 两人再次来到藏骨堂前,此刻老板并未站在门口,大门虚掩着,平三在门口敲了敲,没有回应,茶罗喵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摆放着许多纸人、纸房子,柜台上放着一扎一扎的冥镪。屋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大水缸,一个极长的抽水用的软管从水缸里伸出来,被固定在墙壁与天花板的夹角——非常长,整个屋子都绕了一圈,看起来是防火用的。 内屋有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半开着,另一个房间的门用红色的涂料写着“危险,禁止入内”。两人走进那个半开着的门,见老板果然在里面。 见到老板,茶罗喵不等平三说话,开门见山地问道:“老爷子,你就是给我表哥写信的人吧?” 老板倒也直白,坦言道:“我不写信,但是我女儿写。我从不做这种无聊的事......从不!我告诉她很多次了,也试着阻止她,但是她从来不听。” 茶罗喵立刻火了,吼道:“你可真行啊!你知道你的宝贝女儿干了什么吗!” “唉,我——我也不愿看到她这样,自从她的母亲被她骂死后,我就是唯一照顾她的人了。你们一来我就猜到是为了什么,所以我刚才装聋装傻......” 茶罗喵更加愤怒,喊道:“她现在在哪?叫她出来!” “其实我本来不想叫你们来的,但是是她让我把你们叫过来......这本来就是她给你们布下的陷阱,但是我不想再看到她作孽了,既然你们来了,我得帮你们。”老板转身拿出一个盒子,交给了茶罗喵,“这里面的东西是她给我用来活命的,但是我不信她会对我这个亲爹动手。” 茶罗喵拿过盒子后立即扔给了平三,吼道:“快告诉我那个(消音)在哪!” 平三打开盒子一看,是一个乌鸦面具——他随即想到中世纪的医生由于缺乏相应的卫生手段和知识,会头戴乌鸦面具来预防传染病。难道...... 老板也急了起来,道:“快走啊!她就在这里,她听得见!” 来不及细想,平三立刻把乌鸦面具戴在了茶罗喵脸上,只听得大厅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围绕着整间房子的软管立刻往外冒出紫色的水雾。 大厅里的水缸里还放着两个小匣子,此刻老板的女儿启动了机关,小匣子被打开,那个毒死了茶罗喵表哥的两种草药混合在水缸里,又被灭火用的软管从水缸里抽出,改造后的软管喷头将剧毒的水雾化后喷洒在整个藏骨堂里。 老板顿时趴在地上,平三紧紧抱着茶罗喵,把他压在身下,不让他把面具摘下。老板痛苦地喊道:“囡囡——不要啊,我是你爸爸啊——” 一切都来不及了。 在平三失去意识前,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没事的,恐兽......是不会死的。” 睁开眼,平三又来到了那片熟悉的麦田,这次他终于见到了未来。 未来放下了手里的红汤,说道:“恭候多时了。” 平三却冷漠地对他说道:“你骗了我,你说过寄生虫是冲我抱着残忍的目的的。这次如果不是我反应快,茶罗就要被害死了吧?” 未来却哈哈笑道:“平三,你太自以为是了。难道只有伤害你的才是寄生虫吗?我说过,寄生虫是一类人,你只是碰巧遇到了其中一个。”他又说道:“你应该明白,你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冷漠。你会在意一些人的生死,而以他们为筹码,你将不得不尽快除掉寄生虫。”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不能碰生死之间外的事吗?” “我的确不能,所以我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一个又一个的想法植入你,和你身边的人的脑海中。鉴于你的任务就要完成了,我来告诉你真相吧——你尝尝思考过,‘我们不能选择出生的环境,也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我所做的,就是影响你的环境,你的父母,包括你自己。 “为何你总是一事无成,为何一旦你下定决心改变,周围的人周围的事就会像约好似的阻止你,奚落你,挖苦你,为何你的父母对你视如敝履却对其他人温良谦恭,为何你神憎鬼厌,为何你只会抱怨自己,为何你身边的一切都对你如此苛刻——这些之所以会发生,只是因为我饿了。” 平三感到一丝慌乱,但强装镇定,“所以,你选择我来做你的猎手,为你收割寄生虫的灵魂来果腹吗?” “事实如此。有的时候,我也会催生一些寄生虫。苍蝇以腐肉为食,却不能捕杀猎物,只能等到猎物死后才能享用。这是规则。” “为什么是我?” “你有选择母语的权力吗?” 母语,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包含了一切——出生的环境,父母,人种,文化,习俗,教育......所有决定一个人一生的一切。从母语开始,没有人有的选。 平三已经平复了心情,他这次彻底明白了,自己是无所谓的——对于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无所谓的。那些让他痛苦的欢乐的伤心的愉悦的一切,都不是他自己所拥有的,而是“未来”让他有的。 “原来茶罗当时是这样的心情啊......”平三想起了茶罗喵知道巨兵世界只是被人创造出来后几近崩溃的模样,现在他成了被摆布的角色了。“无所谓了,不管是做未来的猎手还是做人类世界的活人,都没有什么区别......” 平三走进屋子里,吹灭了一根蜡烛。 在茶罗喵不断的摇晃中,平三再次睁眼苏醒过来。茶罗喵一把扯下乌鸦面具,紧紧抱住平三,惊喜道:“你——真的是不死的吗?平口城隍庙的时候也是,我明明看到你死了,但是你又和没事人一样醒了过来——” “当然,我是恐兽,你比我更早知道的嘛。”平三站了起来,说道:“笔友能听到我们说的话,那她应该就在藏骨堂里......对了,隔壁那间写了警告标语的屋子!那个(消音)肯定在那里。” 打开那扇门,两人将共同面对那丧尽天良、心狠手辣的寄生虫了。 “噫?这——”一股粪臭味传来,令平三没想到的是,房间里的并不是一个拿着武器梳着短发随时准备杀人的女人,而是一个往后倒在靠背椅上,臃肿而瘫痪的女人。女人见有人进来,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而是不停地用左手唯一能动的一根手指敲打着扶手上的一个按钮——显然那个按钮就是方才打开毒雾的开关。 她在无法行动后唯一想操控的是能杀死整间屋子里的人的机关。 茶罗喵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就要朝瘫痪的女人冲去,平三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他,茶罗喵扭头吼道:“干什么!放开我!”平三没有答话,先伸手握住了茶罗喵持刀的手腕,防止茶罗喵将匕首扔出去。 平三的修为显然要高过茶罗喵,茶罗喵无法挣脱,但仍无法压抑住他的满腔怒火,他愤怒地质问眼前这个女人:“你为什么要怂恿我表哥自杀,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茶罗,冷静!”平三注意到这个女人身上的不对劲,“你看她的喉咙被割开了,那根插进去的管子就是让她呼吸的。管子上有一个钟,旁边还有那些水管,她吸气吹气的时候就会吹动着钟里的机关转动,如果她死了,钟就会停,她旁边的水管一样会喷出毒雾!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挡不住这毒!”平三方才见识了藏骨堂里的机关,知道这个女人肯定是一个擅长机关术的好手,如今她身边的那些机关虽然没有人明确告诉平三,但是平三根据平时看的推理小说也能猜出来,一旦这个女人死了,这个机关就会启动,把杀死她的人一起带走。 很多陷入绝境的人都会布置这样的局。 茶罗喵颤抖着,朝那女人嘶吼道:“你自己已经够痛苦了,为什么还要再去害别人啊!”他奋力扭动着胳膊,想甩开平三,“放开我,我一定要杀了她!” 平三仍旧没有放手,茶罗喵再次吼道:“你出去,就算死,我也要和这个(消音)一起下地狱!” 听到茶罗喵这么说,平三终于松开了他,但并没有走出房间,而是说道:“我不走,你动手吧,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你什么意思?”亲眼见到平三死而复生,茶罗喵完全没想到平三会如此不珍惜性命,“对,你是不死的恐兽,你完全没必要在意这个,所以我一定要——” “我在意的!茶罗,如果你死在这里,我也会想尽办法和你一起死的,我说到做到。” “你!”茶罗喵握着匕首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不知道如何回答平三的话。 平三继续说道:“你看她,她为了拖别人一起死不惜在气管上开孔,如果你执意要和她同归于尽的话,只会让她心满意足得不得了!如果表哥现在在的话,他会希望你放弃你的人生吗?就为了杀这个快死的女人?” 茶罗喵沉默不语,平三又继续说道:“这个女人刚才亲手毒死了世界上最后一个在乎她的人,之后,就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了——” 茶罗喵低着头,但仍未放下匕首,“我也是啊,也没人在乎我。” “我在乎!茶罗喵,我在乎你!”平三走上前,慢慢地将手伸向茶罗喵的匕首,“不管是在原来的地方还是这里,你都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因为你笑而开心,也因为你哭而难过,我想和你一起去冒险,因为遇到你所以我的生活才不无聊!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平三握住茶罗喵的手,轻轻地拿开了匕首,“这个女人现在巴不得你杀了她,好让她解脱,顺便把你带走,万一你真的见到表哥,你要怎么和他说?就算你侥幸不死,你一辈子都要被城隍通缉,表哥会想看到你这样吗? “别上了她的当!她亲手害死了她的父母,现在没人照顾她了,她要被城隍接去医馆,躺在脏兮兮的床褥里,身上长疮流脓,每天都要承受大小便失禁的痛苦,然后无聊地看着空空的天花板,比起给她个痛快,这是最好的惩罚了!” 此刻,茶罗喵已经哭成泪人,平三把匕首往房间外一丢,顺势将茶罗喵揽入怀中。他轻轻地摸着茶罗喵的头,用平生最柔和的语气说道:“茶罗,今天发生的破事已经够多了,我们回驿站休息吧,我们已经赢了。” 茶罗喵抬头,不解地望着平三,平三笑着说道:“相信我,我们赢了,这之后的每一天都是我们赢来的。”他抓起茶罗喵毛茸茸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笑道:“我最有发言权了,因为只有今天,我真正活过来了。” 生死之间,未来拿起平三的那张照片,画下了“正”字的第四笔。 “四个。” ch-50 海市纷争 一般情况下,海市只在特定的日子会发送邀请函,收到邀请函的人可以在指定的时间通过特殊的阵法进入海市,但对于那些有能力直接摸到海市真正所在地的人,海市是随时开放的。 在黑栗村阿柴阿糖的指点下,小野一行人顺利地来到了海市的入口。 出发前,小野先点了点人数:“冰块脸,大壳,茶罗,平三,还有我,一共五个人。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是一个团队了,为了方便以后统一行动,我提议给我们团队起个名字,大家有什么建议吗?没有的话,我先说了,就叫——” 等等,起名鬼才小野?平三想起了小野自己起的绝招的名字:“小野最帅斩”、“小巨兵和我一样最帅斩”。 “青水最帅冒险者联盟!”小野说道。 大壳弱弱地说了一句:“小野,我们只有五个人,叫组合就好了吧。” 果然只是个小孩子嘛,平三这样想着,说道:“这个名字太长了不好记,叫最帅联盟怎么样?” “好提议,师父也是这么说的。”小野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说道:“我们这次是以学术交流的名义去的金沙。因为我们没人会炼金术,所以我们此行是作为专业祓除尸鬼的民间猎鬼人去交流消灭鬼患的经验,‘最帅联盟’就是我们团队的名字,哈哈哈哈——”小野拿起令牌依次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说道:“加入?加入?加入?加入?大家都会加入的,对吧?” “没错——”众人一齐回答道。茶罗喵问道:“可是王上那么在意冰流殿下,现在冰流殿下和我们一起出发,王上真的会放行吗?” 小野把令牌放回衣兜里,说道:“现在局势紧张,雷将神说我们不能以将神门的名义去,去金沙的路子也得自己想办法,所以——我们一开始就没打算用正经的方式去,这就是我们来海市的目的。”他指着海市的入口,说道:“如果说槐河域哪里的蛇头最多最好找的话,那就一定是海市了。这里肯定有人知道怎么带我们去金沙。” 平三点头道:“明白了,我们去海市找蛇头,再买一些法器以防万一,是吧?” “没错!不过冰块脸和平三,你们就这样直接走进去的话可能会被海市的人盯上,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们最好做点伪装。”小野拿出斗篷,递给两人。平三心想:“之前才死在海市的老大归老的手里,希望这次别碰上他了。” “分头行动,如果遇到麻烦的话就立刻往这边跑!”进入海市前,小野最后一次叮嘱众人。 “出发吧!” 此刻的海市处处皆是摆摊的怪人和蒙着面的顾客,尽管人潮涌动,但与平三上次到来时相比,却出人意料的寂静。顾客在找到想购买的商品时,会用一块布盖在手上,然后握住摊主的手,用这种方式来讨价还价。 今天并不是海市对外开放的日子,能来这里交易的都是凭本事或人脉找到海市真正所在的人,这些人要么是经常出入地下的达官贵人的心腹狗腿,要么是混迹于各种黑暗场所的剧盗暴徒,亦或是畏罪潜逃的重犯。因此今天的海市格外的压抑,充满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冰流见海市里形形色色的怪人,以及那些被明码标价的珍惜植物、矿石,违禁药物、功法,甚至是肢体、活人,心里想道:“槐河域竟然还有这样一片藏污纳垢的地方......得上报将神门......”但他又失落地将长长的兔耳垂了下来,又想到:“我在操什么心呢,这些宏大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这里的海市被取缔了,其他地方也还会有......还是先找到小野要的东西吧。”他掏出小野列的清单,走到一个摊位前。 “你好,这里有......”海市的光线很暗,他凑近清单仔细看清了上面的字,“通讯用的法器吗?” 摊主是一条被刺瞎了双眼的蛇,他没有回答,而是张大嘴朝冰流吼了一声:“嘶——” 冰流不解,这是有还是没有啊?他见摊位上放着许多闪着光的戒指、耳环之类的手势,从上面的形元波动来看显然是法器。他想拿起一个戒指问问摊主这些是什么类型的法器,但他的手刚伸过去,瞎眼蛇却一下子将上半身竖了起来,“嘶嘶”地朝他吼着,同时吐着信子,张大嘴作出要咬他的样子。 冰流知道蛇族行事古怪,心想自己可能是无意中违背了什么海市的规则,赶紧说了声抱歉然后跑开了。 周围有些人开始偷偷用余光注意着冰流,有些甚至大方地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冰流。在一片寂静的海市里,他的举止很难不引人注意。 另一边,小野也遇到了同样的麻烦。他大声问道:“有人知道怎么去金沙吗?”但是周围的人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小野——就好像在看奇特的动物一样,就像兽人看那些未开智的生物一样。 他接连喊了半天,见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便打算走到前面那个有许多野猪人聚集在一起喝酒的地方去问问,身后一个用黑袍笼罩着全身的人轻轻拉住了他。小野回头一看,“冰块脸?不是分头行动吗,你怎么过来了?” 冰流做了个“嘘”的动作,说道:“小声点,这里的人可能是为了假装懂行都不会大声说话。” 小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道:“冰块脸,你有什么收获吗?” “通讯用的法器买到了,五个。这些是防身用的,还有赔给那个术士的罗盘......”冰流拉起小野的手,压低声音说道:“我教你怎么问价格......我看了半天总算弄明白了。”冰流用不同的方式捏着小野的手指,同时说道:“这是拉手议价,这样的方式是加一百,这样意思是减一半......” “厉害啊冰块脸,这你都学会了。”小野将手一合,便握住了冰流的手,对方将手抽了出来,说道:“别贫了,快点找蛇头吧。” 大壳的形元感应能力不亚于冰流,循着一股微弱的形元波动,来到了一个巨大的鱼形法器面前。 “这个法器散发出的形元波动和驿站里的车很像,看来也是一种交通工具......”大壳绕着“大鱼”转了一圈,在鱼鳃的位置敲了敲,鱼鳃便往一边折叠了进去,出现了一个入口。大壳粗略地扫了一眼里面的情况——都是灰尘,里面的桌椅床铺倒是一应俱全,只是都有些陈旧。大壳又往四周看了看,想知道这个大鱼形的法器是谁所有。 “走路去金沙的话也太辛苦了,如果能把这个东西买下来,不仅旅途会更方便,也不用费心去寻找留宿的地方......”大壳正思索着,旁边突然窜出一只熊猫来,他热情地向大壳招呼道:“小伙子,在这看了有一会儿了,想买这玩意?” “是。这是——出行用的法器是吧?”大壳问道。他还注意到这只熊猫的口音和竹叶寨的齐格舒很像。 “没错,这法器出自赫赫有名的钝角村神匠鹿方义之手,上天下海跑地无所不能,只要你给够形元——这可是纯形元驱动的哦,绝对环保安全,”他又敲了敲“大鱼”,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你听,这音儿,多厚实,它的坚固程度也是不用说的,即使是中天位也得全力一击才能打烂,有了它,你去哪儿旅行都行,旅行者必备哦。” 大壳见这果然是个好东西,感到一阵欣喜,但随即想到,这既然是神匠的手笔,那么价钱肯定低不下来。他问道:“那么,这个法器多少钱呢?” 那熊猫叹了口气,说道:“算啦,不收你钱,只要你自己想办法把这晦气的玩意拉走就行了。” “这是什么意思?” 熊猫左右看了一下,故作神秘地凑上前来,压低声音在大壳耳边说道:“客官,看你不是圈里人,我就告诉你这玩意的事吧。”他敲了敲“大鱼”,说道:“我们都知道,这片大陆被无边无际的哭海包围着,但是很多年前,一位黑峰王将——赤星突然对大陆上的所有人说,在哭海的另一边,穿过最可怕的漩涡,度过最猛烈的风浪,就是彩虹岛。在那里,黄金在河里流淌,宝石铺满整片天空,只要到了那里,就能实现任何愿望。一时间,‘彩虹岛’的传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甚至三国许多达官贵人也放下成见,一起资助了赤星的计划,这个飞艇,就是神匠为赤星打造的......模型,赤星真正乘坐的要大得多。但是赤星出发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很多年过去了,人们都没有再得到关于‘彩虹岛’的任何消息。这时大家才醒悟过来原来所有人都被赤星骗了,‘彩虹岛’就成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骗局,而赤星和他的追随者们也被厌恶地称为‘红魔鬼’。” 熊猫摆出一副沮丧的神情,说道:“我开始不知道这玩意有这么大的来头,只看这法器形元强韧制式精巧,所以才从别人那收了过来,本来以为奇货可居,但谁知道——这个飞艇的来头现在已经传开了,整个海市都没人想买,放在我这也占位置,还影响生意!你把它拉走,就算给我的报酬了。” 大壳欣喜地搓了搓手,想不到天下真的有免费的午餐。“可是——这飞艇要怎么使用呢?” “我要是知道怎么用的话就自己开走了,”熊猫随手扔给大壳一个册子,“这些飞艇在金沙倒是很多见,但是我不认得金沙文字,看不懂,你自己捉摸吧,别打扰我做生意。”说罢,熊猫便走到了飞艇旁边的一个小摊里去了。 大壳翻开册子看了几页,见上面虽然写得很详细——每一页上都有交通型法器的插图,旁边还有批注解释,但是上面的金沙文字可以说和青水文字毫无关联,他完全看不懂。 “我们中有人知道金沙文字的吗?”大壳用传信术给每个人都发去了讯息,然后想道:“等等,海市里应该有人会懂,找个翻译就行了。”便朝另一边走去了。 茶罗喵身前突然出现一封信,他眼疾手快地抓住,打开看了看,问旁边的平三:“你认识金沙文字吗?” “我怎么懂啊......”平三知道很多番剧都会自己设计笔下种族、王国的独有文字语言,比较出名的应该是《星球大战》的那位。但是更多的都是随意拿几个陌生的符号打乱拼凑一下,别说观众了,可能连作者本人也不知道。虽然青水说的是汉语,但是金沙似乎在这个世界的自行扩展下有了自己的文字语言。 茶罗喵将信放在平三眼前,“看看,大壳还抄了一段,没准你认识呢。” “我不认识的,等等......A posite splicing props, its characteristics lie in......?我去,金沙王族是孔雀对吧?他们说的还是鸟语?” 茶罗喵坏笑着打量着平三,“可以啊你,居然真会说金沙语?这下我们去金沙有着落了。” “我以前学过一点,但是有几年没再看了,知道的也不多......”平三心想,“我当初应该好好学英语的......谁知道居然能在这里用上,不过我当时也不知道穿越这种诡异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啊。” 茶罗喵还想再说什么,平三却一脚踹向他身后,一个肥胖的猪族女人应声倒地。茶罗喵吓了一跳,忙道:“干什么啊?” “那头猪在摸你屁股!”平三没好气地回答道。 茶罗喵下意识地把手护在尾巴根部,说道:“所、所以呢?反正男生被摸一下也没什么......” 平三瞟了茶罗喵一眼,刚想说话,却见茶罗喵把头低了下去,猛然想起茶罗喵在出云观的遭遇。想道:“算了,不和你讨论这个。” 那个猪族女人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他们吼道:“你们竟敢打我!你们不能打我!” 平三讥讽道:“为什么?因为你是女的?” “是谁——竟敢在海市闹事?”这声音,平三觉得似乎是在哪听过......他想起来了,这是归老的声音! 一群猴子将人们挤到两边,给归老让出了一条路。那只大乌龟扶着拐杖走了过来,平三赶紧把头上的兜帽再往下拉了拉。那头猪率先朝归老跑过去,捏着嗓子似是撒娇道:“归爷,人家只是在海市买点好看的小玩意,但谁知道那个穿黑袍的竟然没心没事踹了人家一脚,害的人家摔得很疼呢,归爷,你要给人家做主啊。” 平三干呕了一下。对,他觉得这个比在出云观或者长街地下城见到的那些还恶心。 茶罗喵气愤起来:“明明是你先——”他当时的确感觉到被什么东西碰到了,起先还以为是路过的人无意识的肢体碰撞,直到平三把那头猪踹开才反应过来。但他话说到一半却没法再说下去,身为一个男生竟然也会被......吗?虽然周围的人除了平三他都不认识,但是大庭广众下承让也太丢脸了吧,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平三倒是面不改色:“这个女人偷我们东西!被打活该!” 归老扭头看向猪人:“是这样吗?你偷东西了?” 猪人显然没想到平三竟然会这样应对,指着平三的鼻子骂道:“你个(消音),别诬陷老娘,老娘在海市一直清清白白,从不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人人都能作证的,是吧?” 人群骚动起来。平三尽管在人类世界从未与人吵过架,甚至是听到对方大声说话时也会感到恐惧,但此刻他毫不畏惧,也指着那女人说道:“你就是偷了!你要说你没偷就把衣服脱了,让大伙们看看你是不是手脚不干净!” 猪人气愤起来,往常她在海市揩油大多是遇到对方会心一笑的情况,最多就是对方一声不吭地离开,难得遇到一个颜值高的犬兽人,哪里想到今天竟然有人不遂她的心愿。她气急败坏地喊叫道:“如果我没偷呢?我用我的贞洁发誓——一个女人如果用她的贞洁发誓那她说的话就一定可信,我没偷,你们打我还诬陷我,你们好毒的心。” 见人群开始动摇,纷纷支持起猪人来,平三也喊道:“你脱,要是你身上没钱我就把我的手剁下来给你赔罪!”茶罗喵听到平三这么说,急忙拉了平三一下:“算了吧,我们走吧。” “不许走!”那猪人喊道,“你们打了人家,你们不能走!” 茶罗喵见周围的人似乎都站在猪人这边,想到他们都不是善茬,有些害怕,气势也弱了下来,“那你想怎么样?” “够了!”归老手一挥,示意众人安静——尽管周围还是闹哄哄的。归老说道:“这都是一场误会,你没偷他们的东西,他们也没诬陷你,大家都散了吧。” 那猪人恶狠狠地说道:“但是他们打人了,人人都看到了,他们打人必须给人家一个交代!” 平三站了出来,说道:“行啊,我刚才是踢了你一脚,让你踢回来行吧?”茶罗喵担心地拉着平三的胳膊,说道:“她膀大腰圆的,力气不小啊,还是想个别的......” 猪人一听,立马换了一幅脸色,笑眯眯地走了上前,目光在平三的腰和腿移来移去,“虽然这种模样的不是人家的菜,但是算了,谁让人家心地好呢,人家应该打哪里呢~”她刚把手伸向平三胯部,平三再次飞起一脚踢在她脸上。猪人再次痛苦地摔在了地上,众人一片惊呼。那猪人此刻已经气疯了,她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什么意思?不是说让人家打的吗?” 平三摊开双手,摇着头看着猪人,“啧啧啧,我踢你的时候光明正大,但是你刚才想打我的时候内心却很猥琐啊,你得证明你想打我的时候心里没在想下三滥的事啊?” 猪人一楞,周围人爆笑起来,有一个还鼓起掌来:“哈哈哈,小嘴巴真能说啊。” 平三把身子朝茶罗喵偏了偏,小声说道:“我看过《威尼斯商人》,这是从那学的,回头给你讲讲这个故事。” 猪人站了起来,狞笑道:“好,好啊。既然说不清楚,那咱们就用海市的规矩来解决——”她指着两人道:“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出来和我单挑,赢了我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要是输了——”她指向茶罗喵,茶罗喵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这个要归我!” 平三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发出关节咔哒的声音,“好计谋啊,你偷我们钱的事就这么算了?要是我们赢了,你要把你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赔给我们!” 归老再次摆手,对着众人说道:“够了,海市不需要这些闹剧,周小妹,你就不要和这两个小孩为难了。” 猪人——周大姐竟然丝毫不买归老的帐,朝着众人说道:“各位,海市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公平交易的地方,今天人家不明不白地被人打了,竟然归爷都不帮人家做主!那人家就要自己来讨回公平,这应该吗?” 人群中一只从一开始就在盯着康大姐胸前那坨可怕的山峰的猪人立刻附和道:“应该,应该!”有他带头起哄,人群很快也跟着喊起来:“应该,应该!” 平三一点也不惧,这个周猪人的形元充其量不过是小星位,别说自己,茶罗喵也应付得来,他说道:“行啊,打就打。我不管你是雌是雄,今天我不抽死你,我名字都要倒过来写!” 归老旁边一只猴子也向归老建议道:“老大,看起来大伙们都想看这两伙人打一架,众意难违啊,咱们就让他们打一架吧。”归老叹了口气,说道:“行吧,不管你们谁输谁赢,我都会让他们遵守约定的。” 平三再次拉低了帽檐,小心地看着归老。他感到有些奇怪,比起上次在海市对手下人说一不二、令海市人人畏惧的归老,今天似乎根本没人搭理他,而且他手下的猴子竟然敢向他提建议,而他竟然妥协了?上次自己误闯仓库,归老可是连问都没问就把自己杀了的啊。 但是这个不重要,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这个恶心的猪揍一顿然后拿着她的钱在海市买东西。 平三刚想上前,茶罗喵却拉住他,自己走了上前,对周大姐说道:“行啊,我陪你打。” “喂!”平三有些不解,自己的形元比茶罗喵更强,让他出手不是更稳妥吗?但是茶罗喵没有搭理平三,而是对猪人说道:“只会在背后偷偷摸摸搞小动作的家伙,连搭讪男人都要靠别人,你是你的妈妈带出来逛街的小屁孩吗?你想要我是吧?那就直接来和我打,不光是好事还是坏事我都受着!” 平三耸了耸肩,心想:“算了,茶罗才是苦主,而且刚才这个猪人讲的话好像把他当做物品一样,他现在肯定更不舒服,况且以茶罗中星位的实力足够吊打这个猪人了,就让他好好发泄吧。” 众人立刻让出一大块空地,茶罗喵和周大姐分别走到空地的两边。平三还是忍不住朝茶罗喵喊道:“小心点啊,这八婆指不定有什么下作手段,你别手软,照死里抽!” 周大姐立刻冲了过来,伸手朝茶罗喵的头挥来。茶罗喵左手挡住周大姐打来的手,刚想趁势反击,但周大姐被挡住的手竟然折了个弯,在手臂处弯曲后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击中了茶罗喵。周大姐趁茶罗喵分神之际,再次对着茶罗喵的面门打出一拳,心里喜道:“两次打中头部,我赢了。” 但茶罗喵却并没有倒下,而是飞起一脚踹中周大姐的腹部,周大姐剧痛之下不由得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平三叫好道:“漂亮,踢到她黄体破裂!” 茶罗喵看着蹲在地上的周大姐,冷冷地说道:“站起来啊!” 周大姐撑着地面,摇晃地站了起来,再次朝茶罗喵扑来。 平三见周大姐每次攻击时,在身上本来不该有关节的长骨出都会弯曲,然后以茶罗喵无法防御的姿势击中茶罗喵。然而茶罗喵的形元要强于她,在形元的防御下能扛住,并且几乎每次周大姐击中茶罗喵后都无法立刻抽身,茶罗喵便能趁势反击,好几次将周大姐打趴在地上,但周大姐总是嘶吼着站起来,然后朝茶罗喵扑过去。 平三心想,茶罗喵的形元要比周大姐更强,这样一招换一招的过招方式,到最后先倒下的是周大姐,不过茶罗喵可能也会有些疲惫。周大姐每次都如同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了,让茶罗喵无法用出学到的阵法,只能以体术应对。平三还感到有些奇怪,这个周大姐也太耐揍了吧?是猪人都这样?眼看着茶罗喵已经渐显疲态,周大姐却还和之前那样甩着一股子疯劲朝茶罗喵攻来。 他问身边的一个海市摊主:“这个女人很耐揍啊,而且她的骨头是软的吗?正常人那些地方不应该有关节啊。” 那摊主嘿嘿一笑,“那女人可是海市有名的疯婆子,连归老都不敢和她胡搅蛮缠,你俩是倒大霉咯——她可不只是软骨耐揍这么简单。” “不会吧,”平三皱眉道,“一个小星位能那么狂?归老摸一下她就死了吧。啧,这女人胡搅蛮缠起来没完没了的,真是恶心。” “嘿嘿,更恶心的还在后头呢。” 周大姐再一次倒在地上——这次是被揍飞的,她喘着粗气,仰面朝天。茶罗喵站在离她十几步远处,仍然是说道:“站起来啊?” 周大姐这次没有立刻站起来,只是用令人不寒而栗的语气说道:“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反抗我,为什么不顺从我,明明这么好看——”只见周大姐的身体顿时膨胀变大了一圈,将她的衣服撑破,她的皮肤也变得皱皱巴巴,大腿、胸腹、上臂、脖颈、下颌的皮肤上也浮现出如蚯蚓般膨大明显的紫色血管,而她的手指和脚趾上的指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尖。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芜湖,这婆娘动真格了。” 平三顿感不妙,此刻周大姐的形元突然变得强大起来,已经达到了大星位,这样下去茶罗喵可能无法应对。 周大姐此刻脸色铁青,面目狰狞,真如地狱里的恶鬼一般可怕,她狞笑着朝茶罗喵说道:“真是可惜啊,你明明这么帅......接下来,我没法保证能得到这么可爱的你了。”言毕,她猛地一跳,又一次朝茶罗喵冲来——速度已然比之前快了不少。她见茶罗喵迎了上来,朝自己左脸出拳,便抬手挡住左面,但下一刻,她的右脸却结结实实地挨中了一拳。 平三见状感到稍微放心了一点,看来在刚才这个女人神神叨叨的时候,茶罗喵已经布好了阵法。 “什么?”周大姐大惑不解,但见茶罗喵又一次攻来——这次是朝着她的头去的,她低头护住自己的头部,但并没有感到自己护住头部的手臂有遭到打击,而是眼见茶罗喵的腿呈上撩之势踢中了她的下巴。她忍不住踉跄了几步,歪嘴吐出一颗牙齿。 茶罗喵心想:“这是什么异术吗?她变得更耐打了......之前这样的攻击以及让她倒下了。” 归老旁边,一个身着黑衣的猪兽人问道:“归爷,这小子使得是什么妖法?我方才见他是自上而下出拳,打得是八婆的颅顶,但眼见他真正击中时,却是自下而上的上撩腿,打得却是下巴。” 归老眯起眼睛,将头微微往前伸,“《鲁班书》上记载的一种阵法,能够影响外界对自己方位的判断,小小障眼法而已。” 那头猪显然很感兴趣:“《鲁班书》?当年神匠自行钻研此书便成了一代名匠,在神匠失踪后《鲁班书》也下落不明,这次它的传人竟然出现在海市——归爷,恭喜啊。” 归老哼了一声,没有回答。那猪人又说道:“归爷,您看这八婆和这后生,哪个胜算大?这八婆还没有亮出底牌,但这后生既然修得‘鲁班书’,那肯定还有后手。” 众人围观间,周大姐又接连遭到几次重击。在变形后她的力量和速度已然显着提升,众人都看在眼里,但这种状态下反而被茶罗喵单方面暴打,与之前一招换一招相比竟然毫无反击之力,众人不禁啧啧称奇。 平三忍不住举起一只手臂,喝彩道:“好样的,打死这个不要脸的怪物!” 归老慢慢地摇了摇头,慢悠悠地对旁边的猪人说道:“这种障碍法不过是用来欺负一下修为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如果小天位以上的修炼者用无死角的招式硬碰过去,那他就无从躲起了。” 猪人哈哈笑道:“小天位打中星位竟然要竭尽全力,那还是干脆认输算了,哈哈哈!” 归老白了他一眼,道:“狮子搏兔尚用全力,归老能掌管海市,就是因为即使面对中星位,归老也不会留手。” 那猪人闻言一顿,玩味地看着归老:“是吗?”随即又放肆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此刻周大姐手臂上胸腹部甚至脸上都沾满鲜血,她喘着粗气,依旧不肯停下,她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了,她正思索着策略,眼见对面的茶罗喵虽然看起来和之前没多大区别,但双脚却在发抖着,心想:“哈,那家伙应该也到极限了......这次就算被打死也要得手!” 她怒吼一声,用尽自己所有的形元朝茶罗喵扑过去——此刻她的速度已然比先前快出了数倍。茶罗喵也知道两人都到了极限,但此刻周大姐攻来的形元如此强大,若是躲避——多半躲不掉,她的速度很快,那便迎上去,这次如果能一击命中,这头没完没了的猪就该彻底认输了。想到这,茶罗喵冲了上去,偏头躲过周大姐的爪子,一拳打中了她的腹部。 “好!”平三鼓起掌来。 茶罗喵感到脖子一凉,伸手一摸,见手上居然有一大块血,他再次摸了摸脖子,这才发觉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刺中了。他回头一看,见周大姐也回头看着他,张开嘴伸出嘴里的舌头——舌尖上竟然长出一根指甲。 “擦伤而已,没什么嘛。”茶罗喵刚这样想着,却突然感到心脏一阵剧痛,他一下子支撑不住倒了下去,紧接着,他感觉到形元在全身经脉里乱窜,似乎血液也跟着沸腾了起来。他还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仿佛被撕断了,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突破血肉的束缚往外冲。同时,在长街典狱长家被割破的伤口也开始作痛起来,疼痛从那里放射到全身,似乎在呼应着脖子上的什么东西。 周大姐也倒了下去,她躺在地下,嬉笑着说道:“嚯嚯嚯,这就是人家的形元属性......传染!很快,你就会变成和人家一样了——” “我杀了你!”平三怒吼道,跳到空地上,朝周大姐冲过去,但方才那头和归老聊天的猪人却瞬间出现在了他身后,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压了下去,道:“小子,决斗还没结束,你要是手痒,哥陪你练练?” 平三被这一压已经知道对方的形元深不可测,他也注意到这位刚才一直在归老身旁,显然不是什么小喽啰,但他依旧奋力想扒开按在肩上的手,喊道:“她使诈!她刚才下毒了,你们没看见吗?” 那猪人道:“看见了,又怎样?你们也可以下毒,能毒中就是你们的本事。” 平三挣扎不开猪人,又担心着茶罗喵——万一他真的变成周大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那该怎么办?他会不会崩溃?“可恶啊,那(消音)——”平三骂道。 周大姐嬉笑道:“很多小帅哥......都被我感染了,但是他们没捱住,都死了......你这么强,一定能撑住的,嚯嚯嚯——” 茶罗喵趴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动作渐渐停了下来。周大姐见状,将头扭向归老,喊道:“归爷,人家赢了,但是小帅哥死了,作为补偿,人家要另一个——”她勉强抬起手指向平三,“这个现在是人家的了。” “放屁,你才死了!”茶罗喵竟然站了起来,此刻他也和周大姐一样,全身皮肤干枯起皱,曲张的血管遍布全身,眼睛也布满血丝,他摇晃着走到周大姐面前,在周大姐恐惧的眼神下一脚踩在她脸上:“起来啊,不起来就认输,不认输就去死!” 那猪人明白周大姐再无站起的可能,便放开了平三,平三一个箭步冲到茶罗喵身旁:“茶罗!怎么样,你怎么样——” 茶罗喵伸手阻止平三靠近:“别过来,这八婆很阴!她还没认输,你别过来!”他又踢了一脚,“认不认输?” “我、我投降。”周大姐终于放弃了,但是茶罗喵又踢了一脚:“还想耍花样?投降了还不解了我的毒?” “嘿嘿......嘿嘿嘿,”周大姐这次很是无奈地笑了,“这才是我的本相......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伪装成平常的模样了,至于你嘛......我不知道有什么解除的办法,尸鬼可以变回人吗?不可能的吧。痛苦吗,崩溃吗,哈哈哈!” 平三冲了上来,一脚将周大姐踢飞数米远,“你个(消音)的(消音),要是茶罗变不回来,我把你——”激动中,他的兜帽落了下来,他的模样被所有兽人都瞧见了。 “呜呼——看看他,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他什么族的?” “不知道,听说临街有一个逃脱的恐兽,是不是他啊?” “把他卖了,哈哈哈,那些有变态癖好的贵人肯定喜欢!” “我要他的心脏和眼珠!” 平三一惊,赶紧将兜帽戴了起来,但是已经晚了。归老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了,决斗已经结束,小妹,兑现你的承诺吧。”幸好归老似乎忘了曾经见过他,又或者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想尽快息事宁人。 茶罗喵走到平三身边,笑着说道:“放心,我才不会要死要活地哭爹喊娘,那样才会让人瞧不起呢。”他瞥了一眼周大姐,不屑地说道:“就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大姐摇摇头,闭上了眼睛。归老示意手下去把周大姐拖过来,但是方才那头带头起哄的猪却跳了出来,指着平三说道:“他是完事了,但是我是看的热血沸腾啊。我也要决斗,这次换他来!” 平三顿感不妙,如果自己答应下来,那么恐怕整个海市的人都会向他或者茶罗喵发出单挑,到时候自己只能精疲力尽任人宰割。他此前见过海市那些售卖器官的摊主,比起落到他们手里,死亡都算好的了。自己死了不要紧,茶罗喵绝对不能再次遭到这些破事!他虽然不愿与归老再碰面,以免他想起上次自己曾死在他手中,但现在他还是对归老喊道:“海市老大,我们和这家伙没有恩怨,我们不接受他的单挑!这不合海市的规矩,他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归老犹豫了一下,再次向众人招手,对众人说道:“各位,此事到此为止了,他们和周妹子的事已经了了,不要再掺和了,都回去做生意吧。” 指着平三的那头猪却毫不动摇,朝众人喊道:“我要继续!继续!继续!” 众人也附和起来:“继续!继续!” 平三后退几步,紧紧握着茶罗喵的手,寻思着应该从哪里突围。茶罗喵小声说道:“给我点时间,我能用那些魂灵飞出去......” “不行,这里有些人形元深不可测,他们出手的话就算飞也飞不掉,而且你的戒指要是暴露了会引来更多的麻烦。”平三见归老同样束手无策,知道在这段时间可能发生了某些事,让他对海市的掌控力变小了,此刻的海市已经失去了所谓的“规矩”,而方才的打斗已经让归老维持的表面规矩彻底打破,这些兽人都如闻到血腥味的野兽般开始骚动起来——对平三而言,他们的确就是野兽。 平三也小声说道:“这里和上次不一样了......如果你身上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怀疑他们甚至会直接来抢......” 黑衣猪人突然张开大口,纵声长啸,场上大多人顿时全身一震,各个脸上具现痛苦之色,有几个人已经倒在地上,不住滚动着。 被这么一吼,众人便都安静了下来,黑衣猪人哈哈大笑,指着归老说道:“归爷,你真不是个东西啊,什么主持公道,你骗得这几个后生好苦啊。” 平三方才也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耳朵,但眼下见黑衣猪人似乎在为自己这边说话,便问道:“前辈,这是什么意思啊?” 那黑衣猪人再次大笑起来:“一群孬种,不敢违抗王上的旨意,就拿你们这几个小辈出气!你不知道吧?这些人为了得到豁免和自由,已经把自己卖给芦芦王族了!海市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瞪了一眼那个起哄的猪人,喝到:“还不滚?”那猪人赶紧讨好似得点点头,拖着周大姐走了。 “什么?”平三感到不可思议,但眼见归老默言不语,似是默认了黑衣猪人这番话。 其中一个浑身破破烂烂的灰袍的猴子站了出来,对黑衣猪人说道:“老鬼,你什么意思?” 被称作老鬼的黑衣猪人坦然道:“我没别的意思,你们要是手痒,来、和我打。” 众人无一人敢上前,显然深惧这个老鬼。平三更好奇了:“这些人起哄的时候连归老都不怕,竟然会怕这个家伙?难道他比归老还强吗?” ch-51 再飞行 眼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老鬼对归老喊道:“归爷,他们赢了,你该兑现承诺了。” 归老旁边的一只猴子对他说道:“老大,周姐的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归老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带两个小家伙去我仓库,让他们挑两个喜欢的东西带走便是。” 茶罗喵此前听平三讲过归老在海市的身份,知道归老有一个放满珍惜藏品的仓库,里面的东西显然都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他开心地挽起平三的手,笑道:“太好啦,没白挨刚才那么多下,来躺海市竟然还能有这么大的收获!” 平三勉强笑笑,回应了几句,便跟着那只猴子一起走了。他看着茶罗喵此刻的模样,不住担忧:“茶罗......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心里会很难过,只是在强颜欢笑吗?” 那只猴子领着两人到了归老的仓库——平三上次就是死在这里。猴子说道:“进去之后一个人只能拿走一样东西,大小不计。别贪心,归老能感应到仓库里发生的一切。” 茶罗喵兴奋地走了进去。平三没有动身,问道:“刚才和茶罗......那个年轻人打的猪族是什么来头?她为什么能变成那副模样?” 猴子反问道:“你知道尸鬼吗?” “知道一点......人死后因为执念或者所处环境阴气过重,让人的先天形元没有散去,这部分形元会变异得更加强大,控制人的尸体通过进食来补充形元,从而让自己延续下去......但是尸鬼只是死后的形元求生的本能在操纵而已,怎么可能会像人一样说话思考呢?” “谁告诉你周大姐是尸鬼了?她是尸魔。” “尸魔?那是什么?” 猴子露出一副“这你都不懂”的表情,解释道:“尸鬼在吞噬了足够多的活人后,其形元会产生质变,重新回到先天形元的状态,将已经腐烂的肉体逆转回健康的状态,甚至比生前更强壮,本人也会开智,正式成为能思考的人。这种状态下的尸鬼就被叫做‘尸魔’。” “这、这不就是起死回生吗?” “当然不是。尸魔几乎没有生前的记忆,但是性格和形元属性或许会有一点相像。而且尸魔必须不断地吞噬活人来维持理智,否则一旦形元耗尽就会变回尸鬼。因此对将神门和城隍庙来说,拥有智力和强大的形元的尸魔会比尸鬼更加可怕,是最应该优先处理的。尽管能和我们一样思考,但是尸魔已经没有理由被我们容许活在这个世上了。 “形元在死后如果没有消散,就会变得更强大。经过了死亡的洗礼,尸魔的形元也会比生前有显着的提升。因此尽管各国都对尸鬼尸魔严厉打击,但还是有很多修炼者铤而走险试图研究出可控的尸魔。” 平三问道:“所以那个猪人就是可控的尸魔咯?” “谁知道呢,听说大殿下从前一直在槐河域研究尸魔啊恐兽啊什么的,也许周大姐就是大殿下一个成功的实验品呢。” 平三顿时感觉看到了希望,看来得先找到那个周大姐问清楚——她不肯说也没事,自己和茶罗喵都有阴身附体的能力,能够挖出她脑子里的东西。他忙问道:“你知道那猪人现在在哪吗?” “你想问她?”猴子白了平三一眼,“算了吧,今天她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老大留啊,以老大的脾气是绝对不可能放过她的。你现在去还来得及给她收尸,哈哈哈。” 平三叹了口气,“看来目前是没办法了。”他这样想着,也走进了仓库。 在里面挑拣了半天的茶罗喵迎了上来,手上抱着一大堆东西。平三忙道:“快放回去!多拿的话会被归老杀掉的!” “我只是在挑选而已,又没带出仓库。”他拿起一个八卦镜,“这玩意蛮轻的,但是稍微注入一点形元就变得非常坚固,拿来改造一下还能当罗盘用,我就要这个了。” 平三却高兴不起来,道:“你再挑一个你喜欢的吧,我不需要了。” “别这样嘛。”茶罗喵走上前,撞了下平三的肩膀,“大乌龟说是给我们两个人的哦?上次将神门送东西给我们都落到我手上了,这次你再什么都没捞着怎么行呢,挑一个吧。” 平三随手拿起一个鎏金球来。他能感觉到在茶罗喵手上抱着的这一堆小玩意中,这个鎏金球的形元波动最为猛烈,单是放在那里就宛如一个小天位的修炼者。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但毕竟不是什么炼器师,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他刚想和茶罗喵讨论一下这个鎏金球猛烈的形元,仓库门却一下子被打开,归老带着一群猴子走了进来。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平三赶紧说道:“快点放回去啊,他觉得你拿太多了。” “他说我们可以挑的嘛。”茶罗喵有些不情愿,何况手上抱着的东西太多,一时间不知道先放哪个。 归老开口道:“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今天你们和那妹子僵持不下,让归老很是难看啊,你们说,该怎么补偿归老呢?” 平三心里咯噔一下,明白归老这下要对他们下手了。茶罗喵却没有会意,道:“那都是那个周大姐的错啊,本来就是她先......后来也是她想打平三的,平三那是正当防卫!你要理论去找那周大姐去啊。” 归老冷笑一声,平三赶紧扯了扯茶罗喵,“别闹了,周大姐已经被他杀了。”茶罗喵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再看归老和那群猴子,个个脸上都挂着杀气,显然不怀好意。 “完蛋了,归老杀不死我,但是茶罗——”平三这样想着,赶紧推了茶罗喵一把,“快跑,我拖住他!” “开什么玩笑,他是大天位啊!” “你也知道啊,那还不快走!” 归老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过来,那个令人窒息的形元再次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不用谦让了,你们一起死吧。” 正当两人手足无措之际,仓库屋顶突然被什么东西砸出一个大洞,一条“大鱼”砸在地上,隔绝了归老的手下们和平三他们,那条“大鱼”的鱼鳃打了开来,小野伸手把他们两个拉进了飞艇,喜道:“幸好赶上啦!”小野又朝在“鱼头”操纵飞艇的大壳道,“人到齐了,快走!” 大壳一拉摇杆,大鱼便升了起来,但随着一阵剧烈震动,众人都止不住摇晃起来。 小野忙道:“怎么回事啊?” 大壳答道:“有人在攻击我们——飞艇起飞需要时间,我们——” 小野拿起兵符,走到门边:“我知道了,我来挡住他们。”平三急忙上前把他拉了回来,“别去啊小野,你没戏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说真的!那大乌龟手段很诡异,他摸一下你就死了!” 大壳手忙脚乱地拉着驾驶舱的五六个摇杆,禁不住汗流浃背,他朝众人喊道:“飞艇维修过可以撑住中天位的连续攻击,但是撑不了多久的,得赶紧想办法脱困!” 平三快步跑到大壳身边,拿起那个金沙文字的册子快速看了看,然后在大壳脚边一个方形的框上踢了一脚——这时候,飞艇又一次受到攻击而摇晃起来,但是那个方向框也滑向了一遍,里面是一个刻满了复杂纹路的空间,正中画着一个阵图。平三将手上的鎏金球扔了进去,然后将方形框移了回去,再抓着一个摇杆一拉,飞艇立刻升了起来。 大壳欣喜道:“好样的!平三,你居然能看懂金沙文,早知道就不花那个冤枉钱了——” 正说着,飞艇再次剧烈震动了一下。茶罗喵有些恼怒,道:“这大乌龟怎么没完没了的?”平三见他手上还抱着那一堆玩意,朝他喊道:“茶罗!快把东西还给他!” 茶罗喵从里面拣出那个八卦镜,然后打开窗户把东西一件一件地扔了下去:“还给你还给你!” 只听底下顿时传来归老的惊呼:“快,快,接住他们!这些都是归老的宝贝!” 大壳这下知道为什么以归老大天位的实力,打了这么多下都没能把飞艇打破了。神匠的手笔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是这里也是归老的仓库,恐怕归老心疼自己的收藏,根本没有全力出手。 飞艇迅速往上升去,离开了海市所在的山谷,不仅是海市,整个槐河域的房子都变得越来越小,甚至能看到槐河。 小野惊喜地通过窗户看着下方的风景,喜道:“太棒了,我们又飞起来了!” 冰流走到茶罗喵身边,递给他一个罗盘:“把你卷进来,很抱歉。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 茶罗喵开心地接过了罗盘:“哇哦,是王子殿下送给我的礼物哦!老爹要是知道了肯定很开心的。” 小野转过来,见平三忧郁地站在一边,与众人喜悦的氛围格格不入,便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了吗?我们现在已经安全了。” 平三再次叹了口气,道:“茶罗变成这幅样子都是因为我,我实在没法——” “茶罗的状态很好啊?”小野指向茶罗喵,平三顺着看了过去,发现茶罗喵不知什么时候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奇道:“茶罗——你变回来了?” “诶?我变回来了吗?”茶罗喵扯了扯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高兴地跳了起来:“哈哈,我变回来了!” 这下平三彻底放心了。众人中,小野最为开心,他打开窗户,朝外面大声喊道:“给我——高高飞起来啊!” “鹿哥,鹿娘,我们终于可以——出发啦!” 槐河域的上空,小野的声音久久地回荡着。 ch-52 叶落秋风 平三一边翻着那本金沙文的小册子,一边向大壳恭维道:“真厉害啊,只靠一个懂金沙文的蛇头随便点了几句就能驾驶飞行器了,大壳你真是天才。”大壳答道:“哪有,就是这册子图文并茂讲得很清楚,看上面的插画就能理解大半了。” 平三又问道:“从这里到金沙有多远的距离?” “如果是沿着槐河去的话,大概只有一百公里,但是现在槐河上空也有很多王卫军的飞行器,所以我们不能从那里过......”大壳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问道:“小野,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从嚎叫山离开青水,经过白辰遗址再到金沙吗?” 小野点点头:“没错!” 平三把那册子凑近眼前仔细看了看,回忆起自己曾经学过的单词来——但是片刻后他就放弃了,忘记的东西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他问道:“嚎叫山离这里远吗?我们经过白辰的意思是......从白辰的一点点领空部分飞过去,还是横穿整个白辰过去?”他依稀记得四国的面积差不多大——黑峰会更大一点。 小野答道:“从这里到嚎叫山可比直接去金沙远多啦,但是我们不需要穿过整个白辰。” “那......我有一个坏消息......”平三再次确认了自己看到的内容,“如果纯以形元来驱动的话,这个飞行器至少需要一个大天位昼夜不停地供给形元......我不知道刚才扔进去的法器能撑多久,但是我们五个人就算把形元都耗尽也......没办法从这里到金沙,更别说到嚎叫山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小野还没说,飞行器突然停在了半空,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倒,大壳的脸直接撞到了前面的控制台上,紧接着,飞行器在众人的惊呼中不受控制地下坠。 “啊——啊——” 小野很快镇定下来,喊道:“大家快把形元都输给中心的阵法——” 但是依旧无法阻止飞行器的下坠。幸好下方是一片茂密的林地,飞行器在即将砸到树林之前,突然从两侧冒出一股形元形成的护盾护住了整个飞行器,飞行器又经过密林的缓冲经过几次颠簸坠落到了湖中。 飞行器很快从湖里浮起来,然后游到了岸上。 鱼鳃上的门被打开,小野第一个走了出来,“真不愧是神匠,这样都没摔坏。冰块脸,我注意到刚才你没给形元?” 冰流跟在后面也走了出来,他向四周张望,没有回答。小野上前将手搭在他肩上,“你怎么回事啊?刚才我们差点就摔死了诶?” “又不是非我不可。”冰流把小野的手从肩上拿开,然后兀自走离开了。“冰块脸,你!”小野看着冰流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可奈何。 平三也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这片茂密的树林,朝小野问道:“小野,这里是哪啊?” “我不知道诶,一片树林?”虽然这两年为了寻找牧云村村民的线索,小野跑了青水的很多地方,但对此刻坠落的地点也是毫无头绪。冰流走了回来,手上拿着一件鱼皮衣,道:“我发现了这个,从缝制手法来看,这里可能是赤狐一族的聚集地——秋风丛。” “赤狐一族?就是那个串通黑峰想脱离青水的狐族部落吗?”小野挠挠头,不解道:“那么赤狐一族不是应该在北境的巨兵长城吗?为什么会到槐河域啊?” “当年平定狐族叛乱后,父王本想将赤狐尽数诛灭,但是因为母后的求情和先王急于班师,因此放过了他们。后来父王即位,便将赤狐全数迁移到秋风从,只有每年得到王都赦免的几个才能离开,但身上都要打上叛徒的烙印,来警告青水境内的所有人。” 小野又困惑起来:“为什么啊?既然赤狐一族不愿意待在青水,那就让他们去黑峰好了啊?何必浪费人力物力来把他们困在这里羞辱他们呢?” “黑峰不会接纳他们的,当年先王征讨北境时黑峰并没有出手,赤狐一族只是被利用罢了。他们当年为了向黑峰证明自己的价值和诚意,曾经在北境残杀了很多无辜的百姓,即使这样你也想同情他们吗?” 小野似乎还是不认可,嘀咕道:“总不可能全部都是坏人吧?” “如果我说就是呢?”冰流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先王起先攻心为上,想以诚意和优待打动赤狐一族,下令王卫军不得骚扰百姓,所过之处务必秋毫无犯。但很多赤狐一族的儿童和女人伪装成需要求助的模样,将匕首和削尖的竹刀藏在衣袖中,待王卫军上前帮助时趁其不备痛下杀手,很多优秀的军医都因此死在那里,甚至连都尉也因此丧命,因此父王才会对赤狐一族如此厌恶。” 冰流又摇了摇头,道:“在先王征讨狐族时并没有见到黑峰王刹军前来接应,显然黑峰一开始就没打算接纳赤狐......真是愚蠢。更何况堂堂全族想离开青水就离开青水的话,那岂不是给整个青水以宗族聚集的百姓都起到一个极差的榜样,所有人都会蠢蠢欲动,青水上下因此离心离德......算了,不说这个了。不过如果他们背叛青水,全族都可以离开的话,那么不管是到黑峰还是金沙都一样会因为各种理由而再次叛变到下一个国家,黑峰或者金沙也不可能接受他们。” 平三接道:“那确实......毕竟赤狐一族眼中只有自己的宗族,没有青水国这个概念,就算到了黑峰也可能一言不合就跑路,黑峰金沙也不是傻子,没理由做这个冤大头。”茶罗喵走了出来,将他拉回到飞行器里,“啧,还聊天呢,快去给大壳翻译那本书!” 冰流又望了望四周,也走了进去,回头对小野说道:“先离开这里吧,等赤狐发现我们就麻烦了......秋风丛一直禁止外人踏足,赤狐也对外界抱有很大的敌意,这么多年了被放出来的赤狐也没几个,即使父王给他们机会他们也不愿出来,他们可能比吱吱鼠还排外。” 小野“哦”了一声,先是爬到飞行器的顶端往四周张望了一会儿,然后也进去了飞行器里。 飞行器里,大壳对众人说道:“我和平三琢磨过了,凭我们的形元没法让飞行器飞离这里,而且这里地势复杂,没办法在地上开走。但是好消息是飞行器基本没有损坏,只要我们能够找到燃料就行了。” “燃料啊——”小野抓了抓头发,道:“这深山野林的,我们上哪找燃料去啊——对了,联盟号需要什么燃料?” 联盟号是小野刚才给这飞行器起的名字,他在起名这方面上一向很有一手。谢天谢地,他终于起了一个正常的名字,不是最帅号、和小野一样帅号之类的。 平三看着那本小册子回答道:“任何能塞进燃料箱的东西都行,蕴含的形元越多越好......或者是......这个单词不会是热值吧?看来找点油或者煤气也行,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我很好奇金沙是不是已经进入工业时代了?” 他说的后半段话没人听懂,但是众人知道要找蕴含形元多的东西作为燃料了。 “既然这里是赤狐一族的居住地,那我们去和他们交易怎么样?”小野将胳膊搭在冰流肩膀上,“冰块脸,你还有不少钱是吧?” “他们不会和我们交易的,我们不如直接把他们放到燃料箱里去。” 小野眼睛瞪大了一下,默默站了起来,“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要去找到他们——” “等等,”平三把茶罗喵拉了过来,说道:“我会易容,我可以把我和茶罗都易容成赤狐的样子,而且茶罗有找人和寻路的能力,我们可以很快找到赤狐然后不迷路地回到这里。” “啧,怎么又和我有关系啊?” 平三对着冰流问道:“冰流能不能描述一下......赤狐长什么样,什么打扮?” 冰流开始描述。 不久后,两只“赤狐”从联盟号里走了出来,其中稍矮的那只叮嘱道:“别运转形元啊,你一远转形元伪装就会消失,如果需要战斗的话交给我就好了。” 茶罗喵不爽道:“啧,真要战斗了还伪装干嘛。”两人走进密林,没有注意到密林中,一个身影悄然闪过。 很快便走到了赤狐一族的居住地。见前面一颗巨大的石头上刻着“赤狐”二字,平三再次提醒道:“小心啊,这里应该就是赤狐的地盘了。听冰流的描述这应该是一个狡猾残忍的种族,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要和他们起争执。” “正相反,正因为赤狐残忍而狡猾,所以我们才更要嚣张一点,不然不就暴露了吗。”茶罗喵显然持反对意见。 “我说,你不用在这里和我抬杠吧?冰流说连州司的特派员都不敢来这里,只敢远远地用香火传书来和城隍联络,”他一把扯住茶罗喵的衣领,说道:“我很认真的,我不想让小野出来不只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万一飞行器被赤狐发现然后破坏了,我们离不开这里只能等着被赤狐杀掉。比起我们,小野和冰流能更好地保护飞行器......这不是说我不担心你的安全了,一来我是路痴,二来我是想快点离开,所以别和我怄气了,好吗?” 茶罗喵征了一下,点点头,有些不安,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所以在临街我让你报信的时候你没去而是跟了过来,只是因为你不认路吗?” “不。”平三的脚步加快了起来。 “你就是吧!” “别吵了,要被发现了。” 前方可以看到几个零零落落的房子,路上有几个狐族小孩在踢着藤条编织的球玩耍。平三说道:“先别过去,我们看看赤狐族的大人长什么样。”过了一会儿,见有几个妇女出来交谈了一阵,然后领着那几个小孩离开了。平三根据那几个妇女的模样稍微修改了一下身上的服装,便和茶罗喵一起走了过去。 茶罗喵问道:“我们要怎么开口呢?作为赤狐不知道本村贸易的场所在哪有点说不过去吧?” “我们找一个落单的,用阴身附体读心就可以了。” 两人继续往深处走着,见周围的房子逐渐多了起来,能看见的赤狐也更多了。茶罗喵小声说道:“奇怪,怎么一路上见到的都是女人和小孩,这村子里的壮丁都去哪了?” 平三感到一丝不妙:“糟糕!我们得先回去——” “哎哎哎,”茶罗喵一把拽住平三,“我也猜到了,赤狐可能发现飞行器所在,现在已经出动壮丁围了上去。但是按照你之前的逻辑,飞行器无法开动的话,我们空手回去就没有意义了。而且我相信以小野和殿下的实力,这么偏僻的地方应该没有什么人能伤到他们。” 平三点点头,认可了茶罗喵的说法。他打开一间木屋的门,里面只有一个在烧柴的妇女。 妇女头也没抬,看起来丝毫不慌,只是在做自己的事情。平三问道:“你男人呢?” “不用装了,你们不是本村人,我没见过你们。” 茶罗喵“哦”了一声,“那你还这么镇定?” “左不过一死,有什么好怕的。” 平三把门关上,又插上门闩,“村里的男人都去哪了?” “去你们来的地方了。你们的动静真大,我在这里带娃都能听到。”那女狐狸瞥了他们一眼,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茶罗喵想证明自己没有敌意,“你们不用害怕,我们只是不小心路过这里。我们想买点法器或者燃料什么的,买到了就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那妇女烧柴的动作停了下来,伸手悄悄地往旁边的柴刀摸去:“这么急着走吗?秋风丛很多年没有客人了,不如就在这里多留几日?”她摸到那把柴刀,猛地朝平三甩了过来:“或者永远留下来!” 平三伸手稳稳地握住了柴刀,将柴刀拿在手上,朝那女狐狸走了过去,“我就知道,赤狐传统艺能了是吧?”他将柴刀往灶上一砍,发出巨大的声响,女狐狸不由得一整,快速眨巴了几下眼睛。平三说道:“带我们去你们这的祠堂。” 女狐狸把身子往后一仰,“不去,你们要就砍死我。等他们回来了,你们就和你们的同伴一起死吧。” “我知道了。”平三面无表情地蹲下身,拿出一根烧着的木柴。茶罗喵紧张地上前,问道:“平三,你想做什么?” “你都看到了,我们都说没有恶意了,她还想杀我们。我们甚至没来这里,他们就已经来杀我们了。所以......这是正当防卫哦,你别告诉小野他们。”平三将那柴火往屋里的床铺一扔,火焰迅速点燃了整张床铺,然后蔓延到床边的窗帘上。女狐狸惊叫了一声,朝那里扑过去,平三一把将她拉回来,道:“去给你们村的男人报信,咋地,你还想救火?” 那狐狸尖叫着跑了出去。茶罗喵见平三又拿出一根木柴,忙上前想抢夺,“死小子!你想干什么啊!” “这叫围魏救赵,他们看到自己家被偷了不就折回来了?” “你疯了!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受伤吗?” “他们又不是傻子,看到有火不会跑吗?”平三走了出去,茶罗喵紧跟上来死死地拽着平三:“现在!和我回去灭火!” “拉倒吧,他们根本不值得同情。同情他们的王卫军都被他们刺死了,冰流才讲过的,你忘了?” “那也不能就这样毁掉他们的家园啊,你和花蝠子鬼头雕有什么区别!”茶罗喵急道,他不理解平三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这已经让他无法冷静思考了。 平三回头看着熊熊燃烧的屋子,似是突然惊醒一般,一把将柴火仍在地上踩灭,“我靠!我都干了些什么!” 眼见不少人围了上来,提着水桶往这边冲,茶罗喵赶紧拉着平三的手走了。 “茶罗......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刚才那个女人拿刀砍我的时候......我好像在做梦一样,然后就做了那样的事——” “说这些有什么用!”茶罗喵埋怨道,“幸好火势不大,他们自己能解决......先去祠堂吧,应该是这里人气最茂盛的地方。”他掏出八卦镜,那八卦镜上的太极便打开,里面浮出一个罗盘。 一阵大风忽然吹过,火苗落到了另一个用茅草做屋顶的房子上,瞬间烧了起来。 茶罗喵狠狠地瞪了平三一眼,平三忙道:“我、我很抱歉......但是在密林里做草屋不就是生怕自己不被火烧吗......他们、他们也没有起码的消防意识......” 茶罗喵用力地敲了平三的头,“你还说!” 全村的人都被火势吸引了过去,两人顺利地摸到了祠堂。 那道从他们一离开飞行器就盯着他们的身影终于现身,是一个马族少女,身披银色盔甲,此刻没有了密林的遮挡,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点。少女的身后飘舞着两道宽大的红色绸带——绸缎飘向两边,无风自动,似是一对翅膀。 少女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ch-53 邪神像 “算了,为什么要去祠堂啊?”茶罗喵停止了对平三的责怪,问道。 “像这样团结在一起的宗族,最看重的应该就是祠堂了,所以如果全村哪里会有法器的话,应该就是这里了。” 茶罗喵又问道:“为什么不去城隍庙呢?那里法器不是应该更多吗?” “冰流刚刚说过,连州司都不敢进来和城隍见面,所以我猜赤狐肯定不会支持城隍,城隍也不可能有什么愿力去炼制什么法器。” 两人刚走到祠堂前,那名马族少女突然现身在他们面前,两人停住了脚步。茶罗喵再次埋怨道:“都怪你,这下把城隍给引来了。” “不对啊,这不是城隍的官服......难道是和黑栗村一样的活人城隍?” 茶罗喵推了一下平三,“赶紧认错!” 平三低下头,道:“我认错!我不该烧房子......” 那少女却不说话,只是右手一甩,一根长枪便出现在手中。只见枪尖寒光一闪,那把枪直指着平三的心脏扎了过来。平三只感到胸前一阵寒意,侧身一躲避开了长枪。 茶罗喵被吓了一跳,忙道:“城隍爷饶命!我们不是有意的,请——” 那少女却掉转枪头,朝茶罗喵冲过来,平三冲上前推开了茶罗喵,避开了少女的突刺。平三运转形元,盯着少女的动作,道:“反击吧?如果是城隍爷的话应该先亮明身份的,她可能不是城隍......而且这两下她是奔着杀我们来的,这下总可以反击吧?” “废话!”茶罗喵也运转起了形元,他拿出八卦镜,只见八卦镜上的纹路依次闪着光芒,随后以八卦为中心,淡蓝色的形元凝聚成卦象围绕在其周围。 平三提醒道:“大星位,小心了!”说罢,率先冲了上去。那少女见平三冲过来,身后双绸抖动,一下子飞了起来,平三下意识地抬头仰望,见那少女手持长枪直直地往下朝他冲了过来。平三忙往一旁躲去,少女在冲下之时却突然将枪身一抖,那枪头便再次朝平三转了过来。平三将手朝她一甩,荆棘剑同时顺着这一甩冲了出来,直掠过少女的眼前,少女的身子突然往一旁斜了斜,原来是茶罗喵拿着八卦镜朝她顶了过来,却把自己弹了出去。 茶罗喵迅速站稳了脚步,朝少女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少女没有回应,平三却趁机从她身后攻了上来,少女反应倒是极为迅速,丝毫没有因为茶罗喵的喊话而受到干扰,提枪与平三的荆棘剑连斗数合,少女仍是游刃有余,平三身上的伤口却一道一道多了起来。他朝茶罗喵喊道:“还不跑!” 茶罗喵已知少女形元远强自己,显然已近小天位,自己根本无法近身,贸然靠近反而会让平三分心,方才便一直将形元集中在八卦镜上。此刻少女横枪挡住荆棘剑再一推,离平三已有数米远,他便找准机会将八卦镜朝少女一丢,少女头也没回甩起枪尾便将八卦镜打碎。 平三急道:“傻了吗,跑啊!”茶罗喵也朝他喊道:“跑不了了,现在揍她!” 不用茶罗喵提醒平三也要再上前的,他只知道一定要拖住眼前这个马族少女,直到茶罗喵离开。那少女猛地一枪朝他刺来,平三来不及躲闪,只是把荆棘剑也朝她刺去,只盼能和她同归于尽,心想:“我是不死的,能和她一换一,为茶罗争取离开的时机,那再好不过了。”但那枪尖竟然只是掠过他身边而去,连擦伤都没有,平三的荆棘剑也因为她一闪而只是擦过她的细腰,划出一道血痕,同时也被平三撕下一块绸布来。 那少女将枪朝茶罗喵一丢,茶罗喵却根本不躲。平三一惊,刚想提醒,但那枪却擦过茶罗喵身边而去,这下少女的兵器也没有了。她却将手一挥,那把枪再次出现在她手中。 平三这下明白过来了,“难怪刚才打的时候她的枪好像有生命一样,能自己朝我这边扭......小野说过,很多修炼者都会有一个趁手的兵器,他们在练功的同时也会将自己的形元包绕在兵器上,常年日积月累,形元便逐渐渗透进兵器中,当他们使用兵器时,兵器便会产生‘形元共振’而使修炼者本人的形元更加强大——冰流在芦浮岛丢掉的玄冰铁就是这样的。这便是‘化物’,而在此阶段上更进一步,修炼者的兵器便能随本人的心意而动,这便是‘御物’。看来这家伙的兵器已经到了‘御物’的阶段,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高手,我很难打得过她......” 只见茶罗喵也朝平三这边跑了过来,平三大喊:“别过来!” “没事的,我来帮你!” 少女果然提枪便刺,但每次枪尖即将刺到两人时便会往旁边移去。平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以荆棘剑回刺,两人此刻竟然逐渐占了上风。 从少女每次重复攻击试图击中两人来看,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如同机器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尝试,脸上的表情并无变化——和冰流的“冰块脸”不一样,冰流的脸上总是有些细微的表情,但这个少女的脸真如雕像一般,看不到半点变化。 平三又一次击中了少女,这下他确切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沿着荆棘剑传到自己身上——似乎是形元,而自己的身体仿佛轻松了一点。 “难道这是......吸血刀?”平三心中一喜,他备受鼓舞,再次朝少女攻去。少女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抖动身后的绸缎,猛地一冲。平三这次警惕地往上盯着,但半天没见少女落下来,看来她已经走了。 见少女一走,茶罗喵先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平三也走到他身边,蹲下为他调理气息,问道:“你做了什么啊?怎么我们一下子打赢了?” “嘿嘿,虎哥的那本书......叫《鲁班书》对吧?那上面有一种阵法,能够偏转被施术者的攻击......” “可你一没画阵二没引物,哪来的阵法啊?” “啧,幸好那女的和你一样没脑子,不然我也找不到机会。”茶罗喵嘿嘿一笑,指着周围八卦镜的碎片道:“瞧——” 平三反应过来,“原来你把形元注入进八卦镜里,不是想用它来当武器用,而是控制它被击碎的碎片成了引物,按照阵法图散落在周围,了不起啊!这是到了‘御物’的地步了吧?” “哪有,我拿了它一天都不到。我拿到这法器的时候就知道这玩意不同凡响,我稍微把形元注入进去,它就能感受到形元的控制被我操纵......看好了。”茶罗喵双手张开,只见碎片轻轻抖动着,便飞来到他身前,聚合成了八卦镜的模样。 平三给他鼓起掌来:“强,我说一堆法宝你怎么就挑了个破镜子......有眼光。”他心想,看来修炼选择的兵器也很重要,一般人需要数年甚至十几年才能做到的“御物”,茶罗喵拿到的八卦镜竟然一天不到就能做到,不愧是能被海市收藏的宝物。 他扶着茶罗喵站了起来,“好了,快点进祠堂吧,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同时再次惊叹道:“中星位的阵法竟然能够影响到大星位,难怪竹叶寨的寨主说这是个好东西。” “你这是什么?”茶罗喵拿起方才一直缠在平三手臂上的绸缎。平三把那绸缎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道:“那女人身上撕下来的绸缎,等下带回去给小野他们看看,说不定他们能根据这个认出那女人的身份。” 平三只见过竹叶寨的熊猫穿过丝绸,甚至连平口城隍庙里的猴僧鹿僧都没能穿着丝绸,知道这在巨兵世界应该是个稀罕物,冰流身为王族既然能通过一件鱼皮衣就知道是赤狐所制,那么也应该能通过这一段丝绸认出那个女人的身份——想来那个女人颇有来头。 祠堂里,供着的并不是狐狸雕像——按理,赤狐一族应该雕刻自己种族的雕像才对的,而是供着一尊怒目圆睁,血口大张的龙像,两边的墙壁上画着的壁画也不是关于自己先祖的事例或者宗族里的人名,而是一群张牙舞爪的龙——画中的龙是东方龙,他们的身躯或隐在云雾中,或藏在波涛中,周围还画着雷电,壁画的正中央,也是龙族们实际上围绕的中心,画着的是一个雕刻得精巧绝伦的镂空小球。而龙的下方,壁画的角落里,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是一群正在对着龙族们匍匐祈祷的人影。细看才发觉,那才是赤狐一族。 “这是......怎么回事啊?”茶罗喵奇道:“啧,他们就不怕自己的祖先和龙神打起来吗?”他仔细地看着这个壁画,感到无比好奇:“这是龙珠吗?” “别管了,拿到法器就走——等等。”平三走到壁画前,停了下来,“我好像见过这玩意......你说的这个龙珠......” 茶罗喵笑了一下,往他身上撞了撞:“不是吧,这你还能见过?你什么时候来过秋风丛了?” “不是,我没开玩笑,我真见过......这不就是帝印吗?” “帝印!”茶罗喵惊叫起来,“能操纵十万巨兵的帝印!赤狐为什么要把这个刻在自己的祠堂里?帝印和传说中的龙神有什么关系吗?”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给自己找了个解释:“我想,他们是想借助虚无缥缈的龙神和传说中的帝印来实现自己一族复兴的愿望吧,是不是啊平三?” 平三走到那尊龙神像前,道:“别管那些了,这里好像没有什么法器......不过我们可以把这东西搬走。” 那尊龙神像的确有些大,但对于修炼形元而锤炼了身体的两人来说,搬走它不算困难。 茶罗喵犹豫道:“这不好吧?你才烧了他们的房子现在还要夺走他们的信仰?这东西很重要的!就好比你把我老家祠堂里的牌位拿走的话,整个村里的人都会杀了你来给祖先道歉的。” 平三在人类世界时,只在小时候和奶奶一起在乡下生活,对于自己家乡的祠堂没什么印象,来到小县城生活后便只在书中和电视上听说过了。 “这么重要啊,但是......算了,搬走吧。这尊雕像放在祠堂里,那肯定饱含了赤狐一族的愿力和香火,它里面的形元可以让小野的联盟号跑很久,我们可以很长一段时间不做这种事了。” 茶罗喵抛出了致命一击:“如果小野知道你拿的龙神像对赤狐一族这么重要,他会让你把它烧掉作燃料吗?” “额......”平三的动作停了下来。他闭起眼,揉了揉太阳穴,“啊,我这一天都是怎么了......” 茶罗喵也叹了口气,“看来是要白跑一趟了。” “不能白来,把这些香油拿走吧。”平三拿起旁边放着的一个罐子,“这些人穷得连饭都吃不起还要拿油给这个龙神上供,我们拿走了他们也只当龙神显灵了,否则连他们自己都不信的东西凭什么要求我们去尊敬呢,是吧茶罗?” 茶罗喵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两人一手拿起一罐,平三又用脚提起一罐,茶罗喵将头一低,待油罐落到头上时再微微偏转了几下,便将油罐顶在了头上。“走吧。” 那尊龙神像的眼睛突然闪了一道光,随后低沉地吟声从口中传出。 茶罗喵停住脚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他往后一看,只见那龙神像不知何时拉长了身子,将龙首延伸到了两人的上方,它的血盆大口正对着平三。 “哇啊!”龙神像张大的口猛地往下一冲,两人慌忙向前,茶罗喵头上的油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里面流出的却不是香油,而是已经结块了的血。油罐的封口处内侧被什么东西厚厚地涂抹着,发出香油的味道,掩盖了血腥味。 平三见状,将手中的油罐尽数朝龙神像掷出,油罐在龙神像上破裂开来,深红的血流在地上,一些黑红的血块挂在龙神的身上。 “茶罗......你还觉得这玩意神圣吗?” “不知道......但是赤狐肯定把它看得比一般的牌位重要多了......” 两人扭头就跑,那龙神将身子往后微微一缩,随后猛地朝他们飞去。 “哇啊!”两人惊慌失措地跃出祠堂大门,大门随后被那龙神像扭动着的身躯撞得粉碎,大大的“祠堂”两字掉到地面,摔成三截。 ch-54 形元狂化 平三和茶罗喵惊慌失措地在村里跑着,全然顾不上自己的伪装。茶罗喵只道是龙神显灵,平三却以为这又是一个城隍,而以自己大星位的修为,是绝对打不过拥有一族十几年香火愿力之积累的城隍的。 “死小子!看你干的好事,龙神降罪了!” “这玩意吃人血,它比临街城隍更歹毒!” 茶罗喵左右环顾,周围都是惊慌失措的女人和孩子,他大喊道:“鬼差门神呢?城隍爷呢?都乱成这样了还不出来吗!” “你还敢信城隍!”平三突然将茶罗喵拉了过来,那龙神像的身子从茶罗喵身前的位置冲了过去,凿出一条长长地坑——它扑了个空。 平三道:“这到底是个啥玩意?城隍、恐兽、尸魔、还是成精的雕像?” 那龙神像将身子扭过来,蛇形的龙神扭曲着盘踞在半空着,龙神像身上突然出现龟裂纹,随后它木质的表面一块一块地剥落下来,露出里面的真面目。 龙神的眼珠是两个小孩的头,头上的皮肤已经风干,许多节椎骨围在其周围构成了眼眶,股骨和肱骨聚在一起组成了龙牙,红红的毛发从披在它头部的缝合在一起的脱毛的皮肤上飘出,那是它的龙须。无数只交错纠缠在一起的手脚拼接在一起,构成了它一节一节的蛇躯。 茶罗喵干呕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好一只令人作呕的骨龙。平三拉起他,“快跑!” 那骨龙却一下子飞到两人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张大嘴巴,伸出许多被融在一起,只露出上身狂乱地挥舞着的赤狐吐向他们,两人急忙后退,那怪异的“龙舌”又被缩了回去。 茶罗喵这下觉得更不适了,“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啊,他们就供奉了这么个玩意!呕!” 许多小孩已经被吓哭了,他们如同无头苍蝇般迈着小腿乱跑着,骨龙似乎是被这些小孩吸引了注意,朝一个小孩张开嘴,那龙舌上伸出的无数只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小孩,将他拉到骨龙的口中。令人毛骨悚然地咀嚼声传来,平三看到鲜血从搭成骨龙的缝隙中流了出来。 有几个女人已经吓得晕死了过去。 骨龙在半空中绕着圈接近了她们,再次张开嘴。茶罗喵忍无可忍,将八卦镜扔向它的眼珠——那个由头颅构成的眼珠,但八卦镜接近龙身时,却从龙神上伸出许多手,牢牢地接住了八卦镜,将它拉入了体内。 平三见状,忙道:“不要靠近这条龙,不然会像那八卦镜一样被拉进去的。”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啊?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离开。”见那条龙并没有再次追逐平三他们,平三冷静了下来。茶罗喵感到不可思议:“你说什么?你就任由这怪物在这吃人吗?” “恐怕它吃的还没有赤狐造它时杀的人多......冰流说过,赤狐一族残忍而狡猾,而且极擅巫蛊之术。当年,他们不仅残害了无数周围的百姓,还拿自己的族人用来做实验品,最终炼制出了尸神咒蛊,并想以此作为判离青水的资本......赤狐一族从不安分,我也觉得他们绝对不会甘心永远被困死在秋风丛,这个怪物,应该也是他们搞出来反叛青水的。所以......那些离开的人中肯定有知道怎么驾驭这怪物的人,等他回来就行了,我们就这样离开吧。” “等等,我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茶罗喵指着那怪物说道:“这怪物如此凶残,我们把它作为燃料,合情合理,而且它身上的形元如此强大,足够联盟号跑很久了!” “可是我们哪有这个实力?” “也许有哦?”茶罗喵突然绷紧全身的肌肉,开始用力起来,只见他头上青筋暴起,身上的形元也一点一点变得更加强大。 平三不解,“你怎么了?中毒了?” “别......干扰我......”只见茶罗喵身上的肌肉似乎膨胀得稍大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也变大了起来,“我......想试试......新得的力量......” 平三立刻意识到,这是海市的周大姐曾经用过的手段。“对啊,如果那头猪能够控制自己变成正常的形态,那茶罗也可以啊——” 茶罗喵此刻的状态和上次在海市时十分相像,平三忙问道:“怎么样?你先布个阵法,然后我把它引过来,我们一起——喂,你去哪?” 茶罗喵似乎失去了理智,竟然直接朝骨龙冲了过去。骨龙也感觉到了茶罗喵的靠近,张大嘴发出一声吼——平三以为那是一声吼,因为一般怪物都这样,但从它嘴里发出的,却是无数人混合在一起的哭喊哀求声,声声刺耳,令人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骨龙张大嘴朝茶罗喵咬来,茶罗喵一跃而起跳到骨龙的头上,猛地一拳将骨龙砸在地上。骨龙的头上伸出许多手抓着茶罗喵,却被茶罗喵发出的一股狂暴无比的形元悉数震开,一些手臂甚至被震断掉在了地上。骨龙再次张口,更加渗人的哀嚎混杂着从它的嘴里发出,它左右猛烈地摇着头,欲将茶罗喵甩下来,只见茶罗喵整个人趴在骨龙身上,将伸向他的手一只一只地抓断或者咬断。骨龙将头撞向一间屋子,那屋子登时碎片纷飞,茶罗喵立刻从骨龙身上跳离,抓住它的尾巴用力一转,骨龙的整个身躯竟然被茶罗喵拽得转了起来。 “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平三惊叹道。 骨龙被茶罗喵转了几圈后扔出数十米远,撞碎了四五间屋子,扬起无数尘灰。茶罗喵乘胜追击,朝那怪物冲过去,灰尘中那骨龙迎面冲来,张嘴将茶罗喵吞了下去。 “茶罗——!”平三惊道,顿觉一股怖意夹杂着怒意涌上心头,伸出手心的荆棘剑朝骨龙冲了过去。 ------ 在联盟号坠落的地方,许多赤狐倒在地上,小野蹲在一边,用一根树枝戳着其中一个赤狐:“大叔,我们真的没有恶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找茬,冰块脸说不能碰你们,因为你们下蛊很行。” 密林中,冰流拽着一只已经昏死过去的赤狐走了出来,“这有个漏网之鱼。”他将那赤狐扔在人堆中,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小野朝平三离去的方向嘟囔道:“他们两个搞什么啊,不是去买燃料吗,怎么引来了这么多狐狸?” 他站了起来,说道:“我得过去看看,他们可能有危险。冰块脸,保护好大壳和联盟号哦。”说罢,他朝平三他们的所在跑了过去。 小野刚走不久,一个赤狐族女人朝冰流跑了过来,她跑得十分狼狈,眼见冰流坐在联盟号船顶,她挥手朝冰流喊道:“救命啊,救命!” 冰流抬起右手,掌心凝出一块冰块,随意地一掷便击中了那赤狐,她便倒了下去,成为这些被打倒的赤狐中唯一的女人。 冰流继续坐在船顶,望着落日的余晖。没人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 ------ 小野快步赶到了赤狐村里,见村中心已经被夷为平地,他下意识地以为是中天位以上的高手在此打斗所致,但以形元感应却并没有察觉到强大的形元波动——“那看来,就是纯以蛮力造成的这些破坏了,真稀奇。” 他又见地面上散落着许多只手脚和骨头,但那些手脚和骨头皆已风干,显然不是方才出现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野正疑惑着,一间屋子突然崩塌,一个人影从里面飞了出来,他迅速站起,朝那间已经倒塌的屋子嘶吼着——这家伙的身形让小野觉得有点眼熟,但他全身都被一团黑色的形元覆盖着,看不清真面目,甚至掩盖了他原本的气息。 从那间屋子里朝这个黑色的家伙冲出一个人影,一拳将他打倒在地上,又对着他的头连殴数拳。虽然此人的样子也有些奇怪,但小野认出了那人,“茶罗!你为什么要打他啊?” 茶罗扭头看向小野,动作停了下来,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个黑色的人趁机双掌齐出,将他推开数米远,两人又冲上去,分别一拳打在对方脸上。茶罗喵的动作似乎更快一些,他抓住对方的手,又是一拳挥出,将包裹在对方身上的黑色形元打散了一些,小野立刻感应到了被黑色形元包裹着的人的气息——“平三!你俩怎么了?” 小野冲了上前,在两人僵持之时,左右手臂交叉,冲到两人身旁,蹲下身,以手肘撞开两人。两人被分开后都愤怒地嘶吼一声,朝小野冲来。小野摁住左肩,转了转左手臂,“哈,你们想和我对练是吧?来吧,冰块脸我打不过,但你们就是联手我也是没问题的。” 小野冲了上前,抓住冲在最前面的茶罗喵的头,猛地往后一甩,茶罗喵在地上弹了几下迅速站立起来,再次冲来。小野此刻左臂抵在平三胸前,隔开他的腹部,右手对着腹部就是一拳,平三被击飞出数十米远。小野再一低头,躲过茶罗喵的挥拳,同时双手上捉拿住茶罗喵,也将茶罗喵扔了出去,砸起一片尘埃。 “哈,几天不见,你们的形元都这么强了嘛。但还是打不过我。”小野得意地擦了擦鼻子。他感应到尘埃中,爆发出两股强大的形元,“唔......都大星位了。对了,刚才是你俩打架把这里给毁了的吗?这些断肢是怎么回事啊?” 两人没有答话,再次吼叫着朝小野冲来,小野将手往上一抻,“不开口是吧,好,我就打到你们说话为止。”他朝茶罗喵冲去,将茶罗喵挥拳向他,便将身子一侧闪到两人间,一脚将茶罗喵踢飞数米远,再反手将平三打倒在地上,抓起平三的脚用他迎头打中了冲上来的茶罗喵,随后松手一脚将两人同时踢了出去。 茶罗喵已经倒地不起,平三却再次冲来,小野见他身上黑色的形元消减了一些,道:“原来如此啊,那些形元将你保护得很好嘛。”他右手往后一握,右手便被“八苦业火”中的“老”所包围——经过这种属性变化的火形元能够点燃其他人的形元,而不会烧到其他东西。他对着冲来的平三挥出一拳,平三再次被击飞出去,身上已经被八苦业火所点燃,他在地上疯狂地扭动着,身上的黑色形元一点一点退散,直到露出本人。 平三此刻的模样看起来和茶罗喵也很相像,但身上浮现的血管正逐渐小下去,慢慢恢复成了本来的样子。 小野走上前,分别在两人的头上搭了搭——这是大壳教他的简单地检查形元状态的办法。“呼,看起来没大碍。”小野站起来,朝周围喊道:“没事了!安全啦,大家都出来吧!” 废墟中,还未倒塌的房屋中,女人和小孩们抽泣地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见到自己的房子已经夷为平地,一下子晕死了过去。 小野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捡起一个断肢——那是之前骨龙身上的,他向周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啊?等等,这东西上面不会有蛊吧?”他一下子把断肢扔开,同时手上冒出一团火焰,他再将手甩了甩。 小野见周围无一人上前,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好奇地挠了挠头,问道:“你们怎么啦?已经没事啦——噢,等等,看来是我刚才把他们吓坏了。”他朝周围人喊道:“我们不是有意打扰的,我们就是想要些油啊,煤啊,柴啊能烧的东西,我们会出钱买的,买到了东西就走,不会来打扰的!” 其中一个老人颤抖地抱着一捆柴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放在离小野几米远处,然后跪了下来:“龙神啊,救救我们吧!” ch-55 赤狐们 “听说了吗?火将神门的那个小将——金兜,他的妹妹——银兜战死后,他人就变得神神叨叨的,还总说他看见银兜了,我们也经常看到他在对着空气说话,那语气就好像在和银兜交谈一样......我猜,他应该是疯了。” 在昏迷中,平三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着话,在一片朦胧中又看到了两个人影——一个是方才同他交手,身披银甲的马族少女,另一个是年龄与少女相仿,却身披金甲的马族少年。 他脚不受控制地一蹬,人便清醒了过来。他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手上还缠着之前战斗时从那个少女身上扯下来的丝绸。屋子里只有平三一人,他不禁感到奇怪,思索道: “没人在说话......刚才是我在做梦吗?那个马族姑娘......是叫银兜吗?那按照套路,金兜就是她哥哥咯。”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解开缠在手上的丝绸放在身前,仔细观察着。 “人是不会梦到没见过的东西的......我为什么会梦到那个女孩的哥哥呢......我又为什么会知道他们兄妹的名字呢?”平三抚摸着那段丝绸,隐约能感受到蕴藏在其中的微量形元,“这块丝绸也不一般啊,难道也是什么法器?”平三将那丝绸翻来覆去地看着,但始终没能想到什么,只得作罢。 房间门被推开,一个浑身缠着绷带的身影走了进来:“死小子,你终于醒了!你之前揍得我好痛!” “茶罗?你变成木乃伊了?” 茶罗喵有些恼怒,“你还笑!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我?我怎么了?”平三想起自己之前眼见茶罗喵被骨龙吞噬,只觉心底莫名愤怒,当他运转形元冲上去时却失去意识,再次醒来时便已经躺在这里了。眼见茶罗喵此刻虽然缠满绷带,但是语气自如,神志清楚,看起来没有大碍,平三便问道:“我们打架了?我是真不记得了。” 茶罗喵坐在床边,没好气道:“我也是!还是小野告诉我的,他说我俩当时的样子都和尸魔很像,而且发了疯似的在互殴。不过你身上有强大的形元护体,所以只是因为耗尽形元脱力了,我就惨了!又被你打又被小野打,嘶——”茶罗喵说到激动时,身体一缩,疼得咧起嘴来。 “那小野呢?” “啧!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在关心小野!” 平三“哦”了一声,知道茶罗喵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如果小野如果身受重伤的话,茶罗喵不会是这个反应的,那么小野应该没有事。他又问道:“那怪物呢?小野解决了吗?” “他说没看到什么怪物,而这里的赤狐说是在我们打斗的过程中被撕碎了。看,小野找到我的八卦镜了。” 平三再次环顾四周,见自己所处的木屋的确和之前到过的赤狐家的风格相似,想来这里的赤狐并没有为难他们,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些赤狐呢?他们不是去围攻小野了吗?” “都是误会啦,他们以为那个雕像是我们弄的,现在误会解除了。” “太好了!”平三立刻下床,站了起来,“我们把那怪物拿去当做燃料烧掉,再向赤狐们要点什么香油的,然后继续出发——走啦,茶罗!” 茶罗喵却没有动身,说道:“得等一会儿,你知道的,小野非常热心。赤狐们有求于他,他是不会不管的。赤狐们说,有人逼着他们放了这尊雕像在这里,顶替了城隍,还强迫他们血祭这尊雕像。那伙人今晚就会来祠堂重新布置,他们希望小野能帮他们把这伙人给铲除......” 平三听闻又节外生枝,觉得有些头大,“就算误会,这些赤狐也不是什么守法好人啊,连州司来的人都不敢进村,小野竟然还想帮他们?尤其是之前那个女人,她拿刀砍我的时候可半点没犹豫的啊。” 茶罗喵皱起眉头:“哎,话不能这么说。你现在就在他们家里呢,而且你在村里纵火、去祠堂偷东西的事他们也没追究,你应该感恩的死小子。” 平三没有接话,他始终更关心小野:“小野现在在祠堂蹲人是吧?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茶罗喵俯身打开床边的窗户,只见月亮已经挂在天空,“喏,应该是现在了,想去看看吗?” “我可以去,你不行!”平三穿起鞋子,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赤狐村口,村子里的赤狐们正跪拜在地上,紧张地欢迎着来人。 前来的约有五六人,均身着鱼皮衣,戴着斗笠,仅凭月光看不清种族。为首的那个格外地矮胖,仅到其他斗笠人身高的一半,但却格外趾高气扬。他看也不看匍匐在地上的赤狐们,直望着村里,大声道:“你们这些懒骨头是怎么回事?今天竟然只来村口接人?” 距离他最近的那只老赤狐颤巍道:“老祖宗......今天真是大事不好啊,神灵突然现身降罪,我们实在是害怕......” 那矮胖人一脚踢在老赤狐身上,旁边另一个赤狐赶紧扶着老赤狐。那矮胖人道:“罪孽深重的懒鬼,活该你们被吃,你们必须按时上供才能哄住龙神高兴,说了多少次了,哼。”似乎还是余怒未消,那人又一脚踢在旁边一只赤狐身上,然后一招手,领着身后戴着斗笠的人走了进去。 那伙人走到了祠堂,见祠堂已经被夷为平地,矮胖人急忙跑到废墟中央,气急败坏地吼道:“雕像呢!我的雕像呢!雕像没了,神灵降罪,你们所有人都要死!” 他身后的人皆跪了下去,他见此情形,似乎更火了:“别整那些没用的!给我找雕像,给我找!找不到就把这鬼地方烧了,让他们赔我雕像,混蛋!” 话音刚落,那人便被一脚踢在了脸上,斗笠随之飞出了头顶——原来是一只猫。踢入的正是小野。 小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只猫:“喵学士?” 喵学士也认出了小野:“黑峰白狼!” 喵学士被重重地踢飞了出去,那伙人赶紧上前扶起了他。小野冲到这伙人之前,伸手往地上一拍,这伙人便都被震飞了出去,他们的斗笠也都脱落了开来——这伙人也是赤狐。喵学士刚想爬起,小野已经上前用刀直抵着他。 “怎么回事?你不在青石镇劳改,跑来秋风丛来了?”小野又往四处张望,见除了赤狐还是赤狐,便又问道:“你的弟弟妹妹呢?你们三个不是要一直在一起的嘛?” 喵学士咧起嘴来,“小黑小白嘛——他们去做特别的任务了。” 只听得“嗖、嗖”两声,似是两根冷箭从身后射向小野,小野将刀往后一扫,打掉了飞来的这两个东西,喵学士趁机爬起往远处跑去。小野刚想说“不过如此嘛”,身后的东西却突然爆炸,火光瞬间将他吞没。 喵学士得意地笑道:“哈哈,上次才输给了你,本喵可不会在同一个人手上跌倒两次。” 黑暗中,传来一个软软的女声:“大哥小心,危险的气息还没有消失!”那女声又惊呼一声:“啊!” 喵学士急忙喊道:“小黑小白?回答我!” 大壳提着两只更小的猫走了出来——左手的男性猫族和喵学士一般大小,右手的女性猫族比喵学士更矮,却苗条很多。这两人便是喵学士的弟弟妹妹,喵小黑和喵小白。 见弟弟妹妹被擒,喵学士忙朝跟着他来的赤狐吼道:“快上!拿下他!”却见赤狐们也倒了下去,而他自己也感到手脚一阵酸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小野从烟雾中走出来,问围观过来的赤狐们:“这伙人就是往常你们见到的吗?” “对,就是他们。” 喵学士紧张地盯着大壳,他愤怒地喊道:“放开我的弟弟妹妹!你们用了什么手段?你们真卑鄙!” 大壳没有放人,仍然拎着那两只猫,“一点麻沸散而已......怎么说得你就很光明正大了?村里这恶心的怪物是你弄出来的吗?” 喵学士见众人都看着他,他又看了看已经晕倒的喵小黑喵小白,咬着牙说道:“我弄的,和我的弟弟妹妹无关,放了他们!” 大壳提着两只猫晃了晃,摇摇头道:“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扔炸药伤人,我可不能放啊。” “他们还是孩子啊!” 大壳看了看小野,又对着喵学士道:“小野也是孩子哦,你下手也不轻啊?” 赤狐们一拥而上,将那些已经倒地的赤狐们还有喵学士都捆好扔进木笼里。小野蹲到木笼外,对里面的喵学士说道:“这场景似曾相识啊?上次在青石镇也是这样。不过你们这次竟然杀人了,那我可不能给你求情了。” 喵学士抱着睡着的喵小黑和喵小白,不屑道:“切,算我倒霉。” 旁边一只赤狐一脚将木笼踢翻,木笼在地上滚了滚,喵学士赶紧低头,护着两只小猫。赤狐们愤怒地说道:“混蛋!就是你用这害人的东西,害死我们的家人!” 喵学士一言不发,只是把两只小猫紧紧抱在怀里。赤狐们围了上前,拿着蔬菜往木笼的人砸着,咒骂着。 小野从人堆里退了出来,对大壳说道:“喵学士这次做的实在太过分了,他们害死这么多人,赤狐们肯定不会放过他。我们答应帮赤狐做的事已经办完了,走吧。” 大壳点点头,两人刚想离开,却见一个年轻的女赤狐用托盘端着两碗汤走了过来,笑吟吟地说道:“两位英雄辛苦了,多亏了你们,我们才不用被吃掉,这是一点谢意,请收下。” 小野刚想接过那碗汤,大壳却抬手打翻了托盘,然后一脚踢在那女人身上,喊道:“有毒,快跑!” 小野还没反应过来,方才围着木笼的赤狐们突然抽出身上藏着的刀具,朝小野大壳冲了过来,小野大惑不解:“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啊?” 赤狐们没有答话,只是拿着刀具冲了过来。小野只得伸手往外一推,外放的形元轻松将这些不是修炼者的赤狐们给推倒在地。小野耳朵一动,听到连续地弩机松动声,立刻拉着大壳趴下,同时举刀打掉飞来的十几根弩箭。 喵学士此刻终于开口,他冷笑道:“怎么?他们没告诉你们吗?这雕像就是他们自己放的啊。将养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你们给毁了,他们不杀你杀谁啊?” “什么?”没时间思考喵学士的话,小野转身拿刀隔开攻来的两只赤狐。他注意到这两只赤狐和白天交手的不同——白天遇到的所有赤狐都不会形元,而这两只赤狐的形元竟然有大星位。 其中一只赤狐喊道:“黑峰狼,这没你的事,识相的感觉滚!” 另一只赤狐骂道:“不能走!他知道这里的秘密,毁了我们的心血,他得留在这里偿命!” “哼!”小野运转起形元,白色的火焰围绕在他周围,“你们两个还杀不了我,而且我现在也的确不想走——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杀自己的族人!” “这和你无关!”那两只赤狐拿着刀冲了上来。 “不肯说,我就打到你们说!”小野迎了上去。 周围的赤狐们也一拥而上,大壳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有老鼠耳朵的球形铁球,高喊道:“别过来!这是金沙的火药,谁过来我炸死谁!”他刚讲完,一把斧子便朝他扔了过来,他头一低,躲了过去。赤狐们丝毫不畏惧火药的威胁,照样冲了上来,而大壳也把火药放回包里,掏出锅铲和他们打斗起来。 祠堂附近打得热火朝天,平三在路上见许多赤狐在往祠堂赶,已察觉不妙:“这和茶罗说的不大一样?小野蹲人被反杀了?等等——”他见这些赤狐有男有女,都携带刀具,有几个甚至是修为不下于他的大星位,“小野有危险吗?这些人是去帮忙的,还是继续白天没做成的事?”平三顿时停住了脚步,躲到一边——幸好赤狐们都在往祠堂赶去,没有注意到他。 “如果这些赤狐有敌意的话,那么茶罗就很危险了!小野和冰流挺强的,如果赤狐们白天没有拿下他们,那么现在也拿不下,我得先回去看看茶罗。” 他打定注意后便往回跑,一路匆忙赶路,心里也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在跑到拐角处时不自觉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对方岿然不动,平三却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接着路过的赤狐们举着的火光,平三能看见对方是一只高大的红色狐狸——毛色要比村里的赤狐都更鲜艳,头发却是黑色的,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岁。 平三的目光先落到了那只狐狸敞开的上衣上,“撞上去的感觉好软......他好壮啊,要是动起手来我可打不过。”目光再沿着对方脖子流畅的曲线上移,直看到他帅气的脸庞。见对方也在看着他,平三不觉低头把目光移开,想绕开这只狐狸。但对方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道:“没见过你......你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今天?” 平三被抓住后心里一惊,没有理会狐狸的话,下意识地甩肩想抖开对方的手,但从肩膀运出的形元竟然被对方手上传来的一股更强大的形元反弹了回来,震得他右肩发麻,身子也跟着一歪。他转向那狐狸,左手已经准备伸出荆棘剑,但那狐狸却并没有趁势进攻,而是继续断断续续地说道:“乔尼......叮叮......饺子......他们都走了,因为我没办法出发了......你是飞来的,能带我一起走吗?” 见自己没有被攻击,平三先松了口气,抬头对上那狐狸的眼睛,只见狐狸看向他的眼神无比清澈,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人应有的,倒像是被父母照顾得很好,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好,我带你走,跟我来。”对方将手松开了,平三拔腿便跑,同时给自己易容成了赤狐的模样,心想:“这家伙看起来不大聪明,但是形元却很强,幸好没和他动手。”他一路上飞奔着,甚至无暇回头看周围,一路跑到茶罗喵所在的小屋——也就是他醒来的那间小屋,推开门,见里面已经有三两个赤狐倒在地上。平三紧张起来,想到茶罗喵已经受了伤,要是再应对这些赤狐会更加危险,正想进一步查看屋里的情况,门边一个人影却朝他挥出一拳——平三抬手挡了下来,同时看清了对方的身影——“茶罗!你没事!” 茶罗喵却将他拉了过来,喊道:“小心啊!”平三扭头一看,见刚才那只狐狸竟然就站在他身后,木木愣愣地看着他。 “你受伤了,站我身后......不对,找机会跑。”平三站在茶罗喵身前,反手将他轻轻往后推,他想:“虽然他的形元要比我强很多,但是他不知道我并非空手......突然用出荆棘剑,再加上不死的契约,我没准能拿下他。” 那只狐狸朝他伸出手——却并不是攻击,倒像是想要握手:“你说过......带我走的,你不要......耍赖。” 茶罗喵小声问道:“这货谁啊?也是你认识的?” “我不认识啊——但是他很强,搞不好有中天位,先顺着他的意思来。”平三也朝他伸出手,心想:“你要是想捏碎我的手,我也可以给你的手来个对穿。”他的手伸过去时,狐狸却将手握了起来,伸出小拇指朝上,道:“我们......拉钩,拉过钩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听到狐狸这话,平三只觉犹如一道霹雳划过耳畔,脸上表情已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你——你是麦当?” “麦当......是谁?” 茶罗喵捂住嘴巴,坏笑道:“豁,你还真认识,赶紧让他高抬贵手放我们走。” 平三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就是麦当吧?你爸爸......是不是‘红魔鬼’?你说要走......是不是想去彩虹海?” “我......想去彩虹岛......” “你就是麦当!”平三激动起来,“没想到、没想到这里居然能见到麦当!” 狐狸还是刚才那样呆呆的表情,只是重复道:“我们......拉钩......” “好,我们拉钩!我带你去彩虹岛!”平三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对方的。 这下轮到茶罗喵满头问号了:“你到底认识多少人啊?” ch-56 神形巨兵 茶罗喵挠挠头,对平三此举甚是不解:“他到底是谁啊?” “我回头给你解释,现在,我们去找小野!”平三将形元凝成的薄膜往上一抛,落在三人身上,化成了其他赤狐的模样,便跑出了门外,茶罗喵和这只狐狸也跟了出去。 道路上的赤狐们已经少了很多,看起来在刚才三人交流的功夫,大多都已经赶到祠堂了。三人正跑着,夜空中一声凄厉的哨声响起,随后便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平三抬头一看,只隐约有什么东西在半空中扭动着,再将形元凝在眼部细细查看,那是一团密密麻麻的飞舞着的虫子。 哨声再次响起,音调比刚才低了一些,那些虫子似是得到了命令般,朝三人冲来。平三喊道:“跑!”茶罗喵急道:“往哪跑啊?”那些虫子数量如此之多,如乌云般聚集在道路上方,此刻往下降去,似乎往哪跑都无法逃离。平三紧握着拳头,心想:“糟了!荆棘剑砍人也许可以,但是这些虫子又小又多,根本没法砍啊!听冰流说赤狐一族都擅长巫蛊之术,要是被这虫子咬到了......”三脸鼠女的模样又浮现在他脑海里,他急忙朝茶罗喵道:“茶罗,你有什么大范围攻击的术吗?” “我只是中星位啊,哪来的什么厉害的术!” “这些虫子都挺脆弱的,随便什么术都行,鲁班书上有的吧?” 眼见虫群们越来越近,茶罗喵慌忙地结起印来,平三也急得不知所以。旁边一只不做声的狐狸对着虫群们打了一拳,冲天的形元顿时在半空中炸裂开来,虫子们瞬间无影无踪,旁边屋檐上一个人影惊叫一声,坠落到地面上。 平三惊奇地看了一眼狐狸,便朝掉下来的那人跑去。那人再次吹了一声哨,周围的草丛里便爬出了密密麻麻的蜈蚣蟑螂鼠妇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虫子。虫子们如潮水般朝平三涌去,平三丝毫不躲,激发形元进入“发”,任由虫子爬满全身。那以哨御蛊的赤狐没想到平三竟然不惜如此来接近自己,意外之下已经被平三捏住脖子。 “把虫子收了......不然你死!” 赤狐尽管已经被钳制,但却丝毫不惧,反而哈哈笑道:“你已经要死了,我杀一个够本,你动手吧!就算我死了,这些虫子也不会停手,你试试——” 荆棘剑从平三捏住他脖子的手心发出,刺穿了他的脖子。平三此刻被毒虫噬咬全身,只感觉周身上下都在发疼发痒,五脏六腑也像被浇了开水一般剧痛难忍。他的喉头很快肿了起来,呼吸也变得困难,他转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茶罗喵喊道:“带麦当去找小野,恐兽——不会死——” 茶罗喵不忍地看着平三倒了下去,见那群虫子又朝他们爬来,便拉了一把狐狸,“麦当是吧?跟我走——” 或许是平三的尸体吸引住了大部分的虫子,毒虫们没有跟着茶罗喵。 从始至终,那只狐狸都是用孩童般困惑的眼神看着发生的一切,见到平三被毒虫吞噬,也没有像茶罗喵那样露出不忍,或者像正常人那样露出厌恶、害怕的表情。茶罗喵心想:“这家伙对生死的观点可能和我们不大一样......他好像有点精神恍惚,是不是中邪了?不知道为什么平三让他跟着我们,万一他突然失控攻击我的话,我可挡不住......要甩开他吗?不过凭我的身手好像办不到......” 正思考着,不觉间两人已跑到祠堂,只见小野的小巨兵正在和一个同样巨大的怪物战斗。那怪物似是一团团烂肉拼凑而成,发出臭不可闻的腥味。小巨兵手起刀落,将那怪物一只手斩断,但断掉的手很快便长了出来,而掉在地上的手臂则扭动着,跃到小巨兵身上,在上面游走着。 茶罗喵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如此令人作呕,比白天见到的骨龙过之远甚,但更骇人的是那群赤狐们竟然一个接一个地冲到了那怪物身边,任由怪物身上伸出的手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抓进体内。在这样“吃”了足够多人后,怪物似乎变得更大了,被小巨兵砍断的肢体再生得也更快。 “杀光这些外乡人!我族兴亡在此一举!”只听到一个老赤狐振臂奋呼着,其余的赤狐们大受鼓舞,争先恐后地朝怪物跑去,而那些会形元的赤狐正一个接一个地在和小野交战着。虽然他们的形元和身手均不及小野,但每次被打倒后很快便嘶吼着站起来,拼死朝小野扑去。 茶罗喵见此情形,想到了在海市变身后的周大姐,心想:“难道这些赤狐和周大姐一样,掌握了自由操纵尸魔的形态?不对,他们的状态和我很像,都失控了......但是不管哪种情况,对小野都很不利。”喊道:“小野!杀了他们!这些都是尸鬼,已经没救了!” 小野抬刀拍走一只赤狐,回应道:“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心跳,他们还没死!” 大壳按着一只狂乱地吼叫着的赤狐,用力用石头砸着他的头,大声道:“他们的心脉齐断,已经没有生机了!小野,不要犹豫了,不然我们都会交待在这里!” “如果是尸鬼的话......”小野喃喃道,“对不起了,对不起......”他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举起刀向周围的赤狐劈出一团火焰,那火焰只是在赤狐身上燃烧着,却并没有烧毁他们的血肉甚至是衣服。 大壳赶紧退到小野身边,喜道:“好办法,尸鬼的核心是变异的先天形元,将他们的形元烧光,他们就无法行动了。” 祠堂远处,老赤狐旁边,一只年轻的赤狐问道:“族长,现在怎么办?火形元专克蛊虫,我们的蛊根本无法近身。” 族长森森地咧起嘴来,“蛊近身不了,人就不一定了......”他突然一掌拍在那年轻的赤狐身上,对方登时便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周围的赤狐们惊恐之下,纷纷后退,族长却转头喝道:“没用的东西!我族隐忍多年,倘若被青水知道我们仍有不臣之心,赤狐百年心血都要葬身于此!” 几只更年轻的赤狐站了出来,族长满意地点点头,又朝他们各拍去一掌。 重新站起的赤狐们个个龇牙咧嘴,全身发青,已然转化为了尸魔。族长冷笑道:“我已经看清了那白狼的手段,他的火焰会毫不留情地烧掉外发的形元,但却不会灼烧带有生机的先天形元和无形元的死物。尸魔能够自如地收放形元,不会将形元一直发散好让他的火焰一直烧下去......”见尸魔赤狐们朝小野扑了过去,族长叹了口气,满是遗憾地自言自语道:“可惜当年炼出的尸神咒蛊尽数被毁,秘法也已失传......凭我这等蛊术,也不过操控区区数个尸魔。” 大壳眼见又有人冲来,提醒小野道:“小心!这几个和其他的尸鬼不一样!” 冲过来的那几个赤狐形元格外狂暴,正如白天失去理智的平三和茶罗喵一样。倘若一个一个的上,这些仅有大星位的赤狐自然不是小野的对手,但是此刻冲来了六个,各个都是不惜命的傀儡,小野无法像白天轻松降服平三两人一样击倒他们。 “大壳你快躲开!”小野迅速冲了过去,一手将一个赤狐摔在地上,另一手举刀砍碎了一个赤狐的头颅。旁边的一只赤狐朝小野扑来,张嘴便咬,小野已经避无可避,大壳正要惊呼,那赤狐竟然从小野的身边擦了过去,没有造成一点损伤。 族长旁边的一个中年赤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哼,阵法......‘差之毫厘’。那条狗在白狼和尸魔剧斗时趁机用形元在那里画出了阵图,”他将一把弯刀递给中年赤狐:“你去破坏阵图,将血沿着内圈涂抹一周即可逆转阵法的效果。哼哼,我要这‘差之毫厘’变成‘万箭穿心’!到时那术士必出手阻止,你即以火蛊自爆,令那术士死去。” 中年赤狐拿起弯刀便跑了过去。族长看着倒在地上的赤狐越来越多,而小野却不知疲惫般依旧狠斗着,不由得眉头紧锁,“还不够么......就算是牺牲,也是有价值的。” 大壳看着冲来的赤狐越来越多,隐约察觉不对劲:“奇怪,白天村外打败的那一批,加上村里待着的那一批,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啊。单是小野放倒的这些,就已经有白天见到的赤狐的两倍了......难道这个村子并非赤狐真正的居住地?”他小跑到茶罗喵身边,问道:“这里真的是赤狐的居住地吗?我怎么觉得他们的大本营不是这里?” 茶罗喵回道:“我算出的结果就是这里——整片秋风丛里唯一的聚集地,但是你看——”他指着那个正用手上流出的血擦着“差之毫厘”阵图的中年赤狐,“他们有人知道怎么破我的局,所以我猜赤狐中同样有精通堪舆之术的人,他们知道怎么躲过术士的定位。加上祠堂里那怪物强大的业力,也影响了我的定位......我先去阻止那家伙破局!” “别去。”大壳拉住茶罗喵,“我感应到他体内有一股不属于他的暴戾的形元,非常危险。这股形元强大到他无法隐藏,你这个状态过去的话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那怎么办?万一阵法效果逆转,小野就危险了!” “叫小野出来不就行了。”大壳朝小野喊道:“小野!来这边——” 小野很快跑了过来:“你们怎么了?” “我们跑吧。”大壳冷静地说道:“你看,这些赤狐都已经抱了必死的觉悟,恐怕白天我们见到的受害者也是他们扮演的,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战斗的理由了,走吧。” 小野有些犹豫,但见那些赤狐正毫不畏惧地冲到巨怪面前,任由它吞噬,而自己的小巨兵维持时长已经到了极限,“可是赤狐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弄清楚——” “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壳劝说道。 “可是......所有的赤狐都是这样吗?万一他们是被逼或者被骗呢?他们一直都在这里生活着......为什么今天就突然要放弃生命啊。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也许他们并不是为了正义的事,哪怕有一个赤狐是被迫的,我都要救他出来!” 平三突然出现在三人中间:“没错,所以我喜欢这样的小野。” “平三?你又活过来了?”不管见平三复活了几次,茶罗喵都觉得不可思议。 平三摇头道:“别说了,这次最丢脸,足足被咬死了三次......被咬过一次之后因为过敏的原因下次会死得更快......” 赤狐们朝四人冲来,茶罗喵焦急地拉起平三想跑,平三却道:“怕什么?我们已经赢了。他来了。” 地面上突然凝出冰块,赤狐们接连被冰冻在地上,结霜的地面上冒出数根巨大的冰锥隔开了赤狐和尸魔——他们很快便被冰冻得僵硬。那只巨大的怪物动作也缓慢了下来,从它的嘴里伸出一根冰柱,随后它也整个被封进了冰块里。 小野喜道:“冰块脸!你可来了!” 冰流提着冰凝出的长枪,缓缓朝众人走来,皱眉道:“你们为什么不跑?” 大壳直直地看着冰流,将手一弯,指着小野道:“因为小野。” “你们脚下有个不得了的东西,还是快点跑吧。”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地面突然塌陷,一只巨大的手抓着陷落的边缘,撑着将上半身露了出来。幸亏四人及时退避,才没有陷落下去。 平三快速左右扫视了一下,问茶罗喵道:“麦当呢?”茶罗喵怔怔地朝上方望着,拍了一下平三,道:“别管麦当了,那是什么?” 从地面爬出的,是一个十几米高的龙形巨人,身披铠甲,制式和小野的小巨兵很像,只是从铠甲缝隙里不断往外渗着血,发出一股腐败的味道。 小野此刻也是一脸震惊,仰头看着这龙形巨人,惊讶地张大着嘴巴。 “这是......巨兵?” ch-57 鬼神工匠 族长见龙形巨人从地下爬出,展开双臂开怀大笑起来:“成了,成了!我族兴盛有望了!” 平三紧盯着这龙形巨人,尽管知道自己是不死的,但还是不由得在心底恐惧着——这是所有生物出于对巨物的本能恐惧。 茶罗喵也在这龙形巨人面前恐慌万状,他拽着平三的衣服,颤抖着道:“平三......这、这真的是巨兵吗?你、你也知道巨兵的模样对的吧?这、这不是巨兵对吧!” 平三在穿越前曾看过动画中巨兵的模样,和眼前的龙形巨人几乎一模一样。“恐怕......是的,这......就是巨兵了.....” 巨兵将它的龙头转向小野他们,仅仅是从它自身溢出的形元已排山倒海般袭来,令茶罗喵和大壳几乎站立不稳。 “当年......狼王就是靠它,将白辰一夜灭国......”在巨兵强大的威压面前,一行人仿佛真如随手可捏死的蚂蚁一般弱小无力,平三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可怕的威压,那是打心底里的恐惧——本能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来回避战斗,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催促他逃跑,他此刻只觉得经脉滞胀,连形元已无法运转了。 “跑啊!”不知是谁大喝一声,平三如梦初醒般拉着站在他两边的大壳和茶罗喵飞奔而去,但回头一看,小野却朝着相反的方向直直迎上了巨兵。平三对着小野喊出了他平生最大声的一句话:“小野!快跑!” 大壳也急道:“小野,走啊!” 小野置若罔闻,只是拿着手里的那把断刀朝巨兵冲了过去。在巨兵外发的形元下,那些尸魔已然无法直立,纷纷倒在地上,甚至将地面压出一道道裂痕,距离巨兵数百米内,连空气的流动都几乎停止了。但这些都无法阻止小野,他就这样提着刀朝巨兵冲了过去。 冰流见小野竟然朝巨兵冲了过去,眼神掠过一丝关切后迅速消失,他俯身将手按在地上,映着蓝色光芒的阵法自他手心放出,浮现在脚下,他的形元即刻凝出一条冰龙,随着手指向的方向,朝着巨兵冲了过去。 族长见巨兵抬手间便瓦解了小野和冰流的攻击,小野也在一片烟雾中不知去向,终于得意地大笑起来:“好,好!以我族百年牺牲和不甘为祭,必可将那桎梏除去,让我族再次迎来光明!”周围的赤狐们闻之无不喜形于色,一些赤狐甚至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 平三死死地抓着大壳和茶罗喵的手,也不管他们跟不跟得上,几乎是在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拖着他们跑。大壳却朝他喊道:“停下!停下,我们不能就这样抛下小野。” 平三头也没回道:“那你有什么办法啊?” 大壳倒是冷静异常:“先停下!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平三停了下来,他这一骤起骤停,不由得两腿酸软,气喘吁吁地撑着自己的膝盖,茶罗喵险些摔倒,此刻神情仍是万分惊恐,正不解地看着大壳。 大壳对两人说道:“仔细想想,白辰王从狼王手中夺走帝印后,操控所有的巨兵将黑峰狼族围在了黑峰境内,铸成巨兵长城,那么这玩意——就不可能是巨兵。既然不是巨兵,那么情况就没有那么绝望,我们还有办法赢,不能就这样离开!” 平三听大壳这么说,粗想之下也不无道理。“对啊......我们看到巨兵就吓疯了......但是这个东西同样很强大,我们很难、很难把它弄倒啊!” “那就想办法把它弄倒。”大壳转身看着那巨兵——此刻冰流正踩着一块冰块绕着巨兵飞行,不断施术与巨兵游斗,“当年——白辰上下面对十万巨兵尚且没有投降,白辰王战至最后一人也没有放弃,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还怎么和小野去冒险?” 大壳飞速思索着,又道:“这巨兵浑身散发着腐肉的味道,形元邪恶暴戾,与小野的小巨兵除了制式外没有半点相像......这肯定不是巨兵,倒像是之前被小野烧掉的那个怪物,只是形元更强,体格更大。”他将右拳打在左手掌上,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动作:“对了,赤狐一族擅长巫蛊之术,这应该是用蛊将即将尸鬼化的死人的形元凝练而成的产物。将大量死后的形元聚集就能够有这样的威力,然后做成巨兵的形状,这就是那个巨兵产生的原理!” 平三小声嘟囔道:“你说是就是吧,我们也不会感应形元。” 茶罗喵问道:“既然这样,直接做成刚才那个怪物的模样不就好了,干嘛还特意弄成巨兵的模样呢?” 旁边的草丛突然窸窸窣窣起来,三个人影从里面走出来,为首的那个说道:“那是黑峰秘术——‘神鬼工匠’,能通过制作神话中的人物的雕像来人为制造‘灵’。你们知道‘灵’吧?” 平三见来者是喵学士三兄妹,立刻警惕起来:“你们还来干嘛?我可没小野那么善良,你们要是敢添乱我就把你们都——” 大壳轻轻拍了拍他,示意平三先听喵学士说完。喵学士见大壳似乎想在进一步谈话,便道:“一些草木矿物在形元充沛的地方经年累月地受形元浸染,会逐渐形成自己的神智,或者一些灵魂强大的修炼者死后,他们的灵魂不会轻易散去,而是保存生前的一丝记忆继续在世间游荡,这就是‘灵’。” 因为喵学士曾经拐卖人口到黑厂打工,并嫁祸给小野让小野险些遇害,平三对喵学士自然是厌恶至极,此刻亲眼见到喵学士,更是觉得十分不快,讽刺道:“掉书袋是吧?你要不要再继续讲讲黑峰人是怎么修炼形元的好显得你学识渊博啊?” 喵学士好像没听出平三的言外之意,得意道:“好啊,黑峰人除了炼金或者练气,还会通过和‘灵’签订契约来获得它们的力量,我们管这些人叫‘觋’。但是强大的‘灵’非常难寻,所以一些黑峰人会选择自己来制造‘灵’并签订契约。‘鬼神工匠’就是这样一种术。” 大壳再次拍了拍满腔怒火的平三,问道:“那么鬼神工匠的具体原理是什么,和这个巨兵——”他指了指远处的巨兵,“又有什么关系呢?” “鬼神工匠通过制造神话中的偶像来收集相信那些传说的人信仰之力,也就是愿力。而那些愿力都封存在雕像中,当积累到一定量时便可在觋的引导下成为‘灵’,那雕像也就成了‘灵’的法体,为觋所要挟。这村里祠堂的雕像和这个巨兵,都是鬼神工匠和赤狐自己的巫蛊之术结合的产物。因为巨兵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对巨兵的相信程度就会更强大,所以以鬼神工匠做出巨兵的模样能够收集到更强烈的愿力。” 大壳又思索着,道:“可是我还在那怪物和巨兵的身上都感受到了不少业力,这又是怎么回事?” “青水不是有很多让业力和愿力共存的术吗?临街城隍不就能做到吗?你们看到的这个巨兵就是被赤狐用他们自己的蛊术魔改过的鬼神工匠。”喵学士接着说道:“其实吧,赤狐们并不真正居住在这里,村里的只是一小部分赤狐——这批人就是作为业力源来激活鬼神工匠的。鬼神工匠和收集业力的术都是一个叫‘荆棘之子’的异术组织提供给赤狐的。他们为了掩人耳目,花重金雇佣我来作为赤狐和他们之间的联络人,而祠堂里的那个雕像原本是给我的报酬......” 平三忍不住上前,举手欲打:“所以你被小野放过之后根本就没吸取教训?你知道那个荆棘之子是什么东西吗,知道布置这玩意是要死人的吗?” 喵学士赶紧护住那两只小猫,“死了就死了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自己知道要付出代价的,我想让我们一家人过上好的生活错了吗?” “算了算了,”大壳阻止了平三,“喵学士,鬼神工匠造出的‘灵’是以雕像为本体,对吧?我想,这个本体应该很脆弱吧,否则觋很难在诱导出‘灵’时用他们的本体对其进行威胁,对吧?” “没错,而且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喵学士抬起头,紧张地看着平三,回答道:“所以赤狐们利用蛊术将即将尸鬼化的人糅合在一起,制成了‘灵’的本体。你们看那兔子打得这么费力就应该知道了,你们想毁掉它的本体很难。” 大壳疑惑道:“所以赤狐们不打算用灵的本体胁迫灵咯?” “非也,灵在很早前就觉醒了。赤狐们只是在今天用大量的活人作为生祭让灵看到了自己的诚意,灵为了日后能够持续不断地收获业力,必然会听赤狐差遣,契约这就达成了。” 平三压下心底不快,问道:“所以这个怪物......灵,有什么办法阻止吗?” “赤狐们有能够催化活人变成尸魔的蛊,并且在变成尸魔后依然能保持活人的理智,甚至还能随时切换回正常人的状态——这是偷溜出秋风丛的赤狐和外界共同开发出来的。每个生祭给灵的赤狐身上都被下了这个蛊,而为了防止转化成尸魔的时间提前导致失控,他们还会在生祭的身上下‘控脑虫’,‘控脑虫’无法和转化尸魔的蛊共存,因此一旦尸魔失控,他们就会立刻启动控脑虫来摧毁尸魔。你们得想办法把大量控脑虫弄到那怪物身上,这样那怪物就会土崩瓦解,灵失去本体也会随之消散。” 平三心想,“看来海市那头猪让茶罗喵感染的就是这种蛊......喵学士说这蛊是赤狐和外界的人共同研发,而且还和荆棘之子有联系——难道又和傲雪或者追云有关?” 茶罗喵听到喵学士说起黑峰的神打之术,便抬起手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ch-58 二阶巨兵 巨兵身上突然燃起一片白火,冰流一眼认出这是属于小野的八苦业火,便已明白小野还未倒下。他朝着一片烟雾喊道:“帮我拖住它!”便踩着浮在半空中的冰块,灵巧地躲过巨兵拍下的巨爪朝远处的赤狐族长飞去。 赤狐们见位置暴露,倒也不慌,纷纷从身上掏出一个陶罐打开,密密麻麻的库蚊从里面飞出,围绕着他们形成了一道漆黑的屏障。冰流见状,以形元覆盖全身,挡住零散飞来的库蚊。 “和追云放出的蛊一样,数量会更多,但是威力要比追云的更小。”冰流很快作出判断,往前拍出一阵极寒的形元,那些库蚊便被冻结成一片一片连绵的薄冰掉在地上,他直直冲入赤狐群中,伸手一摸地面,冰冻形元迅速沿着地面扩散开来,将赤狐们都冻在了原地,寒冰也封住了他们手中的陶罐。 冰流走到族长面前,用冰枪抵住族长的咽喉,威胁道:“把那怪物停下。” 族长张口吐出一堆飞虫,那些飞虫刚一靠近冰流便被冻成了冰块摔落在地上。冰流将枪再往前了一点,“别再徒劳反抗了,你的蛊根本没法在中天位的形元中生存下来,马上停止那怪物。” 族长嘿嘿一笑,“没可能,我族为今天忍辱多年,牺牲众多。不让青水付出代价,巨兵绝不会停止!”他盯着冰流,冷笑道:“芦芦族的兔子,怎么还不动手啊?我明白了,你是怕老夫死后的形元会更强大,到时候巨兵就无法阻止了,哈哈哈!” 冰流收起枪,走到另一个赤狐身旁,“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不杀你。”他提起枪指着那只赤狐:“但是你的族人,我一个都不留。我倒想看看,赤狐一族只剩下你一个时,你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意义。” “那就动手吧!”族长大笑起来:“死在这里的赤狐都会成为巨兵的业力,你把我族都杀光,只会将巨兵强化到无人能挡的地步,到时候——青水必亡!动手吧!” 旁边的赤狐似乎深受感染,也朝冰流喊道:“芦芦族的孽畜!青水必亡!” “青水必亡!”周围的赤狐们也一个接一个地喊叫起来,“杀了我们,哪怕死在这里,我也要青水和我们一起完蛋!” 冰流见威胁无效,便以冰冻形元外放令周围的温度不断降低,将这些赤狐们冻得瑟瑟发抖,老族长终于忍耐不住低温,晕了过去。 “低温下,蛊虫很难发挥作用,现在这些赤狐不能再添乱了。”冰流这样想着,正想回去帮助小野,见平三和大壳朝这里跑了过来。平三见赤狐们都失去了意识,急道:“都杀了吗?至少留一个啊,我可以操控他们把这怪物解除。” “他们都还活着。”大壳俯身探了探一只赤狐的气息,指着族长道:“他的形元在这伙人中最强,他应该就是赤狐族长了。交给你了。” “好嘞。”平三走到族长身边,以方才从茶罗喵那里获得的阴身附体能力对族长进行读心,大壳转身对冰流说道:“我们刚才知道这个怪物不是巨兵,是尸神咒蛊和鬼神工匠结合的产物。尸神咒蛊无法和控脑虫共存,所以平时会俯身到族长身上,唤醒那些尸体内的控脑虫,这样这个怪物就会自然瓦解了。但是我们不知道平时需要多长时间,所以麻烦你和小野一起拖住那个巨兵——” 说到最后,大壳突然一声惊呼:“它过来了!” 冰流立刻从大壳的眼前消失,几个身影的移动后便出现在巨兵面前,朝巨兵扔出数道冰锥,同时小野也从巨兵的身后攻去,一刀砍在巨兵身上。 眼前那两人正在和巨兵激烈的战斗,大壳转身看着已经沉睡着的平三和族长,心里不住暗暗焦急:“快点啊!”却听到小野突然大声喊道:“大壳快跑!” 大壳回头一看,巨兵竟然将自己的右爪朝他扔来。他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抵挡,但巨爪并没有砸在他身上,而是被在顷刻间出现在他身前的冰流挡了下来,冰流头也没回道:“带那家伙走。” 巨兵不顾小野的砍击和身手的白火,朝冰流跑了过来,但动作却慢了下来,随后便停在原地。冰流立刻凝出一条冰龙砸中巨兵,巨兵摇晃了几下倒了下去。它挣扎着坐了起来,但一块一块血肉却从它身上的铠甲里掉了出来,随后便成了一具空壳,再次倒了下去。 那族长突然动了起来,激动道:“好,我成功了!”冰流耳朵一动,抬掌欲朝他打来,大壳赶紧拦住他:“等等,那可能是平三。” “啊对,我是平三。”族长接着从衣服里扔出一堆瓶瓶罐罐在地上,“解除附体之前,你们先把这些东西给毁了。”冰流以手一指,那些瓶罐便被冰封了起来。 小野朝众人跑了,气喘吁吁道:“终于结束了,大家都还好吧?平三怎么倒在地上?茶罗去哪了?” 大壳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听到已经倒下的巨兵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都朝那望去,只见喵学士手里正拿着一个小小的雕像,站在巨兵身上念念有词,喵小黑和喵小白分别站在他身后。 喵小白害怕地拉了拉喵学士的衣襟,“大哥,快一点呀,我感觉到那群人身上有很危险的东西。” 喵学士正紧盯着那个握在手里的小小的龙形雕像,随口安慰道:“别怕,大哥在呢,别说这群人了,只要大哥这下成功,以后在槐河域横着走也没问题了。” “喂!你们在干什么?快停下!”见喵学士手上的雕像竟然有一股极为强烈的形元,小野顿感不妙,朝那三只猫冲了过去。冰流闪现到喵学士面前,正要打下那个雕像,那雕像却突然往外爆出一股强大的能量,将他弹飞了出去。小野跑到他的身后,扶住他落到了地面。 在场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喵学士此举吸引时,平三从他原本的身体醒了过来,悄悄地走到被冰封住的那堆陶罐前,拿起其中的一个塞到了自己怀里。他又看了看已经昏倒的族长,走到他身边将手盖在他的胸口,随后操纵着荆棘剑长出。 “可以确定了,这把剑在触碰到血液时能够治疗我的伤势,同时能够吸取业力,但是不能变为我的修为的一部分。” 小野冲烟雾中喊道:“喵学士,你搞什么鬼?” 只见烟雾散去,三只猫再次驾驶着当初在青石镇与小野交战的机关人。 冰流拉了一把小野的胳膊,道:“小心,那不是一般的机关,它溢散出的形元不亚于刚才的那个仿制巨兵。” 喵学士坐在机关正中,得意地大笑道:“终于成了,没想到这些乡巴佬还真能仿制出巨兵,只可惜到最后还不是得给本喵打工,哈哈哈哈!” 冰流将手一甩,冰枪朝着喵学士扔出,却在距离喵学士鼻尖几寸之间时,好像砸在了一个看不见的屏障上,裂成碎片。 见中天位的冰流的攻击竟然没有起到一点效果,小野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甚至......还没碰到他们。” “防御型法器。”冰流冷静道,“这种法器在启动后会以法器本身为中心,生成一个隔绝外界的不可见屏障。” “能打破吗?” “可能很难,因为我能感觉到那个机关人的形元很强......他应该是用某种秘术将灵转移到了那个机关人身上,从而在极短的时间内把那个粗制滥造的机关给炼化成了法器。” 喵学士勃然大怒道:“我的机关粗制滥造?死兔子,我这就把你打得满地找牙,让你看看我的机关有多厉害!”说罢,他一拉摇杆,机关人将一只手对准冰流,射出一张网。 冰流将手往前一拍,身前的形元迅速凝出一个巨大的冰盾,但那张网竟直直地穿过了冰盾,朝冰流飞来。冰流一惊,身形一闪在了数十米外,再看冰盾,竟然缓缓碎成数片。 喵学士得意地大笑道:“这是赤狐的蚕蛊结出的线网,削铁如泥。别说中天位,就是大天位的修炼者一个不小心,也会被切成几段。我要用它把你们大卸八块,然后再用这些赤狐的尸神咒蛊把你们炼化成尸魔,给我用到死,哈哈哈!” “那就来吧,我要把你们都抓到城隍庙!”小野向前砍出一记火刃,喵学士躲也不躲,驾驶着机关人冲了上来。火刃打在机关人前,也像之前冰流的攻击一样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了下来。 小野往后一跃,躲过机关人砸下的铁拳,朝冰流喊道:“冰块脸,这种法器的弱点是什么?” “没有弱点,防御型法器没有死角,要想打破它的屏障只能不断攻击,直到超过它能承受的极限。” 喵学士和两只小猫不停地摇着身前的摇杆,操纵着机关人朝小野追来。喵学士得意道:“可能很难,因为这个法器凝聚了赤狐一族十几年的愿力和业力,就你们这点修为根本不够看!而且我可不会像那老家伙那么蠢,留一个那么明显的弱点来给你们破。” 冰流手掌一抬,无数根冰矛朝机关人飞去,纷纷折断在法器的防御屏障面前。 喵小黑憨憨地笑了起来:“嘿嘿,大哥你看,他们好没用啊,都被我们耍了。” “那是,本喵可是青水和金沙最智慧的猫了,放眼大陆,能比本喵强的也就是那个白辰王了。” 小野怒道:“够了,你们这些黑心的奸商,杀人的凶手,也配和白辰王比?冰块脸,咱们一起上,我就不信打不破他的龟壳。冰块脸?” 冰流没有回话,摇晃了几下便倒在地上。小野急忙上前扶住他,“冰块脸,你怎么了?”他嗅了嗅,闻到一丝极细微的味道——有些熟悉,立马捂住自己的鼻子。“这香味......罗兰?” 他想起了在何处闻到过这股香味——长街遇到的那个翡翠会兔女,罗兰。 喵学士操纵着机关人走了过来:“这迷香原本是给这些乡巴佬用的,但没想到你们竟然帮我解决了他们,那我就把这些香赏给你们吧。” 机关人抬起脚,悬在小野的上空。小野将冰流往外扔了出去,自己却控制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这是翡翠会的罗兰的迷香......你和翡翠会是什么关系?” “嘿,翡翠会是金沙亲王御下的异术组织,我哪够格加入呢?这香当然是荆棘之子送给我的。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所有雕像都被我做了手脚,我不仅要他们原本许给我的祠堂雕像的业力,我还要整个赤狐一族的业力。这群乡巴佬复仇心切,我不过是怂恿了几句他们竟然就答应了下来,拿全族来血祭鬼神工匠。刚才你在这里和他们打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我就偷偷布下了这迷香——虽然量很少,但这香的特性是以形元为原料,通过接触形元来扩增,当你们与赤狐战斗时,每次运转形元都会让自己中的迷香更深一些,直到像现在这样倒地不起。只有停止运转形元才会让此迷香从体内消失,不过嘛——你们没这机会了,死吧。” 机关人的脚踩向小野,却被小野以双手托住。 “我本以为......我给了你们改过的机会......” 喵学士狞笑道:“机会?你们竟敢让本喵这样伟大的学者去打工!这是比死还严重的侮辱!也是,像你这样的白狼,肯定没读过书吧?你知道什么是‘士可杀不可辱’吗?” 他将摇杆往下压,恶狠狠地说道:“我本来想把你炼化成尸魔,但是......算了!看到你我就恶心!我要这样一点一点地踩死你,你会痛到想喊叫,但却因为肺部漏气和内脏破碎的剧痛而无法出声——这样的状态会保持很久,也许你还能欣赏到自己的脏器流得一地都是,哈哈哈哈!我不但要这样处死你,还有你的那群朋友——他们真是倒霉啊!” 喵小黑激动地搓着手,“好棒好棒,大哥说得我都兴奋起来了。” 在喵学士的操纵下,踩着小野的机关脚一点一点地往下压。小野一边要撑着踩在身上的机关人,一边要抵抗迷香带来的困意,更觉力不从心。 “你......你说过猫族是最善良的种族,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是啊,猫族就是很善良。但是你是狼族,我怎么虐杀你们都不会有人指手画脚,这些人既然要和你勾结,那自然就是青水的叛徒,我把他们都虐杀了合情合理。更何况今天除了我们三兄妹不会再有其他活人了.......”他将摇杆猛地一推,小野的身子也不由得一沉。 “下地狱吧!”喵学士吐出了几个字,随后阴狠地笑了起来。 喵小黑高兴地舞动着双手,“大哥,我看不到他们吐血的样子。我可以下去看吗?而且他到现在都没有喊出来,我想在他的眼睛上抓几下,这样他肯定就会叫了。” 喵小白嗲嗲地说道:“笨蛋小黑,我能闻到这个狼身上有很危险的气息,我们就这样踩死就好啦,不要下去。” “可是、可是他们都中毒了,而且有大哥在,有什么危险嘛?” 喵学士摸了摸喵小黑的额头,亲昵地说道:“算啦,小白对危险的感觉总是特别准确,以后有的是观看的机会,不用急着看。” 小野的声音从机关人底下传来:“你们......你们明明相互之间这么关心,为什么......为什么对别人却可以这么残忍?” “我呸,小黑和小白是我的家人,一家人当然要相互关心咯。”喵学士伸出双手抱着小黑和小白,“像你这样有娘生没娘养的狼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家人吧?哦对了,你肯定是被自己爹娘遗弃了,才会在青水吧?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养育你长大的人没有被打死吗?如果我是收养你的人,我现在就以死谢罪了,哈哈。” 机关人脚底一晃,白色的光芒从底下冒了出来。小野竟然慢慢地扛着它,站了起来, “不许你......侮辱鹿爹鹿娘!我的家人......是最棒的家人!” 喵小白急忙说道:“大哥!快,不要折磨了,直接踩死他!” 喵学士急忙拉动着摇杆,机关人竟然没有一点反应。他惊得冷汗直冒,但在弟弟妹妹面前还是强装镇定道:“没事没事,大哥心中有数——” 似是有一个巨大的东西从下往上将整个机关人顶飞了起来,重重地落在地上。 再看小野时,只见他略弯着腰,眼底一片黑,但还是强撑着站起,而在他的身后,是一个巨大的冒着白光的龙头。 小野举起断刀,指着机关人道:“小巨兵......给我冲!” 那龙头咆哮一声,朝机关人冲了过去。喵学士慌乱地拉着那些摇杆:“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所有按钮都没用了啊?小黑小白,快跳!” 震天的声音再次响起,机关人的屏障应声碎成无数透明的碎片,龙头停了下来化为灰烬,小野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喵学士抬起头,哈哈笑道:“就这啊?看来最后赢的还是本喵!小黑小白,我们走,修一下还能用——” 几根细针飞了过来,扎在他们身上,三只猫顿时动惮不得。 大壳走了过来,“呼,虽然这毒我从没见过,但身为五步先生的徒弟,我解毒还是有两下子的......” 他走到三只猫身前,喵学士忙道:“等等!大浣熊,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你放了我,业力我分你一半!你是修炼者对吧?这些业力你拿了可以突破到大天位——” 大壳拿着锅铲把三只猫拍晕,“我不想和你们讲道理,你们不配听。” 远处,一个人影摇晃着走了过来,是茶罗喵。茶罗喵伸手朝机关人一挥,一个鹤形的形元便从机关人升起,飞回到了他的戒指里。 大壳朝着他说道:“没想到这招真能奏效。幸好鹤大爷侵入机关人拖住了它,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是啊,这货不该多嘴提到鬼神工匠的。我想,既然这是灵的法体,那么戒指里这些灵应该也能拿来用......强者死后的灵魂不需要本体,但是既然能够上我的身,那么上其他灵的本体的身应该会更容易。” 大壳见茶罗喵的裤子上都是血,总上前关切地问道:“这次是用了什么代价?我看看......”他掀开茶罗喵的上衣,见茶罗喵背部和腹部的皮肤都消失了。 “别怕,”大壳安慰道:“我在竹叶寨学会的术可以很快解决。” 冰流捂着头走了过来,“结束了?”他看了看倒下的小野,“唔......我还是太没用了.....”说罢,他耷拉着耳朵失落地走开了。 大壳问道:“这三只猫怎么处理啊?诶?他们去哪了?” ------ 大壳背着小野,茶罗喵和冰流走在两边,一同朝联盟号走去。 茶罗喵不停地掀开自己的衣服看了又看,大壳忍不住说道:“知道你有肌肉了,你这样不怕着凉吗?” “不是啊,修炼者哪有这么容易着凉。我是觉得你的医术神奇啊,那么大的伤口一下子就没了。这样我以后不就能随心所欲地把鹤大爷叫出来了?” 大壳道:“还是别这样,这个术对你的身体肯定会有影响。而且如果你的形元回复跟不上它的消耗的话,就会伤及根本,不仅会影响以后的修炼,还会折寿啊。” 茶罗喵撇撇嘴,朝四周看了看,“咦,平三那小子呢?” “不知道,刚才也没找着他。但是不知道那三只猫还有什么后手,我想还是先回飞船吧。虽然平三中了毒,但是那毒只要不运转形元就会自然消散,而且我记得平三应该是比我更早恢复了的,醒来时就没看到他。” “唉,这死小子老爱乱跑,悔过山那次也是。” 走到飞船前,见一只大狐狸正抱着那只飞船,嘴里喃喃道:“我的......我的......” 大壳指着那狐狸道:“这不是刚才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吗?他怎么会在这?” 冰流警惕道:“中天位,此人不弱。” “唉,这得问平三,他好像认识这狐狸。这狐狸好像叫......麦当是吧?”他朝那狐狸喊道:“喂——麦当——” 那狐狸转过头来,一脸无辜地问道:“你......在叫我吗?” “是啊,你不是叫麦当吗?那个......平三的朋友?” “我不是啊......但是你和那家伙都这样叫我......”狐狸看起来仍是呆呆的,“我叫什么......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大壳小声地问道:“平三这朋友怎么回事?看起来......我不是冒犯,但是真的有点——”他敲了敲自己的头。 茶罗喵眯起眼睛看了看狐狸,也压低声音道:“你不是大夫吗?你去看看啊问我干什么。” 大壳应了一声,便走了上前想给狐狸号脉,但对方却把手猛地一甩:“别碰我!” 茶罗喵走到大壳身后,嘿嘿笑道:“五步老前辈有没有教你,遇到不配合的患者怎么办啊?” “等他的监护人......看起来他是赤狐吧?他的监护人应该是村子里的那批了。算了,不管他了,我们上船吧。” 大壳刚打开飞船门,狐狸却一下子窜了进去躺在里面的床上。 “这——”大壳看向冰流,冰流将手一摊:“飞船从外部破坏很难,从内部破坏很容易。在里面动手的话飞船会散架的。” 茶罗喵把大壳推了进去,道:“算了,这家伙看起来没恶意,不然刚才就对我和平三动手了,就先放他在这儿,等小野醒了再说。” 大壳叹了口气:“唉,也只能这样了。也许平三回来了问问他可以搞清楚。” ------ 秋风丛里,喵学士正带着小黑和小白在从里飞奔着。 喵小黑气喘吁吁道:“大哥,我们还要跑多久啊?他们应该没有追上来才对。” “继续跑,直到小白说危险的气息消失为止。” 喵小白忧心忡忡地说道:“大哥......我好害怕。那个危险的气息一直都没有消失。” 喵学士安慰道:“别怕,前面就是我们之前布下的阵图,里面放着来这里的飞船。只要能上飞船就万事大吉了。” “啊!”喵小白指着前方出现的人影惊叫了一声,喵学士便拉着两只猫停了下来。 喵学士看着前方的人,强装镇定地喝到:“别挡路!识相的让开!” 那人朝他们走了,缓缓开口道:“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吃碗面?” 喵学士不禁拉着两只猫后退了几步,喵小白捂着嘴巴,颤抖地问道:“大哥......这家伙的脸是怎么回事啊......他是什么族的啊?” 喵学士惊恐地盯着眼前人,喵小黑却朝前方的人挥着拳头,道:“别怕!我们一家人一起上,一定能打倒他!” 那人将手慢慢举起,从手里伸出数根荆棘凝聚在一起,成了一根刺。“你们之前说怎么处决小野的话......我很感兴趣,既然两只小猫这么想看,不如就让你这个做大哥的......示范一下?” 喵学士一下子拉着小黑小白跪在地上,此刻他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放过我们......求你了,我想看着他们长大......”他抬起头,祈求地望着平三,“我们什么都愿意做......给那白狼赔罪也好,给你干活也好......对了,雕像和图纸,你想要的对吧?拿走、都拿走,只要你放过我们,我们可以给你更多......” 平三咧嘴一笑,在月光下显得十分渗人。 “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想的......但是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对吧?” ...... 太阳还没有升起,但是天空已经开始白了起来。平三站了起来,擦了擦满脸的血污,又伸展着酸麻的双脚。他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道:“原来这么爽,难怪你们喜欢做这样的事。” 他将那满是血污的雕像在衣服上蹭了蹭,才发现原来自己衣服上已经全身血了,他看了看四周,一时不知道怎么擦拭雕像上的血迹,突然笑了起来,将那雕像直接放进自己怀里。他又捡起那张图纸——已经被血迹污染,再也看不清上面画着什么,便将那图纸撕碎,丢在地上后又碾了碾,碎纸片便和泥土混在了一块。 “啊~我该实话实说吗?不.....路上这么长时间,我可以编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生死之间,未来终于在平三的照片上写出了一个“正”字。祂嘎嘎笑着,打开一本陈旧而又厚重的相簿,将那照片塞了进去。 “死亡不意味着终结,痛苦也不会因为死亡而停止。你的成长如我所预料那般顺利,我的‘第六寄生虫’。” ch-59 红魔鬼 太阳升起时,小野终于醒了过来。他猛地坐起,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疑惑道:“我怎么在这?那三只猫呢?” 只见其他人正围坐在不远处的圆桌旁吃饭,大壳端起一碗面对小野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碗面?” “等等,所以——大家安全了是吗?” “是啊,而且我们还要祝贺你呢。冰流说你已经能够像师兄那样使用二阶巨兵了。” 小野闻言,拿起兵符看了看,高兴得摇了摇尾巴,“像师父那样?太棒了!我做到了!” 茶罗喵放下碗,看了看大壳和冰流,又转向小野,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道:“等等,你和冰流都是雷副将神的徒弟,雷副将神的师父是五步前辈,而大壳的医术是五步前辈所传授......所以其实你们是师兄弟关系,大壳是你们的师叔?” 小野走到桌旁拉起一张椅子坐下,“啊呀,好像是这样。”经过一晚的激战,小野此刻已经饿坏了,他拿起筷子快速地往嘴里扒拉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讲道:“是这样是这样,唔,冰块脸,快叫大壳师叔。” 冰流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瞟了大壳一眼,大壳忙道:“哎呀,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还讲这个做什么。话说都过了这么久了,平三怎么还没回来啊?茶罗,要不你算算平三的位置?” “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就算过了,但是罗盘竟然像上次那样裂了。幸好我把罗盘和八卦镜合在了一起,能够修复起来。” 小野放下碗,往周围看了看,“平三不在吗?咦,他是谁啊?”他指了指那只狐狸。 冰流道:“他是红魔鬼的儿子,赤辽。” 小野问道:“他是红魔鬼的儿子?红魔鬼......好像是黑峰的王将吧?” “对,红魔鬼——赤星。在二十几年前,他曾经对大陆的所有人撒下弥天大谎,也就是‘彩虹岛’的谎言。这个谎言甚至曾经让三国放下成见......只可惜赤星和他的追随者一去不返,因此人们才会厌恶地称他为红魔鬼。” “哇~哦!那我好像听说过一点,”小野惊讶地看向赤辽,“可是我觉得,赤星能够坚持自己的梦想,至少没有为黑峰助纣为虐,这样很了不起啊。只不过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赤星有没有找到彩虹岛。” 赤辽突然说道:“一定有彩虹岛的。” 冰流看了眼赤辽,说道:“比起红魔鬼,这个赤辽朋友也很不简单呢。他曾经以一己之力打跑了占据凛冬镇十几年的黑峰王将——‘火药鸦’森藏和‘铁甲熊’盾塔,摧毁了由黑峰逃兵集结成的五角军团,据说他还拿到了能指引船只在哭海航行的罗盘。我以为他和红魔鬼一样已经出发去寻找彩虹岛了,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 茶罗喵也惊讶地“哇”了起来:“原来这家伙这么厉害。不过——他怎么好像有点,额,那啥?” 鱼鳃门被打开,满身是血的平三走了进来,接话道:“和我猜的差不多,嗯.....你们知道蔓影术吗?或者......类似的术.......” 茶罗喵忙上前将平三拉了进来,“衰仔,你怎么弄得全身是血啊?没受伤吧?” “没呢,恐兽是不会死的。” 大壳问道:“你刚才去哪了?我们没有感应到你的形元。连冰流搜索过了都说你不在哪儿。” 平三脱下衣服擦了擦脸上的血,“我醒了的时候就被压在一堆赤狐的尸体里......你们走了居然不带我一起。” 大壳回道:“我们真的没找到你。” “算啦,人回来了就行。”茶罗喵打了盆水放到平三面前,“平三好像知道赤辽的来历哦?不如让他讲讲?” “其实知道的也不多,不过他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小野,我们带他去金沙怎么样?”平三拿起毛巾开始擦拭身上的血污。冰流率先反对:“不行,他是红魔鬼的儿子,又在秋风丛里出现,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敌是友。而且他的形元很强远在中天位之上,要是他对我们抱有敌意,我们没人能阻止他!” “冰块脸,别这样嘛,我还是狼呢,光凭身世来评价别人是不对的。”小野又问平三:“但是赤辽是什么情况啊?如果他对我们不利的话,我们可不能收留他哦。” “赤辽啊,他的本名应该是麦当才对......他只是一心想找到彩虹岛,那是他和他爸的约定。而且赤辽人很好的,就像小野一样。” 冰流问道:“那他为什么是现在这幅模样?” “他中了黑峰王将的‘蔓影术’,那种术会逐渐腐蚀他的灵魂神智,直到把他变成没有思想的空壳......”平三想起星游记的播出已经有近十年了,如果眼前的赤辽就是麦当在巨兵世界的投影的话,那么赤辽应当也是在十几年前被下了“蔓影术”。 大壳若有所悟:“原来如此,应该是摄魂术的一种,他的表现倒是十分符合。但是他的精神状态应该很不稳定,留他在这里也会非常危险啊。” “不不不,请大家留下他吧,我向大家保证麦当一定不会害我们的。”平三抓起赤辽的手,刚想说什么,赤辽猛地将手一甩,“别碰我!” 冰流:“你看?” “这没什么,应该是黑峰王将在触摸他的时候给他下了蔓影术,所以他才会这么反感别人碰他......”平三恳求地望向小野:“小野,麦当的父亲是红魔鬼,是黑峰王将,在整个大陆都是神憎鬼厌的存在,如果我们不收留他的话,他就真的无处可去了......而且万一他在其他地方失控,不是会造成更大的危险吗?小野......他想去彩虹岛,是想找到他的家人。而且这么多年了,他从前认识的朋友也都离他而去......我刚才见到他的时候,他一直在念着他朋友的名字......小野,你说过吗不会放弃任何人的,对吧?” 小野想到鹿哥和鹿娘,自己的家人,有些触动,但还是问道:“那么平三,万一赤辽失控的时候,你有什么办法阻止他?” 平三看向茶罗喵,道:“鲁班书里有一种术,叫同陨咒。用这种术把我和麦当联系在一起,这样万一他失控了,你们只要杀掉我就能阻止他了。” “可你是不死的恐兽啊?”虽然场合很严肃,但小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茶罗喵默默地站了起来,说道:“同陨咒不仅共死,还能把创伤也一同传递给绑定的目标。即使平三不死,什么挖心斩首招呼上去——赤辽可不是恐兽,他受到这样的创伤就死定了。” 冰流点点头,又道:“那么你会这种术吗?” “现在还不会......但是即使学会了,我也绝不会对平三用!” 赤辽紧紧地抱着桌子,“我绝对不走......这个是我的......我不走......” 小野笑了笑,“他赖着不走诶?算了吧,冰块脸,我们就让他加入最帅联盟吧。”冰流未置可否,小野走到赤辽前,朝他伸出手道:“你好,我是小野,是立志成为最伟大的将神的人哦。” 赤辽看了看小野,慢慢地握住了小野的手。 “我是......赤辽......我要去......彩虹岛......” ------ 芦芦王族大多居住在青水王都的一间巨型宫殿内,高大的宫墙如同长城般将外界隔绝,宫墙外都凿出深渊般的护城河,只有一条石桥通向殿内。而里面除了奢华的建筑,还有能工巧匠打造的各种地貌风景。 此刻,在王都宫殿内的一间凉亭内,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黑兔正在和一只白色孔雀对弈。 黑兔执白子,白雀执黑子。 白孔雀举棋在棋盘的一角处徘徊了半天,似乎只要一子落下,就能封死白棋的气,将那一块棋子尽数吃去。但他却叹了口气,将黑棋放回了棋盂中。 “怎么,亲王仍在犹豫?举棋不定,只会错失良机。”瘸腿黑兔执起白棋,毫不犹豫地落在了方才金沙亲王徘徊的棋局上,干净利落地吃掉了那几个黑子。 亲王微微一笑,摆摆手道:“小王棋艺不精,在青水王前班门弄斧,令青水王见笑了。”他又轻轻摇头,道:“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小王已是回天无力了。” “本王只相信事在人为。更何况亲王既然亲来青水,想必不是为了来对本王说这些丧气话的吧?” “是,小王此行只为向青水王讨要破局之法。” “亲王以退为进,步步为营,若非当日瞻前顾后,错失良机,只怕金沙如今,便不是这番模样了吧。” 亲王哑然失笑,拿起旁边的小杯茶呷了呷,“王兄本非平庸之辈,加上身后高人指点,小王只怕根本无子可落。” 青水王随手将棋盘拍落在地上,黑白两色棋子滚落一地。 “无子可落,便不必落了。这就是本王的答案。” 一只“营”的熊猫走了上前,俯身在青水王耳边低语了几句。青水王摆摆手示意熊猫退下,笑道:“成了。” 亲王拱手道:“祝贺青水王。” “可惜成品被我那小儿子带人毁了,不然便带亲王前去好好观看一番。” “不必如此,小王又怎敢再劳动青水王动身。” 青水王眯起眼睛,直视着亲王道:“那么,亲王的答案呢?” “小王愿箪食壶浆,以为内应。” “亲王快言快语,本王十分欣赏。看来亲王此行,合作和交友是缺一不可了。” 言毕,两人便都大笑了起来。 ch-60 茶罗爹 将神门云雷顶,雷副将神——牛公正走进雷将神的工作室,见雷将神正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将神大人,您找我?” 有着“笑阎罗”之称的雷将神此刻却眉头紧锁,他将头微微一转,问道:“小野前段时间来云雷顶了?” “是。”牛公正点头道,“他说已经得知失散的亲人就在金沙,正在为金沙之行做准备,这几日应该就要动身了。” “荒诞!”雷将神将手掌往桌上一拍,一股强烈的气流顿时席卷了整个工作室,显然气得不轻,“两年前金沙剧变,黑峰王刹军已经公然进驻金沙,而今王上又在槐河域调兵遣将,不日即将展开行动......这么危险的时节,你竟然还让小野去金沙?” 牛公正微微低头,在他印象中雷将神一向是面带微笑地解决所有摆在他面前的棘手事,而此刻雷将神竟然如此动气,显然此事非同小可。但还是回答道:“将神大人,小野一旦认定的事绝不更改,这点和我一样,就连我也拗不过他。他加入将神门就是为了寻找亲人的下落,如今他已经得知亲人就在金沙,那么他也没有理由再留在将神门了。哪怕知道金沙此刻凶险万分,他也一定要前往。” “他有没有告诉你是怎么去的金沙?你为他前往金沙提供了什么样的帮助?” 牛公正想了想,回答道:“他答应过不会走槐水,可能的话应该是渡绝命湖经白辰遗址前往金沙。我只是帮他通过了一个猎鬼队的申请,让他以学术交流的名义前往金沙。” “猎鬼队?”雷将神眉头一皱,“他不是一个人去的?和他去的还有谁?” “五步谷的那位大壳,就是师父新收的那位徒弟。还有两个在临街认识的,阴将神门的小卒。还有......冰流。” 雷将神猛地转过身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冰流也去了?王上怎么会同意?” “王上曾经给冰流带去口信,言称冰流不必立即回王都。况且此前大殿下出逃一事弄得满城风雨,冰流能够及时抽身也是好的......前些日子冰流曾经出现在海市,那里是王上秘密集结王都高手的地方,因此对于冰流的意图王上不可能不知,这一切应当都是王上默许的。” “唉,糊涂啊!”雷将神深深地叹了口气,“青水和金沙只有合力联盟才能对抗黑峰,王上一意孤行只会给两国百姓带来大祸啊!维系数百年的两国盟约就要毁了啊!” 牛公正不解道:“大人......这是何意?金沙囚禁白辰王子,监视将神门,早就违背盟约了,金沙盟已经名存实亡了。” “名存实亡,尚有挽回的余地,黑峰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但倘若王上出兵金沙,青水盟和金沙盟将不复存在,届时黑峰坐收渔利,两国危矣!” 牛公正更不解了:“出兵......金沙?王上不是才回王都吗?况且槐河域才遭大乱,就算开战也......王上什么时候决定要开战了?我是觉得会有一场大战......但不应该是对黑峰的吗?” 雷将神揉了揉太阳穴,似乎疲惫至极。他解释道:“当今王上刚愎专断远超先王,却并没有先王的度量和眼界,对多年前金沙侵地耿耿于怀,处心积虑要报复金沙。王上为了这一战已经准备多年,如今冰流前去金沙,就是开战的最好借口。而金沙那位不安分的亲王也会趁机起事,加上金沙将神门多年来一直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还有黑峰埋在金沙的各处暗桩......王上啊,您太着急了!” 牛公正此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我这就去把他们追回来?” “晚了。”雷将神示意牛公正坐下,“其实这件事也不怪你,王上既然心意已决,就不是你我所为可以更改的。只是王上默许冰流前往金沙一事才让我明白......即使冰流不去,那位更听话的三殿下也会前去。王上经武多年,缺的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哦。”牛公正这下稍微心安了一些,“那我们还能做什么?” “唔......眼下我们不方便前往金沙,但既然他们要去,那正好委托他们办一件事。”雷将神拿起抽屉里的一封已拆开的信递给牛公正,道:“你去嚎叫山等他们。” 牛公正拿过那封信粗略一扫,“就办这事?” “不,这是王上让我们办的。你告诉他们......”两人靠了过去,雷将神压低声音对牛公正吩咐了起来。 ------ 青水国,红麦镇。 小野一行人走了大半天的行程,这伙人中肉体强度最差的平三率先抱怨道:“我们、为什么不坐着联盟号啊?我带回来的那个雕像不是可以让联盟号跑很多天的吗?” 茶罗喵跟着停了下来,朝他伸手道:“你要是走不动了,我背你?”平三赶紧摇手拒绝。 大壳指着街上一队一队巡逻的王卫军到:“你看,现在槐河域到处戒严,对于各种修炼者和法器更是严加看管,在城内的话我们还是少惹一些麻烦吧。” “其实也不是不行,去城隍庙办张通行证就可以了。”小野说道,“只是不知道是谁千方百计地不让我们去城隍庙上香呢?” 众人都看向平三,平三尴尬地笑了下,结结巴巴地道:“那个......我是真觉得......城隍都靠不住......你看......连申前辈都说我们是城隍杀手......也许我和所有的城隍都八字不合吧。” 大壳开玩笑道:“和所有人都八字不合?你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吗?”这话一出,小野和茶罗喵都一下子安静下来,平三更是有些心虚。大壳感到奇怪,看了看三人,疑惑道:“我说错话了?” 冰流瞥了平三一眼,便继续往前走着。 小野指着前方的一家小摊道:“大家都饿了吧?我们去那里吃午饭怎么样?” “好啊。”“好。”众人都跟着小野走了过去,平三正要往前,冰流却拉住了他的胳膊:“你跟我来一下。” 直拉到对面的拐角处,再也看不见小野他们时,冰流才停了下来。他道:“你不肯进城隍庙,不只是因为对城隍有芥蒂这么简单吧?” 平三起初被冰流拉着,心里有些暗喜——因为冰流也是《巨兵长城传》的主角之一。但冰流拉着他时却不曾松手,而且能感觉到对方非常坚决,几乎是不容置疑地将他带走,想到冰流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性格,知道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而且很可能是对自己不利,因此也十分忐忑。此刻他被冰流这么一问,不由得心里慌乱了一阵,心跳一下子加快起来,但还是镇定地回答道: “是......因为麦当、啊不,赤辽......你知道的,赤辽也是黑峰的,而且万一被认出是红魔鬼的儿子的话,会非常麻烦......” “是吗?”平三能感觉到冰流在审视着他,这让他觉得十分不安,但并没有生出对冰流的不悦。冰流又说道:“你撒谎前能不能先平复一下心情?”他指着平三的胸口道:“就算是实话,我也很难相信啊。” 平三低头一看,发觉自己心跳的太快,连同自己胸前的衣服也在跟着抖动着。他深吸一口气,强装笑容道:“我是......因为冰流王子居然主动和我搭话......我太兴奋了......我、我觉得很荣幸,非常激动......” “是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直接扑上来想摸我的脸,然后你看到花蝠子和鬼头雕才转为抓手。你不是那种会在王族面前自卑的人,我能看出来。”冰流朝他走近一步,直接抓起他的手腕,道:“你的脉象也紊乱了,我有这么可怕吗?” “没呢......你非常帅,一点都不可怕......”平三不清楚冰流为何会突然对他发难,一时间口不择言。 “从平口城隍庙回来后,我就感觉到你身上有一股微量的业力。起先我以为是我精神不佳误判所致,但问了大壳后得知他也感应到了那股业力。而之后你身上的业力不仅丝毫不减,反而愈发强大,连那个只有中星位的术士都察觉到了。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业力?你到底是谁?” 平三一惊,忍不住看向小野他们——虽然被墙壁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同时心里恐惧起来——原来一路上所有人都发觉了他刻意隐藏的秘密,但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除了把戏被戳穿的惶恐外,他还感到有一丝难过。 平三举起双手,勉强维持着笑,道:“我、我实话实话吧,可能......真相有点可怕,但请你相信我......额,也许我不是个好人......但我......从没想过害你们......”他感觉到冰流扣住自己的手的力度更大了些,一股寒意顺着他的手渗透进来。 “你知道的......我、我在长街地下城拔出了那个插在王子石像上的剑,然后那剑就融入了我体内......然后我发现,那把剑能够吸收血液来修复我的伤势......还能在对别人造成创伤后,获得业力......” 冰流微微眯起眼睛,“是造成创伤,还是杀掉对方?” “创、创伤!但是如果杀死的话业力会更多!”平三急忙回答道。荆棘剑只能在杀死对方后抽取对方体内的业力——由对方生前罪孽和愧疚所形成的能量,他撒谎了。 “大壳检查过你衣服上的血迹......你那天根本不是迷路了,你是去把那三只猫给杀了吧。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你很享受这种病态的快乐吗?” 平三此刻已有了哭腔:“对、对不起......你、你没有听到,他们说要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来杀小野和你们......我、我气疯了,一时没忍住所以......” 冰流依旧逼视着他,丝毫没有松动,“你处心积虑地接近小野,是为了什么目的?你和傲雪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是她派来的卧底吗?” 平三这下知道,当日茶罗喵在冰流面前脱口而出的话已经成了萦绕在冰流心头的疑云,由始至终都未曾退散。他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真的没有害过你们......我真的只是恐兽实验的受害者,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证明吧。” 于是平三开始飞速思索着在赤狐村时,自己是如何进入那个状态——与茶罗喵互殴得天昏地暗的那个状态。只见他全身肌肉开始膨胀起来,曲张的血管再次浮现在身上,冰流松开了他的手。 “这......就是恐兽实验的......成果......但是我见傲雪的次数很少,对她的了解不比你们多......”平三希望自己的解释能够瞒过冰流,否则自己身死是小,最重要的是将会永远失去小野的信任。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茶罗喵。 冰流依旧用那警惕的眼神盯着他。平三心想:“当时在电脑上看的时候只觉得冰流帅......但是现在被他这样盯着......难怪洗月会那么反感他的死鱼眼。” “哎,有话好好说,别打架啊。”茶罗喵突然从拐角处钻了出来,朝两人喊道。平三听到茶罗喵的声音,立刻向他投去看救星一样的眼神。 茶罗喵走近两人,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吵架了吗?饭菜都上好了,小野叫你们快点去吃饭。” 平三又祈求地看向冰流,但他无法透过冰流面无表情的脸庞猜测他的想法,更无从得知对方接下来的举动。只见冰流朝他伸出手,道:“交出来吧。” “什、什么?” “赤狐的蛊盅。” “啊、是。”平三忙从怀里掏出从赤狐族长那里偷来的陶罐,递给了冰流,然后解除了尸魔化的状态。冰流一把拿过蛊盅,看了看两人,转身便走了。 平三只觉得无比窘迫,他刚想和茶罗喵说点什么,但茶罗喵竟然也一样一言不发地走了。 死巷里只剩下平三一人,他将头抵在墙上,想象着小野发觉自己如此不堪、残忍的一面,会露出怎样的表情——难道自己真的是天生的坏种吗?为什么会忍不住做出如此血腥的举动?在赤狐村时如果不是茶罗喵阻止,恐怕自己就真的会放火烧村了吧?如此恐怖邪恶的自己,又怎么可能会被容许在小野身边?以后不仅不能再见到小野,甚至会被小野当成敌人。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是啊,自己根本没有像小野那样的品德,所以明知道自己成不了小野,也还是如此向往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摸了摸额头上的印子,将眼泪擦去,走向那间小摊。他见茶罗喵正独自一人背对着他吃饭,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强笑道:“茶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吃啊?” “唔,我中意嘎。”平三听得声音不对,口音也不是茶罗喵的临街口音。那人转过身来——是一张和茶罗喵十分相像的面孔,只是显得更加沧桑。 平三奇道:“诶?你是茶罗喵吗?” 那人也奇道:“喵?你识得我崽嘎?” 茶罗喵的声音从平三身后传来:“平三,还不来——老爸?”他见到那人后忍不住叫出声。 “老爸?”平三虽然奇怪,但已明白眼前这人就是茶罗喵的父亲了。 茶罗喵就这样呆呆地站着,那人也没有作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茶罗喵。 尴尬,非常地尴尬。 ch-61 以父之名 茶罗喵和他的父亲就这么互相看着。茶罗爹似乎才想起什么,拍了拍旁边的位子,“你们俩个都坐啦。”茶罗喵便拉着平三坐了下去,平三小声问道:“听你之前的语气,好像你的父亲......不是......额,你可能觉得我冒犯,但是——” 茶罗喵面不改色,道:“死了吧?就是死了。他把我一个人撇在毒蛇谷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我爹已经死了。” 听到儿子这么说,茶罗爹丝毫不生气,只是继续吃着饭,道:“我始终也不知还有个崽啊。你俩饿不饿,要不要给碗面食?”不等两人回答,他朝小二喊道:“再来两碗面。” 两碗面很快就送了上来,小二对平三道:“两碗九钱。”平三伸手进兜里欲掏钱,同时发觉事情不对劲:“诶?这种情况下不应该是大叔你掏钱的吗?” 茶罗爹坦然道:“点解我付钱啊?你俩要碗面食和我有咩关系?” “靠......”平三心里暗骂一声,但面已经上了,不能不给钱。茶罗喵道:“我已经吃过了,平三,你吃吧。” “可是我吃不下两碗面......” 茶罗爹将一碗面移到自己身前,“你俩都不肯食,那我只好勉为其难替你们吃掉咯。” 平三凑近茶罗喵耳边,小声道:“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你父亲了。”“讨厌吧?更畜生的事还在后头呢。” 茶罗爹迅速干完了眼前的面,平三注意到他旁边已经堆了很多空碗。“这家伙饭量还挺大。”茶罗爹吃饱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然后拉起茶罗喵和平三就往外走,“我带你俩去个细佬都喜欢的地方。” 茶罗喵虽然脸上满是不悦之色,但还是跟着自己的爹走了,而平三只是在想自己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小野。 三人来到一家地下酒馆,里面早已有了形形色色的许多人在狂欢,甚至还有人喝到兴起,干脆赤手空拳地斗殴起来,而人们则围在旁边呐喊助威。 平三打心底里反感这种地方,便慢慢往后退着,直退到门边便迅速跑了出去。 几个狗兽人走了过来,拿起酒杯道:“哟,老阳,这次不是一个人啊?”其中一个走上了捏了捏茶罗喵的脸,“这你弟?好俊的后生啊。” 茶罗喵有些不自在,退后了一步,他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哪呢,这是我崽啊,几多年不见了,带他来这里玩玩!” “哇哈哈哈,你儿子随你啊,好一个靓仔。”“会,害羞了啊?”“哈哈哈,不如他爹大套。” 茶罗爹把茶罗喵往前一推,道:“敞开来喝嘎,这次是我买单的啊。” 虽然不情愿,但茶罗喵还是端起酒碗和这些人天南海北的胡诌起来。这些人似乎对风水一类的话题相当感兴趣,听说茶罗喵和他爹一样也是堪舆术士,纷纷起哄让他给自己的生意或者姻缘卜算,“嘿,让老阳和小兄弟比一比,谁的道行更高啊?”“那还用问,当然是当爹的咯。”众人都哄笑起来。 此前茶罗喵在临街只是做一个跑腿的替补,被猪家兄弟和城隍庙的鬼差呼来喝去,一时间成为众人话题的中心,难免有些得意起来。侃谈了一会儿后,他和茶罗爹一起来到酒馆的茅房。 “怎么样啊?这里不错吧,我经常来这里喝酒嘎。” 茶罗喵点点头,他爹又说道:“唔,尽管我们十多年没见面,但我现在发觉我喜欢你哦,不愧是我的崽。” 茶罗喵专注在解手上,没有回答父亲的话。这个男人抛弃了自己十几年,此刻竟然能像没事人一样在自己面前谈笑风生,茶罗喵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尿完啦?走,继续吃酒去。” ------ 小野见平三终于过来了,笑道:“平三,你去哪了啊?饭都凉了,我叫小二再上一份吧。”他正要招呼小二,平三忙道:“不用了,我喜欢吃凉的。” 饭桌上,除了赤辽还在干饭,其他人都已经就餐完毕,干坐着等平三。平三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都已为众人察觉,此刻十分不自在。他勉强扒了几口饭后,忍不住放下筷子,“小野,我之前——” 大壳突然咳了一声,平三立刻收住了声,看了看众人——冰流正闭目端坐,不知在思索什么,赤辽正在一碗一碗地往嘴里扒饭,大壳看向他的眼神十分陌生,但片刻后便恢复如常。只有小野仍是一脸坦诚。 他心想:“看来冰流和大壳都没有把他们的猜测告诉小野,小野也没有怀疑我......”便改口道:“遇到茶罗喵的父亲了,他爹拉着他去这里的酒家喝酒去了。” “这么巧啊?知道自己的儿子要远行,茶罗喵的爹爹不知道会多担心呢。” 平三看着小野一脸为茶罗喵高兴的样子,心道:“小野的鹿爹鹿娘对他很好。不管小野的梦想多幼稚多可笑,他们都支持他——不仅是一味支持,还会引导小野怎样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所以尽管是在青水长大的狼,小野还是能这样善良勇敢......”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撒娇般告诉父母自己的梦想——成为一个画家,动物学家什么的时侯,父母总是嘶吼道“不要想没用的事”“你怎么这么幼稚”。稍微大一点时,他沉迷于宏大叙事,向往教科书中那些满腔热血的年轻人,似乎看到那些人的事迹时自己好像也能为国家做些什么。但与父母讨论时,总是以“你算什么东西”收尾。 “父亲和母亲说的也没错,毕竟人类世界不是巨兵世界......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能勉强平庸地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虽然巨兵世界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危机四伏,但是......完美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平三这样想着,同时再三告诫自己绝对没理由去怨恨自己的父母。只是想到父母动辄幻想出一个完美的孩子去和他比较,而他却不能奢望自己的父母如同小野的鹿爹鹿娘一般,始终觉得心意难平。 小野的声音将平三从沉思拖回现实:“平三,你去找找茶罗,问他要不要在这里多留一会儿。” “噢,好的。”平三急忙来到刚才的酒家,见茶罗喵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走出来,满脸通红,显然醉的不轻。他急忙上前扶着茶罗喵,问道:“茶罗,你要和你爹多待一会儿吗?唔......你爹......同意你去金沙吗?” 茶罗喵将手一挥,含糊不清道:“我、我爱去哪去哪,他——那个老混蛋,管得着么,嗝。” 平三从兜里拿出一个药丸,塞到茶罗喵的嘴里:“大壳给你的醒酒药。”茶罗喵喉头动了动,将那药丸吞下去后便清醒了过来,茶罗爹也在这时走了过来,拉着茶罗喵道:“别走啊,继续喝。” 茶罗喵一把甩开他父亲的手,“别碰我!你不是我爹!” 茶罗爹耸了耸肩,无辜道:“咩事啊?刚才还饮得好好的。这次机会难得,你要去金沙,金沙有咩好酒啊?有的话回来的时候带到这里嘎。” 茶罗喵此刻还是有些脚步不稳,便靠在平三身上,朝他爹嚷嚷道:“我真的受不了你,喝那么多酒,呕!”茶罗喵干呕了一下,吓了平三一跳,但幸好什么也没吐出来。 平三见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茶罗喵竟如此精疲力尽,便扶着他坐在墙角,关切道:“怎么了?你和你父亲吵架了?” “呜......什么划拳、酒令、投镖,他还把一个陌生女人的渎衣塞我身上,害我被一顿骂......我真的好累,难怪老妈受不了他!” 虽然很不应该,但是平三还是心想:“你父亲可真有意思,一顿饭的功夫能玩这么多花样。” 茶罗爹也坐到他身边,道:“莫这样啦,朋友之间开开玩笑不是相当正常的吗。” “可是我不想你做我的朋友!”茶罗喵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说道:“我想你做我的爸爸!” 茶罗爹却拿起手里的酒坛喝了一口,满不在乎道:“崽啊,你的要求太高了。当爸爸很难的,这就是为啥隔壁村的牛婶淹死了她所有的孩子。” 听到父亲这么说,茶罗喵非常地失望,他低着头,嗫嚅着问道:“你......这么不想做一个父亲,那你为什么要娶妈妈,然后生下我呢?” “你知道的嘎,都讲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就是年龄到了该结婚,正好你的妈妈一直都中意我,然后就让他爹三天两头到我家里闹,你爷爷没办法就答应了。”他又喝了一口酒,道:“因为结婚后那个女人偷偷在鱼肠上做了手脚,所以就有了婚房、酒宴、柴米油盐、还有你,还有捕蛇的家业。” 茶罗喵仍旧低头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喜欢捕蛇......” “我恨捕蛇。”茶罗爹也站了起来,“我也恨我的姓。‘茶罗’是咩意思啊?是装蛇的箩筐,所以茶罗生下来的崽要和所有的茶罗一样,一辈子在那歪山恶水捕蛇。你是边个啊?大茶罗生下来的小茶罗罢了。” 他又说道:“我的梦想是做一个堪舆术士。这不是笑话,我曾经有过真正的梦想。” 茶罗喵看向他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问道:“老爸......所以你恨我吗?因为我,所以你要去面对你讨厌的爷爷和妈妈,还要去做你讨厌的捕蛇工作......” “不,我不恨你。你是我的崽,我怎么会恨你呢,虽然我不想让你出生,但你也没说你要来啊。”茶罗爹摸了摸茶罗喵的头,似乎有所感触,换了一幅柔和的神情,道: “我给你起名‘喵’,这是你知道的,白辰最伟大的术士,诸葛喵。我是希望你不要被茶罗框住,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管老家的他们怎么想。看看我,我每次认识新朋友的时候,他们都说‘喔,你是捕蛇人吗’,然后我就可以说‘不,我是堪舆术士’,你真该看看他们的表情,哈哈。” 茶罗喵再次擦了擦眼睛,道:“老爸,我决定好了,我要去金沙。我对堪舆之术也很感兴趣,我听说金沙有一种占星术,和这里的堪舆术很像......我想去学。” “去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十几年了都无能走出过槐河,但是我的崽竟然可以去金沙,真不错的嘎。” 茶罗喵拉起平三,道:“老爸,我走了,你保重啊。”茶罗爹拿起酒坛喝起闷酒,没有理他。 路上,平三道:“你父亲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极品了。” 茶罗喵无所谓道:“他好自由啊,所以难受的是我们不是他。” 平三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身上业力的气息还重吗?” “很重,冰流和大壳怀疑你修邪术,不过他们没告诉小野。”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赤辽脑子不正常,他们想了解你就只能问我咯。”茶罗喵将平三一把揽过来,“谁让我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呢。” 因为赤辽只是一直在续饭而不点菜,在他连吃十八碗后小摊老板忍无可忍将小野一行人都轰了出来,他们便在路边等平三和茶罗喵。 小野见两人前来,率先招手道:“你们可来了,走吧。” 平三用手肘顶了顶茶罗喵,笑道:“虽然小野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他的养父母要胜过这世上大多数的父母哦?” “啧,你羡慕啦?” “我羡慕啊。就像你爹说的,做父母非常容易,只要把鱼肠扔掉或者弄破就行了。所以那些本该是正常父母做的事才会那么可贵。” 茶罗喵嘻嘻笑道:“也许该让你来编一本父母指南,这样我们去金沙的路费就不用愁了。” “喔噢,那我保证这本书肯定卖得很烂。因为想买的不需要,需要的不会买。” ch-62 王将千钧 离开红麦镇,平三突然想起什么,拿出之前从银甲少女身上扯下来的丝绸递给小野,问道:“小野,你认得这个是什么?在秋风丛的时候,有一个穿着银甲的马族少女袭击了我和茶罗,这是从她身上拽下来的。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小野展开那绸缎仔细看着,同时问道:“她有没有说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攻击你们?” “没呢......” 小野将那绸缎交给冰流,“冰块脸,你看看。” “火将神门。”冰流果然认得这物品。他怀疑地看向平三和茶罗喵:“你们招惹到火将神门了?” 茶罗喵赶紧分辨道:“没呢!那个女人一言不发就攻击我们,我们解释了她也不听。我们之前见过火将神门的小将虎哥,他对我们的印象不错,还送了一本鲁班书呢。” “你仔细描述一下那个女人的特征。” 茶罗喵和平三便开始描述起那个少女的特征来:“穿银铠甲”“用枪的”“不说话,没表情”“十五六岁的样子”“可以用丝绸来飞行”“大星位,可能接近小天位”。 冰流稍作回忆,道:“火将神门符合描述的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叫银兜,不过......大概三年前,她就在维和槐河域的暴动中牺牲了。你们说的是实话吗?” 茶罗喵忙点头道:“千真万确!我和平三都看见了!” 小野疑惑道:“可是银兜已经死了呀?” “可你怎么解释这个?”茶罗喵一把抢过那条丝绸,“这是平三从她身上扯下来的,而且秋风丛离火将神门好远呢,难道它是凭空飞来的?” “那就奇怪了......”冰流思索起来,“很可能是一种障眼法,只是为什么要用火将神门的身份呢?” 平三摸了摸自己的手心——荆棘剑每次从那里伸出收回后都能感觉到疼痛,但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手心也变得麻木了。也许这个女人也是恐兽实验的一部分,就像荆棘剑一样?他问道:“火将神门和荆棘之子有什么联系吗?” 冰流回答道:“槐河域几乎所有的异术流派都和荆棘会有理不清楚的联系。”虽然冰流方才才对平三发难,但不知为何他没有将平三的所作所为告诉小野,大壳也是一样。平三便就坡下驴,假装什么事也发生地正常交流着。 “那你们说......银兜会不会也是傲雪或者追云拿去做实验的那种......就像三脸鼠女,魏揭那样。我虽然对形元了解不多,但是好像让死人重新行动的术是存在的,比如城隍,尸魔......” 冰流道:“你怀疑死去的银兜再次出现,是荆棘之子在搞鬼吗?” “冰块脸,他说得有道理啊。我们要不要和火将神门说一声?” 冰流摇头,道:“火将神门对自己门下的人比我们更清楚,单凭一段丝绸,火将神门能做什么举动?而且......父王的心意实在难以捉摸,万一他突然改变主意,火将神门就不可能让我们离开了。” 茶罗喵笑道:“错了啦殿下,王上最多不让你走,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是和我一起的。如果我不能走,你们就更不可能走了。” 小野对着空气嗅了嗅,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味,朝前一望,见前方便是一道深渊,只有一座石桥可以通过。他问道:“这里是哪啊?” 大壳看了看地图,道:“这里是蹒跚地,穿过这座桥再往前的山上,就是火将神门了。你们不是很好奇那个银兜吗,路过火将神门正好去问问。” “我不去!”赤辽在桥前停下脚步。众人都看向平三,一路上只有平三能和赤辽沟通。倒不是因为赤辽只听平三的话,而是赤辽的言语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只有看过星游记的平三才能一一分辨出赤辽每个毫不相干的词组的意思,并且用其他人也听不懂的话哄着他继续走。平三便道:“这里没有海盗,我们走吧,穿过这里离彩虹岛就更近了。” “我不去......我不去!”赤辽竟然转身跑了,平三只得追了上前,同时朝小野他们喊道:“你们先走,我们马上就来!” 小野无奈地笑道:“他的状态怎么和洗月很像?难道他也中了深隐之眼的术了?”便转身,众人一起从桥上走过。 大壳道:“我记得平三说,赤辽是中了蔓影术。应该和深隐之眼一样是移魂术的一种,可惜我学艺不精,对这种术无能为力......其实平三应该带他去五步谷找师父的。” 茶罗喵问道:“去五步谷的空间阵法是在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使用吗?”然后便嬉笑道:“如果是的话那就太棒了,在金沙不管遇到什么危险,只要有大壳在,我们就可以回到五步谷,从头再来!” 大壳摇了摇头,“当然不行了,只有在青水国内才有效......准确得说,是青水王控制的范围内才有效。” 小野道:“我们也不能老想着找五步先生求助吧,五步先生隐居在五步谷就是想安享晚年。比起找人求助,我们应该先提升自己的力量。”他想到,之前多次化险为夷,有很大的原因是大壳背后的五步谷和冰流的王族身份,而他们的人脉、背景在金沙则是一片空白,“呼——到了金沙,我们就只能靠自己了。” “止步。”冰流突然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小野刚想问缘由,却见前方突然出现一个白色避役。 “哟哟,白狼,咱们又见面啦。” 是变色龙!小野马上喊道:“快跑!”刚转身,却见身后的桥头站着一只高大的黑色猩猩,正一脸冷峻地盯着他们。 变色龙笑嘻嘻地朝那黑猩猩伸手道:“介绍一下吧,这位是黑峰王将,千钧大人。” 众人心底一惊,黑峰王将是由狼王亲自挑选的黑峰国内最强的十位大天位,曾经与黑峰王将交手过的小野和冰流更是明白,那只黑猩猩极可能是比变色龙更可怕的对手。 “糟了......这下怎么办。”小野前后看了看,众人此刻正在桥中央,而两个大天位的高手则分别堵在了两头。在桥连接的两处悬崖空地上,从巨石后、树木中窜出数名黑峰王刹军和翡翠会炼金术士。 茶罗喵小声道:“冰流殿下和我都有飞行的能力,我们可以——” 冰流打断道:“形元可以具现成翅膀飞行,而且变色龙之前见过你的能力,不可能不做准备。”的确,稍微细看便能发现,那些翡翠会避役手上都拿着火铳。 大壳叹道:“难怪赤辽不肯跟来。” 千钧从桥头一步一步地朝小野他们走了过来,每走一步,石桥都震颤一下,石桥边的一些碎石被震了下去,连声响都没发出便消失在深渊里,似乎在提醒着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小野举起断刀,心道:“糟了,这座桥撑不住小巨兵的重量,那两个家伙都分别站在桥头,万一桥塌了,他们随时可以脱身......”他看向桥的两边,“两边都是万丈深渊,不用小巨兵的话,我们根本不是两个大天位的对手。” 千钧朝他们拱手道:“我家主人有令,请冰流王子,鹿野小将,来我黑峰咆哮谷一叙。” “咆哮谷?”冰流耳朵一动,“不是狼王......你是野犬女王的部下?” 恐怖的威压从千钧身上外发出来,茶罗喵此刻尽管万分害怕,但仍不禁暗骂道:“又来,升到大天位很了不起是吧,动不动就用形元压人!” “冰流殿下慧眼,我家主人久闻冰流殿下天赋异禀,宽厚富仁,特派我来请殿下到咆哮谷作客,请殿下不要推辞。”他又看了眼小野,似乎有些讶异,但很快恢复如常,道:“还有鹿小将。” 小野举刀对着千钧,竟然丝毫不畏惧千钧大天位的威压,大声嚷嚷起来:“什么叫还有鹿小将?为什么你对冰块脸就有那么多花词,我什么都没有啊?那个什么野犬女王一点诚意都没有,我不去!” 茶罗喵害怕地拉着大壳的衣服,问道:“为什么将神门脚下竟然会有黑峰王将和金沙间谍啊?” 大壳回道:“又不是第一次了......黑峰王刹军也曾经摸到雷将神门的脚下,差点抓走了洗月公主。” 茶罗喵不可思议道:“什么鬼啊,将神门防备这么松懈的吗?” “将神门巡防队发现队员失踪需要一定时间,对大天位来说......的确是来去自如。” “我们、可能撑到巡防队过来吗?” “可能很难,因为他们杀巡防队比杀我们还简单。”言外之意,就是巡防队来了也没用了。 冰流本不是轻易言弃的人,倘若只有他一人的话,即便奋战到死也绝不会在黑峰或者金沙人面前屈服,但此刻身边还有小野他们,自己动手反抗的话不仅起不到效果,还会害死周围的人。他收起形元,任由自己暴露在千钧外发的形元中,道:“我和你走,你放过他们。” 小野着急道:“冰块脸!”冰流摇摇头,他曾经和许多大天位战斗过,因此明白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差距。 小野道:“冰块脸,我看你糊涂了!你既然投降了,那他们干嘛还听你的话?如果我们真的想度过这一关的话,就只能和他们打!让他们知道我们不好对付,他们才会和我们谈条件!” 变色龙捂着嘴笑道:“小白狼倒是敞亮呢,”他又换了一幅脸色,阴狠地说道:“不过你们没机会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变色龙交给你,我来对付千钧!”小野说罢举刀朝千钧冲了过去。冰流一愣,是啊,自己的确是糊涂了。当初面对黑峰王将夜罗,自己仅不过小天位,不一样敢与之交手吗?便凝出冰枪,朝变色龙攻去。 小野纵身一跃,火形元凝聚在刀上砍向千钧,却在距离千钧头部一尺远的距离停了下来。千钧道:“勇气可嘉,”他全身形元一震,小野竟被直直冲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将刀往石桥上一插,这样滑行了数米才停了下来。 千钧朝他走来,言语间尽是鄙夷和不屑:“年轻人气盛点没什么,但你得有气盛的本钱。”抬起手掌,朝小野的头上盖来。尽管千钧此刻动作缓慢,但巨大的形元压制下,小野竟然动惮不得。 ch-63 又见未来 林间的小道上,平三从背后直抱着赤辽的腰,像挂件一样被拖着跑了几百米。他大喊道:“赤辽,快停下!我的鞋要破了!” 赤辽只是自言自语道:“我不去......我要去找乔尼......” 平三心想:“这个名字听着像是女生,如果是麦当的朋友的话......笛亚吗?”便问道:“乔尼是占星师吗?就是——看星星的那种?” 赤辽停了下来,将扣着自己腰部的双手扒开,道:“你认识乔尼?” “不认识,不过我多少知道一点......”平三心想:“可以确认了,笛亚在这里对应的投影叫乔尼。”他问道:“你为什么突然想走啊?” 赤辽指着石桥的方向道:“那里......形元很强,不怀好意......很危险......” “啥?”平三抓起赤辽的袖子,道:“将神门就在山上呢,能有什么危险,走吧,不然找不到小野了。”他走出几步,赤辽却一动不动,又用劲一拉,赤辽仍是矗立在原地。他只得回头哄道:“走啦,你不想去彩虹岛了吗?” 赤辽却直接坐在地上:“我不去!” “别这样......你多大的人了......” 赤辽干脆把身子往后一仰,在地上打起滚来:“我不去,不去不去!” 平三见赤辽竟然像小孩子一样在地上撒起泼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要怎么哄小孩子啊?早知道当初就多陪陪表弟了......不过赤辽也许说的没错,那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危险?我得去看看......但是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啊......” 他蹲下身,对赤辽说道:“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小野,你就坐在这里,不要走动。” 赤辽又打了滚,把自己的脸埋在泥地里,没有搭理平三。平三叹了口气,正要离开,两人前后的树丛里走出两只避役,手上都拿着火铳,对准他们。 其中一只大喊道:“站住,老实和我们走,不然我们开枪了!” 平三心道:“根据茶罗之前的描述,这些避役都是金沙的人,在这里出现......果然不对劲。”他看着对准自己的那两只火铳,突然猛地朝一边冲去。两只避役下意识地开枪,但都打在了空地上。 距离平三最近的避役把火铳一丢,扑上去和他搏斗起来。另一只避役走到趴在地上的赤辽边,将火铳抵在他的脑后:“别动,跟我们走就没事了。” 一个东西突然丢来砸中这只避役的头。这避役只觉得一阵晕眩,他一看自己竟然上衣前有一大块血渍,目光往旁边一移,赫然发觉刚才砸中他的是另一只避役的头。他再看向正前方,平三已经走了上前,用手里的荆棘剑抵在他硕大的眼珠前:“别动,告诉我你们是谁派来的。” ------ 平三大步跑到石桥边,见那石桥早已拦腰截断,周围除了好奇地跟上来的赤辽,再也没有别人。 “糟了......”平三又跑到悬崖边,见底下那万丈深渊,本能地感到双腿一阵酸软,忙安慰自己道:“没事没事......冰流和茶罗有飞行能力,他们肯定不会掉下去......” 赤辽凑了上来,用鼻子嗅了嗅,拍着平三的肩膀道:“就在下面啦。” “不会吧?”平三难以置信道,又往悬崖下看了看,“他们还活着吗?” 赤辽趴在悬崖边上,探出脑袋往下看,片刻后回答道:“快死了。” “嘶——”平三深吸一口气,背对着悬崖趴下,然后将身子一点一点地往悬崖上退,踩着峭壁上的突起慢慢地往下攀爬。 赤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要下去吗?” “我要找到小野......要找到所有人。” 赤辽又对着平三所在的位置嗅了嗅,“那你在害怕什么?” 平三想起在人类世界听到的传闻——有些狗可以闻到人体内肾上腺素和荷尔蒙等激素的变化,难道赤辽有这样的能力?还是通过修炼形元获得的能力?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贴在峭壁上一点一点地往下移动,一边回答:“我怕摔死,万一掉下去会痛死了吧,我还怕再也见不到小野他们了。” 赤辽听了平三的话,蹲在地上若有所悟。他又问道:“你们是朋友吗?” “当然!”平三脱口而出,但犹豫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其实只有茶罗算是......我和冰流大壳都不太熟,小野......我只是一厢情愿地跟着他,就是他人挺好的,所以也不会赶我走......”他因着说话分心,加上一直提心吊胆着,这一下子脚下一滑,他惊呼一声,整个人都往下滑去。 在这紧要关头,平三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马上将身子往前贴在峭壁上,就这样往下滑了七八米,才掉在一块较为宽大的突出的石头上停了下来。 他将身子翻转过来,仰面躺在石头上,见前胸一片血污,在身前侧的衣物都磨成碎布和血肉混杂在一起,起先跌落至此时还没有什么感觉,这一看才觉得身前开始作痛起来。“嘶——啊——”他止不住呻吟起来。 平三不敢再看身前的伤口,只得望着天空盘算着下一步举动。赤辽却突然从探头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好多血啊......他们有一个和你这样差不多。” 对于赤辽为什么会突然从悬崖边上出现在这里,平三已经懒得去想了。他伸手用力捏了下自己的脖子,只觉丝毫使不上力。他问道:“你能感应到他们......对吧?他们现在具体在哪?这下面吗?这山谷的底部......还是某处和这里一样的峭壁?” “底部啊,你从这里跳下去就能到了。” 平三听罢,心下放松道:“还好,如果是在峭壁上的话还不知道要怎么找他们。”便扶着峭壁上的石头站起身,然后往下一跳。 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在悬崖底部。 “奇怪......这次不用经过生死之间,直接就复活了?” 醒来后,平三觉得身子重了很多,发觉自己全身都被荆棘缠绕着,如同穿着一件藤编的衣服一般。他还发觉,这些荆棘好像能感应到自己的心绪一般,随着他的想法在慢慢地从他身上抽离,随后分别收回到了自己左右手的手心里。 “衣服还是破的......这和以前不一样。”平三将身前的血污抹了下来,见自己身上的伤口并没有消失,这和之前的复活也不一样。一些细小的荆棘正从他的破损的血肉里冒出,缝合着他的伤口。他还感觉到自己的腿也断了,但疼痛正在慢慢消失,他甚至还能听到断骨处隐约传来嘎吱声——它们在自行快速愈合吗? 但此时此刻,平三更关心小野他们的情况。他一边喊着小野他们的名字,一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小野——茶罗——”平三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山谷里。 在他身后的藤蔓丛里,什么东西窸窣了一下,声响不大,没能被他察觉。 ------- 小野睁开眼,发觉自己正躺在生死之间的那片麦田里。但这次,生死之间并不只有他一个人——平三正蹲在他旁边。 他捂着头坐了起来,不免好奇道:“平三?你怎么在这?” 平三朝他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拉起他的手,在上面写道:“不要声张,动作不要太大,会被发现。跟我来。” 小野不明所以,心里还在担心着冰流他们的安危,他朝着远处的那片树林望去——自己上一次,就是在那里的小屋里见到了那个苍蝇人——未来,在未来的帮助下自己才死而复生。他想道:“看来这次我还是能活过来吗?不知道这样对其他死去的人会不会不公平......我是应该先去未来那里,还是跟着平三走呢?” 见小野不为所动,平三又在他手上写道:“请相信我,我们到不会被监听的地方,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小野点点头,跟着平三来到了一颗巨大的榕树洞里。树洞里有一股刺鼻的香味,对嗅觉灵敏的小野来说更难以忍受。平三贴心地递给了他一块布,好让他掩住鼻子,然后用一块树皮挡住了洞口,松了口气,道:“这是杀虫剂,有了这个,‘告密者’就不能进来。可能很呛人,请忍耐一下。” 小野被杀虫剂熏得直流泪,不住用手在口鼻前扇着,问道:“告密者是什么?” “小野......你老实告诉我,你来这里几次了?” “啊?算上这次的话,我来了两次。不过平三,你为什么也在这里啊?你也死了吗?” 平三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这里有很多小虫子,比如蟋蟀、飞蛾、蛇什么的?” “唔......”小野挠着头想了想,“好像有,它们是你说的告密者吗?” “对。小野,你知道这些虫子是怎么来的吗?” 小野摇了摇头。此刻的平三表情格外严肃,和平常与自己说话时内敛甚至有些害羞的神情迥然不同。他对小野说道:“生死之间,这里的时间与外界不相干,但发生在这里的事又能影响到外界。我和你都是在死了之后才来到这里。我可能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平三......因为我见到的小野,在被鬼头雕杀害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小野更困惑了,“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我被鬼头雕杀死了,那为什么还会有之后的记忆呢?” “因为没有活过来的是另一个你。就像你知道的,我来自另一个世界。而这样的世界还有很多个,因此还会有无数个我,以及无数个巨兵世界,无数个你。在我所在的这个世界,我们都经历了相似但不同的结局。在那个你死后,我的灵魂就被困在这里......” “这样啊,就是鹿哥说的影子世界那样的吗?” “可以这么理解......不知为何,未来没有收走我的灵魂,而是放任我在这里游荡。一般来说,和未来签订了契约的人,在被祂榨干了所有的价值后,会逐渐变成在这里走动的虫子,为未来监视生死之间发生的一切......我亲眼见过很多人变成这样,或许我现在对未来还有价值,所以我还有自己的意识。” 小野有些明白了,“所以你躲在这里来避开那些虫子的监视。等等,你也和未来签订契约了?” “是的。但是这个世界的我和你所在的世界的我契约内容不同。我和未来签订的契约是,祂给我能潜入梦境的能力,让我用这个能力挑唆五个善良的人自杀......” 小野一惊,忙问道:“你答应了吗?” 平三低下头,苦笑了一声,“没有......我遇到第一个人的时候就下不了手......放心吧,我想不管在那个世界,我都不会想害你的,你可以相信我。” “所以你把我叫来这里,是想告诉我什么?” “因为我看了未来收走了这么多人的灵魂,所以大概也明白了,不管是我从前可悲的人生,还是我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都是未来的游戏的一部分......甚至巨兵世界失控后发生的许多悲剧,比如冰流、茶罗、大壳、还有你,也都是祂导演的。祂就这样让我们别无选择,好为祂卖命......我想,祂也会找上冰流他们的......我想结束这一切,这需要你的帮忙。” “我吗?”小野指了指自己,“可是我现在都死了,也许不久后也会变成一个告密者,就算能回去,也是在未来的许可下完成的,我能帮到什么啊?” “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未来的真面目。那是唯一能杀死未来的机会......只有这样才能阻止祂制造更多的悲剧。” 小野问道:“可是我们该怎么在生死之间里杀死这个空间的主宰啊?” 平三凑上前,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低语道:“我偷偷从祂种花的地方偷了点肥料,用我忘得差不多的化学知识造了个炸弹......” 小野的确听鹿哥说过,用化肥可以制造爆炸物。“你认真的吗?那可是能控制生死的未来诶......就用化肥炸弹——就够了?” “对,未来的本体非常脆弱,用这个就足够了。不过你一定要成功,不然我们两个都会提前被未来转化成告密者,永远在生死之间徘徊。” 小野点了点头,跟着平三走了出去。 两人穿过麦田,周围的环境突然变成了一片城市的废墟。小野从没见过现代化建筑的断壁残垣,对这一切都十分好奇,但想到自己的言行都会被未来监视,便忍耐着不向平三询问。 走到一处地铁的隧道前,平三停了下来,用手指在小野的手上写道:“你自己走进去吧,未来的本体就在里面,记住一定要保持冷静,未来就不会注意到你。虽然我很想和你一起去,但是我的直觉很清楚地告诉我,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去,否则就会被未来发现。” 小野点了点头,沿着已经停止运转的电梯走了下去。他新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隧道尽头。只见一只巨大的长着人脸的蛆虫正盘踞在那里,而它周围则是许多已经昏迷的人——既有像小野这样的兽人,也有像平三那样的人类,甚至还有一些机器人、巨大的章鱼、绿皮肤的人。而蛆虫则大口地吞噬着那些人,嘎嘣嘎嘣的咀嚼声回荡在隧道里,令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未来的本体吗?”小野一摸怀里,“糟了!平三忘了把炸弹给我了!” 他正想往回走,未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里,让他头痛欲裂。下一刻,小野便出现在了那林间小屋中。 “呼......幸好平三没把炸弹给我,不然肯定露馅了。” 顺着未来的呼唤,小野摸索到了主卧,见未来正端坐在床沿,姿势神态像极了鹿娘。 “小野,你来了。这次怎么这么慢呀?”不只是语气,连声音也和鹿娘一模一样。 小野错愕得后退了一步,“不......不是,你为什么要装作鹿娘?” “你在说什么呀,小野一定是累坏了吧,怎么连鹿娘都不认得了?” “不是!”小野朝未来吼道:“你根本不是鹿娘,为什么要装作我娘模样?” 未来却依旧用着鹿娘的声音,只是冷笑道:“当你饿的时候,我亲手为你做了饭。当你无家可归的时候,也是我让你有了住处。当你孤独的时候,又是我给了你最善良、最无私的家人。即便你没有要求,我也给了你第二次的机会——可你,你欣然接受了这一切,然后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小野无言以对,此刻竟觉得有些心虚——“是啊,如果未来真的导演了我的一生的话......在我还是婴儿被抛弃的时候,应该就是未来让我遇见了鹿爹他们,也是未来让我遇到了牧云村的大家......还有将神门的师长,一路上遇到的朋友们......其实未来并没有苛待我,只是......” 他想着,未来给了自己最好的一切然后又夺走了它们,自己是否应该怨恨呢?可是如果和未来坦言的话,得知自己被背叛的未来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吧?那么更多人的悲剧就无法阻止了。 见小野一言不发,未来又缓和了自己的语气,指着桌上的三只蜡烛——两只还在燃烧,一只已经熄灭了,“这三支蜡烛代表着三个人的性命,只要它们还在燃烧着,还活着的他们就不会有事。这支已经熄灭的蜡烛是你已经消逝的生命,而这两根——则是你仅有的两个家人,鹿夫人和鹿旷的。虽然你的蜡烛已经熄灭了,不过我们仍有办法把它点燃,拿起它,跟我来。” 未来领着小野走到了那个放满了蜡烛的桌子,让小野随便拿起一个蜡烛将其点燃。 小野问道:“点燃了我的蜡烛,他——这个蜡烛代表的人,会怎么样?”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他是另一个世界的平三。只是他还没有从他所在的世界到你对应的那个世界。” 随着小野的蜡烛被点燃,一道柔和的白光包裹了两人,吞没了周遭的一切。 未来继续说道:“那里的平三已经被悲伤和疲惫所吞没,他的人生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但他仍在竭尽全力地尝试着修补。你要做的,就是确保他会失败。 “接下来,你将会以他看不见的形式,跟随在他身边。你可以触摸、甚至移动一些物品,你可以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与他说话,在恰当的时候,你可以用这些为他植入痛苦的想法来毁掉他的生活。” “什么?我不干!” 未来似乎早有预料,“一命换一命,这就是生死之间的规则。在你上次离开的时候已经欠下了一条命,而这次你又欠下了一条命。如果你不照着我说的做的话,鹿夫人和鹿旷的蜡烛就会熄灭,他们恐怕性命不保。” 小野怒喊道:“你太卑鄙了!” “小野啊,你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放弃自己的家人吗?亦或是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深渊,为他推波助澜呢?” 白光消失,未来也不见了,周遭的景物变成了一个人类世界里普通的小房间。 似乎是深夜,小野看到床上侧躺着一个人,正在低声抽泣。 ch-64 分魂秘术 平三一边在谷底喊着,一边四处张望着搜寻小野他们的身影。喊了半天后,山谷里回应他的只有回音。平三只觉得口干舌燥,同时注意到山谷里不知何时起渐渐起了雾,起先他未曾察觉,而现在这雾已经浓郁到影响他寻人了。 他泄气地坐在地上歇息,心想:“赤辽的实力毋庸置疑,但是如大壳所说,他的脑子的确出了点问题......搞不好他只是随口一说,小野他们根本不在这儿呢。唉,如果不在这里的话,我该怎么上去啊?” 他低头看着地面,止不住思索着,脚踝却突然被什么东西一拉,整个人跟着被拖了出去。平三被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见是一根翠绿泛着紫光的藤蔓缠在他的脚踝上,将他往后拉着。 “这是什么东西啊?”平三不停地踢着自己的脚,想把那藤蔓甩开,但那藤蔓又分出一根分叉,将他两条腿捆了起来。平三伸出手心的荆棘剑正要砍去,另一个人突然拉住他的手,低声道:“别反抗,它们自己会停下的。” 平三抬头一看,说话的人是冰流。他将信将疑地停下来动作,那藤蔓却并没有松开,只是在和冰流拉扯着自己。过了一会儿,藤蔓渐渐停了下来。冰流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松开了藤蔓的包围圈,平三趁机将脚抽了出来。 冰流再次叮嘱道:“动作不要太大,也不要大声喊叫,不然它们还会来的。现在,跟我来。” 平三点点头,跟在冰流身后,小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杀气草吗?” 杀气草是鹿娘种植在牧云村附近的植物。这种植物在遇到怀有杀气和恶意的人时,会伸出藤蔓进行绞杀,故而得名。青水王多年前曾经派人搜寻过,但发觉杀气草的种植条件极为苛刻,因此作罢。 冰流略感到些惊奇,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你居然知道杀气草?不过此地无人为杀气草浇水施肥,况且浓雾环绕,不见阳光,杀气草不可能在这种地方生长。” 比起这些奇怪的藤蔓,平三更加担心小野的安慰:“就你一个人吗?其他人怎么样了?” “那个术士受到了点皮外伤,小野虽然看起来没受伤的样子,但一直昏迷不醒,大壳......他伤得最重。” 平三忙道:“我们快点过去吧,大家的伤我能帮上忙。” 冰流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两人穿过一片藤蔓,便见到了躺在地上的小野和大壳,以及坐在旁边为大壳止血的茶罗喵。 见两人到来,茶罗喵比了个“嘘”的动作,平三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那些藤蔓的特性。他走到大壳身边坐下,刚想摸向大壳身上的血迹,大壳却自己坐了起来:“不必了,我没事了。” 众人都诧异起来,“啊?” 大壳接着开始对自己施展起青囊经,治愈形元很快包裹住他全身,形元退散后他身上的伤口也消失不见了。 茶罗喵率先惊叹起来,“好厉害啊,怎么做到的?” “这是师父教的保命用的术。师父常常是,作为一名大夫,比起救人,要先学会保护自己。” 冰流亲眼见大壳才从奄奄一息的血人变成生气焕发的活人,对大壳的术也十分好奇:“真是神奇的术,它的原理是什么?” 大壳先从包里拿出几粒药丸服下,又喝了一瓶茶,然后才回答道:“其实——也不复杂啦,师父说,肝藏血,肾藏精,若以形元将精血从脏器中倒逆而出,就能让神志在瞬间得到清醒,同时短时间内极大增幅体能。这就是青囊经里的‘回天’。” 茶罗喵崇拜地看向大壳:“好神奇啊,这个可以教教我吗?” 大壳将眼珠转向旁边,呵呵笑着回答道:“师父倒是不在意这个,不过回天需要以五步谷修炼形元的功法在肝肾内贮存精血,同时要佐以药物以避免对肝肾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不然你的肝肾内原本没有充足的贮存,使用回天的话只会透支这两个脏器,不仅起不到作用,还会有生命危险,” 他拍了拍茶罗喵,道:“以后有机会再学吧。” 听了大壳的介绍,冰流低着头开始思考起来。茶罗喵似乎发现了什么:“在肝肾内贮存精血?所以大壳——你没有女朋友?” 大壳脸色一黑,扭过头走到小野身边,开始检查小野的伤势。 茶罗喵又想起什么,和平三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两人突然爆笑起来。还是平三先敲了敲他,“别讲这些没用的,你们为什么掉下到这里了?” “这个嘛......我们老倒霉了。你一走,之前的那个什么会的变色龙和一个黑峰王将就在桥头桥尾把我们堵死了。冰流和小野挡了一阵,但是没挡住,无奈之下冰流殿下只好毁了石桥,我们才掉了下来。不知道为啥,那些人没有再追上来。” 茶罗喵想了想,又说道:“那个黑猩猩好像认识小野,他让了小野好几招,有几次他明明能下死手,但在打到小野的时候却收手了。” 冰流走了过来,看着平三道:“你之前说大壳的伤你能解决——所以,你的能力是模仿别人的形元吗?” 平三点点头,“吃掉别人的血,我就能用他们的能力。” “这样......不过为什么五步先生要禁止你使用这个能力?” 平三老实回答道:“他说我的这个能力和我性格的缺陷有关,使用这个能力会加重性格的缺陷。” “什么样的缺陷?” “如果被我知道的话缺陷会变得更严重,所以老前辈没有告诉我。” 大壳背着小野走了过来,对众人道:“小野的状态不对劲,明明他的身体完好无损,但是人却没有醒过来。我怀疑他的灵魂可能受到了损伤,我们得尽快离开这个谷底,找到擅长这方面的人给他疗伤。” 冰流突然把众人往身后一推,在手上凝出冰枪:“小心!” “怎么了?”众人不解,顺着冰流的方向望去,见前方地面上出现一团黑影,那团黑影似乎有意识一般,在慢慢朝他们靠近。 冰流毫不犹豫地将冰枪掷了过去。冰枪随准确地扎中了黑影,但却并没有对黑影造成损伤,那团黑影依旧朝他们移动过来。 冰流再次凝出冰枪,示意众人后退,他似乎对这团黑影了解一些:“顺势巫术......不好,我的形元对它不起效果,你们找机会离开。” 平三喊道:“我来试试这个术,我是不死的——” 那团黑影竟然发出声音:“什么生啊死啊的,我来是有重要的事告诉你们。” 众人都感到惊奇,这团黑影看起来并没有恶意。冰流警惕地盯着黑影,问道:“你是谁?要告诉我们什么?” “我是金沙盟影将神,黑魇。这是我以灵魂分离在影子中的分魂术,金沙局势动荡,将神门具在金沙王族监视下,我不得已只能以此法来传递情报。” 冰流道:“您是影将神?如何证明?” “无法证明,知道这个术的只有将神门的雷、阴、火三位将神。我此番前来是为了传递情报给火将神,离开将神门时发觉这里有打斗,便跟了过来。” 茶罗喵见这团黑影的确没有恶意,便对众人道:“我觉得我们可以相信他,刚才冰流殿下离开,大壳和小野都昏迷不醒,他要是想下手的话早就下手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啊。” 冰流便到:“既然这样,请您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好确认你不是翡翠会的人。” “请吧。” 冰流心想,对翡翠会的人来说,得到将神门的情报并不难,诸如雷将神的名字、副将神的身份、将神门的位置这些问题没有意义,只要翡翠会有心就能轻易获得。既然影将神曾以分魂术去过云雷顶,那便问些只有去过将神门的人才知道的事。 他开口问道:“云雷顶山脚下的村庄叫什么名字?” “窝窝村。” “那里种着的食毒花有什么效果?” “噫......不是食毒花,我记着是荆棘芽,它发出的香气能使人迅速疲惫虚弱,不过两年前已经被拔除了。” 茶罗喵一头雾水,大壳和平三却欣喜起来:“果然是将神门的人!这些情况符合!” 冰流这才收起枪,拱手道:“我乃青水盟雷将神门小将冰流,见过影将神。此前我们正被黑峰王将和翡翠会追杀,所以才需此法验明前辈身份,请前辈不要怪罪。” “哈,怎么会,冰流小将如此细心,我应该高兴才对。不过你们说的黑峰王将和翡翠会是怎么回事?” 冰流便将在石桥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叙述给了黑魇。那黑影道:“我原以为亲王和王上(金沙王)势同水火,没想到在王上倒向黑峰的当下,亲王竟然也和黑峰不清不楚。看来情况比我们想象得更复杂。不说这个了,眼下得想办法把你们弄出去——真是奇迹啊,掉下这么高的地方,你们竟然还能安然无恙。” 那黑影在地面绕着众人游了一圈,黑魇又说道:“为了不引起监视我的人的注意,我分在这道阴影里的灵魂很少,战斗的话就别指望我了。跟我来吧。” ch-65 黄粱一梦 一般来说,人只有真正感觉到疼痛,才能在懊悔中逐渐成长。 小野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双手,又在房间里的墙壁上摸索着:“我可以穿过这些东西......”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尽管那个抽泣的人面朝着墙壁,但小野还是认出了那是平三。 他小声地问道:“你为什么在哭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但对方却没有反应。小野心想:“也许我发出的声音他没办法听见吧。” 走到桌前,“这是这个世界写字用的笔吗?”小野将手伸向桌上的水笔,他本以为那支笔也会从自己的手中穿过,但那支笔在他的注视下,竟然被他提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那苍蝇说我可以触摸和移动,是这个意思啊。” 第二天,平三醒来时,发觉桌上有一张被展开的草稿纸,除了上面原本密密麻麻的公式外,还有三个歪歪斜斜的被加粗的大字:“要开心。” 平三感到有些奇怪,已经扔掉的废纸为什么还会出现在桌上?这字是谁写的?父母吗?平三第一时间排除掉了这个选项,想来应该是昨晚自己做的吧,自己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这也常常让自己很苦恼。 “我昨晚为什么把废纸放回桌上了?唉......忘性越来越大了,要考试了,这样可不行......”他叹了口气,将那纸再次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里。 ------ 自从那张废纸以不可思议地方式出现在桌上后,平三发觉自己的生活渐渐地开始改变了。 当他发觉自己的钥匙落在教室里的时候,一拍口袋,发觉钥匙正躺在口袋里。 当天气突然转雨,明明自己出门前没有带伞,但雨伞却出现在自己书包侧面的小袋里。 当他被校霸们反锁在教室里的时候,在校霸们散去时他用力一推,门便打开了。 有时早上醒来,会发觉一张被丢弃的草稿纸再次出现在桌上。这时他会仔细地查看草稿纸的空白处,会在上面发现鼓励自己的句子,而字迹和自己却完全不同。 “这样挺好的......”平三仰面躺在床上,将那草稿纸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前,“不是那么糟......还有人愿意......” 看着平三慢慢地睡着了,小野凑上前,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开心点吧,明天开始——慢慢向朋友们打开心扉吧。” “再多讲一些,大家都会理解你的。”小野发觉,虽然平三听不见自己说的话,但自己说的话却能够以另一种方式来影响他。 之后的几日,小野都在以平三看不见的方式,形影不离地照顾着他。每当平三陷入怀疑时,小野都会给他灌输正面的想法,让他鼓起勇气自己走出困境。 小野回到生死之间,见未来正冷着脸看着他。 小野强装镇定,咧嘴笑着走向祂:“哈,我回来了——” “好啊,小野,你做的好啊。你把一个绝望的人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你真的相当善良,你知道背叛恶魔会有怎样的代价吗?” 只见未来的身子突然拉长,祂的下巴往上翻开,露出一张漩涡般满是尖牙的嘴。 小野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等等,你、你先别激动——”未来步步紧逼,张大嘴朝小野扑了过来。 眼前一黑,一阵剧痛袭来,小野发觉自己周围皆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并且自己正在飞速地下坠。 或许是因为疼痛产生的幻觉,他依稀看见在黑暗的尽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伸出手。 “鹿爹——”小野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很快被吞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他再次睁开眼,见自己正站在一片草地上,周围的环境是如此熟悉——那就是生他养他的牧云村。 小野回头一看,见从小和鹿哥长大的房子完好无损,那颗鹿神树正矗立在屋顶。家门大开着,鹿娘正端坐在屋内,而鹿爹和鹿哥正笑着朝他招手。 小野顿时止不住泪如泉涌,“鹿爹!鹿娘!哥——”他猛地朝他们扑去,但他的家人却在触碰到他的一瞬间变成无数闪耀的碎片消逝而去。 看着周遭的一切,小野感到不可思议,又有些不明所以。眼前的一切都是他记忆中最宝贵的瞬间,让他止不住思绪万千。 未来出现在他身后,将手搭在他肩上:“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最珍视的人和回忆,他们可以被夺走,也可以被再次给予。” 祂贴近小野的耳朵,蛊惑道:“虽然你曾背叛了我一次,但我仍愿再给你一次机会。完成这个任务,你眼前的一切,都会再次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一个只属于你的——梦中的牧云村。” “所以......这些都是假的吗?” “难道我们对这所有的一切所感受到的,不都只是存在我们的脑内吗?”未来继续蛊惑道:“你没有闻到大羽木的清香吗,你没有听到树叶在风中的声响吗?如果你走进这间小屋——曾经你自己的家,你能感受到浸透在每一块木板里阳光的温暖,你能倾听到家人的欢声和笑语,甚至能再次感受到他们的心跳。” 小野低头不语,而未来认为他有所动摇,继续说道:“你此刻的生活只给你带来了悲伤和痛苦,只有在梦中,在这里,你才能得到眼前这完美的幸福。” “我要你做的事只有一件,回到你原先的世界,把‘第六寄生虫’的灵魂——给我带来。” 小野转头看向未来,说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想知道真相。我刚才看到的那个大虫子,就是你的本体吗?还有......明明有那么多个世界,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你偏偏选中我......呢?” “呵呵呵呵,”未来渗人地笑了起来,“我欣赏你的诚实,但你实在不该去那里。我也没有说过,你是我唯一选中的人。更何况,在你我内心的深处—— “不都是恶魔么。” ch-66 龙爪藤蔓 大壳一伙人正在黑魇的带领下在山谷底小心地穿行着。 冰流问道:“敢问前辈,这些藤蔓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像杀气草那样攻击人?” “这点嘛,我也很奇怪。我只知道这些原本是火将神用来防卫将神门用的植物,好像叫龙爪藤蔓。但后来发现他们太危险,就把他们都扔到了山谷底下。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生长起来了。” 平三心想:“这植物和杀气草相像,而且培育起来应该也比杀气草容易的多,如果能把这些植物献给青水王的话......我应该能得到封赏吧?既然决定好要在巨兵世界生活下去了,那就要为将来做一些准备。”想到这,他便问道: “影将神,请问这些植物是火将神从哪里寻来的?” 黑魇回道:“好像是来自青水北部的魔钟洞,据说有不少人在那里目睹过龙族,那里还能看见不少与龙族有关的壁画,因此这些藤蔓被认为是龙族所饲养用来守卫自己财富的植物。具体的嘛,不如你们自己去问问火将神吧。” 黑魇所化的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止了前进,众人也跟着停了下来。冰流刚想询问出了什么变故,黑影却突然朝他冲来,顺着他的裤腿钻进了他的衣服,道:“他们来了!我来青水不能被他们发觉,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平三见黑魇这话没头没尾,便问道:“发生什么了?” 只听众人上方一阵窸窣声响起,一些碎石跟着掉了下来,抬头一看,许多避役正顺着绳索下降到谷底,为首的是变色龙,他得意道:“咱就知道这些人福大命大。好不容易来一趟青水,怎么可能空手而归呢。” 变色龙又从手心里变出一根棒棒糖,对冰流晃了晃,道:“小朋友,跟咱去翡翠会玩吧。” 冰流压低声音对众人道:“快退,不要运转形元,不要和他们交手。”众人会意,掉头便跑,变色龙嚷嚷道:“还走?老实点,咱们都能省掉很多麻烦!罗兰!” 避役中唯一的一个兔女打了个响指,浓郁的香味顿时从她手心四散开来。大壳迅速扔给每人一个药丸,“吃下去,这是喵学士用过的毒,药丸能解!” “追!”避役们都跟了上来,举起手中的火铳对着他们射击。冰流喊道:“快低头!” 刺鼻的火焰味很快充满了谷底,火铳的精度一般,但是威力十分可观,打在地上炸出一大片火花,虽然即便是平三这样的大星位也不至于被灼伤,但仍旧令人胆战心惊。 众人没命的跑着,身后突然传来打斗声和哀嚎声,平三回头一看,惊呼道:“赤辽!是他在帮我们殿后!” 冰流回头看了一眼,道:“奇怪,这些藤蔓会主动攻击做出攻击行为的人,为什么赤辽不受影响?罢了,大家都过来。”他伸手放在一颗巨石上,嘴里不住念着什么,只见淡蓝色的形元迅速覆盖在整个石头上,石头表面随之出现一个蓝色的阵图,便跟着悬浮在空中。 “都上去。”众人爬上了石头,冰流便操纵着巨石迅速飞起。那团黑影从他的袖子里飞了出来,赞叹道:“了不起啊,年纪轻轻就会御石咒。冰流小将这个年纪就能到中天位,不只是青水,恐怕放眼整个大陆,也没几个人能做到了。” 冰流倒是很淡定:“前辈过誉了。” 茶罗喵朝赤辽大喊道:“大个子,快过来啊!”赤辽听到呼喊,纵身一跃便落到了众人面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背对着众人坐在了石头边上。 平三问道:“御石咒不是只能操纵晶莲影响的石头吗,怎么这里随便一个石头都能飞起来了?” 他不知道,形元突破至中天位的冰流使用御石咒时早已没有了需要晶莲影响的限制,但冰流并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道:“你对芦芦族的御石咒很了解?” “啊,小野告诉我的。” 冰流立刻戳穿了他:“小野不会随便泄露别人的术式。我对你的印象一开始就不太好,你最好实话实说。” 眼见冰流对平三如此不客气,茶罗喵便不平道:“殿下,虽说是我俩一厢情愿跟着小野,但是之前你被大殿下追杀的时候,我们都是出了不少力的哦,而且平三就算修业力,也没做什么坏事吧?你为什么一直和他过不去啊?” 大壳赶紧出来打圆场:“大家现在都安全了,就无谓这些无关紧要的斗气了吧。”他又摸了摸怀里收进了联盟号飞船的阵图,遗憾道:“可惜刚才联盟号挡了一下千钧的攻击,被打坏了。除非找到一个炼器师来修理一下,否则我们只能想别的办法去金沙了。” 黑魇听闻他们要去金沙,便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去金沙?冰流小将是芦芦王族吧,去金沙可是青水王的意思?” 冰流看了眼仍在昏迷的小野,道:“不,我去金沙是陪小野。” 平三看了看大壳和茶罗喵,也说道:“其实......我们都是为了小野才决定去的,对吧?” 茶罗喵跟着说道:“顺便学一下占星术。”大壳也说道:“还有——受朋友所托,帮她找一个人。”赤辽背对着众人,道:“要去......彩虹岛......” 黑魇道:“原来如此,不过你们现在去金沙恐怕不是最好的时候。既然你们都是将神门的人,那我告诉你们也无妨。金沙现在到处都是进驻的黑峰王刹军,他们得到消息,帝印就在金沙,正在对帝印进行地毯式搜索。不过两年了,除了已经被囚禁的白辰王子,他们仍然没有半点进展。” 黑魇顿了顿,终于问出了平三一直想问但始终没能问出的问题:“守印人——洗月公主何在?他们有被将神门很好地保护起来吧?” 冰流听到黑魇提起洗月,耳朵不由得动了动,面不改色道:“前辈莫怪,我们不能透露守印人的消息。” “那挺好,只是如今金沙王上也有意协助黑峰,即使守印人没有落到他们的手里,帝印被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唉。”黑魇似乎对事态的发展非常悲观,又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有一道雷,炸响在金沙王头上。” 小野突然醒了过来,而且似乎还听到了众人之前谈话的内容:“既然这样,那这次我们去金沙就不是单单找鹿哥那么简单了。我们还要抢先找到帝印,阻止这场阴谋!” 都说童言无忌,金沙和黑峰全力搜索了两年,又握有白辰王子这么重要的线索都没能找到的帝印,小野竟然放话说要在他们之前找到。大壳和茶罗喵都拼命憋笑,平三依旧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小野,见小野此刻安然无恙,众人便都放心下来。 黑魇道:“有志气,你们都别笑,我很看好这位小将哦。雷将神也和我提起过,他门下有一头白狼,两年时间就从入门突破到了小天位,看来就是阁下了吧?” 被将神这么一说,小野不禁有些飘飘然,挠着头傻笑道:“嘿嘿,将神过奖,过奖过奖,嘿嘿......” 黑魇又道:“既然你们想去金沙,我正好也要回去,不如就帮你们一程。” 冰流此刻正凝神操纵着飞石,听得黑魇有意相助,便道:“前辈不必如此麻烦,此次前往金沙只是我们个人的计划罢了,前辈不应为此耽误将神门的任务。” “情报已经送出,怎样决定就看青水盟将神门的了。一路上遇到突发事件,作为金沙人,我也可以给你们一些建议。” 小野学着作了一个冰流式的拱手:“哈哈,谢谢影将神了。影将神能顺便告诉我们一点关于金沙的情报吗?” “这个自然。在金沙国,除了金沙盟将神门,最大的两个异术组织分别是金沙王麾下的金银帮和亲王麾下的翡翠会。 “我们金沙修炼形元的方法和你们不同,叫炼金。炼金的修炼只有一个原则,叫‘等价交换’,也就是炼金术士会为自己打造独一无二的能力,同时为这个能力自行设置条件和限制。条件越苛刻,限制越多,威力就越大。和你们练气的经年苦修不同,只要条件足够苛刻,执念足够强大,炼金的能力几乎可以在瞬间成形。” 茶罗喵打断道:“这个我们都知道啦。”平三见茶罗喵竟然连将神说话都敢打断,忙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翡翠会的首领‘哲人王’,自然就是金沙亲王。亲王在金沙的多个城邦都设立了‘翡翠学院’,专门培养炼金术士。这些炼金术士在学成后大多都会加入翡翠会,为亲王效劳。” 小野心想:“奇怪,这怎么和罗兰说的不一样?按照罗兰的说法,我还以为翡翠会都是一批被亲王掉包出来的囚徒或者走投无路的其他人。难道翡翠会其实是由两批人组成的?” “翡翠会哲人王以下还有左右两位护法,五位长老,各个都是炼金界里数一数二的大能,但说到炼金,登峰造极的必然是哲人王,也就是金沙亲王。据说他在炼金界的造诣已经超过了一代金沙王,炼制出了传说中的哲人石。” 黑魇停了一下,似乎在等待众人的惊叹,但众人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小野好奇地问道:“哲人石是什么啊?” 冰流看了看他,先于黑魇回答道:“哲人石是一种特殊的法器,也被称作点金石、贤者之石,可以让炼金术士无视等价交换的法则进行炼金,能轻易做到点石成金、撒豆成兵甚至是起死回生。一代金沙王正是炼制出了哲人石才带领流沙王族成立了金沙国,做到与黑峰、白辰、青水四国鼎力。但在巨兵之乱后,哲人石失窃,流沙王族自此开始离心离德。” 茶罗喵撇撇嘴道:“什么失窃,搞不好是这个亲王偷了然后说是自己炼成的呢。” 黑魇道:“亲王当年尚未出生。” “......” 小野感叹道:“那这亲王还真是了不起啊,既然他这么厉害,那为什么金沙王位不是他来坐呢?” “一代金沙王建立金沙国后,立下祖训:凡流沙王族成员故去后,其所留遗产必须平分给所有子嗣,无论其出身高低贵贱。” 平三终于忍不住插嘴道:“不愧是炼制出哲人石的炼金术士,这平等原则讲究到家了,这个方法是真的非常公平啊。” “正是如此,但也意味着在他故去后,按照他的遗嘱,金沙国要分裂成二十几个小国。因此二代金沙王在他故去后,血洗了所有的兄弟姐妹。” 黑魇叹了口气,对那些惨死的流沙王族成员感到十分同情:“一代金沙王的本意是让自己的子女间不必为权力而争个你死我活,结果反而适得其反。二代王虽然无法更改一代王的遗命,但他也立下了遗命:流沙王族只能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孩子,凡妻子所生子无论男女都有继承权。而妻子所生的第二子或是情人所生之子,皆被视为私生子。他们可以被接进王族中与王子们一同长大,但必须在眼睛下方用刀划上痕迹,作为没有继承权的私生子的证明,表示他们愿意放弃继承王族的一切。” “亲王,就是眼睛下被划上刀痕的私生子。” 冰流一直在认真听着,此刻不免疑惑道:“既然已经放弃了继承权,为什么还会被尊为亲王呢?” 那团黑影猛地收缩了一下,似乎黑魇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是在为金沙亲王感到不平吗?“亲王并非情人所出,也不是王后所生第二子。他与当今王上是一卵同生的双生子,只是由于二代王的祖训,亲王便成了私生子。” 小野又问道:“那为什么是他成了私生子而不是这位金沙王呢?” “因为两位王子彼时尚未睁眼,王后便随便挑了一个。要我说,无论炼金还是人品,亲王都远胜王上,只能说是运气不好吧,王后若是泉下有知,想来也是十分后悔。出于对亲王的愧疚,先王便破例给了亲王一样的待遇,并在生前特意向所有人声明,在他驾崩后,亲王会成为有荣誉而无实权的亲王。” 冰流眯起眼睛悄悄地瞥了那团黑影一眼,黑魇的倾向太明显了,让他不得不生出疑心。 平三也说道:“这亲王老倒霉蛋了,满腹才华但是不能施展恐怕郁闷死了吧。那么金沙王和他手下的金银帮又是怎么样的呢?” “金沙王并不会炼金术,甚至不会形元。他手下的金银帮也和一般的异术组织不一样。一般来说,异术组织挑选成员的标准都绕不开形元,比如将神门和翡翠会,但是金银帮的标准却不同。” 小野好奇道:“异术组织不用形元挑选还能用什么啊?” “钱。”见众人有些不可思议,黑魇继续说道:“与其说是炼金术士,不如说金银帮是由一群逐利的商人聚成的。他们的手下同样有不少高手,而且比起修炼,他们更倾向于利用各种手段来掌握形元的力量。不管是对形元的研究还是对高手的雇佣,都离不开钱。” 提起金银帮,黑魇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商人逐利而来,金银帮的商人本身也是看中金沙王的地位才支持他,甚至在金沙王勾结黑峰的事件中也有金银帮的授意和挑唆。他们是一群无国无家的人,为了金钱可以出卖任何东西。事实上,金沙王对于国内的事物根本没有话语权,金沙如今事无巨细都由金银帮说了算,金沙王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火将神门,魏火虎用望远镜观望着冰流操纵的飞石,拿起通讯法器对另一头的人汇报道:“将神大人,殿下已经离开了......通知王上?是,我这就出发。” ch-67 袭击城镇 由十万巨兵组成的巨兵长城不仅分割了黑峰与诸国,也将大陆的气候一分为二。在巨兵长城外,是温暖湿润、四季如春的青水国,而巨兵长城内,则是终年严寒、朔风呼啸的黑峰国。 此刻,在巨兵长城的边界内,两头狼正身着厚重的棉衣,望着那隔绝了黑峰与外界的巨兵长城,在他们身后,还有数个身着冬衣以抵御严寒的兽人。 站在左边的那头母狼身材臃肿,一身毛发黑得发紫,但下颌至脖颈往下的毛色却是纯白。她身后灰白而厚重的披风以及跨在腰间的做工精致的长剑,宣示着这头母狼地位不凡。这位便是弑杀父王,意图夺取王位的“野犬女王”——紫岚。 她伸手搭在右边那头高大健壮的黑狼肩上,指着巨兵长城道:“黑仔,你看见这些令人绝望的巨兵了吗?” 黑仔点点头,紫岚望着那已经覆盖了厚厚一层白雪的巨兵长城,陷入了回忆:“当年,父王就是凭借帝印,操纵着这些巨兵攻陷了白辰......可惜父王过于自负,被幸存下来的白辰王和十位将神奇袭,失去了一条手臂,帝印也落入白辰王手中,不久后郁郁死去。那些曾经为我族所控的凶器,在白辰王的操控下反过来成为了围困我族的天堑。母亲忍辱多年,终于等到了重新拿回帝印的机会......黑仔,此番前往金沙,你只有一个任务——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帝印,把它带回母亲身边。” “是。” 野犬女王又轻轻拍了拍他,爱怜地说道:“母亲一众子女中,你是最出色的那个。你从未让母亲失望过,相信这次,你也会完成母亲的心愿。” 她伸手拂去黑仔肩上的积雪,“黑影对帝印的事极为看重,不仅派出了大量王刹军,甚至连夜罗王将都亲自前往金沙。如果让他抢先一步找到帝印,母亲将再无争位的可能,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这次青水王不宣而战,奇袭金沙,是我们趁机在黑影的王刹军眼皮下拿走帝印的最好时机。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黑仔坚定地望着前方,道:“我一定不会让母亲失望的。”他又转向野犬女王,问道:“不过关于帝印这么重要的任务,母亲只派我一个人去吗?” 野犬女王用余光扫了一圈身后的数名兽人,又再次以极为慈爱的眼神看着黑仔,她捧起黑仔的脸,道:“当然不是,不过母亲最看好你了。” 黑仔点了点头,将帽兜拉到头上,朝巨兵长城走去。没走出几步,野犬女王又在身后喊道:“如果你见到了白眉儿,也把他带回黑峰——” ------ 金沙边境的黄沙漠内,炎热的气候与青水迥然不同,空旷的天空没有一片云朵用以遮挡炙热的太阳,放眼望去具是一片苍茫的沙砾。 茶罗喵顶着一件薄薄的白袍,在滚烫的沙地上朝着一栋石屋跑去,同时大喊道:“出事啦,出事啦!青水金沙开战啦!” 石屋的门被冰流一下子推开,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茶罗喵便冲过他身边,麻利地跳到石屋内的凳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水壶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 大壳在他背后给他顺着气,略有嗔怪地说道:“慢点,小心呛着。” 冰流走了上来,急切地问道:“青水和金沙开战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茶罗喵把水壶里的水一饮而尽,才气喘吁吁地说道:“真的,我刚才在集市的时候,见到一群逃难的豺群,他们说亲眼见到青水王卫军从临街出发,已经包围了哈加城。哈加城派去交涉的使者也全都被杀了,根本没有放回来一个!现在哈加城内人心惶惶,一片动乱,所有人都在想尽办法离开。那批豺群就是成功逃走的那批。” 大壳看了眼冰流,小声道:“王上的动作还真快啊,不过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青水王这么做,显然不是只打算拿回临街被吞掉的郡县那么简单了......这场战可能会打很长时间,而且规模可能会越来越大。” 茶罗喵补充道:“哪止呢!一直镇守北境的二殿下都被青水王调来指挥了,王上肯定下了决心。而且那些豺还说,他们一路上都陆陆续续见到了规模不同的王卫军,正在往不同的方向朝金沙出发,搞不好——王上想和金沙全面开战呢!” 冰流听了茶罗喵所说的情况后,茫然地拉出一把椅子坐下。“算了......父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这些都和我无关了。”他这样想着,呆呆地看着只剩一把水壶的桌面。 大壳见冰流神情淡漠,心想也许又让他想起伤心事了,便悄悄拉着茶罗喵走到另一间房间里。 在集市,易容成本地兽人的平三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那只豺描绘着一路上的见闻。 “哇,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一百万王卫军那么多啊!黑压压的一片,当年打巨兵都没用出那么多人!” 平三听这豺描绘得如此夸张,忍不住嗤笑了一下。那豺见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更加得意了起来,绘声绘色地继续讲述道:“我还看到青水国的二殿下了,那真是相当英俊,器宇不凡啊——” 其中一个豺族小孩突然冲他嚷道:“闭嘴,你这个捡垃圾的垃人,你才没见到青水王子!” “什么?你这个臭小哔崽子——”那豺恼羞成怒,挽起袖子朝那只豺族小孩走过去,他的女伴拉住他小声道:“别这样,等下他要去后院踢球,在那里收拾他。”这豺这才作罢,坐回原来的箱子上,邪恶得笑了起来。 平三见这豺见到的就只有这么多,剩下的都只是在讲大话。他站起来看见背对着他在采购物资的小野,想着朝他走去,但又停了下来,从怀里拿出一面镜子,对着镜子说道:“小野......我想......额,今晚你有空吗,可以赏脸和我去城里逛逛吗?”他又松了口气,“哈,也不难嘛。” “好呀。”平三放下镜子,竟然发现小野就站在他面前。他表面上有些窘迫,但内心却是万分高兴。小野又问道:“今晚什么时辰?” 小野的想法是,联盟号还需要在找到的炼器师那再维修几天,这几日连续奔波自己也有些劳累,和平三在这城里逛逛散心也未尝不可。 入夜,炙热的沙漠迅速降温,此刻竟有些凉爽。 小野往背包里放进几件厚衣服,道:“别看现在很凉快,再过一会儿就会像冬天那么冷,我们要先做好准备,万一玩得时间久了,也不会被冻着。” 平三激动得在石屋里踱着步,茶罗喵被他的脚步声弄得心烦意乱,忍不住拉着旁边的大壳说道:“看他那没出息的模样。”而大壳却是不解:“不就是进城看看吗,至于那么紧张吗?还是说——翡翠会的人跟到这里来了?” 平三突然大声说道:“糟了!”声音又小到只有蚊子能听见:“我太紧张了,我没法控制音量......” 茶罗喵忽的一下站起来,把平三往外面推:“出去等小野!而且你应该帮他整理衣服的,你个傻小子!” ------ 步行几里后,两人终于走到了路亚城。 由于沙漠在夜间会急速降温,因此许多人都着急着在此刻进城。看守城门的仅有数个卫兵,因此检查进城的人们需要耗费更长的时间,城门外排起长长的队伍。 小野垫脚望着城门,有些焦急道:“怎么还没好啊?这样下去等我们棉衣穿上了都进不了城啦!平三,搞不好我们今晚可能要在城里过夜了。” 平三低着头站在小野旁边,心砰砰跳着。一路上不是被追杀就是在逃命,而自己总是落单,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和小野独处。如今偶像就站在自己身旁,平等地和自己谈天,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野见平三没反应,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啦?” “啊,我、我在想,我们进城后要怎么找旅店......” 小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不至于啦,我们肯定不会那么倒霉。等等——”他看着前面两辆满载着货物的运车,以及站在运车旁的十几只豺狼,“这不是我们白天遇到的逃难豺狼吗?他们也要进城啊?” 平三回道:“是啊,他们既然是逃难来的,那肯定没有住处,所以只能进城找旅店了。” 小野泄气地跺了跺脚,“啊呀,按照守卫的效率,肯定要检查半天。万一他们进去后守卫就关城门了,那可就糟了!” 平三怔怔地看着小野着急的样子,心想:“和在动画里的一样......当时鹿哥做了个机关人哄骗他是巨兵,他就这样气得坐在屋顶上不肯下来,然后鹿哥在旁边哄着他......好温馨......” 好容易捱到了那群豺被检查,守卫朝他们吆喝道:“奉城主令!为防黄风寨山贼入城,所有入城百姓一律接受检查!铁器兵刃皆不得带入!” 白天那头在集市里夸夸其谈的豺忙上前,点头哈腰地从怀里掏出一大块银宝,放入守卫的口袋里,赔笑道:“官爷,我们都是从哈加城逃难来的普通百姓。您看我们这么多人,拖家带口的,检查起来不知要多久啊,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只想快点进城找个落脚点,不然今晚只能露宿城外了。您给行个方便如何啊?” 那守卫板着脸,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却并没有将银钱拿出,只是朗声道:“我们是奉城主令,检查入城百姓。” 那豺一拍头,又赔笑着把一大块银宝放进守卫的另一个口袋里。守卫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摆摆手让他们过去了。 小野松了口气,“还以为轮不到我们了,走吧。” ch-68 五雷天罡 走进路亚城,平三还没来得及和小野说上话,就走来一个肥胖猴族女人,塞给了小野和平三一人一个卡片。 卡片上用金沙文写着:“我是聋子,请花十块钱买下这个吧。”卡片上贴着一些金沙各城地标的贴纸。 平三心想:“我这是到火车站了?好不容易和小野单独相处就遇上这种事,真晦气。”便忍不住抱怨道:“搞毛啊,就因为这女人是聋子,我就要花十块钱去买这些粗制滥造的贴纸?” 那女人一下子冲了过来,一把抢过他手上的贴纸,骂道:“烂人!我虽然是聋子,但我也有自尊,你怎么敢冒犯我!你怎么敢!” 小野怔怔地看着这个暴怒的女人,重复了一句:“how......how dare you ?平三,这是什么意思啊?这贴纸上又写了上面啊?” “她说她是——那种女人,算了小野,你年纪不够不能知道这个。”平三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能听懂青水话,便拉起小野想快点脱身。 那女人却不依不饶道:“你什么意思?你多大了敢这样说话!” 平三用金沙文回道:“大到知道你是个俵子。” 那女人把手里的贴纸往地上一扔,举手要往平三脸上打来。平三刚想一脚踢去,但看到旁边的小野,忙拉起他往内城跑去。 “第一次和小野出来玩,要给他留个好印象......幸好他听不懂金沙文。”平三心想。 旁边又是一个猴族女人指着平三,用金沙文说着什么——从神态上来看不是什么好话。平三指着站在路边的另一个仅穿着粉色布条,搔首弄姿的狐族女人,毫不客气地奚落道:“太可怕了是不是啊?那就是你的未来啊。” 他再次庆幸地想道:“幸好小野不会金沙文。” 小野不住地回头看着,感叹道:“路亚城看起来发展不太好,这么多无家可归的人,这个时候了还要工作。” “其实我原本的世界也差不多.....大部分的人甚至要工作道更晚。” 小野问道:“这样不会熬坏身体吗?” 平三叹了口气,“他们可不管你。反正人类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了。机器坏了还要花钱维护,人坏了解雇就是了。算了,我不想再提那些了,人类世界只会让我想起不好的回忆......我的意思是,既然来到这里了,就不要老是沉浸在过去,要向前看啊。向前看,不要回头。” 小野点了点头,两人便并肩走着,在凉风中观望着金沙城特色的建筑。小野伸了个懒腰,感慨道:“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冰块脸不肯来真是可惜。嗯?”他对着空气嗅了嗅,“好香啊。” 顺着香味过去,是一个正在贩卖卷肉饼和酸奶的乌鸦。乌鸦见两人走来,便朝他们举起了翅膀晃了晃,又吆喝了几句金沙文。 小野转向平三,嬉笑道:“平三——我不会金沙文,所以——” 平三立刻会意:“我明白了,等我。”他走上前,和那乌鸦交谈了几句,拿着一块卷肉饼和一杯酸奶走了回来,递到小野面前。 小野问道:“怎么只买了一份啊?你自己不吃吗?” “我牙齿不好,咬不动......”平三说的是实话,这里没有高压锅,加上一路上赶路,众人都是匆匆将食材用热水或者在火中滚一下就吞进肚里。身为人类,平三的咬合能力根本比不上兽人,所以一路上众人习以为常的食物总让平三硌牙,这几日歇了下来,牙疼便发作了起来。 小野便接过饼和酸奶,美滋滋地吃了起来。平三只是边走边看着小野,似乎比自己吃还香。 “以前——唔,鹿哥带我进城过几次,也是这样。他只买一份零食,但是自己不吃,都给我吃了。其实我们也不是那么穷,但是鹿哥一直都这样——”难得闲暇的时光让小野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虽然小野现在才十四岁,也算是童年的一部分,想到鹿哥,他又不由难过起来,低着头,渐渐不再说话。 平三知道小野在想着什么,便宽慰道:“鹿哥肯定没事的,他已经到了金沙的某个城池学习机关术,也许学成后成为一名机关师或者炼金术士,然后被翡翠会聘请为会员,现在正过得相当不错呢。我觉得鹿哥既然是去求学,很可能就在哲人王的某个翡翠学院里,我们一路上留心一下,很快就能找到他的。” 小野依然有些难过,“可是鹿哥为什么要去金沙啊?唔......去金沙了也是件好事,躲过了黑峰的袭击。唉,牧云村一直偏僻贫穷,连贼都没来过几个。就因为我插手了洗月的事,害得牧云村的大家都——” 平三见小野竟然自怨自艾起来,忙打断道:“小野,你知道鹿哥为什么要去金沙吗?还有他去金沙前又做了什么吗?” 小野摇了摇头,平三便说道:“在去金沙前,鹿长老让鹿哥把她所有的藏书都背下来。鹿哥完成后,又让他去拔草、耕作、施肥、砍柴......” “鹿娘为什么要让鹿哥做这些啊?” “因为鹿长老不想让鹿哥去金沙......她是一个很好的母亲,你已经出门远游了,所以我想她私心里也是不想让鹿哥离开牧云村的。但是她最终还是让鹿哥离开了。” 小野眨了下眼睛,擦了擦泪花,问道:“为什么啊?” “这就是鹿哥要去金沙求学的理由。他说他想学机关术,这样在你成为英雄的路途上,能为你帮忙。所以鹿长老最终放手,让两个孩子都离开她了。” “鹿哥......就是因为我,鹿哥才会来金沙,现在金沙和青水交战,他是青水人,肯定很危险。呜——”小野突然捂着脸,肉饼和酸奶也掉到了地上。 平三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靠近他,道:“别难过了......也许不——” 小野突然激动起来:“鹿哥是因为我才会来金沙,鹿哥是因为我才会有危险!鹿爹也是,鹿爹是为了救我才会被炸死,鹿娘是因为我才失踪,牧云村是因为我才遭不幸!”他呜咽着哭了起来,“因为我一意孤行的梦,已经有这么多人受伤了。我真的可以做一个英雄吗?英雄......英雄和梦想其实都不该是我的——” 平三一下子抱住他。感受着小野在怀里的温度,平三觉得自己心脏跳动得更快了。“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小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放弃的。当英雄也好,当将神也好,既然这些是你的梦,那就不要放弃它。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很崇拜你。” 他又说道:“牧云村的人只是被带走了,说明黑峰还打算利用他们,他们还不会有生命危险。鹿哥只是来金沙求学而已,为什么要把他想得遇到什么危险一样呢?没事的小野......在我从前无聊的人生中,就是因为一直想着你,所以我总是能坚持下去。” “你......从前的人生?”小野抬起头看着平三,他想起了在未来的指示下,他曾被派去让另一个世界的平三彻底崩溃。虽然他违背了未来的指意,让那个平三放弃了轻生的念头,但也让他不由得怀疑——那个世界的平三经历过的,眼前的这个人也经历过吗? 平三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将额头贴上小野毛茸茸的脑袋,“小野,我第一次杀人是在长街的地下城,那只将我开膛破肚的鼠族。他本来可以跑的,但是他回头了......我不是想说我有多残忍多变态,我只是想说......小野,向前看,不要回头!” 天边突然炸出一团火花,随即便是一声巨响,大地也跟着晃动起来。小野立即抱起平三猛地往旁边一跳,躲过了旁边倒向他们的建筑。 小野张望道:“怎么回事?” 平三现在只想杀人。 只见天边又是一道流星出现,只是那流星离城里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砸到城里。一片火光升起,大地再次摇动起来,伴随着无数房屋被这剧烈的冲击波撕扯成碎片。 小野认出了这是什么:“青水王的五雷天罡!” “那是什么东西啊?” “青水天工部以形元和火药结合的兵器,冰块脸提起过,‘其音如雷,其火焚天’,是天工部的御用匠人们花费近十年时间打造而成。一炮下去威力足够毁掉一整个临街城!难道......王卫军也来这里了?” 平三在临街待过,虽然临街的规模较小,但这火炮竟能将整个临街城毁去,要是再多来几发的话,这个路亚城也会被夷为平地,不禁震惊道:“这玩意威力这么大?那我们赶紧走——” 但是小野却担心起这里的百姓来:“我们走了,这里的百姓怎么办?他们根本没办法对抗五雷天罡啊。” “这城里多得是守卫,再说金沙的城邦是世袭的,这里遇袭他比我们还急,根本不用我们插手。”可小野执意想留在这里,平三再次劝道:“青水王疯了才会想把这里夷为平地,他出动兵马就为了拿到一片废墟吗?这两发火炮只是在警告而已,王卫军肯定是想城主知难而退,趁早投降!” 小野突然大喝一声:“小巨兵!”小巨兵即刻出现,庞大的身躯护在两人上方。紧接着,第三发五雷天罡的炮弹砸来——这次是在小野他们的上方。 骇人的冲击波和火焰过后,小巨兵被小野收回。 此刻路亚城已是一片废墟,站在废墟上的唯有小野和平三两人而已。 小野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几分钟前,他才和平三在这里散步,看着平三和其他人吵架、吃着平三买来的酸奶和肉饼,在这里被对方安慰。但转眼之间,眼前的一切竟然都化为飞灰,就好像这座城市从未存在过一般。 平三也感到不可思议,但既然小野和他都平安无事,他也没有多少难过之情。 不远处的废墟突然自己松动了起来。小野便朝那里跑去,同时回头朝平三招手道:“还有人活着,快来救人!” 两人奋力在废墟里扒拉着,首先救出来的是那只豺族。平三认出了那家伙,心道:“白天在集市里吹牛的那个。” 那豺族被救出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朝自己出来的废墟疯狂地扒拉着,哭喊道:“老婆!我的老婆还在里面啊!我的孩子也在里面啊!” “先生,你别急,我来帮忙救人。平三,你看看他受伤没有——” 那豺族一把推开上前的平三,只是不停地徒手挖掘着碎石。片刻后,他的双手已是血肉模糊,但他的动作却丝毫不曾减缓,只是哭喊着他的老婆孩子。 平三没有帮忙挖掘,只是看了眼那火炮传来的方向——那里尘土飞扬,似乎有千军万马将赶来。他焦急地对小野说道:“王卫军就要来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没事的,我们是青水公民,王卫军不会为难我们的。” 那豺族听到小野是青水人,蓦地扑向小野,怒喝道:“你们骗我!你们骗我!你们说过我们会没事的,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 平三上前将那豺族拉开,小野不明所以道:“先生,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之前见过吗?” 那豺族似乎回过神来,也终于接受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再也不能得救的事实。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绝望地流着泪:“他们......他们让我们把路标带进城......不然就杀掉扣押住的其他族人......我以为、我以为他们进城后就没事的,没想到、没想到会是这样啊!呜啊!” 平三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啊?” 小野道:“我想我明白了。五雷天罡需要事先以形元信号来定位炮轰的位置。我想,王卫军的人应该是扣押了一批从哈加城出逃的豺族,然后威胁剩下的豺族将五雷天罡的路标带进这城里,路标安放完后就开始袭击......” 平三看着这哭天抢地的豺族男人,见他此刻哀嚎如此痛彻心扉,也多少有些不忍。他说道:“所以王卫军没有给他们撤退的时间吗?” “显然是这样......”小野看向那赶来的王卫军,眼中尽是不解和迷茫:“从狼族的利爪下保卫青水百姓的王卫军......怎么开始......对百姓出手了?” ch-69 谣言四起 几日前,青水王已经悄无声息地从王都出发,通过御石咒星夜启程来到了临街城。 临街大营内,猎星汇报道:“父王,二哥已经攻下了哈加城,正在等待父王的定夺。二哥说,哈加城是槐河的扼要所在,此刻金沙门户大开,我们正可顺流而下,彻底吞下整个槐河域。倘若槐河域尽归我国所有,则翡翠河也可手到擒来......” “老三啊,”青水王漠然道:“这些事自有军机部操劳,不用你多心。” 猎星顿感不妙,忙道:“父王说得是。” “冰流现在何处?” 猎星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汇报道:“冰流正在路亚城郊的苦修者居处......” 青水王转过轮椅,猎星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看父王的眼睛。尽管他此刻匍匐在地,但青水王注视着他的目光依旧让他脊背发凉,不禁冷汗直流。 “路亚城是万将军带队负责的......昨夜已遭炮火焚毁。冰流无事吧?” 猎星立刻叩首道:“托父王洪福,冰流平安无事!” “很好......跟在他周围的人呢?” “也、也都无大碍!” 青水王又道:“几日前,火将神门附近曾经出现了黑峰王将千钧,和翡翠会杀手变色龙,这消息属实吗?” “恐怕是真的,但是幸好冰流毫发无损......” 青水王微微眯起眼睛,道:“将神门也太大意了。本王实难委以重任啊。看来那翡翠会哲人王,还瞒着本王搞了不少小动作。” 他摆摆手,道:“罢了,没想到金沙防线竟如此不堪一击,那千钧王将,就由本王来操心吧。传令下去,军中之事皆交由老二决断。可老二如今握有四营兵力,在军中威望甚高,你还要盯着他,以防其——尾大不掉。” “是!”猎星一抬头,只见营寨里只剩他一人,青水王在一瞬间便消失了。 ------ 路亚城外的黄沙漠地里,小野正没命地朝他们暂居的小屋奔跑,将平三远远地甩在身后。眼见远远地也有一道黑影朝他这里跑来,他加快了步伐,飞奔前去抱住那人:“冰块脸!太好了,你没事!” 冰流伸手将他推开,道:“你们就不该进城。飞船修好了,我们走吧。” 大壳、茶罗喵和赤辽也在后面跟了上来,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将腰夸张地弯起来,以至于前胸贴到了膝盖的老骆驼。大壳和茶罗喵都掩着鼻子,忍受着老骆统身上发出的恶臭。 这老骆驼便是隐居在路亚城附近的炼器师,人称“赤足名驼”的苦修者,骆奎。他是在几日前,被茶罗喵以堪舆术所搜寻到的。 骆奎走到小野面前,将封印进了飞船的图纸交给了小野,晃了晃身子,道:“请原谅我不能抬头向你表达敬意,我的信仰要求我的眼睛谦卑地看着地面。” “谢谢老前辈啦。”小野伸手接过阵图,但骆奎却并没有松手,而是朝小野伸出了另一只皱巴巴的手。 平三看向冰流他们:“你们没给钱吗?” 冰流眼睛稍微睁大了一些,似乎也很困惑:“不是被你们都带出去了吗?” 一阵咀嚼声响起,众人都看向赤辽——只见他怀里抱着一个大箩筐,里面装满了各自金沙特色小吃。而赤辽正大把大把地抓起那些食物,不停地往嘴里塞。 “啊——”茶罗喵率先发疯般地大叫起来,他一把抢过那个箩筐,翻着那些食物一个一个地辨认:“这些、这些东西都是城门附近卖的专门宰人的啊!价格要贵十倍不止啊!你不会把钱都花完了吧?” 平三也感到头大:“你们让他管钱?” 茶罗喵转向大壳:“不是让你把钱放到他够不着的地方吗?为什么他明明失心疯了还知道买东西要花钱啊!” 大壳立刻指向冰流开始甩锅:“冰流放的钱。” “够了......”他们中最矮的冰流咬着牙,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骆奎缓缓道:“所以——你们掏不出钱咯?那很遗憾,我不能把它给你们,除非你们把钱补上。” 小野双手合十拜托道:“老前辈,真不好意思,可是我们很急啊。我们可以可以给你刷碗来还钱吗?” 骆奎的身子晃了晃,几乎贴到地面的头颅摇了摇,“我吃饭从不用碗,除了食物和住处,我什么也不需要。” 小野灵机一动,既然骆奎只需要食物和住处,那么钱对他来说也不是必需品,只要提供给他等值的物品便行了:“老前辈,我们给你一个有柔软的床和被褥,空间合适,干燥通风的住处怎么样?可以抵掉请您维修的费用和这几天的借宿费吗?” “自然可以,不过眼下兵荒马乱的,你们上哪找这样的地方呢?” 小野指着图纸道:“联盟号!请您住到这里面怎么样?”话刚说完,大壳和平三便走上来把他拉到一边。大壳先道:“小野,我不是歧视老前辈的意思,但是——他真的太臭了!而且人家在这里住的好好的,我们这样把他带走不好吧?” 平三也符合道:“是啊,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肯定只想在这里养老。我们要冒险怎么能带上他呢?” “那倒未必。”骆奎走了过来,三人便尴尬地转过来面对着他。骆奎道:“我的老师,苦修者骆比安先生,生前曾告诫过我们——只有眼见才为实。他誓要掌握世间所有的真理,因此带领着我们赤着脚踏遍了青水国的每一处,只为记录旅途中所有的见闻。或许是老师的虔诚感动了龙神,龙神凝视了他,让他的双足能在刀尖上走动,能在冻结的冰面和滚烫的沙地行走而安然无恙。如今老师已逝,我这把老骨头......是时候去完成他未尽的事业了。” 冰流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骆奎:“你是荆棘之子的人?” “非也,老师的确在荆棘之子从事过一段时间的传教工作,但他为了自己的梦想,脱离了荆棘之子。我就是在他旅行的途中拜入门下的,因此我没有加入过荆棘之子。但若说我是荆棘之子的信徒,似乎也未尝不可。” 平三见骆奎转向冰流说话时,正背着他,而且骆奎以这种诡异的姿势将腰弯起,恐怕视线受阻也看不到什么,便大着胆子,分别指了指冰流、赤辽和茶罗喵,然后又指了指骆奎,做了个握拳的动作。 大壳见此,凑上前小声道:“这个没戏,他的形元接近大天位。” 平三也小声道:“我们联手,还真能碰一碰。” 小野却爽快道:“好啊,就这么说定了。老前辈和我们一起去冒险啦——老前辈,您去过金沙吗?” 骆奎呵呵笑了起来:“没有,不过我很高兴啊,蹉跎了十几年的时光,在入土之前,竟然还有机会去金沙国看看——” 小野便拿过了图纸,唤出联盟号,道:“大伙们都上船,我们出发吧!” “噢——”众人都很无语地叹了口气。赤辽三下五除二把箩筐的东西扫荡干净,然后迈开几个大步率先冲进了联盟号的一个房间里,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茶罗喵在平三耳边恶狠狠地说道:“死小子,你带来一个奇葩,小野也带来一个,这下你高兴了吧?”不等平三回答,便径自走进了联盟号。 冰流道:“等等,现在我们不能飞行。王卫军占领这里后必定高度戒备,如果我们驾驶飞船升空的话,会被火炮打落。” 众人对昨夜五雷天罡的巨大威力仍是心有余悸,对冰流的话无不认同。大壳便转而驾驶着联盟号在地上行驶起来。 茶罗喵坐到冰流身边,问道:“殿下,昨晚王卫军用炮火毁城,你怎么看?” 冰流将脸转向一边,冷冷道:“不用这样,命令不是我下的,我甚至不知道王卫军会来。” 小野坐到冰流的另一边,也问道:“冰块脸,王卫军真的会对平民出手吗?” “有没有出手,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你们不用这样问我,王卫军会怎么做,全看父王怎么想。” 在五雷天罡震天的炮火下,整个路亚城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幸存下来的平民根本没有几个。众人在亲身经历后,直到现在心底仍或多或少带有不安,他们询问冰流也绝非为难之意,只是在他们心底,希望作为王族的冰流能够给他们一个保证罢了——保证这惊天火炮不会落在他们头上。但是冰流现在孤身在外,哪里顾得了这些。 大壳只是在专心驾驶着联盟号,道:“希望路上不要遇到什么军队才好。” ------ 金沙国,洛比城。 此刻正是日落,在黄昏的余晖下,远处那些巨大的身影正在缓缓地向城池靠近,城内的一切事物似乎也在随着它们的步伐而震撼着。在余晖下,它们的影子被拉得格外地长,几乎要将整座城池没入黑暗。 得知哈加城失守后,洛必城主此刻焦急万分。求援的书信已经分别寄往了金沙圣城和邻近的城邦,尽管哈加城失守后,邻近的几个城邦都做好了防御的准备,但洛比城主并没有自信能够守住。 一来洛比城地处偏远,城主与金沙王的关系也因此十分淡薄,由圣城分配的资源在一级一级往外辐射出去后,落到他手里的实在少得可怜,加上他本身手段平平,多年经营也未能令洛比城强大多少。 二来青水国这次来势汹汹,调遣的王卫军足有金沙在槐河域的五倍之多,还动用了传说中威力足以毁城的五雷天罡。他自知城内炼金术士和士兵少得可怜,能用以防御的形元阵法也不多,在五雷天罡的进攻下根本无力回天。 三来各个城邦虽然都有联络,但没有圣城的命令,都不得擅自出兵。何况即便出兵了也没办法抵抗青水王卫军。因此各个城邦的城主很可能是选择保存实力观望,而非派兵协同他守成。 但此刻最令城主绝望的却不是这些。他站在城墙上,死死地望着前来的那些巨大的身影——那不是王卫军,也不是五雷天罡。 巨大的身影缓缓走近,每前进一步都让城主更加绝望。他瘫坐在地上,已经不去奢望这一切都是做梦了。此刻他只希望这一天赶快结束——战死也好,投降也好,被召回圣城囚禁或是杀头也好。只要这一天过去,什么样都无所谓了。 他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弄得周围的侍卫更是胆战心惊。 “哈哈哈,哈哈哈!巨兵来了,巨兵来了!原来青水王早就拿到帝印了,哈哈哈!我们全都完了,完了,哈哈哈!” 日落,又一座金沙城邦被攻陷了。 ch-70 克隆巨兵(1) 哈加城被王卫军占领三天后,金沙圣城——坦格尔城的王宫地下室,秘密召开了一个会议。 金沙王走到地下宫殿的门前,守在门前的两只孔雀守卫将兵戈左右搭在一起,阻止了金沙王进入,并用手指了指金沙王身后,那只一直跟在他身后,披着精致丝绸的双头蛇。 金沙王回头示意双头蛇留在原地,那两名守卫这才将兵戈立回原地,让金沙王走了进去。 大殿内,是一张长长的方桌,虽然无人会在这里进食,但桌上还是象征性地在每个位次上放了一套银质的餐具。长桌两侧和对着金沙王所在的另一侧,分别坐了三个人,都用绣着珠宝的绸布斗篷遮着身体,隐藏了他们的真实面目。 金沙王随意地坐在了长方桌的短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距离他最近的那个矮胖的身影道:“青水王已经获得帝印,这是怎么回事?” 金沙王摸了摸下巴,故作诧异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塔姆先生的消息真是灵通啊!” “小金!”位置距离他较远的那个女人出声提醒道——她直呼了金沙王的名讳,流沙小金。这些人似乎对眼前这个金沙国的国王无半点尊敬、畏惧之意。 “哦,哦。”金沙王打了个哈哈道,“不能叫名字,要叫代号,是吧?真有意思,这里明明是你们建的,你们竟然对自己的防卫这么没信心。”他依次指着在座的所有人,一一念出他们的代号:“阿瑞斯(Ares),克罗若斯(Kronos),赫耳墨斯(hermes),赫拉克勒斯(hercules),赫拉(hera),哈迪斯(hades),宙斯(Zeus)——金银帮的诸位,我来迟了。” 金沙王摊开手,道:“你们都要用这些无聊的把戏来隐藏自己,因为你们害怕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发现。有的时候我真好奇,光明正大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我,做那些事时怎么反而不用隐藏身份了?这就是王族的特权吧。” 宙斯冷冷打断道:“是金银帮选择了你。你本就该替我们完成这些任务,而不是瞒着我们去做这些见不得人的脏事。” “是吗?”金沙王将整个身子趴在桌上,直直地看着宙斯:“如果不是你们减了今年的资金,我根本不会去做那些——脏事?怎么说得你们的任务就很干净了?” 宙斯的声音凛然带怒:“你最不该的就是将这些脏事都记录了!” 金沙王歪了歪头,道:“我记录的每一件事都是你们授权的。哎呀,好像还有一点我自作主张办的事。” 他坐回位置上,拍了拍手道:“不过诸位放心,这些金银帮的机密~我都很好地保存了起来,保存在那个什么‘卧龙匣’里,就是弟弟从青水国带回来的那个,可安全了,毕竟我自己的事也在里面呢。诸位都是要脸的人,我也一样,所以不用担心我会突然发疯什么的然后就把这些东西公开了,不会的,哈哈。” 长桌旁的七人都沉默了下来。阿瑞斯率先开口道:“你想摊牌?” 赫拉伸出双翅在长桌上轻轻拍了拍,扬声劝慰道:“够了,大家都安静。我知道卧龙匣的事让大家都很急躁,但眼下我们面对的是更大的困境。” 她看向金沙王,道:“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团结,只有团结我们才能走下去。” 宙斯见气氛有所缓和,便道:“槐河域的几个城邦在一天之内失守,这绝不是光凭王卫军就能办到的。阿瑞斯得到的情报上来看,攻陷城邦的是数十个巨兵——无论制式还是大小都和巨兵长城的一模一样,而且那些巨兵数量还在增加,如今已经近百。我们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水王是不是已经得到帝印了?” 白辰遗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这片大陆上的所有人,巨兵有着何等恐怖的威力。曾经大陆最强的白辰国,在十万巨兵的进攻下,也不过一夜灭国。如今青水王宣战金沙,倘若再握有帝印,那么金沙是绝对无力抵抗的,甚至会变成下一个白辰。 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金银帮在金沙国内再权势滔天,也必须依附金沙国存在。历来以残暴着称,秉信力量的黑峰王,或是那个喜怒无常,刚愎自用的青水王,都不会买金银帮这群商人的帐。一旦金沙国灭,金银帮也将不复存在。 金沙王又是随意地用手指叩击着桌面,发出空阔的咚咚响。“帝印不是一直都在金沙么?我还以为金银帮的各位早就找到了。这可是那头狮子亲自从守印人脑海里挖出来的消息哦?” 阿瑞斯道:“情报可能有误,也许在守印人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帝印就已经被转移了。” 克罗若斯附和道:“是啊是啊,不然为何我们在金沙地毯式搜索了整整两年,还是一无所获?” 另几人连声称是,一时间在座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帝印的去处来。 “诸位冷静,这不可能是巨兵。”赫拉再次让会议上的众人安静了下来,“当年白辰王将所有的巨兵围在了黑峰边境,距离槐河足有数万里远。如果青水王真的得到帝印,他操纵巨兵跨越大半个青水来到槐河不可能没有任何异动,绝对不会像如今这样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克罗若斯又是附和道:“是啊是啊,还是夫人心思缜密。既然不是巨兵,那夫人以为攻陷了我金沙城邦的巨型兵器究竟是什么呢?” 赫拉转向阿瑞斯,“这一定是某种以形元为基础的异术。将军对此会更清楚吧?” 阿瑞斯沉吟道:“如果不是巨兵的话,最可能的应该是某种交感巫术。事实上,如果我们把这些巨兵想象成被操控的普通活人或者傀儡的话,其实这样的术非常常见,哪怕操控的是炼金术士。金沙的傀儡术,黑峰的移魂术,青水的摄魂术,都能做到。” 赫拉补充道:“也可能,三者皆有。” 众人默然半晌,宙斯道:“分析形元就交给金银帮专业的人士来,我们最先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这些假巨兵的进攻下,守住金沙的城邦。” “守住金沙,炼金术士的帮助必不可少。也许——”赫拉提议道:“我们需要在这个时候放下成见,让亲王手下,那些翡翠学院毕业的精英前来帮忙。” 阿瑞斯一锤桌子:“绝无可能!要不是先王糊涂,留下这个孽种,我们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 赫拉道:“你是指十年前青水的援助——” “够了!”阿瑞斯突然变得异常激动,“比起那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和老眼昏花的老糊涂,我们更知道怎样用好那笔钱!” 老糊涂指的是金沙先王,而伪君子自然是指金沙亲王了。 赫拉叹了口气,她扫视起众人,最后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了那看似漫不经心的金沙王身上,道:“但愿,我们没有用那笔钱来买棺材。” 迎着赫拉的目光,注意到自己被凝视着的金沙王莞尔一笑。 ------ 卡由城,城主府邸。 哲人王正用手撑着脑袋,斜靠在座椅上,把玩着手里一块黑红色的石头。在他前方的办公桌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画着各种各样炼金阵图的褐黄色图纸,看起来相当陈旧了。 虚掩着的房门微微一动,下一刻,师匠便出现在房间正中,向哲人王汇报道:“槐河流域已经彻底落入青水国之手,从圣城出发的圣膏军正在赶往库洛城,将神门的人也出发前往斡旋。” “将神门啊,王兄现在才想起将神门的好来,是不是太晚了?”哲人王坐了起来,“前去的都有谁?” “影将神门的副将神,云翳。” 哲人王“嗯”了一声,“果然是他。云鹤一族代代世袭飞鹤谷,但这影将神的位置,还轮不到他来做。” “还有毒蛇谷谷主,夜将神,蚩莽老先生。” “我想也是他。夜将神逍遥一辈子了,想不到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那个不成器的兄弟奔波。” 虽是听闻金沙遇犯,但此刻哲人王却一脸云淡风轻,只是嘱咐道:“师匠此行辛苦了,这几日留在城里休息,等牛鲨从圣城回来就归队吧。” “是。” 走出府邸,师匠变了一幅模样——此刻的他已经变成了一只犰狳。与平三仅能改变外貌和质感的易容不同,师匠不仅改变了外貌,连身高也一并更改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在金沙国,他举目无亲,心里想着的都是小野和在牧云村的一切。 “唉......怎么突然就打战了?不过也许我能找机会离开......再忍一忍,很快......很快就好了。”他摸了摸后颈埋入夺命翡翠的部位。 ------ 大战过后的遗址,留下的王卫军正分散为一个一个的小队,打扫着战场,没有人注意到远处观望着这一切发生的千钧和变色龙。 变色龙嬉笑道:“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有句话咋说来着?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啊。金沙人万万想不到青水竟然会报复吧?” 千钧瞥了他一眼,道:“金沙不是你的国家吗?你不是金沙人吗?为何对金沙的遭遇如此兴奋?” “哈哈哈,瞧呀,千钧大人说的是什么话。金沙是流沙王族的国家,咱只是一个小蟊贼罢了,忧国忧民的事就交给金沙王吧,咱没趁火打劫就算将神门派人教咱识字的功夫没白费咯。” 千钧见变色龙对金沙国无半点眷恋之情,心下已有些不悦。 似乎是察觉到空气中细微的情绪变化,变色龙又嬉笑道:“啊呀,千钧大人别怪咱呀。青水有句话,叫夏虫不可语冰。咱从小在垃圾坑里摸爬滚打,要不是将神门,可能连字都不识几个,您要说咱有多宝贝这金沙,那自然是不可能的。爱是相互的嘛,金沙对咱可不咋地,咱又能对金沙有啥感情?可您千钧大人不同啊——” 千钧微微皱起眉头,变色龙却继续说道:“在那头白狼横空出世前,你一直是黑峰第一王将,受尽荣誉拥戴,自然会为您的黑峰国而骄傲了,所以呀,咱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您不用理会咱,咱也无法理解您的。” 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千钧的表情略显深沉了起来,“想不到青水王手下竟有如此可怕之物,与当年的巨兵相比并无二致。” “是呀,别说落到狼王手里,就是落到兔子手里,也一样是毁天灭地的凶器呢。要咱说啊,真拿到了能毁灭世界的帝印,那咱不把世界毁灭一下,都对不起手里的帝印啊,哈哈哈!” 千钧转向变色龙,问道:“你当真以为帝印在青水王手里?” 变色龙耸耸肩,无所谓道:“到谁手里又有什么区别?谁能拒绝一个毁灭世界的帝印呢?这样的人恐怕只有白辰王了吧?您说,白白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不用,害的自己子子孙孙都陷入无穷无尽的追杀,这白辰王——咱是无法理解啊。咱要是那洗月公主,就把帝印双手献上,什么世界啊,毁灭吧,关咱啥事?啊哈哈哈!” 千钧沉默不语,见着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变色龙对帝印近乎疯狂的观点,他又想起了那头白狼——那头在整个黑峰都同样癫狂的时候,唯一保持理智的白狼——黑峰王将,白影。 一头避役走上前来,打断了他的回忆:“大人,结果出来了。” 变色龙立刻转过身来,笑嘻嘻地说道:“咱就说有效吧?冰流王子的位置不能观测,但是他身边的人可以啊。只要知道跟在他身边的人的位置,一样能找到他啊。” 那避役低着头,似乎害怕接下来的话会让变色龙发怒:“大人......属下还有一事需禀明。” 变色龙大手一挥:“讲。” “两位占星师......死了一个,剩下的那个还受了点伤,恐怕......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再行占卜了。” 千钧冷笑一声,瞥了变色龙一眼:“金沙的占星也不过如此。” 变色龙倒并没有发怒,只是问道:“你们究竟算的哪个?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局?” “大人......您、您先前说,那头名叫小野的白狼少年与冰流关系密切,只要算出他的位置就等于找到了冰流,可、可两位占星师卜算小野时,就、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唉,这白狼还大有来头呢。不过位置知道就行了,千钧大人,咱要去完成哲人王的任务了,先行告辞啦。”变色龙心想这里既然离青水近,加上他在临街潜伏了近十年,便朝千钧做了一个青水的拱手礼。 千钧似乎对此事很感兴趣,道:“没找到洗月公主,回黑峰也不过是向主人请罪。你不是要找冰流么,不介意我一同前往吧?” “啊呀,千钧大人肯出手,那再好不过啦。上次咱明明占据了地利还让人跑了,真叫人郁闷。要咱说,王子不愧是王子,总归是命中有数呢。” 千钧道:“你们带走冰流,那头白狼——我要带回黑峰。” “哎嘿嘿,原来咱们行动是一致的啊,反正哲人王也不认得什么小野,千钧大人请便吧。” ------ 此刻,这个金沙城邦内,原本守城的士兵正在和王卫军进行巷斗,青水二王子必须将整个城池的反抗势力清扫干净,才算彻底掌控了这座城池。 在王卫军与守军在城内的各处街道搏杀时,二殿下已经先命人强攻下了城主府邸。 此刻城主府邸内,遍地都是尸体,而城主也被一把剑钉在柱子上。眼见府邸已经彻底被拿下,王卫军便退了出去,守在正门两侧,偌大的城主府邸内此刻只剩下三人。 最左边的,便是猎星。站在中间的那只黄兔子比猎星还高一头,这便是青水二殿下,文德王后所出第二子——望月。常年的军旅生涯令他比同龄人更加高大强壮,也多了一分沧桑。此刻他正得意地扫视着府邸,欣赏着自己取得的成果。 望月右边的那只身材瘦削,面色惨白的兔少年,则是他的随行仆人——兔歌。他屈手站在一侧,身子微微弓起,显得十分拘谨惧怕。 猎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展开递到望月身前:“父王有言,破城不必封刀匕,所得分配皆由二哥处置。” 比起猎星的克制守礼,多年戎马生涯的望月显得更加豪放。他一把将猎星揽过来,大笑道:“好啊,难得父王对我这么信任,三弟一定美言不少吧?这城中所得之物,三弟看上什么尽管开口,不用和哥哥客气!” 猎星感到有些不适应,便急着从望月怀里挣脱出来,拱手道:“二哥辛苦!小弟先行告退!”便一下子从大厅内消失了。 望月一步一步走到城主位前,转身缓缓坐了下去。他朝兔歌一勾手指,兔歌便走上前来,伏身下拜:“恭喜殿下。” 望月挑眉道:“何喜之有啊?” “殿下屡战屡胜,如今青水失地已尽数收回,自然是大喜。” 望月饶有兴致地看着兔歌,又问道:“我大哥追云前些日子欲杀冰流,结果事败出逃,在途中遭遇山匪而毙命,你怎么看?” “大殿下手足相残,同室操戈,如今身死,实乃天报。” 望月却叹了口气,道:“是啊,但是如今想来,大哥既死,那眼下父王最要防着的,就是我了吧?父王竟然允许我纵容王卫军,虽然这是猎星带来的消息,你说,这是父王给我的考验吗?我是不是应该好好约束王卫军,令其对金沙城秋毫无犯呢?” 兔歌抬头道:“小的请殿下照王上命做。” “这是为何啊?父王难道想要的是一个已经被掳掠过的破城吗?再说,这可是在军中施恩,父王肯定十分忌讳啊。” 兔歌回道:“殿下若是约束三军,只会让王上看到殿下对三军的绝对掌控力,更会以为殿下在趁机收买人心。小的以为,猎星殿下绝无胆量假传王上旨意,殿下若不想如同追云殿下一般,还请如王上所言。”说罢,便深深地拜了下去。 望月哈哈笑了起来,“起来吧,过来这边。”又道:“晚些时候,冯都尉会护送你回军营,和之前一样,不管听到什么响动,都不要出来。” 兔歌道:“小的斗胆......请问每回破城,殿下都要将小的差开,这是为何?” “你要是想看的话,那也无妨。可能会有点吓人......也是,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什么东西没见过,想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殿下,那到底是什么啊?” “今晚你就会看到,那传说中的巨兵,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ch-71 雷副将神 因着沿途的人越来越多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大壳便收了联盟号,众人转为步行。 离开路亚城后,众人一路向北,此刻已经到了嚎叫山。 小野点了点人头:“......五、六,咦,骆奎老前辈呢?” 茶罗喵搓着手笑了起来:“我说怎么一路上臭味消失了。我以为我习惯了,原来是那老头自己走了啊。” 小野却不这么认为:“可是我们还欠着他钱呢,他就这么不告而别——再说他一个老人家,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啊。” 冰流淡淡地说道:“骆奎前辈是炼器师,这在形元中是极其罕见的能力,而修为也接近大天位——就是说他正常工作的话饿不死他,遇到一般的歹徒也拿他没办法,不需要我们操心。” “对啊,我们还欠了他钱。”平三道:“那我们快点走,免得他又找回来......对,快点,再快点。”他已经快步走出了一大段距离,将众人远远甩在后面。 大壳招手道:“方向错啦,走这边。”他拿出一封信,道:“昨晚师父用传信术告诉我,牛副将神会在嚎叫山等我们,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给我们。” 小野激动起来:“哇,师父有任务来了!那我们快点去吧——” 嚎叫山,这里曾经是三代飞流王率领百万芦芦族同黑峰王刹军决一死战之处。此战后,尽管芦芦族勉强取胜,但也付出了几近族灭的代价。嚎叫山孤傲的山峰见证了这一切,那扭曲的顶峰似乎和战死在此处的芦芦族战士一样不甘,好像随时要发出嘶吼。站立在山顶呼喊,似乎能让整个大陆都能听见,这也是嚎叫山名字的由来。 牛公正站立在山顶,显然等候多时了。 爬上山顶,平三气喘吁吁道:“牛大人、为什么、不在山脚下啊?非要、我们、爬山!” 牛公正走上前,道:“这是为了让你们记住,芦芦族保卫青水何其不易,和平的生活何其难得,身为将神门人,必须记住这点!你俩是将神门的对吧?” “对......”平三有气无力地掏出了将神门的将令展示给他看。 “很好,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吧。” 小野立马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牛公正即将吩咐的事。 “你们把这些通讯法器带去给金沙的四位将神,注意不要被监视将神门的王族察觉了。只要东西交到他们手上,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了你们操心了。” 那些通讯法器皆打造成与将神令相同的模样,通讯范围可以跨越大半个大陆,足以让雷将神在云雷顶与金沙各将神联络。 见小野接过这些通讯法器,牛公正又叮嘱道:“千万别弄丢了!这件事非常重要,甚至比护送守印人还重要!” “放心吧师父!一定完成任务!” 冰流问道:“既然事关重大,师父何不同我们一起前往金沙?” “金沙王族认得所有的将神和副将神,如果我前去的话一定会遭到拦截。而且我还有——不过护送你们离开青水还是没问题的。” 小野高兴道:“谢谢师父啦!师父你看,这段时间我又学会了新招——” 小野就这样兴奋地跟着牛公正走下山去,一路上不断比划着自己学会的新技能。冰流和赤辽随后跟了上去,最后的平三哀叹道:“天哪,所以我们还要再走一趟吗?” 牛公正道:“来时我就察觉到山下有刻意隐藏起来的形元波动,起初我以为是隐居在这里的修炼者,但直到他们跟着你们上了山,我才确定他们就是不怀好意之徒。” 他朝四周朗声道:“眼下诸位趁着几位小朋友疲惫之时出手,还有机会得逞。否则一路上我都会跟在这几位小朋友身边,你们就再也没有动手的机会了。” 周围的草丛一阵窸窣,随后陆续走出几只避役,变色龙和罗兰也从中出来。 变色龙嬉笑道:“啊呀呀,牛副将还真是自信呢,就这么有把握把我们拿下吗?” “你们一直藏起来的话,那或许没有。不过现在你们既然出来了——”牛公正抡起铁锤一个箭步突进到变色龙面前,“我就有把握了。” 小野大喊道:“师父小心,那只白兔子(罗兰)的迷香很古怪,可以跨级对人产生作用!” “知道了,你们先下山。这些大星位都不到的避役拦不住你们的。” 铁锤轰然砸下,引出一大片雷电,蓦然覆盖了整片丛林。 冰流道:“走吧,师父顾及我们没出全力,留下来只会给他添乱。”小野点点头,两人迅速离开了战场。 已经化为废墟的战场上,牛公正悬浮在半空,冷冷地看着从废墟中钻出的变色龙和其他数只避役,心道:“奇怪,虽说我并没有出全力,但是变色龙就罢了,这些不过中星位的小兵为什么也毫发无损?” 变色龙笑嘻嘻道:“牛副将真是艺高人胆大。可惜和炼金术士交手,最重要的,就是万分谨慎。哪怕是大天位,被小星位杀掉都有可能的哦。”他指了指山下,道:“要不是万不得已,咱也不想和您正面过招啊。咱之所以在这里出来,就是因为有一个黑峰来的朋友,您也认识的,就在山下等着这些小朋友呢。” “什么?”牛公正一惊,形元波动便弱了几分。 牛公正的形元变化没有瞒过变色龙,变色龙心道:“根据千钧之前的情报,牛公正的体质特殊,情绪越激动,形元就越强大,果然如此。嘿嘿,这点倒是和炼金术士很像呢。” 变色龙接着以形元唤出了一大块印有太极图样的布袋——这是此前在临街掳走临街城隍时用的乾坤一气袋。他对周围的避役道:“小子们,给我掠阵。” 牛公正见此情形,心想道:“就凭这些中星位的避役?不过他们能从我的攻击中活下来,或许有某种保命手段。而他手上的那块布看起来甚是古怪——炼金术士的能力非常诡异,只要满足条件就能发动巨大的威力,因此在未探明对方能力的情况下,不要轻易与之交手......一般人或许会这么想。但是他手上的那块布并没有散发出高攻击成分的形元,想来应该是用来迎击或者防御的法器......那么.....” 想到这,牛公正迅速往后退去,同时将形元化为雷电,凝聚成一条雷龙,尾部连接在手中的铁锤上,张大着龙牙朝变色龙扑去。 变色龙也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这一击,心想:“瞬间就被看穿了?真是丢脸。居然以为可以拿下牛副将,我的确是有点异想天开了——”那条雷龙迅速从地上抬起,一个拐弯猛地朝变色龙再次袭来。 一只避役突然哼了一声,便倒在地上。原来是平三从背后一剑刺入他的后心。牛公正往这里一瞟,道:“想死吗?还不走?”同时心里也思索道:“奇怪,这些避役明明能抵挡住我的攻击,却被这个大星位的怪家伙一下子就放倒了?” 周围的避役们见同伴被刺倒,但并没有朝平三攻来,而是往牛公正的方向靠近。 牛公正一挥锤,雷龙如铁鞭般自他四周横扫起来。但那雷龙触碰到避役们时,就好像从中穿过了一般,避役们也只是被牛公正强烈的形元冲击而影响了行动。 此刻,牛公正已然明白:“原来如此,专门针对雷电形元制造的法器,翡翠会的效率还真是高啊。”他朝平三喊道:“阴将神门的小卒,这些避役的法器防不了你,你找机会把他们解决了!” “好耶!”平三应道,便朝最近的一只避役跑去。那避役转过身,握着一只火铳。如此近的距离,平三避无可避,只听一声枪响,火弹便将他打了个对穿。 “小子!”牛公正朝他呼喊一声,想朝他飞去,但变色龙一跳落到了他面前,道:“牛副将,就因为你的傲慢自大,害的这小子死了。原来将神门说的以命相搏拯救天下,是这个意思啊,哈哈哈!” 眼见牛公正的形元又弱了几分,变色龙继续出言嘲讽道:“前些日子冰流王子和小野小将被整个槐河域追杀,将神门又在做什么呢?冰流王子差点被追云折磨至死,至今郁结于心,而小野更是几经惊涛骇浪,险些丧命。” “事情真相还未查明,将神门只是在等一个公正的报告!”牛公正似欲辩解,但想到小野所经历的遭遇,始终底气不足。 “哈哈哈,我不知道将神门什么时候开始讲这些繁文缛节了,堂堂将神门,连几个小孩子都保护不了吗?” 牛公正大声道:“事情来得蹊跷,冰流与追云的矛盾也是芦芦族内部事务,自当有芦芦族内部处理!将神门只是遵循青水律,尊重芦芦族的规矩!” 变色龙笑道:“我不知道,将神门既然是芦芦族说了算?拯救天下的将神门,几时成了王族的走狗了?” 发觉牛公正的形元弱化到最低点,变色龙大呼一声:“小的们,动手!” 距离牛公正不远的避役们立刻分别掏出一根黑棒插在地上。牛公正围绕在身周的雷形元和雷龙都被吸入黑棒内,他本人也坠落到地上。牛公正大惊之下,试图再次用出雷电,但形元一运转便迅速被黑棒抽离体内。他刚想以兵符唤出巨兵,只听一声“换”,手里的兵符瞬间变成了一根树枝,而兵符便到了变色龙手中。 变色龙大笑道:“我抓住牛副将了!”便拿着乾坤一气袋朝牛公正走去。 平三此刻醒了过来,见状朝牛公正大喊道:“变色龙,你凭什么说五步先生不学无术,是个坑蒙拐骗的庸医?” 变色龙疑惑地看了平三一眼,牛公正怒道:“你说什么?” “变色龙,你与五步先生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说五步先生谋财害命,用药不当以至病人暴毙?” “喝啊——”不等变色龙做出反应,牛公正一声怒喝,竟以形元强行抽起了插在地上的黑棒将其震碎。 他大怒道:“你敢污蔑我的恩师!” 变色龙忙以乾坤一气袋挡在身前,但在牛公正的雷霆之怒下,冲来的形元竟将那布袋给撕扯得粉碎。 牛公正又冲上前,挥手握着数道雷电,抽在所有的避役身上——即便这些避役身上有专门针对雷形元的法器,此刻只听数声咔嚓响,似乎是避役们身上的法器超出了承受极限,下一刻避役们便成了焦尸。 变色龙还想说什么,但牛公正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一阵极其炫目的白光让平三不由得扭头闭起了眼睛,同时伴随一声巨响,似乎自天上的雷电被引了下来,伴随着牛公正的怒火倾斜在了变色龙的身上。 平三被这声响弄得一阵耳鸣,再朝牛公正望去,见被掐在牛公正手上的变色龙竟然安然无恙。变色龙喘着粗气道:“嘿,罗兰和咱一样......有着第二种能力——‘护罩’......” 牛公正往旁边一看,见一片焦木中,立着一只白兔,正盯着变色龙。此刻由于藏身的树丛被雷电尽数毁去,她已无从遁形。注意到了牛公正看向自己,罗兰掏出一块空间石,随后捏碎,一道紫色的光芒包裹了她,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变色龙的手中也出现了一块空间石,他将其捏碎,道:“嘿嘿......咱要走了,牛副将大可追来将咱给杀了.....但是咱要去的地方有点远,牛副将......可能就来不及支援山下的娃娃们了......” 牛公正夺回他手上的兵符,猛地往后一跳,变色龙便也消失了。他走到平三身前,道:“没事吧?奇怪,你身上的伤怎么不见了?” “我......我有特殊的治疗能力。”平三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为了不让牛公正多问,只得如此说道。 “那行,你在这里清扫漏网之鱼,我下山找冰流。”牛公正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平三眼前。 ch-72 再遇千钧 嚎叫山下,千钧一掌推前,小野的小巨兵便在强大的冲力下后退数十步远。 千钧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小巨兵,疑惑道:“奇怪......白影殿下的巨兵,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什么?”小野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千钧,“你认得这兵符?” “这是白影殿下的兵符......我绝不会认错,我甚至能感觉到殿下还在这里......”千钧突然冲上前,一掌打来:“为什么你会有?是不是你杀了殿下,抢了他的兵符?” 千钧动作如此迅疾,小野只看见千钧下一刻就出现在了眼前。千钧将眼往右侧一瞟,见冰流和赤辽同时冲他手臂打来,同时还有某个奇怪而微小的牵引力,三股力量作用下竟生生偏转了他的攻击方向。但他将形元往外一震,三人便被重重地冲开。 千钧瞟了眼四周,目光落在茶罗喵身上:“鲁班书的微末伎俩,竟然也敢在这里现眼?” 茶罗喵吓了一跳,走上前推了赤辽一把,道:“就是他要阻止我们去彩虹岛,杀了他,我们就能去彩虹岛了!” “真的......?” “千真万确,你看现在就挡在我们面前啊!” 赤辽便一下跳起,朝千钧冲了过去。冰流见赤辽上前,也提枪朝侧面攻向千钧。千钧双手一挥,两人便都被甩飞了出去。但两人又上前,小野只见一阵眼花缭乱的形元闪动,冰流和赤辽再次被击退回来,千钧手上还握着冰流的冰枪。 千钧将冰枪一把捏碎,道:“想不到中天位中还有这样的能人。可惜在大天位高手的眼中,中天位和小星位别无二致。” 他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了小野面前。未及众人做出反应,便纷纷被千钧的形元打飞。他揪着小野的头发,让小野直视着自己,再次问道:“你这兵符究竟是怎么来的?” 身后的小巨兵举刀朝千钧后背砍来,但千钧头也没回,反手便捏住了砍来的刀,刀势传来的形元在地上震起一阵飞灰。 “奇怪......”千钧再次喃喃道,回头看着那巨兵,“为什么......我能感觉到,殿下——就在这里呢?” 趁着千钧回头,小野一拳朝他打去。但千钧的反应何其快,小野猛地被提起,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大壳忙喊道:“小野!别反抗,趴下、趴下就没事了!” 千钧一把夺过小野的兵符,拿在手里细细看着:“是了......断掉的痕迹都一模一样,殿下,您离开黑峰后到底去了哪呢?”他又提起小野,“我只是想你回答我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然后我可以放过这些人。” 小野坚定地拒绝道:“哈啊,我才不信你。夜罗不是会读心术吗......你叫他来啊,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和你讲、任何事的!” 千钧又将小野往地上一摔。冰流正要冲上去,大壳一把拉住他,喊道:“那把刀是小野被捡到时放在他身边的!” 千钧看向大壳:“你知道?” “是.....小野和我讲过。”大壳小心地回答道。 小野将头扭向大壳,此刻他满脸是血,已经看不清是什么样的表情:“你们找机会走......快走啊!”小野想的是,只要自己不开口,千钧就会不停审问自己来求得答案,而其他人则可以趁机逃走。 千钧瞥了眼小野,又看了看冰流等人,冷冷地说道:“原来如此。你比在意自己更在意这些人啊。”他将小野扔在地上,朝冰流他们走去:“那我就把他们先废了,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告诉我吧。” 冰流走上前,凝出冰枪,压低声音对众人道:“我一上去,你们就立刻掉头跑。师父就在山上,你们会没事的。” 千钧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冰流紧紧握着枪,神经已经崩到了极点。 千钧却停了下来,将手朝小野一抓,小野便被吸到了他手中。他拎着小野,看向大壳:“他是白影的儿子,对吧?” “是......” “这小狼,是在何地被捡到的?养育他的人是谁?” 大壳不愿小野再受到折磨,便如实答道:“青水牧云村的竹林,小野的家人......是一对鹿族夫妇。” 千钧刚想再问,却把小野和兵符往旁边一扔,回身打去——他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形元急速朝这里袭来,只凭单手无力抵抗,情急之下便先放开了小野。 四掌相撞,千钧在这强大的形元下竟然连连后退了几步。 冰流抢步上前,将小野和兵符抱了回来,同时也放松了下来:“父王!” 适才偷袭千钧的,便是眼前这个坐着轮椅的瘸腿黑兔——青水王了。 很快,四面八方也跳出了许多“营”部的熊猫,都以形元围绕在周身,随时准备战斗。 冰流扛起小野,对众人道:“我们快走!”熊猫们迅速给他们让出一条通道,等他们通过后又迅速围了回来。 青水王食指和拇指捏着,看也不看千钧,道:“黑峰王将,你怎敢违背盟约,翻越巨兵长城,犯我青水呢?” 千钧左右看了看周围的熊猫,冷冷答道:“青水王不也违背盟约,对金沙动手了吗?” 青水王双手往外一摊,朗声道:“本王并未进犯金沙,王卫军只不过是去金沙找我那淘气的儿子罢了。” 千钧冷笑一声,脚下往地面一踩,地面顿时出现一道深坑,下一刻便出现在青水王面前,挥拳朝青水王袭来。青水王稳坐轮椅,只是以双手同千钧连拆数招,随后一掌挥前,与千钧四掌相对,对峙起形元来。 千钧的形元属性是罕见的纯攻击性形元,能力则是更为稀少的“噬”。此刻他与青水王对峙起来,只道随着时间的流逝,青水王的形元会逐渐为自己所吞噬同化,此消彼长之下青水王必输无疑,而这些熊猫也不过小天位,在两位大天位拚力的过程下是绝对没有能力打断的。 “这就是黑峰第二强的王将啊,可本王怎么听说,千钧王将曾经是黑峰连续十年的第一王将?” 千钧凛然道:“后生可畏,我黑峰人才辈出,不比青水,只得靠青水王一人独木支撑。放眼青水,除了将神,能和本将相持一二的,也只有青水王了吧。” “本王蛰伏青龙山修炼如意劲多年,功力已臻化境,又岂是鬼头雕之流可比的?”青水王突然抬起一脚踢向千钧,千钧没有料到这一击,被结结实实地踢中了小腹,形元的运转随之出现片刻停滞。就在这间隙,青水王的形元猛地直冲进千钧体内,他被直冲后退,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他一抬头,见那轮椅已经朝他扔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挥掌击向轮椅,但轮椅并没有如他想象中破碎,而是感觉到青水王的形元又顺着轮椅传来,将他和这轮椅粘滞在了一起。 青水王随之发动如意劲,或刚或柔的劲力沿着轮椅注入千钧体内,在他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内游走、破坏。 “你、你一直在装瘸!” 隔着轮椅,青水王的声音传来:“五步先生医术高超,能医治本王的腿疾,又有何奇。”不等千钧回应,熊猫中突然窜出一人,对准千钧后背就是一掌。这位是竹叶寨寨主,大天位的齐伯林。 千钧又是喷出一口血,他狠下决心,竟将自己双手齐齐折断,强行从青水王的如意劲中挣脱出来。他刚想朝齐伯林和青水王相反的方向强行冲出熊猫的包围圈,但却感觉到仍有一股劲力在身后牢牢地抓着他。 他一回头,青水王一脚扫来,登时将他脖子踢断。千钧便倒了下去。 青水王落回地上,负手背向千钧。齐柏林上前探了探气息,便朝青水王汇报道:“禀王上,黑峰王将千钧已毙命。” 青水王转过身来,朝着千钧身体一抓,千钧怀里的一个草人便飞到他手里。草人上写着“千钧”两字,只是这草人的脖子已然折断,仅靠几根草束勉强连着。 齐伯林不解道:“这是什么?” “以中天位修炼者为祭品炼制的替死人偶,足以让黑峰王将有第二条命。” 齐伯林忙跪下道:“微臣不查,险些铸成大错,请王上恕罪。” 青水王松开手,丢下了那替死人偶,道:“这是黑峰王族的不传之秘,本王也是前日才得知,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此刻千钧王将的备用身躯应该在黑峰,又或者是在青水的某处......” 他看着地上千钧的尸体,“大天位的遗体可不多见。送回王都的天工部,好好研究一下黑峰王将修炼的是什么异术。” “是。”齐伯林示意几只熊猫扛走了千钧的尸体,又问道:“冰流殿下就在不远处,王上是否要将其追回?” “冰流么,他不是去金沙了吗?” “啊,是。” 几只熊猫扶起了那轮椅,推到青水王身后,青水王一撩衣摆,坐了下去。他推着轮椅上的动轮,“千钧似乎并不是为了冰流而来,倒更在意那头白狼。” 齐柏林会意,汇报起关于小野的情报来:“是,那位是两年前新加入将神门的小将,鹿野。原是被搬离钝角村的鹿族夫妇收养,后在牧云村长大,五岁那年其养父离世。两年前牧云村被焚毁,其养母不知所踪,那对夫妇的唯一儿子,也是小野的继兄鹿旷,已前往金沙,故而躲过一劫。” “看来幺儿要去金沙,也不全是他自己的注意。”青水王道,“你让几个机灵点的人跟着他们,给我查清楚这白狼身上有什么秘密。” “是。” ch-73 回溯过往 牛公正下山,见此处一片打斗后的狼藉,几只竹叶寨的熊猫正在清扫留下的痕迹。 他上前拱手问道:“敢问这里曾经发生何事?各位有没有见到黑峰王将?” 其中一只抬头回道:“大人出手解决了,黑峰王将不知所踪,其他的别问。” 平三也赶到了山下,见此情形,感叹道:“师父好像总是和小野冰流无缘,每次都是落后一步。” 牛公正回头瞪了他一眼:“什么师父?我可没答应收你为徒。” “别呀,五步老前辈都答应了的,老前辈说我需要在将神门磨砺心性。而且刚才我也帮了师父的忙——” “哼,你放话污蔑恩师名声,回头再和你算账。先去找冰流。”牛公正转身离开,平三忙跟上前。 ------ 经过大壳的治愈后,小野顿感一阵轻松。他站起来跳了跳,笑了起来:“大壳的医术好厉害啊,这才一会儿,我的伤就全好了!” 冰流道:“赶紧走吧,不然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小野不解:“他们?我不觉得变色龙和千钧能从师父和王上的手里脱身啊?” 冰流摇了摇头,道:“到他们这个级别的修炼者,脱身保命的手段数不胜数,父王来得匆忙,未必能完全拿下千钧。” 小野的刀突然自己悬浮了起来,冰流喊道:“退!”众人立刻远离了那刀。小野刚想问什么情况,却见一只粗壮的黑手臂从刀里伸了出来,随后一股黑色的形元从里面弥漫开来,形成一个漩涡,千钧整个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众人都大惊失色,却见千钧摆手道:“都住手,我这次不是来打架的,我来是有事要告诉你们。” 小野朝众人喊道:“他是冲我来的,你们快跑!” “跑就跑吧,我本来就是只想告诉你的。”千钧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形元和杀气与之前相比也迥然不同。 他走上前,将小野的断刀交还给了小野,道:“我的确是糊涂了,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没想明白。你,是白影殿下的儿子,对吧?” 小野点点头,伸手握住那断刀,但千钧却并没有松手,而是将一股形元传入小野体内。 “唔!这是——”小野顿时感到浑身一阵刺痛,冰流刚想上前,千钧朝他抬起手道:“他没事。我正以移魂术告诉他一些事。” 千钧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小野的脑海里。在一阵眩晕后,小野看到了黑峰国的过往: 黑峰最强王将——白影的出生是极不平凡的,身为黑峰狼王的大皇子,自然受到相当的重视。然而从小时候开始,白影就展现出非凡的形元理解和学习能力。不论王将教育他何种形元使用方法都是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反复推敲甚至开发新招式。这一点让狼王对他十分喜爱,便投入了更多的资源在白影身上全力去栽培他。他与二皇子黑影关系本来十分亲密,常在一起做功课切磋武技,但每次白影几乎都以压倒性优势战胜黑影。 经过狼王多年的栽培,白影在青年时期便觉醒了黑峰王族血脉之力,实力远胜以往。在黑峰这个信奉强者为尊的国家,再加上有大皇子的身份,白影无疑是最闪亮的存在。经常听到有人说起白影就是下一任狼王最佳人选之类的话,而这些也进入了弟弟黑影耳中,他的天赋完全不及白影,实力更是平庸。虽然有二皇子的身份,但处境艰难,所有人都在意哥哥白影没有人认可重视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黑影由一开始的嫉妒白影慢慢演变成了憎恨。 那一年,正值黑峰十大王将选拔之日,整个黑峰国都笼罩在热情高涨,心潮澎湃的情绪之中。大多数国民都认为依然会是千钧当选第一王将。然而人们确慢慢发现,大皇子白影凭借过硬的实力一路过关斩将,既然杀到了最终决赛。 在黑峰国,单论硬实力除了狼王外便是千钧。千钧不仅力大无穷,形元能力更是罕见的噬元者,心智和战斗经验更是超群。但最终,在白影使出形元光刃将形元之力压缩至极限的那一招时,就连身经百战的千钧也未能抵挡,新的第一王将由此诞生。 然而,白影并不安于现状,也不会骄傲。为此他四处修行,寻觅各种对手,成了众人口中的武痴。也就是在这过程中,他翻越青水边境打伤了五步先生,并与之相识,结为好友。 经过了若干年的修行,白影的实力和战斗经验更胜一筹,整个天下都罕有敌手。 后来,狼王在地底深渊中,发现了上古帝印这件兵器,于是命令他参与实现一统天下的黑峰王族遗训。可直觉告诉白影,帝印的作用绝不止召唤巨兵如此简单,因此拒绝了狼王的邀请,独自前往深渊查探。 但白影从深渊中回来时却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伤愈后,白影告诉狼王,他在地底深渊见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生物,就是他们打断了自己手上的兵符——也就是如今小野手里的那把断刀。在深渊里,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影响,他变得极其狂躁好战,不惜一切代价同地底生物厮杀,好在剧痛让他及时清醒,这才在力竭而亡之前逃离了深渊。 白影向狼王坦言,帝印不仅是操纵巨兵的兵器,同时也是防止地底生物来到外界,以及隔绝另一个更加可怕的世界的封印。他请求狼王为了天下安危,将帝印放回原处,但已被欲望冲昏头脑的狼王拒绝了白影的请求。 无奈之下,白影又向千钧求援,也遭到了千钧的拒绝。“我是王的利剑,只有你成为王,我才会帮你。” 最终,白影带着刚出世的小野和断掉的兵符来到了崇尚和平的青水国,在黑影的推波助澜下,黑峰很快认定白影为叛国之人,对其展开追杀。 ...... 记忆突然涌入让小野感到头疼,他揉着脑袋问道:“后来呢?” “后来的事与你无关。”之后发生的,则是傲雪叛逃、恐兽之乱、巨兵之乱,以及野犬女王紫岚弑父出逃,黑影暂领狼王位至今。但这些都是黑峰国的机密,千钧自然不会将其传给小野。 小野依旧揉着自己的脑袋,“原来帝印还有这么重要的秘密......白影真的是我爹......我觉得我爹不会撒谎,你们为什么不相信他啊?” “......刚才的记忆你都白看了是吧?” 小野争辩道:“可是、如果整个天下都毁了,狼王得到一片废墟又有什么用啊?” 冰流也上前挡在小野面前,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小野这些?” 千钧摇了摇头,不满地看了两人一眼,“这就是为什么永远不要和小孩子交流。”然后往上一跳,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小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帝印真是比想象中还可怕啊,我得告诉——”他突然止住了话,捂住嘴巴,感觉舌头好像打结了一样难受。 大壳上前掰开小野的嘴巴看了看,道:“看来千钧还下了某种禁制,只要小野想把他刚才知道的事透露出来,禁制就会发动来阻止他。” 小野道:“不能说吗?大壳,给我笔和纸,不能说可以写吧?这么重要的事一定要告诉将神——”他拿过笔刚想写,手却僵住不动了。 大壳将纸笔收回,道:“别犟了,禁制应该是根据你心里的想法来发动的,幸好千钧下的不是那种一泄露就死的封口术......很多杀手身上都有这种术。” “什么嘛,我现在知道惊天大秘密却不能说,太郁闷了!”小野的耳朵耷拉了下来。他又拿起那把断刀,在手里翻覆看了看,“原来我爹还挺了不起的嘛,和鹿爹一样厉害。” 小野坐在地上,细想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坚定地对众人说道:“各位,我们现在去金沙不只要找到鹿哥,完成师父的任务,还要拯救天下!而且我相信我一定会拯救天下的,然后成为——” 他把最后一个字拉得老长,同时微微低下头,将拳头抵在额头上。 众人见状,便无奈地配合起他来:“全天下最伟大的将神。” 赤辽突然说道:“我不要成为将神,我要去彩虹岛。你们都不理我,我要去找那个带我去彩虹岛的人。”说罢,便跑走了。 大壳身边突然出现一张纸条,他将其展开看了看,对大伙道:“各位,不用等平三了,牛副将让我们立刻启程。” 茶罗喵忙问道:“那死小子怎么了?” “牛副将说他会留在将神门磨炼。” 茶罗喵沮丧道:“这样啊,那他不来的话,我也......” 小野拉住他的胳膊,道:“别啊茶罗,我们到金沙后还指望你来找人呢。你不是也想学金沙的占星术吗?” “唉,好吧。”茶罗喵往嚎叫山的方向望去,心想:“衰仔,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ch-74 御姐迷芽 见牛公正突然换了前进的方向,平三忙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冰流他们不在那里吗?” 牛公正将用剩下的信纸放回口袋,头也没回道:“我只是刚想起,既然千钧和变色龙都逃走了,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出现在青水,冰流他们应该不用担心。” “倒是你——”牛公正转过身来,直视着平三。平三被他看得心生畏惧,不由后退了一步。 牛公正问道:“你的模样先不谈,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业力?” “我、我杀人了?” 牛公正眯起眼睛,慢慢朝平三走了过来:“你最好还是修炼了收集业力的异术。如果真的是纯靠杀人获得业力的话,你手上起码得有上千条人命了吧?” “我坦白!我在长街地下城误打误撞拿到了荆棘会收集业力的法器,然后一路上自卫确实杀了人。但我真的没做什么坏事啊,师父可以去问问小野啊。” “哼,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你不对劲,你还可能跟着走到这边吗?法器拿来,我要上交给将神门,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不应该留在世上!” 平三颤抖地伸出双手,道:“法器......法器是植入型的,竹叶寨寨主大人说了,除非把手砍掉,不然取不出来......” “也罢,希望你记住,以后尽量不要用这种法器。青水许多流派都非常鄙视修炼业力的修炼者,换做其他人可能就不会像我这样来问话了......懂了吗?” 平三忙道:“是!” 走了一路,半晌无话。平三虽然畏惧牛公正,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您是要带我上将神门,传我武艺吗?” 他心想:“虽然很想跟小野一起去金沙,但是......每次找上小野的都是大天位的敌人,我的形元战斗的成分少,修为又低,根本帮不了小野的忙。如果能在将神门修炼得强一点再去金沙......也不错。” “你不是阴将神门的小卒吗?自然有阴将神门人来教你。接应的人来了,你跟着她走。”牛公正指了前方不远处,一只衣着华丽的兔女。 平三刚想上前,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了起来,回头一看,是赤辽。 赤辽道:“走......去彩虹岛。” 平三忙拍了拍赤辽的胳膊,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道:“我们先去将神门,等变强了再去彩虹岛吧。” “不......不行,我现在就要走......现在就要......” 牛公正问道:“这人是怎么回事?” “他......他中了黑峰王将的蔓影术,灵魂被破坏成了一个空壳人......对了,师父您有办法解吗?” 牛公正摇头道:“我又不善医术,而且我听说蔓影术是无解的。不过你可以带他去五步谷找恩师碰碰运气,毕竟恩师是青水国手,他总是能创造各种奇迹。” 不远处那兔女见他们突然停了下来,便一脸愠怒地朝他们走来,嚷嚷道:“怎么搞的?让我在这里等这么久!” 牛公正便道:“姑娘,这位是在临街上任的小卒平三。平三,这位是阴将神门小将迷芽姑娘。” 平三见迷芽一脸不悦,想缓和一下气氛,便朝迷芽伸手道:“前、前辈好,我、我是——” 迷芽用力将他的手打开,不悦道:“握手是由女性向男性伸出,领导向下属伸出,长辈对晚辈伸出。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你年纪比我大,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比我高贵啊?” 平三下意识地慌了一下,但片刻又冷静下来。“没呢,我失礼了。” 牛公正道:“那么,接下来平三小卒的接待工作就交由迷芽姑娘了。”他看向赤辽,“你呢,是和我去五步谷,还是跟这家伙一起走?” 赤辽走上前,“我......我要和这家伙去彩虹岛。” 牛公正道:“行啊,你修为不错,看起来失去理智后还挺信任平三的,也好。平三,一路上看好你这个朋友。” 迷芽更是不悦起来:“喂,这违规了吧?” 牛公正对女士倒还算客气,“阴将神门这次不是收了两个小卒来顶猪家兄弟的缺吗?总之,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你们阴将神门内部自行商议吧。” 牛公正一离开,平三便收起了先前脸上恭敬的神色。 迷芽的语气十分不耐烦:“怎么是两个男的,算了,男的也好,现在去驿站给我搬行李。”然后便自顾自地转身走了。 平三见自己不过是先朝迷芽伸手,又或者是迷芽在这等了半天,但迷芽却对自己和赤辽如此颐气指使,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想到迷芽看起来约莫二十三四岁,可能比自己略大一些,能位居将神门的小将必然有过人之处,小野和冰流已经离开青水,自己在青水孤身一人,更没有任何援助,还要在阴将神门待不知多长时间,还是先试着和迷芽好好相处吧。 想到这,握着的拳头又慢慢松开了。 “也是......我不过是在临街被城隍追杀,在长街杀了几只老鼠,然后跟着小野到处逃跑,然后经历了这些我就能成为什么了不起的人了吗?迷芽一直都在这个世界,她经历得肯定比我更多,阅历要比我更丰富,得罪了她肯定没好下场。”他这样想着。 驿站客房内,已经有另一只又矮又胖的兔女在那里等着了。见迷芽到来,矮胖兔女忙裂开嘴迎了上来:“迷芽姐!等好久了,来,喝点奶茶。”说罢便跑去拿来了桌上的奶茶和糕点。 迷芽显然十分受用,她看向这矮胖兔女的眼神也无比友善,她摸了摸矮胖兔女的头,柔声道:“谢谢你啦,还这么用心。改天姐带你去吃烧烤。” 她又冷冰冰地转向平三和赤辽,命令道:“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啊?进来拿行李啊,我们要走了。” 平三深吸一口气,刚朝房间迈进一步,那矮胖兔女忙叫到:“哎呀哎呀,客房阿姨好不容易才打扫干净的。你们怎么弄脏了啦。” “‘了啦’。”平三在心底重复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但迷芽又不悦道:“就不会想办法解决是吧,鞋子脱了进来啊。” 平三便脱了鞋走了进去。 这两只兔女的行李很多,都是衣服和平三不认得的各种护理身体用的小物件,塞满了整整五大包。搬行李时,平三趁机打量了这两个兔子的模样。 迷芽额头宽大,剪短的头发梳成马尾,身上的衣服虽然颜色土气但显然是造价不菲的上等布料。那矮胖兔女是西瓜头,眼睛细小,浑身毛发呈稀饭色,不平,有一处一处的蓬松,如果不开口的话无法判断是男性还是女性。 矮胖的兔女名叫康姻。 不过令平三感到诧异的是,这两个女人都只不过中星位。 一路上,平三一人扛着两个大包,左右手分别提了两个,还有一个挂在脖子上,他拒绝赤辽帮忙。看着迷芽和康姻神情欢悦地谈笑风生,时不时推自己一把,从大包里拿出零食享用,然后对自己发出一阵嘲笑。他心里不禁冷笑起来:“两个手指就可以捏死的东西......居然还能这么嚣张。等到了阴将神门,我要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来路。” 他又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不过更恐怖的想法随之涌来:“为什么......不可以呢?在人类世界,这种事想想就好了。但是在这里......我......为什么还要被人欺负?” 他赶紧打消这个念头:“想什么呢,不就是帮忙提一下行李,不至于不至于。” ------ 三日后,四人到了阴将神门所在的暗夜林。 在将神门外,平三困得哈欠直打。这一路上都在帮这俩兔女干各种活,晚上还要给他们站岗,一天忙得只能吃两餐。和没心没肺的赤辽不同,平三此刻觉得自己肯定无比憔悴,牙齿也跟着疼了起来。 而迷芽却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将神门大门旁,一颗巨石上刻着大大的“阴”字,这里便是阴将神门了。 在大门旁接待的是一个年纪有些大的老山羊,他率先朝迷芽打招呼道:“迷芽姑娘,辛苦了。这两个就是你新收的徒弟了吧?咦,怎么是三个人?” 迷芽将马尾辫一甩,道:“有一个捕蛇的去金沙了,我就让这个能干懂事的妹妹替了他的缺。另一个修为不错,也收来算了,就是替补啦。”她转向赤辽,作出知心大姐的模样,用鼓励的语气道:“你要加油哦,这样就可以正式成为阴将神门的一员了。” 平三心想:“原来如此,难怪她看到赤辽过来会那么不爽,还以为赤辽会来抢她的人位置。如果赤辽没有中蔓影术......算了,我在阴将神门除了那猴子也不认识什么人,争也争不过的。” 老山羊又道:“怎么这个家伙——这么奇怪,是哪族的啊?看起来这么无精打采的。” 康姻拿起一块手帕,掩嘴笑道:“男生嘛,就是这样的。” “霍霍,小姑娘倒是精神旺盛哦。” 平三忍不住道:“因为一路上有什么事都是我干了,两位姐姐吃了睡睡了吃当然精神好,我已经快三天没合眼了。” 迷芽瞪了他一眼,“让你做点事就抱怨,你们不是一直要拯救天下嘛?这点苦都吃不了?” 康姻将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身前下方,肥胖的身躯随之扭了扭,作出一幅楚楚可怜的姿态道:“平三大哥不会是生气了吧,人家以后再也不敢麻烦平三大哥了啦。” 她讲话时委屈巴巴,眼泪似乎要夺眶而出。 老山羊笑道:“啊呀,男人嘛,就是要帮女人做点事。副将神大人等你们很久了,快点进去报道吧。” 迷芽和康姻便手挽手走了进去,康姻还不忘回头得意地笑了起来。 赤辽在平三后颈闻了闻,道:“你好像有点生气......你也想那样吗?”说罢便拿起了平三的手,“不要生气了......我牵你......进去吧。” “不是这个......”他心想:“赤辽还真能闻出情绪变化。”把行李放在门口,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从赤辽掌中抽出,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会迁怒于他。 老山羊看着进去的平三和赤辽,忙道:“老弟,你们行李忘拿了!” 平三回头道:“不是我们的,我们没行李。” ch-75 阴将神门 暗夜林里专门为人居住开辟出了一大片空地,阴将神门就位于此处。这里不少人来来往往,坐落着众多房屋,看起来倒更像是村落。 迷芽亲昵地刮了刮康姻的鼻子,柔声道:“青水六位将神门中,只有阴将神和火将神是在老将神退隐后上位的,他们并没有参与过当年的巨兵之乱,但既然是由上一任将神推荐的,自然有相当强大的水准。” 她接着介绍起阴将神门来, “前任阴将神大人一共有三位徒弟,一位接任成了如今的阴将神,剩下两位则是副将神。每位副将神手下又有两位小将,一般都是他们各自的徒弟,小将以下则是在阴将神门管辖下任命的小卒。一般来说,小卒都要在各地协助城隍庙处理事物,救助百姓,得到城隍爷赏识举荐的则可以来阴将神门——也就是这里进一步修炼。你来这里之后要加把劲,有我作保,你肯定也可以成为小将。” 她回头看了后面的平三和赤辽,又变了一幅不耐烦的神色,转过身去继续和康姻讲话。但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转了过来,朝着平三大声吼道:“行李呢?我让你们拿的东西呢?” 平三两手一摊,故作无辜道:“迷芽姐息怒啊,我们根本没有行李的。” 迷芽用力地跺脚,气得大喊:“我是说我们的!我们的行李呢!” “对呀,你们的行李呢?不在你们身上?” 迷芽看着平三,突然冷笑起来,“怎么,让你办点事都办不成,来和我阳奉阴违了是吧?” 她看着平三和赤辽,点起头来,“行,男人也就这点度量了,没用,是真的没用。” 康姻扭动着水桶般的腰肢,柔声道:“算了啦,迷芽姐,他们不懂事,教教他们就好了啦。”她一扭一扭地走到平三面前,抬手猛地打了平三一巴掌,然后又一扭一扭地走到迷芽身后。 迷芽被吓了一跳,但康姻先开口道:“迷芽姐别生气啦,这事就这么算了,对吧?”她又扭头冲平三一笑。 平三用手盖着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自己的一双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两个女人。迷芽走上前想掰开他的手,但平三将身子往后靠了靠,道:“康姻说得对,迷芽姐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们计较了。” 迷芽道:“我给你治疗一下吧,我会治愈形元。” “不必了,迷芽姐要是不想让副将神或者其他小将看到我被人打后的痕迹,就先安排我去哪歇着,等第二天伤好了再带我去拜见副将神吧。” 迷芽便扔给他一串钥匙,“行,一开始就这么识趣该多好。你往东走,写着你名字的就是你休息的房间。” 平三接过钥匙,便领着赤辽走了,隐约听到康姻在背后说:“姐,你看,男人就是这样,打了才乖呢。” 握着钥匙的手更加用力,金属的硌痛从手心传来——这让平三想起,那里伸出的荆棘剑曾经杀过无数个更加心狠手辣的人。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赤辽又嗅了嗅,道:“你真的好生气......你不要大喊大叫吗......别人发出这样的味道的时候,都会这样......” 平三淡淡地说道:“我会还给她们的。而且我都死了不懂多少次了,这一点点痛算什么。” 给来阴将神门修炼的小卒安排的房间挺大,但门口不止写了平三一个名字,里面也不只一张床。 “唉,怎么可能是单间呢,我在想什么。” 平三数了数床位,和名字的数量一一对上,又看了看高大的赤辽,叹道:“唉,我们可能要挤在一起了。”他在赤辽的胳膊上锤了锤,道:“你为什么这么大只啊?根本没位置——” 赤辽突然抬手把他打飞:“别碰我!” 平三捂着脑袋坐在地上,“不是吧,看来我得找别的地方睡了......” 一只和平三差不多个头的黑猫少年走了进来,看了看两人道:“你们谁是平三?” “诶,我是。” “快点跟我来,康副将点人头发现就你不在,现在大发雷霆呢。” 平三忙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他对赤辽道:“你好好呆在这里......算了,让你一个人可能会捅更大的篓子,你也一起过来了吧。” 两人快步跟在黑猫的身后,黑猫问道:“你们什么情况啊?刚来将神门连副将神都不见吗?” “啊,带我来的小将的徒弟打了我一巴掌,然后那小将怕被副将神看见就让我先去宿舍了。” 黑猫皱眉道:“怎么刚来就和其他人起冲突啊。算了,等会儿见到副将神的时候好好认个错,如果你想好好修炼的话,以后在这的日子还长着呢。” 平三见这黑猫还算清秀,与那两个女人相比对自己算是格外热心了,不由心生好感,问道:“兄弟,我叫平三,这位叫赤辽,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们交个朋友呗?” “林云忍,和你们一样刚来这里的小卒。” 平三想起了在宿舍外的名单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心里默念道:“林云忍......这个名字是我到这里以来见过的最正常的名字了......茶罗,我不是在说你啊,如果你现在在金沙打喷嚏导致被翡翠会的杀手发现的话,可不关我事啊。” 很快就到了副将神的大厅,康副将神正端坐在台上,其他小卒们都在各自小将的带领下站在台下。 平三见那康副将神也是一只兔子,虽然整体精瘦,但眉宇间和那康姻有几分相像,还姓康,心下便有了猜想。 副将神冷笑一声,道:“我们的贵客终于来了。除了师兄,将神门里谁还有这个面子啊,让整个将神门的小将小卒等了这么久!啊!” 平三一言不发,在人群中很快见到了迷芽,便站到了她身旁。 副将神依旧不依不饶,道:“想当年,我师父就在这里,得到白辰王的求援信号后火速赶去绝命湖支援,这才协助白辰王斩下了狼王的手臂,阻止了巨兵。我说啊,啊!如果人人都像那个谁,对,就你啊,啊!贵客啊!” 他指着平三,“像你一样啊,啊!乌龟一样!”台下几个乌龟眼神有些不满,但始终不敢对副将神表示受到歧视,“那天下就完了!完了你知道吗,啊!” 副将神在台上来回踱步,又滔滔不绝地开始数落起平三来。 林云忍有些同情地看着平三,但平三却依旧神情自若。察觉到林云忍在看着自己,他抬起头朝林云忍笑了笑。 被骂一下怎么了?又不是在校会上被全校通报批评的中学生。平三心想:“我以前明明很怕这个,哪怕是想象一下都受不了。不过现在看来,我根本就不怕被在这么多人面前骂,我怕的应该只是回家后父母的失望和暴怒吧。” 迷芽见平三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失魂落魄,心下又不满起来,冷冷地对平三道:“这次副将神没有怎么追究,你好自为之。” “是迷芽姐让我去休息的,我还以为迷芽姐会和他们解释呢。” “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迷芽为自己终于说教成功而感到出了口气,她感到自己现在要比平三高了一头。 “我明白了,谢谢迷芽姐。” 副将神酣畅淋漓地骂完平三后,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废话来:“首先呢......很荣幸......槐河域的栋梁......努力的付出,以及回报......除此之外,将神的栽培......感谢大家对将神门的信任......” 平三心想:“这不就是我上学时那个的教导主任吗?就差个金丝边眼镜了。” 但是副将神还是把一些有用的信息夹杂在这些废话里一并讲了出来。 平三心想:“我选修过管理学,这好像叫什么服从性测试和什么筛选......如果一件事情被搞得很复杂,就说明把事情设计得如此复杂的人根本不希望你去做。这副将神把修炼的方法弄在一堆废话中说明—— “一来他根本不想让大家轻松得到修炼的方法,不听他讲完所有废话的人就无法得到这些情报。而听他完整地讲完这些废话的人,就已经有了被他日后随意差遣的倾向,这样就可以很轻松地筛选掉不服从的人。 “二来那些没有听他说完废话的人要想得到情报,就只能请教上一级的小将,这样就可以确保这一批的小卒全都是被小将挑选过的人,也就是他圈子内的人——而从迷芽和康姻的表现来看,这一批的小将很可能都是他的亲戚或者徒弟。 “三来借助这些没必要的折磨,可以让小卒们先从心底里觉得自己低了一头,这之后不管遇到什么不公平的对待,首先想到的便不是抗争,而是忍让吃亏,这样就更方便他把修炼形元的资源都倾斜给自己圈里的人,将其他人筛选出去。” 经过一番废话,平三已经看出了阴将神门原来是如此乌烟瘴气之地。他不由得想到雷将神——即使面对小探那样初出茅庐的新手小卒,他也能耐心指教,而被苍鹰队长怀疑身份时,他也没有占着将神的身份为难对方,只是按照规定出示了自己的将神令。牛副将即使脾气火爆,面对窝窝村的小朋友也一样温柔问话。(以上内容是平三在人类世界得知的) 平三噗嗤一下笑出声:“笑死,高下立判。” 迷芽又瞪了他一眼:“放尊敬点,连副将神都敢小看是吧?” 康姻嗲声嗲气道:“表叔要是生气了,可不是一巴掌就完事的哦。” 散会后,平三找上林云忍,问道:“他刚才讲得我昏昏欲睡,你有没有弄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啊?” 林云忍倒是够仔细,回答道:“往东,看到那悬浮在天边的红色石头了吗?” 平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果然有一颗巨大的石头悬浮在半空,而底下则是一片闪着红光的房子。 林云忍道:“那里就是凝练形元的练功房。每个月,副将神都会发放给小将‘意志结晶’,在练功房吸收后可以大幅增加修炼的效果。” “意志结晶是什么?” 林云忍捏了捏眉头,“我去,你都没听吗?就是一种矿物,会随着形元的运转被吸收进体内,能强化人的意志和执念,进而提升形元,是炼金术士的最爱。虽然我们修的不是炼金术,但也一样有帮助。” 平三点了点头,林云忍又问道:“你和带你的小将还有另一个小卒起了什么矛盾啊?” “唉,你不会相信的。有一种讨厌叫‘我就是看他不爽’。” 林云忍担忧道:“这可不行啊,”他将一颗小臂粗的乳白色犬齿交给平三,“你把这个送给她们吧,刚来将神门,以后在一起修炼的时间长着呢。都是同门,没必要弄得那么僵。” 平三以为这是一件法器,心下一惊,没想到林云忍竟然这么慷慨。当即推辞道:“云哥不用啊,这么好的法器我受不起,你应该留着自己用。” “这不是什么法器啦。法器的炼成不是确定的,那些炼成失败的材料或者原本打算炼成法器的原料叫‘异物’,虽然没有法器那么稀奇,但对凝神修炼也能起到帮助。我爹是炼器师,所以这样的东西我还有不少......你收下吧,和她们好好相处。” 见林云忍不仅热心,还如此实在,平三感动地接了过去,再三道谢,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起来:“这里还是好人多嘛,看来之前是我的想法太阴暗了,云忍说的没错,还是和那两个女人好好相处吧。” 将神门弟子除了宿舍,最常待的地方就是练功房了。与宿舍不同,练功房是单人单间的。平三便先从材料部领了衣物,想先带去练功房安置下来。而赤辽则去食堂干饭了。 他到练功房,将林云忍送的“异物”放在桌上,便开始打扫起来。 谁知这时,房间门连敲也没敲,一下被拉开,康姻盛气凌人地走了进来,“喂,我们的行李还在大门那,过去送到我们的练功房。” 她这副做派和在迷芽面前判若两人,平三心底好不容易自我攻略出的温情瞬间被一扫而空。但想到林云忍的嘱咐,便道:“请稍等,我把这里打扫完就来。” “哟,你们男的不是一天到晚都大汗淋漓,脏兮兮的,居然还知道打扫?你不会是女的吧?”康姻走了进来,还刻意用鞋子磨着地面,“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搬完行李后顺便把我和迷芽姐的房间也打扫了。” 平三咬着牙,一言不发。 康姻又走到桌边,拿起那长长的犬牙,道:“这是什么?是你打算用来孝敬迷芽姐的吗?” “是呀,这是朋友给我的法器,我想等会儿顺便送给迷芽姐,以后好好相处——” 康姻“啪”的一下将那犬牙摔在地上,“这也叫法器?你当我认不得什么是异物,什么是法器吗?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不识货,还是你想提醒你自己,炼制失败的废品也可以蒙混过关变成法器!” 平三暗道不妙,“早知道就老老实实地说这是异物了......不过这女人既然是来找茬的,那么我怎么说她都能挑出毛病。” 房间门被轻轻地扣响,林云忍在外面道:“平三,方便吗?我可以进来吗?” 不等平三答话,康姻仿佛自己便是这练功房的主人一般,先道:“进来!” 林云忍进屋,见里面还有一个女人,愣了一下,他认出这是和平三一起的小卒。便将手里拿着的又一件异物放到身后。 康姻对林云忍也毫不客气:“我和我师兄讲话,你来打扰干什么?” 平三道:“这是我朋友,麻烦康姑娘不要把他当成仇人一样这么不客气好吗。” 康姻不屑地冷哼一声,走上前一把抢过林云忍手里的异物——那是一个巴掌大的鱼鳞,质地坚硬,在房间的灯光下缓缓流动着各种颜色的荧光。 康姻将那鱼鳞砸到平三脸上,恶狠狠地道:“这才是法器啊,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破烂货?你是打发叫花子呢,给迷芽姐这种东西?” 她又围着平三走起来,满脸戏谑道:“啊呀我忘了,你是和那捕蛇人一路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穷等人家,见识浅薄合情合理啊。你和那异物一样,表面是法器,实际上是炼成失败被淘汰的废物,表面是将神门人,实际上还是下九流的——” “通——”平三突然一拳锤在她脸上,康姻大惊,暴怒之下抬腿朝平三踢来,被平三握住脚踝转身丢出了门外。 康姻在门外大哭道:“你、我要告表叔!”然后便拖着步伐小跑出去。 林云忍也是大惊:“你疯了!” 平三这才反应过来,“糟了......这下怎么办......” ------ 康姻一路哭着跑到副将神的办公室,门也不敲便将门推开。里面,迷芽正坐在副将神的大腿上,给他喂着葡萄。 见康姻突然闯入,两人赶忙站起,副将神恼怒道:“一点教养都没有!说了多少次了要敲门!你爹把你宠坏了!” 迷芽先上前,抹去康姻肉滚滚的脸上的两行泪,道:“怎么了?不是让你去找平三师兄了解形元的修行吗,怎么哭起来了?” 康姻喉头一抽一抽,本就被横肉挤压得受累的眼睛变得更小了,她哭道:“平三竟然打我,还踢我,他想非礼我!” 副将神大怒:“怎么回事!谁敢欺负我侄女!带我去找他!” 三人便气势汹汹地从办公室走出,路上正遇到申凉猴。申凉猴本不想搭理这个副将神,但见他一脸暴怒,而迷芽头发凌乱,康姻嚎得厉害,一时间玩心大发,便上前道:“哟,老康,这是怎么回事啊?” 如果此刻上来的是其他小将,副将神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将邪火发泄到他身上,但来的偏偏是申凉猴——此人生性古怪,和原本从军的魏火虎一样是靠硬实力打上来的,在这里,除了阴将神本人,谁的面子他都不给。几年前还因为“意志结晶”和“异物”的分配问题差点当着众人的面打他。 于是,副将神便强压起怒火,道:“嘿,有个小卒被她同期欺负了,我去主持公道。” “啊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要去亲眼看看奇迹的发生咯。” 副将神无奈,便只能任由申凉猴跟着,心想:“反正这个小卒是归在迷芽门下的,到时候迷芽看脸色就知道怎么做了,申凉猴最多挖苦几句,也不会和自己彻底撕破脸。只是自己不能亲自下场找回场子,实在是不痛快。” 到了平三的练功房,看到门上的“小卒-平三”几个字,申凉猴愣了一下,随后和他们一同走进房间。 但见房间内一片狼藉,平三和林云忍身上衣领都被撕破了一些,两人头发凌乱,脸上和胳膊上都有不少淤青。 康姻虽然仍在卖力嚎着,但看到这情况也呆住了,她此刻以为有人替她教训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副将神也愣住了,但他马上推了一把康姻,道:“你说,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申凉猴道:“我看这俩娃娃伤更重,不如让他们说。” 迷芽不悦道:“喂,男的就只会撒谎,让康姻先说,她说的才可信!” 申凉猴道:“看这肥妞哭成啥样了,等她冷静下来再说吧。你们哪个是平三,和这位——康副将神大人好好讲讲,发生什么事了,谁把你们打成这样了?” 平三便低下头,委屈道:“我在练功房里打扫,谁知道康姻师妹突然进来,说是我把她和迷芽姐的行李都仍在大门口,她心里有气。我知道康姻肯定心情不好,于是就答应送她一件异物,” 平三捡起地上的犬牙和鱼鳞,道:“谁知道康姻瞧不上我手里的这两件异物,说是什么叫花子用的玩意,还说我是什么捕蛇的下等人,连黑峰人都不如,不配留在将神门。挨骂也就算了,但是这异物是林云忍送给我的,朋友的礼物被这样嫌弃,我不服,就争辩了起来。这个时候云忍来找我,听到康姻这样说也很生气,谁知道康姻师妹竟然冲上去打云忍,说云忍把异物送给我这样的下等人,也会把异物送给黑峰人,早晚要背叛青水,她要做正义之事。我上去把康姻师妹拉开的时候,情急之下拉扯了她几下,然后她就哭着跑出去了......” 申凉猴面色变得阴沉起来——他曾经就是黑峰派来青水的杀手,在青水的感化下最终投入将神门,平三有意无意地在话语中提及康姻对黑峰人的攻讦,让他想起初入将神门那几年所受到的歧视和不公。他又问林云忍:“平三小兄弟说的是实话吗?” 林云忍也低头道:“我不清楚......我只是今天刚认识平三,想过来找他问点事,然后一进来就听到那个女人在骂我送给平三的异物。这些都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我就说希望姑娘能客气点,但是她说我声音大,冲上来就打我,我还没反应过来——” 他举起了胳膊,露出手上的抓痕和淤青,“就被这位姑娘打了这么多下。我和这位姑娘无冤无仇,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打,要不是平三及时把她拉开,我可能会受更重的伤......” 平三突然上前道:“副将神大人,您要罚就罚我吧,云忍只是路过的,和他没关系!” 康姻大叫起来:“撒谎!他们两个撒谎!只有他们打我,没有我打他们啊!” 申凉猴嘿嘿笑了起来,“那平三和云忍是怎么受的伤?” 康姻依旧大叫道:“我、是他们自己弄的!和我没关系!又或者是有人路见不平,替我教训他们的!” 副将神此刻火气已经平息了下来。他知道康姻是他们家独女,一向被家里人宠得无法无天,每逢与外人起争执,其家里人永远会替康姻把事情摆平。她真要做出这样的事——其实康家的人都不会承认,但人人心知肚明。不对,只有康姻的父亲和其爷爷奶奶会认为自己的女儿是个纯洁无瑕的天使罢了。 副将神既知理亏,便先想趁机脱身。虽然笼络自家人很重要,但是康姻还不值得自己染上麻烦。 唉,事情就是这样。如果你能证明自己能给有力量的人带来三天的麻烦,他们就会用力量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帮你解决掉麻烦。 副将神首先想到的是各打五十大板:“够了,加入将神门第一天就起冲突,成什么体统,你们三个都回去抄十遍门规,三天后送到我办公室来!” 申凉猴道:“平三和云忍做错什么了?” “总之......”副将神支吾了一会儿,道:“总之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开头!必须及时遏止!” 申凉猴撇嘴道:“将神门内切磋武艺不是很正常吗?这也好罚?那我看以后将神门也不用修炼了,都去抄你制定的门规好了!” 迷芽怒道:“你怎么敢对副将神大人无礼!” “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申凉猴掏了掏耳朵,把指甲上的东西弹掉,道: “你康家家教我是信得过的。我就老实说吧,破获长街百姓失踪和槐坊侯君入梦两案,平三出力甚多,别说现在是你的宝贝侄女动手在先,就是他真的无缘无故把你侄女打了,那也是他应该的。你康家的侄女是你康家的侄女,不是我们的宝贝!我呸!” 副将神此刻惧意大于怒意,他完全不想为了一个跋扈的侄女而被申凉猴暴打一顿,在将神门内丢尽脸面,便就坡下驴道:“既然是切磋,那就一笑泯恩仇,天色晚了,都散了吧。” 康姻再次嚎了起来:“你们欺负我一个女孩子!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有多辛苦!” 副将神不耐烦道:“走了。”然后便趁机走了出去。迷芽拉着康姻也想走,但康姻只是在原地嚎着跺脚,直到申凉猴沉着脸,背起双手朝她走来,她才一下子撒腿跑了出去,把迷芽丢在身后。 迷芽临走前瞪了平三一眼:“真有你的,给我记好了。” 平三此刻抬起头,一改先前的委屈状,毫不畏惧地直视道:“奉陪到底。” ch-76 血污结晶 申凉猴看了看平三和林云忍,笑道:“怎么回事我就不管了,不过你俩——尤其是你啊,平三,我发觉我挺喜欢你的,你这股犟劲好啊。每次我看到那个废物在这些怯生生的小卒面前卖弄威风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了冲撞副将神的每期都有,就是太少了。要是这样的人多一点,阴将神门那里会这么乌烟瘴气。” 林云忍问道:“敢问前辈,平三和我这样......不会受罚吗?” 申凉猴又笑道:“如果方才你们老老实实地认错,那铁定逃不了一顿罚了。但现在你们竟然冲撞他了,他反而就不敢罚你们了。” 林云忍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靠,我又不是什么教书先生,自己想去。走了走了。”申凉猴走出一步,又溜回来拿起那鱼鳞走了。 “......” 平三缓缓道:“他......是不是偷了你的东西?” 林云忍道:“是你的......我送你了。” 两人各自整了整衣服,林云忍率先道:“你太大胆了,我刚才心都吓得跳出来了。幸好没露馅,而且还有前辈肯帮我们。” 平三不好意思道:“倒是我又欠你了,收了你的礼物,还害你受伤了。真的非常感谢你。” 两人沉默起来。 林云忍问道:“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迷芽小将肯定无条件相信康姻的话,康姻又有副将神这个表叔给她撑腰,以后你和那头红狐狸可能很难过啊。” 平三无所谓道:“有什么可难过的,猴哥都说了,你怕他们他们才会给你脸色看。” “可是......意志结晶还有异物的分配都是副将神来决定的,还要在经过小将之手,你这样一弄,以后可能拿不到多少将神门的福利了。” “那就用拳头说话,反正那个副将神真的笑死我,才勉强小天位,估计是靠关系上去的吧?他们不给,打一顿就好了。” 林云忍一惊,忙“嘘”道:“不要乱说话啊!你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 “你也看到了,他们就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你对他们好他们只当是应该的,你对他们有一丝懈怠他们就记在心上,非要把你害惨了不可,但你要是比他们更凶更恶,他们反而要怕你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林云忍劝道:“他们想折磨你有的是手段,不一定非得是正面战斗。比如说像今天这样当众骂你,也许一天你觉得没什么,但是每天都这样的话——” 平三笑道:“那我就习惯了。” “还不止呢,他们会故意给你残缺的修炼功法,在你去练功房修炼的时候扰乱你的心神,给你的意志结晶里掺入杂质,所有的福利都不告诉你,故意派给你危险的任务......”林云忍认真道:“还是不要和他们撕破脸吧,副将神还是中星位的时候就成为副将神了,这是有原因的。在这种细碎的手段下,最伟大的战士都会崩溃的,这就是为什么一代将神隐退了。” “豁,他们还敢对将神这么做?” “嗯。所以......总之今天这样已经无法挽回了,你现在只能加紧修炼,然后快点离开这里。”林云忍叹了口气,道:“我来之前,真没想到将神门也会这样......英雄最后都会这样吗?” 平三见林云忍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真是少年懵懂无畏之时,便道:“雷将神门应当不会这样,因为我知道的最优秀的人都在那里。和这里只想拉帮结派享受将神门的好处不同,雷将神门的人是真的想拯救天下,做英雄的,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那里。” 林云忍点了点头,走出门道:“其实我也要谢谢你,我今天学到的......我可能会记很久了。” ------ 由于今天发生了一堆糟心的事,平三便决定留在练功房过夜,把宿舍的位置让给了赤辽。 夜半,随着赤辽一声大喊“别碰我”,几个倒霉蛋被他踢出了宿舍外。但是平三在练功房里依旧酣睡正香。 月光下,一个佝偻的身影轻松穿过了阴将神门松懈的防备,摸到了平三的练功房外,扭曲的影子映照在练功房门前。 房门一打开,平三便立刻惊醒了。他看着进来的人,先是吓了一跳,又小声道:“骆前辈,您怎么来了?” 来人便是前些日子帮小野修好了联盟号飞船的炼器师,赤足苦修者,骆奎。此刻他的背打开了一些,但依旧佝偻成九十度,对平三说道:“一觉醒来你们都不见了......逃单的我见过不少,组团跑路的还是第一次见。你的小伙伴们走了,所以你得把余钱结清。” “草。” 平三心想:“明明是你自己溜走的,要不是小野他们找不到你,你现在应该已经跟去金沙了吧。”道:“这样吧前辈,每个月将神门都会发放意志结晶和异物,我把这些给您来抵债如何啊?” “一个月?时间太久了,这辈子够不够啊?” “额,那我现在的确没钱呐,老前辈您就再宽限几天——” 骆奎咳了一声,道:“我倒是有个法子让你抵债,穿好衣服跟我来。” ------ 金沙国,优比城。 冰流合上旅店的窗户,对房间内的众人说道:“人数变多了,今晚大家都不要出去。” 小野问道:“奇怪,这些都是什么人啊?跟了好几天了,也不动手,就这样看着,让人怪不舒服的。” 冰流道:“炼金术士,巫师,修炼者......很杂,不像是翡翠会的作风。” 小野趴在桌上,道:“真是令人担心......一天天被他们盯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动手。”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大喊道:“你们要干什么就来吧!出来和我们决一死战!”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吵死了,安静点,我已经有四十年没好好睡觉了!” 小野便小声道:“抱歉......” 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大声道:“你说什么?” 小野关上窗,问道:“冰块脸,如果打起来的话,我们有几成把握赢?” 冰流反问道:“你想重演槐河域时候的情况吗?这里是金沙,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着了他们的道。眼下只能尽快到......” 因为考虑到可能会被监听,所以最后三个字没有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是“将神门”。 冰流微微回头,瞟了眼众人,道:“今晚我守夜,大家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夜晚,一道黑影紧贴着地面从门缝溜进了小野所在的房间,沿着小野爬了过去。 冰流耳朵一动,便立刻凝出一根冰锥朝黑影丢了过去,但并未阻止黑影的动作。“影将神的分魂术?不好,所有人起床!” 被冰流这么一喊,所有人都从床上跳了起来。茶罗喵下意识地要点灯,冰流阻止道:“别点灯,小野也别用火!别靠近光线,小心自己的影子!” 虽然众人都不明所以,但他们之中冰流对各种异术和形元了解最多,所以此刻都无条件照着冰流说的做。 借着门缝和窗缝投进的微弱光线,可以依稀见到那团黑影在地面上打着圈。 冰流指了指茶罗喵,朝那黑影打了个手势,茶罗喵忙摇头表示抗拒,但冰流又用力再做了一遍手势,茶罗喵无奈之下只得引出自己的阴形元,朝那黑影打去。 黑影如同遇到盐的水蛭一般,迅速蜷缩起来,随后便从门缝中溜出去了。冰流这才拿起了烛台,在小野的手掌上刮了一下点起灯。 冰流道:“都不要声张,他们就不敢进来。” 小野一看,见门外隐约有几个人影晃动。他小声问道:“冰块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那个——难道是影将神的分魂术?” 冰流回道:“这里是金沙,除了炼金术,巫术也同样有名。这种顺势巫术虽然罕见,但未必只有影将神才会,何况那道黑影连茶罗术士的形元都抵挡不住,根本不是大天位的影将神该有的表现。” 茶罗喵不满道:“殿下您知道我就这点道行,万一那分魂术顺着我的形元跟过来了怎么办啊?” 冰流道:“这里能对付这种邪术的人只有你和小野的形元。小野的火形元虽然可以烧尽邪祟,但也会在火光下暴露我们的影子。而分魂术就是专门针对影子发动的,所以比起小野,你的阴形元与邪祟同源,会更适合对付它。” 他朝门边望了一眼,道:“这些人修为一般,” 茶罗喵便躺了下去,喜道:“那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 冰流接着说道:“所以我们更要警惕,更强大的敌人还未到来。” ------ 骆奎领着平三走到练功房外,指着悬浮在练功房上方,那个巨大的发着红光的晶矿道:“这个用来抵债就很不错。” 平三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道:“可是这是阴将神门的东西,不是我的啊,怎么能用它来抵债,把它拿走了将神门的其他人怎么办?” 骆奎道:“这也不是阴将神门的。许多年前,荆棘之子的一位执事为了炼制法器,抽走了槐河域的地脉,导致槐河域丧风泄水,魑魅不断。而他炼制出的就是你眼前的这个,‘血污结晶’。” 平三看着那洋溢着强大形元的血污结晶,想到将神门上下人等修炼都倚仗这个练功房,想要将其偷走肯定难之又难,便劝道:“前辈,就算这个血污结晶是荆棘之子炼制的,但它现在已经是将神门的财产了,想无声无息地把这么大的东西弄走肯定不现实,直接抢就更不可能了。我还是想其他的办法给您还钱吧......” 骆奎却不急不慢道:“这东西不应该属于任何人,它应该被重新安放回槐河域,而不是被放在这里任人榨取。槐河域的土地失去了地脉的温养,会让那里的形元逐渐枯竭,本地修炼者修炼会更加困难,尸鬼产生也会越来越频繁。将神门一开始就做错了,他们应该把地脉还给槐河。” 平三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而且眼前这个佝偻的老头要这个结晶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槐河域的百姓。虽然平三自觉没有这么高的觉悟,但不妨碍他钦佩这样的人。 可他转念一想,从将神门偷或者抢总觉得不太合适,便再次建议道:“老前辈,将神门是最讲道理的了。我们不如直接和将神门的人讲清利害,相信他们会同意的。” 骆奎干笑了起来,“讲道理吗?你今天都经历了什么?” 平三刚想称是,但又发觉不对——难道从他来将神门后,骆奎就一直在暗处观察他,甚至连申凉猴和副将神也没能察觉? “老前辈果然功力深厚,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既然骆奎是为了槐河域的百姓而想取走血污结晶,那么也应该不会害我。”平三这样想着。 他又问道:“那么老前辈打算怎么取走血污结晶呢?” 骆奎道:“我对阴将神门多少了解一些,一代阴将神一直在后山闭关,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关的,二代阴将神堪堪大天位,是可能会出现的最大的干扰了......至于两位副将和其他小将,我想你在这段时间尽快为我摸清他们的底细。” 平三便答应下来:“没问题。不过就算前辈很强,但是人手不够也很难办成......我给前辈推荐一个人选怎么样?” 骆奎以为平三指的是赤辽:“那只红狐狸吗?虽然他修为不浅,但是毕竟心智有缺,不能真的指望啊。” “不是的,我说的是——小将,申凉猴。” 平三想起在槐坊分别时,申凉猴所作的那番肺腑之言。既然将血污结晶归还是有利于百姓的好事,那么申凉猴想必会毫不犹豫的同意帮忙的。 ch-77 准备动手 将神门,大约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小卒或者本门弟子出现在校场修习了。 “卷你妹啊卷~啊——”平三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真不愧是将神门,起这么早来修炼。” 小卒的起床时间是不固定的,只要不影响到将神门本门弟子以及不违背门规,是可以自由行动的。不过每逢康副将又想要演讲开会时,小卒依然要和本门弟子一同前往作为康副将的鼓掌观众。 平三和赤辽一人端着一个餐盘走进食堂,正巧见到林云忍,平三便打了个招呼:“云忍!” 云忍下意识地也想抬手,但他旁边的一个身材粗短的中年狗族瞪了他一眼,他便默默将手收了回去,假装没看见平三。 平三一耸肩,心道:“真无聊,三十几的人还搞这种青少年的霸凌把戏。” 或者说,正因为是青少年的孤立把戏,所以用在他们身上才会特别有效。 他找到一个空余的桌位,正要招呼赤辽坐下,旁边男男女女的兔子们围了上来,为首的一个兔男指着平三的鼻子道:“你们不能坐在这里!将神门不欢迎欺负女生的男人!滚出去!” 平三再次耸耸肩,满不在乎道:“我们认识吗?兄弟找错人了吧。” 旁边另一个女人扯着嗓子嚷道:“就是他!昨天有姐妹在公告栏上写了声明!竟然打女生,一点作为男人的教养都没有,你活该一辈子打光棍!你要是现在给康姻道歉,赔钱,康姻姐妹还能考虑一下原谅你们!” 平三歪头道:“公告栏?我去,这才一个晚上啊,你们这的公告栏比我们那的表白墙还好使。”他又夸张地大幅度摇了摇头,往四周看看,道:“康姻呢?她自己不敢出来,就让你们过来?” 之前的那个兔男道:“我们就是看不惯你这种人,总之你不配在这里吃饭,我们看到你都没胃口,滚出去!” 又有一个男生过来,道:“想挨揍吗,滚!” 林云忍终于忍不住了,他不顾自己小将的瞪眼,挤过人群到平三身边,小声道:“算了,你们出去外面吃吧......我和你们一起出去。” 平三依旧端着餐盘,扭头对林云忍道:“绝不,我本来打算打完饭就回练功房的,但是现在——我在这里吃定了。” “试试看啊,怪物。”最开始出头的兔男抓起手里的豆浆往平三脸上泼去,滚烫的豆浆连同这些人的恶意一同砸到了平三脸上。 平三抓起了餐盘,在兔男转变为惊讶的神色中用力砸在了兔男的脸上。因为突然撞击而咬破舌头和口腔流出的血液因为惯性从他嘴里飞出。兔男倒了下去。 林云忍吓得捂着头蹲在地上。 其他人好像接到了信号一般,他们对于平三“竟然敢反抗”这件事怒不可遏,纷纷冲了上来,朝平三和赤辽打去——先上来的几个立刻就被踹倒了。 赤辽嘀咕道:“那家伙不让我用形元打人......难办啊。” 平三低头躲过一个男孩朝他脑袋拍来的餐盘,迅速将自己手里的餐盘砸在那男孩的腰上,餐盘应声断成数段木块,那男孩也倒了下去。平三双手握着餐盘断裂后剩下的木板,仿佛握着两把匕首,朝两个冲上来的女人脸上砸了过去。 一个胖子冲上来抱着平三的腰推到了桌上,平三便顺手拿起桌上的开水壶砸在他背上,然后反手抡在另一个冲上来的女人脸上,又对着她的脸浇了下去,再一脚将另一个冲上来的乌龟踹得滚了滚,直滚到赤辽身边。 赤辽便抓起那乌龟砸在一个冲上来的狗身上,然后歪头躲过身后又一条狗的拳头,抓着他的拳头来了个过肩摔。一个女人突然从怀里掏出刀朝赤辽后颈砍来,赤辽反应何等敏锐,反手扣过那女人的刀扎在她眼球上,然后将她一脚踢开和冲上来的一群人倒在了一起。 又一个梳着学生头的女人拿着小刀朝赤辽冲过来,赤辽抓着她的手让捅在了自己身上,然后一脚踢在那女人身上。 旁边冲过来一个穿着亮绿色裙子的女人,拿起砍刀便要朝赤辽身后砍去,赤辽一脚踢在她膝盖侧面,然后夺过她手上的砍刀朝平三一丢。 平三接过那把砍刀,挥舞几下,竟然无人敢接近。 很快一个持着长枪的女人朝平三冲来,她撕心裂肺地吼着,誓要把平三捅穿一般。平三侧身一躲,沿着枪身顺近她身前,将砍刀的刀柄重重砸在她眼球上,然后躲过长枪往下一划,先破了一个拿着斧子冲来的女人的脸,再往上一撩,将那斧子抛往赤辽那边。 赤辽跳了过来,接过斧子顺势一劈,砍碎了一个龟男的龟壳。 两人就这样举着长枪和斧子,打倒了不懂多少小卒和小将。直到最后两只狗推着长桌朝他们冲来,平三便和赤辽一齐往后连退数十步,直到快到墙壁时。在长桌撞到墙壁的同时,两人也跳到了桌上,朝那两只狗冲过去。 那两只狗也抄起刀跳上桌子朝两人冲来,平三将枪一横,枪尖先分别在那两狗身上划出血痕,然后将枪往前一推,两人便跟着趔趄着倒下去,赤辽再冲上来一人一脚都踢翻在地上。 周围围观的小卒们此刻各个都吓得面无人色。平三坐了下来,和赤辽淡定地在人们的围观中吃完了早饭,然后走出了食堂。 在门口,平三看也不看两边的人,自顾自道:“笑死,是觉得我不敢还手是吗。” 林云忍颤抖地从人堆中站了起来,惊恐地看着平三的背影,忽而又跌坐在桌上,大口喘着气。 一个大星位的小卒和一个比大星位更强的替补在食堂乱打的事很快就在阴将神门传开了。康副将勃然大怒,他下意识地要亲自去平三的练功房拿人,但听说赤辽的等级可能在小天位之上后,他又怂了起来。毕竟这两个人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敢公然在食堂狂殴了这么多人——而且都是他好不容易筛选出来的“自己人”,搞不好也不会被自己这个副将神所吓倒。 康副将便对另一个副将——中天位的熊猫,齐格山,提议道:“师兄,这简直反了啊!将神门自成立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竟然公然残害了这么多门人!啊!无法无天了!我甚至怀疑这两人是黑峰或者金沙派来的奸细,专门破坏我将神门的!” 齐格山只是淡淡地将一份名单从桌上推到了康副将面前。康副将便拿起名单一看——上面的人大多都姓康,而且都被铁放山圈了起来。 康副将怒道:“你什么意思?” “我就直说吧。”齐格山双手十指交叉,靠在座椅上,“你提上来的这些人——不行。” 康副将“啪”地一下将那名单摔在桌上,指着齐格山的鼻子骂道:“我就知道!你没能力选拔人才,所以大师兄才把这个重任交给了我!你现在看我被这么小卒尊重爱戴,你眼红了是不是!啊!” “蚩——”齐格山冷笑了一下,伸手一握,那名单便飞回到他手上。他接着说道:“受伤的不是你的老乡就是你的亲戚,三个小将,十八个小卒!(一些小卒已经转成内门弟子,也包含在这十八数中)以前你偷偷摸摸搞这些小动作,念在我们师兄弟感情,也为了维护将神门的名誉,我一直都没有说什么。” “所以呢!”康副将的声音提高八度,大喊道:“你是要说我结党营私是不是!” 齐格山站起来,正色道:“你岂止是结党营私。你不光把将神门搞得乌烟瘴气,选上来的人也都是一群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废物!倘若你能把阴将神门弄成竹叶寨那样,各个都是人才,各个都是高手,那就算这阴将神门被你康家渗透完全掌控,我也没话可说。可是现在,你提上来的人竟然连一个小卒一个替补都收拾不了,那将来需要将神门出战的时候,我们拿什么保护老百姓?靠你们康家这群只知道侵吞将神门财产的蛀虫吗?” 康副将竟然冷笑起来:“保护百姓?师兄,你多大了,还信这个东西?”他在办公室里踱步起来,道:“当年阴将神门因为王都的扶助被荆棘会中途截胡,穷困潦倒,是我们康家出钱才让你们将神门能延续下来!怎么,你们现在翅膀硬了,就高尚了,来和我们谈理想了?” 齐格山道:“如果将神门只是一家酒楼,一家客栈,那随你们怎么造,我是真的不想管。但是将神门是一个异术流派,而且是在青水王族支持下成立的异术流派,是关乎百姓和民生的福祉啊!” 他看着康副将,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康家从将神门拿点好处,作为回报,我是真的没意见。但是你们要的越来越多,早就超过你们应得的。将神门每个月发放的异物和意志结晶都是从王都送来的,是王都给各位有志的修炼者的啊!你们连这都要抢,就是在侵吞国产啊!” 康副将怒道:“好啊,原来你就是嫉妒!你嫉妒我们康家团结一心,而你们竹叶寨假清高,不肯拉你一把,害你没法成为王上的‘营’,才来这里低就。哼,别说我们康家拿了你们将神门的补贴,就算王上直接把意志结晶和异物全给我们康家,也是我们应得的!” 齐格山皱眉道:“师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康副将大笑起来:“说了就说了,怎么着?槐河域的酒楼米店粮道,十家有八家是我康家的,王上要收税要稳定,就只能靠我康家,你们将神门算什么东西!我就这么说吧,就算我把这一期的人全换成我康家的人,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再次指着齐格山的鼻子骂道:“竹叶寨算什么东西?强龙不压地头蛇知道吗!城隍庙有一半都是我康家的门生!你尽管去告,你还想干什么?你要是不顺着我说的做,你连这个副将神都没得当!” 康副将气急败坏地走出大门,撂下一句狠话:“这个平三毁了我这么多年的心血,我要他死!”然后猛地摔上门。 齐格山慢慢坐了下来,道:“那我就偏要他活了。” ------ “咚咚咚——”听到房间门被敲响,平三便懒洋洋地应了一句:“进——” 进来的是林云忍,他提着一个小挎包,神色不安地走了进来,又关上房间门。 平三笑道:“云忍,有空找我玩了?” 林云忍将那挎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堆稀奇古怪的异物。林云忍不安地说道:“你今天闹的事太大了,康副将神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在他们找人来抓你之前,赶紧逃命吧。” 他低头看着这些异物,道:“这些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全部了......你下山后把它们换成钱,可以用很长时间......” 平三一把捧住林云忍的肩膀,“云哥,你人真是太好了,我、我真的好感动!” 林云忍别扭地将平三的手移开,道:“别贫了,抓紧时间走吧。” “可是云哥你对我这么好,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哎,对了。”平三拉开抽屉,取出一本手抄的鲁班书,递给林云忍:“这是火将神小将送我和我朋友的鲁班书,我把它抄了一遍放在身边修习。云哥,请收下这个吧。” “你把这个送我,那位小将知道吗?” 平三一时语塞,林云忍接着说道:“一般人都是不希望自己的本领被其他人学去的。那位小将肯把功法送给你们,应该是你们身上有他欣赏的地方。可是我并没有见过那位小将,所以我不能接受这个......平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留给自己吧。” 于是平三只好默默地把鲁班书收了回来,在为林云忍的真诚感动的同时,也在惋惜着:“在这么乌烟瘴气的地方,云忍肯定会到处吃亏的。” 房间门被人一脚踹开,迷芽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条狗。她恶狠狠地指着平三,道:“你跟我来!” 平三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故意伸了个懒腰,道:“我还以为迷芽姐被我打趴下了呢,看来早上的时候迷芽姐不在啊?” 迷芽的目光落到了桌上那堆异物上,她走上前,伸手欲拿那堆异物,平三一把将那异物揽过来,道:“干什么?迷芽姐转职做强盗了?” 迷芽指着平三道:“拿来!” 平三抱着那挎包,不客气道:“为什么。” 迷芽看了看身后的两条狗,心下有了底气,大声道:“我怀疑里面有违禁品,我要搜查!” 平三指着迷芽道:“我怀疑你偷了我的钱,我也要搜查!”赤辽举起手,仿佛嫌事不大般,喊道:“我作证,她拿了,我看见咯。” 林云忍坐在一边,见平三竟然如此顶撞小将,吓得冷汗直流。而迷芽也注意到了他神色害怕,便上前一把将他拎起,大声道:“站起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小将是谁,快讲!” 平三上前将迷芽推开,护在林云忍身前,道:“你有什么事就朝我来啊,朝云忍撒气让你很骄傲吗?” 迷芽自担任小将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对待,每次她手底下的男生都会被她用各种女人的细碎手段弄得心力交瘁,加上那些男生总是自矜于男生的身份,不敢或是不愿对她提出不满,因此总是被她教训得服服帖帖的,但平三的所作所为实在出乎她的意料,更让她有一种“事态超出掌控”的恐惧感。 迷芽此刻气得目眦尽裂,她气得疯狂踢踢着桌子,平三上前将她推在那两条狗身上,道:“你发疯回去找你妈发疯,我不惯着你!你还可以去找康副将神,也许他喜欢这个调调,还会给你加钱!” 迷芽转而对那两条狗怒吼道:“你们是死人吗!上,给我打死这个混蛋,给我打!” 几次呼吸间迷芽和那两条狗就被赤辽锤飞了出去。迷芽鼻青脸肿,仍旧一幅难以置信地模样,被两条狗搀扶着走的同时还不忘放狠话:“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平三却笑道:“我还会让你死无全尸。” 林云忍忙摇了摇平三,害怕地说道:“平三......你快走吧。” 平三扭头看向他,笑了笑道:“好,你先回去吧。对了,”他将那挎包交还给林云忍,“这个我现在不能收下了。回头迷芽肯定会去你那为难你,如果这东西不见了,她肯定会借题发挥,说你是我的同党之类的。” 林云忍虽然神情十分害怕,但此刻竟然笑了起来:“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 平三看着他,想到自己和林云忍才认识不久,林云忍就将自己视为朋友,如此真心对待,而自己却害他陷入麻烦,当下心情有些复杂。他接着说道:“如果你和迷芽起冲突......你不要管她说什么,你就说她偷你钱。他们是这方面的高手,你要是光给自己辩解的话,很容易被带进他们的节奏,然后不得不自证清白。她说你非礼她也好,拿了她的东西也好,你都不要管她。你咬死了不认,让他们觉得你很麻烦,他们就反而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林云忍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然后便拿起挎包走了出去。他刚走出去,骆奎便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骆奎抬了抬自己佝偻的腰背,发出噼啪活动骨骼的声响,道:“后生啊,你也太心急了,这么急着就动手吗,我还以为你反对强攻呢。” 平三看向骆奎,神色异常平静,道:“阴将神下山去了,现在将神门里管事的就是两位副将神......小将和小卒大部分都被我收拾掉了,猴哥答应到时候会帮忙拖住两位副将神,这样整个将神门应该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了。” 骆奎捋了捋一团糟的胡须,笑道:“那感情好啊,既然万事俱备,那我们现在就动手吧。” 平三朝赤辽招手,赤辽便站起跟了过来。 ------ 摊牌 金沙国,优比城。 小野他们休息的那间酒馆的一楼,一群孔雀侍卫正在驱赶原本在那里吃饭休息的客人,随后迎来了优比城中最尊贵的人——一只衣着华丽的绿孔雀,优比城城主,流沙小梅。 几个月前,优比城城主和其情人在城主府邸遇刺,城主首级被取走,随后城主独生女——流沙小梅一直代领城主位,直到几日前圣城的任书终于下发。 率先走进酒馆的,自然是城主小梅,随后便是站在她左右两边的两只黑衣乌鸦,乌鸦的腰间都别着一个圆形的铁环,其中一只看起来似乎受了不轻的伤,神情痛苦。三人走进后,又跟进一支城堡巡卫队,分别列在小梅周围。 二楼,小野正将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留心着楼下的响动。过了一会儿,听得楼下渐渐安静下来,他依旧趴在地上,对众人说道:“二十多个人,有两个需要留心,形元波动是大星位的水准。” 茶罗喵将目光转向冰流,道:“那有什么好怕的,殿下一招就能全部解决咯。” 冰流抱着胳膊,面无表情道:“我们才刚到优比城,贸然出手会引来更多麻烦。” 小野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道:“我听不懂金沙话诶......不过这些人好像是来找我们的。”他用大拇指指向窗户道:“如果大家不想见的话,我们就直接从窗户跑出去。” 冰流寻思片刻,道:“我好像听到是城主想见我们,那我们不妨看看她的目的何在,总好过一直被那些暗处的家伙盯着。” 大壳担忧道:“万一城主是黑峰那边的......对我们不利怎么办?” 小野半举起手臂,伸出食指道:“为了避免一锅端,我提议分头行动。我下去见那个城主,冰块脸留在上面保护你们两个。” 冰流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小野便独自一人走到了楼下,见楼下的侍卫们正毫不掩饰地盯着他。他不动声色地朝门口走去,离他最近的两个侍卫将兵戈架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咚咚咚——”茶罗喵见房间门被敲响,便上前打开,见小野站在门口,搔着头,不好意思道:“那个......还是让冰块脸去吧,我不会金沙文......” ------ 来到练功房前,看着天空中的红色浮石,平三问道:“前辈,我们需要怎么做?” 骆奎合起双手道:“像我一样,先祈祷......伟大的龙神啊——”骆奎眼睛一斜,“滚远点,不要烦我们。好了,我们动手吧。” 平三接过骆奎扔来的一张地图,上面用红笔标记了阴将神门的四个方位。他刚想问骆奎这是何意,左右一看不见了对方的身影,抬头发现原来骆奎在片刻间就无声无息地跳到练功房顶部了。平三心想:“这老骆驼虽然看起来像佝偻病一样,但是动作一点也没受影响啊,幸好当初没有真的从他手里抢图纸。” 骆奎在屋顶冲他喊道:“这上面是四个保护血污结晶的阵法,你去把他破坏掉,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平三点点头,照着图纸走进练功房。 血污结晶本是由地脉凝练而来,是孕育整片槐河域的生灵、维持槐河域形元阴阳平衡的根本所在。其内自然蕴含了无比强大而纯粹的形元,仅仅是靠近血污结晶修炼,都能让形元进步显着提升。 而练功房不仅仅是利用这种最简单的办法,还在每个将神门门人的练功房内布置了类似城隍庙收集愿力的阵法,当修炼者在房间内——也就是阵法中修炼时,血污结晶内最纯粹的形元会通过阵法附着在修炼者修炼时的形元上,随着修炼者自身形元的运转而被潜移默化地吸收进五脏六腑和经脉内,令修炼所得成果远胜寻常百倍。 然而,一旦有人以毒形元污染血污结晶,毒力也一样会随着血污结晶的形元被练功房内的修炼者吸收进体内,将如跗骨之蛆一般再也无法祓除。 因此血污结晶被一个巨大的结界所隔绝,阴将神又在练功房内布置了四个阵法来加强结界的强度。同时设置练功房监管室,在监管室内放置一枚血污结晶的碎片,其能够感应到吸收血污结晶形元的修炼者的形元波动,便于监管室内的两位小将随时发现将神门人修炼时的异样。 监管室的房门被申凉猴一下子拉开,里面两个躺着闲聊的兔族小将一下子站起来——这两个小将分别是周晨和康郡,都是康副将的门生和老乡。他们并没有在认真看护着血污结晶的碎片,碎片上不知怎的好像有一些面粉样的颗粒。 易容成申凉猴的平三心想:“这些小将似乎特别怕猴哥......昨天那个迷芽也是,不过是以为康副将在旁边,狗仗人势才敢那么猖狂,被猴哥一吼就不敢再出声了。” 平三看着神情不安的周晨和康郡,先咳了咳,然后用鲁班书上学得的口技,模仿申凉猴的声音:“你俩就是这样看守练功房的?万一有门人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因着昨天一大帮康家提上来的人被平三打伤,而康副将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动静,两位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小将在“申凉猴”面前气势落了下来。周晨虽说心里没底,但依然是神情极不耐烦,阴阳怪气地说道:“啊对对对,猴哥说得对。” 平三注意到康郡却一言不发,还想偷偷地拿走一个袋子,以为是康郡私吞的意志结晶,便走上前道:“藏什么呢,拿来!” 康郡却突然朝平三甩出一把粉末,然后夺门而逃,那粉末还扬在了周晨的脸上,周晨的脸顿时溃烂起来。幸而平三及时用形元覆盖全身,将粉末震弹回康郡背后,只听康郡尖叫一声,然后摔倒在了地上——他的脸正埋在了那袋粉末里,随后很快便闻到一股刺鼻的烧焦羽毛味。 “啊——”门外传来一声尖叫,平三心想:“看来是这家伙倒在外面的惨状吓到路过的人了,等等......这声音......云忍?”他忙走出前,见林云忍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康郡。 林云忍似乎是过来修炼的,腰上还别着一个金色的喇叭,那似乎是辅助修炼用的异物。 平三忙朝他挥手道:“过来帮忙,有人食物中毒了。”林云忍这才跟了过来,和平三一起将康郡给拖了回去,而周晨也被痛昏了过去。 平三注意到那粉末在监管室内一地都是,忙叮嘱道:“别碰这些粉末,皮肤会烂掉的!” 林云忍吓了一跳,似乎想立刻逃出去,但碍于“申凉猴”没有下令,没有跑出去,只是紧张地绞着手指。 平三恢复了本来面目,道:“云忍,是我啊。” “平三?你、你会易容术?可是、这,这两个小将是怎么回事啊?” 平三指着房间内的血污结晶碎片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会相信,这两个小将正偷偷把这种有害的粉末撒在这练功石(将神门内对血污结晶的称呼)上,毒害将神门人的身体。” 见林云忍一脸惊恐以及不解,平三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云忍,你知道的,在这里修炼的时候会吸收进练功石的形元,如果练功石的形元受到污染,那么这种污染就会随着形元运转而游遍全身,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害。而这里用来监视的练功石碎片与屋顶的练功石同源,在这里下毒,一样能毒害练功房里的人。而这两位小将——” 平三指着练功石上残留的微量粉末道:“就把这种有害的粉末撒到这里,毒害此刻所有在这里修炼的将神门人!” 林云忍的腿发着抖,在看到了练功石的情况后,确信了平三的说法,但仍不解道:“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难道、难道他们不是将神门人吗?” 平三在桌上找到一份名单,道:“你看!这是登记的下午使用练功房的使用者。” 林云忍此刻仍旧十分惶恐,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问道:“所、所以呢?” “这上面没有一个人姓康啊!”平三指着名单说道:“他就是这样让其他人修炼的进度下降,至少不会比他们康家的人强!”同时心想:“这个康副将神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就像我以前的遇到过的一个老师一样......他只在教自己班的时候才会认真讲题目,在其他班就讲的很随意......但是至少他不会故意把题讲错!” 林云忍晃了晃,平三见他要倒下,忙上前扶着他,伸手欲掐他的人中:“你还好吧?小心地上,别碰到这些粉末。” 林云忍此刻面色极差,扭头躲过平三的手,“没事......我只是没想到,将神门......竟然会有这么可怕的事......那么之前在这里修炼的其他人.....天哪!” “云忍,你还没在这里修炼过,是吧?” 林云忍点了点头,但整个人还是摇摇欲坠的样子:“我来就是想......难怪带我的小将说无论如何都要先敲门......” 平三心中思索道:“猴哥说过,这一期的小卒以及转进内门的大部分都是康副将的老乡或者亲戚,所以早上在食堂挑衅的人应该是为了康姻的事而来......康副将拉帮结派的事显而易见了,但是他为了巩固自己圈子的地位,竟然不惜给其他人下毒......但是他们下毒竟然会这么轻易就被我撞破吗?不对,应该是我打趴了一大堆他们圈子里的人,他们现在人手不足,所以我过来监管室的时候没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他不知道的是,周晨和康郡还是出了名的无能,因此才会这么轻松被平三撞破。 林云忍问道:“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这两个受伤的人又怎么处理啊?” 平三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周晨和康郡,心里没有像林云忍那样升起同情,只是道:“整个将神门唯一能信任的只有猴哥了......就是昨晚过来的那只猴子。你先离开这里,找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林云忍点点头,跑了出去,却突然又被人从门口打了回来。平三忙上前扶住他,但林云忍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在地上撑了一下,随后立刻痛喊起来——他的右手掌面全都是血,而且开始冒着焦烟。 平三心下一惊,喊道:“水!快——”他看向房间桌上的水壶,但一块石子掷来,将那水壶打翻,水洒了一地。他看向门边,站着的是迷芽和康姻。 康姻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活该,谁让你们敢惹我!” 迷芽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周晨和康郡,朝平三怒吼道:“敢谋杀小将!你果然是将神门的敌人!你混进将神门有什么目的!” 林云忍不顾手上的疼痛,朝她喊道:“你偷了我的钱!” 平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心想道:“他学得还真快......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胡搅蛮缠能解决的问题了。” 迷芽转头,柔声对康姻说道:“你去和康副将汇报这里的情况,让他带人过来处理啦。”然后转过来,对平三和林云忍大喝道:“我来把这两个人渣捉拿归案!” 平三却问道:“你认得这些粉末是什么吗?” 迷芽冷笑一声,“怎么不知道,积灰粉嘛,粘上一点就会在皮肉上灼烧起来,而且只会烧伤血肉,可以说是相当安全咯。” 平三瞥了眼林云忍,心想:“索性就在这里套套这两个女人的话,也好让云忍彻底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便质问道:“你把这积灰粉撒在练功石碎片上,就不怕把我们都毒死吗!就算你看我不爽,为什么要祸害其他人,他们可没有得罪你吧。” 康姻大笑起来,她作出一幅病娇的模样,矫情地说道:“那又怎样?反正表叔都说了,这玩意就放这,毒不死你们,就是让你们修炼变得越来越难,可能十几年后会被查出一身毛病吧,但那时候你们已经不在将神门了,哈哈哈!我表叔这么厉害,所以他才能当上副将神咯。” 迷芽忙用胳膊捅了一下康姻,但康姻却毫不在意,反而嗔怪迷芽道:“迷芽姐,怕什么啊,反正你看,这两个小将都被打昏了,回头让我家大夫说他们死了,然后安排他们离开将神门,你说——这两个人谋杀小将,按照门规,要接受什么样的惩罚呢?” 迷芽冷笑道:“将神大人仁慈,加上在康副将打理下,将神门一切井井有条,很久没有这么恶劣的事了,应当会从宽处理,就废掉他们的修为,留在将神门内关押一辈子吧。” 康姻拍着手大笑起来,脸上的横肉跟着一抖一抖,“哈哈哈,活该!便宜这两个贱男人了。不过等他们被废后,我要天天去折磨他们,哈哈哈!” 平三见林云忍神色愈发害怕,便眯起眼睛问道:“迷芽姐,我们之间的矛盾也不过就是小打小闹,有什么必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你就算对我有气,也不用迁怒到云忍身上吧?” 迷芽再次冷笑道:“你现在后悔了,有用吗?当初一开始就服服帖帖地听话多好啊。” 平三道:“迷芽姐,你也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我听猴哥说,你家原本是做小买卖,后来店面被康家收购,你才搭上康家这条线。你原本就不比捕蛇人高贵,为什么这么瞧不上我呢?你又不是习惯了被人伺候,为什么一定要其他人低三下四来满足你呢?” 迷芽气愤地骂道:“我呸!我才不是什么穷等人家,你才是!我是阴将神门的小将!” 她恶狠狠地指着平三的鼻子道:“自从我成为阴将神门的小将以来,我遇到的所有男生,全都对我毕恭毕敬,对我百依百顺。可偏偏你非要显得自己与众不同!你们这些下等人就只配给我们使唤!将神门?哈哈哈哈!” 迷芽放肆地大笑起来,道:“什么巨兵,什么天下,关你们屁事啊。我每次看到你们这些男生在那里讨论做英雄,救天下,我就想笑!你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连被我使唤累到半死都不敢反抗的人,还想做英雄?我呸! 她越说越激动,“你以为我来将神门是为了什么百姓,为了什么天下?错!我是为了钱,为了轻松,为了地位!你看我现在多么自在,多么舒服!你们竟敢来挤掉我的位置,害我不能轻轻松松地在这里混,但是你们觉得男生玩得过我吗?蠢钝如猪啊!” 迷芽眼里的怒火仿佛要把平三吞噬一般:“而平三,你竟敢不顺着我的心意,还敢打我,难怪我第一眼就怎么看你都不顺眼,原来你就是我的天敌!天生的敌人!” 她狰狞地喊道:“我告诉你,今天过后你还想在将神门混吗?小卒,小将,副将神都是站在我这边的,你拿什么和我斗!” 平三的神色冷峻了下来,他伸出手里的荆棘剑,心想:“让她们走了就麻烦了,老骆统还在屋顶上呢......不能让她们去告密。而且她们......不仅想杀我,连云忍也不会放过。现在已经不是理智不理智的问题了。” 他阴沉着脸,“你们谁都别想走。” 他拖着荆棘剑一步一步地朝那两个感到恐惧的女人走过去,“可以,既然我赢不了,那我就拖着你一起输。” 林云忍见平三的手里竟然刺破血肉伸出这么个东西,吓得紧紧地背贴在墙壁上,也顾不得手上的灼伤了,大气都不敢喘。迷芽和康姻哪见过这场面,吓得立刻转身就逃,迷芽将康姻一把往后扯,骂道:“肥婆!别挡我路!” 那康姻被扯得摔在地上,但她没有站起,而是如同青蛙一般往前一扑,抱着迷芽的腿,两人一同跌倒在地上。康姻也怒骂道:“你敢不管我?那就一起死!”两人身下都压了康郡刚才撒出的粉末,这一下又痛地在地上打滚起来,扭曲仿佛面包虫一般。 平三心里不禁冷笑起来,“这就是自作自受吧。” 他走上前,迷芽见平三此刻脸色沉得可怕,满脸尽是杀气,不禁惊恐地喊道:“你不是要杀我吧?你不能杀我,我是女生!” “你今天就是畜生我都杀定你了!”平三忍无可忍,跳上前——林云忍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从背后紧紧抱着平三的腰。虽然林云忍此刻害怕得紧闭着眼,但还是大喊道:“平三不要啊!你不能杀人的!” 别在林云忍腰上的喇叭突然裂开,扎得平三后背生疼。他这才问起:“云忍,这是什么?你的异物?” “啊,这是.....糟了!”林云忍手忙脚乱地拿起那个喇叭,平三便道:“刚才摔坏了?” “不是啊,这是、这是带我的小将狗哥让我去送给康副将的,这东西有两个,一个被狗哥挂在校场,一个要我拿去给康副将。只要在这个喇叭上说话,整个校场的人都能听到。” 平三“哦”了一声,又道:“所以我刚才的猜想全都被校场上练武的老哥们听见了?” “是......是的。”林云忍这次彻底被吓得脚软了,险些跌坐下去,平三干脆转身把他公主抱了起来,笑道:“你怕什么?你觉得那群老哥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都被康副将毁了,你觉得他们是来找你还是来找我啊?” 趴在地上的两个女人依旧在哭天抢地,但平三却一脸轻松。他走出监管室,见练功房里的人纷纷走了出来,大声嚷嚷着什么。其中一个人吆喝了一声,所有人便都冲了出去,整个练功房一下子只剩下平三和林云忍,还有在地上两个滚来滚去的女人。 平三将林云忍扶好站在地上,劝慰道:“赶快去用水冲洗伤口,然后去找大夫看看。” 林云忍点点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迷芽、康姻、周晨、康郡,问道:“这些人......怎么办呢?”他看着平三有些可怕的神色,不无担忧地问道:“你、你不会是想杀了他们吧?你不会这样吧?” 平三冷冷地答道:“这两个女人刚才的话你已经听见了,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你。” 林云忍的声音带了些哭腔,“可是、可是我、我万一——” 见他语无伦次,连话都说不清楚,平三便轻轻将他往外推了几步,道:“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林云忍便捂着嘴哭着跑了出去。 平三先走向迷芽和康姻,再次伸出手里的荆棘剑,荆棘剑尖贴着地面划出一道道火花。 迷芽和康姻紧紧地抱在一起,康姻哭道:“师兄!师兄,你要是敢动我,我家里人不会放过你的!” 平三皮笑肉不笑道:“康家算什么?芦芦王族追杀我的时候我都没怕过。城隍庙,黑栗村,花蝠子,鬼头雕,翡翠会,黑峰王将,相比之下你们康家算个屁!” 迷芽张大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是踢到铁板上了。 她现在后悔了,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而是因为自己要被杀了。 既然我在这规则里玩不过你,那我就不和你玩了。 我承认你很会利用规则,所以我傻了才用短处碰你长处。 走好。 平三将她俩变成了松鼠鳜鱼。周晨和康郡似乎因为积灰粉没有及时处理,而且烧到要害,在之前就已经气绝了。 ------ 康副将神的办公室已经被愤怒的将神门弟子所包围,几个忠心的康家人还有他的门生正拼死挡在门外,阻拦者愤怒的人们。 齐格山河申凉猴正在远处的空地上观望着这一幕。齐格山负手而立,淡淡地说道:“真没想到师弟的胆子竟然如此大,为了自家的权势,不惜毁将神门的根基,这些年也不知葬送了多少好苗子啊。” 申凉猴冷笑道:“我说怎么这么多年,咱不说最优秀的雷将神门吧,就说隔壁的火将神门,那每一期的人才是真的让人羡慕啊。可怎么我们阴将神门就这么拉跨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难怪我这么多年了也只是小天位!” 他怒吼道:“(消音)康家人,我这么多年的修行都被你们毁了,毁了!我作为一个修炼者,形元的修炼就这样到头了,到头了啊!” 齐格山知道作为一个修炼者,得知自己的修炼生涯就此中断,是何等巨大的打击。此刻申凉猴没有率先上前将康副将神杀了,已经是格外冷静了。 他将手搭在愤怒异常的申凉猴肩上,道:“猴老弟,冷静一些。这件事好不容易起了头,我也绝不会让它轻易平息。我们去找那个平三吧。” 申凉猴眉毛一斜,阴阳怪气道:“怎,你要去封口?” “猴老弟真会说笑,我要保他,这样才能将那些不中用的康家人彻底赶出将神门。” 申凉猴指着人山人海的副将神居所,问道:“那这个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齐格山展眉远望,看起来神情十分轻松,“将神门上下被欺瞒了那么久,这团火气总该要发出来,康副将神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有什么好阻止的?” 将神居的大门已经被冲破,愤怒的将神门弟子——非康家人们全部涌向康副将神所在的办公室,康副将神打开办公室大门,在自家人和门生的掩护下,对外面的人群大骂道:“你们这是反了!我要把你们全开除出将神门!” 将神门人纷纷不平道:“凭什么!”“你胡作非为,你是将神门最大的蛀虫!”“你毁了我的修炼,我要你赔!”“我要为兄弟们讨回公道!” 康副将神气急败坏,转身回办公室,抓起一个沉重的把玩用的石球朝人群中砸了过去。人群顿时变得更加怒不可遏,他的门生和老乡组成的掩护圈迅速被冲破,将神门的弟子们冲上来对他一阵痛打,他忙运转形元来招架——但是多年坐居办公室,早已让他的身手退化得不成模样,尽管以他小天位的形元,要强过这里的所有人,但只是延长了他挨揍的时间,在密密麻麻的拳脚中他根本做不到还手。 康副将消耗了一大半的形元,终于挣脱了出来。他赶忙沿着走廊跑到齐格山的办公室,但里面空无一人。他和几个自家人锁上门,焦急地在房间里走着,他猛然发现齐格山的房间竟然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房间门是唯一的出入口,便急躁地冲那几个一直跟着他的自家人怒吼着发脾气。 房门很快传来了击打声,虽然将神居的房门材料特殊,比起普通的石头要更坚固一些,但架不住如此多的中星位暴怒之下的狂轰滥炸,很快就被踹开了。几个将神门弟子将康副将神拖了出来——他此刻已经吓得直哆嗦,即便还有形元,在如此害怕的情形下已然发挥不出几成实力了。 但是康副将神在阴将神门飞扬跋扈多年,此刻仍在嘴硬:“我要把你们全都赶回去,开除出将神门!我要这里全是我自家人!” 将神门弟子们见事已至此,康副将神竟然没有半分悔意,反而依旧高高在上,不禁更加愤慨,他们都情不自禁地喊道: “将神门不是你家的,将神门是天下人的!” “我们可从来没有招惹过你们,你为什么要给我们下毒,为什么要毁了我们的修炼,为什么!” “我一直刻苦修炼,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努力我的坚持成为笑话!为什么!” “你是将神门的耻辱!” 愤怒的将神门弟子们轮番上前,将自己这些年被欺压的怒火宣泄在他身上,将这些年遭遇的委屈一并返还给他。 大约几个时辰后,城隍庙派来的人也来到了暗夜林,当先的门神大喊道:“都住手,全都住手!我们要救副将神大人!你们以下犯上的事之后再追究!” 一个兔族青年怒喝道:“凭什么,我们被康副将神滥用权责,欺压侮辱的时候,你们在哪里!这个姓康的凭什么就比我们高贵,凭什么就他受不得委屈!” “好!说的好!”人们纷纷喝彩起来。 门神在城隍庙向来颐指气使惯了,哪里想到这些愤怒的将神门弟子竟然丝毫不给他面子。他下意识得想强攻,但这些将神门弟子本就是各地杰出的修炼者,虽然因为康副将神下毒而导致修炼止步,可也不是他和区区几个鬼差就能强攻下来的。 更何况他们此刻愤怒异常,人数极多,将整个将神居包围得水泄不通。 又过了几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绝对是将神门成立以来死得最憋屈的副将神了。 将神门弟子们纷纷对着他的尸体唾骂道:“好死!”“活该!”“不值得同情!” ------ 血污结晶已经被骆奎炼制成一个通红的透明宝珠。 骆奎握着这宝珠,望着远处攒动的人群,对站在两边的平三和赤辽感叹道:“何等旺盛的生命力啊,我觉得我现在喜欢上这里了。” 平三也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地面:“我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大。也许在这里,天报是存在的......”他转向骆奎,问道:“前辈,您说——龙神真的存在吗?” 骆奎摇着头,语重心长道:“不论龙神在不在,我所做的,无非是让自己心安。”他看着手上的宝珠,似乎陷入了回忆:“老师啊,您......会原谅我吗?” 平三接着说道:“老前辈,既然您已经拿到血污结晶了,现在,您是要离开这里了吗?我和赤辽想和您一起去。” 骆奎哈哈笑了起来,道:“请便,老头子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忙。过来吧,我送你们一个东西。” 他伸出另一只拳头,握在平三面前。平三便伸出手放在他的拳头下,结果了那东西——触感非常渗人,接过来一看,是一个拇趾。 平三并没有觉得这有多可怕,他看了看这个拇趾,问道:“前辈,这是什么?” “一件法器......用藏骨堂的材料炼成的。将它带在身上,足以让你健步如飞,让你在刀山火海都如履平地。” 平三勉强笑了起来,对骆奎行礼道:“多谢前辈!这个......不会还有收钱吧?” “哈哈哈,当然不用咯。除了这个法器,我还想再给你一样东西......你先把那荆棘剑展示出来。” 平三照做了,骆奎小心地抚摸着荆棘剑,道:“我曾经听老师讲起过......由荆棘之子的图腾具现而来的法器,饱含了那位王子一生的忏悔和罪孽,它贯穿了那位王子的心,如今握在你手中,想来也是冥冥中希望你能够为它提供忏悔和罪孽。这把剑能够将对方的罪孽放大并转化为业力收入剑中,在这把剑下倒下的人越多,它的威力就越强......也许有一天,你会承受不住这把剑上的如山罪孽,反过来为这把剑所驱使......” 平三忙问道:“那该怎么办啊?” 骆奎缓缓道:“既然业力能被吸收,就能被释放。我教你一个使用业力的法子——‘沸血决’。使用此术,业力会随着你的血液一同渗出体外,触碰之人皆会为业力所伤。”他突然伸手抓住平三的后脑勺,将其一把拉了过来,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沸血决的法门便就此涌入了平三的脑海里。平三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开玩笑道:“那这样,我以后就得叫前辈老师了。” 骆奎干笑了一声,道:“倒也不必,‘老师’两个字未免过于沉重了......再说,我只是传你异术,并未教导你为人之道,不算你的老师。” 他长叹了一声,似乎勾起了什么伤心事,又复而摇了摇头。 山匪 金沙国,优比城。 在城主小梅周围的侍卫的注视下,冰流一个人走了下楼,随意地拉了把椅子,坐在小梅的对面,道:“阁下就是优比城主吗?” 小梅左边的黑乌鸦护卫俯身对她耳语了几句,小梅便对冰流笑道:“青水王子远道而来,优比城欢迎各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优比城城主,流沙小梅。” 冰流见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发觉,便索性不再隐瞒了。他感应到小梅右边那个神情痛苦的乌鸦护卫的形元,认出了这是昨晚使用分魂术溜进他们房间的人,便问道:“城主昨夜派人以秘术闯进我们房间,这就是金沙国的待客之道吗?” 小梅笑道:“青水王子果然修为不凡,安东加的小把戏在王子面前无所遁形也不奇怪。这两位是我的贴身护卫——安东森和安东加。我只是想见识一下青水客人的身手,请王子不要见怪。” 冰流心想:“既然那个以分魂术闯入的人是城主的手下,那么其他人——”便问道:“那么城主既然已经见识到了,在酒馆外的那些人又为什么不撤走呢?” 小梅闻言有些奇怪,安东森又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才明白过来,道:“那些人不是我的手下,他们从何而来,我所知甚少。不过——”她话锋一转,“如果王子能帮我一个忙,我可以让这些人在优比城内不再烦你们。” 冰流下意识地朝楼梯口瞥了一眼,心想:“优比城主也是流沙王族,与她有接触不知道又要增加多少变数......不过,那些自我们进入金沙国后就一直跟踪我们的炼金术士们也是一个麻烦,不知道这位城主能知道多少呢。”便问道:“城主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如果我们答应,城主可否派人查探关于酒馆外那些人的消息?” 小梅将翅膀一挥:“这个自然,王子肯帮忙那再好不过了。” 她微叹了口气,道:“说来有些惭愧,我的一个姐妹——流沙小兰,在前段时间城里的狂欢节上被人绑走了。我希望你们能出手,帮我把她救回来。” 冰流立刻察觉到不对劲,道:“城主的两位护卫都是形元高手,再加上眼前这些卫兵,难道不能自行救人吗?” 小梅将翅膀拢在胸前,不安地说道:“青水王子有所不知,几月前,我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位城主,被发现惨死在家中,首级也被人割下,至今寻踪未果。我在接任以来一直诚惶诚恐,夜不能寐,生怕自己也会遭遇不幸......” 她低头抹了抹挤出的眼泪,道:“如今整个优比城,我能信任的只有从小一直在身边的安东森和安东加两兄弟,把他们调离我身边实在是太冒险了。更何况城主的姐妹被绑架,这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啊,这件事我至今不敢让城里的其他人知道。幸好这个时候你们来了......青水人一向热心善良,王子一定会答应帮忙的,对吧?” “......”冰流未置可否,只是站起身,道:“事关重大,我要回楼上和我的朋友们商量。” 小梅微微一笑,道:“当然,人多力量大嘛。” 冰流走出几步,小梅又在他背后喊道:“这件事既然已经被王子知道了,那王子就一定要帮忙哦。” ...... 听完冰流的话,小野立刻道:“原来优比城里还发生这么多事啊。冰块脸,这件事我们不能不管,人命关天,再晚一步她的妹妹就有生命危险了!” 大壳却关心起另一个问题来:“sister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呢?金沙人都是这样不分长幼的吗?” 冰流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看,回头对众人说道:“城主的事和我们无关,我们现在就从这里突围。” 小野反对道:“那么城主的妹妹呢?这可是一条人命啊,我们不管了吗?” 冰流道:“谁知道城主有没有撒谎,也许她所谓的姐妹根本就不存在。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底细,根据影将神的情报,大部分金沙王族都倒向黑峰,她很可能是故意来阻扰我们前往将神门的。” 小野仍旧反对道:“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我就不能放弃她!就算是陷阱,我也要过去看看!” 冰流想起了两人迫降芦浮岛时的情形,当时的情况和此刻何其相像——小野听到芦浮岛上传来的呼救声,不顾冰流的再三警告,执意不肯放弃那位可能遇险的人,这才导致后来的洗月被俘、力战傲雪与恐兽、芦浮岛坠毁等一系列事情,傲雪也趁机从芦浮岛中逃脱了出来。 冰流知道无法阻止小野,他看向茶罗喵,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问他:“茶罗术士,你可否以堪舆术算一算城主的话是否可信?” 一直沉默不语的茶罗喵突然被提到,他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堪舆术......有测谎的功能吗?” 冰流道:“只要算一算流沙小兰这个人是否存在,如果存在的话,是否在优比城附近即可。如果根本没有这个人,或者虽然有,但却是在很远的地方的同名的人,那就可以确定城主是在撒谎了。” 茶罗喵还未开口,小野率先道:“不行,流沙小兰怎么说也是王族,术士是不能随便对王族占卜的。之前茶罗为了定位你还受了伤,你忘了?” 茶罗喵挠挠头,小心地看了眼冰流,道:“其实......第一次给冰流殿下算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不对劲,但后来殿下的运势发生了变化,卜算殿下时才变得如此困难......我想,并非只要是王族就不能占卜,既然优比城是远离圣城的地方,那么看守这里的王族应该和运势变化前的殿下一样,我能扛住。” 小野担心道:“茶罗,不要勉强啊。” 茶罗喵点点头,拿出几个铜板往上一掷—— 确有其人,还活着,在卡由城城郊。 ------ 小梅听闻他们愿意出手相助,高兴得直拍手道:“太好了!青水人果然热心!我会派遣我手下最精锐的优比铁甲军来相助的。” 于是由孔雀——安杰队长带领十四名铁甲军和小野一伙人一同出发了。 小野骑在一只巨大的四脚蛇上——大小形状和芦浮岛上袭击他们的恐兽差不多,只是头上没有骨刺。他手握着缰绳,不仅感到新奇,更有一种威风鼎鼎的感觉,不由得兴奋地喊道:“好厉害!这就是沙漠坐骑嘛!我第一次骑欸!” 由于小野手握着缰绳乱晃,四脚蛇也跟着歪歪扭扭地走了起来。冰流坐在小野身后,紧抓着四脚蛇背上类似马鞍一样的东西的边缘,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小野靠了靠,道:“不想被甩下去就别乱晃,早知道就不让你来牵绳了。” 安杰队长驾着四脚蛇走到小野旁,用金沙文道:“dude, you better make sure you're not joking, or madame's gonna kill us.(小子,你们最好别是在开玩笑,不然城主会杀了我们的。)” 小野听不懂安杰队长说的话,挠挠头看向冰流,冰流道:“we're serious, if you're sincere as well.(当然,前提是你们也坦诚相待。)” 小野崇拜地看向冰流:“好厉害啊冰块脸,我以前从来没听过你说金沙文。是师父教你的吗?” “不是......我还在王都的时候就会了......” 小野笑道:“那你还会说黑峰话咯?” “......当然。” 小野这才反应过来,黑峰和青水是用的同一种语言文字,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四脚蛇就彻底失控,开始左右转了起来,险些将两人跌落下来,还差点撞到旁边的铁甲军,在安杰队长吹了一声口哨后,才重新正常地继续前行。 大壳和茶罗喵则共同骑着另一只四脚蛇。茶罗喵小声问道:“大壳,你说这些孔雀能听懂青水话吗?” “不知道,不过我试试就知道了。”他驾着四脚蛇走近旁边的铁甲军,对着他小声说了一段话。 铁甲军:“what?” 大壳回头道:“确定了,他们听不懂。” 茶罗喵:“你对他说了什么?” 大壳:“别问。” 大壳又驾着四脚蛇走到小野身旁,道:“我的看法和冰流一样,我也觉得这是个陷阱。你看,金沙王族对青水来的人应该天然有恶意,而且这很明显是个瓮中捉鳖的阴谋啊。这些铁甲军看似护卫,实际上是监视,也许到了流沙小兰所在的地方,那里的人就会和这些铁甲军汇合,一起对我们出手,那就难办了。” 小野回道:“但是根据茶罗的卜算结果,小兰的确是遭遇了绑架啊。” 冰流道:“可能是苦肉计,而且按照金沙国的规矩,小兰算是前任城主的私生子,就算真的被城主杀了,也是完全合法的。金沙王族对私生子有随意处置的权力,哲人王那个属于特殊情况。” 茶罗喵也劝道:“是啊小野,虽然我们是去救人的,但也要先保护好自己啊。如果他们真的想对我们不利,我们也要早做准备。” 远远地,见一群身着铠甲的鸟类——同样是骑着四脚蛇,朝这里赶来。他们手持黑铁长矛,腰挎一把砍刀,身上的铠甲似乎材质特殊,不像钢也不像铁,倒看起来像是木头,炙热的阳光照在铠甲的身上并没有反光,他们虽然穿着厚重的铠甲,但却并没有显现疲态,反而一脸轻松自若,也没有受到气温的影响。 安杰队长脸色一沉,道:“不好,是乌木军团。” 冰流看了眼小野——一般情况下应该是小野开口问什么是乌木军团,但是小野并不会金沙文,所以只好是冰流问道:“什么是乌木军团?” “他们是一群不信奉自然神的异端,是暴力而狂热的疯子!”安杰队长咬牙道:“这群人在金沙见人就杀,除非对方放弃对自然神的信仰,改信他们的伪神。他们所谓的荣耀和信仰全是为了杀人的借口,对乌木军团,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杀——” 安杰队长将手指含进嘴里,吹了几声口哨,除了小野他们所骑的四脚蛇,其他四脚蛇都载着铁甲军朝对面的人冲了过去。 对面的人也冲了过来,大声嚷道:“亵渎龙神的异端,你们将用你们的鲜血洗净你们的罪孽!” 安杰队长也喊道:“给我滚去做个长途旅行,终点是下辈子!” 两方人马很快就厮杀起来,冰流迅速将情况简介地告诉给了众人。 小野跃跃欲试,也想上前帮助铁甲军,冰流拉住他道:“先别动,也许这伙人就是支援他们的,我们上去就正好被包围了。” 小野急道:“别开玩笑了,你们看——铁甲军根本就没胜算,他们的刀剑根本砍不穿乌木军团的铠甲!如果我们袖手旁观的话,他们全都会死的!” 大壳将形元凝在眼部仔细查看,道:“他们的铠甲很特殊啊,还有一股形元波动,就算不是法器,打造它们的工匠也一定不是一般人。” 小野翻身从四脚蛇上跳了下来,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帮安杰队长!” 见小野朝交战的双方跑去,冰流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壳问道:“我们也要上去帮忙吗?” 冰流道:“不用,仔细看,他们都是职业士兵,尤其是乌木军团的人,他们的坐骑似乎是特殊品种的四脚蛇,移动速度和力气都远胜铁甲军的,加上那古怪的铠甲,即使他们不会形元,也足以和大星位的修炼者抗衡。” 茶罗喵问道:“所以乌木军团的形元是什么级别的?” 冰流望了一眼,道:“很杂......小星位到中星位都有......等等!”他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立刻跳了下来,也朝交战的双方冲了过去——“他们中有一个小天位的高手!” ------ 槐河域,长街城郊。 平三和赤辽跟着骆奎走到一处树林中巨大的深坑旁,见这深不见底得有些夸张的大洞,平三站在一旁不免心里发憷。 他问道:“老前辈,这里就是地脉被挖掘出来的地方吗?” “不错。”骆奎展开右手,血污宝珠便从他手掌中飞出,缓缓落入那深坑中。过了一刻,一股红色的形元如火山般从深坑中喷发而出,形成一股冲天的能量柱。 平三被这强大的形元吓得连退几步,而骆奎和赤辽则岿然不动。强大的形元掀起一阵狂风,将他们的衣服和毛发也吹得摆动起来,平三几乎睁不开眼睛,因为风声极大,便大声问道:“老前辈,这是正常反应吗?它会不会爆炸啊?” 骆奎缓缓道:“不会,这是正常现象。能够维持一整个槐河域的气局,能有这样的强度也不足为奇。” 他背过双手,转身对平三和赤辽说道:“走吧,等这股能量平息下来,槐河域的气局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平三将手放在额头,抵挡着形元涌动而生成的气流,对骆奎赞道:“老前辈,您真了不起,您干了这么一件好事,应该让整个槐河域的百姓好好感谢您才对。可惜除了我和赤辽,都没人知道。” 骆奎微微摇了摇头,笑道:“我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做事不过是由心罢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苍老的面庞渐渐黯淡了下来,喃喃自语着:“是啊......如果会为称赞而高兴,也会为唾弃而羞愧......我早就应该死了。” 由于风声巨大,骆奎的声音含糊不清,没有被平三听见。 平三勉强对抗着狂风,又大声问道:“老前辈,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骆奎眯起眼睛,沉吟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道:“当然是继续旅行,完成老师的心愿咯。”说罢,便抬起干枯的脚,慢慢走了起来。 虽然他的身躯扭曲而佝偻,但在这狂风中却稳如泰山一般,丝毫不见动摇。 平三转向赤辽,仍是大声道:“我们也该走啦!” 赤辽:“去哪?” “金沙!” ------ 金沙国,洛比城翡翠学院。 校长办公室内,孔雀校长——同时也是翡翠会五长老中的铜长老,正毕恭毕敬地站在办公桌的一边;一头高大的被划烂眼珠的鲨鱼人则站在另一边,这位是翡翠会暗杀组其中一位的组长,牛鲨。 哲人王正背对着两人,将手放在办公桌后印有炼金阵图的墙上,他的形元迅速沿着炼金阵图游走起来,随后整个阵图都闪耀起来,而墙壁随之缓缓下降,展示出了墙壁之后的另一处通道。 哲人王走了进去,随后墙壁又缓缓升起,将一切恢复原状。 见哲人王走了进去,牛鲨便向铜长老套近乎道:“长老,您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哲人王一次都没带我进去过,却带我手下的师匠进去两回了,您知道的,师匠肯定是不能说的,所以——” 铜长老瞥了他一眼,“你手下的小伙子可比你懂事多了,你该好好反思为什么哲人王从来不带你进去了。” “哎哟,长老您就别卖关子了,您告诉我,我有个盼头,以后为哲人王做事才会更尽力啊。” 铜长老往墙壁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可别乱传,我就告诉你一次——听好了。” 他接着说道:“你只要知道,里面是一位曾经背叛了哲人王的翡翠会叛徒,他的炼金造诣要远在哲人王之上。” “哇~哦!哲人王的炼金术可是金沙公认的第一,竟然还有人会比他更强?那看来被哲人王恩准带入的人都是接受高手指点炼金术咯。”牛鲨兴奋道,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既然他的炼金造诣远在哲人王之上,为什么哲人王能够困住他?” “嘿,你努力一把,等得到哲人王赏识了,自己去问吧。” 哲人王走进的地方并不是什么阴暗潮湿的地牢,相反,这里虽然是翡翠学院的地下,但到处都安置了发光法器,让这里如同白日般明亮——这些法器也可以随时关闭,让留在这里的人能够安然入眠。 除了光线,这里各种家具应有尽有。这里的墙壁都被改造成了书橱,上面放满了从大陆各地收集的关于炼金术和巫术的古籍或是抄本,即便是这样,还有许多珍贵的书籍被一堆一堆地放在桌上、地上。 这里还有一个房间,墙壁上贴着各种内脏和骨骼的绘画,里面摆放了许多不同种族的兽人的生物标本,桌上则放着许多烧杯和试管支架,以及许多其他炼金用的器具。这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张材质特殊的床,床沿有固定用的皮革束带。 在地下室的客厅,一只有些苍老的黑孔雀正随意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个玻璃杯,里面装着由圣城水果酿制的美酒,即使是流沙王族也难得一品。 但黑孔雀却眉头紧锁,似乎在为什么事而心烦。 哲人王在客厅入口处敲了敲门框,黑孔雀头也不抬道:“不用做这些没用的,你打开炼金阵图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进来了。” 哲人王被如此无礼地对待,倒也不恼,反而毕恭毕敬道:“如果不是事态紧急,学生也不敢来打扰老师。学生如今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请老师指点迷津。” “哼。”那黑孔雀接着便自顾自地翻看起桌上的书,将哲人王晾在一边。 哲人王接着说道:“青水王的王卫军已经入驻了巴泽科城,一旦青水截断了翡翠河,整个金沙将会彻底失去生机,流沙王族百年基业将就此毁去啊。” 黑孔雀冷笑一声,看也不看哲人王,道:“这局面不是你造成的么?怎么,现在事态失控,后悔了?” “事实上......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黑孔雀将喝完的玻璃杯往桌上一放,哲人王立刻走上前,毕恭毕敬地往里面斟酒。 黑孔雀便拿起酒杯饮了起来,又道:“既然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那么你说什么走投无路?” “学生的计划......离不开老师的帮助。” “哦?”黑孔雀这次终于正眼看着哲人王,“我给你的帮助还不够?你带来的那几个小伙子,我不是都按照你的要求对他们进行炼成了?” 哲人王又给添了酒,道:“金沙如今情况危急,金银帮在如此高压下一定会露出破绽,学生本想择机而动。但与其坐等,不如主动制造机会。” 黑孔雀坐了起来,“你想赌?” “是。最关键的一步,需要老师的帮忙。” “有意思。”黑孔雀合上书,“你想做什么?” 哲人王拿出一个黑得几乎不反光的匣子,道:“此物名叫卧龙匣,是由青水国神匠鹿方义所制,世间仅有一对。此物极其坚固,难以摧毁,一旦感受到外力破坏或是以错误的方式打开,就会自行毁掉内容之物,而七日后,卧龙匣则会重新复原,可以再次使用。” 黑孔雀似乎见怪不怪:“哦。” 哲人王道:“王兄为了制衡金银帮,将金银帮的所有秘密都装入了卧龙匣中,如果——” “你想让我帮你打开?”黑孔雀扫了一眼卧龙匣,“这小玩意还能难得住你?” “是,这点小事,怎敢让老师劳心。只是学生手中的卧龙匣,是空的。而王兄手中的卧龙匣,才装了金银帮的机密。” 黑孔雀打了个响指:“我明白了,你想让我以顺势巫术,借助‘同类相像’的原理,把他卧龙匣里的东西复制到这个卧龙匣里吧。” “不错,学生为了拿到神匠仅存的卧龙匣,着实费了不少功夫。一旦老师愿意相助,金银帮的秘密将尽数暴露,学生则可趁机反败为胜。” 黑孔雀拿起卧龙匣看了看,又放了下来,“知道了,我试试看。” “多谢老师。” 见哲人王欲走,黑孔雀又道:“小白啊,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哲人王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 “有些事是没办法强求的。虽然炼金和巫术都是为了解决问题而存在的,但你也必须知道,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决。” 他盯着哲人王,“金沙王的祖训,是不可更改的。流沙王族的根基,就是你称王最大的阻扰,但是你试图推翻它,不光是你,整个流沙王族都将失去统治金沙的资格。” 哲人王微微一笑,“学生此生只有这一个目的,”他随后表情变得凛冽起来,重重地说出了那四(五)个字:“至死方休!(til death do me released)” 看着哲人王消失在他面前,黑孔雀摇头叹了口气,“早晚......会变得像我这样。” 他又自嘲地笑了起来:“这才像我的儿子啊。” 舔食者 槐河域,地脉埋藏之处。 平三和赤辽一转身,见原先在他们身后,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一直站立在哪儿,他单薄的身躯在狂风中显得更加脆弱,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暴卷走,令人忍不住伸手呵护。 平三忙跑上前,抓起那人的袖子道:“云忍!你怎么在这?” 林云忍低下头,小声地说着话,但被这风声毫不留情地给吞没了。平三便大声道:“先走啦!” 离开那里后,风声便小了很多,平三问道:“云忍,你不在将神门待着,怎么一路跟过来了?赤辽,你没发觉吗?” 赤辽摇了摇尾巴,歪头道:“你又没问我。” “那么......以后要是有人一直跟着我们,就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赤辽懒洋洋地应道:“好。” 林云忍小声地说道:“将神门那样......已经没人敢再待下去了,所以我也离开了,但是事情变成这样,我不知道怎么和家里人说......所以没地方去,干脆就......你们下山的时候,我就一直跟着了......你们刚才是说要去金沙是吧?我......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平三见他此刻窘迫内敛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的自己,心下不禁怜惜起来,道:“我是要去金沙,但是一路上很危险的。你为什么想跟我去金沙呢?”同时心里想道:“看他这样子,难道他家里人对他不好吗?唉,他倒是和从前的我蛮像的......不过我没他这么热心。” 林云忍低下头,道:“其实......算了,我就直说吧。我一开始骗了你,那些异物不是爸爸给我的,是伯父给我的。炼器师也不是我爸爸,是我伯父。我爸爸......是青水王卫军的一个校尉。” 平三若有所悟:“哦~保密是吧,好像很多士兵都会这样要求家里人。” “不,不是。”林云忍连忙摇头道,“这本来是个很骄傲的事,但是......总之,我爸爸现在在金沙,而我不想回伯父家,所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金沙吗?” “当然。不过一路上很危险的,能接受吗?”平三心道:“现在青水和金沙开战,看来他的父亲应该是被派去前线了......云忍是想爸爸了吗?” 林云忍点点头,“我能!” 平三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脸颊上摸了摸,心想:“好可爱的小猫!可惜以前怕感染弓形虫,而且把时间都耗在读书上,一直没养猫。” 林云忍又问道:“不过......我们要怎么去金沙呢?” “额,走路去?哈,开玩笑的,让我想想......” 平三这一想就想了两个时辰,不知不觉间三人已经走近一个破败的村落。 村外的泥地里,突然站起一个人,举着匕首朝他们刺来,平三一脚将他踢开了。他上前看了看,然后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刚才下意识地用了形元,所以......” 林云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看见了,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既然他先动了手,那就要想到这个嘛。” 平三挑了挑眉,转移话题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林云忍朝四周望了望,指着不远处的村牌道:“嘻嘻村......看起来,这里应该是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 不过正相反,嘻嘻村的贫穷已经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方。刚走到村口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腐臭味,这让嗅觉灵敏的赤辽感到异常难受。村子的房屋都十分破败,屋顶上都有或大或小的漏洞,靠近就能闻到一股霉味,道路边时不时可以看见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就这样随意地在路边发臭,引来无数嗡嗡作响的苍蝇蚊子。 林云忍小心地扯了扯平三的衣摆,“三哥......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等等。我感应到那间屋子里有一股很强的形元波动......”平三对赤辽嘱咐道:“赤辽,麻烦你待在这里照看云忍,我去那里看看。” 不顾林云忍的不愿,平三朝那间虽然破败,但在村子里其他房子的衬托下显得十分高大的建筑走去。他打开门,首先见到的是一个巨大的描画,挂在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画中,是一个大夫打扮模样的人正抱着一个沿着肋骨长了溃烂的水痘的病人,大夫不顾被感染的风险,亲吻着病患的额头,而下方的字迹依稀可以辨认出这幅画的名字——“伤口舔食者”。 室内,隔一小段距离就铺着一张被褥,每张被褥上都躺着一个或是伤重出血,或是溃烂流脓,或是形容枯槁的病患,几个脸上披着纱布穿着发黄的白衣的大夫正端着水盆,忙碌地在这些病患中穿梭。 显然,这里是这间村子里的医馆。 不过在这些人中,最让平三注意的是一个熟悉的人——“骆奎前辈!” 骆奎依然是佝偻着身子,但他在这里并不是看病,而是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颗又一颗草药,就着大夫递来的膏药,帮忙涂抹在病患身上。 平三走上前,问道:“老前辈,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您在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帮忙咯。可惜这里的状况很糟糕,伤口舔食者们要支撑不下去了......” 平三不解道:“伤口舔食者?那是什么?” 骆奎指着那副画,“那就是了。” 平三直觉得一阵战栗,忍不住直言道:“虽然我知道它想表达大夫要关心病患......但是这是不是太极端了啊,大夫就算再仁心也不是非得去得了和患者一样的病才行啊,他这样亲吻病患,万一自己也被感染了怎么办?” 骆奎叹了口气,“的确如此啊,可想而知当初他有多绝望。” 他接着说道: “很多年前,槐河域曾经爆发过一场瘟疫,这里的大夫都对其束手无策,甚至连王都派来的御医也无计可施。这些病患越来越多,整日哀嚎着......直到有一天,他,这位‘最初的伤口舔食者’,看着痛苦难忍的病患,他焦急地踱着步,然后跪下来向龙神祈祷,请求龙神将所有的病患的痛苦转移到他身上......” “然后他求仁得仁了吗?” “不,这一次——奇迹的确发生了,似乎是得到了龙神的指引,他亲吻了病患,那位病患瞬间就痊愈了,而他本人也没有得到感染......其他的大夫们纷纷效仿,瘟疫被遏止下来了。后来,奇迹渐渐地消失了,但是大夫们已经找到了治疗的方法,也就不再去亲吻病患了......不过,他的事迹却被记载了下来......没有扭曲,没有诅咒,这是荆棘之子有记载以来,最温柔的奇迹了。” 平三虽然打心底里不相信所谓的龙神,但也不由得被这大夫所感动,他问道:“所以——伤口舔食者也是荆棘之子的信徒吗?” “也许吧,不过如今,伤口舔食者已经和荆棘之子没有关系了。” 一个大夫走到平三身前,祈求道:“外乡人,您可以帮我们寻找药材吗?您看,我们人手不足,实在是不能离开......医馆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但是如果您能把药材取来,我们愿意把所有的钱都给您。” 平三微微摇了摇头,那大夫以为平三不愿意,急道:“您还需要什么,我们可以尽己所能来帮忙!” 平三笑道:“我不要你们的钱......但是我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你们要的药材,你们直接告诉我地点吧。” 那大夫感激道:“谢谢您!当年追云殿下把这附近所有的药草都拔干净了,运到了长街荆棘之子的集会点。这里离长街很近,您可以去哪里找到我们需要的药材。” “小事,各位等好咯。”平三打了个响指,然后走了出去,招呼林云忍和赤辽道:“兄弟们——去金沙可能要缓一缓了——” ------ 金沙城,乌木军团地界。 冰流凝出冰枪,对着冲来的一个乌木兵刺去。但那乌木兵骑着四脚蛇,极快的速度加上他本身的形元,竟然硬生生逼得冰流往旁边躲开,不过冰枪也扎在了他身上——那奇怪的铠甲救了他一命。 此刻,铁甲军已经被乌木军团干翻了七八个,四脚蛇也只剩下三只。 这个乌木军团小队的首领——迅龙,小天位的孔雀,不禁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投降吧,当我把你们绑在火桩上的时候,我保证会把火烧得旺一点。” 安杰队长虽然全身是血,铁甲也被削得不成模样,但他将铁甲一扯,昂然道:“绝不!异端只配倒在我的剑上!” 迅龙大怒,驾着四脚蛇朝他冲来。安杰队长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听到一阵沉闷地击打声,睁眼一看,小野从侧面一拳打在了四脚蛇身上,迫使他改变了方向。 迅龙提起黑铁枪,指着小野道:“Stranger, mind your own business, and turn to the dragon god at once, or the dragon God will punish you for your SINS, and you're all going to die down here!(异乡人,不要多管闲事,速速皈依龙神,否则龙神降罪,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小野举起刀道:“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想打架就来吧!” 迅龙驾驶起四脚蛇朝小野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茶罗喵远远地看着,好奇道:“奇怪,他怎么跑了?” 小野心里也疑惑了一下,但是迅速明白过来:“他是想拉开距离,好让四脚蛇通过助跑提高速度,增加冲击时的威力!”便立刻朝迅龙追了过去。 另一边,与两位骑着四脚蛇的乌木兵交战的冰流也察觉到不对劲:“四脚蛇不会形元,按理不应该有这么强的耐力......可是这些四脚蛇连续挨了这么多下,承受能力快比上恐兽了——” 他将形元凝在眼部,观察乌木兵的形元流动,心想:“果然,他们身上奇怪的铠甲不仅是起到防御那么简单......还在通过形元共振,让这些四脚蛇也一样能够运用形元。” 冰流想起上次见到形元共振时,是在芦浮岛的将士之墓,那些先祖曾经使用过的武器和自己的形元产生了感应,自己得以自如运用那些兵器打退了恐兽。 “形元共振需要极其相似的形元或是以血缘为纽带而发生......这些铠甲似乎是用某种生物的骨头磨制成的,显然,就是用四脚蛇的骨头做的。” 冰流想起铁甲军的刀砍在四脚蛇骨甲上的情形,又想起乌木军团身穿此甲,却健步如飞,丝毫不似穿着铁甲一般行动受限——“四脚蛇的骨头兼具柔韧和刚硬,四脚蛇这种生物......” 插入回忆: 五步谷内,大壳拿着一段生物的肋骨问五步先生:“师父,这人的骨头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这样轻轻地拿着,就像橡皮一样,但是像这样用力——唔,就变得这么硬啊?” 五步先生用尾巴敲了一下大壳的头,道:“我就知道昨晚你偷懒了,这是一种生活在金沙的生物——圣树四脚蛇的骨头。为了适应金沙凶险的自然环境,它们进化出了一种特殊的构造,在骨头内充盈着类似狂树脂一样的液体,当遇到暴力击打时就会变得硬如铁石,而当外力卸去时就会柔韧如橡胶,让四脚蛇能行动自如——你不要说了,把昨晚让你看的内容抄一遍吧。什么?你不知道昨晚要看哪里?抄三遍。十遍!” 万般无奈之下,大壳找到还在五步谷内的冰流,小声道:“虽然洗月失忆,小野因为牧云村的事心情不好,但是五步先生没有放轻松我的功课啊......我完成不了的,冰流,帮帮我好不好?” 于是冰流帮大壳抄了五遍。 冰流马上朝小野喊道:“小野!”见小野看向他,他又指着乌木兵的铠甲道:“五步谷,狂树脂!” 小野立刻会意:“但是他们的骨头能隔离温度,你的冰冻形元能影响到内部吗?” “可以,掩护我蓄力!” 小野心想:“乌木军团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士兵,在多年的战斗中他们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的打法,就是一旦敌人靠近就迅速用四脚蛇拉远距离,然后再猛冲向敌人,利用黑铁枪和甲衣造成重创——不过现在,他们这个习惯正好帮我忙了!” 冰流将手盖在地面上,开始施术,淡蓝的形元很快围绕在他身边,顺着手臂注入地面。其中一只乌木兵将黑铁枪朝冰流扔来,被小野拦下。 小野接住黑铁枪后将其往另一只乌木兵扔去,然后作势朝一个乌木兵冲去,对方果然架起四脚蛇远去,但反手将手中的长枪朝冰流掷去—— 小野暗道不妙:“糟了!这群人和芦浮岛的恐兽不一样,我没法一边驱赶他们,一边拦住他们扔来的飞枪!” 飞枪眼看朝冰流的脑袋飞去,却偏离了一小段,擦着冰流的耳朵过去了。 小野立刻明白过来,下意识地看了远处的茶罗喵一眼——“‘阵法——差之毫厘’!” 茶罗喵脚下的沙子松动了一下,八卦镜接着从沙地里面飞出,落到茶罗喵手上。他刚想耍个帅,却“嗷”地一下将八卦镜扔出——“妈呀!好烫!” 迅龙见手下的攻击竟然全数落空,疑惑道:“怎么回事?这群家伙今天准头这么差吗?”他刚想指挥手下冲锋,却听到冰流一声大喝,整片沙地瞬间被冰冻结,从冰地上长出的冰锥封死了四脚蛇前进的路,将他们都限制在了原地,无法冲锋。 更糟糕的是,随着这股好久没感受过的极度严寒,他身上的铠甲——竟然裂开了! 没有了铠甲和四脚蛇的冲锋,在中天位的冰流面前他们只能束手就擒。 与开战前的嘴硬不同,迅龙投降得很干脆:“我投降!我的手放在你们看得见的地方了,没有兵器!” 见乌木军团都被冰锥限制在原地,动弹不得,安杰队长送了口气,开始命令手下救治伤员。 冰流走上前,用冰枪抵着迅龙的喉咙,道:“优比城主的姐妹,流沙小兰,和你们有关吗?” “有关有关,就是我们绑架她的!不过她现在不在我们营地里!” “那她在哪儿,说!” “说可以说,我既然输了,任你们处置。但我要输得明白,你们是怎么打败我的?” 冰流将冰枪移到迅龙铠甲的断茬上,四脚蛇骨头里的液体正从里面缓慢地渗出,“四脚蛇骨头里的液体和狂树脂性质很像,结冰后体积变大自然就撑破了你们的铠甲。” 迅龙有些诧异:“就这么简单?” 冰流突然暴躁起来:“Shut the fuck up!or shall I show you what the wick effect is?(别废话了!不然我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灯芯效应!)” 他可能觉得有点太热了,虽然在他的冰冻形元下周围已经很冷了。 狂树脂除了结冰膨胀,也同样可燃,因此四脚蛇的骨头可以像蜡烛一样被烧得一点不剩,这是和罕见的自燃现象。迅龙被这么威胁,连忙交代了流沙小兰的下落。 和茶罗喵算的结果不同,流沙小兰在落比城,而不是卡由城。 金兜银兜 长街城,废殿下追云府邸(旧城隍庙)前。旧城隍庙前,被引出槐河一部分分流作为护城河,将其与长街隔离开来,仅能通过一道石桥进入。 这座石桥似乎也有些年头了,而且还能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石桥上,林云忍跟在平三和赤辽身后,低头静静地听平三夸耀他的过去, “......当时真是凶险万分,我们加起来都不是那花蝠子和鬼头雕的对手,然后竹叶寨的熊猫就出现了!他嗷一嗓子,所有人动都不敢动,嘿嘿。” “好厉害——三哥几天的经历,要超过我们一辈子啦。”林云忍不无崇拜地看着他,“也就是说,你还认识冰流殿下,好羡慕啊。” 平三难得有机会在其他人面前吹嘘,难免有些得意起来,“不止呢,只要跟着小野,我还会遇见更多大佬,经历更多不可思议的经历。” 林云忍问道:“那——我也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吗?” “什么,不不不。”平三连忙回绝,看到林云忍有些失落,又道:“云忍,我不是看不起你,就是说我们在金沙会很危险——你知道的,小野和冰流都有很多敌人,譬如花蝠子和鬼头雕,一般人一辈子都难得一见的大天位高手,与这样的人为敌非常可怕,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可是,你说要和小野一起旅行的时候,他都同意了呀?” 平三将拳头挡在口前,“咳咳,我是不死的恐兽,你不一样。而且你和我也有不同的地方——你有富有的家庭,爱你的家人,还有一群支持你的朋友。我是说,你本来就可以过很舒心的日子,不用像我和茶罗那样,去通过危险的冒险来寻找答案。” 林云忍还想说什么,赤辽却打断他们道:“你之前说......有人跟踪就告诉你是吧?现在......有人跟踪了。” 平三立刻警觉起来,往四周望去:“谁?” 赤辽指着他们过来时的那一边,平三和林云忍朝那里望去,却发现没有人。 林云忍道:“辽哥,你不会弄错了吧?” 平三道:“赤辽不可能弄错,大家都小心!” 只见桥那边,什么东西扭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人影凭空出现—— 那是一个身着金甲的马族少年,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右手提着一把弯刀,左手捏着一件披风。 平三见这马族少年有些眼熟,脱口而出道:“金兜?” 对方眯了下眼睛,朝他们走来:“你认识我?” “啊,好像见过......是火将神门的金兜小将,对吧?”平三心想:“梦里见过的。好像在巨兵长城传第二季的剧透里也见过。” 平三接着拿出将令,“我们是阴将神门的小卒,自己人哈。” 金兜道:“既然是自己人,那我就开门见山。你们来这里干嘛?” 平三回道:“我们是受嘻嘻村的大夫们委托,来这里拿药材的。” 金兜沉着脸道:“药材,长街里的药铺有的是,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拿药材吗?” 见对方神色有些变化,但平三想金兜始终是将神门人,便实话实说道:“是这样,这些药材是在嘻嘻村附近的特殊品种,很多年前被大殿下全部拿走了,长街的药铺即使有也不多,所以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了。” 金兜道:“大殿下府邸里的东西已经全部被‘营’查封运走,你找不到什么的,请回吧。” “唉,好吧,走吧。” 三人刚要离开,林云忍却惊叫起来,平三忙上前道:“怎么了?” 林云忍惊恐地指着石桥缝隙道:“三哥、你、你看!这是什么东西啊!” 平三上前将那缝隙里的东西拿出——是一个兽人的指骨,刚拿起,一股血腥味随之铺面而来。 在这指骨下面,缝隙的深处,是已经凝固成块的血迹,还有一些指甲。 平三站起来,左右看了看这石桥,发觉几乎所有的缝隙里都隐约有碎骨和指甲,而凝固的血迹更是到处都是。“之前嘻嘻村待久了,所以来这里一时没察觉到——原来这里也是一股血腥味啊,金兜小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金兜小将沉默了一下,道:“废殿下所为的恶事,如今他人已死,也无谓这些事了。你们快点走吧。” “唉,好吧。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金兜小将的妹妹,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金兜猛地握紧了手里的刀,“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去过秋风丛,在赤狐村的祠堂里,银兜姑娘突然现身攻击我和我的同伴,然后一言不发就走了,金兜小将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金兜却自言自语道:“银兜......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心愿吗?” 只听“锵”地一声,金兜抽刀朝他们冲来,赤辽立刻瞬移到了别处,平三忙横抬胳膊抻着身旁的林云忍迅速往后退,朝赤辽喊道:“赤辽,帮帮忙!” 又是一个瞬移,赤辽伸手抓住金兜的手腕,任他如何使劲,都无法再前进半步。 金兜先是一惊,随后冷笑道:“中天位的高手,竟然会屈尊做阴将神门的小卒?”他又看向平三和林云忍,“你们身份还真是相当不平凡啊。” 林云忍忙道:“金兜大人,有话好好说,为什么要对我们出手啊?” “这是龙神的旨意......你们站在龙神的对立面,就只能死!”金兜手上形元猛地一震,将赤辽的手给弹开,然后迅速往后一跳。 赤辽道:“断了。” 金兜的手上满是血,依稀可以看到骨茬——他不惜扭断自己的手来挣脱赤辽。 林云忍哪里见过这场面,吓得张大着嘴,但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平三看了他一眼,伸出手里的荆棘剑,挡在他面前道:“龙神......看来是荆棘之子的人。连自己的手断了都能无动于衷,这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云忍,找机会逃走吧。” 林云忍后退了几步,就傻站着不动了。 没有功夫管他了。平三心想。便朝金兜冲去。 只听金兜似乎在吟诵着什么:“就让鲜血流淌吧......龙神会赐福,长眠在此地的人会重生......让鲜血流淌吧!” 他断掉的手竟然以不可思议地速度重新长了出来。 金兜手一挥,平三低头躲过身后被吸回他手掌的弯刀。金兜握着弯刀朝平三砍来,弯刀与荆棘剑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平三朝赤辽喊道:“保护好云忍!” 林云忍见赤辽瞬移到他身前,忙道:“我不要紧的,你去帮三哥呀。” 赤辽眉头一皱:“烦不烦啊,你们到底要哪样。” 只听一声碰撞,一股巨大的冲力随之从弯刀与荆棘剑交界处爆出,将平三和金兜弹开。 平三心想:“又是这招,刚才他就是这样从赤辽手里逃脱的......冰流好像提起过,金兜的形元属性是金,金主杀伐,可柔可刚,那么他的能力应当和肃杀、潜降、收敛、清洁有关......” 金兜心想:“此人容貌古怪,不知是什么来路,他手里长出的那把剑有很浓郁的业力,要特别注意。即使只有大星位,也要全力以赴。” 荆棘剑即将砍向金兜的时候,金兜却突然收刀,摆出防御的架势。然后在荆棘剑砍中的一刹那,那股力量再次将平三弹开,而金兜则趁机以形元运刀,反过来刺中了平三肩膀。 “该死,这货还会弹反!”平三不知道这是不是金兜的能力,“这应该只能算一种技巧吧,作为能力的话也太掉价了......不过我大概明白了,他可以用形元将碰到的物体弹开,产生弹反一样的效果。” 他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了起来,却没发现金兜的身影。 “奇怪了,跑了?” 平三刚放松下来,赤辽却瞬移在他身后,抬手猛地打退了突然攻来的金兜,而那金兜连退五六步后将手上的披风一甩,就隐身不见了。 “隐身,老掉牙的套路了......” 赤辽便问道:“既然老掉牙,你打算怎么应付?” 平三握着手里伸出的荆棘剑,扫视着周围,冷静道:“你回去保护云忍,我能处理......”赤辽便瞬移回了林云忍身旁。 他心想:“既然看不见,那就只能用别的办法来观测了......我没有赤辽那样夸张的嗅觉,也没有冰流的听觉和形元感应能力......不过嘛,我有他不知道的方式。” ...... 林云忍见自金兜隐身后,每次都以迅捷的身手出现在平三身边攻击,然后再次借助披风隐身,不禁焦急道:“不行啊,这样三哥会被耗尽体力的......辽哥,你还是去帮帮他吧。” 赤辽懒洋洋道:“吵死了,要去你自己去。” 平三只是一味收招格挡,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他同时使用骆奎所授的沸血决,周围的空气因为升腾的血液而逐渐变红。而在朦胧的淡红色血雾中,已经可以依稀看到金兜隐匿的身影。他即刻以沸血决将形元灌入全身经脉,将血液流速加快到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此刻他全身精孔大开,形元控制不住地从中溢出,便猛地朝金兜冲去。 在沸血决和骆奎所赠的拇脚趾法器的双重加持下,他此刻的速度已经快到令金兜无法反应过来的地步,力量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在以荆棘剑朝金兜突刺的瞬间,平三同时用出了金兜的“反弹”能力,先是听到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随后便是沉闷的撞击声,两人同时倒在了血雾中。 林云忍听到两声巨响后就没有动静,而血雾此刻已经变得更浓,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便焦急地问赤辽:“辽哥,平三怎么样了?他打赢了吗?” 赤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片血雾,吸了吸鼻子,道:“金兜活着,平三死了......我没有闻到他的生气。” 林云忍下意识地想上前,却停住了脚步,害怕地退后到赤辽身后。 血雾中,金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妹妹!”随后一阵风吹起,将血雾吹了开来——平三已经趴在地上,金兜捂着右肩膀,似乎受了不小的伤,暴露在外的皮肤渗出一些血迹,身上铁甲的金漆也掉得七零八落,露出它原本的模样,原本拿在手上的披风也落在地上。在他身前,是一个穿着银甲的马族少女,她毫发无损——这便是在赤狐村攻击过平三和茶罗的银兜。 金兜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略有不甘地说道:“想不到对付一个大星位,竟然要让银兜来帮忙......” 他抬头,对着天空朗声道:“银兜,我的妹妹——请让我不再流血,我会将你永远记忆在脑海,让你的形容长存我心!我仍能在涌动的血液中感受到你的存在!” 银兜便如接到命令的傀儡一般,从手中往上抛出一个银色的光球,那光球在半空中散落开来,落到金兜身上,他全身的伤痕便瞬间痊愈了。 金兜以金形元在手中化形出一把光刀,指着赤辽和林云忍道:“接下来,轮到你们了。” 赤辽吃吃地看着他们,似乎真的在疑惑:“哇哦......打个大星位都那么费劲......你们真的想挑我吗......” 银兜此刻现身似乎给了金兜莫大的信心,他昂然道:“我和妹妹联手,即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退缩!区区中天位,休想阻碍我们!” 在他身后,平三缓缓站起,道:“阻碍你们什么了?是你自己要和我们打的好吧。” 金兜回头,见平三竟然活了过来,不由得一惊,但又迅速镇静下来,“还有保命的底牌吗?好,我不介意再杀你一次——你本该老老实实地倒下的!” 平三擦了把人中,哂笑道:“其实我是龙神的奇迹哦,龙神保我不死,你杀我就是对龙神的亵渎哦,追云殿下认证过的。” 金兜顿了顿,“你说的是真的?” “你去问问追云殿下不就知道了,哈哈哈!”平三说完大笑了起来。 金兜恼怒道:“将死之人还敢嘴硬!”便朝平三冲来,而银兜也在下一刻动了起来,升到空中朝平三俯冲去。 平三一拍心口,“哇”地一口喷出一大堆血,那股血雾再次出现,只是比之前的范围更大,颜色更深。他心想:“沸血决对使用者唯一的限制,就是使用者的身体无法长时间承受血流加速已经大量失血的后果,而术的本身是没有任何限制的......所以,能够不断复活的我,即使把血液流干也是可以的!” 金兜一个刹步,在血雾前停了下来,之前在血雾中,护在身上的形元竟然被这些血雾给逐渐腐蚀,失去形元的防护后,身上的皮肤在碰到这些血雾时有如万针穿刺、万蚁噬咬一般难忍,这感觉他绝不想再经历一次。他朝银兜喊道:“妹妹!吹散他们!” 银兜得令后,身后的绸缎翅膀猛烈挥动,扇起一阵狂风,但并未像之前一样吹散血雾,血雾反而朝他们靠近了过来。 金兜思忖道:“看来这血雾是以形元操纵的。”他接着想起平三的外貌和先前交手时的力度:“从他的身高和体重来看,这家伙身上没有多少血可留,操纵这么大范围的血雾......那就是在找死!好,你想用血雾困住我们,我倒要看看在如此大的出血量下,谁会先倒地!” 血雾一下子爆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石桥。赤辽忙抱起林云忍瞬移到了对岸——旧城隍庙的大门旁。 金兜眼见来不及逃离血雾,便朗声道:“银兜——我的妹妹!请不要离开我的身旁,让我将你的模样永远怀念在心中,正如你一直守护我那般!我仍能在跳动的心脏中感受到你的存在!” 银兜瞬间出现在他身前,举起双手托起一个光球,那光球迅速扩大笼罩住了金兜银兜两人,阻止了血雾的靠近。 金兜对着迷雾大声道:“你还有什么把戏?”他突然往旁边一闪,只见一束荆棘从刚才的位置钻了出来,然后扭向他刺来。他举起光刀将其格开,再猛地回身一刀,弹开了冲来的平三。 金兜冷笑道:“就算视线受阻,我想知道你的位置,也不用做放血这么费力不讨好的动作——虽然看不见你,但我依然能感受到你的杀气。” 平三收回荆棘剑,后退几步,无声的笑道:“你能感受到我的杀气,但是——连杀气草,不对,龙爪藤蔓都无法判定出攻击行为的赤辽,是没有杀气的。” 话音刚落,赤辽突然出现在金兜和银兜中间,双手猛地将两人推开。金兜倒在地上,吃了中天位的赤辽一击,此刻只能勉强支撑起来,吐出一堆血,但更让他惊恐的是——此刻他门户大开,气息紊乱,已经无法再引形元护体了,便完全暴露在了平三的血雾中。 另一边,银兜想朝金兜赶来,却被平三从身后打翻,然后以荆棘剑钉在了地上。平三穿刺时,心里疑惑了一下:“奇怪,这不是血肉的感觉......倒更像是——能量?” 平三朝赤辽的方向喊道:“金兜制服了吗?”“好了。” 得到回答后,平三便将血雾收回体内,由于体内血量增加了,他此刻面色有些潮红,面色疲倦。 金兜虽然被赤辽压制,但见银兜竟然被荆棘剑钉在地上,顿时撕心裂肺地大吼起来:“你们放开她!”他又扭头朝赤辽大骂道:“你们偷袭算什么本事,放开我,我们堂堂正正再打一场!” 平三道:“别啊,是你摇人在先。再说,你一开始就知道赤辽是中天位,那你还不跑?蠢呐。” 金兜慢慢地低下头,嗫嚅道:“求你......放过她。” 平三刚想说什么,银兜却突然朝金兜扔出一个光球,在碰到他的脑袋后将他的头炸裂,随后自己也逐渐变淡,消散在风中,赤辽看着被爆头的金兜,一脸困惑。 林云忍见金兜银兜都不再行动了,便朝平三跑来:“哥,你还好吧?” “等等,别吵。”平三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忙捂着头弯下腰——他似乎隐约听到了金兜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银兜,我的妹妹!请不要再使我沉默不语,我想再次在歌声中——将你抱在怀里。” 林云忍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轻轻地扶着平三的手,关心道:“哥......你流了好多血......” 那股眩晕感消失了,平三长出了一口气,道:“我刚才好像听到金兜在说话了......在他被好妹妹爆头之后。” 林云忍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哥,你不会和金兜大人一样疯掉了吧?” 平三摇摇头:“怎么会,你看我还好好的。不过听你这么说,你好像知道一点金兜的情况?” “是......金兜大人的老家离我家挺近的,所以我听说了一些传闻......”林云忍接着说道: “大概是三四年前,长街城隍庙发生了一场骚乱。当时,火将神门派了金兜银兜两兄妹前来劝导长街的人们,但不知为什么,骚乱没有停息,反而变得更加严重,银兜在那场骚乱中牺牲了。但是金兜始终不肯接受银兜已经死亡的事实,为了让银兜复活,他开始走访许多左道术士,拜访了许多邪门组织......后来,金兜大人回到将神门,逢人便说他见到了死而复生的妹妹,但是没有人相信他,而之后他就变得疯疯癫癫的,总是对着空气说话,就好像他的妹妹——银兜真的在他身边一般。” 平三道:“可是他的妹妹真的出现了啊,你刚才也看到了。” 林云忍疑惑道:“我什么也没看到啊,从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在和金兜战斗......然后辽哥突然跑到你哪儿去,把金兜打倒了......然后金兜大人的头莫名其妙就爆了。” 这下轮到平三感到困惑了:“奇怪,银兜那么大个的人你没看到吗?就是她把金兜爆头的啊......她不是金兜的妹妹吗,为什么这么做,就算是死人的执念,守护灵什么的,也应该是来保护自己的亲人才对的吧?” 林云忍:“可是......我真的没看见啊......” 平三便问赤辽:“赤辽,你刚才打中了银兜的,你肯定看见了吧?” 赤辽点点头:“嗯,一团业力。” 平三揉着太阳穴,自言自语道:“那么......是我和茶罗看错了?等等,是只有我和茶罗,还有这个金兜能看见吧。” 他走向金兜的尸身,俯下身将手搭在尸体上。林云忍不解地问道:“哥,你这是做什么啊?” 平三运转形元,将形元注入尸体内,同时回道:“鲁班书上记载了一种术,类似茶罗的阴身附体......我还没有练到家,虽然还不会用附身来操纵人或者读心,但是可以通过对充满形元的物件施术来了解它曾经经历过的事......金兜刚死,他身上的形元还没有消散,是一个完美的施术对象,我正好看看他曾经历过什么。” 随着形元的运转,金兜最在乎的记忆随即在平三脑海中浮现。 又是荆棘 四年前,槐河域曾经爆发了一场瘟疫,但在槐河域以及王都派来的大夫们的协作下,瘟疫被阻止并最终治愈,人们永远记住了那个带来奇迹的“伤口舔食者”。 在“伤口舔食者”的光辉下,人们已然忘了追云——毕竟他所做的事相比之下是那么微不足道。 在“荆棘之子”的教义里,苦难即是美德,扭曲即是真理,因此,这场疾病被槐河域走投无路的穷苦百姓视为龙神的考验——如果仍然健康,就继续活着来侍奉龙神,如果不幸罹患,那么这便是龙神降下的考验,通过承受痛苦,就能在死后投向龙神的怀抱,得到永恒的愉悦——无论何种结果,“荆棘之子”总能自圆其说。 追云王子看到了机会,为了扩大“荆棘之子”的影响力,他也派出了手下的低阶医家修炼者前去支援救治,但并没有阻止瘟疫的蔓延。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荆棘之子”是否真的具有沟通龙神的能力,以及苦难是否真的应该被视为龙神的恩赐。 人们涌向城隍庙,也就是追云的府邸前,要求身为“荆棘之子”实际首领的追云给出说法。追云自然无能为力,他下令关闭城隍庙的大门,将人们挡在城隍庙外,以避免疾病被带入自己的府邸。 被挡在城隍庙外的人们越来越不满,感受到被欺骗的他们怒火一天比一天升高,也就是在这时候,不知道具体情况的金兜银兜兄妹被派来劝导人们。 在追云的挑唆下,涉世未深的金兜银兜很快就与人们起了冲突。此时追云突然宣称,患病之人皆是心怀异念,对龙神不忠之人,是遭到了龙神的惩罚。胆敢靠近城隍庙的人都是罪人,派人将城隍庙外的人们尽数诛杀——追云的手下和城隍庙的高手们,手持利刃铁锤符箓,用各种各样奇异的术,对那些胆敢质疑或是前来求援的、手无寸铁的百姓们进行惨无人道的杀戮。他们的尸骸布满了那座石桥,甚至多到因为被反复踩踏,那些碎骨和指甲嵌入石桥的缝隙中,时至今日依然能闻到那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也就是在那时,银兜不幸惨死。 那些被追云派出的低阶医师也同槐河域的百姓们一样,被挡在了城隍庙外,此时他们已经看透了追云的真面目,看透了这虚伪无情的“荆棘之子”,便脱离了“荆棘之子”,在嘻嘻村与那些愿意提供帮助的人们成立了一家医馆,自行收治那些患病的人们,“伤口舔食者”也就是在此时诞生的。 银兜的死让金兜悲痛欲绝,他始终不愿相信自己的妹妹已然离去。在他寻找“治愈”妹妹的“伤势”的时候,他误打误撞地再次遇见了追云,并在追云的引荐下成为荆棘之子的一员,自此以苦痛为祭侍奉龙神。 然而,在他进行泣血般地忏悔后的某一个瞬间,他看到银兜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虽然她已经不会说话,但能亲眼看到妹妹再次出现已经让他心满意足。这更坚定了金兜对龙神的信仰,这之后他回到火将神门,成为荆棘之子打入将神门的内应,为荆棘之子的扩大竭尽全力。 ...... “三哥,你还好吧?” 平三睁开眼,见林云忍在自己的眼前晃着手,便勉强笑道:“没事,就是这追云和荆棘之子......比我想得还可怕,幸好他已经死了。” 他向赤辽和林云忍招手道:“走吧,进去城隍庙,找到嘻嘻村的大夫们需要的东西。” 林云忍犹豫道:“可是......金兜小将很不想让我们进去啊?” “他活着都没什么好怕的,死了你还怕他?他越不想让我进去,我越要进去,我倒想看看荆棘之子还在里面搞出什么花样。” 听到平三如此坚持,林云忍虽然十分害怕,但还是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城隍庙。 ------ 长街城隍庙自被“营”查封后就再无人敢进入,因此到处都蒙了一层薄薄的尘埃。这里门窗都被封死,长久都不曾有阳光照入,给人一种阴森沉闷的感觉。林云忍自踏入这里后就觉得内心十分惶恐不安,胸口也沉闷得难受,便拉着平三的衣摆道:“哥......我感觉这里不对劲,心好慌,我们还是快点找到东西出去吧。” 平三稍稍安抚了一下林云忍,心道:“我听说黑猫对各种灵异事件是最敏感的,搞不好这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拍了拍赤辽的肩膀,道:“赤辽,你鼻子最灵,闻闻哪里有药材吧。” “别碰我!”虽然赤辽一把将平三推开,但还是照做了。他对着空气嗅了嗅,领着平三和林云忍找到一个巨大的地面门前,拉开门后走了下去。 楼梯往下便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平三伸手往前探了探,小心地摸索着墙面,道:“你们慢点啊,我没有猫的夜视能力,也没有狗的嗅觉,我在这里完全是个瞎子啊。” 林云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灯笼,按下开关,便发出荧光将四周照亮起来,“哥,用这个就能看见了。” 平三欣喜地接过来,拿着小灯笼朝周围晃了晃,“云忍,你稀奇古怪的道具还挺多啊,谢谢了。” 走出楼梯,便是一个空旷的大厅。踩在铁板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声,似乎在表面底下还有一个更大的空间。 平三举着灯笼朝四周看去,见大厅的墙壁旁都堆满了已经干枯的各种兽人尸体。从地面上的血迹来看,这些尸体是被特意挪动到墙壁旁的,好为这个空阔的大厅腾出空间。 林云忍略有些紧张,问道:“哥,这里不是被‘营’查封了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尸体啊?” 平三看了林云忍一眼,心想:“他的接受能力真的很强,之前看到我打人都会吓得大叫,现在看到这么多尸体反而没那么大的反应了。”回道:“我想,营是嫌这里尸体太多,懒得打扫了吧。” 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声响从三人身后传来,平三回头一看,是一只穿着破烂风衣的兔子正悬浮在半空。那兔子抬手用形元凝出一个光球,朝他们扔来。平三挥剑将光球挡开,随后伸长荆棘剑朝那兔子刺去,但那兔子却“嘭”地一下化为粉末消散了。 林云忍慌道:“那是什么东西啊?这里怎么还有人?” 又是一阵刺耳的声响,刚才那只兔子再次出现,这次他还没来得及出招,平三便冲上前刺穿了他,那兔子便跌落在地上,逐渐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了。 平三摇了摇头,继续跟着赤辽往前走。通过一道大门时,平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光滑而冰冷的触感,似乎也是铁质的。他心想:“黑峰国盛产铁矿,而青水一直与黑峰交恶,铁在青水应该是稀有货,没想到追云竟然能用出这么多铁来打造这样一间府邸的地下室。” 大门后,便是一个长长的金属走廊,接着小灯笼的荧光,平三能够看见刻在两边墙壁上的壁画和装饰用的金属雕花。壁画上画着一个赤着上身,被五六把剑贯穿的鹿,旁边则是匍匐跪拜的信徒。 看着这骇人的壁画,林云忍小声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受苦啊.....这些血腥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可能被崇拜才对。” 平三接着他的话说道:“也许——他们已经绝望到活不下去了吧。侯君说,‘荆棘之子’创立最初是让人们鼓起勇气直面痛苦,而不是让人们为了得到龙神的凝视主动制造痛苦的......我想,不管‘荆棘之子’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创立出来的,现在它都完全变成了一个害人的玩意。云忍,你可千万不能被他们蛊惑啊。” 正说话间,周围又是突然响起了一阵噪音,紧接着,地面上突然凭空冒出许多无毛的兔人。他们的身体仿佛已经没有骨头,只是如同肉泥一般在地上扭动,动作也软绵绵地,就这样慢慢地朝平三他们爬来。 平三用荆棘剑割破手腕上的动脉,顿时喷出一股血柱,再以沸血决操纵这些血液分别朝这些无毛兔刺去。血液落在无毛兔身上便开始腐蚀起来,眼见着这些无毛兔一点一点地融化消失,平三也感到自己体内的形元在快速回复着,心中感到奇怪:“这不是用荆棘剑砍中人才会有的效果吗,难道——沸血决和荆棘剑的能力合在一起了?” 还未等他细想,林云忍便惊叹道:“好厉害啊,这么多怪物一下子全解决了。不过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平三收回血液,托着下巴边走边想,道:“小野说傲雪和追云是在一起的,而傲雪——根据我的印象,她似乎对恐兽和解剖一类的事特别感兴趣,应该是这里的生物专家什么的......如果她和追云混在一起的话,那么这些东西应该是她研究恐兽的时候顺便弄出来的。” 林云忍又问道:“可是这里的东西应该都被营收走了才对啊,难道......这里还有别的人?”他接着害怕地走到平三身后,揪着平三的衣服,往四周张望起来。 走廊尽头的铁门被赤辽一脚踢开,里面是一个比之前更加宽大的大厅。平三举起灯笼走到大厅的中央,见地面上有排列整齐的长方形痕迹,大约可以容纳下一个成年人的大小,心想道:“看起来这里曾经摆放了许多类似桌子一样的东西......但是都被搬走了。” 见赤辽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平三问道:“怎么了,这里就是放药材的地方了吗?” 赤辽摇摇头:“他在这里......有药材的人......在这里等我们,现在......他来了。” 偌大的大厅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林云忍害怕地紧紧拽着平三。一股强大的形元突然汇聚在大厅上方,一道人影随之出现。 蓝兔子,瘦削的外观,小而圆的墨镜,平三认出了这家伙——“典狱长!” 林云忍忙问道:“什么?你认识他?” ------ “巨兵长城内的时间过得很漫长......在我们所不应暇思的黄昏中。” 黑峰国,铁堡城。 黑峰国代理狼王——黑影正站在那铁荆棘编制的王座后,伸手抚摸着那冰凉的扶手——那王座并不是正对着大厅里的朝臣,而是反转了方向,朝向大厅的墙壁。 野犬女王被放逐后,黑影本想趁机登上狼王位,但却遭到了包括夜罗在内的所有王将和大臣的反对——前任狼王立下遗诏,将狼王传位给皇长子白影。 “黑影!先王遇害前早有诏书,这狼王位是由白影承袭。你枉顾先王遗诏,谋夺皇兄王位,和野犬女王有什么区别!” “野犬女王弑君弑父,大逆不道。先王尸骨未寒,二皇子不想着给先王报仇,竟然打起王位的主意来了?” “其实我倒是不在意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历来狼王传位从来就没有正常交接过。只要你实力强悍,我自然认可你为狼王——但是二皇子此刻放任野犬女王在外逍遥,我很难相信二皇子的实力啊。” “黑影殿下,我自然是支持您的。您若奉先王遗诏,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拉拢先王的旧部,打压野犬女王的势力。但您若强行称王,在旁人看来又和野犬女王有什么区别,本愿支持您的势力很可能会转而支持那毒妇,有百害而无一利啊!殿下,请三思!” “殿下,那白影至今下落不明,您不妨先奉遗诏,尊大皇子为王,再自领摄政王,拉拢五溪、六部、七蛮,先解决野犬女王这个大患,等到收服各部后,再称王也不迟啊。” 当年众王将阻扰他称王的场景历历在目,黑影仔细考虑后,终于放弃了强行称王的打算。但众人的反对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一想到这,他握着尖刺扶手的力度不由得增加,鲜血顺着王座留了下来。 他微微别过头,对身后的一头豹子问话道:“多久了?” “啊?” “夜罗去金沙多久了?” 那豹子想了想,道:“两个月了......按照咱们这的时间算的话。不过按他在金沙的日子来算的话......应该有两年了。” “两年了,还是一无所获啊。”他转过身来,缓缓地往前走了几步,“夜罗......你究竟是真的在找帝印,还是对这帝印......有自己的打算呢?” 黑影望向大门外的落日,叹道:“自从白辰王将黑峰用巨兵围困住后,这里的时间就变得奇怪起来......白影出走不过十二年,但巨兵长城外,却已经过了六十年。” 那豹子稍稍低下头,顺着他的话道:“是啊,当年的那批人都已经不在了,大皇子就算还活着,恐怕年事已高,不足为惧。如今王上唯一的敌人,还活着的就是那咆哮谷的野犬女王了。” 听到野犬女王的名字,黑影显得十分不快。 但那豹子似乎没有理会黑影神色的变化,继续说道:“我收到消息,野犬女王也派人去金沙寻找帝印了,带队的是她的长子黑仔。王上可有应对之策?” 黑影哼了一声:“青水和金沙如今交战,是我没想到的。紫岚(野犬女王)还真会挑时机,以为我会趁两国交战出兵,坐收渔翁之利,这样她就能得到机会拿走帝印。” 那豹子道:“可是,这的确是一个机会。青水盟和金沙盟土崩瓦解,我们此刻出兵,无论对哪一国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一统天下的宏图就能实现一半了。” 黑影瞥了一眼豹子,不屑道:“她就料定你们会这么想,为了寻找帝印,我麾下的王刹军已经派出了不少。要是此刻开战,留在黑峰内的力量会更少,她就可以趁机起事,扩张自己在黑峰的实力。而且夜罗这么久了都没有一丝进展,我不信她的儿子能比夜罗更快找到帝印。” 黑影顿了顿,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上古帝印......真的和我无缘?比起虚无缥缈的帝印,我还是捞点实在的好处好了。” “王上的意思是?” “传令下去,盯紧咆哮谷,王刹军和楼烦部、大荔部按兵不动,不管金沙青水发生什么都与我黑峰无关。” 那豹子并没有马上离开,“可是帝印事关重大,万一——” “比起金沙,后院失火会更可怕。”黑影想了想,又道:“不过长老们和王将肯定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我会亲自去说服他们,你只管传令,我心里有数。” 那豹子这才打了个喏,转身退了出去。 首次营救 金沙,卡由城外的山匪营寨,同时也是一间巨大的钱庄。由于位置在卡由城和优比城交界的山谷中,因此这货山匪常常在此地打劫路过的行人,或者进城绑架富家子弟索要赎金,积累了不少财富,又因为卡由城主和优比城主心疼自己带出的卫兵,都不愿在剿匪一事上尽力,而盼望另一个城主能够铲除这个麻烦,因此这伙山匪奇迹般地在两城的要道扎营了许多年而平安无事,甚至火并了这附近的其他几个小帮派形成了一个规模较大的匪帮。 随着匪帮规模的扩大,这伙人的头目——乌鸦罗蒙开始和优比城和卡由城的一些权贵以及势力更大的其他帮派达成了秘密的交易,在他们的投资和帮助下,这群匪帮竟然创办了一个在金沙合法的钱庄,向附近的穷苦百姓放贷,同时帮两城的权贵和帮派大佬洗钱。 “well, you guys must be working for may,I trust you all brought the ransom.(哈,你们就是小梅派来的人吧,赎金都带来了吧。)” “Shut up,ask me about my sword before you get paid!(闭嘴,我们没有赎金,只有赏给你的刀子!)” 小野他们商议了这次行动,决定将人分成三组。一组是懂得金沙语的冰流和几个铁甲军,在山匪营寨的正面和他们交涉,拖住山匪的注意力,而具有搜寻能力的茶罗喵和认识小兰的安杰队长,在小野的带领下绕后溜进山匪营寨,营救小兰,大壳和剩下的铁甲军则在卡由城内的旅馆接应,并提前准备好疗伤的药物。 计划很顺利,山匪头目罗蒙虽然是两城一带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形元等级不过堪堪大星位,他和他的手下被冰流很轻松就收拾掉了,而小野他们也成功找到了被软禁在山谷中的小兰,并打翻了所有前来袭击的山匪,将他们全部押送到了卡由城的监狱。 山谷内,小兰看起来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她将双手放在胸前,激动地说道:“我就知道会有人来救我的,你们真是我的英雄,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安杰队长左手扶右胸,身体稍微前躬并点头,行礼道:“夫人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的。”然后扶着小兰骑上了四脚蛇,并亲自牵着缰绳。他招呼众人道:“卡由城交接的卫队马上就来了,辛苦大家了!” 钱庄的仓库内,传来茶罗喵激动的喊声:“好多钱啊!我天,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虽然他在海市的仓库见到过更多价值连城的藏品,但始终比不上直接目睹满屋钞票和黄金白银来得震撼。 小野走上前,看着满屋的黄金和钱币,也一脸难以置信,惊奇地叹了起来:“哇,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茶罗喵用肩膀撞了下小野,笑道:“这下路费有着落啦,我马上叫大壳过来,把钱都搬到联盟号飞船里去。” 小野虽然也震撼于一屋子的金钱,但还是说道:“可是这钱都是优比城和卡由城里的百姓们的呀,我们应该把钱还给他们。” 茶罗喵捧起一大把黄金,将脸埋了进去——捕蛇人出生的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多钱,甚至连黄金也难得一见,加上常年拮据的生活,此刻他没有把黄金拿走然后逃跑,就算他这么多年磨炼的心性没白费了。他说道:“这山匪的头子交代,他们也给一些帮派大佬存钱,我们把他们的钱拿走,总不算辜负百姓了吧?” 他又走向小野,疯狂地摇着对方的肩膀:“小野,没钱寸步难行啊!我们在金沙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通,连打工都没办法啊!饿着肚子可不好拯救天下,是吧?” 小野无奈地耸肩道:“行吧。”他往后看了看,见附近没人,便道:“你别拿太多,卡由城的卫队会核对账簿,万一被他们发现的话就麻烦了。” 他看着四处翻找的茶罗喵,却开始思考起另一件事来:“奇怪,茶罗的定位没错,小兰的确在这里。可当时乌木军团头子——迅龙的表现也不像是在撒谎啊,他为什么会说小兰在落比城呢?” ------ 金沙国,落比城——翡翠会安全屋。 翡翠会的成员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明面上的,翡翠学院的学员。他们在通过翡翠学院的毕业考后就正式加入翡翠会,为亲王效力。这部分人大多都是来自金沙各城邦的普通家庭,在成为翡翠会的炼金术士后都会收到亲王发放的丰厚补贴,在翡翠会内级别越高,补贴越丰厚,而想提高级别的方式则是向亲王证明自己的炼金术水准。亲王会定期举办考核,召开关于炼金术的研讨会,以期改进金沙炼金术并创造出更新奇的术。 除了在翡翠学院设立报名点招收学员,亲王还会派出翡翠学院的教授到各城邦发掘有炼金天分却无力提供报名费的人。对于这部分人,亲王会给他们一份入学合同,以助学贷的方式免除他们在翡翠学院内的学杂费,甚至还会提供补助——只不过这部分合同被精心设计过,他们将在三十年内不得离开翡翠学院,并且在此期间取得的一切炼金成果都将归翡翠学院所有。 在金沙,炼金术是一种神奇而被人崇拜的异术,能成为炼金术士更是一种荣耀。因此,有些没有炼金天分的贵族子弟也会想进入翡翠会。亲王对他们收取高昂的学费,并以此为纽带来为翡翠会谋求这些贵族子弟背后的家族的支持。这部分人在翡翠会占极少数。 所以在外人看来,翡翠会和翡翠学院都只不过是一个钻研炼金术的学术讨论组织。 而翡翠会的另一批人,他们的来历则不那么光明——他们在金沙甚至没有合法的身份,无法在任何一个城邦的库房里找到他们的档案,即便原先有,也在加入翡翠会后被亲王抹去了。 大众都这批人知之甚少,甚至翡翠学会的人们对此了解得也不多。他们在各个城邦都有隐蔽的安全屋,与翡翠学院遥相呼应。 落比城的安全屋内,几个翡翠会的杀手正缩在这阴暗无光的地下室打牌。师匠推门走了进来,又迅速把门锁上。他拿着一个档案扔到牌桌上——此举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但他接着说道:“队长,两个小时前,有人打劫了一个你经常用来洗钱的地方。” 牛鲨默默地把牌按在桌上,“乌木骑士团?” “另一个。” “fuck.”牛鲨把牌摔在桌上,站了起来——现在已经没有心情打牌了。其他人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 牛鲨拿起档案,以炼金术将它重组成了一个盒子——这是翡翠会杀手接收亲王消息的方式,装载影像和语音的盒子会被亲王以炼金术变化形态成为纸张,只有通过特定的阵图才能将其逆转,避免任务情报外泄。 盒子上有许多可以活动的嵌插木栓,牛鲨又以特定的规律拉动木栓,随后盒子便打开,投射出一段亲王的影像:“牛鲨组,报效金沙的时候到了。这次行动代号‘启动’,你们要前去圣城的慈悲监狱带出一个人,在圣城反应过来之前把目标带到落比城。到了圣城后,罗兰组会负责交接。这是目标的资料——” 随后,一张档案随之出现在影像中—— 一个中年黑猫男子,林庭臣,33岁。原青水王卫军校尉,十年前被指控在顺水溪谋杀金沙平民,被判处二十年的监禁,关押地点是圣城的慈悲监狱。 “这次任务事关重大,不惜一切代价,十日内完成。如果失败的话,你们也不必再回到翡翠会了。” 图像消失了,盒子接着启动自毁程序,慢慢崩解成一堆碎沙。 哲人王的最后一句话语气极为平淡,却带有不容置疑的威胁意味——他此前从未在交代任务后说出这样的话,众人此刻表情都凝重起来。 师匠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内的夺命翡翠,但这样的任务已经执行过多次,他此刻内心更没有一点波澜。 牛鲨扫了眼众人,朗声道:“都记住目标的外貌了吧?收拾东西,立刻启程圣城!” 师匠是最后一个离开安全屋的,他锁上门,此刻依旧是面如止水,却在心里叹道:“还要杀多少个人,才能再见到小野......为什么我现在越来越烦躁了,我隐约觉得......很快就能见到小野了。” ------ 翡翠学院地下密室,黑孔雀正聚精会神地将形元灌入卧龙匣内,亲王站在一边,凝神细看对方的一举一动。 黑孔雀停下了动作,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起来。亲王问道:“成了?” “内容的同步很复杂,急不得。这次有进展了,自己看吧。” 亲王微微低头道:“老师肯帮忙,学生就很感激了。”他扭动了一下卧龙匣,匣子里立刻投射出一段影像——那是黑孔雀先前同步出的内容。 十年前,金沙哈加城发生一场严重的塌方,面积覆盖几乎整个城邦,导致上千人受伤,数百人死亡。在文德王后的提议下,青水王出于对领国的慰问,派王卫军护送价值两千万钱的物资和黄金前往金沙支援。 然而在到达金沙与青水的交界——顺水溪后,这批钱和物资却遭到了一伙强大实力的武装洗劫,护送的王卫军不敌,伤亡惨重,所有的物资和钱也都被劫掠。这场袭击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青水王和金沙王都认为这是对两国的挑衅,宣称会对此追查到底。 这项任务的代号为“启动游戏”,由当时圣城的某位任职将军授权,派圣膏军洗劫了这批青水派来的援金,并伪装成是由金沙哈加城附近的山匪所为。而这批钱,则被用作组建“金银帮”的第一桶本金,授权的将军,自然是金银帮后来的掌舵人之一了,代号“阿瑞斯”。 负责运送援金的王卫军校尉——林庭臣接到了青水王都的命令——“原地调查援金被劫真相。”他本该在“阿瑞斯”的诱导下发现指向哈加城外的山匪的线索,但背负护送不力、调查真相双重压力的林庭臣,却在金沙方面的协助下,将调查更进一步,发现了指向圣城某位将军的关键线索。 “阿瑞斯”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派人栽赃嫁祸林庭臣谋杀金沙百姓,并授意哈加城主火速结案。本欲援助金沙的青水,不禁白白损失了一大笔钱财物资,还因为林庭臣的案件背负骂名,与金沙结怨。金沙圣城更是宣称青水王卫军监守自盗,顺水溪失劫案也最终不了了之。 亲王平静地回看着“启动游戏”的影像,淡淡地道:“王兄用这笔钱成立了金银帮,它是一切的开始......现在,我要通过这个最初的‘启动游戏’,揪出那个代号‘阿瑞斯’的将军,把金银帮背后的资金链切断,金银帮就不攻自破了。这次行动的代号,也叫‘启动’,是金银帮和王兄末日的开始。” 黑孔雀自己斟酒,道:“没那么简单,金银帮背后有八条资金供应链,我这次同步的信息显示,金银帮由一个更高级的机构管理,叫‘管理会’,成员就是那八条资金供应链。除了资金,他们还会为金银帮提供外交、情报、军事、异术上的援助,而金银帮则为他们提供最原始的暴力服务。” 亲王问道:“老师可同步出这些人的具体信息了?” “阿瑞斯只是其中一个。我只得到了这些人的代号——克罗若斯(Kronos),赫耳墨斯(hermes),赫拉克勒斯(hercules),赫拉(hera),哈迪斯(hades),宙斯(Zeus)。” 亲王再次微微点头,行礼道:“真不愧是老师,对巫术的运用登峰造极。学生一开始本不抱有希望,但老师不仅愿意援助,还找出了如此重要的情报,学生不胜感激。” 说完,亲王转身便欲离开,黑孔雀却叫住了他:“等着,虽然这里看不到星星,但我还是对着自己画的星图,用占星术算了一下你接下来的行动。” 亲王顿住了,内心有些惊讶——他的老师一向对他爱理不理,肯帮他同步卧龙匣的消息已经令他颇感意外了,没想到这次他没有开口,老师竟然主动用占星术帮他卜算。他将左手放在右胸前,深深地对黑孔雀鞠躬道:“老师对学生如此上心,学生不胜惶恐。请问老师算出了什么样的结果?” “嘿,你的行动需要等一个近日从青水来的客人,等他到了金沙,行动才可能成功。” “若是没有这位客人,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 “毫无疑问地失败,你在圣城的布置全部暴露,那里的所有翡翠会成员全部被处死。” ------ 青水,长街旧城隍庙地下。 典狱长被打趴在地上,身上到处是被荆棘剑和沸血决弄出的伤口。 平三收回了血和剑,有些得意地说道:“想不到典狱长竟然也是尸魔,还有小天位的实力——不过这次没有赤辽帮忙,我一个人就解决掉了小天位的对手,哈,我应该也有小天位了吧。” 赤辽:“没有。” 林云忍也说道:“哥......我不想打击你,但是那个典狱长......他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而且好几次眼看着就要被你打中了也不收招......我不是说我上我也行......我是觉得,典狱长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嗯,有道理,感觉像一般的尸鬼一样,纯靠本能在行动的样子。”平三小心地走上前,发觉典狱长已经没了气息,一只小虫从他的耳朵里钻了出来。 “控脑虫!”平三立刻上前一脚将这虫碾死了,心想:“在他老家看到的信封里,他可说自己仍然很清醒,没有受到蛊虫的影响。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结论下早了。” 想到这,平三的心又悬了起来:“等等,那么我和茶罗——该死,得尽快去金沙找到冰流,希望他没把我从赤狐那偷来的蛊盅给扔了,不然我和茶罗也会变成没有理智的尸鬼的。” 赤辽走上前,指着他的肚子道:“就在里面了......药材。” 平三便用荆棘剑划破了他干瘪的肚子,里面没有流血,也没有体液,反而能嗅到一股草木清香,随之一颗淡蓝色的圆球从典狱长的肚子里滚了出来。 平三拿起圆球,问道:“就是这个吗?” 赤辽肯定地点点头:“对。” “我想我明白了......”平三拿着小球仔细端详着,说道:“典狱长后期应该也发觉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为了压制体内的控脑虫,他只好冒险回到城隍庙,吸收了这里所有的药材来延缓控脑虫的侵蚀......我记得,食草动物和食素的僧侣死去后,体内会出现舍利子,原理是纤维素和矿物质经过长期沉积在体内结晶而成,那么——这个小球应该和舍利子差不多,应该就是那些药材的精华所在了。不过他是怎么瞒过营的呢?那些熊猫不应该发现不了啊。” 林云忍催促道:“哥,东西拿到了,我们就快点走吧,谁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尸魔。” “好,走吧。” ------ 嘻嘻村的大夫们千恩万谢地接过了平三带回来的那颗淡蓝色小球,其中一个感激地说道:“恐兽先生,您真的是太好了,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关注伤患了,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平三左右一看,发觉这一会儿的功夫,便空出了许多床位。看来就在这短短的几刻中,便已经有不少人死去了。 那大夫长叹了一声,“龙神正将我们一个接一个地带走......我们能避免祂强加给我们的命运吗?” 似乎不需要回答,那大夫很快就和其他人一样,投入忙碌地救治中去了。 骆奎走了过来,赞许地看着他们,“你们......好样的,如今肯为别人付出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平三立刻说道:“谢谢老前辈夸奖,我都是和小野学的。” 骆奎轻轻叹了口气,道:“在我面对考验的时候,恐惧在我的心里扎了根......所以我希望你们的勇气能得到鼓励,哪怕非常微不足道。”他伸手在自己脏兮兮地挎包里摸索起来。 平三忙道:“老前辈,我不想要您的东西......您可以给我们一个去金沙的法子吗?越快越好的。” 林云忍也说道:“钱不是问题,只要有办法去就行了。” “这样啊,那你们随我来吧。”骆奎弓着身子,慢步走了出去。 公欲渡河 金沙国,优比城内。 得知自己的妹妹安然无恙,城主小梅倒是并没有表现得多意外或是激动,只是简单吩咐了随从将其安置后,便领着小野他们来到了城主府邸的书房。 小梅吩咐安东森和安东加守在门口,示意众人坐下后,略有歉意地说道:“感谢你们救出了我的姐妹,但是很抱歉,我没能查出跟踪你们的那伙人的更多信息,我只知道这伙人很可能和我父亲的遇害有关。” 说完,她拿出一大堆文件,摆在众人面前,“这些文件都是所在父亲的秘密保险柜里的,直到我正式接任城主后才有资格拿到钥匙打开。这里记录了一些父亲经手的生意和结交的一些炼金术士。我想,可能会对你们有帮助。” 但是众人并没有像小梅想的那样拿起文件翻阅,而是只坐在原地不动。冰流翻译了小梅的话,小野问道:“既然这是老城主的隐私,我们这些外人翻看是不是不太好?” 小梅连忙道:“当然不会,这些都是事先说好的报酬,请放心看吧。” 小野仍旧没有翻看的意思,而是和冰流他们围成一个小圈,小声对众人说道:“我觉得不对劲,她既然查不出信息,那又是怎么知道跟踪我们的人和她父亲的死有关的?” 大壳点点头,表示赞同:“她连派人救自己的妹妹都不敢,我估计她也不会用心帮我们查。” 冰流稍加思忖,道:“她可能是想将我们也拖下水。毕竟我们连她父亲为什么被杀都不知道,也许就是因为这堆文件。她给我们看了,这样便可以分担她自己被暗杀的风险,还能倒逼我们帮她调查她父亲的死因和排查潜在的杀手。” 茶罗喵满脑子都是都是方才获得的黄金,也说道:“反正我们现在不缺路费了,既然人没事,那有没有报酬也无所谓了,我们还是快点完成牛副将交代的任务吧。” 小野摇头叹道:“这小梅也太不够义气了,我们帮她救人,她倒还想着坑我们。冰块脸,你就告诉她,不要什么情报了,我们直接走。” 冰流点了点头,向小梅转达了意思。小梅先是一愣,然后又笑道:“王子古道热肠,倒是让我过意不去了。这样吧,你们接下来还要去哪,我让安杰带人护送你们去。” 冰流拱手道:“不必了,既然城主担心自己的安全,安杰队长就还是留在优比城保护城主吧。” 小梅的表情渐渐地冷了下来,但又立刻笑道:“既然这样,那王子请自便吧。” “有缘再会(farewell)。” 小野探头看了一眼冰流,也学着他拱手道:“farewell!” 众人离开府邸后,安东森走进小梅的房间,请示道:“他们不肯配合,要想办法做了他们吗?” 小梅此刻的表情异常冰冷,她瞥了眼安东森,轻轻摇头道:“不,你的任务是保护我。理想的状况是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牵扯进来,但是那兔子和白狼倒很乖觉,拉他们入伙已经没意义了,我也不想再树敌。” 安东森又问道:“小兰小姐怎么处理?” “她已经没用了,杀了。”小梅说这出这话时平静得就像刚刚吃完饭一样。她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羽毛,“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安东森眼见小梅神色透露出疲倦,便为她宽心道:“夫人略施小计便除掉了困扰老城主多年的乌木军团和罗蒙匪帮,凭借这份聪慧,一定可以稳坐城主之位的。” 小梅叹道:“不中用的花招而已。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不让你们进来吗?他们如果想杀我,你们根本拦不住。同样,杀死父亲的人如果想动手,我现在已经死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楚父亲的死因——我得搞清楚,为什么现在我还活着。” 安东森点了点头,便扶着小梅走了出去,心道:“不愧是老城主悉心调教的独子,可惜还是太年轻了。” ------ 午夜,贯穿整个金沙的翡翠河畔,一个渔船绕过灯塔和巡游的官船悄悄地往岸边靠。 在即将靠岸时,那船家停了下来,先升起一面印有荆棘图样的旗帜,然后大声喊着什么。对岸也升起了一面同样的旗帜,回应了一句,然后船家才摇着橹靠了上去。 船上的伙计掀开甲板上的隔层,对躲在里面的人喊道:“金沙倒辽,出来嘎!” ------ 夜晚的金沙总是寒意逼人。冷风吹过,林云忍不由得抱紧了身子,瑟瑟发抖。此刻他不仅衣着单薄,全身也都被水打湿,这阵寒风便令他更难以忍受。他忍不住说道:“哥,我们快点找个地方住下吧......真的好冷!” 平三方才光顾着从乱哄哄的码头中脱身,一路跑到这里,才发觉林云忍一直缩着身子,牙齿咯咯作响。他伸手拉住林云忍的胳膊,那触感仿佛摸到了湿漉漉的冰块一般,再看林云忍瑟瑟发抖的模样,感到更加不忍,便将林云忍拉入怀中,道:“抱歉,我应该早点注意到的......等着,我先给你烘干。” 沸血决能够加速血液的流动,使人体温升高,因此一路上平三都未觉得有多寒冷,在渔船上打湿的衣服很快就干透了。此刻他们身上都没有其他的御寒衣物,平三只得抱着他抵御寒风,同时将手覆盖在他的中焦——林云忍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推开。平三便道:“你现在关节僵硬,四肢冰凉,这是冻僵的早期症状,我正在以沸血决帮你升温......需要接触才能发挥作用,请不要见怪。” 忙完后,见林云忍神色已经缓和不少,平三稍微放心下来。他看了眼路上——所有的店铺都打烊了,没有一点灯光,心里又担忧起来:“该死,他们晚上都不开业的吗。这里晚上竟然这么冷,要是一直待在外面的话——我和赤辽倒是没什么,但是云忍来的路上,形元就消耗得差不多了,万一之后心衰就麻烦了。” 他看向赤辽——赤辽也在离开渔船后就很快用形元烘干了自己,刚想拜托赤辽用他的大尾巴帮林云忍保温,但想到赤辽不喜欢被触碰,便没有开口,只是对两人说道:“我们现在得碰碰运气了,希望有好心人允许我们借宿。” “It's so late at night,you guys, why don't you go home?(夜这么深了,几位,怎么还不回家啊?)” 同寒风般冰冷的金沙文,在众人身后响起——听声线应该是个女人,三人回头一看,是一条齐腰粗,十来米长的红鞭蛇,在七寸部位戴着一个类似护心镜般的饰品,上面嵌着一颗半腰大小的白色翡翠。 红蛇抬起上身,伸出长长的分叉舌在空气中甩了甩,“何等旺盛的生命力,是圈内人啊。为什么要违反宵禁呢?” 平三心道不妙:“糟了,看来这个城邦有宵禁的规定,更麻烦的是......这条蛇发现我们会形元了,等下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她将蛇头转向平三他们来时的方向,又转向他们,“气味一直从那里来......嗯,你们——是偷渡者吧?能听懂我说话吗?” 平三忙回答道:“yeah,yeah,we can!(能,能!)” 红蛇慢慢地举起尾巴——借着月光,平三看见她的尾巴尖端上被套上了一个金属壳子,壳子的末端镶嵌着一颗紫色的宝石。她将尾巴摇了一圈,一个炼金阵图随之从宝石中升了起来。 “快跑!” 平三立刻抱起林云忍往旁边一跳,那红蛇同时将尾巴朝他们一指,一大团火焰便朝他们喷涌而来。 “well,well. you guys must be the spy from green(哇哦,哇哦,你们显然是青水来的细作。)” 林云忍听不懂金沙文,先是突然被平三抱走,接着就是一团火焰。他现在慌得不知所措,忙问平三:“哥,她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啊?” 红蛇没有给他们应对的时间,她又将尾巴朝他们一指,一大团火焰随即从宝石前面凭空喷出,这次的范围要更大,几乎要吞没整条街道。 赤辽鼓着腮帮子,冲上前猛地一吹,那火焰竟然生生被逼退了回去,将那条红蛇淹没。 平三喊道:“不要和她交手,快跑!” 三人立刻转身朝前跑去。那一大团火焰很快熄灭,火焰中的红蛇毫发无损。她看着打开窗户往外观望的人们,泠然道:“what's the big deal,go back to bed.(有什么好看的,都回去睡觉)” 她再次伸出舌头在空气中探了探,便慢慢以S线方式朝平三他们游动过去。 “keep running,I like hunting......it truely makes me turn on.(跑吧,我就喜欢这样......打猎的感觉,真的太棒了。)” 红蛇离开后,一个小孩悄悄打开窗户往外看,立刻被他的祖母阻止了,并小声地呵斥了他。 “奶奶,那是什么人啊?” “那是翡翠学院的巴格特教授,也是翡翠会的硫长老。你要好好学习,以后考到翡翠学院去,当个教授,奶奶就开心了,知道了吗?” 逃打讨打 平三领着林云忍和赤辽飞快地跑离了这条街道,气喘吁吁地将手撑在膝盖上。他回头望去,并没有看到那条红蛇,松了口气道:“幸好她没跟上来。” 赤辽却说道:“她一直在跟着哦。” “什么鬼?”平三再次回头张望,虽然依旧没有看到红蛇,但他知道赤辽是不会开玩笑的,便拉起林云忍道:“继续跑吧。” 林云忍道:“哥,你不是会金沙话吗,为什么不和她解释一下啊?” 平三先拉着他跑了起来,再解释道:“你没看到那条蛇都没打算等我们回答就出手了吗,现在我们是金沙的偷渡者,又是在青水和金沙交战的节点,金沙人接到格杀勿论的命令没什么奇怪的。不过......她离我们都这么远了,还在追吗?” 赤辽点头道:“还在追哦。” 平三感到有些奇怪,“我依稀记得,蛇的视力很差,现在又是深夜,她为什么还能知道我们的位置?她也有强大的形元感应能力吗?要是茶罗在就好了,他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林云忍想了想,道:“我听父亲说过,蛇族可以用舌头感知空气中细微的气味变化,有些蛇族还可以看到其他人的温度......我们离她这么远了,她还在追,要么她有和辽哥一样强的形元感应能力,要么就是追着我们的气味来的。” 他顿了顿,又求助似的看向平三:“哥,我不是什么种族歧视......可是我听说蛇族大多都冷血嗜杀,有些蛇族喜欢将毒液注入他们称之为猎物的人的体内,看着他们被慢慢毒死,有些蛇族喜欢缠在猎物身上,把他们的骨头碾断,让他们窒息而死......我不想被这样杀掉,我们该怎么办啊?” 平三心想:“五步先生和五步姑娘可不像是这样的人,身为狼族的小野也很善良,而猫族的喵学士却......我想天性什么的实际上不能作为判断陌生人的标准,这应该和他们所处的环境也有关系,譬如这条红蛇,看起来身份不低,像是受过系统教育的,所以要是落在她手上应该就是被干净利落地杀死......靠,我在想什么,我可以复活,赤辽能跑掉,但是云忍被我牵扯进来了,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想到这,他问赤辽:“赤辽,那条蛇是什么等级?中天位?大天位?我们联手能打趴吗?” 赤辽回道:“她的形元波动很夸张,强度忽高忽低,我不知道。” “原来如此,这就是猴哥说的炼金术士啊。”平三心想,“炼金术士的形元受情绪和执念影响很大,只要条件满足甚至可以无视等级秒杀......猴哥之前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修炼者很少和炼金术士交手,生怕自己多年的修为会一不小心毁在炼金术士手上。不过,条件满足的话小星位可以秒杀大天位,那么反过来,只要知道对方的能力条件再避开,那么大天位的炼金术士也没什么好怕的。而能够不断复活的我,也许、大概、可能就是炼金术士的克星!” 平三停了下来,对两人说道:“一直跑不是办法,她总能找到我们,万一她把守城军叫来就麻烦了。我们杀回去,把她揍趴然后再溜掉!” 林云忍有些诧异,他从小一直接受的教育就是要求循规蹈矩,衣食无忧的家庭环境也让他将此观念深刻地印入脑海中。因此他本能地抗拒与这条可能是金沙官家的红蛇开战:“哥,我们一来就和金沙人起冲突,是不是不太好啊?” 平三伸出荆棘剑,站定在原地,“这和在阴将神门那次一样。你不杀她,她就杀你。不是她死就是我亡,而我是不死的恐兽,所以她只能死!” 林云忍仍欲争辩:“可是、我们就不能和她讲道理吗?” 平三看着那抹逐渐清晰起来的红色——她来了,而林云忍却依旧没有战意,不禁有些没好气道:“我们不占理啊,要是讲理的话我们是应该死了。你不想死对吧?那就动手,用你在家里和将神门学到的东西招呼她——不过我先上,赤辽,你和云忍好好留心她的能力。炼金术士的肉体强度不如修炼者,和她近战的话我们肯定有戏!” 说罢,平三率先朝红蛇冲了过去。红蛇——翡翠会五长老之一的硫长老,见对方就这么莽撞地冲了上来,嘴角微微上扬,将尾巴上的宝石朝平三一指,霎时一道火龙卷便自平三脚下升起,将他完全吞没。 看到平三就这样冲上去送掉了,林云忍此刻震惊大于恐惧,他不知所措地看向赤辽,而赤辽也只是定定地看着那道火焰。 冲天的火光惊动了周围的居民,他们纷纷打开窗户观望,硫长老朗声道:“(一段林云忍听不懂的金沙文)”他们便纷纷将窗户关上了。 硫长老再次挥舞尾巴,那团火龙卷便被操纵着分撒成数道火绳,沿着地面快速朝林云忍和赤辽奔来。赤辽纵身一跃落到了数十米开外,而火绳则围绕着林云忍形成一道火墙,将他包围,只露出一道正对着硫长老的缺口。 硫长老慢慢地朝林云忍游来,脸上挂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却让林云忍感到不寒而栗——仿佛在某个远古的瞬间,也曾有一条蛇将无助的小猫逼到角落,张大嘴将被吓得一动不动的猫吞噬。 林云忍咽了一口唾沫,他想拿出一件法器来抵抗,但是手脚却仿佛僵硬了一般,一动不动。他在心底疯狂地喊道:“动起来啊,快动啊!”尽管他的神智异常清醒,但无论他怎么思考,身体就是不听他使唤——对天敌的本能在此刻已经被激发,恐惧让他丧失了指挥身体行动的能力。 “do something please,poor Kitty, or I can't even eat you.(拜托做点什么吧,可怜的小猫猫,我真不忍心就这样吃了你。)” 林云忍只是看着她,瞳孔逐渐放大脚下方也变得一片湿漉漉的。硫长老见此,将尾巴搭在下巴上,俏生生地大笑起来:“you are soooo——cute,and I、I'm about to fall in love with you!(好可爱啊,我都忍不住爱上你了!)” 硫长老的身后,被烧成几截的焦炭突然被一束荆棘包围,荆棘解开后,平三从里站了出来,举起荆棘剑朝硫长老身后刺来:“shut up you whore go fu-k youself!(闭嘴啊你这坏女人,快滚开!)” 硫长老猛然回头,略微有些惊讶——平三在复活的瞬间便开启了尸魔化和形元狂化,此刻他如同在赤狐村那时一般,全身被黑色的形元包裹,但仍保留了神智。她很快扭动身子躲开了平三——此刻硫长老的前半段躲在平三身旁,而后半段却盘在平三身后。她立刻举起在平三身后的尾巴,但荆棘却从平三的后背冲出,猛地打开了尾巴,发出“当”的一声响。 平三挥剑砍向硫长老,心道:“虽然我没看过这里的炼金术士出手,但是这条蛇每次用火前都要挥舞尾巴——那么,她给自己能力设置的限制就是尾巴上的宝石和炼金阵图了。” 正当他为自己成功打断硫长老的施法前摇而稍显得意,挥剑斩蛇时,却见硫长老七寸部位的护心镜上镶嵌的翡翠上浮现出了炼金阵图—— “该死。” 半径三四米的火柱瞬间从翡翠前方发出,平三再次在火柱中化为焦炭。 硫长老伸出舌头在空气中上下甩动了几下,“嗯,匪夷所思的逆转炼成。我一定要把这些焦炭带回去好好研究。” 她再次将头转向林云忍,却见赤辽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相距不过一米,她心下诧异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没闻到这家伙的味道——不对,即使就在我面前,我也没闻到味道,要不是能听到他的心跳,我几乎要怀疑这是不是幻象——” “平三说......炼金术士的肉搏能力很差,是吧?” 赤辽将手指向她,比出一个手枪的姿势:“肉包——冲天炮——” 一大股气流瞬间从赤辽指尖发出,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硫长老连同那些火焰卷离了这条街道,周围房子上的窗纸也悉数破裂。气流停止后,整条街道上一片寂静,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附近被惊醒的居民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林云忍呆呆地看着赤辽,但他见到平三再次从包裹的荆棘中完好无损地走出时,已经瞪目结舌得说不出话来。 平三看了看周围,问道:“解决了?怎么做到的?” 赤辽:“在她用出炼金术之前吹飞了......” 平三吁了一口气,上前拍着赤辽的肩膀,笑道:“早知道你一招就搞定,我们还跑个什么劲啊。” “别碰我!”赤辽一把将平三甩开。平三悻悻地摆摆手,然后走向林云忍,宽慰道:“没事了,我们走吧,不然守城军就要过来了......有机会,我得搞清楚这条蛇是什么来路。” 远处,那条蛇毫发无损,她将上身抬了起来,伸出舌头甩了甩,神情似乎有些回味:“牺牲了杀伤力而换取了强大的击退效果的能力啊,好厉害的炼金术士。还有那个长相奇怪的不死家伙......我记住你们的味道了,我一定要把你们全都带回去研究——” ------ 借助事先安放好的“界门”,牛鲨组在打开并穿过界门后就从千里之外的落比城来到了金沙圣城。 圣城的安全屋内,牛鲨正检阅着他的手下——一共四人。 一只约十六岁的鹿族少年,也就是小野的鹿哥,代号“师匠”。 一只身材瘦削的鼬獾族男子,身高一米六左右,全身毛发黄褐色,头顶后至脊背有一条连续不断的白色纵纹,前额和颈侧有不定形的白斑,约莫二十来岁,代号“镰刀”。 一只灰白色的花枝鼠少年,身高一米五左右,戴着一个防毒面具的头套,看不见脸部的模样,代号“臭球”。 一头全身都被写着符文的白色绷带缠绕如同木乃伊一般的中年狼族男子,只在眼部露出一条缝隙用来观察,除此之外再看不清其他外貌特征,约一米七高,代号“恶病”。 “让我们重温一遍行动过程——”牛鲨在并列立定的四人面前踱着步,沉着嗓子道:“任务代号‘启动’,十年前,从青水发出的用于重建哈加城的两千万援金在顺水溪遭到一伙武装暴徒的袭击,当然,我们都知道这些都是圣城发出的圣膏军——” 镰刀忍不住道:“我见过金银帮掩盖罪证,但是这也太——” “难以置信是吧?” 牛鲨将头转向他——牛鲨的眼珠因为执行任务时受伤,已经被切除,不过他仍能用其他感官来“看”周围的事物,因此他的平时的动作神态还和有眼睛时一样——又踱步回来,道:“越大的谎言,越容易被相信——因为大众甚至觉得这不应该发生。不过,还有一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是当时运送援金的青水王卫军校尉,林庭臣。他本应调查指向当地山匪的证据,但他却发现了可以证明是圣城高层所为的证据——金银帮不能让这些信息公之于众,所以他们掩盖了这些信息,并设局陷害林校尉谋杀当地的百姓。” 臭球冷静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金银帮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林庭臣呢?这样不是能更好的保守秘密吗。” 牛鲨道:“林庭臣是青水王卫军的校尉,而且当时也是在青水和金沙两国支持下进行调查的,贸然将其杀害不就不打自招了吗,而且肯定会引来青水方面更大的不满。在金银帮的安排下,林校尉被判了二十年的监禁,如今已经服刑八年了。” 臭球再次提出问题:“林校尉既然有证据表明是圣城高层所为,为什么不用这些证据来洗脱罪名呢?” 牛鲨道:“这里可是金沙,金银帮怎么可能让他和青水方面再有接触。不过亲王给的信息还提到,林校尉在被收监前将证据藏了起来......如果我们能找到证据带回去,那么金银帮背后的‘管理会’就会暴露,亲王就可以针对金银帮的高层精准斩首,这可是扳倒金银帮的第一步!嘿哈,效忠亲王的时候到了!” 他扫视了一遍站在面前的四人,咧嘴笑道:“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倒霉蛋从慈悲监狱里捞出来。” ------ 圣城,慈悲监狱一公里外的酒馆里。 牛鲨组除了师匠的四人都挤在一个狭小的客房内。牛鲨打开一个木箱子,那里面便翻出一级一级的台阶,台阶的面是半透明的,上面有数个闪着荧光的点。 牛鲨指着离他们最远的一个点到:“师匠应该成功混进去了,等他发出信号我们就过去接应。” 镰刀坐在床沿,搔着胡须道:“我讨厌潜入行动,那么长时间不发出一点声响,还不能杀人,活人都会给憋死。幸好每次都是师匠去做。” 臭球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所以师匠最受亲王赏识,还被带去铜长老那强化了很多次形元。你一次都没有。” 镰刀“嘿”了一声,指着臭球说道:“我以前是去过的,那时你还没加进来呢。就是长老说我没必要强化了,所以以后都不用去了。” 臭球的面具里传来一声嗤笑,“根本就是你太无能了,连长老都懒得帮你强化形元。” 镰刀一拍床面:“怎么说话呢,明明是我太强了,没必要再强化了!” 牛鲨扭过头,低声朝他们吼道:“都别吵,这次任务生死攸关,你们还有闲心斗嘴!你们就不能学学师匠和恶病吗?他们就不会这么多话。我应该向亲王申请换一批哑巴过来的。” 臭球和镰刀虽然心里都对对方不服,但被牛鲨这么一吼,都悻悻地不再说话,房间内便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牛鲨操作木箱子的声音。 慈悲监狱的会客室内,易容成孔雀高官的师匠正背对着门坐着。大门被打开,林庭臣被一个守卫押着走了进来,摁在师匠对桌的椅子上。 “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守卫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林庭臣将被铐住的双手搭在桌上,问道:“你到底是谁?” 师匠吸了一口气,直视林庭臣的眼睛,“你的朋友。” “我没要求见你,你找我干什么?”林庭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而且对前来探望他的人异常抗拒。 师匠说道:“林校尉,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我是来帮你的。”他打开手掌,里面是一张印着伪造好的身份的金箔片,“这是今天刑满释放的人,拿着它。” 林庭臣却没有伸手,只是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师匠便说道:“林校尉,你可以相信我,这是合法的,我花了一大笔钱——” 林庭臣打断他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在这里完全是罪有应得。” 师匠瞥了眼房门,知道时间紧迫,索性摊牌了:“林校尉,只要拿到你的证据你就可以真正地清白,他们没法再迫害你。” “没有证据,我说了我罪有应得,你就让我在这里待到刑满释放吧!”林庭臣不等师匠说话便站了起来,朝房门走去,喊道:“守卫!这个人——” 师匠走上前,将他拽回来,然后猛地一拳将他捶倒在地。两个孔雀守卫从门外走了进来,以为被关押在这里的囚犯攻击了他们“尊贵”的客人,忙朝师匠摆手道:“约瑟男爵,抱歉,这是我们的失职——” 另一个守卫站在师匠前,示意他往后退:“男爵,请后退,我们来处理。” 师匠默然无言,在两个守卫都在用锁链拘束林庭臣的时候,他走上前,将双手分别对着那两个守卫——轻微的“噗噗”两声后,那两个守卫连哼也没哼便倒下了。 师匠托起被打晕的林庭臣,拖出房间外。会客室外还有一队守卫,师匠朝他们喊道:“犯人把这里弄得一团糟,你们快点来处理!” 支开那队守卫后,师匠将手掌放在自己面前——一颗翠绿色的宝石便从他的手心浮现出来,他对着宝石低声道:“队长,原计划失败了,林庭臣不肯配合,我只好把他打晕强行带出来。” “靠!”牛鲨骂了一句,而听到师匠汇报的镰刀立刻激动起来:“就是说要强攻了对吧,强攻吧!” “混球,行动要求是在圣城反应过来之前,要是强攻的话把人带出来也没有意义!”牛鲨转向臭球,“你的手段最干净,现在立刻去支援师匠!” 臭球道:“我没有帮忙隐藏的能力啊——” “笨,把慈悲监狱的人全杀光就没人会汇报给圣城情况,圣城就发现不了了!”牛鲨上前将手搭在臭球的肩膀上,又对全身绷带的那头狼说道:“恶病,这里交给你指挥。”随后他便和臭球一同“融”进了地面。 这便是牛鲨的能力,“眼皮下的逃犯”——能将自己以及摸到的人或物一同融入非生物体内,并在其内快速移动。但在能力发动的状态下,融合进非生物体内的牛鲨或者别的什么人将无法呼吸到空气以及感知到光线。 慈悲监狱的一处墙角外,牛鲨和臭球一同从地面浮现出来。牛鲨指着墙角上的一块暗门说道:“这里是慈悲监狱的守卫偷偷把尸体搬运离开的地方,你就从这里进去......布置在这里的炼金结界阻碍了我的能力进入,烦人。” 臭球打开暗门,刚想钻进去,又问道:“万一典狱长刚好也在里面该怎么办?” “那就死了呗,希望罗兰的情报没错。快进去!” ------ 金沙圣城,金银帮地下会议室。 “嘭!”阿瑞斯用力地将拳头捶在桌上,朝在座的其余七人怒道:“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他又朝金沙王吼道:“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样的错误?这可是圣城!你的地盘!结果翡翠会的人竟然硬生生杀光了慈悲监狱的所有人,还捞走了一个那么重要的人证!” 金沙王倚在靠椅上,自顾自地拨着手上的羽毛,满不在乎道:“我会让圣膏军立刻开始搜查的。找到林庭臣的话......就直接杀了,对吧?” “小金,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赫拉将手指交叉,手肘抵在桌面上。虽然在斗篷下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她的声音能知道她此刻依旧是平静如水:“但是如果你辜负了我们的信任,我们会感到非常失望。我们都希望那两千万钱是笔合适的投资。” 阿瑞斯闻言,转向赫拉道:“夫人,请允许我提醒一下——‘启动游戏’是我们所有人都参与策划的行动!如果我暴露了,那么不仅是夫人,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暴露!紧随而来的就是那个伪君子无止境的暗杀!” 阿瑞斯又恶狠狠地看向小金:“也许那个伪君子怕自己变得和野犬女王一样声名狼藉,所以不会对你这个金沙王下手,但是你要记住!没有我们,你根本没资格和那伪君子争!” “哦。”金沙王依旧自顾自地垂着眼,玩着手上的羽毛,对阿瑞斯的怒火视若无睹。 赫拉道:“这次任务事关重大,是时候启用亚瑟(Arthur)了。” 金沙王抬起头,玩味地看着赫拉:“你要怎么告诉他关于这次行动的事?去杀一个被诬陷入狱的青水军官吗?” 赫拉直言道:“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行动,一个囚犯从慈悲监狱跑了,抓住逃犯后就地处决,就这么简单。” “噗——哈哈!”金沙王忍不住笑出声,“我不知道亚瑟会不会蠢到相信你们说的话,有的时候我也在怀疑,那个满口正义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的一根筋究竟是怎么和你走到一起的。” 赫拉正色道:“小金,如果你无法提供更多的帮助,还请不要制造更多的麻烦。” “怎么会呢。哦我知道了,你们是觉得林庭臣被劫和我记录你们秘密的卧龙匣有关,对吧?”金沙王嘻嘻笑道:“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落到我那弟弟手上,我会比现在更惨,请相信我,我做那个卧龙匣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因为我不相信你们,正如你们也不相信我一样。” 启动倒计时 金沙国,翡翠会总部。 林庭臣被牛鲨组带到了亲王面前。 亲王对着林庭臣打了个响指,林庭臣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坐了起来,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阁下就是林庭臣校尉了吧?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此时亲王说的是青水话。 林庭臣做出防御的架势,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人,“你们是谁?” “你现在是一名从慈悲监狱越狱的逃犯,你身后的这些人是你的共犯。”亲王指了指牛鲨组的成员,“不过,我会用亲王的影响力帮忙掩盖他们的身份,而你依旧是一个被金沙通缉的逃犯。” 林庭臣看着亲王,眼神中逐渐透露出恐慌,“你们这是陷害我!” 亲王垂目看着自己手上的羽毛,“据我所知,你早就被人陷害了。不过师匠告诉我,你声称自己有罪,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吗?” “你要是也觉得我是被冤枉的,为什么要给我越狱,直接告诉圣城不是更好吗?” 亲王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道:“我知道你是被人威胁的。如果你肯把证据交给我,我可以安排你回到青水,让那些人再也无法威胁你的安全。” 林庭臣犹豫了一下,道:“你是金沙亲王,流沙小白殿下,对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林庭臣蹲坐下来,似乎内心在剧烈地挣扎着——他最终站起来,对亲王说道:“既然你们都把我弄出来了,那事情也无法挽回了......我就直说吧,他们没有威胁我,他们威胁的是我儿子。他们说如果我胆敢吐露一个字,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掉我的儿子......哪怕他远在万里之外的青水国。他们说,他们有这个能力,轻而易举地在青水杀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亲王也是修炼者,知道这并不难,对吧?” 亲王狐疑道:“他们?谁?” “我不知道。”林庭臣开始回忆起来,尽管已经过去了十年,但那一幕仍历历在目:“我刚被捕,一条蛇就找上了我。他要我交出证据,否则我的儿子林云忍就会为我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我告诉他,只要他们放过我的儿子,我会永远闭嘴,让证据永远不见天日......” 亲王问道:“那条蛇有什么特征?” “紫色的鳞片,大概有两个我那么长......”林庭臣身高大约一米七,“他身上的衣服细节我不记得了,不过他有两条尾巴。” “王兄的贴身护卫,双尾蛇贝尔(bell)......”亲王又道:“所以你选择背负那些骂名,来换取你儿子的平安吗?” “我不在乎!”林庭臣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头,“虽然我已经有十年没见他了......他肯定很恨我,但至少他很安全!直到今天——” 林庭臣神情复杂地看向亲王,“你们也许以为自己是在帮我......但是你们把情况变得更糟了!我现在逃狱,那些人就会立刻对云忍出手了!” 亲王瞥了眼林庭臣,坐回到位置上,搭起双手道:“林校尉,翡翠会中有人会让人自白的能力,也有操纵人身心的能力。我可以直接从你的脑海中挖出我想要的东西,但我不想这么做,因为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地给出证据。” 他直视着林庭臣的双眼,道:“我会找到你的儿子林云忍并保证他的安全,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能给出证据,并出庭指认双尾蛇贝尔。这是炼金术士的等价交换。” ------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平三把自己易容成了茶罗喵的样子。 他摸了摸易容后的脸,“可惜不能变身高,要是易容成身高差距太大的人——比如赤辽,那就分分钟暴露了。” 此刻三人都在一家酒馆内的酒桌旁,借助林云忍带来的法器“雾隐珠”,他们隐去了身上的气息,躲过了硫长老的追踪。 林云忍似乎对昨晚发生的事感到十分窘迫,不仅是因为他在硫长老面前的丑态:“对不起,我忘了我有这个法器了,要是早点拿出来就不用和那条蛇交手了。” 平三安慰道:“其实是我该道歉才对,我没有做好应对方案才导致这些发生。既然把你卷进来了,我就把事情做到底,帮你找到你父亲吧。” 听到平三这么说,林云忍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用找,他就在圣城的慈悲监狱......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平三好奇起来,问道:“你父亲怎么了吗?”见林云忍显得有些难过,便又说道:“不用说也行,我......我和我父母的关系也很糟糕,在这方面我实在给不出更好的建议。” 他喊来三杯酒,将其中两杯推给林云忍和赤辽,举杯道:“干杯,敬我们糟糕的父母。”咽下后,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咳咳,好辣。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喝这个。”这是他第一次喝酒。 赤辽:“我的爸爸不糟糕,我干杯只是想喝酒。” 林云忍双手捧着那杯酒,犹豫了一下,也一饮而尽,然后差点因为被呛到而喷了出来。平三打趣道:“抱歉,我忘了你才十六,不能喝酒。” “I'll have that, too(也给我来一杯酒。)”一只犰狳自来熟地坐在了林云忍旁边,转而用青水话道:“伙计们,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看起来你们都在抱怨各自的父母啊。” 平三听到对方说的也是青水话,不仅有些欣喜:“兄弟,你是青水人啊。” “额,以前是。不过现在我在金沙定居了,有的时候会很想念在青水的人和事。” 在一个完全说陌生语言的地方遇到除了林云忍和赤辽外的又一个说汉语的人,平三显得格外高兴,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激动之情,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是青水打哪来的?” “仇林,来自一个青水的无名村庄。”仇林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将身子侧向林云忍,道:“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心情不好啊,是为学业,为工作,还是为家人啊?” “家人。”林云忍小声道。 仇林笑了起来,“为了家里的事?谁家没有本难念的经啊。凡事想开点就好了。” 林云忍看着捧在双手间的空酒杯,“你家的事肯定没法和我比。” 仇林道:“我小的时候,父亲就被黑峰逃兵袭击去世了,母亲含辛茹苦地将我和弟弟拉扯长大,为了改善家里的条件,我辗转流落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不堪入目的事,干过很多见不得人的活。” 听到仇林的话,林云忍沉默了起来。平三让酒保都给他们续上酒,再次举杯道:“干杯,敬我们的家人。” 仇林道:“这里太闷了,这位小黑猫心情不好,最好出去透透气。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what the hell?dude, put it down!(搞什么?伙计,把它放下!)”酒保见赤辽居然捧起放在旁边续酒用的酒壶直接喝了起来,便冲过来想夺过酒壶。平三想到赤辽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忙挡在酒保面前,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会照价赔偿的——” 在平三和酒保商议间,仇林再次朝林云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林云忍便跟着他走出了酒馆。 刚走出酒馆,就见前面整齐地列着一队孔雀铁甲军。他们见仇林和林云忍从里面走出来,立刻将盾牌搭在地上,伸出长枪指着他们。 林云忍吓了一跳,迷惑地看向仇林,仇林却对着手腕说道:“what's going on with you?Gold Silver faction is here.(你们搞什么?金银帮的人来了。)” 他的手腕上传来一个粗糙的男音:“You take the kitten and go ahead. Scythe's ing to your aid.(带那只小猫先走,镰刀会帮你搞定这些人。)” 仇林推了一把林云忍,道:“快走!” 林云忍立定不动,他惊恐地看向仇林:“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仇林迅速在林云忍身上点穴,然后将林云忍扛起,往侧边跑去。铁甲军们立刻提起长枪冲上来,但刺来的长枪被仇林单手一一打开,其中一名铁甲军找准间隙,朝林云忍刺过去,仇林躲闪不及,忙将身子一侧,长枪刺中他的身躯,但却并没有捅穿,而是发出“当”的一声响,就好像刺中一块铁板。 “傻鸟们,往哪看呢?”镰刀突然从铁甲军背后杀来,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顷刻间便有两只铁甲军的头落到了地上。余下的士兵一惊,都朝镰刀攻来,仅有两个在继续追着仇林。 仇林的头突然扭转一百八十度,张口朝身后的铁甲军吐出数根飞针——那些飞针穿过铁甲军的铠甲,甚至直接穿过了整个铁甲军的身体。余下追击的那两人也倒下了。 林云忍祈求般地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抓我?” 仇林道:“不是为了你。” “那——那是为了我父亲吗?”林云忍激动起来,“我知道我父亲罪孽深重,你们金沙人都很讨厌他,我也一样!他教我要做个正直善良的人,却杀了手无寸铁的百姓!” 仇林没有理会他的呼喊,扛着他转身跑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却停了下来——挡在眼前的,是一个令他朝思暮想了两年之久的身影——一头白狼。 小野举着刀朝他喊道:“干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拐卖人口吗?把他放下!” “小野......是我啊......”只见仇林的整个身体开始扭曲,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随后便展现出了他的本相——一个鹿族少年。 小野看着变形后的仇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试探着走近了一步,小心道:“鹿、鹿哥?” 鹿旷刚欲开口,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往后看了一眼,立刻换了一幅脸色,冷声道:“让开,别挡路!” “等一下!鹿哥,原来你也在这里吗?我来金沙就是为了找你的!你听我说,鹿娘和牧云村——” 不等小野说完,鹿旷将林云忍往旁边一扔,猛地朝小野冲来。他的右手前闪出一个炼金阵图,右手穿过阵图后便化为一把钢刀。 “当——”小野举起断刀格挡住了鹿旷,小野不可思议道:“鹿哥......你、你要杀我?” “对不起......”鹿旷的脸色再次变得柔和起来,钢刀的力气也变弱了,他抬起钢刀,低眉看着地面。 小野忍不住朝鹿旷伸手道:“鹿哥,为了找你,我、我付出了很多......离开牧云村后,我就没有一天不再想你的,可你、你为什么——” 鹿旷突然张嘴,一根飞针瞬间便从中射出,扎在小野的脖子上。此刻小野并没有战意,因此护在身周的形元不足以抵挡飞针。 小野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鹿旷:“鹿哥......”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和你团聚。” 鹿旷冲上来,重新变回手形的右手掌心出现一个炼金阵图,他将手盖在小野的脸上,小野便立刻沉睡了过去,倒在地上。鹿旷立刻将小野扔向巷子的墙外。 做完这一切后,他走到林云忍身前,再次将他扛起,此刻浑身是血的镰刀也绕过墙角走了过来,咧嘴笑道:“怎么动作这么慢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在和亲王汇报了。” 鹿旷瞥了眼镰刀,继续往前走着:“你把他们都杀了?” “当然,不过铁甲军太常见了,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我更想杀一些有价值的......珍贵的......”镰刀的耳朵动了动,突然举起手,在手前浮现出一个炼金阵图——“怎么回事,有人在围观?” 鹿旷冷冷地道:“你要把这附近的居民都杀光吗?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个人带到亲王那里。” “也是,杀普通人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镰刀悻悻地收起了炼金阵图,跟着鹿旷离开了小巷。 小巷墙壁的另一边,领着小野过来的茶罗喵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大气都不敢出。 ------ 金银帮的地下会议内,阿瑞斯怒不可遏,他猛地站起,摔烂了座位前的餐具,怒道:“金银帮出现了第一个漏洞!灾难就是这样开始的!” 他转向赫拉,对她也是毫不客气道:“夫人,您的亚瑟没有出手吗?林庭臣父子已经落到翡翠会手里,落到亲王的手里了!亚瑟有能力冲进翡翠会把他们杀掉吗?最好,亚瑟直接把那伪君子杀了就省事了!” 赫拉面不改色道:“能动手早动手了,看来管理会的机制还有待完善,我们的效率的确不如翡翠会。” 阿瑞斯用力地锤了几下桌面,呐喊般地道:“没有什么以后了!这是管理会的劫数!现在亲王已经掌握证据了!你,小金——” 金沙王故意直起身子:“欸,我在。” “内阁的那群乡巴佬,还有长老院的那群老不死,你能压住他们吗?你压不住!” “塔姆,冷静。”赫拉仍旧一幅不动声色的模样。但阿瑞斯却更加愤怒起来:“亲王有证据了!一旦他提出重审,内阁和长老院都不得不受理,然后他们就会发现圣城的圣膏军才是十年前顺水溪劫案的真凶!那会直接把我给暴露出来,一旦我暴露了,你,你,还有你,在座的所有人都要暴露!等等,黑峰!对了,我们还可以向黑峰——” “你说完没?”赫拉仰头看向他,阿瑞斯只好闭嘴。 赫拉又扫视了一圈其他坐着的人,“我想我可以代表在座的所有人告诉你,这也是我们所担心的问题。正如我之前说过的,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团结,团结才能度过眼下的难关。” 赫拉看向他的眼神异常冰冷而坚定,阿瑞斯一下子跌坐在座位上,他又看向其他人——但他们也用同样不留情地目光看向他。 金沙王打了个响指,在阿瑞斯身后的阴影里,一条双尾蛇缓缓地游了出来—— ------ 翡翠学院的校长办公室,铜长老恭敬地递给亲王一份报纸。 “塔姆大将军,生于流沙历40年,死于流沙历83年。于今晨6点在其位于圣城的将军府邸自杀,其遗体旁发现遗书,声明对十年前臭名昭着的顺水溪劫案负责。该案当时影响恶劣,曾一度使青水和金沙......” 亲王微笑了起来,“真是稀奇,长老院居然会接受林校尉的条件。” 铜长老道:“他们也不想在这节点让事情扩大,给青水王再次发兵的借口......也正好趁机收获人心,彰显他们的仁厚。” 报纸上写道:“调查还显示,为了让林校尉闭嘴,塔姆将军曾经以其儿子林云忍作威胁......” 亲王将报纸放在桌面上,“这下,扳倒金银帮的行动就完成八分之一了。” 铜长老道:“不过,亲王为何不让林校尉供出双尾蛇贝尔呢?” “不可操之过急,只有让他们看到止损的可能,他们才会果断地把塔姆当成弃子。”亲王轻轻叩了叩桌面,桌面上瞬间形成了一个小型跷跷板和圆球。他拿起圆球,轻轻地放在跷跷板上,道: “过早把王兄牵扯进来,就意味着要和金银帮全面开战。眼下青水王卫军压境,黑峰王刹军又在各处城邦驻军,是我们打压金银帮而非歼灭的时候。一旦将金银帮逼向绝路,他们就会认为我们是比青水更大的麻烦......那可不是好结果。” 亲王轻轻扶着圆球,让圆球在跷跷板上滚动而不落下,“商人逐利而来,既要打压金银帮,又要让他们看到利益而不至于放弃对青水的抵抗来全心对付我们,或者完全倒向黑峰,这其中的平衡,可相当重要。” 铜长老拱手道:“亲王高见。” 高贵的名门 “鹿哥、鹿哥!”小野抽搐了几下,从梦中醒了过来,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硬板床上,周围是其他空着的床位。 他想尝试着坐起,但方才无意识的抽搐似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此刻他只觉得手脚无力,抬也抬不起来。更要命的是,脖子上似乎某处似乎烫得厉害,能感觉从那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 大壳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小野,醒啦?” “大壳......五这四怎么了......”小野发觉自己的舌头也肿了,说话含糊不清。 大壳把药放在床边,拿出几根针扎在小野脖子的疼痛处上,换了药后又给小野把脉,同时说道:“茶罗说你被两个本地修炼者袭击了,他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的情况可吓人了,脖子肿得比腿还粗......我检查过了,对方的针上有两种混合的蛇毒,一种是海蛇毒,一种是蝮蛇毒,前者阻塞了你的经脉,后者在使你内出血......幸好没有扎到血管上,不然就算师父来了也无计可施了。” 大壳又问道:“小野,对方到底是谁,要下这么狠的手?” “鹿哥......” 大壳停了一下,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小野你的伤口就在脖子上,现在还是少说话的好。先把药喝了吧。” 为了给小野安置休息,这间酒店的二楼全都被冰流承包了,他们正在二楼的大厅等着大壳的消息。 茶罗喵道:“再说一次,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看看小野的情况呢?我不是不相信大壳的医术......但是——” 平三正用酒壶给自己斟酒,他闷下一口,道:“你不会医术就别给大壳添乱了,你进去看一眼小野就能好吗?你只是想让自己心安而已。” 茶罗喵听得平三言语带刺,便争辩道:“啧,只是作为朋友想关心一下而已,按理你不应该是最想了解小野情况的那个吗?那可是你的偶像欸。” 平三道:“蛇毒嘛,小野是修炼者,身体要强壮得多,区区蛇毒还想拿小野怎么样......嗝。”他此刻已经微微有些醉意,“其实你现在这么担心小野,是因为你之前打包票说算出了鹿哥的位置,结果小野跟你过去了受伤,你怕万一小野真出事了——那就都是你的错,对吧?” 茶罗喵一下子站起来:“我没有!我没想到他哥哥居然会对他动手!” 平三也站起来,“闭嘴,这全都是你的错!如果小野出什么万一那全都是你害的!” “吵死了,安静。”冰流正盘腿坐在椅子上,两人听冰流这么一说便都不再开腔了。 大壳走了出来,对众人道:“小野没事,到晚上就能痊愈了。”他走到平三身前,似乎没想到平三居然会喝酒:“平三,我知道你因为小野的事情心情不好,但是你也不用冲茶罗出气吧......” 平三没有回答,茶罗喵撇撇嘴,道:“他也在为那只小黑猫烦躁呢。林云忍和林校尉父子重逢的场面可感人了,但是这死小子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溜掉了,搞得林云忍想找你告别都找不到。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回到青水了吧,以后再见面可难咯。” 赤辽凑了过来,抢过平三手里的酒壶,道:“我知道,他说他和小黑猫一样都有糟糕的家人,结果他发现小黑猫的家人非常好,所以心里不平衡了。” 似乎是被说中了心事,平三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他一一指着在场的人道: “那又怎么样,你们的家人也一样烂透了! 茶罗,你的父亲甚至根本不想有个家庭,他只想一个人在外面潇洒! 大壳,你医治浣熊镇那些得了浣熊流感病人的时候,因为没有立刻见效,所以被老家的人赶了出来到处流浪,你的家人连问都没问一句!搞不好他们也是赶你出来中的人一员吧! 冰流,你父王把你丢在将神门十几年然后自己去青龙山闭关,你们三兄弟被追云害得那么惨他也装不知道,他隐瞒了你的身世,因为他肯定无法解释为什么王后会被挖掉眼睛扔到黑栗村! 还有你,赤辽,你父亲和茶罗喵比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兴冲冲地去找彩虹岛然后把你扔在黑峰等死!” “哐当——”大壳手里的碗掉到地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平三丝毫没有意识到众人神色的变化,接着酒劲继续说道:“他们也只会打我,不管我做什么都要骂我,排名掉了打,成绩差了骂,考到好大学后也从来没给我好脸色看,因为我拿不到奖学金所以天天都在羞辱我!把我磨得软弱又嫌我在别人面前畏缩,我从小到大都得不到一句夸奖,他们让我觉得我一无是处,就好像我活着只是为了得到他们的奖赏一样!我从来就没要求过出生,我也从没拿他们和小野的父母比!” 说罢,平三拉开门跑了出去。 冰流把门关上,然后不动声色地坐回到了位置上。饶是平时总是和气的大壳,此刻也忍不住道:“我(消音)。” ------ 另一家酒馆里,平三依旧还是微醺的状态。他拿着钱对酒保喊道:“再来一瓶,哦对了,刚才有只白鸡给了我一个......优惠券?我不知道这里也有优惠券什么的......总之快来酒!” 隔了一张桌子坐着一只微胖的白孔雀,正冲着平三的背影傻笑,他就是给平三优惠券的人。 酒保拿起优惠券随意地看了看,随意地松开手,“抱歉,先生。这张过期了。” 过期了就原价买呗。 但是此刻平三精神状态本就不稳定,此刻更是一齐爆发了出来。他转向那只白孔雀,“you son of a b——(你个混——)” 平三猛地朝白孔雀扑去,抱着对方在地上滚了几圈,直滚出了酒馆外。两人又迅速站了起来,白孔雀虽然非常诧异,但还是抢先对着平三的脸来了两拳,而平三也毫不示弱,出拳回击。 两人互相用拳头往对方脸上招呼,白孔雀不断后退,平三步步紧逼。只见白孔雀跳起身来了个回旋踢,将平三撂倒,然后迅速转身跑去。但平三立刻站起来,紧追不舍。他又往前一扑,抓住白孔雀的脚踝,将对方拉倒在地上。然后走上前,对着白孔雀又是“通通”几拳。 白孔雀挥翅隔开平三的拳头,抬起头用尖利的喙啄向平三的头。平三抬起一拳将白孔雀捶飞,又扑上前砸着他的脸。白孔雀将脚用力往上一蹬,踢开平三,然后跑进了一间建筑内,而平三紧追不舍。 建筑的大门上用金沙文写着:“卡由城议事厅”。 两人的突然闯入吓得在里面办公的文官四散而逃,两人边打边跑,此刻已经到了议事厅的四楼。白孔雀先是左右开弓砸在平三脸上,平三便猛地冲上前抱着白孔雀的腰往墙上冲去。墙壁顿时被冲出一大块洞,平三将白孔雀的头摁在桌上,随手拿起一块石砚往他头上砸去,直到桌面上渐渐扩散开一大块血迹,这才罢手。 平三气喘吁吁地走了出来,对那些围观上来的人说道:“那只......那只白鸡,他......用过期的优惠券耍我......” 话音未落,白孔雀突然从背后冲来,将平三猛地推在墙上,再用力一锤,墙面随之破裂,平三便从四楼摔了下去。 ------ 被路过的人叫了医疗骑士团送到医院的平三躺在床上,其中一个医生给平三粗略地检查了一遍,道:“外乡人,你的脊椎断了,从脖子以下都无法活动。你的紧急联系人在哪?叫他们过来付清医药费。” 平三此刻已经酒醒了,想到之前近乎疯狂的举动,此刻心中万分后悔。他喃喃道:“他们......可能不会来了。” “真可怜,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是如果三天内没人把你领走的话,按照这里的规定,我也只能让你离开了。别怪我,这是金银帮收购了这家医院后定的,我也只是个苦命的打工人。” 平三想到自己死后再复活,可以让所有的伤势都清零,便道:“先生,你能不能帮个忙,把我杀了?” 那医生吓了一跳,“乐观点吧,还没到最糟糕的情况呢。” “等等,我说真的,我很需要这个——” “不不不,你不需要。我才不想因为这个变成罪犯。”医生说罢便走了。 平三左右转了转脖子,发觉自己是真的只有脖子以上能动,连再次复活都做不到。“唉,难道真的只能等饿死了再复活吗?”平三又想到之前对茶罗他们说了如此过分的话,不禁更加难过起来:“我这算什么啊,好不容易有了朋友,结果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把他们都推走了......” 正在这时,一阵悠扬的口琴声从隔壁的床位传来。照顾隔壁床位别人的医生拉起了隔住两张床位之间的帘幕,平三看到了那个吹着口琴的人——是一个同样因为脊椎断了而瘫痪卧床的鹿族少年,只是在他脖子上围了一个木制的枕环,上面连接了两个短效而精致的木头手臂,正举着口琴让他吹奏。 而在那鹿族少年的身上,则是一条条机械外附骨骼被焊接在了他身上,医生操作完毕后,又以形元在鹿族少年身上画出一个炼金阵图,随后鹿族少年便站了起来。 他试探地用外附骨骼活动着双手,又抬起脚走了几步,道:“真厉害,我从来没想过还能再次走路!” 医生也欣慰地笑了。他看了平三一眼,又遗憾地说道:“可惜机关和炼金综合的方法只能在您这样财力充裕的人身上使用,像那位连紧急联系人都没有的外乡人,恐怕只能在这里......唉。” 那少年走向平三,也用同情地目光看着他,“很遗憾用这种方式认识你。身为一个过来人,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可惜我表演多年攒到的钱只够做一幅骨骼。” 平三倒是无所谓道:“你的口琴好听,是音乐家吗?” 医生笑道:“外乡人,难怪你不认识。这位可是卡由城最有名气的吟游诗人,凯尔。听说凯尔因为事故瘫痪后,城里的那些阔太太们都痛心得不得了,在她们的募资加上凯尔先生自己的积蓄,这才打造了一幅这样让他行动的外骨骼。” 凯尔将他脖子上的枕环取下,套在了平三的脖子上,道:“这个我已经用不到了,就送给你吧。它会按照你心里的想法运动,试试看能不能操作它?” 平三努力了一把,枕环上的机械臂很快就挥动起来。平三惊奇道:“神奇,我还以为要用电线连接大脑什么的。” 凯尔看了平三一会儿,问道:“你是什么种族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外观的人。” “额,我是恐兽之乱后幸存下来的恐兽......这是青水国的历史,你们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凯尔捶手道,“原来恐兽长这样,太神奇了!”他似乎嗅到商机一般,在平三的床位转了两圈,兴奋地自言自语着:“幸存的恐兽竭尽全力融入正常生活,却因为意外而半身不遂,但即便如此也没有放弃——恐兽先生,你想当明星吗?” “想啊。” 谁能想到,平三因祸得福,竟然加入了凯尔的吟诗社团,开始跟着凯尔在卡由城以及邻近的城邦巡回表演。 虽然平三唱歌很难听,也不会什么乐器,但是在凯尔的大力吹捧以及“恐兽、残疾、坚持不懈、梦想”这几个标签的引导下,平三竟然一跃成为凯尔饮食社团最有名气的诗人,演出费更是居高不下。 小野听冰流讲完报纸上的内容,喜道:“平三没有放弃真是太好了!作为好朋友,我们应该去支持他!” 大壳、冰流、茶罗喵互相看了几眼,他们都没有把平三对他们说过的过分的话告诉小野,所以小野对于平三为什么突然离开毫不知情。 冰流道:“不做将神门的任务吗?” 小野用虎口拖着下巴,边思索边说道:“月将神门已经去过了,影将神门和夜将神门的人都前来参与调停青水和金沙的工作,地点就在顺水溪,到时候他们都会经过这里,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就好啦。” 冰流微微眯起眼睛:“你要为了这家伙耽误将神门的任务吗?” 小野用肩膀撞了一下冰流,笑道:“什么嘛,这本来也是最稳妥的办法呀。到处乱撞万一遇上有敌意的城主或者黑峰王刹军就糟了。” 冰流叹了口气,“随便你吧。” 于是联盟号再次出发,所有人都乘坐联盟号飞船——切换成地面运行的状态,跟在凯尔吟诗社团后面,为平三的每次演出捧场。 演出舞台上,平三被固定在一个立着的木板上,而木板则立在一个小推车上,和凯尔吟诗社团的其他人一同表演。 或许是彻底没当一回事,平三面对底下黑压压的观众竟然丝毫不惧,只是用含糊不清的金沙文,卖力地扯着嗓子嚎道:“we're no strangers to love,You know the rules and so do I.......I just wanna tell you how I'm feeling, Gotta make you understand——(《Never gonna give you up》)” 台下的人跟着一齐唱到:“Never gonna give you up, Never gonna let you down——” 联盟号的飞船停在最后,小野也学着狼嚎起来:“Never gonna run around and desert you——” 他对一脸冷漠的冰流、大壳、茶罗喵和满不在乎的赤辽道:“嘿,大家,我觉得这首歌好听啊!” 茶罗喵道:“好听......但是想到是那死小子写的,总觉得膈应。” 大壳思索道:“他居然还会写歌,我得承认,平三很有才华......也许比起跟着我们,他更适合留在这里做一个明星。” 小野看了看众人,不解道:“你们怎么啦?平三能成功,身为朋友不是应该为他高兴吗?” 大壳没有回答,只是兀自说道:“师父不收他为徒弟是有原因的。” “别这样,演出结束了我们去幕后看看他吧。” 演出结束后,凯尔吟诗社团的人都住进了卡由城里最豪华的酒馆。 小野推开平三的房间,道:“平三——天气太热了,我们流了一天的汗,全身都臭烘烘的,来你这里蹭个热水澡。” 看到小野和联盟里的其他人都来了,瘫痪在床的平三十分诧异:“小野......我还以为你们都走了。”他又对众人说道:“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对你们说那么烂的话......” 大壳道:“你不要说了,我原谅你,因为我不想陷入那种煽情然后道歉的老掉牙套路。” 茶罗喵道:“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是也太扎心了,我可能要再过几天才能原谅你。” 小野看了看平三,又看了看其他人,挠挠头疑惑道:“你们之前吵架了吗?” “是的,因为我嫉妒云忍......他有钱,心地好,而且有他的家人也很棒......”平三坦言道:“我情绪失控了,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们......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赔礼,希望你们能原谅我。” 平三用机械手臂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四份包裹,分别递给他们,“给小野的太阳石,给冰流的玄冰铁,给大壳的《千金方》,给茶罗的晃魂铃......这些是这段时间我拜托凯尔先生从翡翠学院和其他贵族那里弄来的,希望能帮到你们。” “哇,这么贵重的礼物——”小野拿起被封在匣子里的太阳石,大壳却皱眉道:“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危险的东西啊?” 平三回道:“买来的。” 冰流掂了掂那一坨玄冰铁,“稀有的矿石,古籍,法器......破费了。” 平三道:“太阳石和玄冰铁还好,金沙炼金术士多,开采矿石也是这里的支柱产业,这些都没有在青水那么昂贵......” 赤辽道:“我呢我呢,我没有礼物吗?” “......等我康复了,给你准备一顿满汉全席。” 赤辽拍着手喊道:“好耶好耶,”然后又凑向茶罗喵:“什么是满汉全席?” 平三垂着眼睛,愧疚地说道:“其实我一开始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跟着凯尔先生的,但是第一次演出结束后,有不少观众写信给我,说同样是残废,但是我却比他们优秀多了,而他们却只能在家里等死......然后凯尔先生告诉我,他希望我能继续留在吟诗社,用诗与歌唤起大众对残疾人的关心。于是我们就这样开办了一场又一场的演唱会,我所得的那些钱除了给你们准备礼物外,都捐给慈善基金了。” 小野抱着匣子,坐到平三身边,“好样的,你有没有看报纸?你现在已经是吟诗社最有人气的人啦。” 茶罗喵道:“你的道德水平还真是忽高忽低......对了,你不是不死的吗,为什么还没从瘫痪的状态恢复过来?” 平三道:“我的确是不死的恐兽,但是其他人可不一样,他们没有我这样的机会,所以我希望能够和凯尔先生一起鼓励他们......当我在台上唱歌的时候,我感觉我就像小野一样让其他人感到希望——” 平三走了下床,兴奋地挥舞着手臂道:“所以我要上台告诉全世界,不可以放弃!我要像小野和麦当一样让他们对明天充满希望!” 大壳揉了揉眼睛,“你的伤好了?” “诶?”平三手舞足蹈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痊愈了,“一般来说我要死了再复活才能移除之前的伤口......我很确定这段时间我没死过,可是......这种程度的治愈,已经不是人体应有的能力了吧,这是怎么回事——” 冰流见平三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便思索道:“看来他之前的能力不是再生而是重生......不过现在看来,他已经具备了惊人的再生能力。” 平三先是惊讶,然后是惊喜,再然后是惊恐——“我又能动了,但是我的诗人生涯完了!” 小野安慰道:“别这样,你写的歌本身就很好听啊,哪怕是作为一个正常人也肯定有很多人喜欢的。” 平三捂着眼睛,低着头道:“那不是我写的歌!我和夏洛一样从别人那抄的——而且身残志坚就是我最大的卖点,现在我正常了,谁会来听我的歌呢?我对凯尔先生也没价值了,我不能再留在吟诗社了!” 茶罗喵道:“那就走呗,欢迎重回联盟号。” “等等,”平三转念一想,道:“只要我继续装下去,没人会知道。” 众人都沉默地看着他。 “别这样,我会继续把钱用来帮助那些可怜的人。” 茶罗喵道:“啧,你就是享受那种众星拱月的感觉对吧?” “拜托了,我这辈子从来没被人夸过,从来没有!大家,就满足我一次吧!今晚还会有最后一次演唱会,唱完我就和凯尔先生告别,然后重新加入联盟号。” 晚上。 联盟号依旧是赶到了演唱会的外围,小野从飞船里拿出一个铁桶,大声吆喝道:“卖冰棍咯,卖冰棍咯!” 他突然想到金沙没几个人会青水话,便问冰流:“冰块脸,‘卖冰棍’用金沙文怎么说?对了,你和大壳努力点,多造点冰棍。茶罗,你看好赤辽,别让他把冰棍全吃了!” 在炎热的金沙,单是卖冰块就能挣不少钱,小野他们通过卖冰棍挣了一大笔路费——冰流的冰冻形元能免费制冰,加上大壳调配的甜味素,几乎是无本万利。 演唱会如期开始,气氛异常热烈,台下的观众都在为吟诗社欢呼。凯尔让人拿来一张支票,当着所有观众的面说道:“为了启动卡由城的残疾人基金,我们赞助一万元!而基金的代言人则是我们吟诗社最有人气也是最有才华的诗人——恐兽平三!” 台下的观众们再次欢呼起来,气氛被调到顶点。平三看着台下为他欢呼的人,忍不住飘飘然。他激动的情绪无以言表,只能说道:“各位......各位支持我的粉丝们,我太感动了!能够给大家带来帮助,我真的非常高兴。我昨晚写了一首歌,还没有给凯尔先生过目——” 凯尔笑道:“平三写的歌从没让我们失望过,现在赶快让大家一睹为快吧!” 台下的观众们一齐喊道:“平三!平三!平三!” 平三用机械臂整了整衣服,便接过扩音器,开始唱了起来:“微风吹着浮云,细雨漫漫飘落大地~淋着我,淋着你~淋得世界充满诗意~” 台下,那些身上因为先天或者意外而出现缺损的人们,都在这柔和的旋律下,纷纷对着平三举起双手,似乎陶醉其中。 “哈~啊——愿我是风你是雨——哈~啊——”平三这个反串唱得十分忘我,唱到高潮处竟然忍不住跟着歌曲舞动了起来,忘了自己不能动弹的谎言。 凯尔皱了皱眉,提醒道:“平三,平三!” 平三这才反应过来,台下已是一片鸦雀无声。 他一拍脑袋:“不怪我,邓立君的歌实在太好听了。” “原来你并没有残废!”一个台下的残疾观众很恼火。 “没关系,等一下你就会了!”另一个同样恼火的观众说道。 愤怒的观众们立刻涌了上来,“我要把你的肾给打出来!”“我要把你这不死的恐兽给活活打死!” 平三立刻喝下大壳送的大力茶,一跃而起到联盟号飞船上——还不忘拿走凯尔的那张一万元支票。他冲进驾驶室,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拉动摇杆,大声道:“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茶罗喵幸灾乐祸道:“不用解释,我们全都看见了。” 联盟号立刻飞速冲了出去,那些付了钱却没拿到冰棍的观众傻眼了。 “嘿,我的冰棍呢?我还没吃上呢!” 赤辽提起冰桶朝他们一倒,一大把冰棍便如冰雹般砸到他们身上。 联盟号火速逃离了现场,而凯尔吟诗社的交通法器也一路追了过来。 平三拉着摇杆,左右漂移着,道:“放心,我是有驾照的,他们追不上的!” 大壳道:“你把联盟号切换到飞行模式啊,飞起来他们就追不上了。” 冰流道:“或者把钱还给他们,这本来就不属于你的。” “那还是起飞吧,大壳,这东西怎么起飞啊?”平三正欲将驾驶位置让给大壳,但联盟号却猛地被吟诗社的车从后面一撞,众人都在车内摇晃了几下。平三忙操纵起摇杆,慌不择路中,联盟号朝着一条河冲去—— “我受够了,让这场闹剧结束吧!”冰流打开车窗,伸手以冰冻形元在联盟号前凝出一道冰墙,联盟号猛地撞到了冰墙上,而平三因为没有系安全带被从打开的车窗中甩飞了出去。他刚想站起,又被吟诗社的车冲过来给撞到了对岸。 凯尔吟诗社的人从车上下来,在平三身上摸索一番,拿走了不属于平三的支票后便不再追究,上车离开了。 平三再次站起,伸手揉了揉脑袋,叹了口气,“唉,我想我被这些虚荣心冲昏了头。我又一次让小野失望了......” 想到自己做的一切实在是无耻得令人发指,平三便有些难过。 “平三!这里,这里!” 小野的声音从河中央传来,只见联盟号正朝他渡河而来,小野打开窗户,向他招着手。 幸好,小野仍没有放弃他。 平三总算松了口气,迈着夸张的舞步,随性地朝联盟号走去,边走边唱道:“If it hadn't been for cotton Eye Joe,I'd been married long time ago,where did you e from where did you go,where did you e from cotton Eye Joe——《cotton Eye Joe》” 就这样踩着水,走向联盟号,被小野一把拉上了车。 ------ 卡由城的医院里,躺着一个全身被绷带包得如同木乃伊般严实的孔雀,身边除了医生,还有几个严装以待的铁甲军。 硫长老走到木乃伊孔雀的身边,低着头道:“殿下,这都是属下的失职,没有保护好您的安全。我会立刻汇报亲王,动用翡翠会的力量找出凶手。” “不要提我那混蛋老爸,我恨他。”含糊不清的声音从绷带中传来,“我一点都没有生气,真的。和他打架我好开心啊——” 你好,新人 “喝——啊!”林云忍从床上醒了过来,见自己正待在一个被粉刷得雪白的房间,旁边坐着一个兔女,正聚精会神地用小刀削着苹果。 “林云忍,你醒了?”兔女眼皮也没抬一下,随口问道。 林云忍不解地看着周围,“这里是哪?我......我不应该在家里吗?你、你又是谁啊?” “我叫罗兰。” 罗兰将小刀收好,拿起苹果递给林云忍,“hungry for apple?(想吃苹果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和爸爸回家——”林云忍的脚刚触到地上,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他探头看向地面,那里什么都没有。他再次试着将脚放在地上,刺痛感果然再次传来。 罗兰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在爆炸中幸存下来,你的脚几乎粉碎了,能活着真是奇迹。” “爆炸?”林云忍捂着头,感到一阵晕眩——他隐约看到了冲天的火光,以及在最后关头挡在他身前的父亲。他看向罗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应该在回青水的路上才对!” “事实上,你已经死了。”罗兰拿出一份档案,抽出里面的文件,“青水仵作和金沙验尸官已经确定了你在三天前的哈加城死去,死因为爆炸产生的强烈冲击。你的骨灰在这。”罗兰指着文件上写着的藏骨堂名字。 林云忍不知所以地看着那份档案,不解地望着罗兰。 罗兰道:“相信你已经从林校尉那知道顺水溪劫案的真相了吧?事实上,这件事没有结束。圣城为了不让林校尉吐出更多的内幕,派金银帮的杀手埋伏在了你们回青水的路上。当我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为了让你彻底摆脱金银帮,我们只好先伪造了你的死亡。” “爸爸......不!”林云忍痛苦地捏着那张档案,“我有十年没见到爸爸了,十年啊!我才知道他是个英雄,我误会了他那么多年,我有那么多话想和他说——爸爸啊!” 罗兰凑近他,轻轻地将他揽入怀中,柔声道:“这都已经过去了,让我们跳过这段悲伤,向前看吧。” 只见她瞳孔闪过一道炼金阵图,具有镇静作用的香便从她身上飘了出来。 在罗兰形元能力的作用下,林云忍竟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镇静了下来,罗兰便道:“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兰,为翡翠会哲人王工作。我们都为你的遭遇感到痛心,所以想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活下来,向金银帮复仇的机会。” 林云忍双眼通红,他直直地盯着罗兰,“为什么?” “因为在金银帮下手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死人了。你将告别以往的一切,以全新的身份加入翡翠会。我是来让你新生的,但你必须心甘情愿地接收它。” 巨大的变故让林云忍六神无主,“我该怎么做?” “学习。”罗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首先学会摆脱青水人的腔调,学会金沙国的语言,学会正确的站姿,学会正常的谈吐,学会效忠哲人王和翡翠会。” 罗兰敲了敲紧闭地房门,“学会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房门被打开,罗兰便走了出去。 ------ 亲王正坐在办公桌前,“你的意思是,这次行动师匠有反常表现?” 他面前的牛鲨答道:“是,镰刀亲眼看到他和一头白狼交谈了很久,而且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也没有对白狼下杀手,在镰刀现身后也一直催促他赶快离开。” “白狼?镰刀有没有详细描述是什么样的白狼?” 牛鲨想了想,道:“镰刀怕被师匠发现,只是远远的看着,更多的细节没有注意到。” “白狼......师匠......一个人的过去是很复杂的,师匠又来自青水,没办法完全掌握,只要他不会影响到后续任务,这个暂时放着不管。你先回去吧。” “是。” 牛鲨离开房间后,亲王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份报告——那是在青水进行卧底行动的变色龙的。他打开报告仔细查看着:“不会这么巧吧?” 亲王房间再往下一层,便是林云忍所在。他试着活动双脚,终于勉强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出去。 房间外,是许多正在进行对打训练的人。他低着头,穿过这些人,不敢与这些人对视。 他走到餐厅,端着餐盘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而离他间隔一桌的猫女似乎对他颇感兴趣,拿着一根香蕉跨过餐桌坐在了他面前。 林云忍想起了在阴将神门时那些人找茬平三时的情景,加之此刻又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便小心地说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那猫女衣着火辣,仅用两块布分别抱住了上胸和胯部。她只是挂着意味深长地笑容,就这样看着林云忍,“只会说青水话吗?那你死定了。” 在多重压力下,林云忍受不了,他一把将餐盘摞翻,“想打架吗!来啊!” 那猫女刚想打来,突然又冲出一个猫族少年从背后紧紧抱着她:“杰西卡,不要!他们都看得见!” 周围的人都看向这边,猫族少年又朝林云忍道:“你也别乱来!”然后松开了杰西卡。 杰西卡笑道:“放轻松,小鬼,我只是想给新人打个招呼。” 见林云忍依旧警惕地盯着她,杰西卡又指着自己道:“我叫杰西卡,这位是卡洛斯。” 卡洛斯道:“杰西卡也是新人,和你一样。” 杰西卡却笑着看向卡洛斯:“他是老手了,卡洛斯马上就要执行第一个任务了。” 卡洛斯示意两人坐下,道:“我们都是新人,我来这里一年了,杰西卡是两个月前被他们带进来的。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林云忍没有答话,卡洛斯又道:“没有人是自愿加入的,如果我们想撑过后来的训练,就必须先团结,明白吗?” “林云忍!”三人都扭头看向更高一层的走廊过道,过道上一个似乎更高级的成员朝他喊道:“林云忍,汞长老要见你。” 林云忍便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跟着那个喊话的人走了。一直被领到一个虚掩着的门前,对方示意林云忍走进去。 房间内,被漆得一片银灰色。不过里面并不像亲王那样放着办公桌和书架,而是一个撑着华丽丝衣的衣架和一个化妆台,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在房间的两侧分别摆着一副造型精致的落地镜,除此之外房间内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有人吗?”林云忍左右看了看,便漫无目的地走了进去。首先吸引他目光的就是那件丝衣,尽管他在林家可以说是一直锦衣玉食地生活,加上照顾他的伯父是炼器师,他见过的宝物珍品数不胜数,但这件丝衣却依旧给他不凡的感觉,不仅是令人惊叹的绣工和昂贵的丝线,那件衣服上似乎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形元波动。 “别傻站着,穿上它,一定很合身。”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林云忍吓得一抖,忙回头看——对方是一只灰色的孔雀,身上的衣服虽然颜色黯淡,但是依然可以认出是寻常人家无法支付的上等衣料。 “抱歉......这好像是女款......我是男生......”林云忍小声道。 灰孔雀板着脸,声音却异常柔和,“美与性别无关,你不妨试试。”灰孔雀朝他走来,脚爪踩在地板上,发出空阔的回响,“你很漂亮,不管什么样的衣服都很合适。” 身为一个男生,林云忍更希望听到别人说他帅。他只是礼貌性地回到:“谢谢您......请问——接下来是您教我金沙文吗?” 灰孔雀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我叫海查灵(hydrargyrum),是这里的汞长老。我会教你如何展示并利用你的美。”她指着化妆桌说道:“你将从这里开始学起。” 林云忍略有些厌恶地后退了一步,“我是男生......我绝不抹这些玩意。” “你需要同过去做告别,来到翡翠会,就意味着新生,不是吗?”汞长老稍稍偏了脑袋,“你从小因为林校尉被诬陷的事而低人一头,尽管你的伯父愿意照顾你,但你的母亲时刻告诫你要保持谦卑,时刻退让,因为你们是寄人屋檐下。尽管你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在你伯父没有顾及到的地方,你从来不敢为自己遭遇的不公发声,总是将委屈深埋心底,因为你不想让关心你的人担心——是这样吗?” 一番话说中了林云忍的心坎,但让他更奇怪的是——汞长老是怎么知道的? 汞长老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又朝他走近几步:“你的窘迫,你的退缩,你的无所适从,在你踏入这个房间时都在我面前无所遁形。我也是翡翠学院的礼仪学教授,在这里负责教会你们礼仪。” 她又柔声道:“那是一场炼狱,不是吗?但你活了下来,而从前的委屈与不快,也都随之消散。我会让你明白,生存不必这么艰辛。有时,脆弱反倒是我们最强的武器——” ------ 捯饬一番的林云忍走回到训练场,坐在杰西卡身旁——此刻卡洛斯正在和另一个成员对练。 杰西卡故意夸张地说道:“瞧呐,他们都说不管多烂的人在汞长老手上都会被打扮成美人。” 林云忍淡淡地回道:“有机会你也应该去找她。” 杰西卡笑了一下,继续对着卡洛斯呐喊起来。 “碰!”对方被卡洛斯一下子摔在地上,周围人都为胜者欢呼起来。 林云忍眯起眼睛看着卡洛斯,想起了方才汞长老教他的一些微表情知识,便说道:“他的肌肉很僵硬,看起来很紧张啊。” “他只是压力大而已,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杰西卡看着卡洛斯脱去上衣,露出痴迷的眼神,“但是他嘴很硬,就是不承认。” “你们俩——”林云忍分别指了指他们,杰西卡忙道:“翡翠会成员是不允许谈恋爱的。” “我也没说你们恋爱了啊?” 杰西卡害羞地笑了起来,见卡洛斯朝他们走来,又忙不迭地朝他打招呼。 林云忍问道:“你要出任务了啊,是什么样的任务?” 杰西卡抢先说道:“黑剑行动嘛,这么紧张干嘛,好像已经开始了一样——是在哈加城对吧?” 卡洛斯警觉起来,他看了看周围,“谁告诉你的?” 杰西卡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说明我学有所成啊,听说为了之前从圣城赦免的林校尉的事,青水方面自开战以来第一次同意和金沙交涉,双方使者会在哈加城碰面商量。很多大人物,甚至——青水二殿下都会来哦?” 卡洛斯却凝重道:“别说了,你这样会惹来麻烦的。” “别这样嘛,我和谁说去?我就是羡慕你能出去杀人——”杰西卡看向林云忍,“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干这个的。” 林云忍却瞪大了眼睛,杰西卡奇怪道:“怎么了?不然呢?” 林云忍的表情变得惊恐起来,他又转向卡洛斯:“我们......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翡翠会是干什么的?” 他终于开始思考这个一开始就应该思考的问题了。 杰西卡掩嘴笑道:“不是吧?你认真的吗?” 卡洛斯深呼吸了一次,解释道:“我们大部分都在研究炼金术,或者潜伏进其他异术组织学习他们的异术......” 林云忍打断道:“那剩下的呢?” “小帅哥,你是来杀人的。”杰西卡笑嘻嘻道,“他们会教你如何杀人,比如用炼金术,指甲,小刀什么的。他们会告诉你要杀的对象,时间、地点。” 她又转过头,露出脖颈后的一块刀疤,“你还没有植入夺命翡翠对吧?不过很快就要了。万一你没完成任务,他们就会启动夺命翡翠,让你瞬间死掉。” 林云忍噌的一下站起,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对练的人们,感觉一切都在旋转起来。 箭在弦上 “这不可能!”平三火急火燎地拿着一份报纸冲进了酒馆,嚷嚷道:“茶罗!快帮我算一卦!” 茶罗喵懒洋洋道:“又搞什么花样,算发财的话还是免了吧,你今年都没法发财。” 平三冲到茶罗喵面前,将报纸扔向他,焦急道:“林校尉父子遭到山匪袭击,已经死了!这肯定是假新闻对吧,茶罗,帮我算算云忍是不是还活着!” 茶罗喵腾地一下坐起,“林校尉父子死了?不会吧,圣城特赦的人都敢动,这些山匪真是疯了!”他拿出铜板和八卦镜,道:“不过我和林云忍才见过一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准确。” 卜算结束后,平三忙问道:“怎么样?” “算不出来......没有一点信息。” 平三更着急了:“所以是死了吗?” 茶罗喵摇头:“很难说,这和算冰流殿下的情形不一样。冰流殿下是因为他身为王族命格重,所以卜算他会遭到反噬,但是林校尉父子却是......根本没有信息,就好像他们从来不存在一样。” “那这是什么情况?” 茶罗喵想了想,道:“我猜,应该是有精通堪舆的术士出手隐蔽了他们的命数......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如果他们已经死了的话,这么做完全多此一举。我想,他们应该还活着。” 平三松了口气,“还好......看来云忍应该是遇到贵人相助了。” 冰流也拿着一份报纸走了进来,见到平三和茶罗喵身前也有一份报纸,便道:“看来,你们应该知道林校尉遇害的事了。” “是啊,你觉得会不会是圣城的某些人杀人灭口啊?”平三问道。 冰流摇摇头,“如果是圣城想做话,十年前就做了,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呢。” 平三拿起报纸,指着上面一行字道:“林校尉掌握了顺水溪大劫案是圣城塔姆将军所为的证据,而塔姆将军又用云忍作为威胁,所以林校尉才在监狱呆了十年。虽然塔姆将军自杀了,但是他肯定还有同伙,这伙人为了不暴露——正好现在证据交给了圣城,也就等于落到了他们手里,趁这个机会赶尽杀绝,非常合理的解释啊。” 冰流道:“现在形势不同了。顺水溪的丑闻刚揭开,证人林校尉就被杀,那圣城岂不是告诉外界这件事还没结束?在父王大军压境的当下,金沙完全没理由将事态扩大化,再次激怒青水。” 他将报纸翻过一页,摊在桌上,指着上面的一张夸张的广告说道:“除了这家伙。” 那是翡翠学院的招生海报,占据了四分之一的篇幅,代言人自然就是金沙亲王了。 冰流继续说道:“林校尉是在逃狱后恰好被翡翠学院的炼金术士发现,然后在亲王的保护下向圣城提出申请,一天后涉事的塔姆将军就自尽了。” 茶罗喵道:“那这不是说明亲王很有正义感吗?他身为王族竟然愿意揭露自家丑闻,相当不错啊。” 冰流用手指叩了叩桌面:“这就是让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他这事做得别扭,如果真的是为了林校尉父子好,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送回青水,而是冒险让他们去圣城上诉呢?如果是为了金沙王族颜面,他应该把逃狱的林校尉再送回监狱才对。不过——” 他话锋一转:“如果他和圣城不是一条心的话,那就说得通了。顺水溪劫案真相揭开,圣城少了一位大将军,但却多了一个可以和青水议和的筹码。不过随着林校尉父子的遇害,这个筹码也没了,青水和金沙继续交战,而在野的亲王则伺机而动,这件事获利的只有这位亲王。” 平三道:“所以害死云忍的——就是这鸟人?慢着,我怎么看着他有点眼熟?”他仔细盯着海报上的亲王画像,“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冰流看来一眼平三,又将目光移回报纸上,“我们来之前影将神就透露过,亲王野心不小,此刻金沙王族一边要应付父王的王卫军,一边要监视将神门,正是他在金沙有所行动的最好时机。” 平三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记得当时在酒馆,云忍不见的时候,门口有一个很强的鼬族在和几个铁甲军交手,小野在见到鹿哥的时候也看到他扛着云忍,而之后林校尉父子就见面了,亲王出面派人护送他们去圣城——该不会,云忍就是亲王的人捞走的,而鹿哥——现在在为亲王做事?” 冰流点头道:“有这种可能。只是小野的哥哥为什么要下那么毒的手呢?” 小野也从酒馆外走了进来,听到他们的对话,说道:“所以鹿哥是翡翠会的人咯?只要见到鹿哥,当面问清楚就好了,我相信鹿哥是有苦衷的。” 他坐到桌旁的空位上,道:“各位,明天青水二王子——冰块脸的哥哥,还有金沙圣城的元帅会在哈加城的玛瑙酒馆会谈,影将神门和夜将神门的人也会来,我们正好去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现在出发的话,晚上应该可以赶到。”------ 林云忍推开那间化妆室的大门,见汞长老正坐在化妆桌前梳妆。 汞长老从镜子的映象中看到了林云忍,她没有回头,只是对着镜子上的林云忍笑道:“你好啊,云忍。你看起来真美。” 林云忍低头走了进来,他绞着手指,一瘸一拐地朝汞长老走来:“汞长老......您能帮帮我吗......” 汞长老转向他,温柔地笑道:“当然,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帮你的。告诉我你需要什么帮助吧。” 林云忍突然抓起桌上的眉刀,抵在汞长老脖颈前:“帮我离开这里!” “云忍——” “闭嘴!”林云忍激动道,“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你们要我去杀人?我绝对不干!现在你(消音)给起来,带我去升降梯那,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汞长老逐渐收起了笑容,她没有站起来,只是问道:“进了升降梯后呢?你要去哪里呢?” “关你屁事!我没有杀过人,我也不想杀人!但是如果你不照做我就(消音)杀了你!” 见林云忍无比激动,汞长老的表情却毫无波澜,只是娓娓道来:“进了升降梯也不等于获得自由。你只会进入另一个房间。你越是想出去,就越会意识到总有另一个房间在门后面等着你。” 她站了起来,用平缓的语气安抚道:“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但我们并不是杀人犯。我们是保家卫国的战士。” “哈,保家卫国?什么家?什么国?”林云忍想到杰西卡的话,只觉得难以理解,当下竟然笑了起来。 “一个让你不再流浪,不再委屈的家。”汞长老依旧用温柔的语气劝慰着,“这需要我们两个人的承诺——” 汞长老低眉看了一眼抵在脖颈前的刀,“你承诺我放下这把刀,我承诺你不会追究刚才的事。我们依旧是和谐的。” 她伸出手缓缓将林云忍手中的刀抽走——林云忍能感觉到汞长老的手劲不小,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度。 她用另一只轻柔地抚摸着林云忍的头,柔声道:“欢迎回家。” 该死,虽然她只是个教人无用礼仪的花瓶,但是她的语言就是这么有诱导力啊。林云忍紧闭着双眼,这么想着。 ------ 金沙圣城,王族宫殿内的某个房间。 金沙王上下打量着站在眼前的家伙——这是一只接近两米的灰色花枝鼠,着一身淡蓝色的劲装。但是与一般的鼠族不同,他似乎比牛族和熊族还要强壮。 “所以......你就是亚瑟,对吧?”金沙王又围着花枝鼠转了几圈,甚至忍不住掀开他的衣服查看他身上夸张的肌肉:“啧啧啧,真了不起。听说你是那批实验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果然是一个可怕的怪物。” 那只双头蛇则站在一旁,警惕地盯着亚瑟。金沙王走回到双头蛇身旁,道:“很好。我听说你的道德水平很高,几乎不干那些杀人的脏活,哪怕是管理会要求也不——” “即使是您也不,我的王。”亚瑟突然开口道。 “哈哈哈,金银帮到底是怎么发现你的?”金沙王笑了起来。“一般来说,金银帮的人都是为了杀人来的,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次的任务是去保护,所以金银帮反而找不出比你更适合的人了。” “保护谁?”亚瑟依旧站得笔直。 “保护来会谈的青水二殿下。不管你信不信,我和管理会都不希望林校尉出事。本来释放林校尉,重审顺水溪劫案,可以让金沙和青水的关系缓和,但林校尉如今死了,就说明有人不希望金沙和青水的战争轻易结束。管理会推测对方还可能会对青水王子下手,所以——” 金沙王拍了拍亚瑟的肩膀,“我要你去保护青水王子。你将和青水的王卫军还有将神门一起行动。这次任务事关重大,两国百姓的安危都托付在你身上。但我相信,你能胜任,对吧?” “是。”亚瑟旋即开口道,“但是我希望能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完成任务。” “嗯,行吧。”金沙王耸耸肩,“毕竟我也不会形元,不知道怎么算最好的安排,那么你怎么喜欢就怎么来。” 与此同时,金沙亲王——流沙小白正在和手下布置任务安排。 牛鲨指着一幅建筑平面图道:“大厅是薄弱环节,一旦让王子通过,我们就很难找机会下手了。我建议就在这里动手。” 小白点了点头,“行动小组的阵容如何?” “四人小组。有一个新人叫卡洛斯,已经训练好了。不过我还是提议用我原先那班人,尤其是师匠和镰刀,他们从未失败过。我不认为这些甲等都不到的能——” 小白伸手示意牛鲨停止说话,然后拿起一个闪烁着荧光的通讯法器放在耳边:“讲。” 他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是吗?什么时候?不,所有人待命,我马上就到。” 小白放下通讯法器,对牛鲨说道:“我要把你调离黑剑行动,你有一个新任务。” “什么任务?” “‘石板——翠玉录’失窃了!” “什么?”牛鲨显得比小白还慌张,情不自禁地惊呼起来。 小白咳了两声,“我换一个说法,‘石板’还在,有人试图偷窃,但是还没有抓到。” “哦。” 翠玉录 翡翠学院的圣厅中央,一块墨绿色的旧石板躺在中央一个高大的架台上,被玻璃样的透明箱隆重在内。而周围则画着一圈圈地炼金阵图。 石板的中央部分用陌生的语言断断续续地写了一些文字,对于这些文字的破译迄今为止依旧是翡翠学院的一个重要课题。 见小白赶来,身后跟着牛鲨以及其他组长——包括被召回的罗兰和变色龙,铜长老上前讨好地笑道:“亲王,您看,石板完好无损。” 小白没有理会铜长老,他走到石板前,扫了一眼,转身将铜长老打翻在地。不等铜长老爬起,又将手盖在他面前——没有见到任何炼金阵图出现,但周围的空气已经自铜长老面前开始扭曲起来。 周围的人都惊恐地看着小白,无人敢上前为铜长老辩解,更无人敢问发生了什么。小白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强压着怒意。他指着石板道:“石板......缺了一角,一个拇指大的缺损,你居然敢和我说完好无损?”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变色龙小心地上前道:“哲人王,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请让铜长老负责追查盗贼,相信铜长老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是吧?” 小白收回翅膀,转身对众人道:“他目前还是铜长老。你们谁能找回丢失的石板碎片,抓住那个盗贼,我就立刻给他安排一个合法的身份,让他成为翡翠学院的新任铜长老。”他瞥了一眼铜长老,冷冷道:“你也一样。” “是!多谢哲人王开恩。”铜长老颤巍巍地叩头道。 小白又细细查看了周围,目光落在了翠玉录正上方的天花板上——那里原先有一个被阵图围绕的眼睛图案,只是如今已被破坏,“真理之眼被破坏了?罗兰,去总部看看这里的法术留影,难道翡翠会出现内鬼了?” ------ 两名优比城守卫带着冰流来到了监狱的一间牢房前,然后便离开了。牢房里的平三见是冰流来了,立刻激动得扑过来:“冰流!想不到居然是你来救我!” 冰流有些嫌弃地将身子往后靠,“你先说说你干了什么吧。” “是这样的,”平三回忆道,“我和茶罗外出买早点,茶罗交钱的时候有很多人都伸出手交钱了,然后我们等了半天,那个女老板没把早点给我们。我就问她我们明明给钱了,为什么不给包子啊,然后她立刻就急了,说当时那么多手伸过来,她怎么知道我们是不是给钱了,然后就和我们吵起来,说我们欺负女人,还拉着一大堆人说着叽里咕噜的金沙话来挤兑我们,她越说越激动居然拿锅铲来拍我们——茶罗手上的毛都被烫掉了。你也知道,我们肯定不会做这种骗人的事——” “那可不好说。”冰流双手抱在胸前,他想起在赤狐村时平三偷藏赤狐蛊盅以及追杀三喵的事。 “是真的!包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我们贪那个干嘛?所以,所以我就推了她一下。” 冰流眯起眼睛,他凑前到铁栏杆前:“然后她就死了。你是用大星位的形元推了他吗?” 平三立刻摆手道:“天地良心我真的没用形元!我打人很有分寸的,在阴将神门和那次喝醉了酒打架都没有用形元!” 冰流有些头疼地揉了下太阳穴:“你还在阴将神门打人?” “额......那次是真的有点复杂,我可以等出去了慢慢解释吗......” “行吧,”冰流心道:“真不知道那家伙(小野)是怎么和他走到一路的。” 冰流又说道:“明天青水和金沙的人会在这里会谈,城里的戒备空前严厉,你这个节骨眼弄出一条人命,真的是......让我很难做啊。” “拜托,我也无所谓是不是被冤枉了,你就不能让他们判我死刑吗?”平三心想,反正他死了也能复活。 “我托一个朋友帮忙才把你保释出去的。”冰流朝一边招了招手,守卫便过来打开了牢门,冰流又道:“老实点,别再给大家添乱了。” “好的好的,不愧是冰流殿下,这就是人脉——”平三恭维的话夏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从对面转角走过来的三人——白孔雀,以及跟在他身后的红蛇和花枝鼠。 冰流也看向那边,“啊,你们来了。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帮忙让你被保释的朋友——” 话还没说完,那只白孔雀突然冲过来,和平三扭打了起来。 两人立刻滚动在地上,白孔雀拽着平三的头发,平三薅着白孔雀的羽毛,两人拳拳到肉,丝毫不肯退让。 冰流和那花枝鼠忙上前,将两人拉开。两人被拉开后还分别对着空气中挥拳蹬腿,似乎还要再打一架。 “wawawa——wait,wait,hang on,what are we fighting about?(等等等等等一下,我们这是在打个啥?)”那白孔雀先住手,捂着脸上的淤青说道。 平三也停止了动作,“eh, I may ...... pletely forgotten.(额,我好想......忘了。)” 白孔雀:“可能是一张优惠券吧,是因为这个吧?哦,天哪,太荒唐了。我是说,我没弄疼你吧?” 平三:“没没没,我很好,我没事。” “我说这样,我们和好吧,我请你们吃顿晚饭怎么样?”此时白孔雀是在用青水话说话,他又对冰流笑道:“小冰流,我们也借机叙叙旧吧,在把你认识的朋友都叫来。十年没见了,我真的好想你啊。” 平三忙问冰流:“他是谁啊?” 冰流无奈道:“服了你了,到处树敌......他是金沙亲王的儿子,流沙瑞安。瑞安,这是平三,是芦浮岛恐兽实验中幸存的恐兽。” 瑞安道:“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啦。冰流,平三,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 他伸手向那只红蛇,“这位是翡翠学院的巴格特教授,我的炼金术老师。” 平三认出了这是那天攻击他和林云忍、赤辽的红蛇,起初他有些紧张,但想到自己现在是青水王子和金沙王子的“客人”,那么这红蛇就算认出他是所谓的偷渡客,应该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硫长老巴格特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居然是恐兽?有机会一定要把他带回翡翠会研究......不过他看起来和冰流王子,瑞安殿下的关系不错,不能直接下手......” 瑞安又伸手向那只接近两米五的花枝鼠:“这位是金银帮的‘英雄’亚瑟,他为伯父工作。虽然伯父和我那老爸一直关系不好,但是亚瑟可不管这些,他非常正直,我们私交不错哦。”瑞安笑着用手肘捅了捅亚瑟。 亚瑟用夹生的青水话道:“两位王子,平三朋友,幸会。” 平三只是用羡慕地目光看着瑞安和冰流:“这就是王子吗,居然这么轻易地宽容了我......要是我也有机会受这样的教育,变得有这么大的度量就好了。” 他心想:“原来冰流和金沙王子是朋友啊,不过也不奇怪,都是王族,圈子相似,自然就认识了......等等,我依稀记得冰流好像一直在将神门修炼,他哪来的时间认识瑞安的?哦,瑞安可以来将神门嘛。不过——我好像在原剧里看见雷将神对冰流说,‘芦浮岛从今不再属于芦芦族了,从现在起你是将神门的一份子了。’也就是说冰流是在恐兽之乱爆发后加入将神门的?而且冰流也对芦浮岛的机关非常熟悉——难道他在芦浮岛居住过?等等,恐兽之乱比巨兵之乱更早,如果冰流真的是经历过恐兽之乱,然后加入的将神门,那么他起码有八十岁了......可是在设定上冰流好像比小野还小......” 平三忍不住看向冰流,心想:“你到底几岁?小野又是多大?为什么会出现时间对不上的情况?” 冰流却盯着亚瑟陷入沉思:“我听说过‘英雄’亚瑟的名号......这可是在金沙异术圈里的明星炼金术士,名气和实力都不在将神之下。不过他既然为金沙王工作,又为什么会同瑞安交好呢?他会对瑞安不利吗?不过翡翠学院的人既然在他旁边,看来亲王也不是没做防备......” 亚瑟心想:“这就是我要保护的青水王子吗?用修炼者的标准来看,应该是中天位吧。想刺杀他的人实力可能更强,那么......” 瑞安似乎十分单纯,没有注意到在场所有人都抱有各自的想法,只是朗声笑道:“我会让小梅(优比城主)安排最好的宴席来款待远道而来的朋友——” ------ 城主府邸,安东森正附在小梅耳边低语着什么。 小梅揉了揉眉头,疲惫地叹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啊,精心布置的计划刚开始就被不可抗力打断了。不过你们是怎么回事?瑞安殿下来了居然一点风声都探不出来?” 安东森也露出为难的神色:“夫人,瑞安殿下此次前来身边只跟了两个人,显然是背着亲王和王上来的,我们的确不知情。” 小梅闭目片刻,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低声道:“让你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安东森再次耳语道:“伊泰池的案子被奇迹般地改判,她被无罪释放了。” 小梅不由得握紧拳头,愤愤道:“那个表......” 安东森又道:“夫人,伊泰池趁青水金沙会谈之际脱罪,想来是觉得这个时候没人会注意到她。她在金沙钱庄里的钱都被冻结,我猜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立刻回到东野岭,那么——她很可能会冒险经过优比城。” 小梅瞥向安东森:“只是可能吗?她会不会经过这里,我要制定的计划可是千差万别。搞清楚情报再来。” “是。”安东森答应道,他想了想,又问道:“夫人,这个女人异常危险,连老城主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我想老城主会犯下这么大的错误,也是因为这个女人。” “我知道,但是她是唯一可能知道那东西在哪的人......那是属于父亲的财产,应该属于我,而不是那个抢东西的女人!”小梅有些激动,随后又深呼吸,“人应有清醒之头脑并随时保持冷静......你再去查清楚瑞安殿下的动向,我要确保行动开始时万无一失。” “遵命,夫人。”安东森应完便退了出去。 ------ 卡由城的监狱外聚满了抗议的人们。 六年前,优比城外的东野岭曾是兀鹫一族的栖息地。 但在更早之前,兀鹫族长唯一的女儿——伊泰池违背祖训,与已有家室的优比城主媾和,甚至珠胎暗结生下了小兰,因此与兀鹫一族决裂,来到了优比城。 生下小兰后,伊泰池为了能成为城主的夫人以及让自己的女儿小兰成为继承人,多次对小梅母女暗下杀手。而为了能够获得更大的筹码来让城主与其夫人和离,伊泰池不惜毒杀了养育自己的生父,以此期望掌控兀鹫一族,威逼城主妥协。 但她的阴谋很快被揭穿,优比城主为了证明自己绝不偏袒,将其交由卡由城审判,随后趁兀鹫一族群龙无首,吞并了东野岭,驱逐了祖祖辈辈居住在那里的兀鹫们。 伊泰池背叛兀鹫一族,勾搭有妇之夫,刺杀小梅母女,毒杀生父,所作所为无不令人发指,卡由和优比两城居民格外愤慨,而这样罪恶滔天、丧尽天良的毒妇,多年前没有处死,今日竟然无罪释放了? 那些秉持着淳朴善恶观的百姓们不能理解,他们自发地抗议着伊泰池的出狱。 监狱的正门被打开,一个头上披着浴服的身影在四个守卫的护卫下从里面走了出来。 “毒妇!” “杀人狂!” 百姓们痛恨地咒骂着,但是靠近的人都被守卫粗暴地打倒在地。 其中一只白孔雀突然伸手拽下了那浴巾,于是底下的人的真面目便暴露出来了——那不是伊泰池,而是另一只兀鹫。 白孔雀迅速后退,隐没在人群中。他拿起通讯法器,对那头道:“安杰队长,这不是伊泰池,她被掉包了!” 在一个类似城隍庙的交通法器的内部,伊泰池舒舒服服地靠在了丝柔坐垫上:“不赖嘛,我感觉非常安全。”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只皮肤与壳都苍白得渗人的老乌龟,他的皮肤不仅褶皱,表面上更是凝结出如同盐粒一般的颗粒,而双手却是漆黑发亮,看起来如陶瓷般光滑,却如钢铁般坚硬。 白乌龟伸手和伊泰池握了握手,微笑道:“这才是刚开始,之后的三个月,您都不用费心躲避仇人了,相反,他们要对你避而远之。对了,我是索特(salt),不过更多人喜欢叫我盐长老,尽管他们不是全都在翡翠会工作,哈哈。” 此刻,在卡由城的翡翠会地下据点内,翡翠会的新人们正在铜长老的指导下绘制炼金阵图。 听着新人们绘图时的沙沙响,铜长老不住地踱着步,显得格外烦躁。他心想:“给我戴罪立功的机会,却压根不然我参与行动,反而让我来指导这些新人......唉,看来哲人王是打定主意要换掉我这个长老了。” 趴在地上的林云忍来回翻着书,看了一眼书上的图案,又看了看自己画出来的,摇了摇头,将原先画好的阵图擦去。 炼金和练气是两个几乎截然不同的修炼形元方式,而林云忍此前修的是练气,在炼金这方面自然是一窍不通,甚至之前以练气的形式运转形元反过来会阻碍炼金术的发挥。加上他看不懂金沙文字,因此在修炼炼金术时格外吃力。 卡洛斯忍不住上前,握着他的手先画了一个图案,然后又小声地告诉他什么。身后的杰西卡看到这,脸上逐渐泛出酸意,妒恨之情油然而生——“他从来没指导过我。” “停!时间到!” 随着铜长老的吆喝,新人们都停下了动作。 铜长老径自走到林云忍面前:“你怎么回事?明明是中星位的水准,居然连炼金阵图都不会画?” 杰西卡趁机嘲讽道:“青水的娘炮只有这点能力,带来翡翠会也是浪费钱。” 卡洛斯见铜长老授课前就显得十分不悦,似乎是有事烦心,他担心铜长老会拿林云忍出气,但又担心自己也会被牵连——他深吸一口气,还是为林云忍开脱道:“先生,这是我的失误,是我给林画的图案有误。” 杰西卡愤愤道:“你就不该给他画。” “够了!你们全都出去!”见林云忍也站了起来,铜长老指着他道:“你留下,连炼金阵图都不会画的家伙可没法留在翡翠会。半个小时后我会回来,到时候你最好给我画出有效的炼金阵图。” 替身 小野手上的戒指发出嗡嗡声,他拿起戒指按下上面的图案,冰流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小野,你到玛瑙酒馆了?有没有见到两位将神?” “嘿,我这里出了点麻烦。我和茶罗的将令都被人偷走了......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和茶罗都没察觉,下手的肯定是个会形元的家伙。现在我们没办法见将神了。” 戒指上的荧光一闪一闪,冰流在另一头说道:“那就用学术讨论的名义,你的猎鬼队证明总没有被偷吧?” “将令我和茶罗出门前特意检查了一遍,所以是在路上丢的。证明书放在酒馆里,应该没事......茶罗,你算一算是谁偷了我们的将令,我回酒馆看看东西有没有被偷。对了冰块脸,我们的猎鬼队名字是什么啊?” 冰流沉默了一下,“你起的名字,你应该记得。” “我真不记得了~冰块脸,提示一下嘛。” “你明明记得,那名字太蠢了我绝对不会说的。” “说嘛,万一拿错证明书了怎么办?” “......最帅、最帅联盟,行了吧?” 小野猖狂的笑声从戒指另一头传来,冰流知道自己被戏耍了,不由得捏紧拳头——当然,他没有冲动到把法器捏碎。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和瑞安他们谈笑风生的平三,又压低声音对小野说道: “听着,我得到消息说翡翠会的杀手计划在玛瑙酒馆暗杀青水二王子,然后嫁祸给将神门,让青水和金沙的谈判无法进行。战争不能再进行下去了,我们不能让翡翠会破坏这次谈判,得想办法快点见到将神提醒他们。” 另一头的小野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收起嘻嘻哈哈的语气:“我知道了,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连金银帮都派人来了,而且凭我们对亲王的了解,他有理由这么做。” 小野又问道:“平三呢?他——” “他看起来是被陷害的,我重新回到现场,发现那里有没被完全抹去的炼金阵图,可能是跟踪我们的那批人坐不住了,想用这种方式把我们分散开逐个击破......总之一切小心,如果对上王刹军和翡翠会,能跑就跑。” 小野心想:“逃跑可不是我的风格。”但他还是回应道:“我知道了,你也小心。” 小野又用戴在手上的戒指形法器联络了大壳:“大壳,你现在和赤辽在一起吗?在酒馆?看看我们的猎鬼队证明在不在——在?好,带上它去冰块脸那,我和茶罗随后就到。” 冰流切断了联系,重新坐回到饭桌旁,饭桌上的众人依旧聊得热火朝天。 平三赞道:“我从来没吃过比目鱼,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能享受到王族的待遇,真是太棒了,瑞安殿下,你人真是太好了。” 瑞安也笑道:“客气客气,这就是一道很普通的菜而已,真不算什么王族特供。改天我带你去圣城吃一顿真正的王族盛宴。” 平三问道:“对了,比目鱼用金沙话怎么说啊?” 瑞安道:“flatfish......just a flat fish,you get it? ha ha ha ——”众人都一起哄笑起来——除了冰流一直面无表情。 旁边走来服务员,平三忙道:“既然不是王族特供,那就我来买单吧,就算对之前的事......额,一笑泯恩仇啦。” “no no no ,let me......I get that——(不不不,让我......我来买单——)” “啊呀,怎么能让王子买单呢,我能付得起,之前做诗人我赚了一大笔钱——” “哦,不不不,你的钞票在这儿不好使——” “我吃的东西贵一点儿,我过意不去,如果我......”平三一把抢过账单。 “我们邀请你来的,我请客!”瑞安用力抢了过去。 平三更用力地抢了回来:“放开那张账单让我来买!” 瑞安似乎有些恼怒起来:“是你放开它,我来买!” “我不会放手的跟你说!” “well neither am I!(那我也不放!)”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冰流看着抢着买单的两人,觉得有些好笑。 “你放手。”平三眯起眼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硫长老有些无奈道:“Ryan, if he wants to——(瑞安,如果他真的想这么做的话——)” 平三也许是在气头上,也许是想起这条蛇把他烧成灰了很多次,此刻竟然脱口而出:“闭嘴,没你的事!” 在金沙,敢吼硫长老的人寥寥无几,哪怕是亲王也对硫长老十分客气,平三此举连亚瑟都感到不可思议。 瑞安更是怒了:“你(消音)敢这么和我老师说话!” 平三牢牢扯着账单,丝毫不肯退让:“哦是吗,你能拿我咋样?” 瑞安突然跳过桌面朝平三扑了过去,两人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起来。冰流和硫长老立刻站起——硫长老应该是把上半身竖立起来,亚瑟阻止道:“hold on hold on ,Let them go. Kids build friendships by fighting.(没事没事,随他们去吧,年轻人的友谊是打出来的。)” 冰流捂着脸摇了摇头,硫长老转过头叹了口气。 平三揪着瑞安的头冠照着他的面部打了几拳,然后一脚将他踹开,走回到桌前,从口袋里掏出数张钞票叠到账单上,然后又走回去迎面给了瑞安几拳。 两人就这样一拳一拳地对着,在瑞安凌厉的攻势下平三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他顺手抄起旁边的木椅砸烂在瑞安身上,瑞安也拿起桌上的花瓶砸在他头上,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打出了酒馆外。 酒馆外正巧停着一俩交通法器。瑞安拽着平三的头发将他推搡到法器前,平三又对着瑞安的腹部击打数下,瑞安突然松开平三的头发,双手扣住他的头,用膝盖猛击了他的头部,然后飞起又是一脚,将平三撞到交通法器上,法器跟着倒了下去。 瑞安再次冲过来,两人隔着侧翻的交通法器又互相连出数拳。 “等等,怎么回事?”从交通法器朝上的窗户钻出一只黄色的大兔子,他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就被平三从后面卡住脖子,然后瑞安对着他的脸狂殴了无数下,然后双手合握成锤猛得将他打下去,平三也跟着对那兔子胡乱出拳。 “够了,住手,住手啊!”旁边有一只有些驼背,而且十分瘦削的兔子撕心裂肺地喊叫起来,从酒馆里走出的冰流三人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 瑞安和平三被这么一吼停下来动作,趴在交通法器上的兔子被揍得鼻青脸肿,动也不动了。 冰流慢慢走了过来,用手指戳了戳那兔子,“二哥?” 那瘦削的兔子——兔歌跑过来伏在倒下的兔子身上,朝平三和瑞安吼着:“你们怎么敢,殴打我们尊贵无比的青水国二殿下!” ...... 酒馆前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亚瑟心想:“糟了,这下不用哲人王捣鬼,谈判就不可能进行了。” 硫长老心想:“我(消音),瑞安殿下竟然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回头哲人王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瑞安满脸是无法掩饰的惊恐:“完了,老爸和伯父非杀了我不可。” 平三淡定地想着:“金沙的死刑是斩首还是绞首来着?” 冰流左右看了看,上前和兔歌一起扶起二王子,“先进去给他止血吧。”经过平三时,他欲言又止,但只是失望地摇了摇头。 酒馆套房内,二王子望月接过冰流递来的冰块放在脸上,对盘腿坐在他面前的瑞安和平三道:“说吧,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平三小声嘟囔道:“同样是芦芦族王子,我还以为二王子和冰流一样强呢。” 站在望月身边的兔歌耳朵一动,立刻怒道:“我都听见了!兔族的耳朵很灵的,所以我们都听见了!你根本就没有悔改是吧!” 亚瑟上前道:“听着,望月殿下,对于瑞安王子和恐兽的失礼举动,我们都很抱歉。这是意外,我们都不希望看到这种事发生,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我愿意用我个人的名义给你任何能办到的补偿,但是希望这不会影响到之后的谈判......” 硫长老也用青水话说到:“是啊是啊,瑞安殿下如此鲁莽,都是我这个老师没有教育好,我愿意和瑞安一起补偿您......至于这个恐兽嘛......”她瞥向平三,“瑞安殿下的举动都是这只毫无教养的恐兽挑唆的,我愿意为了您将他烧成灰烬,或者用更严厉的方法,来让您感到出气。” 平三诚恳道:“是我的错,我认。” 望月拿起一块绢布擦了擦脸上的血,看着平三说道:“平三,是吧?我听齐格舒讲过你。我记得你有易容的能力是吧?” “是。” 望月道:“亚瑟和巴格特教授提醒我了,我这样子可不能代表青水和金沙谈判啊,会影响芦芦族的脸面的。那么接下来,你得易容成我的样子去和金沙的人见面——然后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众人都感到震惊,代替青水来和金沙谈判的,竟然是一个幸存的实验品恐兽? 亚瑟率先道:“这恐兽恐怕不能胜任,让他来代替殿下只会更加损害芦芦族的颜面。何况两国会谈非同小可,事关万千百姓的性命,怎么能让——” 亚瑟想的是,平三敢和瑞安一言不合就动手,虽然可以看出他不在意身份地位,但同样可以看出此人做事冲动不计后果,代表一国进行谈判只可能是一场灾难。 冰流诚恳地对望月说道:“二哥,我可以代替你。你也看到恐兽的表现了,让他代表芦芦族出席会谈恐怕只会让他弄出更大的麻烦。” 望月摆手道:“你们不用说了,我就要他去了。之后的事情也不用你们担心,我会处理的,万一有人问起你们,就说你们都是被我逼迫的,行了吧?” 平三忙道:“我真的非常抱歉!我愿意为了道歉做任何事,但是望月殿下您比我高太多了啊,我的易容不能改变身高,还是会被揭穿的啊。” 望月瞥了他一眼,没有回话,站起来走了。一旁的兔歌忙跟了上去:“笨啊,你就不能穿个增高鞋或者踩高跷什么的吗?”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 望月离开后,平三拉着冰流的衣角祈求道:“拜托,不要告诉小野!” 冰流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但表面上只是撇眉道:“你就不应该做这样的事。” 瑞安也双手合十求着硫长老:“please, teacher, please don't tell my papa(求你了,老师,别告诉我爸爸。)” 硫长老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众人视线到另一个房间里。她对着尾巴上的宝石汇报道:“philosopher Kings,I have something to tell you(哲人王,我有事报告......)” 离开后的望月以食指在额头一划,淡蓝色的形元顿时包裹了他全身,褪去后他身上的伤口也都消失不见了。 兔歌佝着身子跟在后头,夹着嗓子问道:“既然那平三是冰流殿下的手下,殿下为何不直接将此事告诉冰流,而要害自己去受这皮肉之苦呢?” 望月闻言一笑,道:“会易容术的人多了,我也不是非他不可。但是能把冰流也给牵扯进来的话,事情就会更有意思了。” ------ 玛瑙酒馆。 酒馆门前,两个身着金甲的圣膏军拦住了小野:“抱歉,这次会谈相当重要,请贵派下次再来吧。” 小野急道:“不只是学术交流啊,我们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将神!” 圣膏军做出拔刀的姿势:“我们奉命守卫确保会谈各方人士的安全,如果你们执意要闯入的话,我们只好把你们当成敌人处决了。” 在小野和圣膏军僵持不下的当口,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出现解了小野的围:“well,they're the adventure team I hired for security,just let them go with me(哦,他们是我雇来进行安保工作的冒险团,让他们跟我走吧。)” 两位圣膏军互相对视了一眼,将刀收回刀鞘,让开了一条路。 小梅左右跟着那两只乌鸦——安东森和安东加,她朝小野他们招手道:“e with me,by the way,what's the name of your adventure party(跟我来。顺便问一句,你们的冒险团叫什么名来着?)” 跟着冰流紧急学习了几天金沙文的小野已经能够进行基本的交流了,他向小梅道谢完后便跟着走了进去。 一边走着,小梅又问道:“Are you going to see the general? why?(你们找将神做什么?)” 小野道:“sorry, my English is not good and I can't hear you.(对不起,我的金沙语不好,听不懂你说什么。)” 听到小野这么说,小梅只是礼貌性地微笑着,然后指着一个方向道:“the generals' rooms are over there, and if anyone es to question you, you show them this(两位将神的休息室在那里,如果有人盘问你们的话,你们就把这个给他们看。)” 说罢,小梅拿出一份金沙文的合同交给小野:“sign your name on it,or you'll be kicked out(在上面签字吧,否则你们会被赶出去的。)” 不等小野他们答话,小梅似乎还有什么事要完成,便领着安东森和安东加急匆匆地走了。 在这间恢弘豪华的酒馆大厅的一个顶角上,被画了一个小小的标记——一个正三角形,三角形中间是一个瞳孔图案。这便是“真理之眼”标记,因为铺在墙壁上的大理石颜色偏暗,花纹复杂,因此没有人察觉到。 通过真理之眼标记,翡翠会的人可以在总部的星图上形成法术留影,实时观看或者回放真理之眼监控范围内发生的一切。 翡翠会总部的指挥室,排着数十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有数个宝石作为光源,而发出的光芒则在半空中形成图像。指挥室的天花板是一片漆黑,上面仿照天空的星星摆放了数十个闪着银光的钻石,这便是星图。指挥室的墙壁是由特殊炼制的材料打造,不仅坚硬如钢铁,而且从室内往外看是透明的,而从室外往内看则是一片灰蒙蒙——类似单向玻璃那样。 通常指挥室的每张桌子上都有一到两个占星师,在铜长老的带领下进行占星以及对真理之眼监视的内容进行回看分析。 小白指着星图上的一段图像道:“就是这个,放大。” 桌前坐着的铜长老伸手在宝石上舞动着,他的手指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金黄色的轨迹,那道轨迹迅速下沉被宝石吞噬,随后宝石投射出的天幕也随之变化。 那宝石所投射的内容正是此刻玛瑙酒店监控范围内发生的一切,随着铜长老的操作,那段包含小野身影的图像被放大,呈现在小白面前。 小白又道:“把这头白狼的影像汇成图发给图书馆,检索所有相像的人,务必找出这头白狼的身份。对了,把师匠叫来,我想知道他是否认识这头白狼。” 铜长老伸手将那段图像抓取下来,放在一张白纸上,便形成了类似画像一样的法术留影。他挥挥手,将小野的留影交给一个成员送去图书馆,然后回答道:“师匠失去联系有段时间了,我们也无法用占星术定位到他的位置。” 小白皱眉道:“牛鲨组有人失踪了?为什么牛鲨没有汇报?什么时候的事?” 铜长老又在半空画出一个炼金阵图,随后桌上的宝石投射出一道蓝色的光幕,上面有数十个闪烁着的光点,“这上面能显示每天所有植入了夺命翡翠的会员的位置,让我看看师匠的信号还在不在......不在了,消失的时间是......两天前,也就是石板失窃的那天?” 小白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给牛鲨发讯息,让他来见我。”然后转身离开了指挥室。 脱离 一栋破旧的小木屋前,一个戴着兜帽的鹿族少年敲开了房门,打开门的是一个满脸不情愿的老孔雀。 老孔雀斜着头乜着鹿族少年,似乎因为少年打扰了他的午休而感到不满。那少年率先开口道:“professor, it's been a long time, but since you left the Emerald Academy, things have been pretty bad for you, huh?(教授,好久不见了,看来离开翡翠学院后,你混得不怎么样啊?)” 老孔雀戏谑地笑了起来,“professor? do we know each other?I ain't buying anything.(教授?我们认识吗?我什么都不买的。)” 老孔雀似乎是把这个套近乎的少年当成了上门推销的人。 “ah,all right.let's try this again.(啊,好吧。那如果我是这样的呢。)”少年拽下兜帽,他的脸随之扭曲起来,伴随着一阵毛骨悚然的嘎吱声,少年换了一张脸,“Long time no see, teacher.(好久不见,老师。)” 老孔雀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Kong lu......(鹿旷......)” 鹿旷突然伸手掐住老孔雀的脖子,推着他走进了屋内,然后扬手将他摔在客厅的桌上,打翻了上面的玻璃瓶瓶罐罐。 透过窗户照射进的阳光让方才被扬起的尘埃更加明显,让这间小屋内本就浑浊的空气更加压抑。 鹿旷悠闲地在课堂踱着步,看着乱七八糟的屋子,“You've been a mess since you left Emerald academy. Are you having trouble finding students to clean up for free?(离开翡翠学院后,你过得真是一团糟。是找不到学生来免费帮你打扫卫生了吗?)” 老孔雀挣扎着爬了起来,鹿旷刚好踱步到他面前,道:“I guess no more suckers like me to clean up your crap,either.(我猜也不会再有像我这样的冤大头来帮你清理垃圾了。)” 老孔雀突然伸手抓住鹿旷的衣服,但鹿旷却顺势将老孔雀整个人拉了起来,然后一肘下击打断了老孔雀的手,又一脚将他踢倒在沙发上。 老孔雀顿时痛苦地哀嚎起来:“You, you broke my hand! Ah!(你、你拧断我的手了!啊!)” “sit up, teacher, I need to tell you what happened to me after I went away——I know you can hear me,right?(坐起来,老师,我要告诉你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青水话,对吧?)” 鹿旷双手插着裤兜,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他没有理会老孔雀的哀嚎,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刚开始确实和你想得差不多......不过后来的发展是我怎么都想不到的。被你赶出学院后,我遇上一群坏人,莫名其妙地背上了命案......” 老孔雀捂着折断的胳膊,强挤出笑容,“Lu,that was two years ago.(鹿,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 “是三年,我今年二十三了。”鹿旷冷着脸朝老孔雀走来,“他们说我杀了个女人,我努力去想,但是想不起来......于是被指控为谋杀,我被处以绞刑。” 老孔雀满脸恐惧地盯着鹿旷,颤抖着说道:“this is so fucking bullshit(这太他妈扯淡了。)” 鹿旷坐在老孔雀面前,他淡淡地说道:“听到接下来的事,你肯定会说这更扯了。后来,一个秘密组织把我的死作假,那是一个伪装成学术研讨会的杀手组织,由亲王设立的,叫‘翡翠会’。 他们说要给我第二次机会,我将为流沙王族效力......可他们没说我会被训练成一个凶器,被用来除掉那些他们看不顺眼的人......他们如今可能还在对其他的少年重复同样的说辞。 接到第一次任务前,我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训练了六个月。我接受了成为一个炼金术士和杀手所能接受的所有训练。炼金术,机关术,占星术,火药术,蛊术,也许还有些医术。 不过现在,我不想再忍下去了。” 老孔雀依旧害怕地瑟缩着身体,问道:“why?” “我见到我想见的人了。”鹿旷低下头,不再看着老孔雀,此刻他的嘴角竟然浮现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虽然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小野......他不能遭受我这样的事。他虽然是狼,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他是我的家人。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帮他实现他的梦想。” 老孔雀见鹿旷不再盯着他,便偷偷地伸手摸向一个手环,手环上镶嵌着一枚翡翠。 “但是翡翠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翡翠会很快会查到小野和我的关系,等待小野的,要么是像我这样被迫加入翡翠会,要么是死。为了小野,我不会逃,也不会忍。” 老孔雀偷偷将手环握在手里,然后假装捂着胳膊,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偷了翠玉录,你知道的,这是翡翠会最重要的东西。他们应该已经反应过来追杀我了。” 鹿旷俯下身来,看着老孔雀的眼睛道:“我知道他们一直在监视你,因为任何一个人——他在求学时被带队的老师压迫,打骂,否定他所有的成果,然后向他收取高额的学费,用各种理由不教授他知识,逼得他离开后,都很难不产生杀心。他们肯定知道我会来找你的。” 鹿旷伸手扒开老孔雀的手心,在老孔雀颤栗的注视下拿出那个手环,“没关系的,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在这,我要你把这些话都告诉他们。” 鹿旷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向翡翠会,宣战。” ------ “the Emerald Academy has to pay for the damage! I didn't even know the academy was a hit squad?(翡翠学院必须得给我赔偿这些损失!我甚至不知道学院原来是一个杀手组织?)” 一个小时后,翡翠会的牛鲨和恶病赶到了老孔雀居住的小屋,老孔雀对他们抱怨道:“Look at the damage that guy did. this is gonna cost me a fortune(看看那家伙搞的破坏,我不得不花一大笔钱去弄好这些。)” 恶病——那头木乃伊狼,将一个木箱摆在地上,然后走进了卫生间。 牛鲨站在老孔雀面前,问道:“(what did he say?)他说了什么?” “please, how many times do you have to ask?! I'm getting impatient. okay!(拜托,你问了多少遍了!我已经不耐烦了好吧!)” 牛鲨没有理会老孔雀的抱怨:“I mean his tone of voice, his manner, was he excited or tired? does he seem stressed and on the verge of breaking down?(我是问他说话的语气、神态,他是否感到激动或者疲惫?他是否看起来压力很大濒临崩溃?)” 老孔雀不耐烦道:“I was too scared to care, so please don't do this crap, okay——(我当时吓得要死根本没在意这些,拜托你不要搞这些没用的好吗——)” 他话还没说完,恶病突然从他身后“啪”地将他脖子扭断,然后朝牛鲨点头道:“(准备好了。)” 牛鲨掩着鼻子道:“(我正问他话呢。等我出去再弄,这些酸会损伤我脆弱的电感受器的。)” 恶病打开木箱,里面铺了一层硬海绵,数个装满溶液的玻璃瓶被镶嵌在海绵中固定不动,以免因为碰撞而破碎。 恶病拿出其中一个玻璃瓶和一个注射针,自顾自地走到老孔雀的尸体前,同时回道:“(别担心,我会清理掉的。师匠看起来不喜欢这家伙,因为他知道我们会这么对这家伙。)” 此刻,鹿旷正在城郊的公墓外。他来到一个无名墓碑前,有些伤感地在那里伫立着。 那里埋着一个翡翠会的成员,他和鹿旷一样想逃离翡翠会,但是他失败了,因此被处决了。鹿旷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冒险调换了一具尸体,然后将那位会员埋葬在了这里。 翡翠会的总部,铜长老火急火燎地赶到小白的办公室,“哲人王,我们找到了!他现在正在葬堂荒野公墓上。” “哦?”小白正在翻看着一堆文件,他抬起头,“师匠有什么朋友吗?他去墓地是缅怀谁呢?” “不知道,不过根据牛鲨的情报,翠玉录残缺的部分就是他偷走的。就是说,他很快就要落网了!”铜长老兴奋道:“哲人王,我们这里的位置要比牛鲨他们更近,请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我带一个行动小组去把师匠和翠玉录带回翡翠会!” 小白道:“为什么不激活夺命翡翠直接杀了,这样拿回石板会更轻松一点。” 铜长老立马紧张起来,“是这样,我们发现无法激活他体内的夺命翡翠......” “哦。那等把他带回来后,有必要改良一下夺命翡翠了。”小白淡淡地说道,“去吧。” 铜长老刚走到门前,小白似乎想起什么,道:“对了,行动前先看看师匠的档案。我记得公墓是他能力发挥的主场。卡朋?” 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上了,也不知道铜长老听见没有。小白耸耸肩,拿起通讯法器吩咐道:“牛鲨,师匠现在在葬堂荒野公墓——” ------ 一辆加长的交通法器车很快赶到了公墓,从车上下来数十个翡翠会的避役杀手。铜长老坐在车中,他打开一个类似牛鲨那样的阶梯式箱子,箱子内部光幕上显示了一个个红点,红点代表的人能够对形元作出反应。 这些杀手由一个代号伞蜥的避役组长带领,伞蜥贴在头上的圆盘同样是一个通讯法器,能和坐在车中的铜长老直接联络。 铜长老对着通讯法器道:“目标未移动,小心,尽量远距离射杀,因为这里是公墓——” 远处的一个墓碑旁,能看见一个鹿族少年正蹲在那里。避役们走到离那少年十几米远的地方时,举起火铳便是一阵射击—— 猛烈的火光和硝烟过后,那鹿族少年倒在地上。 伞蜥指了一个避役道:“去查看目标是否死亡。” 被他指到的避役拿起火铳走了过去,见倒在地上的鹿虽然被火铳打得血肉模糊,但见其肤色发青,一股浓烈的尸臭依旧透过硝烟味传来,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更何况这头鹿的脸根本就不是师匠。 他刚想汇报,那头鹿突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跃起,抱住了他。随后这头死鹿的四肢用力一夹,竟然将这避役生生断成三截。 车里的铜长老刚想问发生什么事,他的通讯法器便响起,接通后是牛鲨的声音:“铜长老,你和师匠对上了?” “对,我们已经带人把他包围了,不用你操心。”铜长老以为牛鲨要来抢功劳了。 “靠,快让你们的人撤走!伞蜥组根本不是师匠的对手,你带去的人越多就越麻烦!” 铜长老伸手扶了扶法器,疑惑道:“你在说什么?师匠的能力是什么?” “你连他的能力都不知道就动手?我——算了算了,他的能力是‘与尸体玩耍的孩子’,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他能够把那些尸体转化成他的战力,你带去的人越多只会增加实力的悬殊对比啊!” 这些避役的身旁,都各自从地面下伸出一只手抓住他们的脚踝。有几个避役迅速挣脱了,而没能挣脱的避役则那些尸体给拧断或者咬死。那些倒下的避役们也再次站起来,他们已经死了,但却举起火铳对着伞蜥组的人射击。 伞蜥大喝道:“撤退,撤退!” 只听“当”的一声响,伞蜥组的火铳突然从他们手里飞脱了出去——仔细一看,发现那些火铳都被一根铁丝连接着,在铁丝的牵引下,这些火铳都朝一个方向飞去,最后在一个鹿族的身边悬浮着,而铁丝则连接在鹿的手指上,他手指的第二节指骨变成了一个飞速旋转的齿轮,而铁丝正是从那放出的。 伞蜥扭头看向那个方向,心道:“好啊,这下你的位置暴露了。”他朝手下们大声道:“都撤退,注意脚下!”然后便朝那头鹿跑去。 鹿旷勾动手指,指骨齿轮飞速旋转着,悬浮在空中的火铳都指向伞蜥,密集地火弹顿时朝伞蜥射来。伞蜥张开右手,手掌面被纹上一个炼金阵图,阵图随着手的展开浮现出光芒,随后五六个半透明的伞面悬浮在他四周,包围着他,而那火弹打到伞面时悉数被挡下,伞面被击中的部位则如被投入石头的水面一般出现波纹。 周围的地面又爬出几具尸体,而那些被杀死的避役也朝伞蜥跑来。伞蜥一挥手,那些伞面便四散而开,如圆锯般轻松将那些尸体斩断,伞蜥再一挥手,那些伞面便朝鹿旷飞去—— “永别了,师匠。”伞蜥低语道。 鹿旷被伞面切成几截,那些火铳也掉在地上。此时,牛鲨和恶病也从地面钻了出来,伞蜥下意识地挥手,牛鲨忙摆手道:“自己人!” 恶病走上前,拿起其中一段嗅了嗅,朝牛鲨和伞蜥喊道:“替身,这不是师匠。” 伞蜥冷笑道:“牛鲨,可以啊,一个手下的替身就能搞出这么大的麻烦。” 牛鲨道:“你们是被卡朋给坑了,这里是墓地,是最适合他发挥能力的地方!” “注意,目标移动了!他往北边跑去了!”铜长老的声音从法器里传来,牛鲨朝那一歪头,道:“追啊。”三人便都朝北跑了过去。 车内,坐在铜长老身旁的鹿旷见代表着牛鲨、伞蜥、恶病三人的红点都朝北移动,这才伸手关闭了铜长老的通讯法器。而他手指上发出的铁丝则缠在铜长老的脖子上。 “做得好啊,卡朋。” 铜长老深吸一口气,竭力让情绪平复下来,“我照你说的做了,你还想怎样?” “你很快就知道。”鹿旷抬手打晕了铜长老,然后开着车跑了。 ------ 铜长老头上的黑布被一下子揪了下来。他此刻双手被固定在椅子扶手上,而一根针顺着他脖颈后的督脉插了下去——这使他无法使用形元。不过铜长老的形元战斗和破坏成分本就少,就算没有封住形元也不是鹿旷的对手。 铜长老抬头环顾四周,发觉自己正在一间黑暗的小屋内。而旁边,鹿旷推来了一个小柜台,上面放着一些小刀、剪刀、弯曲的针还有线,以及几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瓶。 鹿旷拿起注射器,从玻璃瓶里抽出液体,然后将注射器针头朝上,往外推出液体。 看到注射器针头滋出的水线,铜长老有些恐慌,他试探道:“这是什么?吐真剂?” “止痛剂。这样等下我折磨你的时候你就不会昏死过去了。”鹿旷拿着注射器朝铜长老走来,“给我画出打开学院总部那道秘密大门的阵图,就是关押黑孔雀给我们人体炼成的那个。” “你疯了,你干脆杀了我算了!” 鹿旷捶了铜长老一拳,“我会考虑你这个提议的。” “求你了,就算我告诉你了哲人王也会杀了我!” “闭嘴!”鹿旷突然拿起刀抵在铜长老的脖颈上,铜长老闭上了眼睛。 但是鹿旷并没有下手,只是叹了口气,“唉,虽然我恨这个翡翠会,但是我的炼金术是你教的......告诉我你没有杀过人,对吧?” 铜长老似乎看到一线希望,忙为自己开脱道:“我肯定没有啊,我只是因为教人的能力强所以才被哲人王找来做铜长老。” “但是你教出的都是像我这样给哲人王差使的凶器,你比牛鲨、镰刀这样的杀手还要危险!” 铜长老又将身体往后缩,他倒吸着凉气,“拜托了,你的手上也有不少人命啊,你不能因为想单飞了就来嫌弃我们——再说你要去总部的秘密房间做什么?哲人王没事的时候就在那,而且那黑孔雀的实力你是知道的,他比哲人王还要强,你想杀他根本不可能的啊!” 见鹿旷离开了椅子,铜长老又道:“说真的,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不管是什么炼金还是机关,你只要看一遍就能学会,比我最近遇到的那个什么林云忍强多了,同样是青水来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教你的时候总让我想起以前教书的日子,但你从我这里毕业后,我才想起翡翠会已经大变样了......” “那我们就一起摧毁他。”鹿旷说道。 “什么,哈,哈哈哈——”铜长老不顾自己的处境,竟然笑了起来,“就凭你?你一个人想摧毁翡翠会?” “谁说我是一个人了?” 铜长老望向他,“所以你投靠其他组织了?金银帮?将神门?剧院,还是黑峰?看来你逃跑是蓄谋已久啊,难怪你能取出体内的夺命翡翠......既然你有这么强大的后盾,你还要我做什么?” “因为他们也许能搞到我想要的情报,但是你一定可以给我想要的情报。” 铜长老咽了口口水,“我劝你不要,你知道怎么开界门对吧?在哲人王下令让我更换界门的阵图前,你可以用它逃回到青水,那里离哲人王很远,他管不了你......一旦你选择和翡翠会作对,你就要踩着很多从前同伴的尸体......首当其冲的就是我。” 鹿旷眯了下眼睛:“我从未将你们当做同伴。” “嘭!” ------ 那间小屋很快就被找到,被打晕的铜长老被牛鲨他们带回了总部。 铜长老揉着被打疼的部位,对小白说道:“哲人王,您真该看看他的样子......六神无主,濒临崩溃。” 此刻办公室内只有小白、铜长老和牛鲨三人。小白问道:“他有说在为谁卖命吗?” “没说,但我觉得他是在虚张声势,所以我轻松就扭转了形势。” 牛鲨插话道:“扭转形势是指他把你打晕之前还是之后啊?你能活下来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他想让你活着。哲人王,在摆平这件事之前我们必须暂缓所有行动......我知道师匠的本事,他虽然无法直接破坏翡翠会,但是他有能力搅黄翡翠会的每一次行动。这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小白显然没有将牛鲨的警告放在心上:“放着资源不用才是威胁。师匠充其量就是个小麻烦。” 牛鲨道:“可是师匠知道黑剑行动的内容,今晚他一定会来搅局!我们完全可以另外选择一个时间或者紧急更新方案——” “金沙青水会谈只有今天了,再制定新方案也来不及了。我不会让一个小角色妨碍我的计划,今晚我要和金沙代表团一起参加会谈,所有行动照常进行,包括黑剑行动。” 小白又对牛鲨说道:“你的行动也不变,现在我们知道翠玉录残片在师匠手上,你的任务就是抓回师匠。” 说罢,小白走出了办公室。 ------ 入夜,玛瑙酒馆外。 在四名王卫军的包围下,一辆车缓缓停在了玛瑙酒馆外的空地处。这四名青水王卫军分别是乔装后的冰流、大壳、赤辽和茶罗。 茶罗吐槽道:“所以这‘二殿下’也太寒酸了吧?随行的护卫居然只有四个人?冰流啊,要是有人觉得这丢人,可别怪我们啊。” 冰流面无表情道:“不怪你们,我怪他。” 易容成望月的平三听到外面的讨论声,有些愧疚道:“各位,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的错害你们被连累了......” 冰流道:“闭嘴,再对一遍台词。” “额,好吧。”平三拿出草稿上的字匆匆扫了一眼,然后闭上眼睛背诵道:“很荣幸代表青水与各位见面,我是......” 他突然感到脖颈上传来一阵凉意,便睁开眼,见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头鹿,而一根铁丝正缠在自己脖子上。 那头鹿压低声音道:“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 “哇啊——” 听到尖叫声传来,茶罗和大壳忙担心地走向窗户,茶罗问道:“衰仔,你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到等下见到那么多身份尊贵的人太紧张了。”平三似乎不想让他们进来,还关上了窗户。 车内,那头鹿皱眉道:“青水二殿下就这点胆量?” 但是平三惊叫可不是因为突然旁边出现一个用铁丝勒着他脖子的人,而且在之前借着月光,他认出了那人。他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压低声音道:“鹿哥,小野在找你,小野在找你啊——” 会议 听到对方提起小野,鹿旷手指上的齿轮猛地旋转起来,平三能感觉到脖颈上的铁丝在迅速收缩。 在铁丝的牵拉下,平三被迫向后仰头,他举起双手道:“我知道这个事很震惊,但是我能带你找到小野!” “你怎么知道小野的?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想找到小野?算了,这个以后再说。你不能去会谈,我得到消息,有一个秘密组织安排了人要杀你,他们希望青水和金沙的状况越来越混乱——” 因为脖子上的铁丝,平三此刻说话有些吃力:“我必须去,我答应过别人的。如果我放鸽子的话,他会杀了我,还会杀了我认识的所有朋友,包括小野!” 鹿旷撇了撇眉,有些疑惑,“居然还有人敢威胁青水王子?还有,你认识小野?” “是的,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但是小野一直在找你,他来金沙就是为了找你!你不应该来这里拦我,你应该去找他!” 车门一下被拉开,冰流朝里面探头道:“快下来,磨蹭什么——你是谁?” 平三见冰流扬手凝聚出冰冻形元,忙阻止道:“大家都先住手,这是自己人!” ------ 冰流领着易容后的平三走进玛瑙酒馆,而身后则跟着四个王卫军——两个身材匀称,看起来和一般的王卫军无异,而另外两个则过高或者过胖,穿在他们身上的王卫军制服显得格外别扭。 走到大厅时,冰流先停了下来,吩咐道:“茶罗,赤辽,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注意有无可疑的人。茶罗,你用堪舆术检测附近对平三怀有恶意的人,赤辽配合茶罗行动。如果没有的话,就看好赤辽,别让他乱跑。” 茶罗点点头,却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一起来的万将军,或者将神门呢?让他们来负责保护不是更好吗?” 冰流道:“小野已经见过两位将神门代表了,但是不能让万将军知道。父王为此战筹谋已久,如果不是因为顺水溪劫案真相大白,青水和金沙根本不会有这次会谈机会。我担心万一有人刺杀的消息泄露,父王会以此为借口终止会谈,这样两国和谈就更遥遥无期了,所以不能让青水代表团知道,而且我们还要在那些杀手动手前阻止他们。” 茶罗露出担忧的神色:“听起来很难啊,翡翠会的人我们对上很多次了,要在他们行动前阻止真的可能吗?” 鹿旷伸手托住下巴,作出思索的动作:“其实不是很难,因为执行这次‘黑剑行动’的不是新人就是等级较低的会员。按照冰流殿下的说法,只要杀手露面就能破坏会谈,至于有没有将二殿下刺杀就不那么重要了,难怪哲人王不在意人员配置。” 平三讪笑道:“我现在是肩负两国命运了吗......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重要过,事情结束后真想把这次经历说给小野听......” 听到“小野”两字,鹿旷又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锤了锤胸口,自言自语道:“马上就要和小野见面了吗,我真的......唉,见到他我该说什么呢。” 平三安慰道:“放心,你是个好哥哥,而且你上次拿毒针射小野的事,小野也没怪你......他会理解的。” 鹿旷叹气道:“但愿吧。别磨蹭了,快去会议室吧。” ------ 偌大的会议室里摆放着一张极长的长方桌,每个位次上都放着一张立起的名片,上面用青水文和金沙文写着即将坐在这里进行会谈的人员的名字。 此刻会谈还没有开始,所有与会人员都各自站在会议室里,与其他人交谈着。 金沙国间谍总管——乌鸦约翰拿着一杯酒走向与两位淑女攀谈的小白,招呼道:“亲王,您对这次会谈如此上心,我和王上都非常高兴。” 小白回头乜了约翰一眼,招手打发走了那两位淑女。他转过身来,“约翰,有什么事非要在这里说吗?” 约翰笑了笑,“元老院的判决让我们见识到了一些一流的阴谋行动,诸如绑架、暗杀、嫁祸于人,很明显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组织所为。而这个组织不属于青水,也不属于黑峰。亲王您如何看待这件事?” 小白稍微瞪大了一下眼睛,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对此一无所知。”然后撞开约翰的肩膀走了过去。 约翰一把拉住小白,“王上和元老院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这次玩得实在是过火了。别忘了,金沙所有的异术组织都必须在我的监管之下。” 小白道:“是在间谍总管的监管之下。这个位置已经换过很多人了。” 恢弘的大门被两个圣膏军打开,青水代表团走了进来,最前头的就是易容后的平三。 他旁边同样易容后的鹿旷悄悄掐了一把平三,低声道:“精神点,别给我们青水丢脸。瞧你这丧气样和刚被人打了一样。” 平三心道:“那不就是你嘛!”但还是挺直腰背,有些心虚地看着依次落座的金沙代表团们,在圣膏军的指引下,他坐到了写有望月名字的座位上,坐在他对面的是金沙国军事统领,流沙小黄。 在双方代表团翻译就位后,谈判开始进行。 立在门边的冰流突然感觉到戒指法器传来一阵震动,他小心地转过身去接了起来,小野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冰块脸,你搞什么啊,居然混进王卫军去了?” 冰流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悄悄地张望起来,小野的声音又从戒指里传来:“我在这里,右边,再右边,对,看到我了吗?” 冰流望去,见会议厅的另一边,穿着金沙黑色西服的小野正踮起脚尖朝他招手——冰流虽然看不到小野的脚,但根据目测的距离可以判断出小野肯定垫脚了。 冰流忙压低声音对戒指说道:“别闹,这个场合不能开玩笑。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云副将说带我见见世面,所以我就跟来了......给他们端盘子。”小野又打趣道:“你二哥看起来很紧张啊?这表情和平三一模一样。” 冰流注意到,小野前面坐着的是一只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的白鹤。 “你通知两位将神了吧?” “通知了,他们说会注意的。” “好,你多加小心,茶罗和赤辽在外围警戒。” 谈判桌上,翻译员开始翻译流沙小黄的话:“望月殿下,贵国以如此骇人之法制造克隆巨兵,难道就不怕天下人啐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平三如是说道。 小黄笑了笑,让翻译员将一叠金沙文资料交给平三,“王族学会(Royal Society)已经通过逆转炼成还原出了克隆巨兵的本相,事实上,所谓的克隆巨兵是由尸魔以鬼神工匠糅合炼成,再用某种傀儡术操纵,将其打造成巨兵的模样掩人耳目罢了。贵国炼制如此多的克隆巨兵,究竟牺牲了多少无辜的生命?” 平三拿起那叠资料,在资料最后一页的背面,有一个极小的阵图——它小到哪怕是拿着资料当面浏览,也很容易被忽略。然而云将神却以敏锐的视力发现了那阵图,他立刻喊道:“快放下——” “轰——”剧烈的爆炸瞬间吞没了整张会议桌。 ------ 玛瑙酒店大厅,茶罗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手上的罗盘。他拿起一杯酒细细地饮了一口,长长地出了口气——“啊,真舍不得喝完。我和这些人的生活差距比我和蚂蚁还大......” 他将酒杯放在桌上,又看着罗盘,嘟囔道:“没有转动,看起来不会有刺客了。” 坐在旁边的赤辽道:“你希望有吗?” “没有没有,怎么会......” 旁边走来一个服务员,顺手将茶罗的酒杯拿走,茶罗急忙道:“放下它!” 服务员看起来被吓了一跳,道歉几声后将酒杯放回了远处,然后离开了。 茶罗又将酒杯拿起喝了一口,“唉,我有些过激了,但这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贵的酒了......虽然是冰流殿下掏的钱。” 刚才那个服务员离开后,径直走向卫生间,他将藏在手心的一个已经空了的小玻璃瓶放进口袋里,然后拿出一小块翡翠,对着低声说道:“卡洛斯,就位,目标要来了。” 正盯着罗盘的茶罗突然感到胃内一阵翻涌,作呕的感觉随即出现。他皱着眉捂着肚子,“哎哟,山鸡吃不了细糠吗?赤辽,你帮我看着罗盘,我、我去躺茅厕。” 茶罗离开后,罗盘上的指针突然开始转动起来。赤辽直直地盯着罗盘,用正常的音量道:“啊,有人来了。咦?” 他看向四周,疑惑道:“你们人呢?” 玛瑙酒店的卫生间居然比一般人的房间还要干净豪华。这是吐完后茶罗的想法。 刚好卫生间里有一个猫族服务员,他关切地拿着一块布走过来,“先生,需要帮忙吗?” “啊,谢谢。”茶罗接过那块布想要擦嘴,但却闻到一股刺鼻的气息。他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马上屏住呼吸,但那服务员却突然一拳锤在他小腹上,然后用手臂从身后卡主了他的脖子,再将那块布死死地捂着他的脸。 “呼,你——”茶罗抬起双脚往前蹬在洗手池上,两人都朝后倒了下去。经过方才的挣扎,茶罗已经不可避免地吸入了那些气体,此刻感到头昏脑涨。他挣扎着站起,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走去,“赤辽,帮忙——帮、忙!” 虽然他的确是用尽全力在呼救,但声音却小得几乎传不出去。 大门被打开,方才那个拿走茶罗酒杯的服务员走了进来。茶罗下意识地以为有人来帮忙了,他刚想朝服务员走去,但身后的那只猫又扑上来从背后锁着他,那个服务员也上来一拳将他打晕了。 “卡洛斯,动作太慢了。”那个服务员打开一个单间的门,将茶罗扔了进去。 “抱歉......” 那服务员没有理睬卡洛斯,而是拿起翡翠汇报道:“是,外围的部署比预料的还少,还剩下一个。这就去清理。” 卫生间的门一下子被踹开,一只极其高大的老鼠挡住了门口。 “伙计,这是要去哪里?” “‘英雄’——亚瑟......”那服务员朝卡洛斯招手道,“动手,杀了他!”说罢,他举起右手,手心便出现一团紫色的光球。 这就是亚瑟吗?只在传说中听到过的炼金术士......卡洛斯知道自己掌握形元的时间不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亚瑟的对手的。但比自己高级的会员这么说了,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服务员已经冲了上去,“放心,他不会杀你的,卡洛斯,快上!” “你很了解我,嗯?”亚瑟侧身轻松躲过了那光球,然后举起被蓝色形元包裹的右拳砸在服务员的脸上,对方便立刻倒地不动了。 “小孩?翡翠会已经穷到要招童工了?”亚瑟朝卡洛斯走来,而卡洛斯——堂堂猫族,竟然在老鼠面前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啊!”卡洛斯突然大吼一声,然后朝亚瑟冲来,但亚瑟却轻松扣住了他的手,将他摁倒在地上。 “连炼金术都没有用,我就被放倒了......这就是精英和我的差距啊......”卡洛斯心想,随即又害怕起来:“任务失败了,我会被杀掉吗?” 亚瑟道:“老实交代,翡翠会其他人在哪?你们带队的是谁?” “你杀了我吧。”卡洛斯闭上了眼睛,“完不成任务我会被杀掉的,我不想被夺命翡翠炸开脑袋!” 亚瑟皱眉道:“夺命翡翠?哲人王还是喜欢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放心,告诉哲人王是我把你放倒的,你不会有事——否则整个翡翠会一半的人都要被处死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 “不老实。”亚瑟突然一拳砸在卡洛斯脸上,同时问道:“你们这次行动安排了多少人?带队的是谁?” 但是卡洛斯却并没有觉得多疼,更诡异的是,他的声音竟然凭空出现回答了亚瑟的问题:“八人,带队的是恶病。” 卡洛斯心里大惊,“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开口,我的声音......怎么从我身体里发出来了?” 亚瑟挥舞着拳头道:“也就是说,还剩下六个了?——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能力,‘身体是诚实的’。我可以通过殴打对方获得答案,虽然声音只有我俩能听见就是了——别晕倒啊,不然我可问不出话来了” 亚瑟突然竖起耳朵,“奇怪,外面怎么这么吵?”他撇下卡洛斯走了出去,见外面到处是惊慌失措的人,圣膏军正在各处疏散他们。 卡洛斯见亚瑟背对着他,便站起来蹑手蹑脚地往外走,亚瑟将尾巴一甩,如鞭子般抽在他脸上,将他打晕了过去。 “会谈出问题了?我就知道那恐兽靠不住。”亚瑟立刻朝会议室跑去。 ------ 会议室内,方才的爆炸并没有伤到多少人,双方代表团都立马运转形元阻挡了爆炸——除了平三,方才的爆炸离他太近,即便他能及时以形元护体,也无法阻挡。 青水代表团的人立刻掏出兵器,怒道:“金沙人,你们什么意思?竟然敢刺杀我们的殿下!” 金沙间谍总管——约翰忙道:“诸位冷静,金沙绝对不可能——” “慢着,青水二殿下不可能会被这种程度的爆炸所伤。”小白突然说道,“那家伙是谁?” 冰流和鹿旷心道不妙,但众目睽睽之下,加上在座各位不乏高手,他们也没办法把平三强行拽出。 由于爆炸的影响,平三的形元紊乱了起来,易容术失效了,衣服也在爆炸中几乎消失了。他作为“人类”的真身就这么暴露在众人面前,身上的伤口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那是什么?” “不知道,怪物?” “这又是新的尸魔吧。” “那是他的皮肤吗?怎么没有毛发?好恶心。” 双方代表团的人打量着平三,窃窃私语了起来。 平三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甚至忘了伸手挡一下自己。他怔怔地看向周围人,接触到他们的目光时又立刻低下头—— 小野率先冲了过来,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平三身上,“平三,怎么是你?望月本人呢?” 鹿旷见到小野,先是征了一下,然后趁周围无人注意,默默地退了出去。 “对啊,殿下本人呢?” 青水代表团的万将军冲上来,揪起平三道:“你是什么人?你把殿下藏哪去了?” 小黄率先拍桌道:“好啊,金沙诚心商讨和平事宜,这就是青水的态度吗?”他转向夜将神和云副将神,“将神门的人亲眼所见,青水无意和谈,枉顾天下百姓死活!” 夜将神——那条漆黑的蟒蛇一言不发,云副将伸手往下压了压,“各位,各位,冷静。我相信两国代表团都不愿见到这种事,我们先问清楚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吧。” 他走到平三面前,“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还是说我用青水话来说会比较好?你是什么族的,为什么会在这里,望月殿下又到哪去了?” 平三刚想开口,又望向冰流——冰流点了点头,平三便道:“说青水话吧......我是幸存的恐兽,望月殿下让我易容成他的模样......” “恐兽?嘿,小白,你感兴趣的——咦,人呢?”约翰发觉小白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小心。”一直沉默不语的夜将神开口道,随后他身上的披风突然扬了起来,身上刻着的符文随即发亮,一道屏障横在了所有人身前。下一刻,那边的墙壁被更猛烈的火药爆破,却无法突破夜将神布置的屏障。 夜将神朝云副将抬了抬下巴,“护送他们出去,这家伙交给我了。” 云副将不明所以:“谁?” “黑峰的叛徒王将,‘火药鸦’森藏。” 更大的爆炸再次轰击在屏障上,屏障应声而碎。伴随着一阵粗劣的嘶哑声,一只硕大的黑乌鸦飞了进来——他偏着头,头上立起的两根长得有些夸张的羽毛看起来好像呆毛,大而圆的眼睛里,瞳孔却分别朝向不同的方向。 小野仰头看着森藏,心道:“这就是黑峰王将......除了夜罗和千钧外,遇到的第三个黑峰王将......他看起来怎么不大聪明的样子。这家伙会知道鹿娘他们的下落吗?” 除了夜将神,其他人都匆忙跑了出去。云副将见小野呆在原地,上前拉着他道:“还发什么呆,快走,会没命的。” “等等,我想留下帮夜将神!”小野抽出了刀。 冰流也走了上来,拍了他一把:“不要发傻了!夜将神和黑峰王将都是大天位,这种级别的战斗你插手不了。他们战斗的余波都能要了你的命。” “但他是黑峰王将,他也许知道鹿娘他们在哪。” “等你能打过我再说吧。”冰流突然在小野肩上点了几个穴,然后将他扛走,又对着戒指道:“茶罗术士,会谈有状况,马上离开这里!” “他在厕所吐到晕倒了,大壳在给他治疗......我要去哪?”另一头回答的不是茶罗而是赤辽。 “离开这,去哪都行,我们马上赶来。” 跟在他们身后跑的平三拉了拉身上的西服——那是方才小野穿过的。想到小野如此关心自己,而自己却捅出了天大的篓子,他小心地道:“抱歉......又是我惹麻烦了......” “我们以后再说。”冰流瞥了平三一眼,小野因为被点穴了无法说话。 整栋建筑突然更剧烈地摇晃了起来,冰流抬头看了看摇摇欲坠的天花板,对平三说道:“你是不死的恐兽,是真的吗?” “我是!” “那好,我想请你帮忙一件事——”冰流指着惊慌失措的人们道:“请你帮忙疏散这些人。从建筑摇晃的幅度来看,火药鸦的进攻越发猛烈,而夜将神为了不造成更大的伤亡一直在防守。得先把这里的人疏散,夜将神才能全力应敌。” “好。”平三点了点头,然后易容成了小黄的样子,朝人群跑去。 ------ “小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小黄的文件会变成火药?”约翰在一处走廊的尽头找到了小白,小白正倚在墙边,闭目思索着什么,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建筑随时可能会倒塌——他看起来好像在等什么人。 小白缓缓地睁开眼,“我不知道。可能是火药鸦的能力吧。” “是吗?那我很好奇,一个被全大陆追杀的黑峰叛徒王将,是怎么在金沙代表团的会谈文件上做的手脚?而且火药鸦的能力——‘飞火药’的特点是威力大,但却不易隐藏伪装,根本不可能被安全地拿到会议室而不爆炸。这分明是你的能力‘将太阳捧在手心’!事前接触过那些文件的,除了我,就是你了吧!” “就把这件事归给火药鸦不好吗。”小白直立了起来,冷冷地打量着约翰,“不过你提醒了我,让你对此事负责也不是不行——” “小白,你想干什么!”约翰立刻在半空中用形元凝出炼金阵图,但小白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双手一拍,约翰两边的墙壁瞬间合在了一起—— 小白拿出通讯法器,“恶病,过来干活。” 他放下法器,又抬头道,“嗯,你来了。” 此刻,鹿旷正趴在天花板上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小白道:“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偷走翠玉录,离开翡翠会吗?” “我也很想知道,堂堂金沙亲王,翡翠会哲人王,竟然要亲自动手杀金沙间谍总管?翡翠会的人都死绝了吗,还是你不怕‘弄脏自己的手’了?” 小白微微一笑:“死人都一样,又何必计较死法。师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鹿旷纵身下跳,小白也举起双手做出拍打的动作,但鹿旷身后的铁丝突然将他拉了回去,而在鹿旷先前的位置却突然浮现出一个炼金阵图,然后立刻爆出一片火光。 小白右手在空中画了个圈,烟雾顿时被吹散,却不见鹿旷的身影。 “师匠不是向翡翠会宣战了么,杀死我的机会就在眼前,师匠何不放手一搏?” 小白又画出一个炼金阵图,那阵图悬浮在他身前,跟着他一起在走廊移动着。 “当你身陷囹圄的时候,是翡翠会救了你。是我们给了你第二次机会,你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拜我们所赐,你应该心怀感恩的。” “感恩你把我变成一个冷血的杀手吗?” 鹿旷突然从小白身后冲出,他的右手变成了一把钢刀,直指小白。小白立刻转身,炼金阵图闪耀了一下,鹿旷便感到一个无形的墙壁挡在了他面前,任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将钢刀再向前一步。 鹿旷咬牙道:“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你骗了我,你们骗了我!” “五大长老,金银护法都对你赞不绝口,甚至我也认为你是翡翠会有史以来最出色的杀手。但你为何不明白这样简单的道理呢?” 小白微笑道:“翡翠会造就了你,你是属于翡翠会的。你应该将每一次为翡翠会效忠的机会视为恩赐,而如今——你将恩赐拒绝了,这是很不礼貌的。” “造就了我?就算你们造就了我,也没资格强迫我去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我不是你们打造的凶器,我是青水国牧云村的鹿旷,是钝角族鹿爹鹿娘的儿子,小野的哥哥!” “那么,师匠,我问你——你有选择不为钝角族的权利吗?你有选择不以青水语为母语的权利吗?你有选择不以你从前的亲人为亲人的权利吗?”小白只是微微笑道:“出生没得选,亲人也没得选。所以——” “所以当你重获新生后,你就只能属于翡翠会。哪怕是歪路你也要跟着翡翠会走下去!”小白突然凛然道。 飞火药 “崩——”耀眼的火光伴随着热浪袭来,玛瑙酒馆的上层在瞬间灰飞烟灭,一只漆黑的乌鸦“嘎嘎”叫着,从灰尘中升空而起,绕着上层的灰烬盘旋。 几片羽毛从他身上脱离,飘了下去,在羽毛落入黑烟的瞬间,一个火球以羽毛为中心炸裂开来—— “轰——”又是数次爆破,即便是用不菲的材料加上高端技术建造的坚固的玛瑙酒馆,也在这次爆炸中轰然倒塌,建筑碎片四散飞去,那些跑出酒馆外的人们更加慌乱起来,尖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场面越发混乱。 冰流凝出冰盾挡住了数块朝他们飞来的石头碎片,回头朝小野他们道:“大家都没事吧?” 小野看了看其他人,“没事!冰块脸,你能不能把冰盾弄大一点,帮其他人也挡一下?” “我拒绝。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会把森藏给引来的,那样会害死更多人,而且他要是全力出手我根本挡不住。”冰流又朝酒馆望去,“那两个家伙怎么还没出来......” 小野疑惑道:“平三吗?另一个谁?你在金沙的朋友吗?” 冰流看了小野一眼,没有答话。他知道如果告诉小野鹿旷就在酒馆内,小野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去的。 “hey, fellas, let's make it big!(嘿,兄弟们,大闹一场吧!)”酒馆周围的建筑里,突然冲出数十只孔雀和乌鸦,为首的正是乌木军团的孔雀迅龙和优比城地下钱庄的乌鸦罗蒙。 “this is a robbery, gentlemen, bring out the valuables, or leave your heads with them!(这是一场抢劫,绅士们,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否则就把你们的头和那些东西一起留下!)” 慌乱的人群再次尖叫起来,乌木军团的乌鸦和孔雀们迅速混进人群中,开始不由分说地劫掠起来,而那些挣扎得幅度大一点的贵族们,则被不由分说地用长枪刺死了。 迅龙大笑道:“there are so many rich here. we've e to the right place!(这里果然有钱人多,我们真是来对地方了)” 罗蒙拿着小刀摁倒了一个逃难的金沙文员,森森然道:“we're going to make a good profit this time and make up for all we lost last time!(这次一定要狠狠地捞一把,把上次的损失都弥补回来!)” 小野刚想上前,冰流又拉住他道:“别添乱了,圣膏军和将神门会处理的,现在得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你看到他们做的吗!让我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被杀死,我做不到!”小野一下子挣脱冰流跑了过去,和乌木军团的人交战起来。 冰流转过身,正对上大壳的目光——大壳此刻正扛着晕过去的茶罗,他说道:“冰流,你也去帮小野吧,赤辽会保护好我们的。” 赤辽:“不......是你们要保护我。” 显然,连大壳都忘了,中了蔓影术心智遭到破坏的赤辽万一失控,可能会比占着不死就到处浪的平三还麻烦。 冰流无奈地摇摇头,领着他们顺着人群离开。 “Aha, isn't that the white husky?(哈,这不是那头白狼嘛?)”迅龙把抓在手上的路人一扔,拎起长枪朝小野跑来,“I will drink from Your Skull!(我要拿你的头盖骨当碗使!)” 乌鸦罗蒙也双手抄起镰刀,朝小野跑来:“No one humiliates Ramon! how dare you throw me in jail and make a show of it? I wouldn't be satisfied until you were dead!(没有人可以羞辱罗蒙!你竟敢把我扔进监狱然后耀武扬威,这是要用命来道歉的!)” “‘dead’,我听懂了,你们谁想死啊?”小野挥出一片火焰,一击便打退了迅龙和罗蒙,得意道:“没有四脚蛇和火枪,你们也就这点实力了。不过你们不是被关在优比城的监狱里了吗?看起来小梅城主没看管好你们啊。” 罗蒙和迅龙并没有立刻站起,只是坐了起来,好像僵住了一般。小野刚想上前把他们制服,却听到云副将大喊道:“watch out!(小心!)” 小野下意识地往外看,罗蒙和迅龙的身体却毫无征兆地爆炸起来,巨大的冲击波瞬间将周围十米内的所有人都震开,一大块区域顿时血肉横飞。 所幸云副将即使赶来,在小野身前挡下了这突然的爆炸,云副将道:“watch out 是小心不是让你到处乱看!” “唔......多些云副将,不过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们用了同归于尽的招式了吗?”小野知道即便是小天位的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会被方才的爆炸所重伤。 云副将道:“这两个人虽然是为了钱财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但绝对没有拿命来复仇的觉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哲人王!” 小野不解道:“什么意思?这是哲人王的能力吗?可是我没有看到哲人王啊?” “哲人王的能力之一‘将太阳捧在手心’——把接触过的物体变成武器并进行操作,只要阵图还在能力就不会失效,所以不需要他本人在场。” 小野顿悟道:“等等,就是说,刚才那突然爆炸的文件也是哲人王弄出来的吗?” 云副将突然捂住小野的嘴,见左右都是逃命的人,圣膏军和将神门也都在救助伤者,没有注意到小野,这才说道:“有些话不上秤只有二两,上了秤一千斤也打不住。小野,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否则你和你的朋友都会遭到灭顶之灾的。” 玛瑙酒馆的废墟堆,一大块原本塌下的墙壁被从下掀起,小白从里面站了起来,他抖了抖身上的尘埃,左右看了看,嘟囔道:“可惜,让他跑了。” 废墟堆里,又有几个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各个看起来都受了很重的伤。几个将神门人急忙赶来想将他们带走,但那些人却并没有理睬来救助他们的人,而是全都转向小白这边,然后以古怪的姿势朝他跑来。 小白笑道:“原来是躲起来了啊。”他刚想出手,但几片羽毛从天飘落,又是一轮爆炸在地面炸起。 “嘎,嘎,找到了,找到你了!”火药鸦森藏在天空盘旋几圈后,突然朝小白俯冲下来,同时甩出几片飞刀般的羽毛射向小白。在羽毛射入烟雾中后,由于方才爆炸的余温,射入的羽毛再次被引爆。 此刻所有人大致都被疏散完毕,圣膏军和将神门也在有序撤退。以玛瑙酒馆为中心的五百米内,能看见的只有小白,小野,云副将,还有天空中的森藏、 烟雾散去,小白正被封在一块四面体的翠绿结晶内,因此刚才一连串的爆炸根本没有伤到他。结晶又分裂成七八块,围绕在小白身边,他仰头问道:“森藏王将,你的目标是我吗?我可否理解为,黑峰再次违背公约,向金沙宣战了?” “嘎,嘎,好像有点麻烦啊。”森藏的眼珠始终朝向不同的方向,他歪了歪脑袋,大笑起来:“那样再好不过了,你们打,我就自由了!” “呵,又是自由啊。”小白瞥了眼地面,又看向森藏,“追求自由的人,我倒是不讨厌。但是你愿意为自由作出多大的牺牲呢?” “我不在乎,反正死的是你!”森藏开始疯狂地抖动身体,纷纷扬扬的黑羽将整个卡由城笼罩得不见阳光,铺天盖地的朝小白飞来。 小野紧张道:“不好,这么多会爆炸的羽毛......整个城市都会毁掉的!云副将,现在该怎么办啊?” 云副将没有回答,只是张开翅膀盖在小野身上。 震天的火光中,整个优比城不出意外地被夷为平地。不过在爆炸降临前,城里的每个人身上都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符文,那道符文蕴含的形元形成了一道屏障,将所有人与火焰和冲击隔绝开来,因此尽管整座城市都被森藏的全力一击炸毁了,但却没有一个人在爆炸中受伤。 “嘭!” 天空中的森藏猛地砸到地面上,巨大的力度冲开了他周围的烟雾——亚瑟将他的头牢牢地摁在了地上。 制服了森藏,亚瑟却并没有立即开始讯问,而是左右张望道:“保护了全城百姓,夜将神的‘鲁纳符文’(rune)真是了不起。” 废墟中,那条黑色的巨蟒将身体抬起,“没能将这座城市的财产一并保护,我的能力还是不到家啊。” 亚瑟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丸强行塞进了森藏的嘴里,然后招来两个圣膏军,吩咐了几句,又对夜将神说道:“我要押送这位黑峰王将到慈悲监狱,夜将神,告辞了。” 夜将神未置可否,一边的小野突然抬起云副将的翅膀,然后激动地朝他跑来:“将神大人!刚才那招是什么啊,那么大的爆炸砸下来,我们所有人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太厉害了!” 云副将忙上前,低声道:“我不知道青水修炼者是怎么样的,但是对我们炼金术士来说,能力的情报关乎性命,当面询问别人的能力是很不礼貌的。” “啊,对不起对不起!”小野反应过来,忙低头向夜将神道歉。夜将神没有理睬两人,只是兀自向远处游去,其他人将神门人也跟了上去。 在远处,是一大块被炸碎的寒冰屏障。显然在爆炸降临前,冰流也出手作出防护了。 夜将神径自游到冰流前,“那么,你就是芦芦冰流了,那位就是假冒望月的替身了。” “是。” “可以告诉我,望月殿下现在在哪,以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平三紧张地看向冰流,冰流却只是摇头,“抱歉,将神大人。我......不知道。” “各位,真的非常抱歉。”在爆炸过后惊魂未定的人群中突然走出几个人——走在最前头的正是望月,身后跟着的是兔歌和几个王卫军,“不管各位能不能接受,我会给各位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 夜将神很轻松地以符文重建了一座玛瑙酒馆,除了不幸死于“袭击”的间谍总管约翰,双方代表团的人都就位了。 望月继续说道:“是我胁迫这位精通易容术的小朋友做出了欺骗大家的行为,一切责任都在我身上,我向各位致以深深的歉意。” “当然,我这么做绝对不只是为了开一个如此过分的玩笑——方才发生的事,大家都亲眼目睹了,显然黑峰不希望青水和金沙和谈。不只是我,那些同意会谈的青水和金沙要员,都在与会前遭到了神秘的死亡威胁。” 站在会议边缘的小野对冰流耳语道:“奇怪,我明明听到森藏说要杀的是亲王小白啊,小白不是最不希望和谈的吗?” 冰流瞥了小野一眼,“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他’?森藏还是望月?” “都是。” 望月接着道:“我来是传达父王的消息——第一件事是,青水愿意撤出优比城到路亚城的所有王卫军,并以此划分两国的界线。青水不会要求任何赔款,也不会给金沙任何其他的东西。” 小黄道:“你什么意思?青水王卫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太不把我们金沙当回事了吧!你别以为你们有克隆巨兵和五雷天罡就能为所欲为,我们已经解析出了反制克隆巨兵和五雷天罡的结界,青水已经没有优势了!如果这就是青水的态度,金沙不接受!” 小白道:“第二件事呢?” “芦芦族禁地,被外人闯入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金沙代表团的人立刻开始议论起来。 小白心道:“原来如此,难怪青水会同意和谈。” “芦芦族受祖训制约,不能进入禁地。但是其他人可以。” “所以这第二件事就是,芦芦族将会向全大陆招募愿意进入禁地的勇士,在我们指定的引路人的引领下进入禁地。年龄、种族、性别、国籍、职业一律不过问,禁地内发现的所有资源和财富都可以随意拿走,只要他们能找到最初闯入禁地的外人,并把他们活着带到父王面前。” 小野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他猛地摇了摇头,问身边的冰流道:“这是做什么啊?芦芦族要守护的禁地就这样对外人开放了,不是会造成更大的破坏吗?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冰流道:“我更想知道,什么人能绕过重重守卫闯入禁地。” 平三问道:“禁地是什么?” 金沙代表团对此事的好奇心暂时压倒了会谈的事宜。小黄问道:“那么如果有人先找到了最初闯入禁地的人,其他活着从禁地出来的人也能带走禁地里的东西吗?” “当然,不过只能带走一样。”望月笑了一下,“这是为了勇士们的安全考虑。” “芦芦族禁地的传说在大陆流传了很久,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最遥远的龙族,相信各位都对我族禁地有一定的了解——我指的不只是眼前的诸位,而是全大陆愿意前来的勇士。不过禁地被闯入最近发生的一次都是在巨兵之乱前,所以我有必要再介绍一下——” “在很早之前,这片大陆由传说中的龙族支配着,除了龙族外的所有生物,都是如同昆虫鱼类一般的野兽。但后来,大陆的气候发生了一次剧烈的变化,地面的环境逐渐不再适合龙族,他们要么乘坐我们无法理解的科技升入天空,要么潜入了被我们称为地心龙城的地底。” “在龙族离开前,他们带走了一批族群。我们,大陆上现存的所有种族——就是被剩下的那批。在龙族撤离时,一位白龙出于慈悲和怜悯选择了留下,祂赋予了我们祖先理智和文明,教会我们的祖先如何在那场浩劫中生存下去。在祂的启示下,一个统一的繁荣王朝被建立起来,那就是我们所说的‘圣朝’。” “白龙死去后,他遮天蔽日的身躯随之凋零,被我们芦芦族的祖先改造成了一间巨大的宫殿。后来,芦芦族又在白龙遗骸外额外建造了王都,搬离了白龙遗骸,并将其视为我族禁地——芦芦族不得进入禁地内,也不允许外人入内。据说,那个启示了大陆生物智慧的神器,将野蛮驯化成文明的奇迹,至今仍在禁地内哦。” “所以我还得提醒各位,由于外人的闯入,禁地的防卫空前严密,如果不是响应芦芦族的招募,一切试图接近禁地者是会被毫不犹豫的杀掉的哦。” 望月站了起来,“这便是我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至于给其他人带来的糟糕的体验,甚至是性命攸关的危险,我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再次抱歉。” 小黄见望月他们似乎是要离开了,忙道:“等等,那两国和谈的事宜呢?” “金沙接不接受都好,我只是传达父王的话。不过就算战争继续下去,青水也依旧会接纳来自金沙的勇士前往禁地的请求。” 小黄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把今天的事告诉元老院,看看他们怎么说吧。” ------ “冰流,不和我一起回青水吗?” 交通法器已经准备就绪,望月向冰流伸出了手。 冰流摇头,“我在金沙还有事......父王说我可以不用立刻回去。” 望月笑道:“什么事都等到父王说,那就太迟了。” 见冰流沉默不语,望月又道:“追云的事我很遗憾,我当时不在槐河域,没能保护好你。不过......你愿意帮二哥一个忙吗?” “什么?” 望月压低声音道:“黑峰在金沙安插了不少眼线,这你是知道的吧?‘营’通过多方探查弄到了一份名单——” “不感兴趣。” “好吧。”望月正要上车,小野却冲了过来,“等等等等,你说的是真的吗?” “噢,当然是真的......而且看来我耳语的声音应该再小一点。” 小野道:“望月殿下,我是青水盟雷将神门的小将小野,冰块脸的师弟,我这次来金沙也是为了完成将神门的任务。如果殿下信得过我的话,可以把名单给我,我们的冒险团愿意帮忙找出黑峰的暗桩!” 望月看了看小野,又看了看冰流,喃喃道:“原来如此啊......白狼......”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不会让你白帮忙的,我们已经查到了烧毁牧云村的黑峰王将,正在顺着这条线寻找那些失踪的村民。” 望月将盒子递给小野,又拍拍他的肩膀,“芦芦族是不会放弃自己的子民的,我相信你能够完成这件事,所以也请你相信我们会尽力救出你的家人。” “啊......谢谢!” “望月殿下。”小白走到离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可否借一步说话?” 兄弟重逢 “不必跟来。”望月吩咐完兔歌后,便朝小白走去。 小白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和事先说好的不一样。” “亲王,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青水这次出兵虎头蛇尾,我很难相信这是青水王的决定。请望月殿下帮我联络青水王。” 望月摊手道:“原因我已经说了,有人闯入禁地。就算父王和你有什么约定,那也只能容后再议了。这次来金沙也只是给父王传话,其他的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小白道:“那么黑峰叛徒王将——森藏呢?殿下和此事无关吗?会谈前殿下就找好替身,显然知道有人会袭击吧。” 望月笑道:“哈,你是指现场被发现的几个杀手吗?那几个人入狱后连金沙官方都查不到他们的身份,我还想问亲王对他们了解多少呢。哦对了,冰流告诉我,几个月前他在槐河域遇到了一个叫变色龙的高手,他和黑峰王将勾结在一起,试图将他绑架到金沙。那个变色龙自称是为亲王效力,在一个什么组织......‘翡翠会’工作是吗?” 小白眯起眼睛,“十一年前在凛冬镇被某个探险家打败,随后在青水被捕关押在王都监狱的黑峰王将,森藏,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会谈上,而且指明要杀我呢?殿下,不也做了一手准备吗。” “也许吧。如果亲王对禁地感兴趣的话,不妨来王都报名,芦芦族会很欢迎亲王这样的强者的。” 小白道:“不必拐弯抹角了。我承认,我的确想把冰流强行带来金沙,为的是增加和青水王契约的筹码。但是望月殿下,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从中获利呢?” “上一个兄弟相残的是我大哥追云,头都被捏爆了,而且是亲王你处理的尸体是吧?” 小白森然道:“论才能,论实力,你和追云都远在冰流之上,但只有冰流——他什么都没做,却被青水王说是最像飞流王的王子。青水王对冰流如此厚爱,这青水王位早晚要让他坐上......望月殿下在北境戍边多年,立功无数,却从没被青水王正眼瞧过,甚至这次出征金沙,青水王也派人来监视,难道殿下心里就没有一丝不满吗?殿下有想过这公平吗?” 望月托着下巴,道:“原来亲王的手已经伸到我身边了啊,你怎么知道有人监视我?我怎么觉得,亲王说得是你自己啊?明明自己是金沙公认的炼金第一人,却因为王后的选择而永远与王位失之交臂......亲王由己及人,我真的很感动,但请不要挑拨离间,对一个王爷来说,太掉价了。” 小白张开双翅,声音也有些颤抖,“我们明明那么相像——一样的天赋异禀,却因为那些愚蠢的规则和偏见而永远失去了本该属于我们的王位。殿下,这公平吗?” “公平?亲王既然这样说了......我必须承认,亲王是我所认识的最顶尖的炼金术士。您无法成为金沙王,我对此表示遗憾。但身为私生子,本该被放逐到民间的您,却史无前例地成为了金沙亲王,在炼金界大放异彩,您的儿子甚至重新回到了流沙王族。我冒昧地问一句,这还不够吗?” 望月继续说道:“收手吧。不仅是我,整个流沙王族、整个金沙都不会认同你的。除非你打算彻底毁了金沙,将王族祖训抹去,然后像一代金沙王那样重新建立一个王国。” 小白沉默了一会,“望月殿下,你们青水有一句话,叫‘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诱青水兵攻金沙,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一旦王兄掌握证据,我就只能被处死......而且这些年来,王兄和流沙王族对我的迫害从未停止,除了成为金沙王,我别无选择。即便你认为我没有资格,我也想要活下去。” 望月道:“亲王,您恐怕误解了什么。青水还有一句话,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天绝不是什么仁慈的神明,它对万物一视同仁,也不会保佑谁,只会让新生的事物淘汰掉腐朽的旧事物。” 望月上前,将手搭在小白肩上,“恕我直言,依靠形元强大就为所欲为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你输给的不是你所说的规则和偏见,而是白龙赋予我们的文明啊。” “这些话,哪怕是兔歌我也不会给他说,但我想告诉您——亲王,像我们这样‘强大’的形元者,输给那些在形元上不如我们的人,我很开心。” 小白一向波澜不惊的脸色上第一次浮现出错愕,望月继续说道: “亲王,你固然强大,你的形元在金沙可以说登峰造极,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那些你从来没放在眼里的‘大多数’?” “我始终认为,任何人的命运都不该被‘形元’决定。大多数人别说修炼,就是一辈子也没听说过形元。我们早就不再是靠本能厮杀的野兽了,白龙赋予我们的智慧让我们学会思考,而不是依靠强大的实力予取予夺,恣意妄为,否则这样的我们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比起简单粗暴的形元,那些经过千年沉淀来的的文明所制定的规则,是白龙的恩赐,也是这片大陆所有人的智慧结晶。它更加适合大陆上的所有人——它能给每一个平凡的人更多的选择,能让每一个生命通过不同的方式生存下去,不仅仅是通过形元!” “这就是我想说的。金沙最强形元的你,输给了完全不会形元的小金,这其实是大多数人都乐于见到的。” 小白沉着脸,冷冷地说道:“那你怎么知道,这套规则一定是充满生命力的新事物?也许依靠形元的能力得到自己渴望的,才是具有生命力的新规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才是这片大陆的法则!” “你想证明你那套说法仍有生命力吗?好啊。”望月摊手道,“那就去把你的王兄打倒,然后登上王位吧!” 说罢,望月兀自走向交通法器,然后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车内,兔歌当着望月的面从怀里掏出一张乌鸦剪纸——上面写着“黑峰王将森藏”,然后将纸撕成两片。 纸片的断裂处隐隐有一丝血色。 牛鲨突然从地面钻了出来,在小白耳边低声道:“黑剑行动失败,真理之眼的图像显示师匠把我们安排的人的位置透露给了亚瑟......” “我知道,我刚才正和望月在这讲话呢。”小白烦躁道,“你还来这干什么?去给我找到师匠!” “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您知道的,师匠是我们中最优秀的一位。我们训练他如何隐藏,如何暗杀,如何逃离......如果他不主动暴露,我们几乎找不到他。” “啧啧啧,第一次见到哲人王如此失魂落魄啊。”鹿旷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 牛鲨慢慢地张开双臂,朝他靠近,“你居然敢就这样出现在我们面前?” “为什么不敢,你们不也一样曝光了吗。” 瑞安也走了过来,“嘿,鹿,你又在打扰谁——” 他看到了满脸冰冷的小白和牛鲨,拍头道:“哦,我日。” 瑞安一把拉起鹿旷的手臂,“如果我父亲对你失礼了,我非常抱歉,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鹿旷故意笑道:“哈,怎么会,这可是亲王,能和他搭话我可是非常荣幸呢。” 牛鲨上前,把鹿旷和瑞安分开,道:“瑞安殿下,您做完巴格特老师布置的作业了吗?” “糟了!”瑞安匆匆跑开了,还不忘回头道:“鹿,我们下次再约!” 小白上前,冷冷地对鹿旷说道:“怎么,你以为挟持我儿子就能当成筹码了?没用的,他不可能是我的软肋。” 鹿旷自在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我只是知道他喜欢那种口味的水果拼盘,而且他看起来很缺爱,所以很容易就能和他交朋友。” “你大费周章地接近瑞安就是专程等到这个时刻,来嘲讽我吗?”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能轻而易举地接近你,还能痛击你的弱点。” 小白挑眉道:“瑞安吗?” “你的钱。我估计你今后再也不可能得到青水的资助了吧。今天只是小试牛刀,今后,我会一次又一次地毁掉你的计划,直到毁掉你。” 小白道:“你执行过类似的行动吧?最近的一次好像就是不久前,行动代号‘冥火’,你负责的对象是那个多嘴的林校尉。” 鹿旷道:“真稀奇,你每天处理那么多破事,在各个会议上跑来跑去的居然还记得。不过你又一次提醒了我,在赎清我的罪孽之前,我是不会停手的。” 小白冷笑道:“那你也应该记得,我总会带些帮手过来——” 鹿旷瞟了眼四周,很快发现周围有五六个伪装成玛瑙酒馆服务员的人正盯着他。 “这件事没必要搞得那么难堪,你现在就和我走,然后我们悄悄地解决这件事,否则我就要来硬的了。一旦出手,我可不会顾及所谓的附加伤害,这里还有很多平民——他们是死是活,你来决定吧。” “不,你来决定。而且我相信你已经做好准备了——”鹿旷将手伸向口袋,那五六个服务员也慢慢地朝他靠近。 “鹿哥!” “诶?”鹿旷一回头,一团白色的身影立刻扑进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鹿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被小野这一声大喊吸引,夜将神、云副将、亚瑟也走了过来,都戒备地盯着小白,小白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衣袖中的金刀,挥手示意那几个杀手离开。 “啊,小野,我——”鹿旷一手抚着小野,另一只手却凝出形元,防备着小白,一下子竟有些手足无措。 小白冷笑道:“兄弟团聚啊,那是该好好享受,下次团聚就是在阴间了。”说罢,他也转身走了。 小野紧紧地依偎在鹿旷怀里,哽咽道:“鹿哥,你知不知道这两年都发生了什么,我——” 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咔擦”响,小野好像碰到了鹿旷怀里的什么东西,鹿旷立刻慌了起来:“糟了!” 不等小野说完,他立刻抱着小野趴了下去,背后的机关也打开出一对翅膀罩住两人。 一连串的爆破突然从四面八方炸起—— “那本来是给哲人王准备的,该死。” 动员 “三年前,金沙亲王——小白将我从死牢中放出并抹去了我的存在,胁迫我加入翡翠会成为他手下的杀手。” “小白利用金沙律法的漏洞为自己网罗了一大批手下,他们遍布金沙各地——许多都是像我这样的普通人。” “那个为了研讨炼金术而建立的翡翠会,如今已完全沦为小白攫取权力的爪牙。” ------ 优比城,城主临时府邸。 小梅道:“那么,合同成立了。哦对了,我不希望你们冒险团的名字会给我的工作带来任何麻烦,所以我自作主张把你们冒险团的名字改成‘联盟’(munity)了。” 小野抗议道:“怎么能这样,最帅联盟这个名字是我们所有人一致通过的,你不能改!” 大壳弱弱地说道:“其实......我觉得munity挺好的......这是‘联盟’的意思对吧?” 茶罗道:“一个叫‘联盟’的联盟?” 平三附和道:“比原先那个好多了......至少我们未来的雇主会知道他们雇佣的是可靠的冒险团而不是一群未成年人在办漫展......” 冰流:“小梅夫人,我们一致同意修改名字。” “嘭——”小野一拍桌子,“我不同意!我们的联盟是最帅的,绝不修改!” “那好啊,反正我雇佣的是‘联盟’,如果你们不是‘联盟’的话那就请支付十倍违约金吧。五千万钱。” 小野的耳朵立刻耷拉下来:“......那我也同意。” 小梅看着小野不情愿地在合同上签字盖手印——联盟里只剩他没有签字了,然后拿起合同离开了会议厅,并关上了门:“那么,联盟的各位就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鹿旷从桌子下钻了出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道:“你们居然认识优比城主?” “是啊。不过是她先找上我们的。而且小梅是流沙王族,被她雇佣的话,一来我们在金沙行动会更方便,二来也可以顺藤摸瓜找出那些倒向黑峰的王族。” 与兄弟重逢的欣喜立刻盖过了方才的不愉快,小野又担忧地问道:“鹿哥,三年前你为什么会在死牢啊?是被人诬陷还是卷进事件了?” “他们说我杀了个女人......不过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平三撇嘴道:“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翡翠会栽赃陷害,金沙城邦和青水城隍都是一个德行......冰流别瞪我,那是事实,如果不是遇到小野,恐怕我和茶罗就像那猪家兄弟一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鹿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小野扑进鹿旷的怀里,“你离开村子后,黑峰王将袭击了村子,鹿娘......还有大家,都不见了。” “牧云村被毁后,我一直都很害怕......害怕你会和鹿爹一样再也——” 鹿旷也紧紧抱着颤抖着的小野,安慰道:“没事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咱们兄弟同心,一定可以救出牧云村的大家的。” 平三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我真羡慕小野的家人......这就是为什么动画只能是动画。” 茶罗小声道:“那我奇葩的家人又算什么?” 大壳也小声道:“至少你的父母没有把你赶出村子吧?” 冰流:“......” 赤辽像小孩一般拍起手来:“吼吼吼,我爸爸最棒了,他可是相信泪海尽头存在彩虹岛的男人耶——” “我不想当打断团聚的恶人,但是我有件事想弄清楚......”平三稍微抬高了音量,同时站了起来,“鹿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吧?因为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之前为什么要打伤小野呢?如果不是大壳医术高超,小野可就没命了啊。” “当时和我一起行动的是一个代号‘镰刀’的猫鼬,他和一般的翡翠会杀手不同——我们一般都尽可能低调地完成哲人王的任务,除非被发现,否则我们不会轻易向目标以外的人动手。但是镰刀相反,与其说是执行任务,不如说他每次都是在满足自己的杀戮欲望,有几次甚至是嫌弃同行的新人碍事而将他们都杀光了......如果让他发现我和小野认识的话,他不仅会对小野痛下杀手,甚至也不会放过我。而我没想到小野会在那里出现,情急之下只能先把小野放倒。” 小野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鹿哥,我理解的。” “那好,你当时在执行任务,你还记得被你掳走的那只猫吗?小白为什么要你把他劫走,他之后遇难也是翡翠会安排的吗?” 那个热心又有些胆小的林云忍,因为自己的缘故吃尽苦头,来到金沙后刚解开对父亲的误会,和父亲团聚后就遇害了。想到这,平三不由得激动起来,显得咄咄逼人。 “是,那是我最后一次执行小白的任务......行动代号‘冥火’,我负责解决林校尉,恶病负责林校尉的儿子。”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鹿旷此前是翡翠会的杀手,但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杀人,众人神色都不自然起来。 平三激动地一掌拍在桌上:“所以云忍死了吗!” “我想应该不会......那只猫少年可以说完美符合翡翠会的要求......外国人,男性,青少年,对形元有一定的了解,在金沙几乎没有记录资料......据我所知,在老国王暴毙后,翡翠会的资金基本就停转了,小白想用以往的方法从监狱里招募新人会异常困难,所以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呼,所以说云忍现在在翡翠会咯?翡翠会会把他训练成一个杀手,就像你一样?” “对。”鹿旷又对小野说道:“小野,虽然我来金沙求学,是为了能在以后帮到你,但现在我可能无法和你同行了。” “啊,为什么?” “我曾经为了活下去杀了很多无辜的人,虽然我现在已经跳出魔窟,但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我不能作为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凶手和你同行,我不知道这样的我见到鹿娘后该怎么面对她......我必须赎罪!” “我知道,死去的人无法重生,流出的血无法收回,恶魔即使放下手中的利刃,泣血般忏悔着,依然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宽恕。我所能做的就是打倒翡翠会,阻止他们残害更多的人,阻止更多的悲剧发生!” 鹿旷又望向紧闭的房间门,随即垂下眼来,“比如说......这个小梅夫人,我......杀了她的父亲,也就是前任优比城主......行动代号‘麻雀’。” “什么?”众人惊呼起来,而门外,一道以分魂术形成的黑影正缩在门缝中,监视着房间内的一举一动。 小野道:“我知道了,鹿哥,我不会抛下你的。我们联手把翡翠会打垮吧!” 鹿旷的脸色沉了下来,“小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不想把你卷入危险,你应该去追寻你自己的梦想。” “我加入将神门,就是为了拯救更多人,翡翠会胁迫人成为杀手,为了自己的私利到处杀人,它和荆棘之子一样邪恶,我有责任打倒它!”小野一把抓起鹿旷的手,“鹿哥,我是不会抛弃任何人的!我也不怕危险,这些都是鹿爹教会我们的啊!” “小野,我支持你。云忍是个好人,我不能把他丢在翡翠会那个鬼地方,我得把他救出来。”平三道。 “临街城隍案、槐坊侯君案背后都是变色龙在捣鬼,幕后黑手也就是翡翠会,一路上变色龙真的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我也想让翡翠会付出代价!”茶罗也加入进来。 “还有我姑父一家......他们在临街过得好好的,但是因为翡翠会的挑唆,一家人都......我也想为打倒翡翠会出力。”大壳道。 “这是件好事,我加入。”冰流简略地说道。 “彩虹岛......彩虹岛......”赤辽有些委屈地趴在桌上嘀咕着,但是众人都没有注意到他。 小野朗声道:“好,那么就让我们欢迎联盟的新成员——炼金术士鹿旷!我们将会联手,一步一步击垮翡翠会,他们被打倒前说的最后一个词将会是我们所有人的名字——” “munity!” 城主办公室,安东森将房间内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小梅:“......夫人,就是这样,杀死老城主的凶手找到了。” 小梅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我应该去谢谢他,不然我根本没办法成为城主......不过翡翠会是幕后凶手,这倒需要注意。” 她将一叠资料摊开,“间谍总管——约翰死了,幸好在死前我从他那里拿到了我想要的情报。” “去通知联盟,准备开始第一个任务——地点是卡由城。动作要快,得赶在翡翠会反应过来之前拿到那个东西。” 兵符 “要做的事还挺多,我们得先记下来——”小野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了起来。 “第一件事,是打倒翡翠会。”小野又在后面画了个箭头,写上:“跟进鹿哥执行过的任务、救出林云忍。” “第二件事,找出黑峰在金沙布下的暗桩。”小野又在后面补上:“望月的名单。” 冰流道:“二哥还说,追云的旧部前段时间也趁乱逃到金沙了,包括傲雪还有那四个竹叶寨的叛徒,我们在金沙也要注意这些人。” “好的,追云的旧部。” “第三件事,找到黑峰王将斑郎,救出牧云村的大家!” 小野又想了想,“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报名参加禁地的探险——” “第四件事——将一个逃脱金沙律法制裁的人送回监狱。”小梅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安东森和安东家,“‘联盟’的诸位,我雇佣你们后的第一个任务来了,我希望你们都做好准备了。” 冰流对众人翻译了小梅说的话,小野便把笔记本放回包里:“当然,夫人请讲。” “五日前,由于卡由城公诉错误,兀鹫伊泰池的原审定罪被推翻,原本被判定驱逐出境的她居然在前天被释放—— “我想告诉各位,她因挑唆卡由城和东野岭的兀鹫族的战争而被起诉,而且还被指控谋杀生父,破坏优比城主婚姻,这些我都有确切的证据,如果再次提起诉讼的话,我有把握把那个女人彻底送回监狱,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 “但我担心的是,她会利用这次出狱的机会迅速离开金沙,逃脱制裁——” 小梅将一叠资料和现金放到桌上,“这是伊泰池的资料还有这次行动的费用。我需要你们立刻出发,在我将证据递交到圣城前阻止她离开金沙。” “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这个坏人逃掉的。”小野转身对众人说道:“伙伴们,出发!” ------ 卡由城的某间酒馆,伊泰池接过盐长老递来的首饰盒,将里面的名贵戒指和项链都穿戴到了身上:“真是贴心,两年了我的东西还是保管得这么好,我就知道雇佣翡翠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伊泰池扭着身子走到窗户边,将窗帘一把拉开,得意地伸着懒腰:“该死,在那鬼地方呆了这么久,现在连这再平常不过的阳光都让我觉得如此自在——” 一只着黑色西服的金色兔子走上前,将窗帘一把拉了回来,然后又对着站在房间各个角落的翡翠会杀手道:“保持警戒,不要让可疑的家伙靠近。” 伊泰池见有人居然逆着她的意思,下意识地想要动怒,但在看到那金兔子的侧脸时表情又柔和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有些痴迷,她转而向盐长老略带埋怨地说道:“那家伙可真没趣,让他站在一边养眼就好了。” 盐长老微微笑道:“是啊,乌金(black gold),你这样可没法给夫人宾至如归的感觉。夫人,您需要我们招待什么吗?” “噢,当然,我现在十分想念卡由城的葡萄酒。” 盐长老朝门边的一只避役招招手,那避役便领着伊泰池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伊泰池刚走,乌金便对盐长老说道:“我不是来当服务员的,照顾那个女人的感受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而且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赶快把她转移到东野岭的安全屋——” “放轻松,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盐长老打断道。 “那个女人的仇家遍地都是,东野岭的兀鹫族、优比城主家族、卡由城的杀手团,还有......师匠。师匠清楚我们的行动模式,而且他放话过向翡翠会宣战。” “冷静,乌金,你总是喜欢自己吓自己。”盐长老依旧眯着眼微笑道,“我知道师匠救过你好几次,所以你潜意识里会觉得自己不如他。再说了,师匠现在正忙着和他的白狼弟弟团聚呢,我都不知道我们这次行动和他能有什么联系。” “所以我们更要提高警惕,连铜长老都栽在他手上了——” “卡朋本来就不擅长战斗,他用自己的弱点去碰师匠的长处,失败了也不足为奇。”盐长老耳边贴着的圆盘闪烁了几下,他便伸手按在圆盘上,似乎在聆听着什么,随后道:“哲人王给所有长老都交代了一个长期任务,让我们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找出师匠背后操纵他的人。” “没人操纵师匠。” “如果没有组织在背后给师匠提供支持,那他是怎么去掉身上的夺命翡翠,又是怎么偷走翠玉录的呢?你的依据是什么?” 乌金沉默了一下,“直觉。” 伊泰池拿着两杯酒走了进来,笑得花枝乱颤:“干杯。” 她将一杯酒递给了盐长老,“真是完美的计划......你会暗杀兀鹫族的代理族长,在东野岭策划一次动乱,然后协助我成为族长,是这样吧?作为回报,我将会在今后竭尽所能地支持翡翠会。” 盐长老笑道:“这些事我们已经驾轻就熟了,一定会让夫人满意的。” “不过我们事先说好,我的钱都被乌鸦罗蒙黑走了,我现在付不起定金,翡翠会仍然愿意冒险帮我吗?” “不,我们不必冒险......我知道夫人手上有比钱更有价值的东西。” 伊泰池的笑容逐渐消失,“索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盐长老的微笑仿佛面具般始终挂在他的脸上,“一个没有被任何人刻印的兵符。圈里人都知道,兵符召唤出的小巨兵威力巨大,即便是大天位对上了也要慎之又慎。” “你要那个做什么?”伊泰池的神色非常不自然。 “哲人王的任务罢了。”盐长老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我们不知道的是,夫人您把它藏哪了?” 伊泰池用力地喝了一口酒,“给我点时间考虑。我还有别的要求。” “没问题。您想要什么都行。” 伊泰池将酒杯在盐长老的乌龟壳上碰了碰,随后暧昧地笑了起来,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乌金不解道:“她还想要什么?” “她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女人,在监狱关了两年,你说她需要什么?”伊泰池一走,盐长老的笑脸立刻收了起来,冰冷得渗人。 乌金不悦道:“幸好负责这次行动的不是牛鲨组,要是镰刀或者恶病早就把她宰了。” 盐长老伸手在乌金肩上拍了拍,“别把伊泰池当成任务,把她当成金主就好了,金主总是正确的,对吗?你知道的,老国王死后翡翠会的资金就一直捉襟见肘,这两年一直都是在吃老本,如果我们不设法给哲人王拉来足够的资金的话,我们对哲人王来说就没用了,你知道哲人王是怎么处理多余的会员的。” 乌金叹了口气,“行吧,我去黑街看看——” “你说过,这里不安全,我们没必要因为这个暴露。” 乌金紧张起来,“那你是要我去吗?” “她虽然是鸟族,但嗜好猫族......去找个猫族的新人过来就行了。当然,你要是看不下去的话,你自己去也行。” ------ 卡由城地下,翡翠会据点。 新人们正在铜长老的教导下学习制造火铳。 铜长老对排成一排的新人说道:“你们可别小瞧了这玩意,这是金沙百年来科技的成果。即便是一个对形元一窍不通的普通人,拿着它也可以与小天位以下的形元者为敌。对我们修炼形元的人来说,一个不小心栽在这火器上,十几年的修为就可能毁于一旦......” “所以,你们每个人都要学会制造火铳。不仅是为了对付未来遇到的敌人,也是要牢牢记住,不可以轻视金沙的智慧结晶......” “完成!”林云忍率先将火铳摆在桌上,而杰西卡却投来不悦的目光。 “不错嘛,林。你之前有自己造过土火铳什么的吗?”铜长老点点头。 “没有。”林云忍迎着杰西卡嫉恨的目光,“我想一定是青水人的天赋的缘故。” 杰西卡刚想嘲讽林云忍,训练室的大门被一下子打开,乌金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林云忍,跟我来。” 林云忍奇怪道:“怎么了?” “你有任务了。”乌金示意林云忍跟上来,带着他离开了训练室。 “他这就去执行任务了?”杰西卡“哐”地将组建了一半的火铳摔到桌上,“我来这里两个月了,卡洛斯也是训练了一年才能执行任务,然后他居然直接就能出任务了?” 卡洛斯无奈道:“别说了。” “好了,好了,各位——”铜长老拍了拍手,“继续练习——” 杰西卡愤恨道:“我一定要杀了那娘炮!” 那个放着两面巨大的落地镜的办公室内,汞长老正坐在林云忍的对面,用沾着香水的刷子轻轻顺着他的头发。 “别再乱动了,你的发质很软,我还要再给你固定发型。”汞长老又拿起一块棉花,轻轻拍着林云忍的脸。 “我讨厌这样......”林云忍小声道,“你这样弄......我感觉我好像一个女生。” “追求美而进行的化妆从来就不是女性的特权。”汞长老柔声道,“我不会在意坐在我面前的人的职业,年龄,种族,性别。我只是尽力让他们展现出最好的模样。” 林云忍叹气道,“卡洛斯说他在这里训练了一年才得到出任务的机会,我才刚来没几天就要去执行任务了......我、我不确定我有没有做好准备。” “在你和我们相处的短暂的时间里,我见证了你巨大的转变,林。”汞长老微笑了起来,“尤其是考虑到你刚来这里的时候还想要逃跑,而现在——你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战士了。我想,乌金一定是看到了你的转变。如果你不够格的话,乌金是不会选择你的。” “我哪里够格了?这次任务到底是什么?” 汞长老站了起来,开始在那一排排衣服上挑选起来。“需要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这是翡翠会的规矩,这样会比较安全。” “所以连你也不知道吗?” 汞长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你不该紧张,林。你应该充满感激。这是为翡翠会效力的时刻,你应该将它当做恩赐——而拒绝恩赐,是很不礼貌的。” ------ 被打扮过后的林云忍在乌金的带领下来到了那间酒馆。 林云忍扯了扯短裤上的吊带——短裤只覆盖了他大腿的上半部分到小腹,而他上身穿的唯一一件“衣服”只有一条领带。 “这样不是和什么都没穿一样嘛......”林云忍小声嘟囔着。在家里他从来没穿成这样过,也从不打赤膊,此刻更是感到万分窘迫。 伊泰池打开了房间门,“请进。” 在乌金神色复杂的注视下,林云忍走了进去,伊泰池笑嘻嘻地关上了门,还不忘对乌金抛了个媚眼。 林云忍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见这里是一个规格还算豪华的贵宾包间。他看着这只浮肿的兀鹫扭着腰朝他走来,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伊泰池笑的更加浓郁了,“boy,want a drink?(你要喝酒吗?)” 见林云忍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伊泰池又笑着走来,“what's your name?(你叫什么名字?)” “Lin......” “e and sit here——(过来坐这——)”伊泰池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 “这里就是卡由城了。” 小野摊开地图,上面已经圈出了城里所有的酒馆。“茶罗,资料够详细吧,能查出伊泰池现在在哪吗?” “黑曜旅店,如果准确的话。”茶罗又问道:“找到她之后呢?她现在还是金沙公民,我们不能攻击也不能囚禁吧。” 鹿旷的指尖伸出一根针:“我们把她弄成病危,让她在医院一直待到小梅把证据递交上去为止......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平三小声道:“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冰流道:“万一死了,麻烦就大了。” 大壳从包里拿出一个葫芦:“鹿旷的蛇毒太危险了,换成我的麻药怎么样?这样既可以让那只兀鹫留下,又不会伤到她的性命。” “好,就按大壳说的做。那么我们谁去下药呢?”小野看向平三,“这个人必须能悄无声息地接近伊泰池而不引起怀疑——” “嘿嘿,那必然是能易容的我去啦。”被小野器重让平三很受用,“而且就算被捕也没关系,我只要死了就能轻松从牢里出来了。” 冰流道:“平三虽然能易容,但是他易容后的神态和动作根本没有一点改变,很容易就露馅......我们变装后一起行动吧,也能有个照应。” “嘿,我们到了。”小野指着前面的黑曜旅馆,“大壳,你留下来配药,茶罗,你继续卜算伊泰池的动向,看好赤辽。其他人和我进去侦查,大家记得用戒指法器联系——” 小野的食指上戴着之前在海市买来的法器,他又对鹿旷说道:“鹿哥,你没有通讯法器,所以等一下就和我一起吧。” “好。” 冰流心道:“这个提议不错......鹿旷到底在翡翠会待过,把他留在战斗力不强的大壳他们和不稳定的赤辽旁边可能会有危险,在所有人还未彼此信任的情况下,小野亲自监管他是最好的安排。” “黑曜旅馆一共六层,冰块脸负责一二层,平三负责三四层,我和鹿哥负责最上面两层,go!go!go!” 小野他们进入酒馆后,在不远处乔装成商贩一路尾随的安杰队长悄悄对着通讯法器说道:“夫人,他们找到伊泰池了——” ------ 一层是大厅,十分空旷,虽然人流量大,但几乎没有藏身之处。 冰流对着戒指说道:“目前没有感应到形元波动。不过我为了不被发现,也刻意隐藏起了形元,这样感应形元的效率非常低,而且这里人流量大,如果真有高手来的话可以轻易混过去。” 小野在另一头说道:“这样的话,那冰块脸你到二层,那里人会更少一些。而且如果有人要来的话也一定会经过那里。” “我是想说,我们应该换一种方案——形元可以被尽可能地发散到修炼者的周围,在这个范围内一切动静都能被修炼者感知,这个技巧叫‘观’。我的‘观’可以覆盖半径五十米的距离,但是如果我用‘观’的话就一定会被发现,对方可能会向上移动,也可能会直接前来与我交手,你们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五层的鹿旷道:“你的朋友真了不起啊,‘观’可是形元的高等使用技巧,能覆盖五十米以上的就能称为高手了。” “当然,这都是冰块脸的天赋加上努力的结果......虽然我以后肯定会超过他的。”小野对着戒指道:“我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冰块脸你用‘观’从一层开始逐层排查,平三你保持在冰块脸的上一层,万一有人察觉到冰块脸的形元,你就告诉大家,我们所有人都要做好交战的准备。” “好。”易容成茶罗的平三开始往楼下走。 “了解。”冰流便将形元扩散到身周半径五十米内,施展起“观”——在这半径五十米的范围内,每一个人的呼吸,心跳,甚至是被风吹动的树叶也都被他悉数感知。 “一层没有异常,我正赶往二层。” ------ “五层没有感应到形元,不过伊泰池本身也不是形元者,我们只能判断她要么不在这里,要么身边没有形元者的保护。” 鹿旷说罢,伸手向自己的眼睛,很自然地将右眼珠摘下来(危险动作,现实中非常危险,情节需要,请勿模仿),放在楼梯口上——眼珠的末端立刻伸出金属小刺一样的东西,牢牢地抓在了那里。 鹿旷转向目瞪口呆的小野,一拍脑袋道:“哎呀,我忘了。小野,放心吧,我没有事,这是我修炼炼金术的能力。” “鹿哥......疼吗?”小野伸手在鹿旷空洞的眼眶边上碰了碰,“没有血......要消毒吗?” “没事的,鹿哥现在根本没有痛觉哦。放在这里的眼珠依然能看见东西,这样有异动我们也能及时知道,现在该去六楼了。” 刚走到六楼入口,鹿旷立刻拉着小野走下去:“是这里了!” “鹿哥,你发现什么了?” “你看那边的房间——” 小野循着鹿旷指的方向望去,见三只避役正站在门口,身后都背着一只火铳。 鹿旷压低声音道:“他们是翡翠会的乙等杀手,编号16,25,66,他们经常出现在翡翠会的保卫行动中,我们都管他们叫保镖铁三角......难道带队的是乌金?他们单个实力一般,但是配合起来的话有点麻烦,更重要的是他们都认得我——而且也可能认得你,因为玛瑙酒馆事件时你在小白面前出现了,那么你的面部资料一定会被发送给翡翠会的所有人的。” “翡翠会?保镖铁三角?”小野思索起来,“如果伊泰池真的在这里的话,难道保护她的是翡翠会?” “你那朋友的卜算结果准确吗?占星术我可不太在行。” “茶罗的卜算我是信得过的,他要么把罗盘算炸,要么算出来的结果八九不离十。我想,伊泰池应该就在这里了。” “就是说我们第一次行动就和翡翠会对上了吗?”鹿旷搓了搓手,“正好,让我来会会他们。” “鹿哥,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易容成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保镖铁三角做任务时都很低调,一般不会牵连到普通人的。”下一刻,鹿旷身躯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随后他的身体膨胀拉长,变成了一头梳着波浪发型的猪,手里还拎着一个挎包,朝他们走了过去—— “(这是一段黑峰某个部落的语言,不仅小野听不懂,保镖铁三角也听不懂,鹿旷就这样骂骂咧咧地朝他们走来。)” “夫人,您不能来这里。”编号66的避役走上前,伸手拦截,但易容成猪的鹿旷一把将他手甩开,然后推搡起来,继续用黑峰部落语叫骂着。 小野对着戒指道:“冰块脸,平三,你们现在在哪层?我们可能发现伊泰池的下落了。” 冰流道:“我们到四层了,现在就来。” 鹿旷抓着66号的一只胳膊,然后继续叽里咕噜地叫骂着,66号无奈地对另外两人道:“去拿镇静剂,把这家伙放倒。” 16号点头,打开门走了进去。66号突然咕噜了一声,然后倒了下去——他胳膊上被鹿旷抓过的部位有数道针孔,鹿旷同时张口从里面射出数根针扎在了25号身上,25号还没反应过来也倒了下去。 鹿旷捡起两支火铳,“会用火铳吗?”见小野摇摇头,“好吧。” 只见鹿旷的小臂皮肤竟然像金属壳子一样打开,然后两支细长的机械臂伸出分别将两支火铳收进了胳膊内。 鹿旷将双手比出手枪的姿势,“现在,我也有火铳了。” 房间内,伊泰池正在那个包厢内对林云忍吹嘘着自己的过往。 “(金沙文)那个时候我可是风头无两,只要我勾一勾手指,那个男人就听话得不得了,心甘情愿地把所有钱都献给我——” 说罢,伊泰池大笑了起来,她的手顺着林云忍的胳膊往下,摸向他的小腹。 “madam,plz don't——(夫人,请不要——)” 伊泰池将林云忍往她身边一拽,然后扭着肥胖的身子拱了过去。林云忍感到一阵反胃,下意识地把她推开,“stop!” “stop?”伊泰池猛地一巴掌甩在林云忍脸上,然后拿起旁边一个细长的花瓶,“you like this, huh ? you slut fucking boy !(喜欢这样是吧,你个下贱的娘娘腔!)” 乌金正站在门外,正对着紧闭的大门。在目送林云忍进去的一刹那,他的眼圈就红了起来。此刻听到房间内的响动,他再也无法忍耐,将身后背着的火铳交给旁边的一只避役,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ho?handsome, you want to join us?(豁,小帅哥,你也想加入吗?)”伊泰池笑得极为恐怖,干巴巴的脸皱在一起,即恐怖又恶心。 乌金一言不发,上前一拳将伊泰池打翻在地上,然后把自己的西服脱下披在了林云忍身上。 “没事的,我会向盐长老解释。”乌金刚想扶着林云忍坐到沙发上,却听到大厅内传来一阵打斗声,便立刻起身贴到了门边。 “嘭——”两只避役见有人闯入,立刻举起火铳射击。小野迅速举起断刀挡下了火弹,然后一个箭步上前拍晕了他们,鹿旷也举起双手,他的指尖同样射出火弹,“碰碰”两声射杀了另外两只避役。 那两只避役倒下后,又站了起来,小野刚想上前把他们再次打倒,鹿旷抓着他的肩膀道:“没事的,他们现在是我们的人了。让他们去探探路。” 那两只避役摇摇晃晃地朝最里面的房间走去,举起火铳对着前方。他们刚靠近,却见他们脚下突然升起一大片金黄色的颗粒,如雾般盘旋而上包围了他们,随后这两只避役便都倒了下去。 “‘金色魔术师’?果然,乌金也在这里。”鹿旷转而对小野道,“小野,房间里至少有一只金色的兔子,你千万不要靠近他周围五米。” “我明白了。他的能力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 争夺兵符(1) 伊泰池的房间里很快往外冒出一大团浓烟,鹿旷和小野都警惕地以形元围绕在身周,随时准备迎敌。 鹿旷以金沙语朝房间内喊道:“乌金,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保镖铁三角只是中毒了,他们还有救,你可以出来救他们。” 里面同样传来金沙话:“那你想干什么?就为了来这里看我解毒?” “这是一场谈判,乌金。海查灵(汞长老)经常这么说,好的谈判总会让双方非常失望——我会很失望,因为今天没能把你们全部消灭掉,你也会很失望,因为这次的保卫任务失败了,我得带走那只兀鹫。” “做梦,我会把你带回去,你有什么话自己说给汞长老听吧。”乌金突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左右手各持一把金刀朝小野和鹿旷砍来—— 酒馆五楼,平三将戒指凑在耳边听了听,对身旁的冰流道:“小野好像和翡翠会的人对上了,我们得上去帮忙。” “等等,有人踏入我的‘观’了,形元波动很大,判断不出等级......五个人,准备战斗!” “慢,你来对付这些杂鱼太大材小用了。我刚才听到鹿旷说什么保镖铁三角乌金组长什么的,而且伊泰池也在上面,你上去帮小野,楼下的人我来解决。” 冰流投来怀疑的目光,“你行吗? “我肯定没问题的,不死的我不吃炼金术士的初见杀。”见冰流转身便走,平三又试探地问道:“回去之后,你可以把蛊盅给我吗?我和茶罗需要它来祛除感染的尸虫——” “不早说。”冰流凝出寒冰长枪,几个跳跃就到了六楼。 快速的脚步声传来,三只手持火铳的避役从楼梯口走了过来,见散发着形元的平三,都停下了脚步,将火铳对着他。 “Jade society, aren't you?(翡翠会的,是吧?)”荆棘剑从平三的手心抽了出来,他此刻全身皮肤也变得通红——这是因为使用沸血决加强身体机能所致,一步步地朝那三只避役走去。 中间的那只避役喊道:“fire!(开火!)” 数发火弹喷出,平三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胸腹部被炸出几个大洞,但却并没有断裂开来。 平三心道:“五到六米的距离,这个距离开火,大星位的形元挡不住......”同时也好奇道:“奇怪,我的身体都这个模样了,我还没有死吗?虽然很痛,但意识很清楚,荆棘剑似乎不止能从手心释放,我能感觉到它们在我的躯干内生长,代替了我的骨头......伤口也在快速地愈合,我似乎是不用死了,这样就简单多了。” 高速流动的血液在此刻顺着伤口喷射而出,很快在整个楼道内形成一大片血雾,血珠夹杂着平三之前收集的业力,覆盖在避役们身上时如同酸液一般开始腐蚀他们的血肉,甚至能渗透进他们用来护体的形元,他们纷纷跪倒在地,哀嚎起来。 平三走到一只在地上扑腾的避役面前,以形元凝聚在眼部,通过血雾观察这只避役的反应:“看起来通过沸血决释放的血和《异形》的血一样,有很强的腐蚀性......不过——” 他瞥到了周围完好无损的围栏和墙壁,“可能对非生命体无效,只对血肉之躯有反应啊......” 他又低下头,看着自己正在快速修复的身躯,“这感觉......和之前用荆棘剑捅人的感觉一样,在避役的血肉被腐蚀的同时,我能感觉到形元和伤口都在回复,甚至更强了......就是说,我以后不用每次都得特意复活了?真棒。看起来沸血决和这神奇的嵌入型法器结合起来了——” 平三正暗自欣喜着,一个圆形的物体突然高速旋转着破开了血雾,精准地冲了进来将他竖斩为两半。 那圆片又飞到雾中,竖着旋转起来,扇动的风很快将血雾吹散,随后那圆片也消散了。 伞蜥手拿着火铳,见平三倒在地上,却并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将形元凝在眼部,仔细观察平三的“尸体”, “形元不是很强大,身体强度一般,动作更是破绽百出......可是我刚才明明听到他们开火了,这家伙也被击中了,为什么不仅没死还把这三个家伙都反杀了?不过这能力......以气体为进攻手段果然棘手,和罗兰还有臭球的能力很像。” “我得小心一点,他或许有某种快速治愈甚至转移伤口的手段,也许他此刻没死,只是收敛了形元,等着我过去给我致命一击......”伞蜥将目光移向身边的另一只避役,朝他一歪头,示意那避役先上。 那避役身子一僵,但还是犹豫地举着枪走了过去,用枪戳了戳平三的“尸体”,见没有反应,这才朝伞蜥竖起大拇指示意安全。 一丛荆棘从平三的伤口处长出,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伞蜥大喊了一声“fuck”便立刻转身朝楼下跳下去,随后只听到一声距离的爆炸声响,那避役立刻被血雾吞没,木质的地面被炸出一大块洞,而平三也同时跳到了四楼,警惕地张望着周围。 方才的枪响后,四五楼的居民都慌乱起来,拼尽全力地往楼下挤去,将楼梯口赌得水泄不通,此刻见天花板被炸出一大块洞,更是慌得不能自已,尖叫声此起彼伏。 伞蜥和平三此刻都站在破洞的下方处,受到惊吓的人们都不敢靠近这两人,因此给他们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两团形元在伞蜥身边凝聚,随后变成了两块半径一米的圆锯,这便是伞蜥的能力——“善于切割的雨伞”,将形元具现化为锋利的圆锯,并随心所欲地操控。 伞蜥心道:“我很确定刚才把他劈成两半了,但是这家伙......这只没毛猴子果然有古怪,这次试着把他的手脚切断,然后活捉回翡翠会给硫长老研究吧。” 平三也摆出战斗的架势,“You work for bri?(你为小白工作?)” 伞蜥没有立刻出手,“So who do you work for(那么你又是为谁工作?)” “Long live Gold dust, King is the best!Screw bri!(金沙国万岁,小金是最棒的!去他的小白!)” 说罢,平三挥舞着荆棘剑朝伞蜥冲来,伞蜥手指一转,一个圆锯便如盾牌般挡住了平三的攻击,手指再一转,另一个圆锯高速飞来——以圆面而不是锯面将平三撞飞到了墙上。 平三倒在尘埃堆中,他对着戒指小声道:“小野,问问鹿哥这只大蜥蜴的能力是什么......诶?没反应?该死,这又不是手机,这可是法器啊,居然会没信号?” 通讯法器由于某种原因失去作用了。 伞蜥心道:“这家伙的能力与血有关,看来是迎击型的能力,很可能是伤口越多威力越大的那种......那么我的圆锯在这里非常不利啊。” 想到这,伞蜥将圆锯收回自己身边,而那圆锯也折叠成铠甲披在了他身上。 平三从尘埃中站了起来,看到伞蜥这模样,忍不住道:“瞬间进化?这不是花郎(第一集追杀白辰公主的黑峰王刹军)的能力吗?” “这只是简单的形元具现化罢了,离黑峰将形元注入身体从而事先全方位的强化有很大的距离。”伞蜥咔嚓活动了几下筋骨,重新凝聚出更强的形元。 “诶?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我们是最优秀的杀手,掌握一门外语有什么稀奇?” “那你就这么把能力告诉我了,没关系的吗?” 伞蜥哼了一声,道:“炼金术士在战斗中承担的风险越大,形元就会越强,适当的泄露能力给敌人也是强化的一部分,不过战斗本就是真真假假,我泄露的能力是否可信,你就自己去判断吧。” 平三道:“我听说炼金术士体术都很弱,看这样你是要和我近战咯?”他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也知道对方体术再弱也是身经百战的职业杀手,自己这个除了再生和复活之外再没有其他手段的半吊子肯定不是对手。 两人先是一顿,随后猛地朝对方冲去—— 六楼,乌金手上的金刀已然变成了一把金色的斧头,而他的双瞳也变成了渐变的红色——是如此的摄人心魂,哪怕是在生死攸关的战斗中,也会忍不住去凝望他的瞳色。 冰流立刻反应过来,朝小野喊道:“别看他的眼睛,小心幻术!” 鹿旷道:“没事的,他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眼睛就会变成那样。翡翠会里会幻术的人都非常小心,不可能把能力‘借’给他的。” 乌金将金斧一挥,竟然硬生生打退了冰流和小野的合击,同时朝鹿旷喊道:“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我可没把你的能力告诉他们。” “停!都住手!”鹿旷大喊道,同时冲到三人中间,三人同时停了下来。 鹿旷道:“再打下去你会死的,你的能力不应该浪费在这里。” 乌金举着金斧,冷冷地瞥着三人,“我不需要你来提点,我只知道我会完成这次保卫任务,然后把你们三个都带回翡翠会。” 小野道:“你好大的口气啊,把我们三个都带回去?你也太看不起人了!” “哦,那你战斗的理由现在已经没有了。”鹿旷歪了歪头,“刚才你们三交手的时候,我已经控制避役尸体把伊泰池和里面的那只黑猫带走了......回见!” 鹿旷立刻撒开腿往回跑了,小野和冰流都愣了一下。 “冰块脸......还打吗?” “你跟上,我殿后。” 冰流将冰枪往地上一戳,身周立刻凝出数道冰锥,随后悉数朝乌金飞去,乌金闪身避开,而他手上的金斧再次变化,成了质感模样如同玉石般的弓箭。他立刻回身张弓搭箭,以形元具现成的弓箭拖着雷电朝冰流射来—— 冰流的戒指内传来鹿旷的声音:“小兔子,我猜现在乌金手上拿的是弓箭对吧?” 没有时间纠结为什么小野的戒指会在鹿旷手上了,冰流回道:“是。” “那弓箭能无视已知的所有形元防御,只能躲不能挡。” 听到这,已经凝出冰墙的冰流立刻往旁边一跃,躲过了数发箭矢,而那箭矢也的确直直穿透了冰墙。 鹿旷继续道:“小兔子,别和他硬碰硬。乌金在我们那有一个绰号......‘单挑王’!硬拼的话你一定会死的。” “那我该怎么做?” “躲开他的所有攻击,也不需要反击,他自己就会放弃了。要是不放弃的话,死的就是他了。” 虽然冰流听得十分迷惑,但还是决定先照做。 而另一边,乌金冷哼一声,“多嘴的师匠......算了。”随后他又对冰流放出数发箭,趁冰流躲闪之时,往窗户一跃,随后垂直地踩着墙壁往楼下跑去了。 四楼,伞蜥飞起一脚将平三踹飞数十米远,正当他欲追上去时,一记火刀猛地从身后向他劈来,虽然他及时躲开,但还是被火焰溅到了铠甲上——那火焰立刻以形元铠甲为燃料,在他身上迅速蔓延开来。 平三认出了这招:“小野的‘八苦业火’!” “以形元为燃料的火?”伞蜥立刻解除了覆盖在身上的铠甲,刚想说话,却被小野一脚踢出,撞破了墙壁,从四楼掉了下去。 小野走到墙壁的破洞出,探头往外看了看,似乎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嘶”了一声,然后赶紧过来拉起了平三,问道:“你有没有看到鹿哥?” “鹿哥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我没看到他下来。” 冰流也走了下来,朝两人道:“乌金跑了,伊泰池被鹿旷操控的尸体转移走了,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啊,平三说他没看到鹿哥。” 冰流心中骤然起疑,难道鹿旷还有什么瞒着他们的吗?他又问道:“小野,你的戒指呢?” “在我手......啊,我戒指呢?”小野对此事毫不知情,看来戒指是被鹿旷偷偷拿走了。 “唉,算了。”冰流将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转了转,联络到了茶罗:“茶罗术士,请你现在开始卜算伊泰池和鹿旷的下落。” 平三又对着戒指吹了吹,“我的戒指好像坏了,谁都联系不上。” 冰流道:“别管那些了,卡由城的巡逻队很快会到,我们得尽快离开。” ------ 卡由城的某个小巷内,鹿旷再次扛着林云忍,而旁边的一只避役尸体则拖着伊泰池。 在小巷的尽头,乌金突然从转角转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流星锤。 乌金道:“师匠,你逃不掉了。” 鹿旷很干脆地把伊泰池和林云忍都扔到地上,笑道:“那就放我走。” 见乌金只是黑着脸朝他走来,鹿旷又笑道:“乌金,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打......你也知道翡翠会早就变质了,小白和翡翠会根本不值得你豁出命来战斗。你想要的,我也可以给你——” “你给不了。” 乌金挥舞着流星锤,小巷的两边突然冲出数名铁甲军,举着火铳朝他们喝到:“住手,不许动!” 鹿旷立刻举起手来,“这些铁甲军都是普通的打工人哦,你会为了哲人王杀掉他们吗?反正他们也只是把这两个家伙关进监狱,翡翠会想把他们捞出来不难吧?” 乌金悻悻地停下了动作,任由铁甲军上前将被打晕的伊泰池拖走。 其中一个铁甲军经过乌金时,乌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你们不是卡由城的铁甲军!”他立刻挥起流星锤砸在那铁甲军身上,而鹿旷也趁乱翻到了墙外。 数名铁甲军立刻朝乌金开火,乌金旋转起流星锤挡下了那些子弹,随后右手炼金阵图一闪,一枚大盾凭空出现挡在面前,心道:“这些子弹不对劲,被形元强化过——” 其中一个铁甲军喊道:“安东家还在那呢。” 另一个铁甲军——是女声,小梅的声音,回道:“别管他了。” 在火铳的掩护下,那些铁甲军迅速将伊泰池拖到了停在小巷外的交通法器上,然后迅速逃离了现场。 小巷内,乌金收起了盾牌,看着倒在地上的林云忍和那名铁甲军,不甘地将脚用力踩在地上。 ------ 卡由城,翡翠会地下据点。 “好好想想,劫走伊泰池的那些人长什么模样?”盐长老阴沉地盘问着乌金和林云忍。 “当时我和师匠撞见了,我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而且那伙人都戴着铁甲军的头盔,看不清面部——” 盐长老打断了乌金的话,“我不要借口,我要知道伊泰池现在在哪!” 乌金耸耸肩,“可能已经死了?” “最好别死,否则我会追究你俩的失误。”盐长老摞下一句话便离开了房间。 乌金看了眼一直沉默的林云忍,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然后也走了出去。 盐长老一路走到了审讯室,三个会员正在殴打被捕的安东家。 “被落下的这位朋友怎么说?” “他只是不停地重复一个词,复仇。”其中一个会员回道,同时用手腕擦了擦头上的汗——他手上沾满了血,“我想我们问不出别的了。” “不,我们问的出。”盐长老对另一个会员道,“去叫最优秀的那位审讯官来。” 那名会员刚走出去,乌金就走了进来,“‘复仇’?对方很可能是兀鹫一族的,又或者是优比城主家族的人。” 盐长老深吸一口气,道:“难怪师匠会牵扯进来,是他主动找的他们,还是被他们雇佣?” 乌金道:“我觉得师匠可能是被利用了,毕竟和他同行的有很多人,而且——” “咚咚咚”,房间的门框被敲了敲,灰孔雀汞长老转了进来,靠在门边上:“你找我?” ------ “鹿哥!你在这!” 在茶罗的罗盘指引下,小野他们很快找到了鹿旷,一见面小野就立刻扑了上去。 鹿旷摸了摸小野的头,略有歉意地说道:“抱歉,我被乌金追上了,他把林云忍带走了,不过伊泰池被另一伙人劫走了。” “林云忍!他真的没事吗?”平三惊呼道。 “不,他遭透了。不过我会努力把他救出来的。”鹿旷又把戒指交给小野,“还给你,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我擅自拿走了。” “没事的。”小野将戒指戴了回去,道:“大家先回驿站修整吧,得先把情况告诉小梅——” “不用告诉,就是她劫走的伊泰池。我认出她了。”鹿旷道。 小野疑惑道:“小梅?她也来卡由城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鹿旷道:“伊泰池破坏她的家庭,还几次暗杀她,她肯定是为了复仇呗。她肯定知道伊泰池会雇人保护自己,所以让我们去吸引火力,她再突然出现把伊泰池劫走。” 平三道:“好重的心机啊,我好佩服。不过她不会以我们任务失败了为借口,把报酬赖掉吧?” 鹿旷道:“非常有可能,你也说了她心机重。” 冰流先是拉住了平三,然后又对鹿旷说道:“鹿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好啊。” 鹿旷跟着冰流走了过去,歪了歪头道:“小兔子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平三道:“他可能觉得你说他小兔子冒犯了他。” “嗤,这里可不是青水,王子的礼仪等到了青水再说吧。”鹿旷倒是气定神闲。 冰流道:“在黑曜酒馆的时候,你明明找到了伊泰池和林云忍,为什么不和我们会合,而是自己先走了?” 平三也道:“对啊,害的林云忍又被翡翠会抓回去了。” “哦,那个——我是故意的。” “什么!”平三激动起来,“我们明明可以把云忍救出来的,你为什么又害他被抓?你是逃脱魔掌了,那也得考虑一下别人吧!” “听着,我理解你,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鹿旷做了个请冷静的动作,“我告诉他,我是逃离翡翠会的师匠,要把他救走,我还告诉他,是翡翠会害死了他的父亲,又把他拐进翡翠会对他洗脑......要打倒翡翠会,内部情报必不可少,我们正缺一个内应,没有被翡翠会荼毒过深的林云忍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平三更加激动起来:“所以你就这样把他送回魔窟?你有没有告诉他是你杀了他父亲?” “没有,等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他的。” 见平三又要发作,鹿旷冷静地说道:“我不在乎你们是怎么看我的,我知道我罪孽深重,真要到了赎罪的那一天,我会毫不犹豫地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 冰流道:“那么平三呢?他也是代价吗?我感应到平三的戒指上有你的形元,是你故意切断了他和我们的联系。” “什么?”平三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戒指,“我是对你挺不客气的,因为你杀了我朋友的父亲!所以你就要来坑我?” “我放在楼梯口的视界看到伞蜥过来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伞蜥的对手,万一你对我们求救的话,小野肯定会下来救你......伞蜥可不是乌金,他杀人可不会手软,我不能让小野冒这个险。” “我靠!如果我不是恐兽,我现在已经死了!” “那样的话就可以让小野知道翡翠会有多危险,他也能趁早脱身。” 冰流道:“你是小野的哥哥,你清楚小野绝对不是会放弃的那种人。你这样做除了折损我们的战力外没有任何好处。” “不,是对你们没有好处。”鹿旷道,“我的确和小野不一样。他还只是个孩子,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危险。” 说罢,鹿旷头也不回地走了。 平三道:“你说的对,鹿旷确实很危险......我们不告诉小野吧?我不想为了这个让小野闹心......” 冰流没有回答他,而是从怀里拿出赤狐一族的秘宝蛊盅,“你要的蛊盅,拿去清理掉你和茶罗术士的尸神咒蛊吧。如果让我发现你用它来作恶的话,我一样不会饶了你。” “哦......” 争夺兵符(2) 翡翠会医疗室内,铜长老和乌金正在检查避役们的伤势。 铜长老将保镖三人组身上的针拔了出来,浸泡在试管中晃了晃,又高举起来,在灯光下仔细观察:“不再是混合蛇毒了,看来师匠还没有找到补充资源的途径。” 汞长老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来,“索特(盐长老)呢?” 乌金道:“他去部署搜寻小队了。你有什么发现吗?” 汞长老摘下沾满血迹的手套,淡然自若道:“我让他开口了。” 乌金松了口气:“听起来像个好消息。” “不怎么好。”汞长老拎着手套扔进了垃圾桶,生怕鲜血粘到自己身上,“那伙人是优比城的小梅,他们的目的和我们一样,也是为了兵符。” “她要兵符做什么?” “肯定不是为了使用,她并不是一个炼金术士,擅自给兵符刻印只会引来无尽的追杀。我猜她应该是想把兵符在黑市上出售,换一大笔钱。” 乌金疑惑道:“她已经是城主了,还要钱做什么?” “喔,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汞长老垂目欣赏着自己的手指,“城主未必非常有钱。尤其是前任优比城主曾经是翡翠会的合伙人,哲人王用某种手段胁迫他把大部分的钱都投给了翡翠会,所以优比城如今已经没多少库存了。我对政治不敢兴趣,不过我猜小梅肯定查出了她父亲的死和翡翠会的联系,所以她需要一大笔钱来离开金沙,彻底摆脱我们。” 乌金思索片刻,道:“如果一个没有刻印的兵符流入黑市的话......不堪设想!我得告诉盐长老——” “那倒不必。索特(盐长老)比你更担心这个,你知道的,因为经费的问题,哲人王最近有些神经质,我们都被呵斥了好几次。”汞长老说罢,离开了房间。 ------ 鹿旷道:“我知道小梅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伊泰池有一个藏起来的兵符,没有被任何人刻印。小梅他们把伊泰池带走不只是为了复仇这么简单,她很可能会把兵符在地下黑市拍卖然后用这笔钱离开金沙。” 平三疑惑道:“消息这么快就来了?云忍这么给力吗?” 小野道:“等等,没有刻印的兵符?万一落到歹人的手里,那可是一场灾难啊!茶罗,你能查出小梅的下落吗?” 茶罗犹豫道:“小梅是流沙王族,窥探王族动向,我会有报应的!” 小野想了想,道:“那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小梅身边总是跟着安东森和安东家,算这两个人的下落呢?” “我试试。”茶罗掏出罗盘卜算起来,片刻后道:“安东家死了,安东森在卡由城和优比城的交界——就是之前乌鸦罗蒙开的那家钱庄。” 大壳犹豫道:“可是小梅是我们的雇主,我们真的要去阻止她吗?这样多管闲事不太好吧?” 小野道:“这可不是多管闲事!如果让兵符落到像豺狼那样的家伙手里,无数个像左左右右(大壳以前在窝窝村的朋友)那样的人都会遇到危险,我们是在拯救生命!” 平三嘀咕道:“是啊,而且她居然要离开金沙,显然也不可能给报酬了,那也就不再是我们的雇主了。” “大壳,把联盟号法器召唤出来,我们现在就出发!”众人呼啦啦地离开了房间。 平三刚想走,茶罗上前扯住了他的衣服,“你现在有蛊盅了对吧,那玩意能清理掉我们身上的尸神咒蛊吗?” “是的。” “那你还不赶快动手?我可不想变成尸魔。” “咳咳,茶罗,我们现在还不能清理掉。”平三看着茶罗疑惑的表情,解释道:“你没发现吗?翡翠会的敌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杀手,我根本帮不上小野的忙,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我现在就如同复联里的黑寡妇一样没用!我需要尸神咒蛊提供的力量。” 茶罗急道:“没用的是你,我的价值在于帮小野找人顺便算一下摇骰子中奖的可能性,你得把我身上的尸神咒蛊给去除了!” 平三愣了一下,然后道:“好的......不过得等从钱庄回来再说,祛除的步骤有点复杂。” 联盟号上,鹿旷饶有兴致地看着法器的内部,“好奇特的构造,看风格应该是青水神匠鹿方义的早期作品吧。” 大壳接过话茬:“没错,这个就是神匠的手笔,我们在海市淘到的。” 鹿旷轻轻叹了口气,抚摸着墙壁,道:“几十年了,我依然能感觉到神匠若隐若现的形元。神匠也是钝角村的人,据鹿娘说还是我太爷爷那一支的......自从搬离钝角村后,我就几乎忘了这些事了,今天才想起原来钝角村还出过这么一个奇人。” 赤辽嘟囔道:“这是我的......” 茶罗问道:“神匠是将机关和炼器结合的传奇宗师,你也会机关和炼器吗?” 不等鹿旷回答,小野率先插嘴道:“当然咯,鹿哥以前在牧云村就做过机关人,搞得我以为真的是巨兵来了。” 鹿旷笑了下,“会一点。不过和神匠的手艺比那可是天壤之别......说到神匠,我记得前段时间小白从青水回来,带回了两个神匠的国宝级作品,叫‘卧龙匣’。其中一个被转赠给了金沙王。” 小野道:“所以小白这是打算和金沙王和好吗?” “恐怕没那么简单。在卧龙匣被带回金沙后,小白好像一下子理清了头绪,每次出手都能痛击金沙王的要害......比如我之前执行的一个行动,代号‘启动’,就扳倒了金沙王在军部的亲信塔姆将军。上次青水金沙会谈,小白又趁机杀掉了间谍总管约翰,还有这之间的一系列行动,不少金沙要员都被抓到丑闻把柄,要么被迫下台,要么被暗杀。这个卧龙匣肯定有古怪。” 冰流道:“听起来,好像是金沙王内部的机密被泄露给小白了,他利用这些秘密扳倒了不少金沙王的人......小白有在金沙议会安插自己的人吗?” “据我所知不可能。因为小白私生子的身份,他根本拉不到支持者。而且小白只会威逼,不会利诱,几乎所有的合作伙伴都是被他胁迫的。” “所以,我想到的扳倒翡翠会的办法,就是针对小白现在最大的软肋——钱!”鹿旷比了个钱的手势,“老国王的支持曾经占了翡翠会三成的资金来源,而在老国王暴毙后,这笔钱自然就断了。翡翠会的其他收入来源包括物资交易、人员流动、小城邦和小部落的支持、翡翠学院的学费、委托情报与暗杀,但在老国王死后这些收入也都在逐渐下降,我们针对这点下手,翡翠会就不攻自破了。” 大壳坐在驾驶座上,眼睛直视着前方的道路,同时说道:“说到钱,我们最近也有这个问题。望月来过一趟后,冰流的钱在所有的钱庄就都取不出来了,我们现在能用的只有从罗蒙钱庄拿的一些黄金,还有平三前段时间在吟游诗人社团赚的那些......” 鹿旷好奇道:“小野,你在将神门打工没有工资的吗?” 小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的钱都拿去买促进修炼的丹药和异物了,后来在海市买法器几乎花完了......” 大壳道:“五步谷一向自给自足,所以我在五步先生那里是没有收入的,之前在槐河域义诊的那点钱根本不够......” 茶罗道:“别看我,我穷光蛋一个。”他又指向赤辽:“别忘了在路亚城这货把我们提出来的现金全拿去买那些贵的要死的垃圾食品了。” 平三居然高兴起来:“好耶,也就是说我还是有点用的?” 鹿旷:“等等,我想到一个主意——我们何不修改一下计划?我们跟踪小梅,等她找到买家的时候再出手,这样钱和兵符就都有了,怎么样?” 平三又嚷道:“这个主意好,我支持。” 这两个人看起来一团和气,表面功夫做得不错。冰流心想。 “不行,这样风险太大了。我们不仅要面对小梅还要面对买家,万一没能阻止交易一样会让兵符流入黑市,还是照原计划进行。”小野立刻否定了他哥哥的方案。 “别这样嘛,我们这不是有个接近大天位的高手吗?”鹿旷看向赤辽。 大壳道:“赤辽中了蔓影术,心智变得很不正常,除了平三我们都叫不动他,而且他经常失控,带他去黑市万一惹出更大的麻烦就不好了。” 平三问道:“鹿哥,你在金沙待了这么久,能不能帮忙介绍什么人来解除这个术啊?” “蔓影术?我还真知道有个人......或许能解,但是——害,”鹿旷叹了口气,“那家伙是翡翠会的人,我宁可见哲人王也不想见到她。” 平三感到有戏,追问道:“所以那家伙是谁?” “翡翠会五大长老,铜、汞、盐、硫、铅中的汞长老——海查灵。她是精神方面的专家,精通各种类型的幻术和封印术。如果蔓影术是影响人心智的术,那么海查灵或许会知道。” 平三又问道:“她很强吗?我们能不能想个法子把她绑出来,或者说服她帮忙?” 鹿旷沉默了一会儿,“我没见过她战斗,但是她......非常可怕。” 小野见鹿旷非常不愿提及汞长老,关切道:“鹿哥,她是对你做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吗?” “唉,在她面前,我总是感到无所遁形......说句不恰当的,有次她和我交谈时,我甚至以为在和鹿娘交谈——” “我们到了。”大壳把联盟号停了下来。 ------ 卡由城,翡翠会地下据点。 铜长老整理出一叠资料,对身前的汞长老、牛鲨、乌金介绍道:“流沙小梅,25岁,新任优比城主。她的父亲曾经和翡翠会合作过一次行动,拦截了一批黑峰秘密运入金沙的武器,其中就有那个未刻印的兵符。” 乌金道:“所以她会知道关于兵符的事。” 汞长老道:“她的父亲私吞了那批武器,包括那个兵符,因此我们才会进行‘麻雀’行动对其暗杀......那是师匠的综合考核,他通过了。” 牛鲨问道:“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对前任城主的尸体使用搜灵术读取记忆,这样不就能直接得到兵符的下落了。” 汞长老道:“他的首级刚被师匠取来我就这么做了,但是那颗头颅里仅存的记忆都是关于小梅的,没有那批武器和兵符的下落。” 牛鲨又问道:“那么对伊泰池呢?” 汞长老道:“她现在被小梅劫走了,等把她弄回来,我可以直接挖出她脑子里的秘密......但那样的话她就再也不会和我们合作了。” 乌金道:“小梅想要的东西我们也想要,我们得抢在她的前头。” 他来回走了几步,终于对汞长老说道:“汞长老,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和我们同行。兵符比兀鹫族的傀儡族长重要多了——” ------ 交通法器内,小梅摘下自己的头盔,把装着嗅盐的小瓶子放到伊泰池鼻孔旁,伊泰池猛地便醒了过来,她紧张地看着四周,小梅一把揪住她的羽毛拽了过来,“你还记得我吗,碧池?” 伊泰池嗷嗷叫了一声,小梅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我猜你不记得我了,对吧?我是流沙小梅,我的父亲是流沙库克,他曾经视你如珠如宝,对你和小兰呵护备至——” 伊泰池忙赔笑道:“小梅,我和你父亲相当要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我知道,所以我把小兰杀了。”小梅认真地说道,“我多少次从你的暗杀中活了下来,因为你觉得可以取代我的母亲,你也配作城主夫人吗?” 伊泰池有些慌乱,“我马上就会成为兀鹫族的族长了,真的。” 她突然激动起来,朝周围的几个铁甲军大声道:“我会补偿你们的,你们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你们放过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我只想离开这个波诡云谲的鬼地方。”小梅看着惊慌失措的伊泰池,眼中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厌恶之情,“把兵符卖了可以换来兀鹫族十辈子都给不起的钱。我知道父亲把兵符的下落告诉你了,现在你得告诉我兵符的下落,那是父亲的遗产,是属于我的。” 小梅朝安东森和安杰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把伊泰池拖了过去,摁在座位上痛打起来。 “住手,住手,我说!” 很快,小梅他们坐着方形交通法器到了乌鸦罗蒙的钱庄。乌鸦罗蒙和孔雀迅龙落网后,这里已经被卡由城接手,成了一家正规的钱庄。 鼻青脸肿的伊泰池领着小梅他们走到一个普通的保险柜面前,摘下手上的戒指,将戒指上的宝石掰开,拿出一个弯折的钥匙,拉直,然后打开了保险柜。 里面躺着一个金属质感的手镯。手镯下压着一张法术留影的图像,图像上是前任优比城主左右手各抱着小兰和小梅。 小梅冷笑道:“居然藏在这里,真聪明。这种放寄存物品的保险柜即使是暴徒来了也懒得打开。” 伊泰池也赔笑道:“我也这么想的。” 小梅将那手镯取了出来,放在光下仔细观察,但并没有发觉特别之处。她将手镯交给安东森,“看看,是这个吗?这碧池是不是在骗我们。” 安东森双手捧着手镯,眯着眼努力地看着,然后将形元注入手镯,但什么也没发生。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手镯,我没有发现它的特别之处。” 安杰一下子扣着伊泰池的头撞到了柜子上,小梅森然道:“碧池,你敢骗我?” 伊泰池哀求道:“我在监狱待了两年,这东西一直就放在这,我根本没动过啊!我又没见过其他的兵符,我也不知道兵符是什么样的啊!”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在骗我了?”小梅扛起枪托用力地砸在伊泰池身上,“不要脸的碧池,利用完我父亲后还敢在我面前诋毁他?” 安东森从保险柜里拿出那张图像,忙道:“夫人请慢。这里是您和老城主的法术留影,如果这不是很重要的物品,老城主是不会把图像和它放在一起的。” 话音刚落,安东森被人从后面一脚踹翻在地,鹿旷一把抢过手镯往回跑。 小梅一惊,慌忙躲到安杰身后。安杰将伊泰池踹倒在地,然后举起火铳对着鹿旷射击。鹿旷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躲到一排保险柜后。 小梅大声喊道:“不管你是谁,我们不想杀你,但是很显然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同时朝安东森和安杰小声道:“杀了他,无论如何把兵符抢回来。” 鹿旷将肚皮如同柜门一般打开,将手镯放了进去,同时道:“夫人,你才是。你们要是想活命的话就把火铳扔了赶紧出去,从这里跑到安全的地方大概需要五分钟的时间。” “你的时间可没有那么多了!”安东森道,他双手合十,手心顿时出现一个炼金阵图,他的影子随即在地上朝鹿旷蔓延过来。 “分影术?影将神门?”鹿旷立刻朝外跑去,“该死,我可没有对付这类污秽的手段......” 鹿旷放在钱庄大门的右眼看到乌金正带着一对避役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赶来,同时小野也通过戒指喊道:“鹿哥,快走,翡翠会的人来了!我和冰块脸去拖着他们——” “不,你不许去,哥哥能自己搞定的。” 联盟号内,平三一下子站了起来,道:“鹿哥担心你们的安全,但我可不用,因为我是不死的恐兽。我能过去接应鹿哥!” 冰流道:“不行,一旦翡翠会发现你无法被杀死后,他们会选择活捉,凭你的水平根本逃不掉。” “我能跑掉,因为我已经发现这具不死之躯的真正用法了!”说罢,平三拉开窗户跳了出去,“我会证明我是有用的!” 小野有些愕然地看着越跑越远的平三,“我从没觉得任何一个人是没用的啊?” 茶罗将目光看向别处,同时吹着口哨,假装对此事一无所知。 钱庄内,鹿旷旁边的墙壁中突然冲出一道身影抓住他的头砸在了墙壁上,同时将手粗暴地伸进了他的腹部。 “师匠,好久不见,我很想你啊。”牛鲨龇牙道。 在通道的前后方,臭球和恶病也分别走了过来。 臭球道:“来顶替你的乌金太假正经了,我还是想念和你合作的日子......要知道你走后,我的工作量加大了好多啊。” 鹿旷用他剩下的左眼张望着,心道:“三个......重围啊。” 他的后背突然朝牛鲨弹出数道刀刃,牛鲨也在瞬间松手遁入地下,同时又从鹿旷身后的墙壁冲出,一下子扯掉了鹿旷的左手。臭球摘下防毒面具,鼓起腮帮子,猛地朝鹿旷吐出空气炮,鹿旷瞬间便被强大的气流冲到了通道尽头的墙壁,在墙壁上砸出一个大坑。 鹿旷又抬起右手,但右手也瞬间掉到了地上,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刀刃切开——镰刀从远处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师匠,我等这一天可是好久了!” 牛鲨、镰刀、臭球、恶病,四人慢慢地朝鹿旷合围过来,牛鲨朝鹿旷伸手道:“跟我走吧,我会向哲人王请求宽恕你的。” “真的?你就不怕把自己搭进去?”鹿旷仍在张望着周围。 牛鲨道:“不用反抗了,恶病阻止了附近尸体的移动,你走投无路了。咦,你还有朋友啊?” 镰刀回头一看,见平三正朝他们跑来。平三见自己已经暴露,索性大喊道:“去他的小白,小金是最棒的!” 下一刻,平三身体瞬间涨成血红色,随即巨大的冲击力夹杂着血雾爆炸冲击而来—— “呼——”臭球一口气便把血雾吹散,在爆炸传来的瞬间,他用气体凝聚出了一道墙挡住了爆炸。 血雾被吹散,师匠和平三都不见了。 牛鲨道:“任务完成,收工。臭球和恶病留下清理现场。”他又拿起通讯法器,对另一头的人说道:“我们照计划放跑了师匠......你说兵符?到手了。” 他的手中握着从鹿旷身体里抠出来的手镯。 另一边,安东森和安杰都被极细的丝线缠住脖颈悬吊在半空,瞪着眼伸长舌头,双腿无力地垂落下来。小梅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身上具是一撩一撩似被钢丝般勒过的血痕,伊泰池躲在柱子后,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切。 汞长老揪着小梅的头发,却并没有看着小梅,只是对通讯法器说道:“成功了?不愧是清除部。看来我是白来一趟了。” 法器另一头传来牛鲨的声音:“师匠现在还在钱庄里,你要见见他吗?” “不,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汞长老切断了法器的联系,将小梅的上半身拎起,偏着头问道:“女孩,你可以选择为了报效亲王而活,或者现在去死。” “你是亲王的人......我想知道,是亲王......派人杀了我父亲的吗?”小梅受的伤很重,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汞长老入神地凝视着小梅的眼睛,像是呓语一般说道:“只要你愿意相信,杀死你父亲的人可以是任何一个人,被称为敌人的人......可是你真的是在为自己的父亲报仇吗?为什么我看到的,是一个狂喜的期盼着父亲死去,好继承遗产的人呢?” 汞长老又道:“你知道吗?我们也在找兵符,我为此特意查看了你父亲尸体的记忆。但在他残存的记忆中,我看到的不是城主的权力,财富,荣誉,而是一个女孩,这才是他最珍视的记忆......” “他会伤心的。” 小梅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伊泰池突然冲过来,大喊道:“你是翡翠会的人?是索特(盐长老)让你来的对吧?我们可以继续之前的交易了对吧?快,给我把刀,我要把这狂妄的小贱人解决了!” 汞长老没有理睬她,只是站了起来,又用通讯法器联络起另一个人。 “最好是好消息。”翡翠会办公室内的盐长老接起了通讯法器。 “好消息,伊泰池毫发无伤,兵符拿到了,我们也在师匠身上放上了定位法器。不过还有个坏消息。” “让我猜猜,伊泰池不愿意和我们合作了?” “没错,她刚才趁我审讯小梅的时候把他们都杀了,而且为了抓捕师匠,我们在钱庄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圣膏军和巡逻队很快就要到,你说我该用什么借口好呢?” “翡翠学院的教授见义勇为,阻止了独行杀手师匠洗劫钱庄。” 汞长老又问道:“伊泰池怎么处理?她已经不愿意和我们合作了,优比城主小梅的死也需要一个交代。” “既然兵符已经拿到了,那么——”盐长老皱了皱眉头,“她就没用了。” 伊泰池见汞长老又走了回来,兴冲冲道:“怎么样?你们现在要接我走了吗?” 汞长老拍了拍手,“我想介绍一个翡翠会的新人给你认识......实际上,你们可能已经见过面了。林——” 穿戴着灰色兜帽罩着全身的林云忍从角落里转了出来,他径直走到汞长老面前,却阴沉地盯着伊泰池,那眼神令伊泰池不寒而栗。 “林,你有杀死生命的感觉吗?” 研发新招 钱庄内,鹿旷和平三拼命地往外跑。 平三看了眼支离破碎的鹿旷,跑起来嘎吱作响,好像随时要散架一般,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看起来伤的很重啊,这样跑没事吗?” “我没事,这具身体没有痛感,也不会流血。” “所以你现在也是不死之躯咯?就像恐兽那样?” “和炼金术士交往的第一点,永远不要打听他的能力。” “噢......抱歉。” 一道金色的光芒突然在他们面前闪耀,两人都停了下来,光芒散去后,乌金手拿着金斧出现在他们面前。 平三慌道:“金兔子?这是你说的那个单挑王乌金吗?” 鹿旷干笑道:“乌金,你看兵符已经被你们拿到了,你高高手,放我们走怎么样?” 乌金冷着脸朝他俩走来,他看了眼平三,道:“师匠,我不知道你还有朋友。这些都是你为了对付翡翠会纠集的吗?” “差不多,也许你应该提醒一下小白注意做人。” “是我要提醒你,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对付哲人王了吗?”乌金收起金斧,朝他俩丢过一个信封,“那天在黑曜酒馆出现的所有人都成了翡翠会如今的重点关照对象。等待你们的是翡翠会永无止境地追杀。你最好想清楚,今后你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我的建议,是你们趁早离开金沙。” 说罢,乌金转身便走。 平三打开信封,里面是他还有小野、冰流的画像。 鹿旷叫住了乌金:“等等,乌金,和我们一起走吧。” “你说什么?”乌金转过头来,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在翡翠会只会越陷越深的,他们不会帮你报仇!你是因为仇恨所以才加入翡翠会,小白很清楚这点,海查灵(汞长老)也很清楚,所以他们为了让你继续为翡翠会效力,只会千方百计地阻止你报仇!你在这里得不到你想要的,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需要借助任何人的力量,我会自己完成。”乌金再次直面他们,此刻他的眼睛又变成了摄人心魂的血红色,“我已经有线索了。” “可是你为翡翠会效力会给多少人造成灾难啊?我知道你一直在避免伤及无辜,但是你的每一次行动都会让无数普通人家破人亡,这些是你为了复仇愿意看到的吗?” “你为了扳倒翡翠会,不也把自己的朋友给卷进来了吗?你不也忍心把他们推向危险吗?”乌金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适当的杀戮,是有好处的。它会提醒我不要忘记他们的惨死,不要忘记为他们报仇......” 不等鹿旷再开口,乌金猛地一跳落到远处,又几个纵跃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平三问道:“他怎么了?为了报仇加入杀手组织......真老套。” “你看到他的眼睛了吗?”鹿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是金沙边境乌拉拉族仅存的族人......乌拉拉族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眼睛会变成血红色,因为与传说中哲人石的颜色相似,被金沙人称为‘神的眼睛’,许多有着变态嗜好的器官收藏家都对此垂涎三尺......” 平三多少猜到了一些:“所以有人为了他们的眼睛把乌金全族都杀了,而乌金恰好躲过一劫?” “是的。十年前,乌拉拉族的隐居地点遭到泄露,一伙人袭击他们......为了保证挖出的眼睛都是哲人石的颜色,那伙人先是残忍地折磨乌拉拉族的孩子,然后挖去成人的眼睛,再当着孩子们的面处决他们的父母,然后挖去他们的眼睛......这些都是金沙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还原出来的。” 平三感到一阵心惊,忙问道:“知道是谁做的了吗?” “黑峰,一个名叫‘剧院’的佣兵团。你可以把它看做黑峰版的翡翠会。乌金是和我同期加入翡翠会的,我知道他一直在做的只有两件事:找回同胞的眼珠并安葬,向黑峰佣兵团报仇。” 平三想了想,道:“既然知道是黑峰佣兵团做的,为什么不去黑峰呢?难道他没有去黑峰的门路吗?等等,小野是黑峰狼族,如果我们把这个告诉乌金的话,说不定他会加入我们哦?” 鹿旷白了他一眼,“别想了,我才不会让小野陷入危险。而且乌金虽然强,但对上黑峰佣兵团毫无胜算,我也不想看他送死。” 两人继续走着。 “可是鹿哥,我觉得你很强啊。你是怎么做到的?炼金术有这么神奇的作用吗?” “强的不是我,是翡翠会一个隐藏身份的黑孔雀......他对我进行多次人体炼成,把我的身体改造成这幅模样......” 鹿旷的身体开始噼啪作响,一道炼金阵图自他脚下浮起,一直升到头颅然后消失,随后鹿旷的整个身体恢复如初。 “我现在没有痛觉,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血液......我甚至不觉得我算是活着。”鹿旷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合握紧了拳头,“我闻不到也尝不到任何味道,我甚至没有饥饿感......我想念鹿娘做的饭菜,想念烫伤和寒冷,我不敢告诉小野虽然我抱着他,但我其实什么也感觉不到......” 两人都沉默了。 “这样算是另一个意义上的不死之躯了吧......” “但是我所有的感觉都没有了,这样的不死是一种煎熬。” “我也很煎熬......鹿哥,我非常崇拜小野,所以我一直都想跟在小野身边——” “我看出来了,你喜欢他,或者你想谋杀他,反正你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小野对我很重要!”平三认真道,“可是我一无所长,冰流有实力和人脉,大壳有医术和热心,茶罗能卜卦,可我什么都不行,我甚至没有留在小野身边的理由!如果小野不是老好人的性格的话,我早就被踢出去了。” “的确,虽然他们都不怎么待见你,但你还好好的在联盟里呐,你比那些混进千足虫里的百足虫还在行。”鹿旷笑道,“所以你想怎样?让我教你机关和炼器?可这样的话我们不就撞人设了吗?” “很多前辈告诉我,炼金修炼起来比练气快很多,我想你教我炼金术,我想尽快变强,至少让小野觉得我不是累赘。” 鹿旷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神情,正经道:“他们说的是真的,炼金修炼的确很快,但是风险很大。” “我不怕风险,我是不死的恐兽。” “那么死亡就不能算是风险了。”鹿旷道,“‘风险’必须是你真正害怕的东西,你不想让它发生的事情。炼金术士在给自己设定能力的时候会对自己的能力提出限制,限制越大,能力就越强,但你身为不死者,如果把死亡拿来作限制的话,就像我把指甲拿来献祭一样,根本起不到效果。” 平三失望道:“啊,那我岂不是没法快速变强了?” “海查灵(汞长老)在给我心理疏导的时候曾说过,一无所有则一无所惧。虽然你不会死,但你会疼啊,你可以把疼痛作为能力发动的代价......你想好自己需要什么样的能力了吗?” “事实上,我已经有三个能力了.......我需要的是更强大的形元,才能支持能力的发动。” “鹿哥,原来你有变强的办法啊?”小野的声音突然从两人的戒指里传出来。 平三突然想到什么,忙问道:“小野,你刚才的谈话听到多少了?” “你很煎熬什么的......想跟在我身边?哦,我现在用的是冰块脸的法器,开的外放,所有人都能听见。” 虽然有些尴尬,但平三和鹿旷都松了口气 ------ 联盟号内。 鹿旷道:“所以,你们谁想冒着风险跟我学炼金术?事先说明,这是会死人的,万一你们出了意外修为被毁半身不遂可别找我哦。” 小野茶罗平三都举手。 “小野?你凑什么热闹?”鹿旷走来把小野的手放下,“你已经很强了,翡翠会一般的组长都不是你的对手。” “还不够。牛鲨组不是很轻易就把你打败了吗?要不是平三过来自爆就危险了。鹿哥你也说了,翡翠会还有更多这样的高手,那个小白也是公认的炼金第一人,我们要和这样的对手为敌就必须抓紧时间变强。” “好吧,拿你没办法。”鹿旷无奈道,“那么我们开始吧。” 他先是从联盟号的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又拿出一片叶子浮在水面上,然后道:“大家都是形元修炼者,那么关于形元的基本信息我就略过了,我来讲讲形元在炼金体系是如何修理的吧。” “金沙的炼金和青水的练气是两大最完备的形元修炼体系。练气以形元的本质为区别,分为‘风、林、火、山、阴、雷’六种基本属性,而炼金以形元的使用为区别,分为‘强化、变化、放出、具现、操控、特质’六种基本系统。” 小野问道:“我们要用星盘什么的来确定自己在炼金中的系统吗?” “不需要那么麻烦,这样就行了。” 鹿旷将手放在水杯两边,凝出形元,水杯上的叶子便开始旋转着移动起来。 “把手放在水杯旁边凝出形元,根据表现就可以判断系统了。叶子移动,说明我是操控系,这种系统的形元擅长注入其他物体内进行操纵,但难以变化形态。” “好厉害,我来试试。”小野上前将手放在水杯两边,水杯中的水迅速产生气泡,让水从里面溢了出来。 鹿旷道:“小野是强化系啊,顾名思义,小野的形元就是最简单的用来强化的身体或者武器的形元,是最适合战斗的属性,将形元外放或者变化也还凑合,但是很难具现出实物或者对目标操控。茶罗,你来试试。” 茶罗照做,只见水杯中的飘浮叶子一下子沉到了底部。“所以我是什么系统呢?” “这是放出系,一般来说形元离身体越远就会越弱,但是放出系几乎不受这影响。” 茶罗想了想,道:“我的阵法和上身好像都是把形元放出体外发挥作用的......所以我的修炼路子走对了?” “差不多,不过放出系的能力通常都是制造独立的空间或者形元生成特殊能力的召唤兽......只用来作阵法的话有点大材小用了。” “哦......” 冰流也好奇起来,“我是什么系统的呢?”他将手放在水杯两边,但并没有出现什么现象。 小野打趣道:“冰块脸,难道你不在炼金的体系内吗?还是你没有修炼炼金的天赋啊?” “尝尝看。”鹿旷示意道。 冰流照做了,举起水杯一饮而尽,“有点涩......” “对,变化系的形元会让水的味道发生改变,不同的形元会变成不同的味道。变化系的形元可以发生性质的改变,但是很难注入目标进行操控,也不擅长把形元放出体外。” 小野笑道:“对啊,冰块脸的形元可以变成冰块——可是冰块脸还会御石咒,而且冰龙破也很威风。这个方法是不是不太准啊?” 鹿旷道:“这毕竟是炼金的测定方法,冰流用练气的方式修炼形元则不必拘泥于一种用法,所以相比之下练气修炼会比炼金更慢。” 大壳也跃跃欲试,“可以让我试试吗?” 水杯中的叶子再次沉到杯底。 “大壳也是放出系吗?”小野道。 “再看看——叶子长出不定根了?”鹿旷蹲下去,仔细地观察,“没有见过这样的啊,那么大壳就是特质系了。” “不在五种系统中的形元都是特质系,这类系统的形元神秘莫测,但是共同点都是很难用来强化身体,基本上不是用来战斗的形元,和你们对大壳的描述很像。不过特质系通常都有独特的属于自己的能力,而且是其他人无法学习的。” 大壳想了想,道:“这个方法和五步先生的测试有点像,我就是在测试的时候觉醒了能力,只不过到现在还没有机会用上。” “呼,终于到我了。”平三走来,将手放在水杯两边,只见水杯的底部慢慢出现沉淀物。 “看来你是具现系的啊。具现系的形元可以实体化成你想要的东西......乌金和伞蜥就是具现系的。这类形元的缺点和变化系一样,而且也很难对身体进行强化。” 平三叹了口气,“沸血决需要放出系的形元,荆棘剑需要强化系的形元,看来除了我自己开发的易容,我的修炼都走错路子了。” 鹿旷道:“也不算走错路,毕竟你一开始修的是练气。不过既然是炼金,那我建议你还是专心点,只修一个能力好了。虽然在炼金术士中,被称为高手的人通常都有两种以上的能力,但是你显然还不够格。” 平三又问道:“可是我和大壳一样也自己觉醒了能力啊,为什么我不是特质系呢?” “这一点,我建议你还是去问那个五步先生好了。” 平三嘟囔道:“不管是特质系还是具现系,都不是适合战斗的系统啊,我太难了......” 鹿旷道:“炼金的修炼,本质上就是超强的执念和情绪。你们对某件事的执念和情绪会促进形元形成最基本的能力,然后你们可以对能力进行构思和限制——炼金术有一条准则,叫等价交换,也就是能力的限制和风险越大,能力就会越强,配合自己的执念而定。在极端情况下,炼金的能力甚至可以瞬间成形,接下来我会把翡翠会的训练方法告诉你们,普通人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形成能力,小野和茶罗的天赋不错,肯能几天就够了,平三嘛——” “我怎么了?”平三有些紧张。 “你是想完全脱离练气体系,从炼金开始是吧?所以我针对你的特训会不一样。你跟我来。” 鹿旷便领着平三走了出去。 冰流问道:“小野,真的有必要冒险修炼炼金术吗?” “当然咯,机会难得,我一定要变强。不然我拿什么来对付翡翠会,拿什么来救出牧云村的大家啊?” 联盟号外的空地上,鹿旷先让平三喝下一管试剂,然后问道:“你最想把什么东西变成实体?” “不知道......” “想!你第一个想到的东西一般就是最适合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把你带出来,免得你被车里的东西诱导。” 鹿旷又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碎块,右手凝出一个炼金阵图,将一道金色的形元通过石头打入平三的体内,道:“这是翡翠会最重要的机密,也是金沙的国宝,传说记载了一切炼金术奥秘的‘翠玉录’的残片。虽然小白至今没有破译出石板记载的内容,但是意外地发现翠玉录能够完成将普通人变成形元者的转化,也能显着地提升形元的强度,希望这个能帮到你。” “好神奇啊。”平三感到全身的形元已经开始自发运转起来,又问道:“这和周岁抓阄一样吗?万一我想到的东西不适合打架怎么办啊?”平三紧张地抱着头,生怕自己开始胡思乱想。 “咳,忘了告诉你了——具现出的物体有两种,一种是现实中存在的,可以当做实际存在的物体用。另一种是现实中不存在的,而且具有特殊的功能——所以让你的脑洞打开,尽情地头脑风暴起来吧——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 “额......”平三闭上眼,开始思索着。 战斗、鲜血、断肢、平凡的日常生活,锅盆碗瓢...... 被蒙上麻布殴打的可怜人,瘦的皮包骨的小孩,被枪顶着后脑跪在地上的人,躺在餐桌上把水果放在身上的女人...... 水蛭,蜱虫,腐烂的老鼠,从螳螂尾巴里爬出的铁线虫,被木棍从伤口卷出的线虫...... “想到了......”平三缓慢地伸出双手,眼睛也无神地看着双手中的空隙,形元开始大量地凝聚。 药剂开始发挥作用——这是帮助初学者觉醒能力用的药剂,它的用处是活跃服用者的大脑,同时激发形元的凝聚,使之快速成形。 平三的双手间,一团形元逐渐形成了两个肉色的小球——一大一小,连接在一起。 一旁看着的鹿旷却皱起眉头,心道:“不详的气息......我原以为他的形元天赋很一般,但是这能力成形的速度,快赶上乌金了。” “不对......不是天赋,我能从他的形元上感受到。也不是执念,那家伙畏畏缩缩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像有决心的人......就算有药剂和石板的加持,这速度也太快了,到底是什么力量在帮助他快速形成能力......” 鹿旷双手往外一撑,两个手臂分别弹出长方形,长方形落在地上后迅速往外翻折出更多的长方形,最后将平三围在一个立方体内。 “形元的成形大概需要几个小时,我就不打扰你了。” 鹿旷打开联盟号的门,走了进来,“小野,茶罗,我来教你们把形元外放修炼的办法——” 半小时后。 小野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道:“鹿哥,你能再教教我怎么学会更多的形元属性吗?” “炼金术最重要的是专一,否则修炼炼金术就没有意义了。对了小野,你原先的能力是什么?” “唔,师父让我挑的一本功法,叫‘八苦业火’来着。就是能赋予火形元八种不同的属性,具体是什么样的就要看个人的性格和经历了。” “还能这样?那不就等于获得了八个能力了嘛。”鹿旷笑了笑,又想到了什么,收起来笑容:“这样的话会有很大的风险吗?乌金的能力和八苦业火非常像。” “所以乌金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啊?”小野问道。 “‘金色魔术师’,那是他自己起的名字。”鹿旷伸手张开五指,“他的每个手指上都画着一个以兵器为中心的炼金阵图,阵图闪耀时就能具现化出对应的兵器,他现在可以具现化出五中兵器,每个兵器有不同的能力。” “我只见过他具现化出四种,分别是——金刀,能将五米内的形元反流回本质,也就是让形元能力无效化,就是那天你看见的;玉矢,能够无视已知的所有形元防御,但不会对非生命体和非形元造物造成破坏;金斧,斧面扩大后可以变更为盾牌,被砍中后不会造成多大的创伤,但是可以抽走对方的形元来治疗自己;重锤,那不是用来战斗,而是用来定位和测谎的......和茶罗的卜算差不多,是他用来辅助占星术的。” 小野羡慕道:“每一个能力都这么厉害,他也太强了吧,原来炼金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冰流也道:“的确,他的能力强的有点过分了。” 鹿旷凝重道:“这都是他为了复仇而形成的能力。每使用一秒钟,就会失去一个小时的寿命,就是付出这样的代价才能获得如此强力的能力。一旦连续使用三个小时,就会自动进入六小时的沉睡,而在此期间他无法关闭能力的使用,那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代价,那天他白白损失了四年的寿命......现在你们还羡慕吗?” 冰流道:“难怪那天你让我不要和他交手,他会自己放弃,原来是因为这个。” 小野问道:“那我要怎么才能做到这个效果呢?” 鹿旷诧异道:“不会吧,小野你居然真的想用命来形成能力?” “因为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扳倒翡翠会,揪出名单上的黑峰间谍,打败王将斑郎救出牧云村的人,我还想去芦芦族的禁地探险呢。如果真的能变强,作出牺牲也不算什么。” “我不同意。”鹿旷双手交叉,冷着脸坐了下来,“你要是想这样的话我就不教你炼金术了。” 冰流问道:“如果付出足够的代价就能形成强大的能力,那么炼金术应该早就在金沙各地普及了,可是我所见到的巡逻队和铁甲军都只会基础的形元使用,所以炼金术的修炼是不是也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投入的时间越多最初制定的限制就会越小,但却仍能保留越来的威力?” “完全正确,”鹿旷比了个勾,“需要投入的时间多少就看天赋了。毕竟时间也是代价的一部分。” 冰流转向小野,劝道:“用炼金的方法来修炼已经足够了,你没必要再用命去形成能力。” “是的,小野。你不需要付出生命,我可以帮忙解决你的困扰——” 众人都看向门口,平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但众人都用不可思议、甚至是带有一丝畏惧的眼光看向他。 平三全身被一股黑色的形元包裹着,散发着极其不详、邪恶的气息,而他的双手则捧着一个肉色的人形娃娃。 那娃娃的头和身体圆滚滚的,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让人想起被挖去眼珠的文昭王后,粗短的胳膊被可见的黑线缝在身躯上,没有双腿,肚脐伸出一条长长的荆棘脐带连接在平三的太阳穴上。 平三咧开嘴笑了起来,那娃娃也张开了嘴,尖牙的末端有倒勾,似乎是方便啃咬时固定住对方,舌头的末端是一根崭新而明亮的注射器。 比起平三邪恶的形元,他捧着的这个娃娃令众人感到更加不安,茶罗甚至捂住嘴干呕了一下。 “这就是我的能力......需要取个名字吗?我想好了,就叫——” “空心人(Vacuum baby)。” 无钱寸步难行 众人都被平三邪恶的形元震撼住了。 远不及追云强大,但是比追云的毒形元邪恶得多!冰流这样想着。 大壳率先反应过来,他问鹿旷:“你和平三说了什么?他之后做了什么?” “啊,我让他按照自己的第一印象构思能力,再把他原有的三个能力中选一个最中意的结合起来,然后让他把想到的事物具现化。” 大壳惊呼道:“不能这样的!五步先生之前说过,平三的能力和他性格的缺陷息息相关,使用能力会诱发他性格的缺陷,你让他按照炼金的方法修炼能力等于是直接把他性格的缺陷放大了!五步先生可是叮嘱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那个能力的。” “咳,别怪鹿哥了,是我坚持这么做的。”平三吃吃地看着捧着的娃娃,“其实五步先生的叮嘱我一次都没遵守过......平口城隍庙,赤狐村,追云府邸,我都用了,不过也没什么嘛。” 小野也回过神来,“其实这也不一定是坏事,如果平三性格的缺陷真的暴露了,我们至少知道该怎么下手解决了。一直藏着也不是个事,缺陷就是要拿来解决的,对吧?” 鹿旷走上前,试探地伸出手,又悬在半空,问道:“这个不是迎击型的娃娃吧?要是我摸了它会攻击我吗?” “不会的,我设计能力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动这一回事。” 鹿旷伸手在那荆棘脐带上摸了摸,“这是你提到过的荆棘剑吗?把荆棘剑看做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来延长形元的范围,不错啊。” 冰流问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平三幽幽地说道:“鹿哥说问炼金术士的能力是很不礼貌的哦......不过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说了也没关系吧?其实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形象然后具现出来,还没有构思它的能力......” 赤辽:“撒谎。” 鹿旷咳了一下,解围道:“能力对炼金术士来说就是一切了,大家理解一下吧。” 冰流眯起眼睛:“直说就行了,撒谎做什么。” 鹿旷伸手打开自己的肚皮,拿出几个试剂—— 小野忍不住问道:“鹿哥,真的不疼吗?” “不疼。不过坏消息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和你会和,所以只拿了这么一点,修炼炼金术辅助药剂必不可少,得想个法子补上。” 小野道:“你还记得配料吗?大壳是炼药师,有原料的话他可以配制出来。” 大壳道:“考虑到可能会配制失败,原料需要多准备,但是——老问题,我们没钱了。” “钱不是问题。”鹿旷慷慨地说道,“行动代号‘千万富翁’,圣城有一个流沙王族,是一名造假大师,他制造的仿制青石(大陆通用货币)连小白都没法辨别,所以小白让我去暗杀这位造假大师并把所有的仿制青石带回翡翠会......” “你杀了他了吗?”小野关心道。 “没有,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可以救人。不过我把他仿制的青石留下了,六千万哦?” “六千万!”众人都欢呼起来。 冰流:“等等,那是假钱吧?” “和真的一样,既然没人能认出来,那就是真的咯。”鹿旷得意地摸了摸鼻子,“这就是货币的流通价值啊,我想芦芦族应该有教过你经济课吧?有吧?有吧?有吧?” 冰流:“......随便你。”心道:“果然是和小野一起长大的哥哥。” “而且他在逃到黑峰后还留了一栋登记在王族名下的别墅给我,除非金沙王本人授权否则没人可以去调查。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我在脱离翡翠会后是打算把那里当成安全屋的。钱都在那呢,走吧。” ------ 金沙首都,圣城,流沙公园。 一位穿金戴银有些臃肿的老孔雀拖着笨重的步伐走来,坐到了公园的长椅上,将一个箱子小心地护在胸前。旁边一个可以叫他爷爷的小孔雀跑来,挽着他的手撒娇道:“爸爸,给我买饲料,我要喂鱼——” 公园的中央,是一个用大理石堆砌的锦鲤池,同样有几个孩子在那里朝锦鲤池里丢着饲料,三两个管理员在附近游荡,注意着附近慢跑或是散步的贵族们。 “乖,别闹,我们很快就要走了。”老孔雀神色不安地回绝了儿子的请求,小孔雀有些失望。 一包饲料突然递到小孔雀面前:“去玩吧,叔叔有话要和你爸爸谈。”对方是一只衣着简朴的伯劳鸟。 小孔雀接过饲料,开心地朝锦鲤池跑去,伯劳则顺势坐在老孔雀身旁。 老孔雀紧张地抱紧了胸前的箱子,“伯劳......求你,放过我。” “说什么呢,老朋友,我们就不能像以前一样畅所欲言吗。”伯劳惬意地靠在长椅上,“你知道吗,我昨天才逛完王族话剧院,那里有一幕让我印象深刻啊。” “哪一幕?”老孔雀小心地问道。 “唔......讲得是遭受战乱的穷苦的兔子家庭,兔爸爸历尽艰辛保护儿子的周全。最后一幕,战争结束了,他们终于能在迎来和平的公园玩耍,我看的,真是感动得不行。” 伯劳擦去眼角的泪珠,“但是兔爸爸积劳成疾,在公园里突发心脏病,倒了下去,他儿子还以为他爸爸在逗他玩,哦天哪,真是揪心——” 老孔雀的手条件反射地一缩,是伯劳在他的手背上挠了一下,一滴血珠从他的手背上渗出。 “我想知道,你儿子会不会也以为你在逗他玩啊?” 老孔雀大张着嘴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呃着气,身子慢慢地倒向一边,伯劳微笑着摇摇头,把他怀里的箱子拿走了。 “爸爸,饲料都喂完了,我们走吧。”小孔雀兴奋地跑过来,“爸爸?你太累了吗?” “爸爸?” ------ “真晦气。” 刚进城,就遇到一队殡仪队,茶罗忍不住抱怨道。 鹿旷瞥了他一眼,“这有什么,每一秒钟都有几万人死掉,还是你身为术士忌讳这个?” 平三问道:“既然每一秒都有那么多人死掉,为什么在圣城这种地方还有这么大规模的葬礼呢?死掉的是达官贵人吗?” “完全正确。让我看看——”鹿旷的右眼伸出变成望远镜,“马修-亨利士(matthew henrychi)......为流沙王族提供果酒的酒商,难怪有这么大规格的阵仗,说来他还雇佣过翡翠会,那次保护行动我也参与了。” 小野问道:“他为什么要雇佣翡翠会啊?什么样的人会去杀一个酒商呢?” “王族仇人,生意对头,恐怖活动,多了去了。”鹿旷看起来毫不在意。 但是小野并没有停下思考,“可是,翡翠会在明面上只是一个学术研讨会,连影将神介绍的时候都没有讲到翡翠会的另一面,一个酒商是怎么知道翡翠会是杀手组织的?光是接触翡翠会这一点就很可疑了。” 鹿旷摊了摊手,“给王族贡酒可是个肥差,这个酒商肯定不是一般人。翡翠会这几年缺钱,小白允许组长自主接一些难度不大的任务来负责开销,所以酒商接触到翡翠会也不足为奇......重要的是我们没时间盯着翡翠会的一切,我们只需要盯着五大长老的动向,那才是关键。” 平三道:“不能再赞同了,我们什么时候把汞长老抓过来,让她把赤辽治好?” “唔......会有机会的。” 小野突然停了下来,“等等,鹿哥,你说那酒商叫什么名字?” “马修-亨利士啊。” “快,过来。”小野朝一个角落里跑去,众人不解,也跟了上去。 小野打开一张锡制背面的纸,“望月离开金沙前留下了一份名单,名单上记载着三十个黑峰埋在金沙的暗桩——” 鹿旷探头看向名单,“所以那家伙是黑峰暗桩?那是好事啊。” “看,马修亨利士!果然是他!”小野道,“利用酒商的身份,可以很容易接触到王族权贵,这是一个绝妙的掩护。而且马修不仅为黑峰做事,也是约翰的手下......他是一个双面间谍,难怪他能接触到翡翠会。” 鹿旷点点头,“然后呢?这还是好事啊。” 小野闭着眼睛,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塔姆将军死了,约翰总管死了,马修是约翰的手下,他也死了......他们死了后,对应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小白可以趁机把他的人安插进去,我直觉这些和小白脱不了关系。” “前两个确实脱不了,塔姆将军的任务是我参与的,小白拍死约翰我也亲眼看见......你是说马修的死也是翡翠会干的了?那确实需要留心一下,我们先到安全屋安置了再说吧——” 那位王族留给鹿旷的别墅的确十分豪华,只是内部空落落的,只有坚硬的大理石和石柱。 鹿旷拿出在路上顺手买的报纸,指着上面的新闻道:“看,死于心脏麻痹。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是翡翠会干的了,心脏麻痹和过敏性休克是翡翠会经常用来掩盖暗杀行径的死因。我得去王族医院看看能不能拿到马修的病例。” 平三:“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啊?” “乔装打扮成医生或者护士,然后溜进医院的档案室。” “我是说把死因伪造成心脏麻痹和过敏性休克......你们干嘛这样看我?我只是好奇......” ------ 圣城,地下议会。 赫尔墨斯大声呵斥道:“我早就告诉你要趁早行动,结果在圣城你居然眼睁睁地看着马修死了!” 他呵斥的对象竟然是这个国家的国王,小金。 小金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他完全没必要跑的,他不跑没人知道他也是谍报人员......你们真的觉得这是小白做的吗?他会那么蠢吗?这里可是圣城啊。” 赫拉道:“他曾经做过,那次他把阿瑞斯拉下马,幸好阿瑞斯深明大义,没有拖累我们。” 小金道:“据我所知,马修没有心脏病史吧?看来我以后得多注意饮食,万一我遭到不测了起码有人知道我是非正常死亡——” 哈迪斯道:“圣膏军没有在现场发现打斗痕迹,除了他的儿子曾经见过一只伯劳鸟和马修交谈过......不过档案库里的人没有发现类似长相的伯劳鸟,被抹去档案的杀手,毫无疑问是翡翠会了。” “啊,好吧好吧,既然你们看小白这么不顺眼,那为什么我干脆不下一个逮捕令把他关到慈悲监狱里去?然后你们就满意了吧?”小金打了个哈欠。 赫拉道:“你清楚,撕破脸对我们都没有好处。真要动起手来,金沙没人能阻止这个亲王和他手下忠心耿耿的杀手们。” “那你们怕什么?” “我们担心的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赫拉道,“请哈迪斯把那只伯劳鸟的面部特征放入通缉令上,只要我们能找到这只伯劳鸟,我们就能指控亲王豢养杀手,合法地掐断他的所有收入,这样即便亲王有通天的形元,也无法维持一个负债累累的学会了。” “哦,那么黑峰呢?” 小金话一说出口,场上的人都沉默下来。 小金道:“我知道你们讨厌小白,但是不可否认,黑峰至今没有太过分的举动也是因为小白的实力。你说过,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小白是我们手上可以用来对付黑峰的牌。” “亲王所图过大,恐怕你驾驭不了。”宙斯冷冷地说道。 “小白要的是金沙王位,黑峰要的是整个天下,谁所图过大啊?”小金又打了个哈欠,“真是的,发个通缉令而已也要开会,金银帮效率不行都是你们害的。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罢,小金率先站了起来。 宙斯喊住了他:“小金,你最近越来越无礼了。你要明白,我们能扶你上来,也能推你下去。” “啊,随便吧。”小金头也没回,“我下去的话小白就会上来,你们都得死——” ------ 郊外,某处树林。 “金沙间谍部肯定害你不浅,让你连自己人都出卖。” 一头黑狼将一包东西交给伯劳,同时接过了伯劳的包裹。 伯劳打开黑狼给的包裹,看着里面大把的钱,得意地笑了起来。 黑狼又道:“为什么不把名单一次给我们,我们喜欢批量交易。” “不,我喜欢一条龙。我会把他们伪造成自然死亡,然后直接让你去瞻仰他们的遗容,一次又一次地......”伯劳伸手在包裹里搅动着,数着里面的钱。“这样既不会脏了你的手,还能让消息传出去,也不会给女王引来麻烦......” 黑狼上前一步,“那如果我让你也自然死亡了呢?” 周围的树林里突然冒出数只带着面具的灰狼。 伯劳头也没抬,“那你就再也没法发现那些在你眼皮底下的黑峰暗桩了。” 他扛起包裹,淡然自若地离开,还不忘回头道:“对了,谁告诉你我是金沙间谍部的了?” ------ 伯劳的画像被加急印在了通缉令上,贴在圣城大街小巷。 小野撕下一枚通缉令,将上面的画像和名单上的画像对比起来,“诶,这——这也是名单上的人?” 代号:伯劳 种族:伯劳鸟,性别:男,年龄:34 形元系统:阴\/强化系,形元等级:中天位 叛逃黑峰王刹军,黑峰自由佣兵团“剧院”前成员 曾用身份:拉科塔-金沙宫廷调酒师 与『剧院』的第一次交锋 卡由城,翡翠会地下据点 有些狭小而凌乱的办公室内,铜长老正踱着步,对立定在他面前的乌金和牛鲨训话道:“我知道你们上次合作重创了师匠......对一般人来说,那叫重创。但是师匠被反复人体炼成过,物理攻击对他没有意义。所以我们需要重新部署捕捉行动,牛鲨组最熟悉师匠的能力和战术,所以由牛鲨组打头阵,乌金用金刀负责封印......” “先别照他说的做。”汞长老突然走了进来,示意乌金和牛鲨出来。在汞长老身后,有一个庞大的身影——披着斗篷,看不清模样。 铜长老也追了出来,“海查灵(汞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正在制定作战方案。” “我们和哲人王商量后一致决定,将你的小组暂时交由我接管,现在由我负责对师匠的清理和回收。” 铜长老客气地笑了笑,拿起法器开始联络他人,“听着,我和你平起平坐,你不能就这样抢走我的小组,我要和巴格特(硫长老)还有索特(盐长老)商量——” “没必要,你没听到吗?‘我们’。” 铜长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你们......哲人王......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很遗憾,卡朋,但是翡翠会需要一个更有魄力的铜长老了。”汞长老走上前,朝他伸出手——铜长老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徽章——上面刻着一个圆圈连接着十字的符号,在炼金中表示“铜”,交给了汞长老。 “你今后仍可在翡翠学院教学,有时我们也会请你回来帮忙,偶尔遇到的时候或许还有人会尊称一句铜长老。” 汞长老将那徽章别到了乌金的身上,“乌金,恭喜你,你升职了。牛鲨会作为你的大副协助你的行动。” 乌金愣了一下,推辞道:“我不认为我够资格,牛鲨资历要比我更——” 汞长老微笑地说道:“翡翠会从来不论资排辈,否则所有人都会把熬日子作为目标,而不是尽力报效金沙了,我们需要让所有人知道,翡翠会是让人重生的地方,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 牛鲨也咧开大嘴笑道:“恭喜,乌金......铜长老。” “那么,我需要怎么做呢?”乌金问道。 “协助我对师匠进行清除和回收,要知道,对付人体炼成就需要人体炼成——” 乌金道:“抱歉,我不想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改造,我会用自己的办法完成任务。” “我理解你的矜持,所以请允许我向你介绍两位同样年轻有为的新成员。”汞长老转向身后那个庞大的披着斗篷的人,“安雅安娜(Anya and Anna),这位就是你们的监管人乌金,向他问好。” “乌金叔叔好。”那个巨物伸手揭下了自己的斗篷——是两只身高接近两米的懒猴姑娘,左边的是安雅,似乎因为颈椎的问题,头只能歪向左边,保持着龇牙的状态;右边的是安娜,看起来形容枯瘦,似乎重病初愈的模样。 安雅的左手肘和安娜的右手肘连在一起,往下只有伸出一只较粗壮的手臂。 两只懒猴,三只手。 “我们是安娜安雅,请多多指教。”这两只懒猴说话也是同声同气,完全不像是两个人。 牛鲨和乌金虽然没有作出动作,但在安娜安雅揭开斗篷的那一刻都下意识绷紧全身肌肉,高度戒备起来。 无他,这两只懒猴在露出真面目时似是有意无意地使用了“观”,令人作呕的形元瞬间覆盖了整个大厅,卡朋(前任铜长老)甚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和一般人的球形的“观”不同,她们两人的“观”似乎没有固定的形状,在大厅中随心所欲地扭动着,最后竟然完全集中在了乌金身上。 “好恶心的形元......乌金没事吧?”牛鲨这么想着。但乌金仍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汞长老微笑道:“有人抢在我们前头干掉了一个目标,哲人王认为这可能是师匠对我们的挑衅。找出是谁杀了马修,这就是你们的第一个任务——相处愉快,卡朋,我们走吧。” 安雅朝身后的桌子举起手,一个水杯便飞到她的手上,水杯中的水瞬间变得沸腾起来,同时冒着令人作呕的臭气。 安雅安娜同时道:“乌金叔叔,请随意差遣我们。” 乌金和牛鲨相互对视一眼,心道:“特质系!” ------ “根据茶罗卜算的结果,那只伯劳应该在这里。” 圣城的东区是各类名流居住之处,这里的房子都是一个个圆顶的高塔,一个贴着一个,互相镶嵌在一起。 鹿旷和平三走到其中一个高塔前,两人都不自觉地向上眺望。 平三忍不住感叹道:“好高啊,人是不是有钱了都喜欢住得高高的呢?” “走吧,伯劳鸟可是会飞的,选在这种地方落脚也是合情合理。” 伯劳,绰号“飞行的屠夫”,精通各种即死类的巫术和毒术,一度令哲人王非常头疼,所以小野他们最后决定由鹿旷和平三来对完成这次行动,小野和冰流在外围阻击可能的援军,茶罗和大壳在鹿旷的别墅提供信息支援以及准备医疗用品。 已经爬到了大约五楼,二十来米的高度,平三气喘吁吁道:“要不,我们先修整一下?我感觉我这个状态没法和伯劳交手。” 鹿旷有些嫌弃地说道:“没事,反正你复活后体力就能恢复了。” “额,一下就行。我发现我的再生能力也挺强的......”平三弯腰喘了一下,然后又精神抖擞地站立起来,“我好了,走吧。” 塔顶。 一只女孔雀走下床,拿起一件边角镶嵌着珍珠的丝巾披在身上。 躺在床上的伯劳眯笑着朝孔雀招手,“我的公主,过来,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他翻手拿出一个檀木匣子,里面躺着一枚鸽子蛋那么大的钻戒。 孔雀双手合十贴着脸,喜悦地扑到了伯劳的怀中,“你太棒了。为什么想为我准备这个啊?” “嗯......发奖金了,喜欢吗?” “我太喜欢了。” 两人又抱在一起。 此刻,鹿旷和平三已经摸到了门前,两人分别贴在门的两侧。 鹿旷的食指伸出一根笔直的铁丝,然后将铁丝捅入锁孔,小心地捣鼓着。 大概有三分钟的样子。 平三忍不住小声道:“我看电视上不是几秒就够了吗?怎么要这么久啊?” 鹿旷有些不悦,感到自己被轻视了,“这是流沙王族住处的门锁,居然用二十二种不重复排列锁芯......要是让我逮到安门的头都给他拧掉。” 两人都没察觉到,在上楼前,楼梯口的内侧有一根伯劳鸟的羽毛,颜色与地面相近。在两人经过后,羽毛上浮现出一个图案——“真理之眼”。 伯劳突然停住了动作,拿起床沿的一个手镯道:“公主,你说过,有危险的话,用这个是可以直接联系圣膏军的,对吧?” “没错,怎么了?”公主趴在床上,用妩媚地眼神看着他。 伯劳将手镯上的宝石转了转,对着宝石说道:“这里是圣城东大区,雪河高塔十层。我刚才听到这里有斗殴声,进来看发现乔尼公主倒在地上......我现在很害怕,请赶来救救公主。” 乔尼公主坐了起来,不解地看了看周围。 伯劳将手镯放在桌上,走过来抱着乔尼。 乔尼也回抱了过去,“亲爱的,你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我很抱歉,公主。” “什么?你抱歉什么?” 不等乔尼说完,伯劳“啪”地一下拧断了乔尼的脖子,然后打开窗户,跳到了窗梗上—— 大门被打开,平三和鹿旷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鹿旷对着空气嗅了嗅,随后示意平三跟上,两人慢慢地走到了乔尼公主的卧室门前,鹿旷一脚踹开房门,平三也跟着紧张起来—— 但是并没有两人想象中的反击。房间内一片凌乱,乔尼公主倒在地上。 鹿旷走上前,伸手在乔尼公主细长的脖颈上一搭,对平三摇了摇头,然后将手拂在乔尼公主的脸上,让她合上了双眼。 “鹿哥,你们现在怎么样?我们刚刚发现伯劳从楼顶飞下来了,冰块脸先追上去了。”小野的声音从戒指里传来。 “该死,让他跑了。”鹿旷气愤地一跺脚,“这里只有一只死掉的孔雀,看样子是流沙王族。” 平三问道:“死了?是伯劳下的手吗?” “很可能。看来他发现我们来了......走吧......等等!” 鹿旷立刻俯身将耳朵贴在地面上,“该死,楼下......有人来了!” “啊,谁?” “这整齐的脚步声,还有这金属碰撞音......是圣膏军!” 鹿旷走到打开的窗前,回头对平三道:“我们从这里走吧,和圣膏军交手又要多生事端。你是自己跳下去复活,还是我带你飞下去?” “等等,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平三关上了房间门,“这是流沙王族啊,她就这么死在自己家中,还是这么明显他杀的手法......肯定会轰动全城的,圣膏军和司法部也会追查到底。” 鹿旷不耐烦道:“所以呢?那就让他们查啊。” “如果茶罗能算出伯劳曾经来过这里,那么占星师肯定也能算出我们来过,我们会被列为嫌疑人,如果金沙司法部继续追查下去的话,就会向金沙王申请调查你的那间别墅,我们的落脚点就没了,再加上翡翠会插一脚的话,我们会被一锅端的。” 鹿旷一拍脑袋,“该死,我疏忽了。那你说该怎么办?” 鹿旷原本不是如此大条的人,只是他下意识地以为会有一个类似翡翠会这样的组织会给他进行收尾工作,以及对来调查的司法部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的确有瞒过占星术的手段,但在金沙王族的高级占星师面前完全不够看。 平三指着自己道:“我留下来背锅,然后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就算司法部没有立刻结案,也可以拖延时间。你们利用这段时间继续去抓伯劳。” “什么?那你怎么办?”鹿旷有些难以置信。 “绞刑,斩首,或者让瑞安救我。” 鹿旷上前拍了拍平三的肩膀,“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随后他走到窗前纵身一跃,背后弹出一对机关翅膀,飞了起来。 “不许动!” 圣膏军冲了进来,举起火铳和长枪对着平三。平三立刻高举双手跪下,乖乖地被圣膏军带走了。 ------ 冰流一路追着那只伯劳鸟跑到一处密林,那伯劳鸟猛地往丛林中一扎,失去了踪影。 冰流便提起长枪,用“观”仔细留神周围的一切。 周围的树丛一动,一大片羽毛组成的风猛地朝冰流刮来,他迅速举起冰枪旋转起来挡开了那些羽毛,被弹飞的羽毛扎在周围的树木上,深深地镶嵌了进去,几颗较小的树甚至直接被打断。 “你好,小王子。” 冰流立刻转过身来,只见伯劳从树丛中走了出来——他对冰流张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武器,但已经将形元激发出并覆盖全身,进入了“发”的状态。 伯劳道:“我看过不少关于你的资料,但我还没见过你呢。我手上有你想要的东西,你手上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们做笔交易吧。”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想动手就来吧。” 见冰流提起长枪,伯劳却不紧不慢地笑道:“其实是有的。小王子知道黑峰的‘地下三十人’吧?我得到消息,你有地下三十人的名单。把名单给我,我告诉你......傲雪的下落。” 听到傲雪的名字,冰流一惊,又迅速冷静下来。 冰流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傲雪?你要地下三十人的名单做什么?” 伯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当然是做你们想做的事啊。别告诉我望月把名单给你,是为了让你和他们交朋友的哦?至于傲雪嘛,之前槐河域的事早就传开了,我恰巧知道傲雪和追云旧部的下落。怎么样,交易吗?” 冰流道:“你......不是黑峰佣兵团‘剧院’的成员吗?你现在在为谁效力?” “前成员,我为钱工作。所谓雇佣兵就是拿命换钱的亡命之徒,现在有人开出了更高的价格,我没理由留在剧院啊?” 见冰流一言不发,伯劳再次催促道:“这显然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啊,我们都能各取所需,小王子还在犹豫什么?” “冰块脸,快躲开!” 听到小野的呼喊,冰流猛地惊醒过来,迅速跳开,而他原本的位置立刻涌出一大堆羽毛,疯狂地绞杀着那里的一切。 冰流将冰枪一甩,“果然没安好心。” 小野冲了过来,拿起兵符和冰流站在一起,“冰块脸,你也太大意了。那家伙眼都不眨地杀掉了马修和乔尼,怎么可能会老实和你谈话。” “这个我持反对意见。”伯劳举手道,“我杀乔尼的时候犹豫了一秒。” “你这草菅人命的恶魔!” 说罢,小野率先朝伯劳砍出一道火刃,伯劳立刻飞起,仔细地瞧着小野, “白狼?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讨厌的家伙......” 伯劳在空中朝小野和冰流挥舞着翅膀,霰弹一般的羽毛重重地砸落在地上,将树木枝叶甚至石头击打得粉碎。 冰流一边躲闪,一边提醒道:“小心,羽毛上可能有毒,他擅长即死类巫术,很可能被打中就会死!” 小野心想:“听这么密集的攻击,不能被打中也太勉强了,也不能冒险去接......” “小巨兵!” 随着小野的一声大喝,那个铠甲巨人再次出现,挡下了羽毛攻击。 伯劳大笑道:“小巨兵?你果然不是普通的修炼者,不过小巨兵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你打算一直躲在他身后吗?” 小野回头朝冰流喊道:“冰块脸,趁现在!” 冰流把枪插在地面上,随后一道蓝色的阵图涌现出,一条冰龙裹挟着强大的气流升腾而上,猛地击中了伯劳。 但那伯劳并没有掉落,而是散落成一大片羽毛。 “分身?不好——” 只见伯劳突然出现在小野身后,冰流猛地上前举枪便刺,下一刻,伯劳却出现在了自己身后,拿起一根羽毛扎在了他肩上,而小野身后的伯劳也突然爆炸,一大片羽毛如刀刃般砍向四周。 空中的伯劳和小野身后的伯劳都是羽毛分身。 伯劳立刻往后撤,同时渗人地笑了起来,“四。” 小野此刻身上和脸上有数道刀痕,他的伤口上被一道火焰点燃,火焰在几秒后熄灭,伤口也随之不见了。他突然拿出一个火铳,对着伯劳开了一枪,但射出的并不是一般的火弹—— 一团火柱如火山爆发般朝伯劳冲去,甚至连伯劳都吓了一跳! 那火铳的核心是前段时间平三买的太阳石,太阳石遇风生火,号称“小太阳”,如何利用小太阳的能量是五步先生曾经给小野他们出过的考题。 火铳经由鹿旷改造过,将太阳石作为火铳的核心,同时固定火焰爆发的方向,一旦扣动扳机,空气涌入,这火铳便能如喷火枪一般持续轰出火焰。 伯劳猛地往上飞,但冰流已然跃到了他身后,一枪将他打在地上,砸出一道大坑,随后小巨兵猛地跳来,重重地踩在了伯劳身上。 从伯劳的身上又飞出无数由羽毛编制的绳索,牢牢地缠在小巨兵身上,同时伯劳再次消失,化为一团羽毛散开。 小野和冰流都将注意力提高到顶点,随时注意可能突然出现的伯劳。 数道由羽毛编制而成的绳索突然从树丛中再次伸出,疯狂地甩向他们,两人都以手中的兵器招架—— 小野问道:“冰块脸,你能定位到他的位置吗?” 冰流道:“用‘观’的话就无法全力战斗,挡不住他的攻击。” “我来掩护你!”说罢,小野握出一团火焰,猛地甩在空中,那火焰攀在羽绳上后迅速沿着它烧去,却并不影响周围的树木。 隐藏在暗处的伯劳心道:“能够燃烧形元的火焰?这和刚才火铳的火焰不同,如果他顺着火焰追来的话,我的位置就会暴露......我可没法在牵制住小巨兵的情况下和这两个家伙对上。” 一片羽毛突然从羽绳中飞出,朝小野刺来,小野侧身一避,但羽毛还是擦破了他肩膀。想到伯劳擅长毒术,小野竟然直接伸手将那块地方给撕了下来,随后八苦业火的“生”火再次在伤口燃烧,恢复了他的伤势。 伯劳心道:“四。” 从密林中又冲出数个伯劳,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分身。但这些分身冲过来时,却纷纷变成了冰流和小野的模样。 小野道:“不好,他想让我们敌我不分!” 几个分身冲来时迅速自爆,那些羽毛穿过了小野的火焰刺中了小野—— 伯劳心道:“三,二!” “找到你了!”冰流突然出现在伯劳身后,一枪刺中了他的肩膀,冰冻形元瞬间将他牢牢钉在了枪上—— 伯劳却狞笑道:“一!” 冰流见他居然还在发笑,顿感不妙,“你做了什么?” “立、即、暴、毙!” 伯劳刚说完,小巨兵和火焰都消失了,小野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冰流飞起一脚重重踢在伯劳身上,伯劳却反手将一发羽毛射在了冰流腿上,“三!” “先是四,然后是三......看来你的能力是让打中四下的人立刻死亡......我还有一次机会!” 伯劳大张着嘴,一大团黑雾从他嘴里倒腾而出,冰流立刻往后退去。 伯劳大笑道:“你已经猜到我的能力了。是被我用陨生咒咒杀,还是被毒瘴毒死,选一个死法吧!” “所谓的陨生咒,就是让被我用羽毛刺中四下的生物立刻毙命。” 冰流在身周凝出冰墙,以防从暗处射来的羽毛,“所以为什么要告诉我?” “这是巫术和炼金术的结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公开能力后风险会变大,威力也能提升,陨生咒在公开后便不再限定为用羽毛进行攻击了,我只要能用任何被我视为攻击的方式打中你,就能触发!” 冰流捏紧了长枪,感到十分棘手。 “不能被攻击击中......”冰流想到了黑曜酒馆的伞蜥——他曾将圆锯形元折叠成铠甲,那么如果用冰块做成铠甲的话...... 冰流立刻将冰冻形元凝在身上,一套芦芦战兔的铠甲瞬间成形,他将枪尖在地上一划,一条冰龙随之出现,在冰流的操控下猛地朝伯劳冲去—— 伯劳将翅一挥,一跃而起,又在空中飞速旋转,锋利的羽毛裹挟着毒瘴朝冰流射来,冰流又凝出数十块巨大的冰块,他踩在冰块上,朝伯劳升空而去。 伯劳戏谑道:“居然想和鸟族空战?小王子,你是昏了头吗?看来那头狼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啊!” 那些冰块朝伯劳围绕过来,伯劳猛地往上飞去,那些冰块紧追不舍,全速追击伯劳。 伯劳却突然一个反冲,朝冰流冲来,伸手朝冰流抓去—— “结束了,小王子!” “不,是你结束了!” 冰流突然凝出一个冰盾,伯劳刺来的手刀来不及收势,就这样卡在了冰盾里。 伯劳用另一只摘下一只羽毛,见那些冰块已经朝他飞来,而他眼前的冰流已经凝聚出了强大的形元,便将羽毛往下一扔。 冰流分别将两手的拇指和食指搭成三角形,从中爆出数百道冰针,瞬间射穿了伯劳的身体,而伯劳的退路也被身后的冰块给封死! 伯劳的身体被打成筛子,再次四散成一堆羽毛。 冰流见此,心道:“看来他可以随时将本体和分身进行转换......那么,他刚才往地上扔去的羽毛,就是转换的媒介了。” 果然,伯劳的本体在地上爬起,气喘吁吁道:“真是丢人,差一点就结束了......没想到居然会被一个小天位和刚到中天位的形元者打得这么狼狈......” 一只巨大的手突然从身后抓住了伯劳,重重地将他头朝下砸在地上,随后小野迅速跑来准确地将针插入伯劳的督脉。 伯劳大惊:“什么!你不是死了吗?” 小野只是伸出手,只见他用两根手指夹着一只羽毛,同时得意地笑着,“我猜,你不知道你也在名单上吧?我的哥哥恰巧认识你,他曾经效力过一个恐怖组织,而那个组织曾经将你列为目标,所以鹿哥知道你的能力,包括陨生咒。” 冰流也走了过来,“多年使用即死咒的你,已经习惯了不去确认对手是否死亡了吧?小野假装被你打中就让你放松警惕了。” 小野对戒指说道:“鹿哥,我们搞定了,你去救平三吧!” “哦?可惜没有亲手抓到伯劳,我想‘飞行的屠夫’也没传说中那么好......”另一头,鹿旷显得有些遗憾。 冰流将伯劳封在一块正方形冰块内,只露出伯劳的头部。 伯劳丧气道:“我认栽,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刚才打架弄出的动静太大了,圣膏军很快会吸引来......” 小野先拿出笔记本,翻到写着三十个名字的那一页上,将“马修”和“伯劳”的名字划去,“地下30人,还剩28个。” 他又拿出一个竹筒,“希望大壳的诚信茶能让你老实交代——譬如傲雪在哪,你为什么要杀马修,剧院的情报之类的。” ------ 人体炼成VS人体炼成 “伯劳已经被拿下了。” 平三被圣膏军押走前就将通讯戒指藏在舌下,此刻消息也被他得知了。 “真是个好消息,伯劳的即死咒没有威胁到小野和冰流......”平三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开始思索该如何脱身。 街边,乌金和牛鲨正注视着押送平三的车。 乌金道:“确定过了,那是师匠的同伙。不过我不确定师匠会不会冒险去营救他。” 牛鲨道:“怎么,他不是救过你很多次吗?” 乌金道:“我看不透他......他是唯一一个通过了海查灵的心理评估却叛逃的杀手,而且他也清楚,和翡翠会作对就会导致朋友们被卷入灾难。我不认为他在乎这些人的死活。” 牛鲨拿起通讯法器放在头侧,随后道:“伯劳被两个不愿透露身份的人扭送到圣膏军哨所了,圣膏军里的内应说那两人就是师匠的同伙,白狼小野和芦芦族王子冰流。” “伯劳居然栽了?”乌金对此感到诧异,“看来‘飞行的屠夫’只是浪得虚名罢了......动手吧,就算师匠不会来救这家伙,也能从他身上套出关于师匠的情报。” 牛鲨点点头,然后对通讯法器说道:“圆刀,臭球,准备就位——” 驾车的圣膏军见路中央站着一只戴着防毒面具的老鼠,便先驾车停了下来,朝老鼠呵斥道:“圣膏军办事,闲杂人等回避!” 臭球只是站着不动,后座押着平三的圣膏军道:“什么人啊,竟然敢妨碍公务......我下去把他轰走。” 他拖着火铳走了下去,将枪托砸向臭球:“小屁孩,别捣乱,滚到一边去!” 枪托还未砸下,便分成了三截,那位圣膏军也愣住了。 随后他的身上也出现两圈血痕,顺着血痕,他的身体断裂开来,掉到了地上。 “啊!” 路上的人们见此情形都惊叫起来,驾车的圣膏军感到不妙,刚想驾车从臭球身上碾过去,却见臭球身旁突然出现一大团绿色的烟雾,迅速向四周蔓延,车上的圣膏军突然抽搐起来,有几个掐着自己的脖子,有几个向上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很快便都倒了下去。 见臭球的毒气已经扩散到了整个街道,乌金大惊失色,便要朝那跑去,牛鲨一把拉住他:“臭球的形元是不分敌我的,你现在去也会死!” “你们小组就是这么办事的?” “我知道死的人有点多,但是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乌金一把揪住牛鲨的衣领,“处理?怎么处理!这里可是圣城,金沙的首都!善后和封口需要的费用是天价的,翡翠会没有那么多钱给你们挥霍!” 乌金知道对杀人如麻的牛鲨组来说,用人命说事没有意义,所以只能用处理费用说事来制止他们。 牛鲨摆了摆手,“冷静,铜长老。这种事我们做了很多次了,不需要总部善后我们就能搞定,请相信我们团队的水平。” 一片烟雾中,已经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臭球走向圣膏军的车,打开门,刚把平三拉出来,却感到肩膀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转头一看,一个古怪的娃娃竟然抓在他的肩上,死死地咬着他的肩膀。 臭球忙对通讯法器喊道:“我被袭击了,请求支援!” “哦?这种剂量居然还有人能活下来?”牛鲨说罢潜入了地下。 “空心人,告诉我这家伙的能力!”平三一跃而起,一把抢过臭球的防毒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而臭球此刻也因痛苦而大喊起来。 那个娃娃开始发出声音:“操控系形元,能力是‘无处不在的杀手’,将食物中有毒的成分储存在体内,使用能力时将毒转化成气体释放,并施加形元强化,可以将毒雾当做‘观’来感知事物,调控呼吸来掌握毒雾的范围,防毒面具同时起到限制和实用的效果——” “诶?这不是和我的沸血决差不多吗?” 臭球猛地一吐气,空气炮瞬间砸在平三身上,将他喷出数十米开外——而由于空心人牢牢地要在他肩上,他也跟着一起被拽了过去,两人都飞出了毒雾的范围外。 臭球的形元被空心人抽取到了平三身上,平三立刻将荆棘脐带勒在了臭球脖子上——臭球拼命反抗,但由于形元不断被抽走,他的力气完全不如平三,加上肩上的疼痛和抽取形元的痛苦,他在瞬间就被制服了。 牛鲨突然从地面冲出,一把抓起平三用力地扔向街边的房子,“轰隆”一声巨响,一栋房屋应声而塌。 牛鲨用指尖戳了戳臭球,“没救了,恶病过来清理。” 废墟堆中,平三对戒指道:“鹿哥,我被一头大鲨鱼打了......这几个都是上次群殴你的,我现在该怎么办?” “尽量躲!别让他们发现你的再生能力,我来救你了!” “我太感动了......” 一大团毒雾又从平三所在的地方散发出来,牛鲨立刻遁入地下,“该死,这不是臭球的能力吗?对方的能力是复制形元吗?看来他是特质系——” 街道尽头,鹿旷远远地望着那团毒雾,眼神异常冰冷。 “看来——臭球已经出手了,这条街上的人都活不了了......” 这不完全是因为臭球的毒气,而是因为按照牛鲨组的行事风格,一旦行动暴露,他们就会对整片区域进行一次“大清除”——上次在慈悲监狱就是这样。 人们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朝毒雾相反的方向跑去,而鹿旷则逆着人群,一步一步地朝毒雾走去。 “无用的挣扎......最多今晚,牛鲨组就会开始‘大清除’,这些人都跑不掉。他们都已经是死人了。” “既然是死人......那就可以为我所用了。” 一根针“咻”地飞到了一个路人的脖子上,又一个针扎到了一个路人的腿上。这些针看起来并不普通,模样是由三根针拧在一起而成,看起来很像螺丝钉。 鹿旷只是走着,没有做过多的动作,只是手腕时不时地一抖,将一根又一根针发射在逃跑的路人的身上。 形元能力的限制会随着炼金术的精进而发生变化,限制会变得更小,而威力会变得更大。 这便是鹿旷的能力“与尸体玩耍的孩子”的进阶——“被尸体操控的孩子”。将原本操控的对象扩大,而操控的条件降低。 “被尸体操控的孩子”需要鹿旷事先准备能力发动需要的针,每根针都需要鹿旷自行制作,然后拧成三根,被扎中后,针内的形元会立刻破坏中枢神经系统,代替受害人的神经行使职能,在形元耗尽前受害人会不知疲惫、不知疼痛地执行鹿旷的命令。 此过程无法逆转,但是对掌握形元的人则很难起效,因为形元者本身的形元会自发抵抗针内入侵的操控系形元。所以通常“被尸体操控的孩子”是以普通人为目标使用的。 鹿旷之前用过这能力,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大规模地使用过。 “杀死形元者。”鹿旷下达了命令。 一时之间,原本往外逃的人群竟然气势汹汹地折了回来,牛鲨见此,喜道:“师匠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他从哪找来的这么多尸体?恶病,先把这些碍事的尸体给清理掉!” 恶病的汇报很快传来:“做不到,这些是活人,虽然我很确定我让其中一部分人昏迷了,但是他们仍在跑动。” “怎么会?”牛鲨将形元凝在眼部,看着跑来的人山人海,“这明明是被操控系操控的样子,看来这就是师匠留的后手了。” 圆刀的声音从法器里传来:“是活人?那我就来劲了,交给我吧。” 不等牛鲨回应,圆刀便朝人群跑了过去—— 乌金快步跑到牛鲨身旁,“怎么说?场面这么混乱,加上那家伙复制了臭球的毒气,搞不好真的会让他们趁乱逃了。” “恶病和圆刀会去处理那些人,至于臭球的毒气,你用金刀让毒气失效就好了。” “臭球的毒气是实际存在的,不是由形元转化来的。我的金刀只能让毒气失去‘观’的效果以及无法被控制,不能让毒气无害化。” “等等!”牛鲨顿悟过来,“我真是糊涂了。臭球的毒气需要事先储存,这家伙就算复制了能力,也只是产气罢了,没有毒素。我们直接冲进去把他拿下!” 乌金点了点头,随后他的眼球变成了血红色,形元也在他的手上具现出玉矢。 另一边,冲来的人们在圆刀的能力下如割麦子一般倒下。 见到被血染红的街道,圆刀异常亢奋,他朝身边的恶病嚷道:“你真的出力了吗?我怎么没看到呢?” “施术环境不理想,而且我现在在找师匠的位置。” 人群中的鹿旷伸手往脖颈后一抓,展开手心时,里面是一只被捏爆的蚊子。 “找到了。”从恶病的手中又飞出一只蚊子,“它会带你找到师匠。” 圆刀兴奋地“哟呼”了一声,跟着蚊子朝人群冲去——他两手一挥,一排排的人们纷纷倒地。但是嗜血亢奋的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些人倒地紧紧是因为被冲击力带来的惯性所致,而不是因为失能无法行动。断成两截的就在地上爬,没有头的依旧直立起来—— 形元代替了他们的神经,被操控的人们的动作可以说是由形元牵拉完成的,即便将他们完全打碎,他们也依旧能行动。没有办法让他们停下,除非等形元耗尽或者鹿旷重新下令。 冲进人群的圆刀没有注意到,那些倒下后的人们已经站了起来,反过来包围了他。 “师匠,你在哪?” 圆刀大声嚷道,“你知道什么是珍贵吗?珍贵就是稀有!因为你是翡翠会最出色的成员,当我将你切碎的那一刻,就是最珍贵的一刻!” 越来越多的人朝他围上来,甚至掉在地上的肉也朝圆刀蠕动着,圆刀疯狂地切割着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人们堆在了一起,堆成了一个两三米高的肉山,精疲力尽地圆刀被牢牢地压在下面。 恶病没有出手,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一切。 良久,鹿旷神色木然地从人堆中走出来,身后是被他操控的人山人海。 他手上提着圆刀的头。 “看来就我们两个,对付翡翠会最优秀的成员,确实不太现实。” “未必吧,你们上次很轻松就拿下我了。” “上次我们是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你现在做好准备了。” “你不跑吗?同是中天位,现在出手还有机会。说不定你的求生欲会让你瞬间形成一个新形元呢。” “没必要,我们只是热热身,你真正的对手来了。”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鹿旷面前—— “师匠叔叔好~” 安娜安雅同时朝鹿旷鞠了个躬,随后迸发出一大团紫色的形元,瞬间移动到了鹿旷面前。 “轰!” 被操控的人们瞬间被冲散,鹿旷也被巨大的冲击力轰到了数百米外——这还是在那堆人在身后作为缓冲的情况! “好强的形元!轻轻一拳就有这样的威力! 鹿旷直起身子,见安雅的右手和安娜的左手竟然是同一只手,心下已经明白了一些。 “人体炼成,这下麻烦了。” 安娜安雅又一同说道:“师匠叔叔虽然是前辈,需要我们去尊敬,但是海查灵阿姨说了,师匠叔叔是翡翠会的叛徒,要杀掉!” “回去告诉海查灵,想杀我,她应该派个更可靠的来!” 被操控的人们又朝安娜安雅围上来。 只见安娜一下子将安雅甩到半空,随后用力地将安雅砸向地面,安雅则用力地将手掌拍在地上,在如此接力下,强烈的形元瞬间沿地面传递,巨大的震动将方圆百米内的物体都破成齑粉,整条街道在一瞬间就成为废墟! 而被操控的人们早已筋骨粉碎性断裂,即便有形元牵拉,也只是在地上蠕动着,再也起不到效果了。 早已逃离战场的恶病笑了起来,“师匠,好好配两位姑娘玩吧。” 鹿旷的右手化为一把钢刀,将形元附在钢刀上朝安娜安雅砍来,安娜安雅左右闪避,异口同声道:“不愧是师匠叔叔,身手好厉害。可惜不管从哪个角度,砍在我们身上都是一个效果,只要我们用形元强攻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鹿旷的钢刀“哐”地砍在了安娜安雅共同的那只手上,安娜安雅同时用各自的手朝鹿旷出拳,鹿旷也瞬间将左手化为盾牌,接上了安娜安雅的双拳,又被轰飞出去。他将钢刀插在地上,但在惯性的作用下仍被击退了数十米远。 “好强的形元!”鹿旷再次感叹道,“这两只懒猴都是大天位!不过她们的身手却破绽百出。” 安娜安雅一步一步地朝鹿旷走来,每走出一步,都令整条街震动一下,“师匠叔叔,这个状态的你是没有资格和我们交手的。如果你还不肯露出本相的话,我们就只能在天堂见面了。” 鹿旷撑着钢刀,站了起来,“叔叔的本体可能有点吓人哦,我们完全没必要到这个地步。” “海查灵阿姨说了,如果没办法逼出师匠叔叔的本相,那我们就是没有出全力,海查灵阿姨会惩罚我们的。” 鹿旷凛然直视着安娜安雅,随即他的胸口浮现出一个炼金阵图—— 一阵毛骨悚然地咔嚓响,在一道金光闪耀过后,鹿旷原来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和他本人大小相当,但全身却是如同金属一般反射着白光,四肢也变成了钢刀的怪物。 安娜安雅停了下来。 双方对视一眼,同时冲了过去,在原本他们的位置上都出现一道大坑。 越级作战 两年前,卡由城,翡翠会地下据点。 汞长老办公室内,乌金低着头坐在沙发上,双手下垂在大腿内侧,好像被留堂的学生一样。 “久等了,杰夫。你能主动找我做心理咨询,真是出人意料。” 灰孔雀推开门,走了进来,“我是海查灵,这里的汞长老。” 汞长老坐在了乌金对面的位置上,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撮茶叶放进了茶壶里,随后伸手在茶壶上一点,茶壶就自行加热起来。 “在这里待的还习惯吗?”汞长老板着脸,但却用关切的眼神望着对面的乌金。 乌金开门见山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是给新人解决问题的对吧?那么,我想换一个老师。” “负责教你炼金术的是卡朋对吧?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吗?” “卡朋先生恐怕没法教给我想要的东西。” 汞长老撩了撩头侧的羽毛,调整了坐姿,道:“听起来,你对于自己未来的发展有一个很明确的规划,这是一件好事。但你为什么认为卡朋不能教导你呢?” 乌金道:“我不需要听他讲那些关于炼金术的陈词滥调,我对金沙的历史,流沙王族的荣耀也完全没兴趣。我需要一个能让我在最短时间内掌握炼金术,获得力量的人。” “你对力量很执着,是吗?我见过不少执着于力量的人,他们都有各自的理由。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理由么?乌金立刻想到了那遍地的尸体,神情也变得怨恨起来——“你明明看过我的档案,你对我的理由一清二楚,你就非得要我复述一遍是吧?” 这话一出,汞长老依旧不动声色,乌金却知道自己失言,当下便抱歉道:“对不起,我反应过度了......只是想到我的父母,最好的朋友都在那里死去......我就没法冷静。” “我明白了。你想要的是复仇,对吧?我能理解你的愤怒。”汞长老沏了一杯茶,平举到乌金面前, “但你需要明白,复仇不应该是生活的全部。翡翠会给了你第二次机会,你应该更加珍惜它。” 见乌金没有理睬她,她便将茶杯放到了乌金面前。 乌金只是盯着她,“所以你不愿意帮我?” “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帮你的。”汞长老偏了偏头,“所以我希望你明白,我们每个人无时无刻都面临选择,这些选择会决定我们的角色和人生。选择复仇或是珍惜第二次机会,选择继续在卡朋那里学习或者相反。杰夫,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要为了父母,为了挚友,为了无辜惨死的乌拉拉族人报仇!”乌金一下子站了起来,“如果翡翠会不能帮我,那么这第二次机会也没什么可在乎的!” 汞长老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那么,你希望谁来教你呢?” “你。” “哦?”汞长老微笑道,“我不认为我在教学的才能上强过卡朋。五位长老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巴格特擅长火药,索特擅长交际,而卡朋则非常擅长帮新人入门。” 乌金道:“我不需要入门,我现在就要学会炼金术!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非常危险......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笃定这就是我需要的力量。” 汞长老闻言张开手掌,一个恶笑着的鬼脸从她手掌飞出,浮在半空中。 “能看见吗?” “看见什么?” 此时乌金还没有掌握形元,因此无法观察到形元化成的鬼脸。 “卡朋一定会生气的,如果他知道我抢了他的活的话。”汞长老自嘲般笑了起来,“你认为炼金术是什么呢?” “把贱金属变成贵金属的冶炼手段......但是在乌拉拉族的居所,我听家老说过,炼金术是一种运用很神奇的魔力的手段。” “不错,炼金能把‘贱’转化成‘贵’,同样的转变也能发生在人的身上。区别人是否经过转化的关键在于,能否观察并运用‘形元’。” “什么是形元?”乌金的心跳逐渐加快,那种传闻中魔法一样的东西就要展现在他面前了! “形元源于生命力,是世间万物破坏与创造的本质。所谓的炼金只是一种掩饰,以防这股强大的力量被别有用心之徒掌握。有些天赋异禀的人天生就能运用这股力量,但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那我应该怎么掌握形元?” “接受‘洗礼’。”汞长老盯着乌金道:“卡朋之所以让你们进行琐碎的画阵图行动,就是为了帮助你们自然觉醒形元——他事先将形元附在你们画图的工具上,当你们画图时,形元会因为阵图而生效,诱导你们体内形元的自发觉醒,这个过程是相对无害的,只是耗时更长,大概需要两个月。” 原来是这样......乌金感到有些愧疚,原来是自己误会铜长老的好意了。他又问道:“有没有更快的办法?” “有。卡朋的方法并不正宗,真正的‘洗礼’是——来自形元的攻击。”汞长老伸手握住茶壶,原本已经凉下的茶水瞬间沸腾起来,片刻后猛地在她手中炸开—— 乌金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 “这就是形元的效果,我会把同样的形元用攻击的形式注入你的体内,如果承受不住的话,你可能会瞬间毙命,如果能承受住的话,一个小时内你就能运用这股力量,完成从‘贱’到‘贵’的质变。” 汞长老伸手在桌上画了个圈,茶壶碎片便飞回圈内拼接成一个完好的茶壶。 “你完全没必要冒险,只要两个月,你就能掌握形元了。” 汞长老又说道:“卡朋的方法是学院派的代表,许多黑帮或者地下格斗场的人也能掌握形元,是因为他们在争斗中遭遇了形元的攻击而幸存——这些人大多身体残废。现在,你还想要接受‘洗礼’吗?” “没错。”乌金斩钉截铁道,“如果我连接受洗礼都做不到,我还怎么给族人报仇。动手吧。” “嘭——” ------ “嘭——” 乌金具现出的重锤飞入浓雾中,轻松将平三从雾中撞出,同时将形元凝在眼部仔细观察,看到了平三和他具现出的娃娃。 “这令人作呕的物体......具现出这个娃娃的人内心是何等恐怖。” 平三具现出的“空心人”同样令乌金异常厌恶,“形元的能力是形元者的内心和执念的具现化,这只无毛猴子......是个异常邪恶的存在。” 平三甩出空心人令其紧紧咬住了地面,将他从被击飞的状态拉停,随后跌落到地上。他再运转形元,使用起臭球的能力,一大团浓雾瞬间包围了他。 乌金再次抡起重锤,道:“不长记性,被识破的招数就不应该再用了......何况我们都知道臭球的能力。” 未及乌金出手,牛鲨先从地下钻出,张口咬断了平三的左脚,随后一拳将他轰出雾外。完成这一切后,牛鲨立刻潜入地下,又从乌金的身后出现。 他捂着头尖端,忍着疼痛对乌金道:“该死!这雾有问题,就像酸液一样,我的电感受器被烧坏了,现在我什么都没法感受到了。” 乌金将形元凝在眼部,死死地盯着平三,道:“怎么回事,臭球的能力有我们不知道的部分吗?” “不,那不是臭球的能力,那是他本来就掌握的能力,操纵带有腐蚀性的血液。” 牛鲨慢慢地遁入地下, “那只无毛猴子是具现系形元,有很强的自愈能力,那源于一件被炼进他体内的法器。法器不被认为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我没法了解......他身上感染了奇怪的虫菌,那能强化他的身体,不过他的身体强度还是很弱,你可以轻松拿下他。” 牛鲨的第二个能力源于鲨鱼的种族天赋,即通过啃咬获知猎物的营养价值,牛鲨以此为基础开发出了“精致美食家”——通过摄取对方身体的部分了解对方的肉体信息,包括形元、年龄、疾病、遗传,甚至一些连本人都不曾察觉的信息。 “了解,而且你应该注意保护你脆弱的鼻子了。” 乌金面无表情地说完,心道:“看来这家伙第二次使用臭球的能力是为了引诱我们进攻,牛鲨误以为那还是无害气体,但却不知道他在其中混入了腐蚀性的血液......心思不错,但是没什么用,如果牛鲨不是以前眼睛瞎了,这点酸度的血液根本无法让他退场。” 想到这他便具现出玉矢,搭弓朝平三射去—— 平三此刻左腿被咬断,只能倒在地上。见乌金具现出玉矢,慌忙地想着:“完了,鹿哥说金兔子具现出的弓箭没法防御,但是我这样根本躲不了!刚才那只鲨鱼动作好快,空心人还没来得及从他身上抽取能力......等等,我还能这样——” 在弓箭射出之前,平三飞速唤醒体内的尸神咒蛊,同时用沸血决的功法最大程度地运转形元,大喊道:“小金是最棒的!” 下一刻,他犹如搁浅的鲸鱼一般自爆,炸出的血雾汹涌地朝乌金涌来。 “自爆?是师匠招募来的死士吗。”乌金即刻具现出金刀,使朝他涌来的血雾无效化,同时用形元护住周身,挡下了飞来的那些血污肉块。 “小金是最棒的?难道师匠已经得到金沙王的资助了?” 乌金抡起重锤旋转起来,吹开了附近的血雾,见原来平三的位置空无一人,显然对方是死了。他刚想转身看看安娜安雅那的交战情况,刚一回头,却见变身后的金属人鹿旷举起已经变成铁刺的右手,朝他刺来—— 乌金下意识地抬起手阻挡,瞳孔也因震惊而缩小,甚至来不及运转形元。但鹿旷的铁刺却偏过了他,刺中了他身后的另一个人。 乌金顺着铁刺望去,只见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全身被黑色形元覆盖的人,看不清模样,而且伸出的一只手几乎要摸到他了! 但诡异的是,那团黑色形元仿佛能够抹除一切生机气息,竟然能悄无声息地靠近他到这个程度,他也丝毫不曾察觉! 那团黑影被鹿旷一刺飞出百米远,鹿旷又抬起铁刺将乌金扫到一边,随后迅速往后一跃,安娜安雅恰好用她们共同的拳头砸在鹿旷原先的位置上,爆出一个半径三十米左右的大坑。 “师匠叔叔,作战的时候走神是会送命的哦。” 安娜安雅大手一挥,瞬间吹开了漫天的尘埃,再次朝鹿旷冲来,鹿旷也不正面接下她们的拳头,只是每次在她们挥拳时都敏捷地绕到一边,用已经变成铁刺的四肢疯狂地刺在她们身上。 这两只懒猴尽管形元强悍,但动作却不及鹿旷敏捷,她们每挥出一拳,鹿旷就能击中她们三到四下—— 被鹿旷推到一边的乌金从废墟中爬了起来,怔怔地看着交战的三人。 他刚才——是在救我吗? 正当乌金思索的时候,牛鲨又从他身后的地面上钻了出来,道:“恶病把我的伤治好了,我们撤。” “那么安娜安雅呢?” “两个大天位拿下师匠绰绰有余,汞长老说了你的才能不该浪费在战斗上。” 牛鲨上前,不由分说地拽起乌金,“准备憋气,我们要开始‘游泳’咯。” 说罢,他便拉着乌金潜入地下。 又是几声噗呲声,被鹿旷连刺数下的安娜安雅后退数步,用左右手抱着自己,依旧是同声同气道:“师匠叔叔的动作好快,我们完全跟不上。但是师匠叔叔可以打中我们无数次,我们只需要一次,就能彻底拿下——” 她们握紧中间那只共用的拳头,一大团形元凝聚其上,巨大的威压随之传来,地面上邻近她们的尸体甚至直接在溢出的形元的作用下被压爆。 凝聚在她们拳头上的形元越来越强大,显然,她们是打算用无差别攻击彻底结束这场战斗。 下一刻,鹿旷闪身出现在了她们的后上方,“全身都是破绽,我可不会傻到看着你们蓄力完毕。” 操控系的鹿旷对形元的远转更为迅速,仅是在瞬间便将全身形元凝在了右手化成的铁刺上,猛地朝安雅的后颈刺去—— “咔嚓!” 凝聚了鹿旷所有形元的铁刺竟然没能将安雅破防,反而自己折断了! 看着反飞向空中的铁刺断段,鹿旷也愣了一下。 “师匠叔叔,我们终于——逮到你啦!” 安娜安雅共同的拳头屈肢向上,冲天的形元如炮轰一般朝后上方炸开,鹿旷在下一刻被这强大的形元几乎剥去了一层铁皮! 安娜安雅故意露出破绽,诱使鹿旷来攻,而鹿旷为求一击必杀,一定会将全身形元凝聚在攻击的铁刺上。当攻击失效时,即便是操控系的鹿旷,也来不及再次用形元护住全身,便完全暴露在了安娜安雅的形元中,此刻即便是拙劣的形元放出也会对他造成不小的伤害,更何况是安娜安雅全力的形元放出攻击。 鹿旷遭此重创后也意识到了这点。 “这两只懒猴看起来宛如痴儿,没想到心思如此缜密。如果我不是经过人体炼成改造过身体,现在已经晕过去......不对,已经死了!” 鹿旷将铁刺插在地上,但还是在余力的作用下后移了数十米,此刻他覆盖全身的金属表皮几乎完全剥落,露出覆盖其下的真正面目—— 轮轴连接的关节,腹腔部分依稀可以看见缠在一团的铁索,后背也暴露出几个横放着的巨大的齿轮。 鹿旷心道:“居然想一次挑战两个大天位......哈啊,就算狂妄也该有个限度啊,还是趁早脱身为妙。” 想到这,又见安娜安雅朝他跑来,他背后的齿轮飞速转动,用铁丝牵引着余下未完全破坏的人们朝安娜安雅飞去,安娜安雅两手一推,很轻松地推开了第一波人潮,同时奇道: “还能动吗?他们的骨头应该都粉碎了才对。” 但是第二波,第三波人潮叠着前一波人潮,不断朝安娜安雅压来,将她们完全堆在了人潮之中。 从人堆中又是一股粗暴的形元放出,原先压在她们身上的被操控的百来人一下子完全被撕成碎片,但在这短短的几秒牵制中,鹿旷已经不见了踪影。 “原来是这样,师匠叔叔用铁线直接拉扯人偶,害我们分心了。不过,我们仍有办法——” 那如阿米巴变形虫般的“观”被安娜安雅放出,她们操纵着“观”肆意扭动,探测着半径三百米范围内的一切, “陪我们玩捉迷藏,我们喜欢捉迷藏。” 两只懒猴嘎吱嘎吱地笑了起来。 一阵微弱的蜂鸣音从安娜安雅的裤袋中穿出。安娜安雅对视一眼,随后安娜用两根手指从口袋里夹出了一个通讯法器,汞长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撤退,将神门和圣膏军要来了。” ------ 金沙圣城东区,鹈鹕医院。 由于临近的雪河街刚刚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灾难,整条街区都被毁了,因此许多伤患都被送来这里,一时之间,这家医院人满为患,而易容后的平三和鹿旷也趁机混了进去。 平三扶着几乎无法行走的鹿旷,抱怨道:“为什么阻止我啊?我本来能解决掉一个翡翠会杀手的。” “省省吧,我是在救你,真以为你那点本事能拿下乌金?”鹿旷的喉咙发出很重的金属摩擦音,此刻说话对他来说似乎非常费力。 “你真的没事吗?不过你现在都没有血肉了,来医院有什么用啊?”平三转而担心起鹿旷的伤势来。 鹿旷喘着粗气,磕磕巴巴道:“我能暂时将身体逆炼回血肉之躯,在这段时间用药物修复血肉,然后再取消术式,我就可以在不借助机关术的帮助下修复身体......机关材料都在别墅里,现在赶回别墅可来不及了,我会因为无法维持形元而死的。可惜没有一个高明的机关师,这里也没有材料,我只能吃点苦了。” 平三拿出蛊盅,道:“赤狐族长的记忆里有赤狐一族所有蛊术的运转法门,加上蛊盅里本来就有的伤蛊,我应该可以帮你疗愈伤势......不过蛊盅的运用我还不大熟练。” “加上药物,应该没问题吧。”鹿旷点了点头,随后平三便扶着他混进了药房。 从药房取药后,两人又到了医院地下的藏骨堂。圣城的藏骨堂一般只收容流沙王族的尸体,而且需要经过繁杂的仪式来辨别身份,而平民的尸体都是扔在后边的垃圾坑中,隔一段时间由人来拉走,因此尽管此刻许多伤患涌入,但是藏骨堂内并没有多少人。 鹿旷一直吊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放松下来,再也支撑不住,摊在地上。他虚弱地翕动着嘴唇,对平三道:“我......要开始逆炼成了,之后就靠你了......” 平三点了点头,此刻他的内心是无比紧张——他知道鹿旷对小野是多么重要,尤其是在以为家人都遇难后,又与鹿旷重逢的小野。 “我一定不能让小野失望。” 平三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救活鹿旷。 他迅速用纱布包裹住鹿旷身上的破损处,随后一道血红色的阵图浮现在鹿旷胸口上——逆炼成开始了。 阵图消失后,包裹在鹿旷身上的纱布瞬间被染红了。鹿旷的神情变得痛苦起来,他抄起旁边一只孔雀的骨头横咬着,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巨大的呜咽声响。 平三深吸一口气,先将玻璃瓶中的透明药水冲洗在鹿旷的伤口上,又将一些颗粒倒入蛊盅中,随后按照赤狐族长记忆中的法门,将形元注入蛊盅,开始炼蛊。 “唔......平三......和我说话,我得保持意识清醒......”鹿旷嘴里咬着骨头,有点吐字不清。 “好......”平三答应着,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一边集中注意力炼蛊,一边担心鹿旷的伤势,而想象中小野听闻鹿旷死讯的悲怆的神情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 他甩了甩头,竭力不去想那些杂事,问道:“你很害怕那个汞长老,对吧,你怎么评价她?” “她......说的话很有诱导力......我......乌金......圆刀......都被她改变了想法......她会例行给每一个新人......心理测试......她知道我的一切......” “她的能力是什么?”平三感到蛊已经初具雏形了,便以形元将蛊从蛊盅引出,让蛊进入鹿旷体内——伤蛊会将形元转化为大壳那样的治愈形元,同时会加速药力的吸收。 “她是......变化系的炼金术士......将形元......变为幻境......丝线......无坚不摧......” 鹿旷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声音也越来越小。 平三慌了,忙上前掐鹿旷的人中,“鹿哥,别睡!你千辛万苦脱离翡翠会,就是为了见到小野的!小野还在等你回家呢!” “小野......哈,小野!”鹿旷有些精神起来,他抓起平三的手,“你......几成把握修好我?” 平三犹豫着,不知道如何是好。鹿旷知道他的形元强度,其实鹿旷的心中有数。 “如果我没能挺过去......弄死小白这个(消音),给我报仇,好吗?” 鹿旷坚定地看着平三,平三也点了点头,将成形的第二批蛊虫引入他体内。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空心人!” 他具现出空心人,令空心人咬在鹿旷身上,空心人舌头上的针头也扎进鹿旷身体里,平三的形元顺着针管注入鹿旷体内。 “五步先生帮我觉醒了能力,就是能通过血液获得对方的能力......荆棘剑则可以通过砍伤对方吸收形元,骆前辈教我的沸血决则能把形元(业力)释放,我把这三者结合,就是空心人的能力......” 平三开始介绍自己的能力,希望能吸引鹿旷的注意力, “空心人有两个功能......持续抽取对方的形元,强制对方将形元收敛,以及抽走对方的能力。我就是这样让那只老鼠瞬间失去战斗力,然后利用修炼者的肉体强度的优势和他近战......但是可以抽取,就可以释放,我现在正在把我的形元输送给你......” 第三批伤蛊炼制完成,开始引入。 第四批...... ...... 不知过了多久,鹿旷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平三以为是骨头上的肉屑呛住他,想上前给他清理呼吸道,但鹿旷一把将平三推开,坐了起来。他胸口上再次闪耀阵图,藏在身上的翠玉录残片也发出光芒,随后整个人瞬间恢复如初。 “哇~哦。”平三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容光焕发的鹿旷——与刚才濒死的模样完全不同,鹿旷转了转胳膊,笑道:“有两把刷子嘛,当然,主要是我底子好。” 平三松了口气,“对了,小野怎么没联系我们?” “他们拿下伯劳了,伯劳应该会被他们移交给圣膏军或者将神门,所以他们现在应该接受问话。” 鹿旷拿出戒指,“我来联系他们看看——通了,哈,小野,小兔子也在那吗?你不知道,哥哥刚才和平三遭遇了翡翠会哦,不过别担心,我们解决掉了圆刀和臭球,乌金和牛鲨也落荒而逃——” “那我们就扯平了。” 这是汞长老的声音。 鹿旷和平三刚放松的心情又悬了起来。 教训 “海查灵,我(消音)!”鹿旷大感不妙,忍不住骂了一句。 平三忙道:“这就是汞长老吗?她能解除赤辽的蔓影术吗?” “这没什么稀奇的,师匠。你的一切都源于翡翠会,所以追踪你的形元并覆盖你的通讯法器对我们来说并不难。” 鹿旷很快镇定下来,示意看起来有些激动的平三先冷静,然后对着戒指道:“你们大费周章地联络我就为了告诉我这个?要知道你们这样弄一次后我就再也不会用这个法器了。” “哦,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亲爱的小野正在圣膏军的哨所接受问话,杜鹃组正在他们的上空,两枚旋风炸弹被带在他们身上,把哨所夷为平地应该不成问题。” “拉倒吧,我清楚那点威力根本伤不到小野。”鹿旷说罢立刻捂住戒指,低声对平三道:“在小野有防备的情况下,我们得想办法通知小野。” 平三也低声道:“我现在去哨所?” 鹿旷立刻否定:“不行,那两只连体猴,还有乌金牛鲨肯定在外面搜捕我们,海查灵就是想诱我们出去。” 他继续对着戒指道:“所以呢?你特意过来给我通风报信吗?” “我是你的老师,不是吗?即便你脱离了翡翠会,我仍有义务教导你。”另一头的汞长老语调倒是和颜悦色,“这是你离开翡翠会后的第一课,你需要明白什么是‘教训’——你本可以离开金沙的,但你选择和翡翠会为敌,就是在为你,和你所爱的人掘墓。” “嘶——”鹿旷双眼紧闭,仰面朝天,用拳头顶着额头,片刻后又恢复正常的神态,“好吧,海查灵,我们做笔交易。把杜鹃组撤走,不然我就把五大长老,还有我认识的所有小组的能力都卖掉换一大笔钱!” “so......what's your purchaser?(哦,你的买家呢?)” 鹿旷和平三对视一眼,他们都注意到海查灵用起了金沙文,看来她很在乎这件事。 毕竟对炼金术士来说,形元能力就是一切。 “将神门的云翳,金银帮的亚瑟,营,还有......剧院,不少呢。我想这些人会对你们的事很感兴趣吧?” 此刻,翡翠会地下指挥室内,汞长老正站在星图前,而旁边一列列的桌位都坐着占星师,正埋头负责操作星图。 星图上,显示着鹈鹕医院及其周围的平面图。平面图上又有两个不断闪烁的点,被占星师们用形元在旁边显示出“carpenter(师匠)”和“participant(同党)”。 一名蓝色头发的狐狸占星师抬起头,对汞长老汇报道:“ma 'am, we have a location on the carpenter.(夫人,我们锁定师匠的位置了。)” “well done, Joni. which group is the closest?(干得好,乔尼。最近的小组是?)” 乔尼低头在身前的星盘上转了转,大星图上的医院平面图跟着缩小,显示出更大范围的地图——在距离医院六百米米远的地方又有五个闪烁着的红点。 “mole team.(鼹鼠组。)” “Send mole carpenter's location and get him starting right now.(把师匠的位置发给鼹鼠,让他立刻出发。)” 汞长老又对着身前的一个造型奇特的盒子说道:“你不会有命去和他们交易的,所以我给你一个选择——20分钟内找到乌金向他投降,然后杜鹃扔下炸弹,翡翠会允许你和小野的遗体告别。” 鹿旷的声音从盒子里传来:“这就是你开出的条件?太霸道了,我没法接受这样的条件!” 汞长老微微露出笑意,“这可不是交易,这是教训。” 她抬头瞥了眼眼前的星图——代表着鹿旷和平三的两个红点纹丝不动,而那五个红点正在慢慢向他们靠近。 汞长老继续说道:“我很遗憾,师匠。你本可以做出明智的选择的。” 那五个红点离鹿旷和平三的位置越来越近。 “我教过你,任务总是成在果断,败在犹豫。” 那五个红点已经和鹿旷的位置重合了。 鹿旷的声音再次从那造型奇特的盒子里传出:“你还教过我,无法解决的问题是没有意义的,当一个老师给学生抛出这种问题的时候,那位老师就已经不合格了。 “所以你应该庆幸,你是一个还算不错的老师。” 藏骨堂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五只鼹鼠冲进藏骨堂内,但里面空无一人——除了被白布笼罩的流沙王族尸体。 领头的鼹鼠吸了吸鼻子,走到其中一个床位前,一把掀开上面的白布—— 白布下,孔雀尸体的旁边放着一个圆片、一个小球和两枚戒指。 圆片是牛鲨前几天趁机放入鹿旷身体里的定位法器,在方才鹿旷进行逆炼成的时候发觉了这个体内的异物。 戒指则是鹿旷和平三的通讯法器。 那个小球像吃豆人一样裂开一个切口,切口一张一合,鹿旷的声音也从里面传出:“一般来说这种工作都是卡朋在做的,不过怎么是你在和我说话呢?所以你是夺了卡朋的权吗?算了,替我向卡朋问好吧。” 鼹鼠又对着床位嗅了嗅,低头看向床底,下面放着一个有金属制的老鼠耳朵的圆球。 这就是旋风炸弹。 “shit,go go go now!(该死,快走!)” 五只鼹鼠掉头就跑,炸弹也随之炸开—— 翡翠会地下指挥室,星图上的七个红点瞬间消失。 乔亚汇报道:“team lost.(小组失联。)” 汞长老不动声色地看着星图上的变化,转头吩咐乔亚:“Keep tracking the carpenter's energy.(继续感应师匠的形元。)” 说罢,她离开了指挥室。 ------ 街上,易容成两只孔雀的平三和鹿旷正朝哨所的方向狂奔。 平三回头看了鹈鹕医院一眼,担忧道:“可......藏骨堂上面就是鹈鹕医院,你把旋风放那里......” “没事的,我了解流沙王族。藏骨堂只放王族的尸体,所以那里会修建得比要塞还坚固。” 平三松了口气,又道:“我主要是担心万一藏骨堂不那么牢固,圣膏军肯定会追查,然后又被小野知道的话......” 鹿旷瞥了他一眼,换了个话题:“现在我们的通讯法器已经不能用了,会被海查灵监听。” “那我们该怎么通知小野?翡翠会的飞行部队已经待命了!” “别大意,海查灵的目标一直是我们,从她拖延我们给鼹鼠组赶到争取时间的时候,我就确定了这个想法。” 鹿旷此刻冷静下来,分析道:“她知道我担心小野,事关小野即便是陷阱我也会去闯,所以她派杜鹃组跟踪小野......但是这里是圣城,之前东区的骚乱已经给翡翠会惹了很大的麻烦,要是再轰炸圣膏军哨所就相当于对金沙全面宣战,没有小白的许可,海查灵是不可能这么做的,所以......” “我明白了,围城打援是吧,所谓关心则乱,如果我们直接跑去找小野的话就会被翡翠会的人伏击......不愧是心理老师啊。” “没错,乌金他们此刻一定在搜捕我们,等我们赶到哨所,他们就会和杜鹃组联手出击。” 平三跑着的速度慢了下来,“那我们还过去吗?单是那只连体懒猴我们就打不过,再加上你说的杜鹃......” “当然要去,杜鹃组之所以没出手只是因为小野在哨所内。一旦小野和冰流离开哨所,杜鹃组就会伺机偷袭。” 平三叹了口气,“阳谋啊,即使是陷阱我们也得去投了。那我们不如直接用联络法器通知小野吧。” 鹿旷道:“不行,海查灵现在肯定命令占星师全力监测鹈鹕医院附近的形元异动,一旦联络我们的位置就会立刻暴露,在小野警戒后,杜鹃组就会放弃以小野为目标转而攻击我们,就我们两个没法同时对付乌金组和杜鹃组,小野他们被杜鹃偷袭的话也会很危险,所以赶去和小野汇合才是最优解。” 他叹了口气,“希望小野他们能警觉一点。” ------ 圣膏军哨所,单人间接待室内,小野坐在桌子的一侧,两名金沙文员坐在另一侧——一个在问话,一个只是低头在本子上记录。 “So aren't you local?(所以你们不是金沙人?)”那名文员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小野。 小野显然也感受到了对方的不怀好意,但这些年他受到的冷眼可不少,相比之下这些都不算什么,还是配合道:“yeah,we are from Greenver.(是,我们来自青水国。)” “why did you have a holiday with shrike? did you know each other before?(你们为什么会和伯劳动手?难道你们之前认识吗?)” 事关黑峰佣兵团“剧院”,因此这两位文员都不得不谨慎对待,加上小野是狼族,因此在把伯劳移交走后,他们便以“了解详情”的名义开始讯问小野。如果不是因为一同来的冰流的身份,恐怕他们是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客气地,只是询问而已了。 小野刚想答话,却想起鹿哥曾经对他说过的:“小野,你要记住,你还是个孩子——在金沙,小孩是有很多特权的哦。” 想到这,小野往后靠在椅子上,扯开嗓子道:“I need a adult!I need a adult!(我要找监护人!我要找监护人!)” 两名文员交头接耳了一下,那名文员还想问话,这是接待室的门被打开,一名孔雀圣膏军走了进来,道:“I got the news that a spy infiltrated the post and killed several clerks.(我得到消息,有一名奸细混入哨所,杀了几位文员。)” 那文员一惊,“what?where?(什么?在哪?)” “here.(这里。)” 那圣膏军突然对着两位文员做了两个出拳的动作,就在这不到两秒的时间内,虽然拳头根本没碰到他们,但那两个文员身上都立刻出现了一个极大的凹陷,随之而来的便是骨头破碎的声音,内脏爆裂流出的鲜血在瞬间被从他们的嘴里挤出。 圣膏军在瞬间便击杀了这两人,随后猛地一拳朝小野挥出。虽然小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惊,但此刻也已反应过来,将头一低,只听一声轰隆响,身后的墙壁出现一个两人宽的大洞。 小野将桌子往上一掀,挡住了那圣膏军的视线——桌子又是“啪”的一声碎成无数碎片,但小野早已趁机从墙壁的大洞跑了出去。 “冰块脸冰块脸!我被袭击了!你那里怎么样?”小野立刻启动戒指联络冰流,“是一名圣膏军,他刚才杀了问话的两个文员,可能是想嫁祸给我!” 冰流的声音从戒指上传来:“对方在哪?实力如何?” “什么?我没和他交手,万一其他圣膏军赶到就说不清楚了。” 冰流知道,因为狼族的身份,小野一直都不被人们信任,所以此刻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误会,小野的选择一定是先抽身然后再通过对话来消除误会。他便向小野解释道: “你不能走,你得拖住那个杀人的圣膏军。其他圣膏军随后会赶来,如果你们各执一词的话他们会对你们进行测谎。” 冰流停了一下,又说道:“注意安全,我马上过来。” 此刻冰流正在哨所的贵宾接待室。他放下戒指,走到前台对着接待人员喊道:“我要举报一起人身事件!” 用的青水语,反正VIp接待室的服务人员必须能听懂。 那名圣膏军将形元凝在眼部,又用指尖指着自己的脑门,将形元引入瞳孔,随后小野离开时留下的痕迹便清楚地浮现在他面前。 痕迹既现,他便顺着痕迹追了过去。 但在走廊尽头的转角,小野却突然出现,一刀砍在他胸腹上,将他重重地拍飞了数十米。 那圣膏军捂着头重新站了起来,却见小野在袭击完后又绕过转角消失在视野里了。 他低头一看,见身上的铠甲完全没有挡住小野的斩击,被砍出一个大缺口,但自己的身体却并没有刀伤,只有因为钝击而渗出的血液。 “that's strange......(真奇怪......)”那圣膏军紧接着感到一阵晕眩,这并不是因为方才重击的原因,而是因为此刻他的形元正在飞速流逝。 他发觉更奇怪的是,自己竟然被一团白色的火焰包围了全身,但却完全没有感到灼热和烫伤,只是越来越疲惫—— 那圣膏军摇晃地走了几步,便倒了下去。 几名圣膏军见到小野,喊了几句金沙语,便冲上了将小野按住,小野也没有反抗,只是大喊道:“I need a adult!I need a adult!(我要找监护人!我要找监护人!)” 哨所塔顶,杜鹃正躲在塔的背光侧,对着通讯法器说道:“文森特失败了......如果白狼按照正常程序的话,应该会被暂时移交到慈悲监狱,我们有的是机会......但是那名芦芦族很麻烦,他一定会坏事,必须被引开......” “引爆旋风炸弹。”杜鹃联络的上司,汞长老平静地下令道。 杜鹃神色一动,“这样翡翠会就是向金沙宣战了......我提出质疑。” “在哨所前就可以了。师匠在鹈鹕医院的藏骨堂引爆了旋风炸弹,而他正在赶来的路上,这件事正好让他负责。” 汞长老的眼睛闭上了一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凶光,“翡翠会根本不会和杀手扯上联系,那些都是金沙高层胡诌出来的,自然无从查起。” “copy.(收到。)” 罗兰敲开了汞长老办公室的门,“夫人,哲人王让你去见他。” 汞长老闭上眼点了点头,罗兰便垂首走了出去。 哲人王办公室内。 站在小白办公桌前的不止有汞长老,还有前任铜长老卡朋。 小白见两人来到,便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办公桌旁,“我有一项新任务要交给你们,代号‘藏宝图’。” 卡朋自被罢免后第一次被小白召见,此刻又是恐惧,又是有些激动,忙问道:“我能为你做什么?” “前段时间望月王子发布的招募令,变色龙传回的讯息表明是真的,第一批禁地探险队已经进去了。接下来,更多的异术流派都会着手准备,我知道的就有金银帮和将神门。” 小白转向两人,“如果禁地的传说是真的,那么里面也许会有和上古帝印一个级别的神物。” 汞长老道:“但是现在翡翠会实在是抽不出人手组建探险队了,我们也缺乏足够的资金。” 小白道:“我知道,但如果我们能拿到禁地里的神器,那么资金和人手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更何况其他流派都会派人参加,要是所谓神器落到将神门手里还好,落到王兄或者黑峰手里......总之,‘藏宝图’任务已经发布,海查灵,我要你尽快从清除组里挑选十四名成员组成探险队,用你自己的办法进行测评。卡朋——” 他走到卡朋面前,“探险队就由你带队了。” “啥?”卡朋大惊失色,“等等,哲人王,我根本没有战斗力啊!我只会拖累你的队伍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从翡翠会最优秀的清除组里抽人。你的能力最适合探索未知领域,”小白笑着在卡朋身侧拍了拍,“你放心,我已经把变色龙召回了,他会让你继续‘在这里’担任翡翠学院的校长,而我——预祝你马到成功,只要你活着从禁地回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由不得卡朋拒绝了,他只好道:“是,哲人王。” 小白又走到汞长老面前,“你为了师匠出动了安娜安雅,还差点暴露了翡翠会在圣城的所有眼线?” 汞长老平静地回答道:“师匠可不是个小问题,他的存在会催生更多不安的杀手,这对翡翠会非常不利。只有尽快把他处决,向所有杀手们进行威慑才能避免杀手的继续叛逃。” “但是目前为止,翡翠会所有关于师匠的损失都是因为抓捕师匠而起,我们损失了伞蜥组、鼹鼠组,还有臭球圆刀这两个优秀的清除者。还有乌金,我得留着他用来应对未来和‘剧院’的战争,他的能力对我非常重要。” 小白微微皱眉,直视着汞长老道:“现在,师匠的死活无关紧要,他要去哪我也不管,我要你用你的特长尽快把这件事摆平。师匠没有任何情报,除非我们自己找上门,否则他根本不可能展开对翡翠会的动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会的。我会利用心理攻势让他自己放弃,同时最大限度节约翡翠会的钱。” 小白这才点了点头,“这样再好不过。” ------ 黑峰国王都,铁堡城。 “这是一个好消息,根据夜罗传回的情报,白辰王设下的禁制正在逐步消失,黑峰的时间已经完全和大陆同步了。” 狼王黑影正站在反转王座前,双手展开夜罗的密报,“芦芦族禁地......青水王厉流果然不似常人,解决闯入者的办法很多,他偏偏选了最危险的那个。你们觉得呢?” 站在狼王前的是两个披着黑斗篷的身影。 其中一个——黑峰王将,灰豹斑郎,说道:“这显然是个陷阱,厉流以招募为名,实则趁机将前去的神选之人杀害,好借机削落其他异术流派的实力。” “算了,芦芦族禁地......以后会有机会去的,等我踏平青水之后。”狼王森森然道,“白辰王的禁制消失了,那么优势又回到黑峰这边了......” 斑郎道:“王上说的是。但是禁制消失的原因未明,也许会再度出现。我们可以趁机占据巨兵长城外的几处要塞,来对付可能的禁制再现。” “但是野犬女王那个蠢货还在和我内耗,有这个笨女人捣鬼,就算望月不在,想一口气吞下青水要塞也是不可能的。” 斑郎道:“我还听说,野犬女王的长子黑仔也出发去往金沙了,同去的还有‘剧院’的一批干部。前些日子,他们联络上了叛徒伯劳,端掉了许多我们在金沙埋下的眼线,显然他们在为自己的行动扫清障碍......会不会是为了帝印?” “帝印......三年了,夜罗除了金沙的情报外,再也没给过一条关于帝印的消息。” 斑郎微微眯了迷眼睛,道:“夜罗大人已经接手了在金沙的情报工作,相信他会为了王上和黑峰继续发展下线的。更何况金沙王族为表诚意,会竭尽所能讨好夜罗大人.....夜罗大人为了寻找帝印必须留在金沙,那么金沙王族会一直给予不亚于王族的待遇,王上也会源源不断地拨款。” 黑影瞥了斑郎一眼,“你是想说夜罗用寻找帝印的借口,在金沙扶持自己的势力?” “只是担心。虽然我和夜罗大人有旧怨,但我相信夜罗大人对王上的忠诚。” 斑郎低着头,目光却变得锐利起来,“流沙小金并非真心倒向黑峰,流沙小白又蠢蠢欲动,在这样的情况下夜罗大人无异会被两人竞相讨好......王上清楚,夜罗是狮族,天生就和狼族一样有令人不安的野心和永无止境的贪婪。我担心,夜罗在金沙万人之上,已经不知自己是在何人之下了。” 黑影沉吟片刻,道:“夜罗的进展实在慢了些,除了拨款,还需要加派人手了。斑郎,你去金沙协助夜罗吧。” 斑郎忙推辞道:“我和夜罗大人积怨已久,这不是秘密,为了能顺利找到帝印,王上宜派与夜罗交集甚少的人去。” “不,你是一个很好的人选。”黑影又指着斑郎身旁的另一人道,“他也会和你一起去。” 斑郎瞥了眼身旁的人,心下便明白了。 “原来如此!这家伙不是去协助,而是去记录与监视。我和夜罗势同水火,又都和这家伙交情一般,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一定会完全记载金沙发生的事,我俩只能抢先完成任务,而且也不能阻扰对方执行任务,否则就会被记录而留下把柄......” 但斑郎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和那人一同行礼道:“是。” 新任务 “(金沙文)我们沉重地向金沙国民宣布,今天,是一个极其耻辱的日子。金沙圣城遭到了敌对势力突然且蓄意的袭击。” 圣城宫殿,极其宽大的议会厅内,小金正对着台下坐着的元老会长老和议员们做着自己的演讲, “金沙国自诞生起就不断接受战火的洗礼,但经过我族的不懈努力,金沙已经同黑峰、青水取得了对休战的共识,并一手缔造了所有人乐见的和平。” “这场的袭击造成了无数财产的损失,许多无辜的金沙百姓失去了性命。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一场针对整个金沙国的挑衅,更是对所有金沙人认可的自由与和平的亵渎!” 小金将演讲桌上的稿子翻了一页,继续慷慨激昂道: “身为金沙国王,我将采取一切措施保护金沙国的子民,不论我们的敌人在何处,不论他们会筹谋多久——我们都会保护金沙百姓的安全。我们将以正义的力量取得胜利,并将永远胜利。愿自然神保佑我们。” 在圣城东区和哨所接连发生重大事件的两个小时后,金沙王小金自上任来第一次召开了议会,并用传音喇叭将此次演讲传达到了金沙的所有城邦。 圣膏军哨所自然是被圣膏军和铁甲军层层包围,甚至连军事统帅——流沙小黄也亲自来了。 易容后的鹿旷和平三望着水泄不通的哨所,都感到无比的头大。 鹿旷忍不住骂道:“what the deuce,(搞什么鬼,)海查灵这么头铁的吗,居然真的敢炸哨所。” 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两人一下,平三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但立刻捂住嘴巴,鹿旷背后的机关立刻弹出一根针,但对方偏头躲过了。 是冰流,他左右手分别拿着小野的断刀和火枪。 鹿旷夸张地拍了拍胸脯,道:“小兔子,下次别这样了,对你对我都很危险的。小野怎么样了?” 冰流道:“有一名圣膏军袭击了他,怀疑是翡翠会的内应。小野现在因为袭击罪被圣膏军看管起来了,想带走他难了。” “什么?”鹿旷烦躁地抓了抓头,“唉,算了。至少有这么多圣膏军看管着,翡翠会也不容易下手......但是我们得想办法把小野弄出来!” 平三道:“瑞安!他是流沙王族,我们可以找他。就算不能把小野弄出来,也可以保证小野的安全。” 鹿旷道:“或者我用‘与尸体玩耍的孩子’控制尸体大军冲进去大闹一场——” 冰流瞥了眼鹿旷,有些不满:“现实点吧,圣膏军会对小野进行测谎,等证明了小野的清白自然就没事了。我们先回据点,要是在这里被圣膏军发现的话,你们一样会被当成可疑人员,到时候就连你们也走不了了。翡翠会的人现在还在追杀你们,对吧?” 鹿旷有些不甘地回头看了哨所一眼,但还是无可奈何地跟着冰流走了。他又拍了拍脑袋,平三问道:“怎么了?” “‘告密者’发来一条讯息......追杀我的任务优先级被下调了,现在除非撞上翡翠会的人,否则他们是不会主动找我了。” 平三勉强露出笑意,“这是好事啊。” 鹿旷沉默着,没有回答。 ------ 卡由城,翡翠会地下据点。 角落的阴影里,林云忍趁着无人注意,小心翼翼地发完给鹿旷的讯息,随后将鹿旷留给他的通讯法器——一个米粒样的银色法器,卡进自己的牙齿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松了口气。一转身,却发现杰西卡正站在他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林云忍先是吓了一跳,随后便小心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我要揍你,你个娘娘腔!” 杰西卡猛地朝他扑来,林云忍被重重地推到了墙上。随后他抽出右手,高举手肘正要用力往杰西卡的面门上砸—— 几个新人紧跟着冲了过来,其中就有卡洛斯,他们连忙把两人分开。 杰西卡愤愤道:“不要脸的(消音)!我一定要(消音)了你个(消音)!” 卡洛斯快步跑到杰西卡面前,扶着她的肩膀道:“拜托你冷静一点好吗?乌金正在监视我们,你这样是没法通过测试的!” 杰西卡依旧是愤懑不已,她一把甩开抓着她的新人们,然后扭头离开了。 林云忍揉着头,不解道:“她怎么了?” 旁边一只北美红雀——个头和他差不多,整体看上去有些圆滚滚,而且眉毛异常的粗,道:“Just jealous...... the hysterical woman.(就是嫉妒而已......那个无聊的女人。)” 林云忍磕磕巴巴地用金沙文道:“Sorry Red......I、I just can't understand——(对不起,胖红,我不理解——)” “don't waste your time on such nonsense. I'm a man who wants to do great things.(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上面,爷可是要干大事的男人。)” 胖红头也不回地走了,其他的新人也各自散开了。 新人训练室天花板上的真理之眼记录了这一切,而乌金和海查灵此刻正在监控室内——他们全程观看了这一幕。 海查灵道:“林云忍和杰西卡,这两个新人都有不小的问题......林似乎还是没有完全融入我们,他经常一个人待在角落里来逃避与其他人的接触。我是说,对新人来说,林很容易成为被霸凌者。而杰西卡则表现得过于积极了,对于新人来说这也不正常,她很容易成为那种不听将令的杀手。” 乌金道:“我会和他们好好谈谈的。” “你应该建议他们多和我谈。” 海查灵看向乌金,“你现在是铜长老了,需要操心的事很多。我知道你的责任感让你对每件事都尽心尽力,但你也要学会要求帮助......你没必要一个人扛下这些,一个人也是扛不住的。” “只是负责新人的训练而已......” 海查灵笑道:“你知道我说的不只是这个。” “......” 下一次训练结束时,乌金果然找上了林云忍:“林,过来一下。” 林云忍很听话地走了过来:“乌金先生......上次谢谢您。” 由于上次是乌金将林云忍从伊泰池的魔爪中解救,因此林云忍对这个新上任的铜长老印象相当不错。 但是乌金却说道:“你和杰西卡,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了。翡翠会不能容忍有残缺的杀手,如果两星期内你无法证明你的进步,恐怕你就只能被处决了。” 林云忍一惊,忙道:“这不公平!是杰西卡先挑的事!” “我知道,所以同样的话我也通知她了。” 林云忍回头一看,见不远处,正做着举重训练的杰西卡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乌金扶了扶林云忍的肩膀,然后走到训练室中央,用力地拍手,喊道:“All right, everybody, let's start training now!(所有人注意,训练现在开始!)” 只见乌金拿出一个铜制圆盘,用形元波动圆盘上排列的图案,随后五团形元从圆盘中心飞出,变成五个黑色的人形物。 “(金沙文)这是五个纯以形元构成的召唤兽,接下来你们将以三人一组的形式对战召唤兽,好好构思你们的作战计划,运用配合、道具、地形,各种因素来击败数量多于你们的敌人,这就是今天训练的内容。” 乌金扫视了一圈集合的新人们,道:“胖红,林云忍,瑞德,出列。你们三人一组,现在你们有三分钟的时间准备——” 北美红雀胖红和杰西卡同期,也是在约两个月前加入翡翠会,对形元的掌握是从杰西卡到林云忍这一批的新人中最好的,此时形元的等级已经达到了中星位。虽然他本人没有意向,但所有的新人都下意识地把他当成了新人中的领队,对他相当佩服。 圆耳兔瑞德相比之下则逊色得多,既不像林云忍那样在加入翡翠会之前就已经觉醒形元,也不像胖红那样有修炼的天赋,虽然加入的时间要比胖红早的多,但实力一直是新人中垫底的。 胖红站在两人中间,发号施令道:“我来解决三个,你们一人一个没问题吧?” 林云忍问道:“一打三吗?但是你看,那里有放了很多障碍物(宽三到四米,高一米左右的可移动可固定墙壁),我们可以利用那些障碍物——” “没必要!”胖红不耐烦地打断了林云忍的话,“你们只要确保别拖我后腿就行了!” 随着乌金吹响哨子,胖红率先朝那五个人偶冲去,但迎面和两个人偶对上后,其余的人偶都绕开他朝林云忍和瑞德跑来。 “该死!”胖红用力一拳砸在一个人偶头上,又反手扣住另一个人偶挥来的拳头——看来他最多只能招架两个人偶。 林云忍飞身跃到障碍物后,一个人偶跟着越来,被林云忍一下扑倒,摁在地上用力抽着头部。另一个人偶悄悄从林云忍身后靠近,正要举拳砸向林云忍的头部时,瑞德冲来扑倒了人偶。 注意到动静的林云忍回头一看,刚想道谢,却见此刻第五个人偶也从障碍物绕出来,猛地一脚踢在瑞德头上—— “哔——”乌金吹响了哨子。 训练结束后,杰西卡得意洋洋地走到胖红三人面前,嘲笑道:“我想无能和懦弱是会传染的吧?” 胖红唰地一下站起来,而杰西卡更加得意地笑着。卡洛斯见状况不妙,忙挡在两人之间,“够了,乌金肯定还在监视着我们!杰西卡,别再给大家找麻烦了!” 杰西卡哼了一声,挂着得意的笑离开了,而胖红却恼怒地坐回铁板凳上。 瑞德小声道:“抱歉,我拖后腿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胖红的怒气彻底被引爆:“我本来可以拿到更好的评价的!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想尽快参加汞长老的综合测评,这样我就不用再被困在这地下!如果因为你拖累了我的评价——” 林云忍劝道:“算了吧,瑞德他刚才也救了我......” 胖红深吸一口气,“林,我知道你脾气很好,凭你的形元水平可以轻松把杰西卡暴打一顿,但是你没有。但是你知道我们本来得到更好的评价的!” 林云忍道:“胖红,你的水平我们都有目共睹,没人否认你的实力,汞长老也都看在眼里。但你要是因为这个责怪瑞德的话,才会让汞长老给你负面评价。今天我们训练的内容就是合作啊。” 胖红见林云忍这么说,便不再多说什么,径自离开了——他尊重林云忍,只是因为林云忍的形元等级在新人中也是前列而已。 林云忍坐到瑞德身边,安慰道:“别放在心上,胖红也只是想让大家的成绩更好......” 算了吧,这个理由连你自己都没法说服。 瑞德沮丧道:“我知道我没有你们这样的才能,我好没用......” “别这样,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用的,只是......” “瑞德。”罗兰朝两人走来,指示道:“汞长老点名要找你。” “唉。”瑞德叹了口气,“看来汞长老也这么觉得......我不会被处决吧?”但他还是跟着罗兰走了。 罗兰领着瑞德走进海查灵的办公室,就径自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你好,瑞德。跟我聊聊你自己吧。”海查灵的桌上放着一个拆封的档案。 瑞德以为那是自己的档案,知道这种情况下显然是关乎自己生死的一次考验,对死亡的恐惧顿时占据了他全部的想法,他磕磕绊绊道:“我、我知道自己没有特别的才能,每次训练都是拖大家的后腿......但是我真得尽力了,我、我也很想像胖红、卡洛斯那样,但是我可能对形元确实没有天赋......” “这就是我叫你来的目的。但有一件事我要纠正一下,”海查灵拿起档案袋,抽出里面的一张图片,“没有人是没用的。翡翠会承诺过会给你们新生,所以我们一定会发掘出你们各自的才能——瑞德,准备好迎接你的第一次任务了吗?” “什么?”瑞德感到无比震惊,杰西卡没有接到任务,胖红没有接到任务,而自己这个一直垫底的家伙竟然有资格出任务了! “但是、为什么?”他难以置信道。 “任务代号‘深潜’,是一次潜伏行动。”海查灵和颜悦色道,“它不需要你有强悍的战斗力,相反,足够普通,不会引人注意才是最合适的。拥有让人接受和舒适的气质和印象也是一种天分,瑞德,这就是你的才能。” 瑞德愣住了。 “我认为这次任务能够很好地让你重拾自信,而你为了证明自己也一定会竭尽全力,所以我推荐了你。那么,你的回答呢?” 瑞德激动道:“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纸张上是一个两片叶子交织的图案,海查灵又从档案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木匣子, “有一个名叫‘橡树贤者’的反炼金术组织,这个组织近期活跃起来,令金沙上下十分不安。我要你潜入这个组织,为翡翠会获取第一手内部情报。” 海查灵递给瑞德一张写满字的纸,然后打开小匣子,从小匣子内伸出一个圆球,对着瑞德照出一道光柱, “这是能够长时间进行法术留影并回放的留影器。我需要你背诵下稿纸上的所有内容,然后在留影器的记录下声情并茂地复述出来——这将会是你取得‘橡树贤者’信任的重要道具。” “我明白了!” 半个小时后,在留影器的记录下,瑞德开始背诵:“......可是,贪婪的炼金术士却毫不收敛,他们的冶炼和开采深深地伤害了我们的自然母亲,我们作为自然的一部分,必须要采取行动......” “很好。”海查灵笑着关闭了匣子,将所有东西放入档案后交给了瑞德,“去找罗兰,她会为你介绍行动的具体事宜。” ------ 海查灵办公室外的长廊,林云忍正不安地等着——瑞德进去已经够久了吧,他不会真的被处决了吧?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只见瑞德一脸欣喜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林云忍立马迎上去,关切道:“你没事吧?汞长老怎么说?” “啊,我很好......对了,林,我们现在得保持距离了。” “为什么啊,你——”林云忍注意到瑞德胳膊夹着的档案袋,明白了什么,笑道:“有任务了?恭喜啊,是要做什么的?” 瑞德比了个“嘘”的动作,“你知道的,我得保密。” 随后便匆匆地往外走,林云忍也跟了上前,搭话道:“我就说嘛,每个人都是有用的。你现在就能出去见到外面的景色了,真羡慕啊——”他假装脚滑了,往前撞倒了瑞德,档案袋也掉到地上,几张纸从没被封口的出口处落了出来。 林云忍忙道:“抱歉,我帮你整理——” “没事的,我自己来。”瑞德很快地捡起了那几张纸,重新装回了档案袋。 他走出几步后,又走了回来,抱住了林云忍:“林......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我想,我们可能有段时间不能再见面了......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任务完成后,告诉我一些外面的事吧,如果保密允许的话。”林云忍拍了拍他的背。 瑞德点点头,便离开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林云忍左右环顾,见附近没人,便小心翼翼地走到角落里,取出卡在牙齿里的通讯法器—— ------ 鹿旷的别墅内。 鹿旷捂住了脑袋,平三道:“咋啦?‘告密者’又来了?” 鹿旷道:“是......翡翠会有新动作了,有一个新人被启用了,很菜的那种。” 大壳问道:“我们现在是不是该缓一缓对翡翠会的事了?小野还在慈悲监狱里呢,而且好不容易翡翠会不再主动追杀我们了,我们还是避开比较好吧。” 平三道:“我同意,我们不能让小野陷入危险。” 正说着,冰流从阳台走了回来——他之前正在用通讯戒指联络瑞安,说道:“瑞安说没问题,他会以‘社会调查作业’的名义要求慈悲监狱单独设立几个牢房给他观察,再把小野的名字弄到名单上就能确保小野的安全了。另外,云副将也说会关照小野的情况的。” 平三喜道:“真是太好了,回头要好好谢谢他们。”他又羡慕地望着冰流,“这就是王子的人脉啊。” 鹿旷却显得有些阴沉,“慈悲监狱不安全......一个臭球就能把那里翻得底朝天。冰流,你能不能把瑞安约出来,这样我就有机会混进他的队伍里了......我需要亲眼见到小野......平三,你也会易容,你和我一起去。” “好。”平三当然是乐意的。 冰流道:“我尽力。但我得提醒你们,金沙王已经发布了戒严令,哪怕是瑞安进入慈悲监狱也会被严格检查。万一你们的动作被发现了——不只是你们会有危险,小野也会受到影响。” 鹿旷道:“放心,我有经验。”但他心底却打算道,万一真的暴露,就像臭球一样把整个慈悲监狱扬了,强行把小野弄出来。 选的路 金沙圣城,慈悲监狱。 关押小野的单间被打开,一只灰孔雀拿着一个笔记本走了进来,看守拖进了一把椅子放在小野面前让她坐下,便无声地退了出去。 小野——身上套着特制的拘束服不仅限制了他的动作,也阻止了他运转形元。见有人来,他下意识地扭动了一下,然后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孔雀。 灰孔雀率先开口道:“你好,小野。初次见面,我是海查灵,翡翠学院的礼仪学教授。” 海查灵说的是青水语。 原来她就是那个令鹿哥害怕的汞长老。小野心想,靠着墙壁坐了起来,呛道:“教授不去翡翠学院教书,来这里做什么?” 尽管海查灵依旧板着面孔,但她的神态看不出丝毫不悦, “有时候,我会需要一些新的数据来做学术报告,正好我在圣城有朋友,安排一次监狱访谈没什么难的。” 小野将脸扭向一边,“啰里八嗦,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海查灵眨了眨眼,露出笑意,“不,你会想谈的。从你刚才的话能看出,你对我们或许有些误解。” “不是吗?你们欺骗那些一无所知的人,强迫他们为你们杀人!” 海查灵又笑了,“我不知道你的哥哥对你说了什么,不过你说的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的确很容易被欺骗,所以,我来向你介绍一下我们的一名杀手。” 她翻开笔记本,一道光幕从翻开的书页中投出,开始在半空形成图像: 画面中,两个人正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张玻璃圆桌。 那两个人分别是海查灵和鹿旷。 海查灵道:“师匠,你成功完成了这次任务,我为你高兴。不过听你的监管人牛鲨说,在最后一刻你出了点意外。” 鹿旷看起来心不在焉的,眼睛也撇向别处,似乎遭到了不小的打击,但还是努力组织语言回答海查灵的问题: “是……我以为你们要杀了那个孩子……” “任务明确表明目标只有刘,你忘了任务内容,这是很严重的失误。” “……”鹿旷陷入了沉默。 海查灵又道:“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取得刘的信任的吗?” “我照你说的做……我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管家……他们也把我当成家人……” 海查灵合上了书本,图像也随之消失,她对小野道:“这是代号为‘无言证人’的行动,师匠伪装成一名管家混入了一个青水籍议员,杰克-刘的家中。在取得了议员为青水提供金沙机密的确凿证据后,我们要求师匠带走刘的孩子,然后除掉了刘。” 听到海查灵讲的这些故事,见到影像中的鹿哥,小野显得无比愤慨:“你们这些浑蛋!强迫鹿哥去杀人还要给我看!像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恶魔就是要被我们打倒!” “你看起来完全没有抓到重点啊。” 海查灵撩了右边的羽毛,“师匠的感情出人意料地丰富,只要相处几个月就能对一个原本没有交集的人产生如此强烈地感情。你知道吗,因为他在最后关头抗命,牛鲨曾经考虑过将他当场处决。” “是啊,这就是鹿哥和你们这群冷血凶手的区别。” “我教导过他,爱人就是负担,这是他的致命弱点。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对陌生人下手,但在他产生情感的对象面前却柔肠百转……” 海查灵将身体倾向小野,“你就是他的弱点。” “想拿我威胁鹿哥吗?没用的,鹿哥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扳倒翡翠会,我也一样。” “是吗?那真是遗憾,因为我并不想再和师匠起冲突了。” 小野突然吼道:“是鹿旷!我的哥哥是鹿旷,不是师匠这个难听的名字!” “别动怒,小野。我奉命来和鹿议和,而我想,只有你能让鹿改变想法。” 小野“切”了一声,“我的想法和鹿哥一样,看来你要白跑一趟了。” “是吗?我可不是空手来的。” 海查灵拿出笔记本里夹着的一份档案,“在变色龙从青水汇报了你是黑峰王将——白影的儿子后,我们就开始设法调查你的身世了,幸运的是——我们有一些眉目了。只要你和鹿立刻离开金沙并保证不会再和翡翠会作对,我就把这份档案给你,我甚至可以让你立刻被放出去。” 小野撇撇嘴道:“拉倒吧,谁知道你是不是随便编的。” “那看来我确实是白来一趟了。”海查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过我希望你知道,因为你和鹿的一意孤行,很快就会有人因此丧命了。” “等等,你什么意思?”小野挣扎起来,对海查灵的背影喊道:“回来!说清楚!” ………… 孔雀典狱长——图克恭敬地打开了一间单人牢房的门,然后将手横摆向牢房内,道:“瑞安殿下,就在这里了。请不要让您的侍卫远离您,这样才能确保您的安全。” 瑞安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卫,他摆摆手道:“知道了,叔叔。” 瑞安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走近典狱长身旁,将布袋放进典狱长的口袋里,“这段时间事情挺多的,还让叔叔为我的作业操心,真不好意思。” 典狱长笑着哈腰道:“小事,小事。殿下忙完了和我说一声就好了。”说罢便离开了。 瑞安拍了拍两名侍卫,便自行退到了牢门边,朝门外张望着,两名侍卫则快步走进牢房。 牢房内的墙壁都被铺上了软海绵,防止里面的人自残。小野被穿上拘束服,用铁链拴在一侧墙壁。见门被打开,他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两名侍卫。 其中一个侍卫快步跑到小野面前,轻轻摇着他:“小野,是哥哥啊!你还好吧,这些圣膏军有没有折磨你?” “鹿哥?你来了——那另一个就是平三了吧?” “对。小野你看起来没事,太好了。”平三欣喜道,“我们拜托瑞安和云副将好好照顾你了,而且现在金沙已经戒严,翡翠会应该不敢再乱来了。” “翡翠会!”小野立刻道:“鹿哥,你们来之前,海查灵来找我了,就是那个汞长老!” “什么?”鹿旷和平三具是一惊,鹿旷忙掰开小野的嘴巴查看,又拉起小野的耳朵仔细检查,“她对你做了什么?” “没,她给我看了你执行过的任务,叫什么无言证人来着,然后她又说查到了我的身世,希望我能说服你离开金沙。她还说如果我们不收手,今天就会有人死掉——但是她没说是谁。” 平三道:“看来金沙的戒严让小白压力很大啊,他这算是求和吗?” 小野道:“重点是有人会死!鹿哥,我们得阻止他们——” 鹿旷却打断道:“重点是你很危险!果然,我们能混进慈悲监狱,翡翠会自然也能。你现在很危险,我们得尽快把你弄出去。” 平三问道:“怎么做?慈悲监狱现在到处都是圣膏军,防御部署不可同日而语了。对了,我可以替换掉小野!” 小野:“喂,现在重点是阻止翡翠会害人啊!” 鹿旷道:“这方案可行,不过你的易容太脆弱了,很容易暴露——” 说罢,鹿旷的食指尖伸出一根针,“我的针对活人用时只能操纵肌肉,不能支配意志。将针深入后可以操纵肌肉结构,一般是用来审讯的,不过我会做麻醉处理,这样就能起到完全修改外貌的效果了,大概可以持续12个小时。” 小野:“鹿哥,救人……” 鹿旷揉了揉小野的头,“现在要先保证你的安全。真理之眼只有翡翠会会用,所以只要守卫不进来,他们是不会知道牢房内发生什么的,动手吧。” 鹿旷将针尖放入锁孔,轻松解开了小野的束缚,然后套在了平三身上,“辛苦了,兄弟。” “我的能力有限,如果是救人的话,小野会更合适......反正他们也杀不死我,我可以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小野双手合十,不忍地对平三道:“抱歉,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出去的。” 鹿旷走到门边,附在瑞安的耳边说了什么,瑞安惊道:“你太大胆了!” “你就说你不知情——” “那你告诉我干嘛!” 他们离开后,平三便独自依靠在牢房的角落,心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真不知道那些人都在抱怨什么。” 正当他百无聊赖地瞎想时,牢房门又被打开。他刚以为是小野他们去而复返,正要打招呼,但见进来的却是一只灰孔雀。 “你好,恐兽平三。我是海查灵,也许你听说过我,因为你和鹿一起行动过很多次——” ------ 卡由城,翡翠会地下据点。 现在是午餐时间。餐厅内,新人们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就餐,偶尔有几个吃完的离开,然后又走来几个坐下。 胖红却没有吃饭,只是心烦意乱地在餐厅内踱着步。他终于忍不住走向守在餐厅门口的守卫,喊道:“我要见哲人王!” “不可能。”守卫应答得很干脆。 “那我要见汞长老,或者铜长老。” 那守卫皱着眉头道:“你干嘛不去吃饭?” 胖红恼怒道:“那你干嘛不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去给我传话?” 守卫不怒反笑,举起火铳对着胖红:“想看我怎么做本职工作是吧?” “胖红!胖红!”卡洛斯连忙赶来勾着他的肩膀拉走了他,但胖红依旧不忿道:“凭什么瑞德一个垫底的新人居然可以优先比我出任务?我必须要他们给我一个交代!” “坐下,坐下。我知道怎么回事。”卡洛斯一连拉着胖红走到了还有余位的餐桌旁——林云忍正在那就餐。 两人坐到了林云忍的对面。 卡洛斯道:“听着,你的感觉是对的,瑞德的形元的确不如你,但他很真诚,很友善,而且善于倾听——” 胖红:“所以呢?这和作战有个毛的关系?” 卡洛斯道:“所以这才是重点。你知道的,我们都将成为一名杀手,不管刺杀的目标是什么——杀手不能面带杀意,知道吧?所以他们选择相貌平平、不引人注目的瑞德而不是你。” 胖红拿过卡洛斯的番茄汁一饮而尽,“你怎么知道?汞长老告诉你的?” “我知道你每次都认真完成铜长老的训练,所以你的努力肯定都被看在眼里——” 林云忍打断了卡洛斯的话:“对啊,卡洛斯,你怎么知道?我也被派出去执行过任务,结果差点死了。” 卡洛斯道:“那次不一样——” “不,就是一样的,对我们来说就是一样的。”林云忍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在黑曜酒店的事给他留下不少阴影,也是在那里,鹿旷告诉了他父亲是死于翡翠会,“他们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利用我们,我们的死无足轻重,因为我们已经‘死’了!我可不想这么快就执行任务。” 说罢,林云忍搁下还没吃完的午餐就走了。 ------ 圣城街道上,稍微变装过的小野跟在鹿旷身后,问道:“鹿哥,你不是说翡翠会的内应给你透露了一条情报吗?那会不会是我们阻止翡翠会阴谋的关键?” “唔,我管他叫‘告密者’。‘告密者’说他们启用了一个新人,圆耳兔瑞德......他虽然很顽强,但各方面都是垫底的。” “所以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任务吗?” “不,这是一个自杀式任务,可怜的瑞德只是被当成弃子罢了。” 小野着急道:“这应该就是海查灵说会死掉的人,我们得把他救出来!” 鹿旷道:“淡定点,小野。这样的新人翡翠会多得是,我们救出一个瑞德还会有无数瑞德给他们牺牲,这对我们扳倒翡翠会没有帮助,还会让小白认为我们的确是个重大威胁——既然小白有意议和,我们得趁这段时间积攒力量,等‘告密者’发来更有价值的情报。小野,哥哥知道你很善良,但救出瑞德无济于事,得扳倒翡翠会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小野停了下来,他抓着鹿哥转过来,让鹿哥直视着他,“救出瑞德就是在扳倒翡翠会!鹿哥,你说过你不希望有更多人像你这样,眼下瑞德就和当初的你一样,需要有人去拉他一把!我们想扳倒翡翠会,就是为了救人不是吗!” “没错,但是你没办法救出所有人,总会有不幸的人牺牲......我会记住这些人的名字,当我杀掉小白的时候,这些人会和我一起得到安息。” “鹿哥——”小野难以置信地看着鹿旷,感到眼前的这个哥哥是无比的陌生,冷血的杀手和热血的少年第一次产生了冲突。“海查灵让我说服你收手,可我还没说服呢,你自己就放弃了。如果你不肯救人的话,我自己去!” 鹿旷耸耸肩,“没有情报你怎么救?金沙国这么大,瑞德可能在任何时间出现在任何地方。” 小野扯着鹿旷的衣服,将额头顶在他的胸口,“鹿哥......告诉我地点,我自己去,求你了。” 鹿旷的眼中也流露出一丝不忍,他摸了摸小野的头,叹气道:“行吧。我和你一起去。根据‘告密者’描述的徽章来看,瑞德的任务和一个名叫‘橡树贤者’的民间异术组织有关,这个组织致力于抗议金沙境内对金矿、宝石、黑水过度开采而导致荒漠化的炼金术士的行为。‘橡树贤者’最近的一次活动安排是在水晶山脉一家炼金术士协会的游行,瑞德很可能会在那里出现。” 小野这才松开了鹿旷。 鹿旷闭上眼,用食指抵着太阳穴,形元便在他炼化后的体内运转,一则讯息很快就发送给了林云忍。 讯息内容:“想办法混进海查灵的办公室,找一份关于白狼小野的档案,我需要知道档案上的内容。” 鹿旷的通讯器是即时的,但是为防止林云忍暴露,发送给他的讯息只有林云忍在启动通讯器时才会收到。 正好林云忍走回到了自己的单间寝室,便回复道:“好,我照做。” ------ 翡翠河流域外的金沙,是一望无际的荒漠,除了坐落在绿洲旁的城邦,鲜有人至。 无边的荒漠也给金沙带来了丰富的金矿、黑水和宝石,因此许多冒险家和炼金术士协会都冒着灼热和干渴的风险在沙漠搜寻矿脉并进行冶炼和开采,这也是金沙的支柱产业之一。 但有一批人认为,正是由于炼金术士盲目而过度的开采,导致金沙的植被被破坏,仅剩不多的绿洲遭受荒漠的侵蚀变得更加严重。尽管金沙律法对采矿下达了不少规定,但炼金术士们总能找到空子甚至是干脆无视了金沙律。 因此他们自发形成组织,抗议那些违规炼金的炼金术士们,这便是“橡树贤者”。 水晶山脉原名农神山,是金沙国最大的矿区,山雀——德劳家族支配了这一带所有的采矿活动,尽管金沙的王族学会和圣城议员们先后对其提起了156项违规炼金的诉讼,但他们却总能安然从中抽身,并一如既往地在水晶山脉过度采矿,将炼金产生的污染物随意地倾倒在附近百姓生活的地方,让原本郁郁葱葱的山脉成为了光秃秃的巨石,远望去几乎和反光的水晶无异,“水晶山脉”故而得名。 此刻,橡树贤者的成员们正聚集在德劳家族的城堡前,大声痛斥着德劳家族的行径。 不远处,翡翠会杀手,避役托雷将一件画着橡树贤者图案的风衣交给瑞德,道:“新人,复习一下你的行动步骤。” 瑞德便背诵道:“我冲进城邦正厅,把油漆泼到正厅的画像上,然后等城堡护卫来追我的时候我就往人群中跑。” 托雷点点头,露出笑意,“很好。我是你的监管人,我会在这里监视你的行动,拿上油漆,出发吧。” 卡由城,翡翠会地下据点。 盐长老办公室内,索特正用通讯器和什么人联系,他满脸堆笑道:“哦,哦,谢谢您的信任,合作愉快,那些呆子们就不再是你们家族的麻烦了——什么?不不不,这是双赢,我们正好让橡树贤者为前几天圣城的袭击负责,不用担心......对,不用担心。” 他切断了联系,乌金推开门径自走到他面前,直白地问道:“深潜行动是怎么回事?” “是乌金啊,升职的感觉怎么样?换了身行头,你看上去棒极了。” 乌金道:“别转移话题,你们保证过不会再有类似的行动了!” 索特慢悠悠地从位置上站起,张开双手——他的左手心有一个太阳的图案,右手心有一个月亮的图案,“既然我们同为五大长老,为了以后更好的为哲人王效力,我也没必要向你隐瞒我的能力。‘日月之章’——通过触摸将印章留在物体上,当日与月的印章相碰撞的瞬间,被刻印的物体就会爆炸,威力由我控制,所以死的只会是橡树贤者的人,不用担心。” 乌金鄙夷地看着他,“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死的不全是橡树贤者吧?” “瑞德会因此而感到实现自身价值的,他不是说过愿意为翡翠会而死吗?” “嗤,”乌金双手交叉在胸前,“你把印章刻哪了?托雷之前告诉他要做什么拍手之类的动作吗?” 索特笑眯眯地说道:“我还没有见过瑞德呢,所以就刻在那风衣上。但是‘月之章’是可以被隐藏的,在隐藏的状态下触碰无法引爆,我可以让‘月之章’随时现形,这就是你不知道的情报了。” 乌金心想:“这不就是低配版的‘将太阳捧在手心’吗。”又问道:“你没有事先在那里布置真理之眼吗?那你怎么知道何时引爆?” “托雷会实时向我汇报,这就够了。我们这最好的占星师乔尼最近一直被海查灵叫去干活,毕竟她急于抓到师匠来向哲人王证明自己,我就不和她抢人了。” 托雷的声音从法器里传来,听起来非常焦急:“盐长老,我发现师匠了!” 索特眉头一紧,收起来笑容,“他在哪?” “他站在瑞德身后,瑞德纹丝不动——应该是被师匠的针给限制行动了!啊!那头白狼在攻击我——” 托雷的声音突然消失了,随后是一阵打斗声,紧接着听到了通讯器被踩碎的声音,接下来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索特翻了个白眼,然后右手打了个响指:“现。” 乌金道:“所以——瑞德还在德劳家族的城堡里,你就把他炸了?这可和计划中的不一样啊,而且你还把德劳家族得罪了。” “帮个忙,铜长老,师匠现在身受重伤,马上去水晶山脉拿下他吧。” ------ 德劳家族的城堡前。 方才在空地上的爆炸引起了一片尖叫,不只是橡树贤者的成员,连城堡守卫也吓得抱头鼠窜。 鹿旷拍了拍瑞德的背:“那件风衣刚才穿在你身上吧?” 瑞德惊愕得大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过了好久,才讷讷地道:“托雷......被风衣炸死了......” 小野走了过来,“是啊,现在你看清翡翠会的真面目了吧?” 瑞德快速地分别看了鹿旷和小野,然后猛地往后退,拿出小刀对着他们:“不是这样的!你们根本不了解翡翠会!” 鹿旷皱眉道:“别这样,为了救你我差点和小野吵架。” 小野朝瑞德伸出手掌道:“鹿哥比你更了解翡翠会!他一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所以我们才能过来救你啊!” 瑞德还想说话,整个人却一下子僵住了——鹿旷右手随意一翻,一根针便轻松扎中了他。 鹿旷走向瑞德,一把将他扛起,道:“我吸取教训了,现在针上涂的都是大壳的麻药。” 小野问道:“鹿哥,我们把他带回去吧,只要好好说清楚,他会明白的。” “不行,他身上可能有我不知道的追踪型法器。而且翡翠会有他详细的资料,占星师可以轻易算出他的下落。就茶罗那点道行,对付翡翠会周期性的卜算还行,但要阻止他们对一个确定的目标进行卜算就不行了。” 小野疑惑道:“那——鹿哥你是怎么躲过他们的卜算的?” “这是我被那只黑孔雀赋予的能力,我可以收起自己的存在(生机)来避免被任何占卜术式算出。走吧,在那些守卫反应过来之前。” 不久后,乌金带着全新的牛鲨组赶到了这里——牛鲨,恶病,还有安娜安雅。 现场已经被铁甲军给封锁了起来。乌金拿出伪造的铁甲军军令,他们便放乌金他们过去了——不过还是有不少铁甲军对他们指指点点,毕竟除了乌金外,瞎眼的鲨鱼,木乃伊打扮的狼,高大得夸张而且手连在一起的懒猴,很难不引人注意。 恶病趴在地面上嗅了嗅,“是师匠的气味,还有瑞德,唔......还有托雷的血,托雷死了。” “师匠没有杀掉瑞德,这倒让人意外。”乌金具现出重锤,他松开锁链,让重锤垂直于地面:“往东,我们跟上。” 安娜安雅瞪着凸出的眼睛,可怖地咧着嘴,拍手道:“乌金叔叔好厉害,我们也想学。” 她们每拍一下,都震出强烈的劲风,呼呼地拂在他们脸上,乌金的兔耳被风压得倒向一边。 乌金没有理睬她们,“虽然索特说不用管瑞德的死活,但我现在要求你们把他活着带回去,能做到吧?” 牛鲨:“oK。” ------ 水晶山脉东边的某间酒店——金沙地广人稀,因此到处都有供借宿的酒店。由于开办的人太多了,因此金沙没有精力一一进行管辖——就是说有些酒店的开办是并没有得到许可,随便空出一两间房就能叫酒店了。 “我这是在保护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我叫瑞德,我将誓死保护我们的自然母亲。” 从托雷身上抢来的小匣子正往外播放先前瑞德记录下的影像,小野皱着眉观看着,又忍不住道:“好神奇的法器啊,居然能记载连续的声音和画面。” 鹿旷看向呆呆地坐在床上的瑞德,道:“瞧?我猜海查灵弄这个就是想把这次袭击栽赃给橡树贤者,这样金沙大众就很容易相信先前的圣城袭击也是橡树贤者所为了,这招叫连环计是吧?” 瑞德捂着耳朵低下头,痛苦地道:“放我走吧,求你们了。我不会向他们告发你们的。” “瑞德,你还没明白吗?他们利用你来陷害那些善良的人。”小野坐到瑞德身边,将手搭在他背上,“他们欺骗了你,然后让你为他们糊里糊涂的死去!就算你现在回去能被他们接纳——” 鹿旷道:“不可能的,他一回去就会被保卫组一刀宰了,这我也见过。” 小野诚恳地说道:“你今后会不断为了他们杀人,杀人,杀很多人,或许有一天,你会回想起你曾经的人性......但那时你会额外痛苦,因为你再也无法弥补自己的过失了。瑞德,我们都不希望你重蹈鹿哥的覆辙,我们不希望任何人这样。我是真的想帮你。” 瑞德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小野。 ------ 单人寝室内,林云忍刚想拿出牙齿里的法器联络鹿旷,寝室门却突然被敲响。他忙应道:“等一下。”然后上前打开了门。 是胖红。 胖红道:“林——看起来你今天心情也很糟,我也一样,我想瑞德出任务也给了你不少打击。” “那个......我没考虑这个。” “林,我们是朋友。”胖红单手撑着门边,“这地方有时让人发疯......你看,待在这里,日复一日,你所有的想法都像是徒劳的。相信我,我知道这种感觉,我比你待的时间要更长。” 林云忍问道:“所以——你怎么解决你的负面心情?” “我着眼于未来,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离开的。”胖红似乎是想到了高兴的事。 林云忍试探道:“离开?你是说......逃走?” “我是说毕业。”胖红白了他一眼,“明天就是爷的最终测评了,汞长老和铜长老会——” “恭喜。”林云忍退回寝室内,想关上门,但胖红伸手拦住了他。 “林,你不该这么想。我们并非无足轻重,我们很重要。翡翠会需要我们。” “需要我们去杀人?” 胖红先是有些无奈,但还是兴奋地说道:“我猜你并非含着金钥匙出生,对吧?我呢,也是一个穷光蛋,流浪街头的孤儿。在加入翡翠会前,我浑浑噩噩,没有未来。但现在——我掌握了炼金,机关,青水文和金沙文。等明天我正式成为杀手后,我就能看遍世界各地的风景,当我外出刺杀翡翠会安排的目标时,我会坐上他们提供的豪华法器,住着昂贵的旅馆,一边搜寻目标的信息,一边漫步在青水的水乡,金沙的栈道,又或者是黑峰的皑皑雪山——这些都是我曾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想到未来的可能,胖红笑了起来,“他们会把我训练成威风禀禀的杀手,就像狼族一样。这有什么不好呢?” 猎杀 鹿旷一手拿着留影器,另一手的手指伸出螺丝刀,在上面捣鼓着,同时对瑞德说道:“你现在得重新录一份影像,就说是德劳家族的人雇佣你去炸他们自己的城堡,然后嫁祸橡树贤者。” 瑞德蹲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看起来十分苦恼。 他问道:“之后呢?我就对你们没用了吗?” 鹿旷漫不经心地答道:“不,我会把你介绍给一个我认识的造假大师,以利亚。他会给你需要的所有路引和身份,你可以离开金沙,去青水或者黑峰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小野问道:“那家伙是谁?他靠得住吗?” “有的时候可靠......‘千万富翁行动’的目标就是我拜托以利亚帮忙送走的。他还给军事统帅小黄也伪造过身份,至今没被揭穿。” 瑞德问道:“我可以回家吗?爸爸妈妈总是说,‘太多孩子了,我们得送掉一两个’,他们把我卖给了乌鸦罗蒙......但我想见他们。” “不行,而且你还不能立刻选择去哪。”鹿旷拆开了留影器,取出里面的一个小球,“首先以利亚会把你送到一个很偏僻而且物资缺乏的岛上,然后给你很少的水、食物让你勉强度日,你得先在那里学会离群索居,学会习惯清贫的生活,在此期间以利亚会给你挑选一个远离战火的小国,大约半年后会带你过去,让你在那里度过下半生。” 小野搭着瑞德的肩膀,关切道:“瑞德,我知道和家人分别很痛苦,但你得学会忘记过去,你完全可以开始新的人生。” 瑞德道:“海查灵也是这么搪塞我的。” “区别是,我们是真心想帮你。我不知道还要做什么才能取得信任,但是——” 鹿旷突然捂着右眼站了起来,道:“乌金来了!快走!” 牛鲨突然从墙壁钻出,张大嘴朝瑞德扑来。小野眼疾手快拉起瑞德,一刀砍在牛鲨口侧,打偏了他的方向。 酒馆外,乌金将形元凝在眼部,观望着小野他们所在的房间,命令身后的恶病和安娜安雅道:“牛鲨已经行动了。恶病,准备厄运虫,目标是师匠和白狼。” 恶病张开右手,放出一只口器带有一根长针的马蜂型虫子朝房间飞去。 鹿旷右手一甩,便化成了一把钢刀,朝小野喊道:“带瑞德出去,我会找到你的。” 小野拉着瑞德刚想从窗户跳出,整个墙壁轰隆一声被一股蛮力从外撕碎——安娜安雅铜铃般的大眼睛死盯着小野,“white wolf, to kill.(白狼,杀。)” 安娜安雅抬起共用拳头,缠着一大团紫黑色的形元朝小野砸来,小野将瑞德猛地甩向一边,自己再往旁一跃—— 一拳,安娜安雅仅仅用一拳就摧毁了整间酒馆! 废墟中,安娜安雅第一个站起,她们一抬头,见身前正立着铠甲巨人,举刀朝她们砍来。 “好厉害,我们见过这东西,这是小巨兵。” 安娜安雅用三只手齐出,直直接住了小巨兵的斩击,而她们的形元也同时粘住了小巨兵,“乌金叔叔,我们拖住小巨兵了,快快动手!” “哗啦”响声,小野和鹿旷也从废墟中站出,乌金和牛鲨从安娜安雅身后朝他们走来。 乌金瞥了眼四周,这才问鹿旷:“瑞德呢?” 鹿旷道:“被你的手下打死了。” 他抬起双手,数根相互连接着的金属棒依次从他手臂伸出,“好久没正经切磋一下了,单挑王。” 乌金也伸出右手,形元迅速具现出一把金刀。 牛鲨忍不住道:“铜长老,和操纵系形元者一对一是很不明智的。” “那就别让场面变成一对一。” ------ 卡由城,翡翠会地下总部。 新人训练室内,众多新人正在进行各自的体能训练。 胖红走到正对着木人桩出拳的林云忍面前,伸手搭在旁边的木人桩上,笑道:“林,看得出来力气变大了,想和我切磋一下吗。” “不了。”林云忍停了下,又补充道:“不过你知道我肯定不会输给你的。” 罗兰绕过训练的新人们,走到他们面前:“胖红,硫长老让你去她的办公室。” 林云忍道:“恭喜啊。” 胖红喜道:“肯定是去做最终测试的。” 他上前摸了把林云忍的头,美滋滋地笑了起来:“和你交朋友很愉快,但我估计是不会想念在这里的日子了。” 说罢,他兴冲冲地跟着罗兰走了。 林云忍摇了摇头,想到自己还有鹿旷他们千方百计地想扳倒翡翠会,而翡翠会中却还有许多像胖红这样以为翡翠会杀人为荣的人——想到这,他更加用力地痛揍起木人桩。 硫长老办公室内。 硫长老巴格特的主要职责是在翡翠学院授课,很少在翡翠会的地下据点露面。不过由于今天铜长老乌金和汞长老海查灵都外出了,因此巴格特便被召回地下。 胖红见办公室内只有一条红鳞蛇,便按捺着激动的心情,问道:“铜长老和汞长老呢?” “他们都接到任务外调了,怎么了?” “所以——是你来主持我的最终测试吗?” “没有什么最终测试,你合格了。”巴格特抬起尾巴指着桌上放着的一套翠色制服,“穿上它。” 胖红快步走到桌前,拿起那件制服,“我、我以为要先执行一个任务,我听他们说是这样的——” “那是外勤杀手才需要的。”巴格特道:“为翡翠会效力有很多种方式,你被编入保卫组——一个无法忽视的荣耀。” 胖红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巴格特——被编入保卫组,那就意味着,不出意外的话他要永远呆在翡翠会地下,日复一日地守着一成不变的新人们。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直到那天和他起争执的守卫拍了拍他的脸,笑着对他说道:“恭喜,胖红。欢迎你加入保卫组。” 胖红低头一看,自己正在武器库内,身上穿着保卫组的翠色制服,和其他守卫站成一排。 那名守卫的笑在他看来格外刺眼。 “呯!”胖红失魂落魄地走回到寝室,用力脱下身上的制服摔在地上。 寝室门被敲响,“胖红,我是林,我可以进来吗?” “进。”胖红咬着牙,高高昂起头竭力不让泪水涌出。 林云忍小心地推开门,“胖红,你怎么了?” 胖红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地上的制服朝林云忍吼道:“他们说我听从差遣,成绩优异,说我是新兵头子,所有的新人都尊敬我,然后就给了我这个!” “胖红,我不明白......” “守卫,明白吗?守卫!”胖红歇斯底里地吼道,“就是说我要和你们一样呆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永远,永远!” 他慢腾腾地坐回了床沿,“我、我从来没想过是这个结局.....我现在该怎么办......” “等待。” “什么?” 林云忍坐到他身旁,“等待时机......你说过,你着眼于未来。” “我没有未来了!” “不,你有的,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才是未来。”林云忍看着胖红,认真地说道,“守卫的权力很大,你可以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情报......” “那又怎样?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情报有什么用!” “也许有用呢?”林云忍试探着指了指自己,“你可以告诉我一些.......你知道的消息。” ------ 鹿旷双手一甩,那些金属棒便朝乌金和牛鲨涌来。乌金挥刀弹飞一个,便迅速后撤,同时牛鲨也潜入地下。 “金刀没反应,这些金属不是形元所化,是真实存在的物体......触感不对劲,那金属棒看起来比想象中更重。不对,不只是重,就好像要施加很大的力气才能改变金属的移动轨迹一样——那金属能把能量吸收掉!” 小野同时冲上前,朝安娜安雅砍出一团白火,同时解除了小巨兵。白火刚在安娜安雅身上引燃,方才那些金属棒立刻合围成一个金字塔,将那两只懒猴困在内部。 牛鲨从鹿旷身后的地面一跃而起,鹿旷身后立刻弹出两只机械臂推开了牛鲨。 牛鲨道:“我没记错的话......那是黑金吧,你学会炼制黑金了?还是‘千万富翁’行动中你私吞的那批?” “你也吞了不少钱,我们都给彼此留一些底吧。”鹿旷的胸前再次浮现出那个炼金阵图,“本来不想让小野看到我这个样子的......不过不拿出伤亡的觉悟还真收拾不了你们啊。” 这附近没有尸体,施术的环境不理想......只能用人体炼成放手一搏了。鹿旷心想。 鹿旷瞬间变成了四肢为尖刺的金属人,他将四肢插在地上飞快地朝牛鲨跑来,牛鲨再次潜入地下。 鹿旷转向远处的恶病,“那么,你上?” 恶病摆手道:“不,我可不擅长动手。” “对,你就喜欢在背后捅刀子。” “差不多,而且我就要得手了——” 鹿旷猛然意识到什么,朝和乌金交手的小野喊道:“小野,快跑!” “什么?”小野顺手打开乌金的金刀,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嗡嗡声,用余光一扫发现是一只马蜂。 鹿旷将四肢飞快地轮流插在地上朝小野跑来,抬起右手尖刺猛地伸长刺中了小野耳边的虫子,又长刺一撩隔开了乌金。 乌金趁势后退,此刻困住安娜安雅的金字塔突然出现几个往外的突起——显然安娜安雅正在用力地砸着金字塔。 “这东西是困不住大天位的,投降吧师匠。”乌金再次朝小野和鹿旷冲来,身后牛鲨也从地面浮现—— 一个有老鼠耳朵的圆球突然被扔到乌金和鹿旷中间,鹿旷立刻抬起尖刺夹着小野,小野的身上便瞬间覆盖了一层金属。 “轰——”圆球炸开,鹿旷带着小野从爆炸冲冲出,又从背后伸出一只机械臂捞起了方才扔来旋风炸弹的瑞德。 乌金和牛鲨也从爆炸中走出,与此同时安娜安雅终于锤开了金字塔。 安娜安雅走到乌金身边,“这火古怪,能烧掉形元,但不会热。” 牛鲨道:“追吧,他们走不掉了。” “等等。”乌金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起后,里面传来焦急的声音:“铜长老,紧急情况!有人袭击了总部!” “什么?谁?” “保卫组有人叛变了!他反锁了新人训练室挟持了所有新人!大门被加密过,只有你能从外面打开!” 乌金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得回去了。” 牛鲨道:“就这么放走师匠吗?瑞德怎么办?” “哲人王说了,不应该再为抓捕师匠造成损失。眼下我们得回总部确保安全,至于那个瑞德——” 恶病道:“不用担心,他已经死了。” 那只马蜂状的虫子飞回到他手上,“从疯狗和蝙蝠唾沫中提炼出的载物......他会先和师匠一起庆祝逃离翡翠会的小小胜利,大约两个月后就会发病,必死无疑。” 乌金盯着恶病有一会儿,但没有说话,领着其他人打道回府了。 ------ 卡由城,翡翠会新人训练室。 几具尸体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是几个守卫。胖红拿着火铳,指着蹲在地上的新人们道:“都别乱动!谁动我打死谁!” 说罢,他锁上大门,朝武器库的通道走去—— 他又猛地一回头,见林云忍正举起双手站在他身后。 林云忍问道:“胖红,是我。你怎么了?” “林?你——”胖红看起来十分激动:“一切都在我面前旋转......他们跟我说我合格了,我以为要执行一个任务来测试......但是没有最终测试,他们让我当守卫!然后、然后那些守卫在嘲笑我!我再也受不了了!知道吗,林,我只配做这个!既然我没有希望了,我就要所有人和我一起死!” “冷静,胖红。”林云忍慢慢地朝他走了过来,“这样,我带你逃出去好吗?我知道一个秘密通道,我们可以从那里逃走——” “什么?你说真的?” 林云忍上前抓起胖红的胳膊,“快走吧,我们没时间了!” 几个守卫突然从通道尽头走了出来,举起火铳对着胖红。胖红立刻将林云忍拉了过来,将火铳顶在他的下巴,朝守卫大喊道:“开枪啊,他也得给我陪葬!” 卡洛斯也在人群中,但他手上没有武器。他站在守卫身后,朝胖红喊道:“兄弟,别这样!” “闭嘴!” 林云忍却道:“胖红......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胖红紧张地盯着守卫们,注意力不在林云忍身上,“林,你在抱歉什么?啊——” 下一个瞬间,胖红手上的枪凭空消失了,林云忍反握着一把小刀插在胖红腰上,在胖红痛苦之际又用手肘猛地上击砸中了他的下巴,然后将他扑倒在地上,一拳一拳地锤着他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 林云忍一边锤着,一边哭着道。 卡洛斯挤过守卫冲来,从背后拦腰抱开了林云忍,“够了,林。可以了!” 其他的守卫一拥而上,将胖红给制服了。 ------ 盐长老办公室内。 乌金推开门,发觉不只是索特,巴格特也在里面。 索特手肘撑在桌上,十指交叉,“今天真是波澜起伏啊。” “让我出去的是你,让人叫我回来的也是你。”乌金没好气道,拉了把椅子坐在办公桌前。 巴格特打了个圆场:“幸运的是,险情已经被排除了,其实我们应该相信保卫组的能力的。” “我也是出于谨慎嘛,毕竟哲人王最近变得越来越暴躁,这件事就没必要告诉他了,你们说呢?” 乌金和巴格特未置可否,索特又问道:“瑞德呢?” 乌金道:“恶病出手了,瑞德大概会在两个月后死掉。” “行,那么就没有问题了。”索特笑眯眯道,“师匠让瑞德重新录了一段影像并交到了司法部,内容是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德劳家族收买的,一切行为由他个人承担......我们现在是彻底把德劳家族得罪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就索性把圣城袭击案的锅也扣给德劳家族吧,可怜的山雀百年家族——今天就要消失了。” 翡翠会地下据点,林云忍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给鹿旷发送讯息—— “瑞德怎么样了?” “只要他肯听以利亚的安排,就不会有危险。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告诉他,他能逃出来多亏了你。” “至少他逃出来了......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胖红吗?今天早上他被处决了。” “我想说声谢谢,多亏了他我才能从乌金手中逃脱。” “平三还好吗?” 鹿旷的回复突然消失了,林云忍便把通讯器重新藏回牙齿里。 “啊......您就是以利亚吗?”小野先是打量了事务所四周敞亮的环境,又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只熊猫,“您——是竹叶寨的人吗?” “我倒希望是,这样我就不用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挣钱了。”以利亚伸手握住了小野的手,小野能感觉到以利亚的手劲很大,就连手部肌肉触感也十分明显,应该也是个形元高手。 以利亚笑道:“我会派人借走瑞德,你们抓紧时间告别吧,以后可能就不会再见面了。” 瑞德擦了擦眼睛,“谢谢你们......还从来没有人为我做这么多。” “你也帮了我们啊,那个旋风炸弹是你扔的吧?” “那个......是师、鹿旷给我的。” 小野看向他的鹿哥——鹿哥正远远地站在一边,闭上眼睛捂着头,每当他和告密者取得联系的时候就会做出这个动作。 他心想:“虽然鹿哥说是不关心瑞德的死活,但他还是选择相信瑞德了。” “对哦,平三。”鹿旷切断了联系,“小野,我们得回去把平三弄出来了......或者就把他扔那边也行,我猜他应该不会供出我们的。” “鹿哥!” “开玩笑的。”鹿旷笑着伸出胳膊将小野卡了过来,用另一只手在他头上用力地摸着,“没关系,你看问题总能解决的。” 鹿旷转向以利亚:“我记得你可以伪造假的释放令对吧?” 以利亚摊手道:“那要花很多钱的。” “没关系,钱我有的是。” “又是假的吗?” 鹿旷道:“别这样,我们这么久的交情了......而且小绿的仿制青石只有你能认出来,那它就和真钱一样了。” “行。” 鹿旷又对小野道:“小野,只要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不必再趟这浑水了。” “鹿哥,别再说这种话了,我和你一样坚定。” ------ 胖红抬起头,见四周是一片黑暗,只有他身前放着一只快要燃尽的蜡烛。他试着活动手脚,但发现自己手脚都被铁索束缚在椅子上。 清脆的脚步声传来,黑暗中一个人影慢慢出现在他面前——是一只黑色边牧,但从额头经鼻梁到脖颈却是白色的,眼睛周围又是一圈浅浅的白毛,不十分高大, “我猜你肯定很好奇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其他人也是,前提是他们知道你还活着的话。” 边牧的音色很沉闷,还带有黑峰的口音。 胖红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看起来翡翠会低估了你的才能,听说你杀那些守卫的时候眼都没眨一下......” “所以呢?你谁啊?” “柯普斯(corpse),这样叫我就行了。为翡翠会效力有很多种方式,总有一种适合你。接下来,请允许我为你介绍翡翠会最重要、最精锐的部门——清除组。” 无言证人 刚走出慈悲监狱,一直沉默的平三立刻对鹿旷和小野道:“你们救到人了?” 小野点头道:“当然,我们给瑞德安排了一个好去处——” “等等,瑞德是谁?海查灵说翡翠会的目标是苏珊,她告诉我了!她说她很乐意看到你们被误导而四处奔波。” 这下轮到小野疑惑了,“苏珊是谁?” “‘无言证人’行动,我伪装成管家潜入一个间谍议员的家中,然后除掉了那个议员。他的妻子就叫苏珊,翡翠会最后放过了她。” 小野惊呼道:“天啊,苏珊才是翡翠会的目标!瑞德的任务在海查灵来之前就发布了,所以海查灵说会因我们而死的人......其实是苏珊!” 鹿旷道:“我很遗憾,小野。距离我们把瑞德送出金沙已经过去一周了,苏珊的尸体应该都臭了——” 事实上,并没有。因为苏珊其实是在几个小时前才死的。 几个小时前,兔女苏珊拎着她大包小包装着的奢侈品回到了她的豪宅——那是杰克-刘死后她所继承的遗产。 豪宅内,关于杰克-刘生前的物品都被丢了,客厅上只摆着一张相片——一男一女两只有些年迈的兔子靠在她身旁,三人都笑得有些不自然。 她的宠物蜥蜴听到主人回来了,飞快地朝她爬来,趴到她身上,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着苏珊。 苏珊摸了摸宠物蜥蜴,“你也想他了吗?” 豪宅的大门再次被打开,披着斗篷的卡洛斯走了进来—— 苏珊豪宅的不远处,乌金正依靠在墙上,气定神闲地看着卡洛斯走了进去,大约五六分钟后又走了出来——径自走到他面前。 乌金道:“汇报任务吧。” 卡洛斯深吸一口气,道:“我用的是刚买的小刀,然后我把房子翻得一团糟,又拿走了她的钱,伪装成入室抢劫......” “干得好,卡洛斯,你为金沙消除了一个隐患。”乌金赞许道:“你现在是一名正式的杀手了。” “唔......我们果然来晚了。” 几个小时后,小野他们也赶到了苏珊的豪宅。 小野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苏珊,不忍道:“他们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就为了给我们一个警告?”紧接着,他逐渐愤慨起来,“那他们就想错了,这样只能坚定我们打倒他们的决心!” “不对劲。”鹿旷用指尖伸出的细铁棍在凌乱的物品堆中翻了翻,“手法很生疏,目测是某个新人的最终测试。我们快走吧,清除组的人应该会过来清理现场的——如果他们觉得有必要的话。” 平三皱着眉,虽然他见过更骇人的场景,但这具尸体却让他感到一种异样的难受——“太平静了。” “什么?”鹿旷转向他。 “苏珊死的......你看她的表情,太平静了。她会不会是被下毒了?还是说——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了?” 鹿旷沉默了一下,“我本以为,他们会放过她的。等等,我记得苏珊还有个孩子,如果翡翠会真的打算斩草除根的话,他们也不会放过他的!” “那孩子在哪?”小野激动道。 角落里冒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三人立刻警惕起来,但只见一只宠物蜥蜴摇头晃脑地爬了出来。 鹿旷道:“它还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死了......等到它饿极了就会把主人的尸体当做晚饭给吃掉的。” 他伸手从苏珊的口袋里翻出一张沾血的护照,上面有一串编号。“看起来苏珊混的不错,居然当上了议会的实习生。我们先走吧,让以利亚通过这串编号查查苏珊的资料——” ------ 翡翠会地下据点。 卡洛斯已经换上了翡翠会职业杀手的制服。走回到新人训练室,见林云忍正一边翻着记载炼金阵图的术,一边用形元照着书本描绘。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认真修炼炼金术的林云忍面前,“林,我们就要分开了。” “哦。” “哦?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比如说——恭喜之类的?”卡洛斯有些着急。 “恭喜。” 杰西卡把手上的哑铃往地上一砸,妒火中烧的走过来,“我想某人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也许他是觉得明明自己在胖红引起的骚乱里表现突出,但得到最终测试的却不是他而是卡洛斯,对吧?” 说罢,她讨好地望向卡洛斯。 林云忍也停了下来,“成为正式的杀手了,就是说,你很快就要去杀人了,对吧?” 杰西卡将双手握在前胸,兴奋道:“那真是太棒了!” 卡洛斯没有搭理杰西卡,依旧对着林云忍道:“林,我也是想给你透露一个消息......在铜长老和其他长老通话的时候,我偷偷听到了他们关于你的评价......他们说你在上次应对胖红的叛变表现十分亮眼,但是至今还没通过汞长老的测试。他们很快就会给你再安排一次心理测试,如果你能通过的话,你也会迎来最终测试了!” 最终测试吗......林云忍愣了一下,难道自己也要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了吗?但如果真的成为杀手,就不用一直待在翡翠会地下,到时候就能直接和鹿旷见面,还能再见到......平三。 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害怕还是期待了。 卡洛斯伸手在他头上捋了捋,“去资料室里看看那些往期任务吧,会对通过心理测试有帮助的。” ------ 某家餐馆里。 鹿旷掏出一块令牌,伸手在上面不断划拉着,像极了玩智能手机的人。 平三忍不住问道:“这上面有游戏吗?切水果?连连看?” “没有,但是我每划一次以利亚那就会响一次,烦死他。啊,他查到了——”鹿旷用手指在令牌上一拂,令牌顶部的圆珠就放出一片光幕,显示着图像。 小野:“鹿哥,等等——这里有很多人啊。” “没事,光幕是由形元组成的,那些不会形元的人是看不见的。”鹿旷看着以利亚发来的资料,陷入沉思,“我总觉得翡翠会对苏珊下手不只是警告这么简单,他们为什么要突然跟进一个两年前的任务?” 光幕上显示,苏珊的父母在贝佳城,她的孩子则由父母抚养。并且她还和圣城一家酒店的店长来往密切。 平三嘟囔道:“她走出阴影了,但还没成就死了,可惜。” “行吧,这两人很可能是翡翠会接下来要下手的目标。小野,平三,你们去这家酒店问问店长关于苏珊的事,顺便保护店长,我去贝佳城看看他们的父母。” “好,出发吧。” 那家酒店看起来较为冷清,也许是因为附近没什么人。 店长招呼小野和平三道:“别看现在人少,等到了旺季人多得忙不过来,我得多雇几个年轻的小伙子。” 店长是一只长相清朗的兔族少年,言行举止十分大方,态度也很热情。 平三:“难怪那个年轻的寡妇会迷恋他。” 小野:“那是什么意思?” 平三背着店长拿出一张纸,然后将易容术施加在纸上——平三的易容术不是像变色龙或者鹿旷那样操纵肉体,而是将一层形元覆盖在表面上,修改颜色和质感来达到易容的效果,同样也可以使用在其他地方。 “我管这叫‘轻薄的假象’。”很快,覆盖在纸面上的形元出现苏珊的模样,这就成了一张照片。 平三拿着照片在店长面前晃了晃,“先生,你认识这个人吗?” “苏珊,她怎么了?” “啊,她——”平三和小野对视一眼,小野便道:“我们是议会实习部的人,正在对实习生做背景调查,别紧张。” “她是你的女朋友吗?”平三问道。 “前女友。”店长神色掠过一丝不悦。 “是这样,我们希望你能提供一些关于她的消息,这是实习部的标准程序,希望你配合一下。”到底是在将神门历练过两年,小野居然还蛮上道的。 店长吐了口气,似乎回想起不愉快的事:“在见她父母前我们就分手了。三个月零五天。” “这么精准吗?看起来你很在乎她,可你们为什么分手了?”平三问道。 “因为她的工作......我们曾经那么要好。”店长倒了两杯酒,推给平三和小野,想了想又把小野的酒杯拿回来,换成了一杯果汁, “但是在分手前她一直精神紧张,有几次我甚至看到她在偷偷地哭。我原以为是她还没从杰克-刘遇害的阴影中走出来,我试着和她谈心,但每次到最后她都朝我嘶吼着,说我什么也不懂......” 店长难过地自酌起来,“那天,我们又吵架了。我希望她能告诉我她的心事,可她不肯说,还说我无法理解,然后我回了几句,她就走了。我怕她做傻事,就偷偷跟踪她,然后发现她去了流沙王族大厦......那地方即使富有如她也是去不起的,而且我看到她和一只老兔子勾肩搭背......” 平三:“所以她绿了你?” 店长叹了口气,“她想要更多的钱和权势,她想和配得上她的人在一起,我无所谓。但我只是希望她能对我坦诚。” 小野掏出笔记本,“你还记得她去的流沙王族大厦在哪吗?” 正说着,小野的戒指响了起来——是鹿旷。鹿旷道:“小野,以利亚又发来情报,说苏珊最近经常去鹈鹕医院找奈吉尔医生就诊......让平三伪装成苏珊去一趟,他知道鹈鹕医院在哪。” 平三叹了口气,疲惫道:“哈,我讨厌跑路......” 小野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我感觉我充满了力量!” 于是三人进一步分组,小野去流沙王族大厦,平三去鹈鹕医院,鹿旷去苏珊的父母家。 鹈鹕医院,平三易容成苏珊的模样敲开了奈吉尔医生的诊所。 奈吉尔医生似乎对苏珊非常熟悉,见平三进来,还没等平三开口,便问道:“恶心的症状好点了吗?” 平三先是一愣,但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夹着嗓子道:“没有,还有点想吐,而且最近胃口一直不好。” “还感冒了,声音都变了。”奈吉尔医生扶了扶眼镜框,“我提醒过你,头三个月要格外注意。” “额......是啊,我想宝宝的父亲是会大吃一惊的。” “你找到孩子的生父了?”奈吉尔医生显得有些诧异,平三更懵了。 所以这孩子到底是店长的,还是那个身份显赫的老兔子的? ------ 流沙王族大厦。 大厦只对流沙王族和圣城议员开放,是即使有钱都很难进入的超规模豪华酒店。 大厦附近有泳池,公园,假山,但这些都和大厦一起被城墙般的围墙包围在内。小野望着这高高的围墙发了愁,“要是鹿哥在的话他肯定知道怎么撬锁......等等,” 他将食指上的戒指转了转,“冰块脸,我们现在遇到了很重要的事——” 圣膏军接过瑞安的徽章,又看了看瑞安身后的两名侍卫,打开了门。 瑞安将手分别搭在两个侍卫肩上,“真有眼光,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就是金沙最舒服的大厦?嗨呀,平和鹿都不在,答应过要请他们吃饭的呢。我先带你们去温泉逛逛吧。” 他右边的侍卫——小野推辞道:“抱歉啊瑞安,我、我内急,先走了。” “欸?厕所在这边。” 冰流伸手拉住了小野,咬牙道:“你别想把我一个人丢给瑞安。” “冰块脸,这个时候别闹情绪啊。” “瑞安是只能在通讯器和信里才能好好相处的那种人,如果你不想我和瑞安绝交的话,就别让我和他单独相处超过十分钟。而且——” 冰流指着自己道,“我也可以去查案,你留下来陪瑞安。” “哈?” 瑞安嘻嘻哈哈地走了过来,“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冰流将小野往瑞安一推,道:“小野说他讨厌哲人王和翡翠会,翡翠学院的教学计划糟糕透顶。” 小野:“哈?冰块脸你怎么——” “没错!”瑞安一锤手掌,“小野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你根本不知道翡翠学院的那群老古板——” 趁着瑞安拉着小野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冰流趁机跑了。 ------ 贝佳城,苏珊父母住处。 面对鹿旷这个不速之客,苏珊的父母显得格外有敌意。 苏珊的父亲首先道:“你怎么认识苏珊的?” “这个嘛......” “你们是同事吗?” 鹿旷一摸口袋,发觉自己并没有事先伪造好议会实习部的护照,只好道:“不是。” “那你是她朋友?” “不算是吧,不过——” 苏珊母亲道:“也许你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不然我们就要请你离开了。 去他的,直接坦白算了。鹿旷直接道:“你们女儿苏珊死了。” 苏珊父亲嘴角抽搐了一下,苏珊母亲捂着嘴跌坐在沙发上。 苏珊父亲道:“不可能,铁甲军没给通知我们,我们都没得到消息。” “你们不会得到消息的,因为杀害她的人凌驾于金沙律之上。” “天哪,亲爱的,他说的是真的吗?”苏珊母亲抓着苏珊父亲的衣角,抽泣起来,“她真的死了吗?” “千真万确,我看到了她的尸体。她的亡夫——杰克-刘曾经被一个杀手组织列为目标,她之所以会死很可能是因为那个杀手组织突然跟进了这个任务。如果目标范围是所有与杰克-刘有关的人,你们很可能会有危险。我希望你们能告诉我关于苏珊的消息,越多越好,我会保障你们的安全。” 苏珊母亲抓着鹿旷的手,哀伤地说道:“我会告诉你的......” 鹿旷点头,余光恰好瞥见了桌面上放着的一张照片——那也是一张全家福,苏珊的父母和苏珊,笑得都很僵硬,和苏珊家里的那张一模一样。 等等? 鹿旷感到被握着的手收紧了,一股形元顺着他的手蔓延往上——毒形元! 他猛地起身,顺势用膝盖用力顶开了苏珊母亲的手。回头见苏珊的父亲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斧头朝他砍来。 那斧头上也有形元,突然出现的斧头......难道是具现系形元?具现出的道具都有特殊功能,就算能扛住斩击也不能硬接! 想到这,鹿旷低头躲开斧头,同时右手化为钢刀朝苏珊父亲砍去。苏珊母亲冲上前,又是一掌拍在鹿旷身上——掌上有毒,但对人体炼成过的鹿旷没有效果,反而被鹿旷以形元吸住,而鹿旷的身后也弹出三把钢刀刺穿了苏珊母亲。 两团形元凝聚在苏珊父亲肩上,化为了肩上的两个架台,架台上是两个类似鱼雷的导弹——鱼雷朝鹿旷射出,鹿旷侧身躲过,甩出两根毒针扎中了苏珊父亲。 苏珊父亲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鹿旷正要上前,但有一股力量却将他往前一推——方才那两枚鱼雷竟绕了回来,砸在他后背。 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感到疼痛,也没有受伤。而这点更让鹿旷紧张——具现出的武器如果不是纯为了破坏,那就是有其他的功能。比如平三的抽取形元,乌金的无视形元,比起被特殊功能命中,鹿旷宁可受伤。 苏珊父亲挣扎着站了起来,“别反抗了,我的形元弹命中后会在对方体内孵化出形元兽(召唤物)——旋蛭,它们以你对我的杀意为食,只要你对我做出攻击行为,在你出手的瞬间它们就会成长到把你撑破的地步。” 鹿旷的动作停了下来,心想:“人体炼成的修复是有限度的。这家伙放弃了具现武器的威力而强化了特殊功能,想来旋蛭成长后对目标的破坏也会大幅提升......平三和大壳不在这里,万一翻车了可没人帮忙修复。顶着旋蛭的威力杀掉他不是一个好选择,更何况......” 形元在施术者死后威力可能会变得更强大,到时候旋蛭就无法从他体内消除了。而人体炼成虽然可以屏蔽掉痛感,但要是往后身上都带着那些虫子的话...... “你想怎么样?” “你杀了我的搭档,我得给我的监管人汇报。” 苏珊父亲拿起一个圆球,对着圆球讲了几句黑峰方言。 鹿旷突然举起钢刀,但还没等他做出下一个动作,他的意识便瞬间消失,倒在了地上。 再次睁开眼时,鹿旷发觉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额头、肩膀、胸腹、小腿都被贴上了特质符箓,完全封死了他运转形元的可能。 而眼前,苏珊父亲正和一头身高近两米的黑狼汇报着,态度十分恭敬。 “......我以为他是间谍部的人,但这种炼金方式我前所未见。” 那头黑狼朝他走来,此刻鹿旷坐在椅子上,更显黑狼高大。 黑狼体格魁梧,浑身漆黑发亮,嘴角有一道肉色刀疤,眉宇间和小野有几分神似,瞳孔也是和小野一样的蓝色,但巩膜却如深渊一般漆黑,显得有些危险而诡异。 苏珊父亲讨好得跟在黑狼身后,“你看他对夏索尔下的毒手。” 鹿旷昂首直视着黑狼,“是啊,我干的。尽管问吧。” 黑狼饶有兴致道:“问什么?” “问我为谁效力,问我怎么找到这儿,同伙是谁,巴拉巴拉。” “等我开始用刑的时候,你会自己告诉我的。” 鹿旷瞥了眼掉在地上的苏珊一家的照片,“你们应该多用几张全家福的,笑得这么僵硬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一家子都是间谍——所以你就是苏珊一家的监管人了?你是‘剧院’的人。” “什么剧院?你想看芭蕾吗?” “黑峰自由佣兵团‘剧院’,你是黑峰公主紫岚的大儿子,黑峰殿下黑仔。你曾经是黑峰王刹军的高级军官,但后来你响应你母亲在黑峰掀起的叛乱,加入了‘剧院’成为干部。” 黑仔笑了,“你看过我的档案?” “我曾经奉命杀你。两年前。” 黑仔抬头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当时在流沙公园和线人接头,之后就回黑峰了。不过你为什么没动手呢?” “因为你六岁的儿子在你旁边。” “不想杀人的杀手,难怪翡翠会不要你了。” 其实鹿旷之所以没有下手,是因为黑仔的儿子长得实在是太像小野了。 黑仔掏出一根长半米,表面光滑得有些反光的褐色接骨木木杖,将它对准鹿旷——漆黑的形元如闪电般在木杖旁扭动着,然后集结到木杖头端,“我会将你逆炼回血肉之躯,永别了,不合格的杀手。” “在你杀我之前,你应该知道两件事——第一,你这个天才手下的通讯器已经被监视了,翡翠会的人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 黑仔瞥了苏珊父亲一眼,“他已经被我严惩了,第二件事呢?” “第二,我(消音)你(消音)。我叫鹿旷,我会一辈子缠着你的。” ------ 流沙王族大厦。 冰流悄悄潜入了苏珊曾经去过的大楼——大厦由许多栋独立的大楼集结而成,每栋楼一次只招待一个客户。 “青水王都的宫殿也没有这么豪华。”冰流望着楼内夸张的装潢,心想。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相当远的地方传来,被冰流的长耳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立刻收敛起形元,进入“隐”的状态,然后藏在楼梯角落的柜子后面。 透过缝隙,他见到大门被人打开,先是进来了一只衣着华丽的老兔子,第二个进来的竟然是——小白? 紧跟着,有三两个翡翠会杀手也走了进来,其中有一只浑身被绷带缠绕的狼——恶病。 那老兔子抱怨道:“我不明白,既然你们都把问题解决了,那我们还回来这里干嘛?” “艾瑞克,这可不像你在学堂时把女生弄进宿舍这么简单了,你现在是议员了,我们不能留下一丝蛛丝马迹,他就是干这个的。” 小白摊开的手掌指向恶病,“告诉他你俩在哪个房间(消音),他会帮忙清理干净。” “额,我们——”艾瑞克磕磕巴巴道:“我们先在这里喝酒,然后在楼梯上,然后上去二楼的沙发上——” “竟然没在(消音)。” 艾瑞克窘迫道:“饶了我吧,小白。我只想让这一切赶紧过去。” “放轻松,他们是专业的。几天后铁甲军就会发现苏珊在家中死于入室抢劫,这事就结了。” 小白将手搭在艾瑞克肩上,“我不想做那种收了钱就办事的人,就像这个苏珊一样。但是我收到风声,议会将会出台新方案,并拨款6600万用来支持金沙的学会组织,我希望这个方案能通过,并且让翡翠学院多占几个名字。” 艾瑞克为难道:“可是那方案还差16票才能通过。” “帮帮忙,艾瑞克。我希望你在明天的会议上,用你的人脉说服他们支持。” 艾瑞克不情愿道:“我尽力做到吧。” “你完全能做到的。” 小白还想说什么,他的通讯器便滴滴滴响了起来,他拿起放在耳边。 另一头的是硫长老巴格特:“苏珊确定死了对吧?” “当然,乌金作为监管人负责此事。” “可是鹈鹕医院的内应传来消息,苏珊刚刚去奈吉尔医生那就诊了。” 小白皱了皱眉,“易容......师匠?铁甲军发现苏珊的死并把消息放出来了吗?” “没有,铁甲军的内应并没有传来报告。” “这个师匠还真是阴魂不散......好,既然他想掰手腕,那我就陪陪他吧。让乌金带上他的小队去医院,恶病在我这,让牛角去顶他的缺。” 小白又和艾瑞克讲了几句话,艾瑞克便忸怩地领着恶病和其他几个杀手到楼上去了,小白也朝门口走去。 见众人都要离开,冰流正松了口气,但小白走到门边,只是把大门关上,同时冰流身前的柜子也分解为一堆木片。 “还没有正式见面过呢,冰流殿下。早就想请你来翡翠会叙叙了。”小白朝冰流走来。 ------ “还没有正式见面过呢,冰流殿下。” 方才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被戒指传达给了小野和平三。 平三急忙联络小野:“什么情况?冰流有危险!” 小野回道:“我知道,我现在就在王族大厦这,我会想办法救冰块脸的。平三,你得先走,乌金他们朝你过去了。” 平三焦急地捋了把头发,又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冲进最近的圣膏军哨所,喊道:“我要报告人身事件!” 接着,他说出了苏珊豪宅的地点。 冰流将手往地面一拍,霎时间无数冰锥从地面长起,朝小白刺来。小白双手先是合十,然后向两侧张开,便聚出了一个炼金阵图,冰锥刺到小白前都停了下来,然后向两边移去。当小白走过后,那些冰锥都在小白身后化为无数碎片。 “只是叙叙而已,翡翠会有人非常渴望见到殿下。” “没兴趣。” 冰流双手抬起,催动形元,更多的冰柱从小白周围升起,将小白团团包围,冰面倒映出小白的影子。 小白凝目细望,将形元集中于眼部,发觉每一块冰面上都有不小的形元涌动, “这些冰块有问题。” 他右手顺时针一转,空中的炼金阵图也跟着旋转,同时几个元素符号也随之改变。 下一刻,冰面倒映出的每一个影子都变成了冰流的模样,同时双手合围,对着小白放出一股强烈的形元攻击——能量柱撞在了小白凭空变出的翠绿水晶上,翠绿水晶将小白包围在内。 趁此机会,冰流立刻起身朝窗边跑去,却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在拉着自己往后退——他回头一看,见小白右手托举着一个悬浮的炼金阵图,而左手正对着他做出抓的动作。 小白左手用力一拉,冰流竟然被直接吸了过去。 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瑞安和小野闯了进来。 瑞安见小白掐着冰流的脖子举在半空中,怒道:“混蛋老爸,给我把他放下!” “瑞安?”小白平静地说道:“作业做完了吗?不然巴格特老师会生气的。” “吓!作业!”瑞安马上掉头想走,小野一把拉住他,他又转了回来,朝小白喊道:“你先把我朋友放下!” 小白松开了手,冰流便跌落在地上。小野冲上前扶起冰流,同时警惕地瞪着小白。 小白弯下腰,在冰流耳边低语道:“‘将太阳捧在手心’的条件已经达成了,问问师匠这是怎么回事吧,我们真应该好好谈谈,不是为了我,是为了现在在翡翠会的那位。” 他看着小野,还想说什么,但通讯器再一次响起:“铁甲军派人去苏珊的住处了!” 小白旁若无人地对着通讯器道:“师匠出手了?不过他提前通知铁甲军倒是帮了个忙,这下艾瑞克就可以更早地放心了。” “不,鹈鹕医院的内应刚刚传来消息,苏珊怀孕了!铁甲军会对非自然死亡的人进行验尸,然后师匠完全可以向议会检举艾瑞克议员,这样他们就能确定艾瑞克的丑闻了!” “真聪明啊师匠,但还不够聪明,我还留了一手呢。” 小白瞥了小野和冰流一眼,走出了单间。 瑞安急忙跑来,将翅膀盖在他们身上:“对不起,我应该提醒你们离这混蛋远一点的。” 小白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大厦,“让乔尼直接给我汇报。” 乔尼道:“我们的星图监听到了一段通讯录音,苏珊原来是‘剧院’的成员,她被派去引诱金沙议员,她的上级——夏索尔和黑湖就是她的父母。而他们的监管人,‘剧院’高级干部黑仔此刻正在贝佳城。” “原来如此,我说艾瑞克怎么这个年纪了还把持不住。不过既然剧院的三个奸细都暴露了,他们很可能会去刺杀原先的目标......艾瑞克议员。” 另一端又被切回了巴格特,“您确定吗?” “当然,如果我是黑仔的话我铁定会这么做。” “那我们为什么不让艾瑞克议员取消今晚的会议呢?” “取消了我上哪找6600万?你们知道怎么做了吧?让乌金立刻赶来贴身保护艾瑞克的安全。” 乌金:“行吧。” ------ 黑仔收起了魔杖,“所以你就是鹿旷啊,或者说——师匠?” 鹿旷昂起头,“怎样?” “翡翠会未免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他们就派你来杀我?” 鹿旷道:“拉倒吧,反正你已经输了。苏珊一死,你再也没法利用她的身份从金沙获得任何情报了。” “我倒觉得你们翡翠会帮了我一个忙。苏珊太感情用事了,之前潜伏在杰克-刘身边的时候也是,现在又爱上一个酒店店长,所以我下令把那个婴儿处决了。” 鹿旷猛地挣了一下,带动着椅子也晃动了,龇牙道:“我现在不能用形元算你好运。” 黑仔蹲在鹿旷面前,平视着鹿旷怒火中烧的瞳孔,“愤怒可不会给你力量,杀手最应该远离的就是感情。” “我很庆幸我还能愤怒,这证明我不是和你们一样的(消音)。” 黑仔站了起来,“小白杀了我的人,所以我也要以牙还牙。今晚,我要艾瑞克议员死。” 鹿旷不屑道:“你想杀金沙议员?那你是打算提前挑起金沙和黑峰、不对,咆哮谷的战争咯?真是野犬女王的好儿子。” “所以我要借刀杀人。”黑仔似笑非笑地看着鹿旷,“一个叛逃翡翠会的杀手伺机报复栽培了他的金沙王族。” “我不会给你卖命的。” 黑仔将魔杖戳在鹿旷头上,那股黑色的电流瞬间蔓延了他全身,人体炼成状态下的鹿旷竟然感觉到了疼痛——他咬牙没有哼出声,只是死死地瞪着黑仔。 黑仔收起魔杖,鹿旷的额头上出现一个被圆圈包围的倒三角形。 “我将某种致命的咒术延迟了,十二个小时后如果我不给你解除,你就会死——从你的脚开始,一点一点的崩成碎片。这个过程不会痛苦,你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消失。” 鹿旷喘着气,“湮灭咒......延迟使用。” “看来你对黑峰的巫术有了解啊?” “你学不会这种咒的,你就是用黑色颜料在我头上画画而已。” 黑仔将魔杖收入袖中,“鹿旷,你别无选择。你找不到除咒术师,也绝对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解除之术的,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替我完成任务。因为我一旦走出这扇门,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做出转身便走的姿势,鹿旷道:“等等!” “嗯?” 鹿旷闭着眼,深吸一口气,道:“我要用我自己的方法!” 十犬一獒 黑峰,咆哮谷。 野犬女王紫岚弑君弑父后,带领一批愿意追随她的黑峰王将和王刹军出走,来到了这个被浓雾环绕的山谷。 咆哮谷坐落于一个曾经喷发过的火山附近,时至今日依然能感受到火山喷发后的余温,那漫天的灰烬和闷热的空气就是最好的证明,因此这里和黑峰大部分地区都不同,是唯一没有积雪和严寒的地方。 此刻,在咆哮谷一个巨大的山洞——也就是紫岚搭建祭坛之处,紫岚正坐在祭坛正上方的石椅中——那位置宣示着野犬女王对咆哮谷的绝对统治权,而祭坛的正中则放着一个造型古怪的壶,壶的四面都是伸出的狼首。 她身前,则依次站着五只狼,左边两只年纪更大的狼站得稍微更紧凑些,而右边三只稍显稚嫩的狼则站得十分松散,仿佛刻意与其他人保持距离。 他们依次是紫岚的情夫卡鲁鲁和塞豹尾,次子蓝魂儿,三子双毛,四女媚媚。 紫岚低头拨弄着自己略长而又坚硬的指甲——和一般女性装饰用的指甲不同,紫岚的指甲仅不过一厘米半,但却十分厚实,显然是用来厮杀的。 她弹了弹那反射着寒光的指甲,头也不抬道:“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诸位。白辰王的禁制已经松动,黑影又加派了两位王将去寻找帝印,此刻铁堡城兵力空虚,正是黑影最脆弱的时候。” “那我们还等什么,叫上大伙冲进去宰了他!”率先喊出这句话的狼咋一看和小野非常相像,但凑近瞧就会发现他除了耳朵尖上的一撮蓝毛,全身皆白,剑眉吊眼,面露凶光,粗鲁而凶狠的举止与和善热情的小野完全不沾边。 这位便是紫岚次子,蓝魂儿。 紫岚闭上眼,慢慢说道:“即便是现在咆哮谷也没有和黑峰全面开战的实力,不过这倒是我们难得的机会。看到你们眼前的这个壶了吗?” 祭坛正中的黑壶四面都有狼首围成,每个狼首都张嘴露出尖牙,隐约有一股危险而诡异的气息。 “我将用它来挑选我最合适的继承人,一个可以将黑峰统一,然后剑指整个大陆的人。” 蓝魂儿眼神一动,随即问道:“大哥怎么不在?” “他已经参加过仪式了,所以我叫你们过来。” 蓝魂儿不屑地将眼睛瞟向别处,紫岚偏爱她的长子黑仔,这点她从不隐瞒。但连挑选继承人的仪式都让黑仔先参与,好让自己心爱的长子取得先机,这点让眼前的几只狼都愤懑不平。 “白辰有上古帝印,青水有芦芦族禁地,金沙有翠玉录和哲人石,我们黑峰也有属于自己的国宝和秘密,就是你们眼前的‘十犬壶’。” 紫岚将手摊向十犬壶,“相传犬族母亲在极小的概率下会孕育一胞十胎,生下的十名婴儿在尚未睁眼便会互相杀戮,直至活下最后一位,便是‘獒’。所有的獒都是神选之人,性情凶烈,以一当百,具有一人成军的高超战力。他们既得到了神选的眷顾,也集结了十胎中最优秀的血脉,同时背负祝福和诅咒的他们注定一生不可能平凡。有记载的所有獒,混得再差的也是一方王侯......虽然他们没有一个下场是好的。” “初代黑峰王从这个传说得到了启发,制造了十犬壶来挑选继承人。” 紫岚的眼中露出寒光,“十犬壶会淘汰掉那些无能的子嗣,而让王将所有的资源和精力倾注在一个继承人身上,让其成为唯一的王。虽然不知为何,从三代黑峰王开始后就不再启用十犬壶了,但历代黑峰王死后把尸体献祭给十犬壶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幸运的是,我离开铁堡城时,把它带出来了。” “现在,走上来,把你们的血滴在壶内,将手伸进壶面任意一个狼头的口中,然后默念你们对于成王的觉悟。” 蓝魂儿率先上前,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了进去,然后将手伸进壶侧的开口——拿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圆球,质感柔软如同青蛙卵一般。 紫岚点头道:“吃下去。” “咕噜。”蓝魂儿问道,“接下来呢?” “十犬壶会根据你们的祈祷和形元打造属于你们自己的灵兽,它们以你们的形元为食。由于制造灵兽的形元由十犬壶——也就是历代祖先死后的形元提供,因此你们无法操控自己的灵兽,但是灵兽具有自己的意志,会按照它们自己的想法为你们(宿主)采取行动。” 蓝魂儿将手指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那万一我的灵兽是个笨蛋怎么办?” “我说了,灵兽是根据你们的条件产生的,是你们愿望和性格的投射。你最好像相信自己一样相信灵兽。” 媚媚——紫岚四女不屑地道:“看来某人的灵兽的确是个笨蛋,因为某人本身就是蠢货。” “你!”蓝魂儿又转向紫岚,“然后呢?我们需要怎么做?” “十犬一獒中,只有一个能活下来。因此,将血滴进这个壶的人中,幸存下来的唯一一个人将会得到十犬壶全部的祝福——也就是历代所有黑峰王,以及被淘汰的黑峰王族,他们‘死后的形元’。幸存下来的唯一人,他和他的灵兽将一同成为黑峰毫无悬念的最强者。” 听到紫岚这番话,双毛和塞豹尾都不自觉地退缩起来。 与卡鲁鲁相比,身材偏瘦的塞豹尾怯生生地问道:“女王......陛下,我也需要吗?” “当然。黑峰从来没有规定王只能由斧刃狼族出任,黑峰的传承不依靠血脉,而是靠实力。只要实力最强,就是黑峰毫无疑问的王。只要能证明自己的实力,哪怕是一只兔子,也可以成为黑峰王。” 塞豹尾更害怕了,“女王陛下......我可以放弃这个权利吗?” 紫岚微微颔首道:“没问题。” 下一刻,她的眼神变得凛冽起来,“我不需要没用的手下。如果你不珍惜这次机会,那就请去死吧。” 媚媚不屑地瞥了眼她这个假父,撞开哥哥双毛抢先走了上去。 媚媚完成仪式后,问道:“妈妈,就是说幸存下来的唯一人就能得到最强的力量对吗?” “没错。” “妈妈,‘幸存’是什么意思啊?”媚媚撒娇般地在紫岚面前摇着尾巴,“我看过不少书,‘幸存’有很多个解释,妈妈可不可以把规则定为只要生物学上没死亡就不算出局啊?” 紫岚皱起眉头,“怎么理解‘幸存’也包括在仪式中的一部分。这我就不会向你透露了。” 蓝魂儿趁机道:“就是,你应该遵守仪式的规则。” 媚媚道:“我不要!我就是要全世界都按照我的规则来,最好你们都因为知道自己会阻碍我成为王而全部自杀!‘因为我妨碍媚媚成为黑峰王,所以我应该去死’,你们所有人都应该这么想!” 她又走到蓝魂儿身前,“让开!” 蓝魂儿抬起手,恶狠狠地盯着她,“看起来......仪式很快就能结束了啊?我要在这里把你们全杀光然后去金沙找大哥吗?” 媚媚昂起头,毫不退让地逼视着高自己一个头的哥哥,“那你试试啊?不然你就是没种的东西!” 两人争执的关头,不情愿的双毛和塞豹尾也完成了滴血,最后是卡鲁鲁。 紫岚道:“提醒你们,十犬壶需要集齐十个人的鲜血才能开始仪式,现在人数还没齐,立刻开始杀戮是没有意义的......还差四个。” 她走上前,捧起了十犬壶,瞥了眼害怕地缩在一边的双毛,道:“卡鲁鲁,你来告诉双毛什么是形元。”然后走了出去。 ------ 黑峰王都,铁堡城。 黑影走到宫殿前,眉头一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挥手让左右退下,然后打开宫殿门,自己走了进去。 “好久不见,我和你的孩子——都对你甚是想念。” 反转铁王座的下方,紫岚正坐在台阶上,十犬壶则放在她身旁。 黑影关上宫殿门,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了过去,“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绕过你那些没用的手下进来再容易不过了。” “你敢自投罗网,这是我没想到的。” 紫岚嘲弄道,“到今天,你已经派出了三个王将了。如果你真的对帝印如此上心,就应该自己去——而且斑郎和夜罗的恩怨连远在咆哮谷的我都听说了,你怎么敢的?” “我让夜冥去做他们的监管人了。” 紫岚哑然失笑,“那个芦芦族叛徒?你不怕他和傲雪一样背叛黑峰吗?你我都清楚叛徒是不可信任的。” 她撩起额前的头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王将也需要监管人的,看起来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啊?” “我不相信任何人,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黑影走到紫岚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你的自信来源于你的情夫和孩子,而我的自信源于我的实力。” 紫岚也站了起来,“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白辰王的禁制已经消失,再斗下去对我们都不好。” “你想怎么样?” “我们议和。是时候把眼光放在更长远的地方了。”紫岚拿起十犬壶,“我们不如放下彼此的恩怨,培养一个共同的黑峰继承人——等到统一大陆以后,我们一人一半,到时候就各凭本事了。” 黑影冷笑道:“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你到咆哮谷告诉你的爪牙们这只是个小误会,然后把他们解散,承认我将成为黑峰唯一的王。” 他低头看了一眼十犬壶,“你也只敢让你的孩子们去冒险了吧?” “是我们的孩子。”紫岚将十犬壶捧在黑影面前,“我们斗了这么多年,要说我没私心,你大概也不信。但你我都清楚,我是为了孩子。” “为了孩子?不是为了权力吗?”黑影摇着头转身往后走,“你之所以对黑仔会远胜对其他孩子的疼爱——” “是因为他像你。” “不,是因为你愧疚!”黑影转身指着紫岚道,“你把他当成了十犬壶的第一个祭品。你之所以病态地疼爱黑仔是因为他和你吃掉的第一个孩子一模一样!老老实实承认吧,你弑父食子,如果不是在黑峰这个实力为尊的地方你早就死了。” 紫岚张着嘴有一会儿,然后道:“那你呢?你当年对白影做的事我一清二楚,现在你竟然觉得自己是圣人了?” “你不会懂的。” “说来听听?” 黑影在宫殿来回地踱步,“不,其效果如同对牛弹琴,你的智商也就这么点了。胸无大志目光短浅,承认吧,不管是在父王,白影,还是我面前,你都自甘仆从。” 他再次走到野犬女王身前,“收手吧,我们还可以和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姐弟,性命相托的战友,甚至......亲密无间的伴侣。” 黑影又叹了口气,“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步田地的?” “从你逼走白影开始。” “我那是为了保护你!” 紫岚抬头鄙夷地望着他,黑影补了一句:“这是事实。” “不,事实是——我们曾经是一对战无不胜的姐弟,协助父王和白影把黑峰王刹军管理得井井有条,带领王刹军立下无数战功。可你却贪得无厌,永不知足,慢慢的,你的野心越来越大,开始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我的利益本来就是最高优先级。是我提议重编黑峰王刹军,也是我接手了父王的烂摊子。” 紫岚上前一步,她的气息几乎吹在了黑影脸上,“没有我,你当初根本无法顺利推行你的计划。” 黑影凝视着她的眼睛,“我从未否认过你的功劳。” “那你为什么从不平等待我?” “因为你不配。”黑影一字一顿道,“我是主公,你是军师,我尊重你的意见,仅此而已。” 紫岚的眼睛逐渐晶莹,“或许只有你这么想。” “不然呢?你以为我们是一对吗?你有没有告诉你的孩子们,他们天杀的舅舅其实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黑影抬起头,顺着额头往上捋了把头发,“你只是一个对权力索求无度的野兽,就和我一样。因为这个共同点,所以慢慢地,你以为你对我有感情。但实际上,你爱的只是权力而已。” 紫岚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我——我们之间有过什么。我们有过爱。”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黑影冷冷地道,“不可能有。你根本不配谈爱。” 紫岚半张着嘴,眼睛也眨了好几下,但只是道:“给我记住,黑影。我给过你机会了。” 说罢,她拎着十犬壶扭头走进宫殿侧面的通道。一边走,一边倒抽着气。 黑影只是看着她离去,并没有阻止。 ------ 金沙国,剧团联络点。 黑仔还想对鹿旷说什么,一只蟾蜍从他的衣领中钻出。他犹豫了一下,捏着那只蟾蜍的肚子让其长大嘴巴,道:“母亲?” 这是通话蟾蜍,通过同一批孵化的蟾蜍建立语言联系,从而达到远距离通信的效果,是顺势巫术的一种。 他匆匆地走到一边,黑湖走上前盯着鹿旷。 黑湖道:“别乱动啊,师匠。旋蛭还没解除呢。” “母亲,您怎么了?”黑仔仔细听着蟾蜍肚里的声音,注意到紫岚的声音微微颤抖。 “十犬壶的仪式开始了?然后呢?我......真的要对弟弟妹妹们动手吗?哦......”此刻黑仔的神态也和之前询问鹿旷的神态迥然不同,仿佛乖巧的孩子在祈求母亲的糖果一般。 “您......没有告诉他们剩下的规则吗?我也不用?好的,好......您也保重。” 黑仔将蟾蜍塞回衣袖,走到鹿旷面前,“我们刚才讲到哪了?” 鹿旷似笑非笑道:“讲到如何让已经成家立业的小白脸远离母亲的支配?不对,你应该是小黑脸吧?” 黑仔示意黑湖解开鹿旷的束缚,道:“总之,今晚八点,黑湖会在湖畔歌剧院的第二个交叉口等你,等他确认了你干掉艾瑞克后我就会给你解咒。祝你好运。” 说罢,黑仔走出了屋子,黑湖对鹿旷笑道:“现在,我是你的监管人了。” 几分钟后,鹿旷离开了屋子,心里一团乱麻。这时候他的法器再次响起,是平三发来的。 “鹿哥,坏消息,我刚才看到有两个人走进了苏珊的宅子。他们出来后我跟了进去,发现苏珊的尸体不见了!现场被他们清理得干干净净!” “什么意思?” “我在鹈鹕医院得到了苏珊怀孕的情报,于是向铁甲军报案。这样铁甲军就会对苏珊进行尸检,就可以确定苏珊和艾瑞克议员的丑闻了......你还不知道艾瑞克议员和小白的关系吧?他在今晚会推动一个拨款项目,这会给小白带来6千万!但是现在苏珊的尸体不见了。” 原来如此,难怪黑仔要杀艾瑞克议员......鹿旷想到这,又焦虑起来——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清除组的效率还挺高,好不容易找到关于小白的破绽,就这么被对方补上了。 等等,既然艾瑞克议员对小白如此重要,而小白也监听到了黑仔在金沙的动向,因此小白肯定猜到黑仔会有所行动,那么就会派人去保护艾瑞克议员——很可能是乌金。 想到乌金和“剧院”的恩怨,鹿旷对于眼下的局势已经有了想法。 “平三,我们稍后再联系。” 切断与平三的联系后,鹿旷便拿出那个联系以利亚的令牌,这次在操纵令牌时对形元稍作修改,使之联系到了另一个人—— “乌金,下午好啊。” “师匠?”乌金朝身边的杀手示意,那杀手便开始联络总部的占星师蓝狐乔尼。 “我们长话短说。‘剧院’要刺杀艾瑞克议员的事,小白已经告诉你了吧?” “怎样?你为了对付翡翠会要给‘剧院’带路吗?” “不,我知道你有一个复仇名单,我刚才见到名单上的一个人了。野犬女王的儿子黑仔。” 鹿旷能听到,乌金的呼吸声立刻急促起来。 “他在哪?” “今晚八点,翡翠湖畔歌剧院第二个交叉口,他的手下黑湖会在那里,抓到他之后把他移交给我们的口供女王(海查灵),你就能轻易得到剧院在金沙的布局了。” “你怎么知道的?算了。”剧院的灭族之仇让乌金格外头脑发热,他也知道鹿旷绝对不会用这种事来忽悠他,因此便不再追究鹿旷是如何得知的情报了,“你想要什么?” “你说什么?” “报酬。”乌金示意身边的杀手都退散,自己走到一边,“不是免费的,对吧?而且我不想欠你的人情。” “告诉我海查灵和卡朋的下落。”鹿旷心想,如果翡翠会有谁能够解除湮灭咒的话,只有这两位了。虽然他们不是除咒术师,但他们都对封印术以及黑峰巫术做过深入研究。 乌金警惕起来,“我不会出卖自己人的,这是慷他人之慨。”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害他们的。我只是关于一个过往的任务需要他们解惑,只是谈谈而已。” 乌金犹豫了一下,“海查灵在圣城香榭大街38号,卡朋在哈加城的翡翠学院分院。我提醒你,不管你要做什么他们都不会配合的,到时候我也许会得到命令去他们那逮捕你......那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oKay,你最好了。” 看起来海查灵离自己最近啊,可以的话真不想再见到她。鹿旷心想。 ------ “可恶,我知道‘将太阳捧在掌心’是什么!”小野无力阻止小白离开,显得十分不甘,“被他摸过的东西都会变成武器。之前的青水金沙会谈他就是用这个袭击了会场,也是用这招把乌鸦罗蒙和孔雀迅龙给炸死了。” 他走上前,伸手扯开冰流的衣领,“冰块脸,得快点找到阵图,小白可能随时会引爆——” “算了,我应该是到此为止了。”冰流抓住了小野的手,“形元只有本人或者有特殊能力的除咒术师才能解除,我在将神门多年也从来没见到有这种能力的人。” “冰块脸,先别灰心。我们回去找鹿哥,或者以利亚,他们肯定知道怎么找除咒术师!” “我不能和你回去......”冰流轻轻地将小野推开,“小白就是希望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引爆,把我们一网打尽......” 他似乎想到了不堪的回忆,神情黯淡下来,“追云是对的......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说什么拯救天下,守护青水,太......可笑了。” 还不等小野和瑞安开口,冰流猛地冲出了门外—— 瑞安困惑地挠头,“他和他大哥吵架了?” 瑞安还不知道在青水槐河域发生的事。 狼来了 “我们要先发制人!” 蓝魂儿一回到自己的营寨,就对自己的三位部下喊道,“立刻准备前去金沙!不管仪式有没有开始,都要杀掉黑仔!” “是!” 营寨被人掀开,卡鲁鲁站在门口,“蓝魂儿,方便说话吗?” 蓝魂儿没有转过身,斜乜着他道:“有事?你不去陪母亲来这里做什么?” “女王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更希望塞豹尾去陪她。”卡鲁鲁扫视了一圈蓝魂儿的部下,“你这就打算去金沙了?是为了黑仔吧?” 蓝魂儿直言道:“对,母亲肯定隐瞒了关于十犬壶的其他规则,但是肯定会告诉黑仔。不管是为了优先击败强力的对手还是为了情报,很自然都会以黑仔为目标,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卡鲁鲁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我们两个暂时联手如何?” 蓝魂儿愣了一下,“你认真的?就这么说出来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同意。不过事先声明,我虽然不会主动撕毁协议,但要是让我觉得你有做出违约的举动,我一样会宣布协议作废的。” “没问题。”卡鲁鲁伸出手和蓝魂儿握在一起。 媚媚也回到了自己的营寨。她刚踏进寨门,手下的士兵们就恭敬地围了上来,媚媚蛮横地叫到:“懒鬼,都起来给我准备去金沙!那个黑仔一定要先杀掉!” “谨遵您的命令。”士兵们虽然各个面相凶恶,但在这只娇小的狼女面前竟然无比顺服。 双毛的营寨内。 双毛斜靠在主营的座位上,无精打采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一股淡淡的形元覆盖在他全身,最后慢慢地汇聚在手心形成一个小球。 “这样不错......母亲,哥哥,他们都不知道我会形元......” 他站了起来,对着列在他面前的士兵道:“你们都做好觉悟了吗?” “是的。” “那么,我们去金沙吧。”双毛摸着自己的左侧脖子——那里的毛发脱落殆尽,显露出肉色的皮肤,皮肤上的皱纹如蚯蚓般扭曲着,是一大块可怖的烫伤疤痕。 双毛心道:“到了金沙,我就自由了......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下。” 金沙圣城,流沙王族宫殿。 自约翰死后,小金的贴身护卫——双尾蛇贝尔接替了间谍总管的职位,显然小白安插自己人的计划失败了。 贝尔将一份报告放在小金面前,小金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随意地说道:“别给我看这些,直接说结果。” “我们发现有一大批黑峰人试图用各种方式越过金沙边境——” “哦,那还等什么,快点告诉管理会啊。”小金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好像早就同黑峰签了开放协议了,他们要来光明正大来就好了,偷偷摸摸地做什么?” “陛下,是用‘各种方式’,也包括那些正式入境的。” 贝尔翻开报告的封面,小金看到报告上的几张照片后,立刻坐了起来。 “蓝魂儿......这个我认得,野犬女王紫岚的儿子......那么其他的也都是了?啊等等,我记得紫岚和摄政王黑影是死敌对吧?快快快,把消息发给新来的那两个黑峰王将,我等不及要看好戏了。” 贝尔提议道:“陛下,事关重大,我们是否需要请示管理会——” “当然要,但是我们可以假装这消息被黑峰王将自己知道了嘛。对了,再把亚瑟叫来,我想知道上次伯劳劫走的那批货去哪了,他正在负责这事,我需要知道进度。” “是。” 贝尔低着头退下了。 ------ 金沙圣城,香榭大街。 38号房的门外,鹿旷摘下自己的右眼,让它骨碌碌地朝38号房门滚了进去。那眼球又自己伸出四根尖刺,爬到了门槛上—— 鹿旷的视觉与义眼是共通的,这个情况下可以让他即便在屋内依然能察觉到屋外的情况。 “一见到她就立刻用人体炼成的二阶段让她失去战力,然后用针逼迫她帮我解咒......” 鹿旷做好打算,便一脚踹开了门,闯了进去—— 但是屋内一个人都没有,又或者是在鹿旷破门而入的瞬间隐藏了气息,此刻正在暗处准备偷袭。 鹿旷不敢放松,全身的机关都进入自动状态。此刻只要有人碰他——不管从哪个方向,都会被射成筛子。 他小心翼翼地勘察了各个房间,最后失望道:“不会吧,没人?不过也对,同为五大长老,海查灵没必要一五一十地给乌金汇报自己的行动,她也许曾经在这儿,只是现在不在。” 海查灵的桌上放着一个计时器,上面显示此刻已经是下午六点了——距离黑仔要求的接头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是在这里等海查灵回来,还是去接受黑仔的胁迫? “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你说的啊,海查灵老师。” 鹿旷决定从海查灵书房的资料开始入手,万一能找到解咒方法呢? “《兀鹫族行为模式与心理的影响》,《死囚行为对比分析》,《自私的基因》,《孔雀脑神经构造》,《金沙行为论集合》,《避役演化的辨析》......海查灵,你涉猎还挺广的啊,怎么你现在不研究巫术了?” 鹿旷泄气地将那些书扫在地上。 书房里的书都是关于大陆各个种族神经科学、心理模式之类的内容,就是看不到一本关于巫术或者封印术的。 他又试着拉了把抽屉——不出意外地被锁上了。 “不对劲,这触感......”鹿旷将形元凝在眼部,发觉不仅仅是锁,还有几股用形元化成的细线缠在插销上。 海查灵的形元化成的丝线及其坚韧,以头发丝的粗细就能承受6吨(约一俩卡车的重量)的拉力而不崩断,尽管变化系的形元在远离形元者后会变得越来越弱,但此刻想扯断形元线还是具有不小的难度。 鹿旷直接将右手化成圆锯,然后割开了桌面,将抽屉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几份档案。 “不能白来一趟,这些东西我就收下了。” 随后,鹿旷一把火烧了海查灵的安全屋,匆匆赶回到了自己的别墅。 他推开门,朝大壳和茶罗道:“我命不久矣了,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忙——拜托了。”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黑湖戴着一顶帽子,遮住了自己的面部。他朝周围望去,没有发觉鹿旷的身影,便拿起传话蟾蜍,汇报道:“没有看到鹿旷出现,我想他是宁死不屈的那种人......可以直接启动湮灭咒吗?” “一旦设定就无法更改了,他死定了。既然鹿旷这么有气节,那我们就先撤吧,刺杀艾瑞克的事容后再议。” “是。” 黑湖将帽檐往下压,刚想离开,见两只避役朝他走来。 黑湖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具现出斧头朝其中一只避役砍去,却听身后一身枪响,自己的肩膀中了一弹。他打了个趔趄,回头望去,见乌金一手举着金刀,另一只手将火铳架在金刀上,朝他跑来。 他又将形元聚集在肩上,凝聚出鱼雷,但此刻乌金已经跑到他面前,将金刀插在他腿上—— “啊!”黑湖一声痛喝,在金刀的影响下具现出的鱼雷和斧头已经消散,那两只避役围了上来, 乌金下令道:“抓活的,带回总部。” 刚忙完,乌金的通讯器便响了起来,他接起,里面传来急促的声音:“铜长老,你在哪儿?师匠闯入歌剧院劫持了艾瑞克议员!” “嘶——”乌金闭上眼用力按着额头,“我就知道!你们把这个剧院成员送回总部,我赶回去湖畔歌剧院。” 其中一只避役犹豫道:“可是——哲人王说了护送艾瑞克议员的优先级——” “就说是我要求的!之后哲人王要是怪罪下来由我承担,你们把他送回去!” 乌金命令完,便朝湖畔歌剧院赶去。 此刻的湖畔歌剧院,会议如期进行。那些议员们看到艾瑞克议员和一只年轻漂亮的女兔子朝室内温泉的方向走去,都相视一笑,随后继续各自攀谈起来。 室内温泉离会议进行的地方有些远,即使有什么大的声响也很难被会议厅内的人发觉。 女兔子一进门就把门反锁了,他一脚将艾瑞克议员踢倒,在艾瑞克议员懵圈时又拿出一把匕首抵在他咽喉上,随后解除了“轻薄的假象”,露出了本相。 “你还记得苏珊吗?艾瑞克先生?”平三弯着腰,神情有些复杂——在人类世界他从没这么近距离见到级别如此高的人,但现在看来,这些人也没什么区别,在小小的匕首面前一样吓得魂不附体。 艾瑞克议员磕磕巴巴道:“求你了,别杀我......你是苏珊的朋友吧?听着,我、我不知道他们会杀他——” “扯谎,我都听见了,”平三想起下午时,从冰流的通讯器里传出来的那些话,“你和小白是发小,你知道他会那么做的。” 他揪着艾瑞克的衣领,“说,你还搞过多少人?” 艾瑞克狡辩道:“他们都成年了,他们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是啊,但你这次搞的是一个黑峰杀手,她的朋友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呢,你死定了。” 艾瑞克更惊慌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杀手,我也不知道她怀孕了——” “知不知道又怎样,”平三一把将他扔在地上,“给我转过去!” “不、求你不要!”艾瑞克猜测平三可能打算趁自己转过去的时候杀了自己,哭着哀求道:“求你不要!别杀我,我什么都给你!” ------ 乌金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歌剧院,对着通讯器道:“各组汇报情况!” “北侧和东侧安全。” “西侧和南侧安全。” 乌金具现出重锤,重锤慢慢地晃动起来,“危险因素还在湖畔剧院内......艾瑞克议员在哪?” “艾瑞克先生,他们就是你说的可靠保镖吗?” 乌金抬头,见一只兔女正挽着艾瑞克的手朝他走来——兔女的声音却如同男人一般。乌金意识到不对劲,将形元凝在眼部,看穿了平三“轻薄的假象”的真面目。 “那家伙......和师匠待在一起的怪人。” 乌金朝那两人走过去,朝艾瑞克的前方摊开手掌,道:“艾瑞克议员,我能和您单独谈谈吗?” 艾瑞克如获大赦,刚想答应,但平三用力扯了把艾瑞克的胳膊,道:“不可以。” 乌金的脸色沉了下来,“平三,是吧?把艾瑞克议员留下,我放你走,不然我只好把你带去翡翠会了,相信你已经和海查灵谈过了吧?” “是啊,我们相谈甚欢。不过我手上有一位议员,而且屋里还有二十位议员蒙在鼓里,你要在这里和我动手吗?” 平三心道:“这感觉真爽,难怪电视剧里会有那么多挟持人质的桥段。” 乌金的通讯器再次响起,接起后小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让他走吧。” “什么?”乌金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小白肯定道:“无所谓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6600万的方案能顺利通过,让我和他通话——” 乌金摘下耳朵上的通讯法器,伸手举到平三面前,小白道:“我是他们的首领,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不伤害艾瑞克议员,我会下令让他们不许和你交手,你可以离开,我们不会跟踪的。” 平三猛地将艾瑞克推向乌金,趁着引起的突然喧哗从窗外跳了出去。 ------ 第二天。 平三拿着一份报纸,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包裹,来到了那间酒店——酒店店长曾经是苏珊的恋人。他一边走,一边在和某人用通讯器联络:“是的,我用你给我的法器,把那家伙的声音都录下来,然后直接交给圣膏军了。不过苏珊是黑峰杀手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圣城报纸都刊登了......对啊,意料之中嘛,他们肯定觉得苏珊是杀手之类就可以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通讯器另一头的人说道:“放心,以利亚告诉我艾瑞克议员迫于压力已经递交辞呈了,小白他们再怎么造势也无济于事了——艾瑞克完了。” 店长认出了平三,此刻他眼圈红红的,似乎之前哭了很久。一见到平三,店长就道:“你不是议会实习部的,对吗?” 平三点点头,将包裹里的东西递给店长——包裹还在自己晃动,里面装着的是苏珊养的宠物蜥蜴。 “现在,你是这家伙的监管人了。”平三摸了摸宠物蜥蜴的脑袋,对店长道。 店长擦了擦眼睛,“就告诉我一件事......她,对我是真心的吗?我,也是她伪装的一部分吗?” 平三握着店长的手,诚恳地说道:“瓦列留·胡德先生,恐怕你是她生命中唯一真实的部分了。” 店长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平三,若有所思。 “我们每个人都是戴着面具生活的,面具戴久了,就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有时候,有些人会出现在我们的生命中,告诉我们本该是什么样的人,可以成为什么样的人......对苏珊来说,你就是这个人。” 平三在心底对自己说道:“对我来说,那个人......就是小野。” 店长再次擦了擦眼睛,露出宽慰的笑容。 ------ 街边的一个小摊,有一头高大的狼正坐在露天的桌位上啃着那廉价的馅饼。由于座位一般是按照孔雀的尺寸设计的,这头黑狼不得不缩着身子,显得有些滑稽。 鹿旷径直走到黑狼对面,敲了敲桌面。 黑狼抬起头,看着鹿旷显得有些惊异。 “我们不是敌人吗?”黑仔道。 “这里这么多人,你不会在这里干掉我的,这不是你的风格。” 黑仔放下馅饼,笑道:“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原因,你的直觉相当准确。” “你欣赏我?”鹿旷礼貌地微笑道,“我可害你损失了两个手下哦?而且还搅黄了你对小白的报复计划。” “唔,这个世界这么大,我们两个人的恩怨相比之下不值一提。”黑仔倒是十分坦然,“我知道你现在是翡翠会的死敌了,要不要考虑加入‘剧院’?” 鹿旷下意识地:“哈?” “如果你加入我们,‘剧院’可以给你提供无限的资金,后援,异术支持,还有大陆各处的藏身地。你只要点点头这些都唾手可得。” 鹿旷双手交叉在胸前,“哦?你不是想杀掉我来着吗?” 黑仔不以为意:“那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 鹿旷纠正道:“是昨天。” “我说了,我们之间的恩怨根本无关紧要。一码归一码。”黑仔微笑道,“没有强大的后盾一定让你精疲力尽吧?整日担惊受怕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鹿旷道:“行啊,让我们假设一下——我扳倒了翡翠会,然后你们‘剧院’就会占据翡翠会的生态面,接手金沙的地下世界。听好了,我知道‘剧院’是怎么来的。” 黑仔摊手道:“那我们做另一个假设——翡翠会倒了,你做的也好,我做的也好,‘剧院’就会一家独大,这是必然的。如果扳倒翡翠会还不足以让你满意,那你还想做到什么地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鹿旷转身走了,黑仔又在他身后道:“对了,你是怎么破解我的湮灭咒的?” 鹿旷回头冲他笑道:“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哦。” 哲人王“御驾亲征” “好的,我们之后再联系。”鹿旷切断了令牌的通讯,对期待地看着他的小野道:“抱歉,以利亚也没有小兔子的消息。你们是以冒险团的身份来金沙的,所以铁甲军不会格外注意,这是金沙间谍部的工作,但那样的话以利亚的情报网就派不上用场了。” 小野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用双手撑着脸,耳朵也耷拉着。 “冰块脸已经失踪两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翡翠会的人正满世界追杀他啊。” 茶罗略有歉意道:“抱歉,我真的算不出来......算了两次,两次罗盘都炸了,要是我无视警告强行卜算的话会遭天谴的。” “这就是为什么小白让卡朋一手设计了‘星图’,翡翠会最重要的发明之一。‘星图’能够模拟天体的运行,从而让占星师能够无视气候的影响随时随地进行卜算。更重要的是,星图通过将多名占星师联系在一起,不仅提高了效率,还能将卜算王族带来的反噬分摊,就不会出现你这样把罗盘算炸的情况了。”鹿旷兴致勃勃地科普道。 小野问道:“我们也可以用星图吗?” 鹿旷道:“可以的,只要我们能潜进翡翠会的总部,而且还是指挥室的话。” 想到在槐河域时冰流不吃不喝、心如死灰的颓废模样,小野按捺不住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去找冰块脸,那家伙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他拿起沙发上的几件衣服,简易地变装后走了出去——众人知道小野一旦决定的事是绝不会改变的,何况冰流与他这么要好,因此都没有阻止他。 鹿旷道:“那么,平三,我们也出去吧,大人有义务把走丢的小孩带回家......等等。”他闭上眼,将手顶在太阳穴上—— 平三问道:“告密者又来信了?” “没错......计划改一下,你和茶罗跟着小野,我要独自行动。”他走上前伸手抓着平三的肩膀,“你们能照顾好小野的对吧?” “事关小野,我会全力以赴的。”平三肯定道。 ------ 青水国喵喵城——喵学士三兄妹梦寐以求的生活之地,这里大多数居民都是猫族,就连城隍也是猫,不过显然他们不可能实现这个愿望了。 喵喵城东巷的钱庄内,一头用黑色风衣罩着全身的白狼给柜台出示了证明后,便匆匆感到仓库内,打开自己的保险箱,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猫族泥像,他仔细查看了泥像后便将其揣进风衣内侧的口袋。 钱庄大厅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就听到仓库外传来一阵尖叫——白狼立马蹲下,竖起耳朵仔细听——他判断出是城外的暴匪冲进钱庄洗劫了。 “都不许动!我们只想在鬼差赶来之前发一笔财,没人会因此受伤。” 素有暴匪都用大风衣遮住了身上的特征,并且戴着面罩,手上提着钢刀。在领头的示意下,两个暴匪抢过了仓库的钥匙,走进了仓库,而另一个暴匪将一只小猫拉了过来,显然是要将他作为人质。 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的小猫尖叫起来,他的母亲不顾被暴匪用刀砍的危险,冲过来大喊:“不要,求你了!” “闭嘴!我们本来不想这样的!” 那暴匪举起钢刀就要砍向他们,小猫的母亲紧紧抱着小猫,背对着暴匪闭上了眼。 “等等,你带我走吧。” 刚才那只白狼从仓库走了出来,高举着双手,一步一步地朝他们靠近,“我作为人质比他们更好——” “闭嘴,没人会想救一个能正常交流的男人的。” 暴匪一口回绝,同时用刀指着白狼道:“后退!后退!不然我一刀斩来!” 白狼突然将身子一转,一个回旋踢踢开了暴匪手上的刀,同时抄起身边的椅子砸在暴匪身上。另一个暴匪见状,吼叫着朝白狼砍来,白狼侧身躲过后,抓着暴匪伸出的手臂,用膝盖猛地一顶,只听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随后暴匪痛苦地嚎叫起来。 暴匪头领见状,和其他两个一起冲了过来,但只听到一阵噼啪响,在众人眼睛都没能捕捉到的动作下,白狼已经把他们全部解决了。 那母亲此刻惊魂未定,依旧是紧紧抱着小猫。见到暴匪倒下后才反应过来,她刚想和其他人一样去和那白狼道谢,但白狼一眨眼就从众人面前消失不见了。 反应过来的鬼差们赶到,把钱庄封锁了起来。 白狼此刻已经走到了几条街外的小巷,他拿出一个V字型可以戴在耳朵上的装饰品,一股淡蓝色的形元围绕在了装饰品左右,装饰品里便传出了声音:“我是小白,有事请讲。” “青水护道人三号,通讯未加密。” 翡翠会指挥室内,站在二楼走廊的小白朝乔尼颔首,随后道:“已加密,汇报任务。” “邪神雕像已取出。” “雕像损坏了吗?” “没有,我取走雕像时和暴匪交手了。” 小白眉头一紧,“怎么回事?你——别回答,下午五点我会来找你。找好藏身点,别让任何人发现。” 小白放下通讯器,走下走廊,来到指挥室一楼,对正在部署搜寻任务的乌金道:“准备开启界门,我要去青水。” 乌金道:“可是界门一天只能开一次,我们得到了那天和伯劳交易对象的情报,如果错过的话——” “恐怕你得另想办法了,准备界门,我现在就要去青水。” 小白说罢快步走出了指挥室,乌金追了过来,跟在小白身后道:“青水怎么了?” 小白又推开一扇门,此刻已经走到了新人训练室,新人训练室占据了相当大的面积,绕道离开总部的话需要多花五六分钟的时间。一般来说小白不会在新人面前露面,显然这次他十分着急。 见小白没有回话,乌金不依不饶道:“我们花了很多时间追查伯劳的行踪才得到了这个情报,伯劳的接头人很可能是剧团,还有金银帮失踪的那批货......这次任务非常重要,不只是对我,也是对翡翠会——” “幸好我让你接手了。”小白对乌金笑道,“好好干,我相信你。我不在翡翠会的这段时间就交由你们这些长老负责了。” 乌金见小白如此坚持,疑惑道:“喵喵城发生了什么?比翡翠会还重要吗?” 经过的两位“大人物”的一举一动被恰好在新人训练室的林云忍看在眼里,他放下手中的哑铃,离开了新人训练室,给鹿旷发送讯息道: “小白正在动身去青水喵喵城,还和乌金起了争执。” “了解,注意安全。” 鹿旷思索道:“居然当着新人的面吵架?看起来青水有什么事引起他的关注了,而且不是小事啊——” 乌金走到乔尼工作台前,道:“哲人王今天方寸大乱,这可不像他。” 乔尼只是专注着操作星图,头也不抬道:“可能是为了师匠。” “不,如果是师匠的话哲人王不会一个人去的。他肯定有什么瞒着我们。我们在青水喵喵城有布置真理之眼吗?” 乔尼停了下来,“你确定要管哲人王的闲事吗?” 乌金肯定道:“我们为了追查伯劳的碰头人付出那么多努力,但是哲人王说放弃就放弃了,如果这是对翡翠会更重要的事,我有义务去帮忙解决。” 乔尼无奈地摇头,拨动面前的星盘:“我们在喵喵城的城隍庙里有内应,今天的任务汇报应该已经发过来了......你看。” 星图上浮现出图像以及内应的文字说明。 “城隍爷的女儿四十大寿,纺织厂的工人罢工,一个老先生饿死在家中,今早钱庄被打劫一个路人拔刀相助......” “等等,让他把最后一个案子的具体信息发来。如果劫匪被制服了肯定会有伤情鉴定的吧?” “没错,这些都是喵喵城的暴匪,已经有十多年了,怎么了?” 乌金盯着伤情鉴定,“手法很干脆,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那个路人是形元者。” 乔尼道:“青水隐瞒身份的形元者很多,这并不奇怪。” 乌金道:“城隍庙的内应有在钱庄布置真理之眼吧?好极了......看他离开时的动作,他在刻意制造障碍,而且动作迅速......这是我们的行事风格,他是翡翠会的人。乔尼,把他的面部资料和我们仓库里的对比一下。” 乔尼道:“没有这个人,城隍庙的内应也汇报说不知情。有时候翡翠会会安排彼此不知道身份的杀手执行任务,这不奇怪......等等。” 乔尼转动了星盘上的按钮,“虽然他不是我们的人,但是他和黑曜酒店露面的师匠同党......” 小野的照片也被放大,和被乔尼还原出的白狼照片放在一起。 乌金微微抬起头,“一模一样......但是青水的这家伙眉毛是全白的。年龄和身高也相近,他们是双胞胎吗?” 他喃喃自语道:“师匠造反,哲人王派我去对付他......但是为了这家伙,哲人王竟然亲自出马。” ------ 金沙,哈斯塔城。 此刻的哈斯塔城被漫天黄沙笼罩,城里的居民都尽量避免外出,并关紧了门窗。 一间同样被严密封锁的旅店内,里面正上演着一场可怖而无声的屠杀。 此刻,旅店二楼的走廊正站着一只偏矮而瘦削的黑狼——腹部和四肢却是褐色的,这是紫岚的三子双毛。 他的双手轻轻搭在走廊的围栏上,垂目欣赏着楼下的一切。 倒在血泊中的除了旅店原本的店员,还有他的手下——来到金沙时一共有50名士兵,此刻只剩下十人。 他们打斗得异常安静,没有歇斯底里地喊叫,也没有不甘的哀嚎,只是像完成什么任务一样,冷静和精准地挥动着手上的刀。 其中一个士兵突然退到一边,开始点起了人数:“9......10,可以了。” 所有的士兵便都停了下来。 “非常感谢......各位在接到了这样的命令后仍愿追随我。” 双毛依旧垂着眼,嘴角掀起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将遵守约定......让各位加入‘集群’。” 其中一个士兵立刻激动地走了上来,而其他的士兵则排好队,跟在他身后。 那名士兵走到离双毛几步远前便停了下来,红着脸,期待地看着双毛。双毛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抱着士兵的腰,吻上了他的唇—— 和大壳一样,双毛也是不通过修行就觉醒了与生俱来的能力——这不属于练气也不属于炼金,就是人们所说的“先天能力”。 双毛的先天能力“嗜杀蜂群”——以唾液为媒介,发展蜂后(双毛)的蜂兵,每只蜂兵初始等级为0级,通过杀死具有智慧的个体来提高等级,等级越高需要击杀的数量也会随之提升,当达到10级后就会觉醒形元(如果已经觉醒了形元就会直接到10级),达到20级后会觉醒独特的“先天能力”,达到100级后即可成为“蜂后”,建立自己的集群,一个集群包含自己在内只能有11人。 双毛是蜂后,但由于这个能力是他自然觉醒的,因此目前只有19级。 “芦芦族,流沙族,斧刃族,夜晴族,从0级开始的话,杀死这些王族中的任意王子或者公主就可以直接到50级,各位,祝你们好运哦。” 看着站在眼前的士兵们,双毛再次伸手捂住了脖子上的伤疤,像是陷入呓语一般: “母亲以前进攻青水时身受重伤,路过的青水军官,猎狗洛嘎救了她......他们被困在山谷很长一段时间,母亲就是在那时有了我。后来母亲想把洛嘎带回黑峰,被拒绝后,母亲亲手将他从悬崖上推下......生下我后,母亲找到了一户同样刚生产完的青水人家,(消音)了他们的婴儿,然后将我撇在他们的门口......我在养父母的照顾下到了10岁,虽然他们是兔族,但是待我很好......这个时候母亲想起了我,她杀光了养父母一家,将我带到了黑峰。” 双毛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黯淡,他抚摸着脖子的疤痕,露出古怪的笑容, “14岁,大哥想要修炼巫术,母亲让我去当大哥的移动靶......这个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除了大哥,没人向我道歉过。母亲说,为大哥而死,是我毕生的意义。” “自顾自的生育......自顾自的养育......自顾自的夺取......我,从未想要来到这样的世界。我一直都感谢这道伤疤,它让我保持清醒,让我在把这个丑陋的世界毁灭之前......还能再坚持一下。” 他朝身前的十位士兵摊开手,“各位,我们一起努力——摧毁这个世界吧。” ------ 青水,喵喵城。 “边缘狼——白眉儿,资料显示是巨兵之乱后迁徙到青水的黑峰狼族后人,一个来自缥缈峰的自由猎鬼人。” 齐格舒将资料递到猎星面前,猎星接过翻了几页,道:“假身份。缥缈峰的猎鬼人是花猫孟溥,这里的城隍如果及时核对就能发现。” “是,从白眉儿撤退的路线和行动来看,他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专家,非常危险。我已经让城隍把他放进通缉名单了。” “嗯。”猎星随口应了一声,看到白眉儿的画像时眯起眼睛,怀疑道:“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是雷将神门的小将鹿野,你没有把画像弄错吧?” “怎么会呢,殿下。我肯定不至于犯这种错的——”齐格舒凑了过来,“难怪我怎么也觉得他眼熟,这两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去他住的地方,看看他有没有留下线索。” 鉴于此前的临街城隍食人案和槐坊侯君入梦案,青水对槐河域的突发事件异常小心。尽管喵喵城的城隍竭尽全力阻止钱庄出现不明修炼者的事件上报,当地的将神门小卒还是坚持将此事上报给了将神门,为表重视,青水三王子和竹叶寨的人便都来调查此事。 猎星身后背着和他上身差不多大小的匣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身边只跟着齐格舒一个人。 白眉儿在城郊的小木屋已经被鬼差给查封,附近只有一户人家,相距约五十米,是一个剪纸女工——红豺兰微。 猎星和齐格舒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齐格舒道:“这家伙真是个怪人,除了必要的生活物品什么都没有。” 兰微走了过来,担忧地问道:“白眉儿怎么了?” “我们怀疑他和一起钱庄抢劫案有关,”齐格舒掏出本子开始记录,“姑娘,您和他很熟吗?” “啊,这里离城里很远,买东西什么的很不方便......有时候我会委托他帮忙......不过他不怎么与人来往,我没见过有其他来找过他。” 兰微撩起头侧的一络头发,脸上泛起红晕,“他很害羞,刚搬来这里一年的时候,他甚至都没和我说过话。” 齐格舒翻了个白眼,收起了本子:“看来我们无法从这个女人身上得到更多的情报了......殿下?” 猎星捡起一张蝴蝶剪纸——它被风从兰微的屋子里吹出。猎星拿起剪纸在面前看了看,道:“真漂亮。” 兰微欣喜道:“殿下喜欢就请拿走吧,我还有很多。” 猎星便将那剪纸贴在身后的匣子上,道:“多谢。小舒,我们走吧。” 齐格舒道:“去哪儿?” 猎星望着回屋里去的兰微,道:“白眉儿在这里住了五年了,这个女人也一直没搬走,我收下了她的礼物就等于间接和白眉儿粘上了因果。” “所以?” “好因恶果线——”猎星张开右手,从手心往外辐射出数十棉花线粗的形元线,有黑有红,“与我结下善缘的就是红线,结下孽缘的就是黑线,顺着线走就能找到他,唔......白眉儿应该对这个女人有好感,他的名字在红线上。” 齐格舒有些无语地张了张嘴,“殿下......这线只有您自己能看见,不用和我说这些啦......” “等等。”猎星抓起一根黑线,仔细看上面的名字,“怎么可能?” “殿下,您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先去找白眉儿。” 齐格舒亦步亦趋地跟在猎星身后,在林间小道走着,一边走一边张望,过了一会儿,问道:“殿下,您有没有感觉到......这一带的怨气和业力非常重?” “确实......”猎星摸了把身后的匣子,能感觉到匣子里的东西在微微颤动着,“这里的城隍爷的确可疑。也许冰流是对的,城隍体系需要彻查一遍。” 两人远去后,一道细小的身影从树林中转出,无声地盯着他们。 ------ “呼啊。” 白眉儿找到一处背光的巨石后,撑着身子缓缓地坐下——他似乎受了不轻的伤,用手捂着腰,鲜血从指缝里渗出。 但他并没有立即止血,而是先将那V字形法器夹在耳朵上,汇报道:“青水护道人三号,我被攻击了。我现在的位置是——” “这地点不错。”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猎星和齐格舒打断了他的通讯。 猎星道:“阴暗的角落,很适合你这样的独行杀手疗伤。” 白眉儿以为这两个就是哲人王派来接应他的人:“哲人王派你们来的?不会吧?” “他是翡翠会的,拿下!” 两人刚想冲上前,白眉儿忙伸手阻止道:“等等,不能在这里用形元!” 远处,突然传来重重的踩踏声,紧接着一声长啸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下一刻,一只巨大的无毛猿猴便重重砸在三人面前,那落地的冲击力震得附近的树枝叶摇晃,扬起一大片尘埃。 猿猴身躯十分巨大,即便是弯着腰也高达六米,戴着铁质的头盔和面具,身上仅披着一件金色的风衣,手上则拿着一个近两米长的黄金烛台。 猎星抬头望着这只猿猴,“这是......什么东西?死的,我听不到它的心跳。” 齐格舒也呆住了,“不知道......好重的业力,那股不详的气息就是从它这传来的。” 那猿猴又是一声怪叫,举起烛台朝三人砸来—— 猎星闪到一边,瞥见同样躲过的白眉儿。 即使身受重伤也有这样的身手,这家伙一定是翡翠会的重要成员。想到这,猎星朝齐格舒喊道:“拿下这头白狼!” 白眉儿喊道:“你一个人打不过它的!” “你快点束手就擒,就能二打一了!”齐格舒抽出竹刀朝白眉儿砍来。 白眉儿见状,也运转形元迎战。形元汇聚在他的指甲上,延长了指甲的攻击距离。他抬手对着齐格舒就是一抓,而齐格舒也抬起竹刀与他的指甲相撞。 “叮——” 一次碰撞后,两人都往后退去。 齐格舒心道:“好强的形元,不依附实物就能有这样的威力......应该是攻击和破坏成分占比多的金形元,我不会御火术,对方修为不在我之下,棘手啊。” 白眉儿心想:“那不是简单的竹刀......常年修行的同时不断将形元灌入,到达了‘化物’的阶段,和本人的形元引起共鸣达到强化的效果......能做到这种程度,这家伙应该是放出系或者操作系的,从竹刀发出的形元千万不能硬接。” 猎星率先将形元发散到最大,洋溢的能量果然吸引了猿猴的注意力。猿猴嚎叫一声,朝猎星跳来,被后者迅速躲开。 猎星心道:“这怪物能感应到形元,而且能判断何者威胁更大。” 他背后的匣子打开,里面飞出一把铁剑,被大量形元裹挟着朝猿猴飞去。那猿猴举起烛台将铁剑打开,依旧朝猎星跑来。 猎星判断道:“不完全是根据形元判断,它能认出是死物还是活物。” 他身后的匣子里又飞出一把纯白的铁剑,飞速左右浮动着朝猿猴靠近,在猿猴身上砍出数道疤痕,疤痕同时冒出黑烟,猿猴也痛苦地嚎叫起来。 “齐格舒的判断是正确的,能被阳炎剑留下这样的伤口,这应该是某种邪术的造物......这样边打边退的话应该能把它的业力消耗干净,不过要花很长的时间。如果想快点解决的话......” 他将目光移向正在和齐格舒缠斗的白眉儿,“受了那么重的伤,齐格舒都没能拿下他......最好别再那头白狼之前用出这招。” 齐格舒往后一退,但却举起竹刀用力朝着白眉儿劈去,白眉儿察觉不对,没有追上,也拉开了和齐格舒的距离。霎时间,自竹刀外延伸出的形元形成了四十米长的大刀,在齐格舒的挥舞下夹杂着呼啸的气压,生生折断了方圆五十米内的所有树木。 那猿猴被这股强悍的形元所吸引,呼啸着朝齐格舒跑来,也将那股凶烈的业力外放出体外。在业力的加持下,那猿猴的速度更快,眨眼间就移动到了齐格舒前,举起烛台重重地朝他砸下—— “哦呃!”齐格舒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撞开了——是猎星踩着铁剑飞来,将他推到一边,但自己却躲不过这一击了。 不过在即将被砸中时,猎星却并不像其他的形元者那样,下意识使用形元护体,反而将形元完全收敛进体内,进入“隐”的状态。 被推开的齐格舒急道:“殿下!” 在“隐”的状态下,虽然可以加速伤势的痊愈,并且隐藏自己的行踪不被人察觉,但由于形元完全收敛进体内,因此这个状态下的防御会比平常时还弱,齐格舒不解为何猎星要这么做,眼看着他就要被砸成肉泥了—— 白眉儿心道:“被攻击前放弃抵抗甚至进入‘隐’......这是很典型的迎击型能力!通过提高风险来增加威力......看来除了知道‘猎星是炼器师’外,这次还能得到关于他能力的更多情报,希望这点能让哲人王满意......” “撕拉——” 猿猴抬起烛台,上面还扯着血丝。 “殿下!”齐格舒吼道,此刻他将形元开到最大,就要冲上去和猿猴拼命。猿猴也转了过来,举起烛台朝齐格舒冲来。 白眉儿看着齐格舒,心道:“好样的,斗个两败俱伤吧。” 但紧接着,从猎星倒下的位置猛地爆发出一大团黑雾般的形元,甚至连整片树林的树叶都在因此而摇曳。白眉儿此刻紧张起来,心道:“死后的形元!” 齐格舒和猿猴也停了下来,都看向猎星—— 猎星先是两只脚抬了起来,将脚掌踩在地上,然后整个人才站了起来。此刻猎星身上看不到一点伤痕,身后的匣子也完好无损,只是瞳孔发白,面无人色,仿佛尸魔一般。 感受到更强大的威胁的猿猴举起烛台朝猎星跳来,只见猎星背后的匣子放出无数把剑朝猿猴飞去。和之前阳炎剑仅能在猿猴身上留下划痕不同,这些剑全都深深地刺进了猿猴体内。猿猴尖叫起来,原先泰山压顶的攻势变成了无力的自由落体,而猎星背后的匣子里又飞出一把剑,那把剑迅速变大,也成了一把四十米的长剑,随着猎星手一挥,将那猿猴在空中斩成两段。 两声轰隆巨响,猿猴的尸体轰然落地,它的血肉也如雨点般在树林中落下。 齐格舒抬手挡着血雨,见猎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时也不敢靠近。过了一会儿,猎星像是回过神一般,朝齐格舒喊道:“白狼呢?” “糟了!让他跑了——”齐格舒忙不迭跑到猎星身前,“殿下,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您死了——您现在是执念尸吗?” 执念尸是生前抱着巨大遗憾死去的人,在死后的形元影响下,会操纵执念尸不惜一切代价实现死者生前的愿望,与尸鬼类似,只是除非执念尸被暴力破坏或者实现愿望,否则是不会消失的,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强大。 齐格舒害怕地捂住脑袋,“不要啊,没能保护好殿下,我会被枭首的!” “我还活着。” 猎星手往上一抬,那些剑便都飞回到他的匣子中。 “这是我在修炼时自发觉醒的先天能力‘复仇之魂’......在我死后,会对生前结下恶果,也就是导致我死亡的人进行攻击,如果能将其杀死,我就能还魂。” 齐格舒惊道:“好神奇的能力啊!那如果没能杀掉呢?” “那就会对方圆五十米内的人随机进行索命,一天之内达成复活条件我就能活。” 猎星拍了拍齐格舒的肩膀,“你应该庆幸这怪物没有选择逃跑。” “哦......”齐格舒心道:“形元在死后会变得更强大,如果是和实力相当的对手一对一,就相当于是在车轮战......而且复活后,那股形元被完整地继承了,能够明显看出猎星殿下的形元变得更强了。” 他又问道:“那只白狼怎么办?我回竹叶寨叫支援吗?” “不用,刚才我们之间的战斗让‘好因恶果线’变得更明显了,现在我能更轻松地找到他。” 猎星再次打开手心,“他是跑不掉的。” 蜂群在行动 “青水......真是怀念啊。” 混进商会的运货飞行法器,鹿旷在三个小时后到达了青水喵喵城。 大摇大摆地走进喵喵城门后,鹿旷叹道:“这城隍真应该拖去打靶......一个中天位形元者入内居然没有发出预警?” 他心道:“好消息是,进城出城会异常轻松,坏消息是......城内可能有许多不曾察觉的形元高手。” 喵喵城的百姓生活看起来还算可以,街上的走动的百姓很多,两边的木屋都没有明显残破的迹象。 鹿旷正走着,便感到身上一阵轻松——有一股淤积在他身上的形元突然消失了,“旋蛭解除了......看来黑湖死了,那就说明乌金得到他想要的情报了。” 他走到城隍庙发布公示的地方,挤进围观的人群,见到上面的通缉令时不由得吃了一惊:“小野?不,不是小野。” 鹿旷敏锐地发现了白眉儿和小野的区别——眉毛颜色的差异,是外表上他们唯一不同的地方。 “这就有意思了......小野还有个双胞胎兄弟吗?让我看看他的住址——” 此刻,白眉儿正在冒险往他的定居处赶去,同时向小白汇报道:“我先是遭到不明怪物的攻击,然后又和青水三王子猎星还有竹叶寨的人交手......” “雕像没有损坏吧?” “没有。那个怪物和雕像的气息很像,你在这里安排了两个护道人吗?” “不,你应该是碰巧撞上了当地的邪术师。立刻前往指定地点,我会亲自到那里接应你。” 密林中,小白切断联系,对身后的牛鲨、恶病以及数名避役道:“白眉儿已经暴露,作为邪神像的护道人......他已经没用了。雕像一到手就立刻清理掉他。” “是。” 小白手上握着一个圆盘,上面显示着数个红点——小型星图。他看着小星图上一个持续移动的红点,皱眉道:“他怎么没往我们这边赶?” 牛鲨道:“也许他发现我们要杀他了?” “他不过来,我们就过去。” 说罢,小白迈开步伐,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 “这、这太扯淡了!” 兰微站在屋前,手足无措地对鹿旷道,“你是说有人要杀他?谁?可他——他那么害羞,从不与人交往——我是说,除了我之外。” 鹿旷道:“不是城隍,是他曾经为之卖命的人,也是我曾经为之卖命的人。” 兰微争辩道:“可是白眉儿只是一个猎鬼人——” “你还相信吗?” 兰微依旧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有人想杀他?” 鹿旷认真道:“他犯了个错......因为你。大多数人都渴望得到社会的肯定,他们需要安全感,需要被爱......但是对白眉儿来说,这些情感足以让你和他送命。他撒谎是为了保护你,但现在他无能为力了。” 兰微双手捂着鼻子和嘴巴,一时难以接受。“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鹿旷道:“因为我也经历过这些。我想救白眉儿,也想救你。”他心道:“开玩笑,那可是和我弟弟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看在他的份上,否则我才懒得理你。” 兰微的屋子后便是密林。白眉儿从屋后的密林中悄悄跑来,通过窗户翻进兰微的屋内,因此没有引起他自己屋子周围的鬼差的注意——其实他就算大摇大摆走过来鬼差也不会搭理他的。 他小心翼翼地低声喊道:“兰微?” “你好啊,翡翠会。”鹿旷从墙角走了出来,白眉儿立刻右手成爪形,朝鹿旷威胁道:“她和任务没有牵连,雕像是安全的!” “雕像?什么雕像?”鹿旷举起双手,张开手掌表面自己没有武器,“白眉儿,我不是翡翠会的人,曾经是,但我脱离了......我只是想帮你和这女孩逃离翡翠会的魔爪。” “她在哪?”白眉儿的声音隐然带怒。 “冷静,我们先——” “她在哪!”白眉儿怒道。 鹿旷只好朝墙壁那侧招手,兰微便拘谨地走了出来,“白眉儿?” 白眉儿忙道:“快过来!”但是兰微看了鹿旷一眼,并没有照他说的做,而是道:“我想,你应该和他好好谈谈。” 白眉儿瞪着鹿旷,“你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救那个小男孩?”鹿旷反问道, “我打听到了今天早上的消息。在钱庄,你本来可以什么都不做,等暴匪把钱洗劫了然后离开的,训练的时候翡翠会也是这么教我们的。但你却选择了救那个小男孩,因为你认为这是正确的——” 他看了眼兰微,道:“兰微,她让你有了情感。但这对你来说——” 白眉儿低吼道:“别把她卷进来!” “她已经卷进来了。我不知道你在青水执行什么任务,我只知道小白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数不清的人,我要扳倒翡翠会,杀了小白,这也是正确的。” 兰微错愕得半张着嘴,她转向白眉儿,“他说得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 “因为小白不想让你知道。你只有一个知道真相的办法,和我走。” 白眉儿依旧警惕地看着鹿旷,“你说你逃离翡翠会了,你是怎么去除夺命翡翠的?” “我以后会告诉你的,但现在我们没时间——” “叭叭叭——”一连串的火弹突然打碎了木屋的墙壁,鹿旷和白眉儿立刻趴在地上——可怜得兰微,在瞬间便被打成碎片。 木屋外,小白双手持着一把重型火铳(马克沁),对着兰微的木屋就是一阵扫射。三两只避役跟在他身后,也都手持着火铳——但在小白的火力面前,他们那点火铳完全不够看。 身后,传来鬼差们的尖叫声,小白迅速转身,马克沁左右摆动,吐出的火舌在几秒间便将守在白眉儿屋前的鬼差全部轰成碎片。 屋内,在小白停止扫射的当下,白眉儿惊恐地朝兰微的碎片爬了过去,“兰微......不!” “她挂了!白眉儿,我们快走!”鹿旷上前,想将他拉起,但白眉儿只是绝望地喊道:“不!” 地面,伸出一只鲨鱼的手臂,一把抓住白眉儿,将他扔出屋外。 “牛鲨!”鹿旷意识到来人是牛鲨,自己连安娜安雅都对付不了,在小白亲自来临的当下,硬拼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他往下一蹲,膝盖关节处的齿轮崩到最紧,随后猛地一松,如炮弹般弹出了屋外。 牛鲨押着白眉儿走到小白面前,问道:“师匠也在,他逃走了,我会去拿下他的。” “不,为他破一次例吧。他现在不是首要任务。”小白手上的马克沁冒起一股形元,随后那马克沁便成了一根树枝。 小白举起树枝对着白眉儿的脸上抽去,后者脸上立刻出现一道手指大小的血痕。 小白冷冷地道:“为什么不来和我们会合?” “我......我正要......”白眉儿喘着粗气,强忍着悲伤。 “雕像不在你身上,最好别告诉我你弄丢了。”小白用“观”探出了白眉儿口袋里什么也没有。 “我......把它埋了。” 牛鲨上前,低头道:“哲人王,这些鬼差消失的情况会被城隍知道,在此之前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身吧。” 小白瞥了牛鲨一眼,冷冷道:“没那个必要,他们现在可没心思搭理这点小事。” 他打了个响指,城内瞬间出现一连串爆炸,震天的火光和轰响中,城内的百姓血肉横飞,哀嚎尖叫声不绝于耳。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界门还有18个小时才能开启,在下次界门开始前把问题解决了。” 小白命令完,便将身子背向众人。避役们会意,押着白眉儿便对他拳打脚踢。 “噗,呃。”避役们的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在他脸上,过了一会儿,牛鲨示意避役们停手,抓起白眉儿的头发往后仰,道:“好了,刚才只是开胃菜。现在,告诉我们你把雕像藏哪了。” 白眉儿喉咙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牛鲨以为他要招供,便松开了手。但白眉儿只是朝地上吐出了被血块包含的一根断牙。 恶病走了过来,“不打算说么?我有办法。” 他伸出食指,一只水蛭顺着食指爬到指尖,抬起身子指向白眉儿。 恶病道:“这是在辰江岸边生长的水蛭,它会通过伤口钻进你体内,在你的内脏里吸血。5个小时内,你将忍受肠穿肚烂的痛苦,12个小时后,它们会集中在你的肾脏里吸血并产下大约6万颗卵。卵会在五分钟后孵化,集中在膀胱从(消音)涌出,你将会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将水蛭伸向白眉儿的眼睛,“从这里进入如何?” 牛鲨露出厌恶地神情,“你不是有别的虫子吗?就非得用这么恶心的吗?” 恶病道:“这是让人招供最好的办法。我们的确是有人具有能让人招供的能力,但是这突发情况我们没想到,所以没把他带来。” “够了,你们的效率真是低得让我大开眼界。也许我该枪毙掉几个给你们提个醒。”小白走了过来,牛鲨和恶病都识趣地退到一边。 对着白眉儿,小白皱着眉道:“白眉儿,你拿走了我的东西,现在我只是想把它拿回来。再打下去,你的大脑会无法区分现实和幻觉,然后你就会不自觉地招供,这只是早晚的事,现在——我很好奇,师匠给你说了什么?翡翠会是一个邪恶组织?我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坏人?” “大夫说,她气血两虚......在金沙,这叫贫血......” 白眉儿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有一次,她在门前晕倒了......我抱起了她,送到城里的诊所......之后,每周我都会陪她去诊所......” 他睁开了眼,悲愤地瞪着小白,“她叫兰微......只是一个剪纸女工。你也......拿走了我的东西。” 牛鲨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这家伙不中用了。” “喂喂喂,看这里看这里——尊贵的青水王子来了哦?” 齐格舒突然拍着手走了过来,猎星走在他身后。 小白转过身——在瞬间便变成了和善的模样,他朝猎星伸手道:“猎星殿下,好久不见。”而他身后,恶病和避役们都带有敌意地看着他们。 “我想你不至于在这里把我干掉吧?”猎星走到小白面前,仰起头看着小白,小白笑道:“当然不会,殿下何出此言?” “哦,那样最好了。给你个东西。”猎星伸手往衣袖内掏,避役们都警惕地抓着火铳。 “给你。”猎星拿出的是一个简易的齿轮,小白接过来一看,情不自禁地冷笑出来:“师匠的形元。” 这是一个简易的通讯法器。 小白将齿轮放在头侧,“师匠?你耳朵一定发烫了吧,我刚才还在和你的弟弟二号讨论你呢。” “他怎么样?” 小白看了白眉儿一眼,“他好着呢。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一锤子敲烂你的脑袋。” 小白笑了起来,“你我都知道那不可能的。既然你到了青水,就应该好好珍惜这个机会才对。” “对,我暂时还弄不死你。我们做笔交易吧,我把翠玉录碎片还给你,你把白眉儿给我。” 小白挑了挑眉,“你还真是不惜血本啊。但你撒谎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拙劣,我在来直接就用‘观’探查了,根本没有翠玉录的迹象。” “那么你要的雕像呢?那个巴掌大小的猫族雕像?” 小白转向白眉儿,“你没有蠢到把雕像给师匠吧?” 白眉儿的脸此刻肿的可怕,连眼睛也睁不开了。他含糊不清道:“那样也不错啊。” “杀了他。”小白指着白眉儿道,鹿旷的声音又从法器里传来:“那你就和这个雕像说再见吧,看我把它掰断——” “你以为我在意吗?你知道我有很多个的吧?” “行啊,那我就把它交给竹叶寨,我相信青水天工部的术士可以轻松解析清楚这是什么个玩意,然后顺藤摸瓜把你在青水布置的所有雕像都找出来。” 小白乜斜着眼看向猎星,猎星也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 “我同意交易,时间和地点你来定。” “明天上午7点,火将神门的石桥上见,就你一个人带着白眉儿。” “可以,不过我想问——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像白眉儿这样的棋子我想杀就杀,没人会注意的。” 鹿旷切断了联系——没办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和小野一模一样的人死掉。何况他身上有很多我想知道的信息。鹿旷心想。 牛鲨上前对小白道:“我可以悄悄地潜在地下,把师匠一网打尽——” “在将神门前动手?我还没打算和将神门撕破脸呢。” 小白将那齿轮捏碎,对猎星道:“雕像是你找到给师匠的吧?” “是啊。” “你为什么不直接把雕像给天工部?这样对青水不是更好吗?” “‘营’都查不出的金沙奸细,我查出来了......那父王就不是高兴,而是忌惮了。”猎星反问道:“亲王火烧喵喵城,袭击鬼差,这件事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小白笑道:“你有证据吗?”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牛鲨便扛起白眉儿,领着手下跟了上去。 “会有的。”猎星望着远去的小白,也不着急。但齐格舒这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好险啊殿下,我们其实没必要和一个金沙的叛逃杀手合作的。” “我能看到,他身上有和冰流的‘好因’线,是冰流的朋友。” 齐格舒又问道:“城里的爆炸该如何收场?” “就说是城外的山匪做的,然后用这个为借口,撤了喵喵城的城隍吧。” “是。” ------ 金沙,哈斯塔城。 小野将头顶的圆帽往下压,道:“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们......不用一直跟着我啦。” 茶罗撇撇嘴,道:“啧,我也不想当你的保姆,是这衰仔非要来的。” 平三道:“不只是保护你,我们也想尽快找到冰流。听说哈斯塔城出现了多起恶性残杀事件......所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小野没有答话,想起那晚在槐河的船上,众人熟睡之时,冰流抱着他,小声地问道:“小野.....我是否一无是处?” “怎么会,你会这么多法术,看了那么多术,而且很多人都认可你......”小野拍着冰流的背,道:“别妄自菲薄啊冰块脸,你只是受伤了,伤好了就没事了。” “我......我常常在想,学了这么多法术,能用上的究竟有多少......看了这么多书,能记住的究竟有几成......认可我的人再多,是不是也和鬼头雕,或者大哥那些都想要我的命?我这么执着地想用自己的力量守护青水,但也许青水不需要我呢?我现在连形元都没有了,那我——是不是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时间回到现在: “冰块脸,他一直觉得很孤单。”小野显得有些伤感,“我和他相处三年了,但我从来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难受的时候,会拼命练功来让自己好受一点......” 茶罗问道:“所以——这和哈斯塔城有什么关系?” “冰块脸既有为了保守秘密对洗月下杀手的冷漠,也有在芦浮岛帮我对付恐兽救人的善良,既有刚见面时对我冷若冰霜,出于王族的傲慢,也有对窝窝村的小朋友们耐心解答,鼓励大壳去追逐梦想的谦和。所以直觉告诉我,他是不会无视哈斯塔城的恶性事件的。” 小野身后,茶罗小声地对平三道:“原来殿下活得这么拧巴啊,也是,他有那样的大哥和父王,两个母后又和叔叔不清不楚,而且二殿下也是城府不浅的人,看来王族过得也不容易。” “虽然我也觉得冰流很难,但是——”平三戳着茶罗的脑袋,“你一个捕蛇人,你不可怜你自己,你可怜锦衣玉食的冰流?” “饿着肚子可不能找人啊,我们先吃饭吧。”小野招呼两人坐到一张很明显的露天餐桌前——奇怪的是,这里只有一张露天的餐桌。 三人刚坐下,却走来五六只山雀,气势汹汹地站在他们面前。 茶罗挠挠头,不解道:“这里的小二也太多了吧?” 小野指着山雀脖子上的家徽纹身道:“他们不是小二,是金沙着名的采矿世家——山雀德劳家族的人。” 领头的山雀道:“这个位置是德劳家族的专属位置,识相点就滚开。” 小野和茶罗刚想起身,平三便把他们按了下来,对小野笑道:“不愧是主角啊,出来吃个饭都有人来找事。” 小野为难道:“平三,我不想在找冰块脸时还有这些没必要的争执......” 领头山雀猛地一拍桌子,“不想死就快滚!” 平三指着山雀道:“我们在这里吃定了——” “怎么?想动手是吧?”山雀们揉着手腕,发出噼啪声响,朝他们走来—— 鼻青脸肿的山雀被扔到一边,茶罗甩了甩手,道:“我为什么要掺和你做这种事?” 领头的山雀捂着脸,指着他们道:“我、我记住你们了!你们给我等着,我是德劳家族的人!” 平三道:“拉倒吧,德劳家族早就破产了。”他环顾四周,见这小城一片衰败的模样,道:“这地方这么偏,消息也不灵通,难怪你们可以借着德劳家族从前的余威在这里作威作福——” 小野拍了拍手,道:“早让你们走不走了,找打。” 在瑞德指认自己是被德劳家族雇佣嫁祸橡树贤者后,翡翠会立刻和德劳家族撇清关系,并引导圣膏军将圣城袭击案的所有线索指向德劳家族,为了避免被以叛国罪指控,德劳家族不得不给金沙议会缴纳了天价赎罪券并宣布破产。 为了不被牵连,德劳家族的成员在一夜之间作鸟兽散,纷纷逃到金沙各个城邦,利用德劳家族从前的信誉和资源自立门户。 领头的山雀此刻作出委屈的模样,支支吾吾道:“我们、我们现在其实是莱特家族了......陌生人,我叫尼克·莱特,是莱特家族的副长。” 小野笑着朝他们伸出手,“我叫小野,刚才就当是切磋了。打完架,不许记仇啊?” “当然不会,他们只是压力有点大罢了。” 一只穿着西装打着伞的山雀走了过来,看起来一脸威严,他走到小野三人面前,摘下帽子,对他们行礼道:“陌生人,我是兰顿·诺格拉-莱特,现在的莱特家族的当家人。” “我叫小野,冒险团‘联盟’的队长。” “平三,他的队员。” “茶罗......我就是个抓蛇的。” 兰顿坐在他们对面,朝着饭店招手道:“给他们上三份这里最好的饭菜,记在我名上。” 小野道:“不用,我们会付钱的。” 兰顿笑道:“你们如此英勇,这是你们应得的。” 小野道:“真的不用,在金沙‘记在我名上’的意思就是‘我要吃霸王餐’,我可不打算让老板出钱给你们做人情。” 兰顿摊手道:“这是规则。莱特家族向他们收取保护费,让这里的居民免遭山匪、偷盗和其他家族的威胁,这顿饭菜可以换来保护费的减免。” 小野无奈地答应了。哈斯塔城地处偏远,连铁甲军都是象征性地从本地挑几个,更别提圣膏军了。为了维持城内的治安,城主只能依仗城内的家族,许以一定的利益,换来家族的支持。 平三道:“既然你们负责城里的治安,那想必你们在城内的消息非常灵通吧?” “基本上,城里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的眼睛。” “可以帮我们找——” 小野拉了把平三,显然他不想和莱特家族扯上关系,便道:“没什么,既然你的亲戚压力都很大,我们就不麻烦你了,吃完饭我们就会离开的。” 兰顿道:“他们压力大是有原因的......既然收取了保护费,那我们就有义务避免这些人被杀害——他们可是我们的金钱来源啊,但这几天,城里出现了许多起恶性残杀事件,我们的人都对此束手无策,你们的身手如此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们的忙。” 小野道:“我们本来就打算找出凶手,但这是我们自己的打算,和你们的委托无关。” 平三嘲讽道:“你们没那个本事,就别接这个活了。要不是小野在这,我指不定会留下来看血流成河呢。” 其他人都看向平三,平三知道失言,便不再说话。茶罗拍了拍平三的脑袋,笑道:“他说话从来这么直的,我替他道歉哈。” 但兰顿却凝重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我一个学生都知道啊,”平三抬起叉子,在空中画着圈,“你以为这里的雀鸟都是傻瓜,心甘情愿地待在这里被你们盘剥吗?因为你们能提供保护,而他们又很难穿过沙漠去往其他城邦,所以才留在这里。也就是说,哈斯塔城实际上是一个被沙漠包围的围城,你们和城主一同瓜分着城里为数不多的资源。” “我知道,但是您说的血流成河是什么意思?”兰顿此刻完全放下了族长的架子。 “你们知道形元吗?从副长的水平来看,你们应该不会形元吧?除了强壮一点,以及有火铳,在这里的雀鸟面前并没有优势。你们答应会给他们提供保护,但却对城里的恶性流血事件束手无策——” 平三接着说道,“但是,随着流血事件的不断发生,恐慌会逐渐在雀鸟中蔓延——你们一天不抓到凶手,一天不阻止惨剧继续发生,雀鸟们的恐惧和怀疑会加剧,你们知道最终会发生什么吗?” 兰顿凝重道:“(消音)。” “不错。走投无路的百姓会对你们展开行动,你们家族和城主能压下来吗?” 兰顿道:“哈斯塔城一共有5千人,这是登记在城主名单上的。还有路过的商队,帮派,外来的手工户,隶属于各大家族的佃农......共有7千人。莱特家族和城主只有2千人,但是800只山雀已经被用来保护城主和各大家族,再往下分的话......” “我们无力阻止,哈斯塔将会在愤怒和暴力中毁灭。”兰顿得出结论。 小野和茶罗都震惊地看着平三,小野道:“这是......真的吗?那是一场灾难啊!” 平三将双手交叉在脑后,“你们不该来这里的,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人,你们呢?” “我明白了。”兰顿朝一只山雀招手,那山雀便毕恭毕敬地走了过来,兰顿接着道:“我会发动莱特家族的所有人帮你们找人,请告诉我们对方的特征。” 平三看了眼小野,道:“不会让你们白帮的,我们会帮你们找到凶手。” 兰顿伸出手,和平三握了握,道:“感谢。” 小野挠了挠头,“我没明白......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啊?” 茶罗道:“这就是大人的处理方式吧?” 他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向平三,心道:“之前莱特家族或许是为了摆事以及为寻找凶手增加帮手,在与我们起冲突后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向我们抛出橄榄枝,让我们以不得不接的立场为他们帮忙......但是平三通过莱特家族一开始的挑衅,以及掌握的‘德劳家族破产’的情报,知道莱特家族不过是声厉内荏,在平三陈述利害后,主动权就逆转了过来,再提出条件时,他们就会更用心地办事......” 想到与平三初见时,平三怯生生的模样,茶罗在心里叹道:“也许他的每一刻都是真心的......但是绝对没法通过他的情绪去捕捉他的内心所想,上一秒可以发自内心地害羞,下一秒可以无比凶残,变化不定,无法捉摸......小野看不透冰流,我也看不透这家伙啊。” 这么看来,平三的先天能力——通过摄取血液获得对方的能力,以及“轻薄的假象”,也是性格的反映——变化无常,并且打心底里厌恶自己原本的模样,他愿意模仿并成为任何人,但绝不会做自己。 那只山雀领着小野他们走到了莱特家族的武器库内,里面陈列着许多把火铳、刀剑之类的武器。 小野道:“我们其实不需要这个的......” 平三道:“不拿他们会不安的,我们得学会给人家添麻烦,他们才会放心。先生,有没有那种可以连发不用换弹的?” 那山雀愣了一下,“有的,请随我来。” 三人跟了上去,但在山雀转过墙角时,站在两人面前的小野伸手拦住了他们, “怎么了?”平三问道。 “那家伙......从我的‘观’里突然消失了。”小野凝重地说道。 小野也会使用“观”,虽然不及冰流的半径50米的范围——只能探测到6米内。 听到这话,平三和茶罗也都警惕起来,运转周天形元随时准备战斗。 三人互相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毫无征兆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响,什么东西从天花板上砸到了他们身后。 小野迅速回头,见砸在地上的竟然是那只山雀!抬头一看,天花板空荡荡的,除了吊灯什么也没有。 平三走上前,伸手搭在山雀的脖子上,回头道:“死了。” 茶罗显得有些害怕,“这是......怎么回事啊?是谁做的,怎么做到的啊?” “不知道,看来得自己找了。”平三走了过去,但是小野却喊道:“等等,他死了,就这么放着不管吗?” 平三回头道:“是啊,尸体又不能帮我们找兵器。我和茶罗的体术不行,火铳能显着提升我们的战力,这才是最重要的。” 小野:“?” 茶罗:“?” “怎么了?我很奇怪吗?”平三不解道。 三人头顶的天花板,出现一道头发丝那么粗的扭曲的缝隙——一名豹族黑峰王刹军——阿黄,正透过缝隙看着三人。 这位加入了双毛的“嗜杀蜂群”集群的阿黄,就是城里大部分案件的真凶。此刻他已经达到了22级,觉醒了自己的先天能力。 他无声地笑着,“恐兽诗人——平三,对我的恶作剧的反应真是出人意料,有意思......真有意思......那个和白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鬼,必然就是白影的儿子了,杀了他,我就能到50级甚至更多!” 看来平三曾经加入凯尔吟诗社的消息也被阿黄知道了。 他伸出舌头舔了那把沾血的匕首,仿佛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激动着,“我们一起......把世界毁灭吧。” 寻找参与者 早上七点,火将神门前的石桥上,小白押着浑身是血的白眉儿站在桥中央。 “这里视线开阔,没有可以遮蔽的地方......是怕我带人埋伏你吗,师匠。但是你要怎么带着白眉儿撤退呢?” 一名将神门的巡逻队走了过来,“先生,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小白盯着这么巡逻队有一会儿,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雕像在哪?” “咳,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巡逻队员被小白掐着脖子举了起来。 “放开他啦,找错人了,呆瓜。”鹿旷不急不慢地从桥头走了过来,“把白眉儿给我。” 小白将那巡逻队员丢在一边,“先让我看到雕像。” 正说着,只见猎星领着十几名熊猫从鹿旷的身后走来,还带来了一架飞艇。 猎星喊道:“请亲王先放人,我会督促鹿旷遵守协议的。” 鹿旷也喊道:“还有解除‘将太阳捧在手心’,你肯定在白眉儿身上使用了。” 小白微笑地摇了摇头,弯腰伸手在白眉儿身上摸了摸,白眉儿胸前便出现了一个阵法,随后阵法破碎,他盯着鹿旷,然后自己慢慢地往后退去。 鹿旷身后伸出两只机械臂到白眉儿身前,一只放下了雕像,另一只卷走了白眉儿,随后他迅速转身跑进了飞行器内,驾驶飞行器升空。 熊猫们都紧盯着小白,但小白只是拿走了雕像,道:“为了两个叛徒杀手竟然下如此血本......猎星殿下这又是为了什么?” 猎星没有回答他,小白便拿出通讯器道:“金沙飞行部队,有一架被劫持的飞行器即将入境,它的特征是——” 话还没说完,那飞行器突然在空中爆炸了。 小白罕见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转向猎星:“你做的?” 猎星面无表情道:“他们是青水的敌人,我是为了青水。有些事父王没说,但亲王心知肚明......请亲王自重。” 说罢,他领着熊猫们离开了。 ------- 金沙,哈斯塔城。 德劳家族的副长尼克领着小野他们走到城主接待室,只见一只鬣狗姑娘正坐在那儿,哭哭啼啼地接受铁甲军的问话。 尼克介绍道:“最近发生的那么多起恶性事件中,这家伙是唯一的幸存者,但是她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连话都没法说清了。我觉得你们有必要和他聊聊。” 那名铁甲军让开让小野坐在他的位子上,小野问道:“你好,请问——” 但那只鬣狗只是在哭着,没有答话。 平三突然拍着手喊道:“出去,你们全都出去——” 尼克便领着铁甲军们走了,道:“放心,我相信他们。” 小野问道:“平三,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平三附在小野的耳边,道:“茶罗能通过阴身附体来读取记忆......既然这家伙不肯配合,我们只好这样了。” 小野说出了他的担忧:“茶罗不能附身形元比他强的人,万一这个女人是同党,而且形元高强呢?” 的确,唯一一个幸存者有很重的嫌疑,加上她也一直不肯配合,不由人不怀疑。 平三道:“没有关系,就由我来使用茶罗的能力好了。”说罢,他拉过茶罗的手臂咬了一口,(茶罗“嗷”地痛喊了一声)然后一拳把鬣狗打晕了。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平三闭上眼睛,运转形元开始发动阴身附体。 ...... 平三醒来,小野和茶罗都围了上去,“怎么样?” 平三指着鬣狗道:“这个女人果然是同党!抓住她!” 那鬣狗同时醒来,她猛地将桌子朝他们掀去,然后扭头便跑。但还没等她跑到窗外,就被小野按着头砸在地上。 听见动静的尼克带着铁甲军从门外冲了进来,手脚麻利地擒住了鬣狗。小野上前,将一根细针顺着鬣狗的督脉刺入,叮嘱道:“千万不能让针掉出来,不然你们可拦不住她。” 尼克赞道:“当家的眼光果然没错,你们这么快就找到凶手了。” 平三道:“远着呢,她还有同党......你们先出去吧,我已经帮你们抓到一个了,你们找冰流的速度也该快点了。” “当然当然。”尼克忙不迭地点头道,随后便领着铁甲军走了出去。 小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问道:“怎么了?有些事不能当着他们说吗?” “是......我原本以为就是一两个憋坏了的疯子,但没想到——他们比我想象中的还疯。”平三的神色凝重起来,他直视着小野道:“小野,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什么意思?” “这些人——是黑峰王刹军。” “什么?”茶罗率先惊呼道,“他们怎么会来这里杀人?” 光是这些人的身份就已经够大条了,但平三还在继续说道:“他们的监管人是野犬女王紫岚的三儿子双毛,双毛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来金沙的目的就是为了无差别破坏,所有活着的人都是他们的目标。” “双毛的先天能力类似蜂群一样,是一种集合型的强化系能力。被纳入‘集群’的人在满足条件后会以可怕的速度提升实力,直到达到‘集群’所能容忍的极限而脱离,就像离巢的蜂后一样可以拥有自己的‘集群’。” 平三来了巨兵世界这么久了,对于这些形形色色的能力已经了解了不少。所以作为一个穿越者给本地人介绍并不突兀。 小野问道:“‘集群’的条件是什么?” “杀。达到一定的数量后会觉醒自己的能力,而双毛额外设置了一个条件,就是只要能击杀青水、金沙、黑峰、白辰四国的王子公主,就能更快地达到离巢条件,更糟糕的是,这些黑峰王刹军已经认出你是白影的儿子了,他们现在肯定会千方百计地想杀你!一共有十名,现在还剩九个,而且行踪都未知。” 说完,平三喃喃道:“如果先天能力真的能看出性格的话......这个双毛对所有人纯粹的恶意才是最可怕的。” 茶罗慌道:“我们得快点走啊,黑峰王刹军就够难对付了,又被那个双毛的什么蜂群强化过......还有那么多人!他们要想毁掉这里连一天都不用!” “我不能走,冰块脸也是他们的目标,而且冰块脸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小野能理解茶罗的慌张,便朝平三道:“平三,你尽快带茶罗出城,我一定要找到冰块脸!还要阻止哈斯塔城继续出现伤亡!” 平三看了看小野,又看了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茶罗,走到茶罗身前,握着他的双手道:“拜托了,茶罗。和我一起留下来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茶罗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但还是点头道:“好。” “对了,真正的凶手是一名豹族王刹军,叫阿黄,形元等级是中星位,通过蜂群获得的能力是‘通道’——在关上门形成密室的瞬间,阿黄可以在密室内任何地方打开一扇门,穿过一条独立的通道到达任意自己去过或者看过的地方,之前在仓库的那只山雀就是他杀的。” 小野微一沉吟,道:“放出系能力,鹿哥说放出系擅长制造空间和形元兽,但不擅长变化形元的性质,这点也许有用。”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等等,密室!” 还没等平三和茶罗反应过来,小野冲到门边打开了门—— 果然,尼克和铁甲军都被杀了,那只鬣狗也不见了! “该死!” 某间房屋内,天花板凭空出现一条裂缝,阿黄搂着鬣狗跳了下来。 这是一间居民屋,门窗已经被封死,屋子的主人已经被阿黄杀死,甚至连尸体都没打算处理。 那鬣狗立刻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想不到这些人还有点本事,竟然这么快就发现我们了,不过我是怎么暴露的呢?” 阿黄坐在床沿,把玩着那把匕首,“就我看到的,你只是睡了一觉......应该是某种附身术,真稀奇,这种巫术即使在黑峰也少见呢。” 鬣狗道:“那么你的面貌肯定也暴露了,现在全城都会展开搜捕。” 阿黄竟然兴奋了起来,“不错,在如此高压下,血拼会提前爆发......我乐见的混乱,会提前来临。” 鬣狗笑了笑,便走到一边,冷冷地瞥着阿黄,心道:“效率还是不够......竟然只有13级,到了20级就会有先天能力了......因为喜欢来去自如,所以阿黄那家伙开发了‘通道’这样的能力吗?......真无聊,我可要慎重地开发能力......” ------- 金沙圣城,香榭大街。 紫岚四女——媚媚大摇大摆地走在街头,左右手各领着一个精致华丽的小包,身旁跟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年老女山羊,帮忙提着大包小包的物品,还背着一大堆包装好的东西,她身后是三五名面相凶恶的黑峰王刹军。 “然后——松柏林和凛冬哨的冬装全部买下来,别再像之前那样忘了限定时间的活动商品!翡翠湖畔系列的荧光风衣还是等我看过之后再决定吧,” 媚媚讲了一连串后,回头对着老山羊道:“嬷嬷,你有在听吗?” 老山羊露出和蔼的笑,“我有在听啊,美丽的公主。” 哎——好想快点死掉。 媚媚和她的山羊嬷嬷身后,一名王刹军——奥尔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恶狠狠地盯着照片上的黑仔,心里这么想着。 “自我重生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注视着你了......为了能和你一起快点进入黄泉。”奥尔心想。 “为了媚媚公主能赢得仪式成为黑峰王,为了斧刃王族的荣耀,我一定会将你......拖入黄泉!” 和金沙一样,黑峰也设置了类似的“贱籍”制度,在黑峰叫做“不可接触者”。 狼族在被白龙祝福而开慧前,就具有严格的等级制度。所有的狼群都有“3+1”个等级,分别是“头狼”(阿尔法),“次级狼”(贝尔塔),“边缘狼”(欧米伽),以及特殊的“幼狼阶级”。 在狼群中,等级最高的头狼拥有支配族群一切的权力,包括交配、捕猎、守卫、食物分配,下级狼不得违抗上位狼,而在狼群中地位最低的就是边缘狼。 边缘狼只能得到最少的食物,露宿在最危险的地方,为狼群试探危险和陷阱,在食物不够时甚至会成为口粮。 以狼族为主的黑峰,自然而然地有了类似边缘狼的阶层,即“不可接触者”。 以不可接触者的身份出生的黑峰人,无法接受教育,购置房屋,拥有私人财产,与非不可接触者通婚,地位终生不会改变,并且所有的后代也只能是不可接触者。 但是媚媚却给所有的“不可接触者”成为她的侍卫的机会,并在咆哮谷属于她的私人领地中赐予了“不可接触者”接受教育和修炼形元的机会,让他们享有与普通黑峰人同等的地位。 媚媚也因此得到了黑峰绝大多数“不可接触者”压倒性的支持,她身后的王刹军全都来自“不可接触者”,为了回报媚媚,他们自发地修行了一种早就被四大国禁止的秘术——“黄泉引路人”。 “黄泉引路人”——充分利用了拥有巨大执念的人,其形元在死后会变得更强大的特性,而形成的一种诅咒术。具体做法是:将诅咒对象的照片和贴身物体与小刀一同携带,每天默念着对目标的杀意在小刀上施加形元,持续时间越长,威力就越大。但时机成熟时,施术者用小刀插入自己的心脏——如果是在诅咒目标面前使用的话,威力将达到最大。被诅咒之人将会强制进入“隐”的形态达几个小时,并且暴露在针对性的恶意形元下,很快就会毙命。 灰狼奥尔——诅咒黑仔。 灰狼卡卡——诅咒蓝魂儿。 黄豺多多——诅咒双毛。 黑狼吊呆——诅咒紫岚。 黑狼佳佳——诅咒黑影。 黑狼雅雅——诅咒白影。 雅雅走上前,对奥尔低声问道:“我真的不需要再诅咒白影了吗?我已经做出献出一切的觉悟了。” 奥尔将照片放回口袋,“生死未卜的白影无关紧要,我们的命只能为媚媚公主而牺牲,是媚媚公主救赎了连人都算不上的我们!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四名参与者,让十犬壶仪式能够顺利开始。” 雅雅道:“我明白,参与仪式者才有可能得到王位,我的目标就是余下的人。” 奥尔道:“切不可让公主屈尊纡贵参战!我们有责任在仪式一开始就为公主扫清那些障碍!” 佳佳也走了过来,道:“为什么我们不把十犬壶偷过来,把血滴进去后就立刻自杀,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吗?” 老山羊将包裹都递给了多多,然后很自然地将脚步慢了下来,和奥尔他们走在了一起。 她笑呵呵地道:“我们这些不可接触者唯一有的就是骨气,要想咒杀守护黑峰财富和荣耀百年的斧刃王族......恐怕只有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自尽,才能生效吧?” 她又笑呵呵地竖起食指,“更何况——这世间还有一种特殊的职业,‘除咒术师’。这类人可以清除掉留在他人身上的形元,” 奥尔打断道:“我知道,就是您嘛。” “没错,如果有冲着媚媚公主来的形元,我会赌上命去清除,这点我时刻牢记在心。所以其他的斧刃王族,他们身边很可能也有除咒术师,贸然行动的话失败的风险会很大。” 奥尔道:“所以我们需要先找出他们手下潜在的除咒术师?” 老山羊赞许地点了点头,“深思熟虑得出的推断和与生俱来的聪慧有着同等的分量,为孩子铺好道路只会让她无法成长......年轻人闯荡受伤,老年人应对伤势,这才是老婆子我应做的事情。” 雅雅会意:“我明白了,我会去试探蓝魂儿手下有没有除咒术师——他的性格最单纯,诅咒起来最容易,我会在他面前发动‘黄泉引路人’。” “毕竟,我可是‘不可接触者’。一无所有,则一无所惧。” ------- 青水,喵喵城外的密林里。 小白领着牛鲨和恶病走在密林中,牛鲨嘟囔道:“看来此行是一无所获了。” “不全是,至少师匠不会再给我们找麻烦了。至于翠玉录的碎片,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牛鲨又问道:“哲人王,我们这是去哪?” “一个潜在的盟友......到了,” 三人停在林中的一间破庙前,自他们靠近开始,破庙内便开始往外刮出阴风,周围树木的叶子也哗啦啦地响个不停。 牛鲨问道:“他住在这里吗?” “不,这只是一间凶宅,‘荆棘之子’的许多人曾经为了某个仪式在这里献祭了生命。他们没有得到想要的,但他们死后冲天的怨气......或者说死后的形元,却以‘化物’的形式滋养了这间庙宇,让它出现了自己的意识。” 小白走到庙宇前,伸手抚摸着门柱,那庙宇果然如具有生命力的野兽一般,能肉眼看见整间庙宇都拔高了起来——就像弓腰警告的猫一般,而从门中吹出的阴风也混杂了低沉的嘶吼。 “何等奇妙啊,生命竟能以这种方式诞生。”小白赞叹着,仿佛在欣赏着一只罕见的珍奇异兽,“它已经能够引诱大星位级别的修炼者走进宅内了,再过十几年,也许连小天位都能吞噬。” 小白取出雕塑,惋惜道:“可惜,这么多年的修行都将为邪神像做嫁衣了——” “那可不行。” 从树林中,走出一只娇小的薮猫,“猎鬼人?我劝你们别多管闲事。” 小白笑着将雕像放回口袋,“我说的盟友来了。” 因为眼睛受伤,只能用电感受器感应的牛鲨紧张地摆开架势,抬起头左右转了转,“在哪?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恶病也警惕地盯着这只薮猫,心道:“诡异,一点气息都没有......就像死人一样。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在我面前,我甚至会怀疑那里是否有人......” “饲鬼人——顺顺。”小白微笑着走向薮猫顺顺,“青水辰江最大的驭鬼术门派——五脏庙的代掌门。五年前突然从五脏庙消失,青水王曾遣人协助调查,但一向对青水朝廷自视甚高的五脏庙竟然求着朝廷请求自行解决......我很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让本门如此恐惧?” 顺顺眯起眼睛,不悦道:“你的好奇会害死你的。” “五脏庙的驭鬼术原理是用术者的血肉去饲养那些神奇的精灵,在需要时利用精灵们的力量,这点和神打很像。但你却在修行驭鬼术时,意外觉醒了自己的先天能力——通过吞噬这些精灵来显着提高自己的实力,于是你开始不满仅仅用自己血肉饲养出的鬼,于是开始在偏远的山村投放鬼苗,制造条件来培养强大的鬼......天才般的构想。 “在竹林里袭击猎星和白眉儿的鬼,就是你培育的吧?还有这间凶宅?” 听完小白的话,顺顺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其强悍的形元,瞬间压倒了附近所有的树木,而那间凶宅竟然像受惊的小猫一样缩成一团,牛鲨和恶病在这冰冷刺骨的形元面前竟然也下意识地颤栗起来。 顺顺道:“我说过,你的好奇会害死你的。”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更有效率的饲鬼方法?”小白张开双翅道:“凭你的实力和才能,何必在这种小地方躲躲藏藏,担惊受怕?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更好的平台,光明正大的身份,以及——更多的‘饲料’,你需要做的,只是向我证明你的实力。” “哦?怎么证明?” 小白手心阵图一闪,一张照片便出现在他手中,他将照片举在顺顺面前,道:“金沙王——流沙小金。” 仪式开始 “兰微!” 白眉儿喊着这个名字,从昏迷中醒来。 他感到自己大脑依旧是昏昏沉沉的,身上的疼痛却几乎消失了——他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双手被手铐铐在床角架上。 环顾四周,这似乎是一间已经废弃的屋子。 “你醒啦?” 顺着声音望去,鹿旷坐在离床几米远的木桌旁,翻阅着一本档案,桌上放着几个玻璃瓶和一根注射器,白眉儿猜测出自己应该是被用了镇痛药。 “你为什么——”白眉儿不解道,“你应该把那东西给青水的,这样值得吗?” “我理解失去爱人的感受,但我不想看着你被杀掉。”鹿旷拿着档案走了过来,“你曾经在乎过某个人,记住这种感觉,我会帮你熬过来的。” 他又小声道:“顺便,兰微应该被拖去打靶,你多大?15?16?那女人可是结过两次婚的。” “闭嘴!”白眉儿怒视着他,“你根本不了解她......我也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他拼命挣扎着,全然不顾手铐已经在手腕勒出血痕,“把这个解开!我要去杀了小白!”他身上的被子也渗出血来。 鹿旷似乎有些害怕,忙将手做出下压的动作,“好吧,好吧。你冷静一点,我解开你的左手......这里还有一瓶消毒剂,在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缝合了伤口,取出了你身上的夺命翡翠,现在伤口崩开了......给你。” 他打开白眉儿右手的手铐后,白眉儿果然猛地朝他脸上划来。鹿旷早有准备地向后仰,躲开了。 “好了,我现在把消毒剂给你......别做傻事了,比如喝了它或者用它来泼我。” 白眉儿掀开被子,拿过消毒剂倒在自己的伤口上,他皱着眉,看起来十分疼。 他把消毒剂放在一边,依旧瞪着鹿旷。 鹿旷决定先安抚白眉儿,他将档案放回桌上,道:“你觉得我应该对兰微的死负责,对吗?” 白眉儿龇牙道:“废话!在你来之前我们一直都很安全!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 “不,不不不。”鹿旷摇着手,“我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你已经暴露,这就意味着小白无论如何都要杀你。” “我有计划的!能救我和兰微的计划!” “什么计划?把雕像给小白然后求他放你们一马吗?他一见面就会杀了你,然后让恶病溶解掉兰微,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就是因为兰微,你才忘了小白安排给你的任务和使命。” 鹿旷深吸一口气,道:“只有毁掉你的挚爱,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 白眉儿反问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以防万一他毁不掉我的挚爱吗?” “随你怎么想。”面对顽固的白眉儿,鹿旷放弃了,“我救你是因为你和我弟弟长得一模一样。想救兰微也是想让你安心而已。” “你弟弟?”白眉儿疑惑道,“你不是鹿吗?” “收养的。但我们就是家人。”鹿旷坐回到桌前,开始捣鼓起法器,自言自语道:“翡翠会应该以为我死了,得好好利用这个优势.....怎么在不暴露的情况下联系小野呢......” 过了半小时,鹿旷只是专注地摆弄着法器,丝毫没有搭理白眉儿的意思。白眉儿百无聊赖地摸着左手手腕的伤痕,朝鹿旷喊了一句:“喂?” 鹿旷转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现在光着身子,而且很乖......有什么好吃的吗?” 突然冷落其效果了,他主动搭话了。鹿旷心想,便走出房间取来一堆水果蔬菜,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弟弟一样只吃素,但我现在没有肉给你吃......” “你弟弟是狼,对吧?那他肯定营养不良。” “差不多,我们以前老打架,他总是打不过我。”鹿旷一边在碗里拌菜,一边陷入开心的回忆,“但是他很聪明......挖地洞,放陷阱,利用工具,从高处突袭......为了应对,我也开始捉摸起机关,然后发现还挺上道的。” 白眉儿看了眼身上的伤口,又抬头看着鹿旷道:“你的伤口缝合也很厉害,但是线太脆弱了,一下就断了。” “二期愈合需要14天左右,但你心里的伤至少需要一年......再过3年,也许你也忘不了她。” 鹿旷右手中指和食指伸长化为筷子,夹起食物递到白眉儿嘴边,“我们的共同点比你想象得还多,翡翠会也曾夺走了我的一切,所以我逃出来了。” “现在,我只想保护我弟弟,还有你......如果你肯帮忙的话,我们一起联手扳倒翡翠会,兰微的悲剧就不会在别人身上重演。” ------ 卡由城,翡翠会地下据点。 “欢迎回来,哲人王。” 乌金率先迎了上前,一脸坦然地对小白说道:“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让乔尼查了你的行踪——” 小白微笑道:“我知道。” 乌金见小白没如有自己预想那般发怒,感到有些奇怪,“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小白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道:“我相信你是事出有因,如果我怀疑你的忠诚,那你就会是另一种待遇了——唯一一次怀疑你,就是你和师匠有关系的那段时间。” “什么关系?”乌金眼中闪过一刹那的不安。 “不,我们现在不用担心他了。我亲眼看到他和一个叛逃杀手在空中炸成碎片。” 乌金顿了顿,道:“如果你不介意我问的话——那个叛逃杀手是谁?” “又一个不听指令的士兵,我们都知道这种人的下场。” ………… 阴暗的山洞中,一颗球形石头被捏碎,从中升起一束形元,形成一个漩涡一样的空间门。 蓝魂儿和卡鲁鲁恭敬地立在两边,注视着从门里走出的紫岚。 紫岚瞥了眼两人,道:“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是,我们发现白眉儿的行踪了,在哈斯塔城。另外,双毛也在那里失联了。”蓝魂儿回道。 “他最好别是死了,不然又得增加人选。”紫岚看了看自己的指甲,“黑仔和赛豹尾呢?” 卡鲁鲁道:“黑仔殿下也在物色人选……但是为了阻止他们和壶接触,他似乎不打算让仪式能顺利开始。至于赛豹尾……他把所有的王刹军换成了美女,然后就赖在据点不出来了……‘仪式和黑峰王什么的都去死吧’,这是他的原话。” 紫岚冷哼了一声,“他敢背着我找别的女人?等仪式开始了我第一个宰了他。至于黑仔……由他去吧,我亲自出门,一定能凑齐人选。” 壶的最终目的是给唯一幸存者提供形元,因此参与者的本体素质一定要合格,理想状态是参与者全部都是斧刃王族,但那样就无法确保幸存者一定是黑仔了。 紫岚心想:“我的黑仔……一定要是黑峰唯一的王。” 金沙,哈斯塔城。 落日的余晖如血般染红了天边,似乎是一场屠杀即将揭开的序幕。 城墙上,冰流和双毛一同用手撑着城墙围栏,望着那血红的天空。 他们似乎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我一直这么觉得,遗憾的是,我对这个粪坑般的世界已经没有兴趣了。”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连累别人。” 双毛道:“我知道……有些人生来就命途多舛,我们管这叫童子命……一般认为是神明托生,或者在出生前就被诅咒。” 冰流叹了口气,“后者,追云。” “童子命是一场预支赌注的赌博……在成年后会迎来蜕变,成为大气大运的人。但在此之前,要分别度过三道劫……” “出生劫……”双毛瞥向冰流。 冰流道:“是在两位母后的帮助下度过的。” 冰流出生那年,追云发觉诅咒未能将冰流扼杀,便借机翻出文昭王后和青水亲王的旧事,引青水王暴怒。最终,在文德王后的苦苦哀求下才留下他们母子一命,文昭王后被流放黑栗村,从未见过冰流一面。 “夭折劫……” “是在望月和猎星的帮助下度过的。” 不知为何,曾想将尚在襁褓的冰流处死的青水王,在冰流成长后对其格外重视,这引来了来自各方对冰流的暗杀。但在这两位哥哥的保护下,冰流安然无恙地到了将神门,避开了波诡云谲的王都。 “冠礼劫……”(巨兵世界观中冠礼为15岁) “小野……师父……”冰流的眼神黯淡下来,“还有两年......之前在槐河域就已经出了那么多事,而这些仅仅是预兆而已。等真正的冠礼劫降临的时候,他们是扛不住的......而且一直以来,因为我的存在只会给周围的人带来灾难,掠夺别人的气运来增长自己的修为,我无法接受!” 冰流抽了口气,“我想守护青水......我想保护他们,因为我在无意识间对他们做了无法原谅的事......如果不是我,小野和师父会修炼得更快......” “那你为什么不去死?”双毛的语气极为平淡,只因他的确没有恶意——他是真心这么想的,“这样就能阻止劫数降临了对吧?” 冰流眼眶逐渐湿润,他摇了摇头,随后便是沉默不语。 “我有办法让冠礼劫消失......如果你现在还愿意相信来自黑峰的我的话。” “无所谓了......我就要死了。翡翠会哲人王在我身上种下了炸弹,只要他愿意,我就会在某个瞬间灰飞烟灭。” “那不是问题......他的形元再强,也不可能强过黑峰历代王族的形元的。”双毛伸出手,将指甲戳在冰流脸上,“给我你的一滴血......获得参与继承黑峰王位的资格,区区哲人王的形元和冠礼劫,都会在历代黑峰王的气运下消失的。” 双毛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你会被将神门和芦芦族视为永远的叛徒......小野再也不会原谅你啦,和他们划清界限后,他们自然就不是你的护道人,你的劫数也就不会影响他们了。” 的确,在芦浮岛,连偶然听到的求救声都不愿放弃的小野,怎么可能会因为冠礼劫和冰流划清界限呢? “我接受。” 双毛便将冰流的兔耳拉了下来,在他的耳背上用力一划,取出一滴血珠在指甲缝里。 “双毛,原来你在这里啊。” 哨楼中,紫岚领着蓝魂儿和卡鲁鲁走了过来,但她却无视了双毛,径自走到冰流面前,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玄流(冰流祖父)?你怎么变矮了?” “玄流王是我祖父......我是冰流。” 此刻冰流心如死水,甚至在野犬女王面前都懒得做出抵抗了。 双毛伸出手指,道:“母亲,他也要参与壶的仪式。” 紫岚挑了挑眉,竟然同意了:“好啊。” 在紫岚看来,芦芦族根本不值一提,但同样作为守护了青水百年财富和荣耀的王族,一样可以在壶的影响下诞生出强力的灵兽,是合适的人选。 双毛将血滴入壶中,取出一枚卵塞进了冰流嘴里,随后壶口升起一缕黑雾附在了冰流身上。 “那么,还有三个。”紫岚拎起十犬壶,“白眉儿就在这里,对吧?去找吧。” 白眉儿是谁?算了,不想管了。冰流只觉得无比疲惫。 城内,正朝城主府邸狂奔的小野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他下意识地往远方的城墙望去—— 平三也停了下来,“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感觉好难过。” “的确,毕竟这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冰流至今还没有消息。我们得抓紧了。” 三人赶到城主府邸前,小野又停了下来,“不对劲……里面很重的血腥味,而且……有一股非常可怕的形元。” “怎么说?阿黄在里面?” 三人都运转起形元,平三道:“问题不大,阿黄只有中星位,我们的麻烦在于如何阻止他逃、” 他话还没说完,瞬间整座城市就被形元所笼罩! 即便事先做好了防备,小野仍然感到如同如同在盛夏被剥光衣服突然扔到北极一般冰冷,全身好想每一块皮肤都被压上了千斤重的石头,令他无法呼吸,平三和茶罗更是在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好可怕! 好恐怖的形元! 比师父的要强悍,比安娜安雅的要邪恶! 而这仅仅是对方用来探测的“观”而已!足以覆盖一座城市的“观”! 大门被打开,紫岚走了出来,她看也不看小野他们,就好像他们如同蝼蚁一般不值得用余光注意。 蓝魂儿跟在她身后,他看见了小野,便朝紫岚问道:“他就是白眉儿吗?” “不,他不是。白眉儿是我造出来的,我绝对不会认错。不过这家伙……” 紫岚的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了小野面前,“大哥……一模一样啊。难怪看起来和白眉儿一样。 “你……你是谁?”小野的喉咙咕咚了一会儿,终于冒出一句话。 紫岚不屑地笑了,“你的姑姑?你应该就是白影带走的那个婴儿了,真是有缘啊。” 蓝魂儿道:“那么——母亲何不让他也加入?” “小天位……问题不大。” 不等小野反应过来,紫岚用指甲在他手腕上用力一抓,粗鲁地将取出的血粘到壶里,随后直接掰开小野的嘴巴将壶里取出的卵放了进去。 “咳、”小野拼命用手抠着嗓子,想将那东西吐出来。 紫岚又走到茶罗身前,“卜算王族下落会遭天谴……冒牌货也一样。不过——” 她伸出手掌,从指尖发出形元所化的线连接在了茶罗身上,“操纵他人来算,报应就不用我来担了。” “住手!”小野吼道,朝紫岚扑去,但却被蓝魂儿从侧面撞翻,卡鲁鲁也瞬间移动到了他的身后,“啪”地一声拧断了小野的右手。 “吓啊啊啊!”小野痛喊起来,但被蓝魂儿和卡鲁鲁分别按着跪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茶罗在紫岚的操作下站起,用形元拨动着罗盘…… “精度不错。” 紫岚将形元线收回指尖,茶罗也七窍流血重新倒在地上。 蓝魂儿抬头看向紫岚:“母亲,废了他的形元吧?” “不。我要他活着,你们不许对他出手。” 蓝魂儿感到奇怪,废了形元又不一定会死。但也只好作罢,和卡鲁鲁一起放开了小野。 为了避免斧刃王族在仪式开始前就自相残杀,以及年长者利用提前掌握形元的优势对年幼者进行绝对碾压,壶所生成的灵兽会根据宿主的条件形成平衡——事先掌握形元者,其灵兽强度和攻击性会更弱,反之亦然。 比起废了小野的形元后生成的不可控的灵兽,显然留着小野的形元会对黑仔更有利,紫岚心想。 ………… 哈斯塔城的居民们显然无法抵抗紫岚的形元,在一瞬间就毙命于她的“观”之下。 小野望着城主府邸里惨死的山雀们,感到无比悲痛,他也知道连自己都险些没能扛住的形元,城里的居民就更抵挡不住了。 他拖着步伐,从城主府邸里往外走,见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被落日拉长的影子,抬头一看——是冰流。 “冰块脸?” “你在干什么?”冰流面无表情,看向他的眼神也格外冰冷——那是此前未曾有过的。 “我……我是来找你的,还有……想救这里的人……” 冰流朝他走来,站在他的身侧,“没必要了……仪式已经开始了,整个金沙,都是陪葬。” ……………… 圣城宫殿,双尾蛇和双头蛇警惕地用尾巴护着小金,圣膏军则团团将他们保护在圈内,举起金刀和火铳对着外围。 小金不解地在圈内蹦哒、张望着:“怎么了怎么了?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的确,对于不会形元的小金,在他看来宫殿内什么都没有,但在形元者的眼中,宫殿内则是一副群魔乱舞的模样—— 外壳质地如翡翠般的水母,水母的伞帽上镶嵌着暗红色的玛瑙,而触须上则挂着一颗颗闪烁着红光的钻石。大约有七八只,在大厅空中无规则地飘舞着; 褐黄色的蠕虫,大约30米长,一会儿从墙壁钻出,一会儿从天花板钻入; 从墙面上冒出一只巨大的蛤蟆,蛤蟆的眼角和正中背上是尖利的骨刺; 几个皱巴巴的圆球也在空中飞舞,圆球上有数张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 “这些……是什么鬼东西啊?” 这些都是壶形成的灵兽,在成行后受到王者的感召,自发来到了整个金沙气运最强盛的地方——都城圣城。 紫岚不到一天就集齐了参与者,如今,黑峰王位继承仪式已经开始了。 而那壶,就藏在王座的下方。 参与者:黑仔,蓝魂儿,双毛,媚媚,卡鲁鲁,赛豹尾,小野,冰流,白眉儿,瑞安。 灵兽出现 小野蹲坐在地上,无助地抱着膝盖。 过了好久,一旁的平三才醒了过来,嘟囔道:“被形元破坏后修复会很慢啊......看来下次得干净利落地自尽。小野,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小野身体蜷缩地更小了,平三又往四周张望,“茶罗呢?” “他生气了......有人操纵他卜算某个王族的下落,害他以后再也不能用术了,所以他走了......” “的确......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他。”平三叹道,自己当初应该让茶罗先走的,内心对茶罗感到无比愧疚。 “敌人太强大了,我、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形元......” 小野害怕地捂着脑袋,“比师父要强大,比夜罗要邪恶......仅仅是用来探测的‘观’就轻而易举地夺走了一城百姓的性命......你们也是当场就昏倒了。” 平三不安地看着小野——他一点都不关心这个哈斯塔城的人,只是因为小野从未表现过这般失魂落魄,在他心中,小野是绝对不会退缩的。 “还有冰块脸......他也像疯了一样,我和他都被拖进了黑峰的王位继承仪式......听说,到最后只有一个人会活下来......”小野抓着自己的头发,显得十分心烦意乱,将平三昏迷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小野,”平三蹲了下来,看着小野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记得我们在路亚城怎么说的吗?向前看,不要回头。这座城市的人都死绝了,我们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先回据点,好好了解这个黑峰的仪式吧。你还有鹿哥,大壳,我们都会帮你的。” 小野点了点头,但并没有站起来。平三又问道:“那......我背你吗?” “不用。”小野很果断地站起身,甩了甩身子,平三心道:“可惜。” 鹿旷的临时藏身点外。 见到虚掩着的大门,从外采购回来的鹿旷顿时警惕起来。他轻手轻脚地放下物资,沿着墙壁慢慢地朝门靠近—— “现在没人,这里安全。”白眉儿在里面喊道。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被逼迫的?没准你们正在下套坑我呢。”鹿旷悄悄地将双手化为火铳,一脚将门踹开。 里面果然只有白眉儿,身上的束缚已经被解开了,正在鹿旷的桌前捣鼓着药剂。 “有两把刷子嘛?我记得我封住了你的形元......你那么讨厌我,为什么不趁机跑了,或者埋伏我?”鹿旷依旧警惕地张望着,火铳也是随时处于预射击状态。 “有点问题想确认一下。不过我不是自己挣脱的,你离开后有一个狼族女人进来了,她帮我解开束缚后,把我的血放在了一个壶里,然后喂我吃了一个什么东西就离开了。” “女人?她长什么样?是不是准备在哪里伏击我?” “有点臃肿,身上的毛是紫色的,一米六八左右,穿着一件大披风。” “野犬女王......紫岚。但是——没道理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才懒得管了。我是想问你,你对我的过去了解多少?” “怎么,这是老套的‘推心置腹与感同身受’环节吗?不过我喜欢,因为这代表我们是朋友了。”鹿旷笑着将火铳变回了双手。 “不,我是认真的。我好像是失忆了。” 白眉儿坐在椅子上,望着鹿旷道:“我记得最久远的事,就是一睁眼,我躺在床架上,旁边放着一根有点粗的针......针插在一个活动台上,一只灰孔雀在旁边用酒精清洗那些器械。” “海查灵,翡翠会的汞长老,心理诱导部的负责人。”鹿旷马上判断出了灰孔雀的身份。 “她是这么说的......我是吉尔路山脉狼群的边缘狼,因为搞砸了一次狩猎行动遭到驱逐,在离开时遇到雪崩,脑袋遭到冲击失去了记忆......我看到你当时拿的档案上有我的照片,你一定知道我的过去,对吧?” 鹿旷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你多半是被她骗了,你醒来时的那根针就是海查灵的工具。海查灵是幻术大师,但是和一般的幻术师不同——幻术师大多是放出系或者操作系能力者,制造幻觉的原理是放出形元作用于对方的大脑,但是海查灵是变化系能力者,不擅长操控和放出形元,她制造幻觉的方法是......用形元变化成的线直接与你的脑神经相连,通过修改大脑结构来影响你的认知。” 白眉儿不可思议地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认真的吗......这是可以做到的吗?” “海查灵的确做到了。那根针恐怕是通过进入你的鼻腔达到额叶,再通过形元丝线进一步深入。虽然海查灵的幻术很难做到在实战中应用,但是由于她的幻术修改了大脑结构,所以她的幻术造成的效果是永久性的......你想恢复你的记忆,恐怕得让她给你再来一次手术了。” 鹿旷走到白眉儿面前,道:“我和你一样想弄清你的过去......因为这关乎我弟弟的身世。和我一起去金沙吧,我们一起弄清你的来历。” 白眉儿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一起把海查灵绑过来给我恢复记忆。” 鹿旷想起了一心想解开赤辽的蔓影术的平三,道:“嗯,我想海查灵最近最好小心点,有很多人都点名要找她呢。” ------ “实在是太无礼了!这真让人无法忍受。”瑞安捂着胳膊,骂骂咧咧道。 方才他在自己的寝宫好好地做作业,紫岚突然打晕门口的守卫冲了进来,划伤了他的胳膊并从壶里拿出什么东西强行给他喂了进去。 瑞安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肚子,“那不会是什么毒药吧?” 巴格特匆匆赶了过来,她游进瑞安的寝宫,低头致歉道:“抱歉,我来迟了。瑞安殿下,请和我一起去翡翠学院——” “什么?我不去,现在是下课时间!” “哲人王对此事非常重视,这也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 “不,他几时开始考虑我了?不去!” 巴格特刚想回头命令圣膏军强行将他带走,但却突然用惊愕地眼神看着瑞安。 瑞安抬起头,发觉巴格特正在用看怪物的眼神一样看着他,有些心虚,道:“怎么了?老师别、别生气,我去就是了。” 瑞安以为巴格特是因为他按照惯例和小白过不去而生气,但实际上,巴格特之所以如此惊讶,是看见了他身后的怪物—— 一只巨大的蜘蛛形生物,头部是被麻袋包裹的稻草堆,眼睛则是两颗巨大的纽扣,被缝在上面。八条腿则像是装着棉花的布娃娃腿一样。 那怪物与巴格特对视后,竟然口吐人言:“可以陪陪我吗?” 巴格特错愕地微微摇头,“不......不可以。” 那怪物随即传来笑嘻嘻的声音,“我会继续问的......等你可以陪我的时候。” 瑞安见巴格特突然开始自说自话,便往后回头——什么也没有,他又看着巴格特,奇怪地挠挠头:“怎么了?明明什么也没有呀?” ------ “剧院”据点。 黑仔坐在房间的主位上,叹了口气,“你们都看到了对吧?” 他身前的手下们都道:“是的。” “唉,看来没办法阻止仪式进行了......既然仪式开始了,那就好好迎战吧。” 其中一只穿着红披风铜护腕的白老虎少年——阿贝尔问道:“寻找帝印,对付翡翠会,黑峰王位继承仪式,哪个优先级更高?” 黑仔沉吟了一会,道:“帝印,这个始终是重中之重。只要能找到帝印,母亲就不必用十犬壶这么极端的方式来提升黑峰的战力了,这场野蛮而血腥的屠杀就可以终止。” 阿贝尔心想:“意料之中的答案。黑仔殿下既有作为杀手的冷酷和果断,又有体恤兄弟姐妹的仁慈......如果他能从仪式中胜出的话,一定会是能引领黑峰走向繁荣的王。” 黑仔指着自己的上方道:“宿主是看不见自己的灵兽的......你们能告诉,我的灵兽是什么样吗?” 正说着,一个硬币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砸在了黑仔头上。黑仔拿起硬币,见上面刻着简洁的花纹,写着大大的“1”。 黑仔端详着手里的硬币,问道:“我的灵兽弄出来的?” 阿贝尔道:“是的,您的灵兽......和您一样威严端庄。” 在黑仔头顶的正上方,是一个巨大的圆盘——圆盘上正中有一张人脸,口部如同投币机的投币口一般,方才的硬币就是从那吐出来的。圆盘自正中的人脸向外辐射出连续的十字架型条纹,而在圆盘的边缘,则往外放出黑色的火焰——远远望去,如同太阳一般。 ------ 一望无际的沙漠,狂风呼啸地吹着,卷起一片黄沙。 冰流披着斗篷,一个人走在沙漠中,留在地上的脚印很快就因狂风吹动而消失。 风更大了,他拽紧了衣领。 在冰流的肩上,站着一只又像牛,又像猫头鹰的灵兽——头部是牛,身躯是猫头鹰,而且只有一只眼睛——占据了几乎大半张脸。灵兽和牛公正(牛副将神)大小相当,站在冰流肩上,让人怀疑相比之下冰流会不会被压倒。 那眼睛怒目瞪着前方。因为灵兽是根据宿主本人的性格,能力,内心所具现出的,也许此刻那怒目圆睁的灵兽,多少反映了冰流的心情。 圣城,香榭大街。 媚媚依旧飞扬跋扈地走在街上,身后的奥尔突然一愣,随后问左右的人道:“你们看见了吗?” 一只巨大的海葵立在媚媚头上,海葵的底部如同华丽的连衣裙一般,掀起一圈一圈的波浪褶子,而顶部的触手却饱满如果实。 山羊嬷嬷笑道:“看见了,灵兽出现,就说明人数齐了,仪式开始了。” 奥尔问道:“媚媚公主没有察觉吗?” 山羊嬷嬷道:“十犬壶造出的灵兽在外观上有两个特点——宿主本人不可见,非形元者不可见。而且灵兽也不会被宿主所操控,但会为了实现宿主的愿望采取自己的行动。你可以看成是一个不听指挥但绝对忠心的手下。” 望着媚媚头顶的海葵,奥尔心道:“媚媚公主希望世间万物都能按照她的心愿来运行,那么她的灵兽应该是一只具有操控他人能力的形元兽......海葵的形象......海葵不会主动出击,但却是实打实的肉食者。一旦有人胆敢来犯,就会毫不留情地被捕食......考虑到这样的特点,媚媚公主的灵兽应该是以防御为主,在遭到主动攻击后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大概可以推断出来了,遭到攻击就反过来操控对方的能力......但是如果连我都能看出来,那么其他人也能看出来,应该怎么将媚媚公主的灵兽发挥最大的效果呢......” 金沙某间旅店,蓝魂儿和卡鲁鲁一同踹开了豪华包间的门——塞豹尾正和他的美女们在里面。 见到如此糜烂的场景,蓝魂儿道:“我......我要吐了。拉拢这家伙真的有价值吗?” 卡鲁鲁道:“就算塞豹尾是没用的家伙,用黑峰历代王的形元造就的灵兽也不可能是废物,如果能利用灵兽的力量,那我们的胜算就又大了几成。” 蓝魂儿皱眉道:“母亲说,灵兽会为了实现宿主的愿望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如果他的灵兽将我们视作敌人,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既然塞豹尾是个铁废物,那他的灵兽肯定也是蠢货,我可不想浪费力量去保护他。” 卡鲁鲁将手掌拍在脸上,慢慢地往下滑,“的确......我欠考虑了,你死我活的仪式,这家伙还敢把王刹军都遣散了......确实没有联手的价值,我们走吧。” 塞豹尾朝他们招手道:“来加入我们啊?” 卡鲁鲁厌恶道:“你该庆幸女王不在这里,否则非宰了你不可。” “嘿嘿嘿......”那两人一走,塞豹尾便搂着姑娘们道:“我躺平啦!反正我当不了黑峰王,干脆在死之前浪个痛快!” 在他的头上,有一个半径两米左右的圆球,浑身皱巴巴的,而且有数张嘴,往外吐着气体。 那些气体毫无例外都随着呼吸被他身边的女人们吸入,渐渐的,她们的头上也出现了小小的圆球——就是塞豹尾缩小版的灵兽。 塞豹尾灵兽的能力:只对半径3米以内的人有效,持续吐出带有形元的无毒气体。吸入足量的气体后,对方会逐渐增加对塞豹尾的好感,并在头顶也出现塞豹尾灵兽的分身,继续扩散气体。携带灵兽分身的人同样可以继续使其他人对塞豹尾产生好感,并制造分身。 尽管没有直接攻击的能力,但对塞豹尾产生好感的人却可以不断扩散,倘若时间足够,便可以产生一个由上至下,人人都无条件信任与支持塞豹尾的国家。 ------ 鹿旷兴冲冲地领着白眉儿走进自己的别墅:“兄弟们!我回来啦!” 大壳抬头道:“咦?半路上遇到小野了?” “不,他不是小野,应该是双胞胎什么的,总之也是我的弟弟啦,这位是白眉儿,这是大壳,这是赤辽,大家好好相处哦?小野他们呢?没回来吗?”鹿旷左右张望着,没有发现小野的踪迹。 大壳见白眉儿身上伤痕累累,问道:“你怎么了?” “和鹿旷一样,背叛翡翠会,被哲人王弄的。” “过来,我给你疗伤吧。” 鹿旷疑惑道:“上次我应该把药都用完了......你出去采购了?” “不,我的先天能力现在可以用上了。”大壳让白眉儿盘腿坐在地上,然后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我管这个能力叫‘制茶者’,需要两个人才能发动,以形元为原料生成具有不同效果的茶......白眉儿,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就请尽量收敛你的形元,不然我会很吃力的。” “好。” 大壳另一只手握着一个盛有清水的竹筒,随着形元的运转,清水逐渐变成翠绿色。 他将竹筒递给白眉儿,道:“好了,喝下去吧,可以加快伤口痊愈。” “你有没有治疗心病的茶,等等,这——” 平三和小野走了进来,见到白眉儿都愣住了。 平三先是看看小野,然后又看看白眉儿,再一次不可思议地看着小野,“这......什么情况?两个小野......太好了!” 白眉儿不悦道:“一点都不好,我就是我,才不是你们朋友的替身。” 小野走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白眉儿,“难道......你会是我的哥哥吗?” 鹿旷立刻挡在两人之间,道:“不,我才是你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往门外看了看,转向平三道:“小兔子没找到,茶罗术士也走丢了吗?不能一次丢两个吧?” “啊......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平三哀怨地坐了下来,小野也显得很失落。 仪式法则 卡由城,翡翠会地下据点。 新人训练室内,乌金站在二楼走廊,对所有的新人喊道:“今天所有的训练取消,所有人全部回到宿舍,在接到命令前不得出来!” 其中一个新人问道:“吃饭怎么办?”他刚说完,便引起一片哄笑。 但此刻,乌金却无比严肃道:“我说了,没有接到命令前不得出来!马上!” 新人们这下觉得事情开始不对劲,但也不敢多问,便乖乖照做了。而他们回到宿舍后,房间门立刻亮起一道阵图,将他们反锁在了里面。 林云忍试着拽了拽门,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有人闯进总部了吗?” 他刚想联络鹿旷,但门却被人敲响。他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林,你还好吗?” 是卡洛斯,他已经通过最终测试,成为一名正式的翡翠会成员了。此刻他正在门外,敲着林云忍的宿舍门——力度不轻不重,规律而克制,显然没人允许他过来这里,但他又忍不住来关心林云忍的状况。 “我没事,怎么了?” 卡洛斯在门外道:“我想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使知道了也不能透露......但我希望你能保持冷静,因为这也许是一场测试,测试新人如何应对独处,突发状况之类的......” 当然,最令人担忧的还是可能有敌人入侵,因此卡洛斯专程过来提醒林云忍保持冷静,又多了一层含义。 “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吗?我当然不会乱来的,你赶紧走吧,别被其他人发现了。” 卡洛斯摇了摇头,刚想转身离开,又听到门背后,林云忍说道:“谢谢你。” 他舒了口气,露出一丝欣喜。 支走卡洛斯后,林云忍赶紧给鹿旷发送讯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所有的新人,包括我都被锁在房间里,甚至连吃饭都不允许......” 清空所有的新人后,几名避役护着瑞安匆匆走进了总部。 硫长老巴格特,铜长老乌金,汞长老海查灵,盐长老索特,哲人王小白,全都聚到了这里。瑞安虽然一贯要和小白过不去,但在这个架势下,竟然瑟瑟发抖起来,反常地没有对小白进行冷嘲热讽。 海查灵轻轻地扶着瑞安坐在了软沙发上,道:“别紧张,就告诉我们当时寝宫发生了什么。” 瑞安看了眼围在他周围的人们,便磕磕巴巴地复述起来。 小白的神色格外凝重,仿佛要滴出水来。他托着下巴,道:“野犬女王......黑峰有不少空间石,金沙又有大量‘剧院’成员,她能悄无声息地来到金沙,甚至摸进王宫,这我倒不奇怪,不过她之后的行为又是什么意思?” 海查灵对着瑞安柔声道:“别紧张,给我们描述一下那个壶的模样。” “就是......褐色、棕色的,四个面都是狼的头......龇牙咧齿,好像要咬人的形状......” 小白的脸色更凝重了,“十犬壶......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种国宝现世。这么看来,紫岚应该是想通过瑞安来夺取金沙王族的气运,为他的宝贝儿子提升实力。” 他转向四位长老,“你们怎么看?” 乌金,巴格特,海查灵都看向索特,索特便道:“流沙族一直以来奉行长子继承制,其余子嗣都视为私生子......金沙王小金没有孩子,因此过继了哲人王您的儿子,就是说瑞安殿下是金沙国未来的继承人,集结了除了小金外最强的王族气运。但瑞安殿下的形元并不强大,因此在仪式中会很容易被淘汰,而瑞安殿下的气运则会被十犬壶吸收,并凝聚在最终幸存者身上。这就是紫岚的打算。所以,这是一场关乎整个流沙王族的危机。” 索特伸出食指,“但是,这同样也是一个巨大的机会......如果瑞安殿下能幸存下来,那么历代黑峰王的形元都会转移到瑞安殿下身上,瑞安殿下将毫无疑问地成为拔剑的形元高手,对流沙王族有着巨大的好处。” 海查灵道:“如果我是紫岚,我就会在让瑞安加入仪式后立刻除掉这个威胁,但是紫岚为什么不这么做?” 索特道:“因为十犬壶所诞生的‘灵兽’。灵兽不被宿主操控,但会为了宿主采取行动,如果宿主感觉生命受到威胁,在强烈的求生欲下,灵兽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力,紫岚一定不想冒这个险,而她的孩子大多都是数一数二的形元高手,因此对她来说,不掺和仪式,而让其孩子自行解决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索特接着说道:“紫岚的孩子应该早就为了仪式做好准备。在黑峰的文化中,无论身份高低贵贱(指的是嫡庶之分的王子公主们以及贵族,不包括平民和不可接触者),言行举止都要符合王族风范,‘坚信自己会加冕为王’的信仰已经无可动摇,因此她的孩子们一定不会主动放弃任何机会,在这样的执念下所诞生的灵兽将会异常凶悍......这是一场赌上性命与国运的豪赌,失败者的下场......各位可以想象了吧?” 小白道:“紫岚一共有四个孩子——长子黑仔,次子蓝魂儿,三子双毛,四女媚媚,再加上瑞安,还有五个人才能满足仪式。紫岚是一个控制欲极其强烈的女人,她是不会允许参与者脱离她的掌控的,为了凑够人数,她的两个同样出身贵族的情夫应该也会参加,或者被迫参加。那么就还空出三个名单。” 海查灵道:“别忘了,壶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集结形元和气运来培养出最强的王者,因此人选一定不可能是普通人,在金沙范围内......芦芦冰流,他完全符合紫岚的要求。” 小白点点头,“那么就还有两个......” 乌金忍不住插嘴道:“为什么不用星图来推算人选?” 索特白了他一眼,“形元在死后会变得更强大,被初代黑峰王具现出的十犬壶,在经过这么多代黑峰王形元的强化后,其分量已经不是我们翡翠会能够承担的了,这种程度的反噬足以让我们所有的占星师瞬间暴毙。” 瑞安看着这些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越听越害怕,完全不敢插嘴。 小白道:“那么,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帮助瑞安在仪式中获胜。第二,找到帝印,利用十万巨兵的力量强行终结仪式。你们说呢?” 索特道:“我们还可以与小金联手......仪式人选大多都是黑峰王族,这对我们非常不利,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青水王在知道冰流王子也参与后会作何反应——直接灭口还是协助参与?如果青水王也决定插手,事情会更复杂,翡翠会是绝对无法与两个王族为敌的,虽然哲人王不喜欢听这话,但我们恐怕必须考虑以‘祈求’的姿态同小金对话了......” 小白脸色一沉,道:“你们继续分析,我去去就回。”说罢,离开了大厅。 翡翠学院的校长室,小白打开了拿到封印墙,走进了学院的地下。 “老师,请恕学生再次冒昧来访——” ------ “剧院”据点,偌大的厅堂内只剩下紫岚和黑仔。 紫岚用双手捧起黑仔的脸,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听好了,我将进一步告诉你仪式的规则,这对你在未来的获胜中异常重要。” “母亲请说,我在听。” 紫岚便道: “灵兽都具有共同的特性——第一,灵兽之间不会互相攻击,第二,灵兽不会直接攻击被附体的宿主。这是灵兽必须具备的自制力,王族也是一样。对于为王者,必须学会利用间接手段,无法看穿对方弱点的人只能成为附庸。 “在群雄割据的年代,初代黑峰王造出了十犬壶。他将‘国’比作‘壶’,命令子嗣们为了统一而展开战斗,从而奠定了如今黑峰强大的基础。 “灵兽会附着在幸存的王者身上而得到升华,进而用这股力量来统一整片大陆。这是我族的最终宿命! “而金沙国的600万人口,则将成为你飞升的活祭品!” 黑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什么临街城隍,业力恐兽,他们榨取业力和愿力的手段,相比之下不值一提!原来这才是从三代黑峰王开始就不再使用十犬壶的原因! 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嘴上仍是笑着应答着:“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我一定要阻止仪式! ------ “关于仪式,我只知道最后只能有一个幸存者,并且灵兽是不被你们所操控的。”鹿旷为众人介绍道,“而且幸存者的出现会伴随着巨大的牺牲......从紫岚随手就能毁掉一城百姓的实力来看,牺牲掉的人很可能......是整个金沙。” “什么?”众人都惊呼道,这是何等恐怖的仪式,以国为单位,来换取实力的飞升。 平三咬着指甲,颤栗道:“这么说来......当初黑峰王选择了帝印而不是十犬壶,其实是在做好事咯?” 鹿旷哼道,“这下你成折中的青水人了,不管是帝印还是十犬壶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小野只觉得头大——即便再坚强的人,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必须阻止......必须阻止这个仪式!” 职业杀手白眉儿脱口而出:“或者干掉其他人选。” 小野又开始担心起冰流:“冰块脸怎么办?他知道这些情况吗?他为什么也要去参与这种事......那些黑峰狼的手下肯定在追杀他!我们、我们得尽快找到他!” 鹿旷也叹了口气,感到无能为力:“计划赶不上变化啊,本来想扳倒翡翠会......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个了,恐怕整个大陆都处于危险之中了,在那些真正的大佬面前,我们的所作所为就好像海边的沙砾一样微不足道......” 小野突然想到了什么,道:“等等,告诉将神门!这么大的事,将神门肯定不会不管的,十位将神门一同出手,肯定可以阻止仪式的。” 鹿旷担忧地看着小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担心的是,万一你和白眉儿的灵兽都是好战的类型......它们恐怕不会允许你们退出。而且你们的灵兽没有现身,这点也很奇怪。” ------ 翡翠会地下据点,海查灵借故离开了大厅,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拉开抽屉,取出里面被锡盒装着的一块令牌,在上面滑动几下,道:“没打扰你吧?我需要你的情报......光靠分析没有情报,我什么也做不了。” 墙壁中慢慢冒出了瑞安的灵兽——那只布偶蜘蛛,它对着海查灵笑道:“可以陪陪我吗?” “不。”海查灵果断拒绝后,又对着令牌道:“我不是说你......” 那蜘蛛被拒绝后,便慢慢潜回了墙壁里。 走廊中,巡逻的卡洛斯也见到了那只布偶蜘蛛,那布偶蜘蛛照旧问道:“可以陪陪我吗?” 卡洛斯一惊,慌忙问身边的同伴:“你看到了吗?那只奇怪的蜘蛛?” “没有啊,怎么了?”同伴感到奇怪,打趣道:“你不会是上次杀了苏珊后一直做噩梦,害得精神恍惚了吧?” “不......它明明就在那里啊?为什么会看不见......”卡洛斯低着头,慌了起来。 翡翠学院的地下,小白凛然道:“老师,如果您愿意的话......您可以获得自由!这之后的所有代价都由我来承担,只要您帮我......杀掉小金!” 黑孔雀慢悠悠地品着酒,“你的问题不在于小金,而是仪式。” “狙杀小金的话,瑞安就能顺理成章地继承金沙......的一切,我有把握让流沙族再也不必依赖黑峰和金银帮。” 黑孔雀依旧是不急不慢道:“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本事,不用杀掉小金,你也能做到。” 小白深深地出了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上前一步,鞠躬道:“拜托了,爸爸!” “咕噜噜。”黑孔雀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道:“哪怕是冒着我暴露的风险吗?” “没错。” “记住你说的话。”黑孔雀将酒杯放在桌上,“我要十五只15岁以下的漂亮的流沙族,性别不限。” “我会去准备,什么时候?” “准备好了就立刻开始。” ------ 金沙圣城,流沙圣殿。 金碧辉煌的宫殿通道,军事统帅小黄正在通道内指挥着圣膏军布防。 “今天早上的形元兽引起了不小的恐慌,你们务必严加防守,绝对不可以让这些邪祟接近王上!” “是!” 其中一名圣膏军——柯里·瑟曼在走廊巡逻时,竟然见到媚媚正一个人在走廊里徘徊,手里还握着一把巴掌大小的火铳。 柯里心下一紧,虽然这种巴掌大的火铳威力更小,但胜在隐蔽性强,倘若与王上面对时突然拔枪射击......极难防范!而媚媚身为黑峰公主,在黑峰完全渗透了金沙的当下,完全可以不经过搜查就进入圣殿。 想到这,他朝媚媚走去,摆出笑脸道:“媚媚公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帮忙?哦,当然要啊?”媚媚见柯里走来,收敛起形元进入“隐”的状态,“帮我杀掉瑞安,不然就去死吧。我给你选择了,我很温柔对吧?” 柯里缓缓抽出刀,“公主,我身上可是装有录音法器的,您说的每句话都会被记录,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不肯帮忙的话,就请你去死吧。” 媚媚猛地在地上一蹬,朝柯里冲来——柯里下意识抬起一刀砍在了媚媚的脖子上,媚媚咳出几口血,随后便倒在了地上。 “?” 柯里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黑峰公主为什么突然要杀瑞安?为什么要冲上来白给? 他蹲下来想给媚媚公主止血,但身后突然出现一道黑影,下一刻,柯里被一张巨大的口给吞了下去—— 那是一只黑色的西方龙。在吃掉了柯里后,黑龙的肚皮闪烁出一道金光,那金光慢慢延伸到了带有尖刺的尾巴上,黑龙便将尾巴刺在了媚媚的身上,而媚媚的伤口也随之消失,重新活了过来。 她抚摸着那条黑龙,“好孩子,我不需要什么灵兽......我有你就够了。” 媚媚站了起来,那条黑龙也随之消失。 黑峰公主媚媚,等级中天位,形元为放出系,能力即是形元兽“轮回兽”——在遭到攻击死亡后,黑龙会击杀直接导致媚媚死亡的目标,并用其生命力将媚媚复活。 “死后的形元会更强大,不死的能力才是最无敌!” 利用这个能力,加上不可接触者的持续献身,媚媚几乎没怎么修炼就到了中天位。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求紫岚将非生物学上的死亡视为无效出局。如果幸存者真的如她定义一般,利用轮回兽的能力,媚媚将不可能被从仪式中淘汰。 她拿起那把枪,朝宫殿深处跑去—— 小金寝宫紧闭着大门,门外站着影将神门的副将神云翳,以及另一名圣膏军。 云翳见媚媚提着枪跑来,顿时警觉起来,但还是上前道:“媚媚公主,在这里拿着枪不合规矩。” 媚媚指着身上的血痕道:“没看见我受伤了吗?瑞安袭击了我,我要行使外交豁免权和正当防御权来杀了他,告诉我他在哪然后帮我杀了他,不然你们就去死吧。” 媚媚的举动自然让云翳起了疑心,将形元凝在眼部,心道:“太明显的挑衅了......果然,她将形元收敛,让自己遇到的风险变大,这是典型的迎击型能力......没必要冒险交手。” 旁边的圣膏军刚要上前,但被云翳用眼神制止了。 媚媚突然掏枪,一枪打碎了圣膏军的头,而另一枪将云翳的头打得往后一仰—— 云翳慢慢地将头抬起,伸手擦了擦眉毛上的血。见云翳没死,媚媚冷哼道:“不错嘛,我是瞄准你的眼珠打的。” 云翳走上前,道:“我怀疑公主情绪不稳定,公主还是离开圣殿吧。” 媚媚不屑道:“流沙王族的宫婢也敢指挥我?让开!” 云翳只得侧身,由着媚媚冲进了小金的寝宫。 “呯!” 她一脚踹开了黄金大门,对着正对着她坐在主位上的小金喊道:“瑞安在哪?叫她出来!” 小金身边有几名孔雀侍卫,以及双头蛇和双尾蛇。 双头蛇道:“就算是公主,这个举动也实在过分了吧?” “你说什么?瑞安袭击我,我是在正当防卫啊?” 双头蛇冷笑道:“我懒得配你演戏......公主单刀赴会,实在勇气可嘉啊!” 媚媚突然掏出枪,对准小金连开数枪! 但是小金躲也不躲,就这么坐在座位上。他身前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些子弹悉数挡下。 “咔哒、咔哒”,子弹已经被打完了,但是媚媚依旧在对着小金扣动扳机。 “虽然您贵为黑峰公主,但刺杀王上的话,我不能不给你点教训。” 双头蛇游了过来,抬起尾巴卷在媚媚的右手上,“咔嚓”一声拧断了她的右手。 媚媚出乎意料地没有喊叫,而是站立在原地。一滴汗从她额头上渗出,随后越来越多的汗跟着渗出,几秒后便满头是汗。 她突然朝双头蛇吼道:“动手啊!有种的话就杀了我!动手啊!” 云翳走了进来,道:“别杀她!她的能力是迎击型,不攻击她就不会有事。” 媚媚恶狠狠地瞪着云翳,又瞪着双头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给我记着......你的家人,将会被以你无法想象的残忍方式,被我凌辱致死!” 双头蛇坦然笑道:“家人?什么是家?” ------ 小白回到翡翠会总部,见卡洛斯被绑着跪在地上,乌金站在一旁。 见小白前来,乌金上前道:“抱歉,这里出现了骚乱......卡洛斯突然攻击成员,杀了四个人。” “怎么回事?让海查灵来审他。” 卡洛斯不住颤抖着,语无伦次道:“我......我要陪它,因为我答应了......要陪它......” “你在说什么?”乌金走上前,“你一向遵守规定,为什么要这么做?” “蜘蛛......布偶蜘蛛!”卡洛斯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它一直要我陪它......说了好多次,我一直都在拒绝......然后我烦了,就想着答应一下会怎样......然后回过神来,我、我就杀人了......” 乌金恼怒道:“你说的什么鬼话?从一开始到现在我都十分客气,如果你不肯配合的话,我只好让海查灵来——” “等等。”小白抬手,示意乌金停下。他对乌金说道:“操纵系能力,卡洛斯应该是被人操纵了......先把他关着,这件事暂时压着。” 乌金道:“可是......如果卡洛斯真的是被操纵的话,那能力应该是来自形元兽,就是他说的布偶蜘蛛。但是我并没有在总部看到这样的形元兽。” 小白道:“只针对将要操纵的目标可见的形元兽,对其他人则不可见,以问话的形式来达成操纵条件——只要回答愿意陪它,就会立刻达成操纵条件而被操纵。” “等等,只针对特定对象可见......会不会是瑞安殿下的形元兽?”乌金提出疑问。 “非常有可能,去看看瑞安的状态。你再去检查确保所有的新人都在宿舍内,观察他们的状态。” “是。” 战前准备 金沙,影将神门。 影将神门位于一处陡峭的山崖,遍布鱼鳞般的页岩,悬崖侧有几处山洞,山洞外是勉强够一人站立的小平台——这便是影将神门的入口。 大壳走到悬崖边,伸手试探性地拽了拽钉在石柱上的软梯——很沉,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软梯也一眼望不到头,一直往下延伸直到成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线中,更显悬崖高耸。 大壳吞了口唾沫,回头对小野他们道:“真的没有别的路了吗?” 小野走上前,往悬崖下望去,道:“影将神门的弟子大多都是有飞行能力的鸟类,所以他们当初没有设计其他的路......这也保证了影将神门的安全。” 平三也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悬崖外——好高呀!“要是掉下去......就算能复活,我们也再也不能见面了吧?” 鹿旷道:“别怕啊,我能飞的。小野,过来,鹿哥带你下去——” 平三:“鹿哥,我也可以吗?” 大壳:“鹿先生,我手脚很慢的......” 白眉儿:“我也要!” 光是来到这处悬崖就费了不少劲,此刻众人实在是不想再走如此危险的软梯了。 鹿旷两手比了个叉,对众人道:“不,你们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锻炼身体!只有小野才有这待遇。” 小野:“......” 大壳叹了口气,遗憾道:“要是茶罗在就好了......我真担心一不小心摔下去。” 一听到茶罗,鹿旷就来气了:“别给我提他!那家伙把我好不容易偷出来的翠玉录碎片给带走了!我还想继续研究那东西呢。” 平三道:“其实我也有错......是我提议把碎片给他来增加修炼速度的,他生气出走我也有份......” 鹿旷转向平三,怒道:“你知道就好!现在给我排好队,老老实实下去。赤辽先下去,免得他突然发疯把软梯拆了。” 进入山洞,发觉只是一条很普通的通道,通道内壁上几乎没有做多少加工和装饰,只是有几处侧壁上再开一个洞口,同时装了一道简易的门。 鹿旷领着众人往山洞深处走,来到一处镶嵌在墙壁的大门前,将小野的将令对守在门前的麻雀出示后,麻雀打开了大门—— 大门内,俨然是另一个世界,原来整座山已经被挖空了,影将神门的人用阵法加固了外壁使得内部不渗水并且坚固无比。空间开阔,建筑林立,半空中还有不少吊桥相互连接。这里的弟子们果然大多都是鸟类,时不时在半空中飞过,或是落在吊桥上歇脚,几只鼯鼠从吊桥上跑过,好奇地望着他们。 大壳泄气道:“所以还得爬云梯吗?” 鹿旷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也显得有些无语:“既然地面也有空间,为什么不直接在山脚下开门?不是鸟类就不配吗?” “这是为了安全考虑。” 白鹤云翳飞了过来,停在众人身前道:“欢迎来到影将神门,我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休息的地方了。” 大壳试探道:“要爬云梯吗?” “在地面的话以后就不用了。” “所以还是要啊!” ------ 云翳领着众人来到了安排好的休息屋,道:“所以,你们想尽可能提高自己的形元修为?” 小野道:“没错,十犬壶的仪式已经开始了。我们想阻止仪式,但在此之前要先保护好自己。” “说到仪式,”云翳摸了摸自己左边眉毛上的伤口,“昨天圣城宫殿发生了一场大事,我怀疑也和仪式有关。黑峰公主媚媚利用王族特权闯入宫殿,指名要杀瑞安,还对王上开枪。她现在已经被关押在慈悲监狱了。” 小野道:“瑞安?这么说,他也被迫成为参与者了?” “可能吧,”云翳叹了口气,“将神门和圣膏军正在翻阅古籍,寻找有关十犬壶的资料.....由于金沙王族如今情况尴尬,所以我们不能审问媚媚公主。” 鹿旷道:“将神门不是被王族监视了吗?你邀请我们过来真的没问题吗?” “不要紧,你们的身份是冒险团而不是青水盟将神门,他们是不会起疑心的。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会安排专业人士来指导你们修炼。” 说罢,云翳展翅飞走了。 “修炼,我讨厌修炼......”平三坐在地上,“修炼形元时枯燥无味的感觉甚至让我怀念起强制觉醒时的苦痛......不过修炼形元比我在原来的世界又要好,至少我能直观地感觉到形元有长进,而且我知道修炼形元是有用的。” 大壳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对于已经到修炼瓶颈的我们来说,现在修炼已经感觉不到长进了。” 鹿旷坏笑着拍了拍平三的肩膀,“你是可以复活和再生的恐兽对吧?” “怎么了?” “形元在死后会变得更强,这你是知道的吧?小野说你第一次复活后就直接从小星位到了中星位,虽然你一路上都没怎么修炼,但是一直在复活,就这样到了大星位,对吧?” “所以呢?” 鹿旷便张开双手,从手心放出的形元在他身前的空地上形成了一个刚好可以容纳平三的柜子,或者说是棺材。 鹿旷打开棺材门,朝里面比了个请的手势,道:“我专门给你设计了这个‘轮回复活修炼柜’,它每隔五秒会对里面的人进行一次斩首,照这个频率算下去的话......等明天你肯定就可以到小天位了。” 其实鹿旷根本没就有认真算过,他瞎猜的。 平三:“......你认真的吗?” 鹿旷挑了挑眉,“你不是觉得修炼太枯燥了吗?现在,进去吧。” 白眉儿突然从后面一脚将平三踹了进去,鹿旷立刻把棺材关上,同时手心又甩出一条锁链将棺材给牢牢地锁上。 小野忙上前想打开棺材,他看向鹿旷道:“鹿哥,这样不太好啊,而且非常危险——” “没关系,他会喜欢的。而且我特意用的隔音材料做的,所以不用担心会制造噪音。”鹿旷上前搭着小野的肩膀往客厅走去,“对了小野,和鹿哥讲讲你在五步谷经历的事吧......” 他们休息的小屋上方的吊桥上,两只鼯鼠将身体倒挂在吊桥边上,远远地看着他们。 “那些家伙都是什么人?为什么云副将大人会对他们那么看重?” “不知道,我们要出于嫉妒去刁难他们吗?” “如果我们刁难他们的话想都不用想会被云副将教训的,那也太没道理了。” “我知道了,明天我们去讨好他们吧。” 第二天,除了棺材里的平三和无法配合的赤辽,所有人都在屋外聆听“老师”的教导。 “虽然看起来很像,但我不是云翳......我是他弟弟,云轮。” 鹿旷能感觉到,眼前的这只白鹤正在用“观”来观察他们,他心想:“半径10米的‘观’,还没有小兔子的水平......且看看他有什么特殊才能吧。” 云轮的目光依次从他们脸上划过,道:“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你们都是怎么修炼的?” 小野:“练气,每天早晚打坐运转周天,其他时间在练习刀法,因为最近一直很忙,所以已经很久没做基础的修行了。” 大壳:“几乎没有,大部分时间都在练习配药。” 鹿旷:“我从来没有修炼过,出道即巅峰。” 白眉儿:“吃饭,睡觉,用酸溶解掉目标,不修炼。” 四人的回答,令云轮有些瞠目,他又问道:“那么你们的形元等级是?” 小野:“小天位。” 大壳:“大星位。” 鹿旷:“中天位。” 白眉儿:“小天位。” “我明白了,起步晚,修炼时间少,形元强度却超过了大部分的本门学员,所以你们都是一等一的天才,”云轮点点头,在他们面前走着,“虽然我的战斗能力很一般,但是请放心,在教学上我可是专业的,一个星期的时间一定能让你们进步神速。” “那么,我们先从最基本的形元开始吧,”他伸出三根手指,“首先进入‘发’的状态,把形元发散到全身,持续三个小时。” 四人照着云轮的指示使出了“发”。 小野转向鹿旷,“鹿哥,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鹿旷道:“状态好的话,一个小时吧......变身后的话,两个小时吧......” “做不到的话就无法进行下一步了,这可是专门针对你们进行的特训哦。”云轮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同时拿来一个装满药品的包,“这已经算是揠苗助长了,按照我的方法的话,能够在短时间内既不损害身体,又能达到最快的修炼速度。” 白眉儿道:“还有一个方法,金银帮的药剂。” 大壳对药剂颇感兴趣,便问道:“那是什么?” 白眉儿道:“金银帮致力于解析并掌握形元的力量,他们的研究成果就是神之血系列的药剂......它能将人体的潜能开发到极限,并直接激活独特的能力,成果开发潜能的话就可以直接到大天位,开发失败的话就会死。” 鹿旷道:“金银帮最不缺的就是实验者了,如果他们真的能量产形元者,为什么还会和翡翠会斗了这么多年?” 白眉儿道:“因为一次开发时需要承受的形元太强,一般人几乎都无法承受。虽然神之血系列药剂已经研发成功,但最初那一批的实验者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就是明星炼金术士‘英雄’亚瑟。这之后金银帮的研究一直都是在削弱神之血系列的威力,到如今已经是第17代了。” “也许应该偷点给平三用,他死不了,万一成功我们就赚翻了!”想到这,鹿旷冲着白眉儿笑道:“你很了解嘛?你用过?” 白眉儿点头道:“用过,翡翠会试着解析过神之血的配方,自行合成了药剂给我们这些外派杀手使用。他们在金银帮窃取药剂的内应叫马修,前段时间死了,我想这对翡翠会也是一个打击。” “这我倒是不知道,我说......哈啊,我累了,我们已经坚持多久了?”鹿旷突然感到一口气没上来,身体也变得异常疲惫。 云轮看了看手表,“15分钟,还早着呢,加油哦。” 大壳率先收敛了形元,喘着粗气道:“云先生......我、我不行了,感觉再用形元的话会死......” 云轮道:“最理想的效果是因为持续形元而昏迷,再坚持一下?” “坚持——不了了,啊......”大壳倒在了地上。 “那么,轮到我出场了。”云轮走了过来,在他身旁,一团形元凝聚成了一颗和他大小相当的树的模样,树枝末端放出一团形元包裹住了大壳。 云轮将手摊向“树”,道:“我是强化系的炼金术士,这是我的能力——‘奉献树’。它能像光合作用一样利用目标体内的负面产物(毒素、少量自由基)合成为正面产物(先天形元),并利用额外的形元进行修复......就是说,你们修炼形元越狠,进步得就越快,而且不会因为过度劳累而适得其反。在‘奉献树’形元的覆盖下,睡眠1分钟就能达到1小时的效果哦。” “哇~”小野此刻还在“发”的状态,但不无羡慕地看着云轮,“好厉害的能力啊,我真的觉得可以在一个星期内达到中天位了!” 鹿旷问道:“请问——我们需要付出代价吗?” 云轮:“什么?” “代价呀?”鹿旷伸手道,“一般像这种合作协助型的能力都不是单方面付出的,要么通过给予祝福、治愈、借出来获得对方的形元,生命力或者其他东西,要么......这就是操作条件,被治愈过的人会被你操纵。” 由于鹿旷本身就是操纵系形元者,因此对这种可能是操纵条件的事情异常敏感。 听到这,白眉儿也警惕地看着云轮——如果云轮对他们撒谎,他其实是操作系炼金术士的话,那么‘奉献树’就可以以治愈为条件来达成对他们的操纵。 “不,如果不是单方面付出的话,‘奉献树’是达不到这种效果的。”云轮对于鹿旷和白眉儿的介怀倒是一点没有表示不满,“感到警惕是正常的,因为很少有人会开发这种纯粹用来辅助他人的能力。单方面付出的合作型能力具有更高的风险,因此能力的效果会更强,但也因为这个我得到了家族和将神门的重视,他们会给我提供保护和更多资源,在某种程度上回避了风险......这算是在炼金系统的一种取巧吧,哈哈。” 原来如此......鹿旷看着云轮,陷入沉思:“如果他说的是实话,能开发出这种能力的人......应该是乐于奉献和喜好助人的人,倒真的符合‘奉献树’这个能力名字。” ...... 云轮把倒下的鹿旷也拉了过来,对着小野和白眉儿竖起拇指道:“加油,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小野斜着眼看向白眉儿,“你这家伙不赖嘛。” 白眉儿回道:“彼此彼此。” 两人此刻都已满头大汗,腿也在不住地颤抖。也许是由于对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两人开始较上劲来(云轮的拱火也起了效果)。 “话说,你这家伙......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啊?”小野喘的气逐渐沉重起来。 “明明是你......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白眉儿也好不到哪去。 此时,鹿旷醒了过来,他走到两人身前,道:“老实说吧,我在海查灵的据点找到了几份档案,其中就有记载关于你的......” 小野道:“我知道,她也在我面前晃过,不过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假的。”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我看到了白眉儿......档案上记载,黑峰王将白影有两个孩子,一个被带到了青水,一个因为遭到袭击留在了黑峰的吉尔路山脉狼群。感觉和白眉儿说的差不多,搞不好是真的。” 小野想起在千钧给自己的记忆中,白影明明只有一个孩子——也就是自己。如果白影真的有两个孩子的话,千钧的记忆没理由不出现,因此他果断道:“肯定是假的。” 鹿旷看着档案,道:“那你们长的一模一样,这点怎么解释?不过......这上面有你们母亲的消息哦?” “什么?”两人同时因为耗尽形元而晕了过去。云轮走上前,道:“看来这个秘密得等你们醒来后才能揭晓了。” ------ “奇怪啊,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会这么累呢?” 瑞安躺在床上,感到眼皮沉重起来。他对身边的侍卫道:“我要睡觉了,别打扰我。” 小白和乌金正通过门上的小窗看着房间里的瑞安。 “看见了吗?那只布偶蜘蛛。”小白指着瑞安身边的布偶蜘蛛道,“现在消失了。” “的确,看来那就是瑞安殿下的灵兽,在他没有自觉的情况下攻击了翡翠会的成员。” 小白托着下巴沉思片刻,道:“瑞安对成为黑峰王的欲望应该是所有人中最低的,所以他的灵兽也应该是随机选择目标下手......现在我们知道,瑞安的灵兽是操纵系的,而且灵兽发动能力需要大量消耗宿主的形元,这会让宿主感到疲惫。” 乌金道:“既然灵兽是随机选择目标下手,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身边的人都撤走以免再次成为目标?” “不,我还需要知道更多关于灵兽的信息,如果这些人能用命试探出情报的话,那也算死得其所了。” 汞长老办公室内,海查灵又拿起了那块令牌,“灵兽发动能力需要消耗宿主本人的形元,而且无法连续发动......就是说,一旦灵兽出手,你将会同时失去形元和灵兽这两种防御手段,最理想的情况是灵兽一次出手就能决定局面,不过从瑞安的情况来看是不可能的,灵兽的行为极不可控......你需要相当多的,忠心的手下。” 她将令牌放回匣子内,小心地锁在了抽屉里。 由于黑峰王位仪式的开始,原先的布置都被打乱了。她心想。 她拿起桌上的通讯器,对着另一头下令道:“哲人王的计划需要有人转移注意力,行动代号‘落尘’,提前启动。” 宫殿遇袭 瑞安呼呼大睡的房间内,从墙角升起一股催眠气体,很快便弥漫了整个房间,这让本就因为灵兽消耗了形元而疲惫的瑞安睡得更死了。 房门悄悄被打开,一只戴着防毒面具的避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瑞安身边,将一把小刀深深地刺入了瑞安的手臂—— 什么也没有发生,瑞安甚至连动也没动,只是鲜血从伤口蔓延了出来。 避役将瑞安的伤口包扎后,便走出了房间,对门外的小白和海查灵道:“确认完毕,灵兽没有出现。” “很好,看来瑞安的形元不足以支持灵兽连续发动能力,现在的他没有灵兽的保护,可以动手了。”小白对着房间张开手掌,催眠气体便瞬间吸进了手心的阵图内。他朝海查灵颔首道:“看你的了。” 海查灵指了指瑞安,两只避役便抬起一个金属架台放到瑞安身边——金属架台上有一根可活动的金属手臂,末端连着一根小臂长的针。 那两只避役调整瑞安的姿势,让他的头正对着金属架台,又用强力皮带固定了他的四肢,随后便退到一边,给海查灵让出了位置。 “手术......开始。” 海查灵翻转金属手臂,推着那根针慢慢地伸进了瑞安的鼻腔——她闭上眼,将形元集中在针上,感受着针周围的环境。 “到了......”她用形元感应到,针已经穿过鼻腔到达了大脑,便将针身的形元化为神经末梢粗细的线,慢慢地开始在瑞安的大脑四处爬行—— 房间外,小白神色冰冷地看着正在接受海查灵手术的瑞安,那眼神不像在看自己的儿子,而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利用灵兽无法作出防御的空档,小白命令海查灵对瑞安行脑部手术与幻术,修改他的性格和记忆,将这个仪式的继承人完全变成自己的傀儡。 ...... “手术很成功,鸟类的脑部构造算是轻车熟路的。”海查灵走了出来,那两只避役留在房间对瑞安使用治愈术。 “我记得,你最熟悉的是犬类的脑部构造。”小白笑道,“这样,瑞安和灵兽都将为我所用......但是操纵系的能力一旦暴露就等于死亡,卡洛斯不能留,让清除者把他处理掉。” 海查灵此刻手掌朝上,屈肘在半空,“不必,既然器械还没回收,我可以再对他行一次针术,抹去他的记忆将他编入清除组,就像那个白眉儿那样。” “可以,就这么办。”小白转身离开了。 海查灵吩咐了几只避役后,跟上了小白,道:“我听到了关于‘丧钟’行动的风声,你完全没必要瞒着我,那是什么?” “执行任务时,我希望知情的人越少越好。”小白停了下来,对着海查灵说道:“你选择提前启动‘落尘’行动来打掩护是正确的,这是一个站队游戏,恭喜你选择了正确的队伍。”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 双尾蛇游进小金的寝宫,道:“虽然迫于压力,我们明天就不得不释放媚媚......但是她已经招了。我们用了刑,然后用治愈术抹去了伤口,就这样轻松得到了情报。” 小金拎起一串葡萄放入嘴中,“怎么说?” “十犬壶的仪式......”双尾蛇将得到的情报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小金。 “原来如此......难怪小白这么急切地带走了瑞安。”小金坐了起来,命令道:“立刻找到小白,我要他马上把瑞安送回来!” “没问题。” 双尾蛇转身欲走,一名圣膏军突然匆匆闯了进来,喊道:“不好了,有人试图闯入宫殿!” “保护好王上。”双尾蛇命令完,便迅速退了出去。 宫殿前的石阶约有几百米长,将大殿高高抬起,仿佛与地面不再处于同一个世界。 几名圣膏军已经倒在石阶上,而击倒他们的五名炼金术士正飞快地朝宫殿移动——虽然都穿着斗篷,但从他们的动作和轮廓可以很明显看出是年纪不大的孔雀。 双头蛇贝伦正盘踞在阶梯的尽头,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这些孔雀。 贝伦是一只约50米长的灰白色蟒蛇,在他七寸的部位“长”出了另一个大小相仿的蛇身与蛇头——黑白条纹的海蛇。 显然,贝伦并不是先天畸形的双头蛇。这一段海蛇的身体,是在摘除了大脑后以人体炼成的形式连接上去的——海蛇的神经与经络与贝伦的心脉完全相连,这部分的身体完全由贝伦操纵,这令贝伦在修炼时能得到双倍的收益。既具备了蟒蛇的怪力,又具备了海蛇的剧毒。 贝伦张开大嘴,口中的舌头迅速蠕动组成了一个“人”的形状,那“人”双手结印,又以指尖带动形元画出炼金阵图,随后在贝伦的上方,出现了一团由雷组成的乌云。 “舌人”伸手指向一只孔雀,雷云便瞬间打出一道响雷,刺眼的白光与震耳的雷声下,那只孔雀瞬间便成了焦尸,连带着石阶也被炸得碎石飞溅。 “舌人”双手合围,那雷云便扩散开来,漫天的响雷笼罩了全场,无差别地朝整片石阶轰下。余下的四只孔雀聚集在一起,齐齐举起划出炼金阵图,形成了一个淡蓝色的透明圆罩,将他们保护在内。 贝伦见状,用力地嘶吼了一声,紧接着整片天空都因雷云惊人的雷光而黯淡下来,狂暴的雷电倾泻在护罩上,竟将百米石阶深深炸出一道巨坑,护罩也在瞬间化为齑粉。 在护罩消失的瞬间,一只孔雀凭空消失了,两只孔雀被炸成飞灰,剩下两只孔雀猛地撑破了自己的衣服,变成了两只外形可憎的怪物,呼啸着朝贝伦跑来。 “人体炼成么?了不起。” 话音刚落,一只怪物便碎成了七八块——一道寒光掠过,一名圣膏军在那怪物的身后将刀收回刀鞘。 这是圣膏军六番队队长,孔雀斯沃德,中天位,强化系形元者,能力是“拔刀斩”——一般来说,中天位的形元者都能放出半径10米以上的“观”,而斯沃德则放弃了提升“观”的范围,将其缩短到3米,换来了自己形元威力的提升——在使用“观”时,斯沃德的形元不会下降反而会提升到和使用“发”一样的强度,在斯沃德的“观”内,他能预先设置自己的动作并且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躲开所有对身体造成危险的攻击。 简单来说,斯沃德的“拔刀斩”就是避开3米内的所有攻击以及在范围内精准而凶狠的斩击。 还剩下两名入侵者......但是有一只不见了。 斯沃德身形一动,下一瞬间便到了另一只怪物身前,对方也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出手——怪物身上的羽毛如刀片般锋利,飞快地朝斯沃德刺来,而斯沃德则开启了“观”,一个拔刀间就挡下了所有攻击。 双方出手越来越快,只见寒光闪闪,刺耳的锐器碰撞声不绝于耳,在其他人看来只剩下一团银色的光芒在不停扭动着。 “刹——” 斯沃德来到了贝伦身前,将刀收回鞘中。那只怪物还想上前,但走着走着,身躯碎片不断往下掉,最终变成无数碎片散落一地。 斯沃德笑道:“抱歉,抢了你的猎物。” “无妨,我也不想把宫殿毁了。” 两人的耳边同时传来一道声音:“有一个人溜进了内围,速来支援!” 两人互相点点头,便往宫殿内赶去—— ------ 影将神门内,云轮正抱着一大包炼金丹药,兴致勃勃地走到鹿旷他们休息的小屋前,朝门前的鹿旷和大壳招手道:“小家伙们,准备好今天的特训了吗?” 但鹿旷只是摇摇头,比了个“嘘”的动作,云轮这才注意到鹿旷和大壳脸上十分凝重,便问道:“怎么了?” 鹿旷走上前,小声道:“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假装没看到......我回头再和你解释——” 大门一下子被打开——但却没看到任何人开门。屋内,白眉儿正在和小野讲起他过去的事:“......是啊,身为狼族,在各方面都会有很多麻烦......所以我很羡慕你的牧云村。” 小野笑道:“他们只是害怕而已,我会用我的行动告诉他们,我是只好狼。” 尽管被鹿旷提醒而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云轮还是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一张血红色的狼脸几乎是贴在了他的脸上。 在小野和白眉儿身旁,是一只四爪着地的狼,身躯大约2米长,毛发血红色,身上的腱子肉清晰可见,尾巴则是一级一级拼在一起的飞刀,几乎和红狼的身躯一样长,似蛇一般扭动。 而红狼的脖子则似长颈鹿一般,它的身躯匍匐在白眉儿身旁,但头却穿过了大厅,直到门前紧挨着云轮,无神的眼睛倒映出云轮强忍着惊慌的脸。 红狼张开血盆大口,只见它的口腔中伸出许多生肉色的触手,触手的末端则是一颗眼珠,咕噜噜地转动着,随即发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似乎是在警告什么。 云轮吞了口唾沫,强装镇定道:“小家伙们,别聊天了,今天的特训开始了!” “来啦!” 小野和白眉儿分别应了一声,朝云轮跑来。 云轮勉强微笑道:“今天的特训内容和昨天一样......尽可能地维持长时间的‘发’,然后——” 那头红狼又对着云轮嘶吼起来,鹿旷和大壳都不安地看着云轮。 云轮却依旧保持着微笑,道:“我会照旧用‘奉献树’来帮助你们,再加上影将神门特质的辅助丹药,希望今天能比昨天取得更大的进步哦?开始吧。” 红狼停止了嘶吼,它的脖子慢慢地缩了回去,变成了一只外貌几乎正常的狼——只是四爪着地,肢体修长,完全没有兽人的特征,如果平三在场,一定会以为这就是他原本的世界的野兽。 见红狼似乎不再对他抱有恶意,云轮终于松了口气,他小声对鹿旷问道:“这是白眉儿还是小野的灵兽?” 鹿旷也小声回道:“我无法确定,它昨晚突然出现,吓了我们一跳。不过小野和白眉儿都看不见这东西,所以我们暂时没有告诉他......这形元兽似乎总是离白眉儿更近一些,很可能是白眉儿的灵兽,但也可能是小野的灵兽——因为这形元兽一直对周围的人怀有敌意,很可能会认为白眉儿是个威胁而试图对其进行驱逐。” 云轮抹了把汗,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可能无法再留在将神门了,这东西被其他人看到会引起恐慌的,而且万一形元兽将其他人的恐惧反应视为攻击行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鹿旷点点头,“我也想到了这个。我们会很快就搬走的。” “我会帮你们找到落脚点,然后继续帮你们完成修炼。”见鹿旷和大壳都显得有些讶异,云轮笑道:“我答应要帮你们变强的,对我这种辅助型能力的炼金术士来说,信守承诺就是身家所在。” 鹿旷和大壳都感激地道:“谢谢您。” 即使形元兽已经对他明确表现出了恶意,他仍愿冒着危险帮我们......不愧是开发出“奉献树”这种能力的人,也许他真的是个好人。鹿旷想到昨天对云轮的怀疑,不免生出几分疚意。 此刻,云轮看着跟在白眉儿身旁,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红狼,心道:“灵兽是宿主内心愿望的具现化......能诞生出如此令人作呕的怪物,这个宿主一定是个极其邪恶恐怖的人,这样的人,我无论如何都要除掉......如果不能区分出是白眉儿还是小野,就只能一并铲除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云轮的敌意,红狼再次朝云轮呲牙,同时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 圣城宫殿,闯进内殿的入侵者已经被圣膏军的队长们联手击杀。 双头蛇贝伦用尾巴撩起一具孔雀尸体,伸出舌头在空气中探了探,道:“都是流沙族......他们为什么突然要对王上不利?” 斯沃德收起刀剑,道:“把他们送到慈悲监狱,从他们的尸体里能读出他们的记忆。” “恐怕办不到了。”贝伦用尾巴拧开了一具尸体的头颅,“你看,他们的大脑都被下了某种禁制,发动条件很可能就是死亡时......现在他们的大脑都被腐蚀得不成模样,没法读取记忆了。” 斯沃德想了想,道:“这好像是操纵系的能力,这么说来——这些流沙族来刺杀王上的行为应该也是被人操纵的。” 他望向宫殿外,“这里视野开阔,最近的藏身点也有几百米......要想精准操纵这么多人做出这么复杂的动作,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是不可能的,即使是那个已经死了的无肠贤者也做不到。” 双头蛇道:“未必......这些流沙族应对我的雷和你的剑时做出的反应各不相同,就好像真人一样。如果他们都是被做成了傀儡精准操作的话,应该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斯沃德问道:“那你怎么解释?难道他们是被迫的吗?不过如果是被迫的话,什么人能迫使这些年纪轻轻的天才贵族豁出命去杀自家人?即使是黑峰王都没有这个分量。” “的确是被迫,不是用利益,是用‘术’。”双头蛇拎起一只孔雀尸体,仔细地观看着, “操纵系的能力大体分为三种——强制操纵型,半强制操纵型,请求操纵型。这些流沙族应该是被下达了‘不惜代价杀死金沙王’的命令,但并没有设定具体方式,而是让他们自由发挥——放弃了精准操作而换来了操纵数量的增多以及距离的增加,这属于半强制型操纵。被操作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不会去问为什么,而是用自己的方式来执行施术者的命令。” 斯沃德似懂非懂地点头道:“我好像懂了一点了......大多数操纵系都是强制操纵型的,他们对操纵对象就像提线木偶一样,精准地操纵目标的每一个动作......半强制型操纵系就是对目标下达命令,让目标自己完成,因此可以操纵更多的目标以及位于更远的距离。” “不错,但即便是这样,一次操纵五名接近中天位的流沙族......依然需要相当强大的形元。” 双头蛇又道:“而且这五名流沙族各个都是同龄中的佼佼者,就这么被用来作炮灰......拥有这种操作手段的炼金术士,以及能接近这些天才的身份——不难推断幕后黑手是谁了。” 斯沃德的脸色沉了下来,“哲人王!” “我也只是怀疑。哲人王的形元是具现系,具现系的形元都不擅长操作,我不觉得哲人王有做到这种地步的实力......不过我只负责保护王上,查找凶手的事就交给你们圣膏军吧。” “什么?”斯沃德恼怒道:“你说了一大堆,现在又告诉我你不管了?等等,我觉得你再分析下去就能摸到真相了!” “你高看我了,我得回寝宫确认王上的安全。” 斯沃德只得对着双头蛇的背影行礼道:“是。” 全面清除 “啊——” 清晨,一声尖叫划破了影将神门的宁静。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围上来的人们顺着目击者颤抖的手指望去,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在那里,被碎木板掩埋的椅脚旮旯中,有一只皮肤干瘪瘦削的鼯鼠——看起来是被吸干了鲜血而死。 “快、快叫云翳大人——” ------ 小野他们暂居的小屋内,白眉儿看着放在屋子中央的棺材,忍不住对鹿旷道:“几天了?三天了吧?真不考虑把他放出来?” 鹿旷伸出手指摇了摇,“不,我的‘轮回复活修炼柜’设置为小天位以下是没法从里面突破的,等他升到小天位,自然就能出来了。” 白眉儿摸着下巴,摇摇头道:“他被斩首了多少次了?还不如当初老老实实地和我们一起修炼。” 鹿旷笑道:“这也是修炼的一部分,磨炼心性——他的情况和我们一样,形元觉醒得太容易了,这样很容易在这股力量中迷失自己,这算是补上他心性修炼的部分吧。” 大壳端着早饭走了过来,问道:“那你们是怎么修炼心性的呢?” 鹿旷想了想,道:“切尸体?” 白眉儿:“用酸,把目标溶得连渣都不剩。” 大壳感到一阵恶寒,“你们这确定不是放纵吗?” 白眉儿道:“就是放纵,我们从前在翡翠会做的就是这种勾当,从‘杀手’到‘有点手段的普通人’的身份转化还需要点时间......转化......”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捂着脑袋,神情显得有些痛苦——一连串的画面开始在他脑中浮现出来:一只飞扬跋扈的狼在呵斥着他,一只有些年迈的兔子温柔地摸着他的头,一只美丽的母狼依偎在他怀中......他摇了摇头,但怎么也想不起相关联的记忆了,只是喃喃道:“吉尔路......吉尔路狼群......” 鹿旷上前将手搭在他肩上,“我知道,你曾经待过的狼群,作为一只欧米伽边缘狼肯定不好受,失去那段记忆也许不是坏事——” “不,没有记忆的话我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我需要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白眉儿的眼神逐渐凶狠起来,“然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棺材突然炸开——只见平三站立在那里,周身围绕着相当强大的形元,他已经到达小天位了。 白眉儿道:“恭喜啊,平三朋友——” 话还没说完,平三猛地朝鹿旷扑了过来,歇斯底里地吼道:“我要杀了你!” 鹿旷被平三压倒在地上,还被揪着衣领,但一点也不慌,“我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我准备了紧急预案——小野!” 空气突然安静,因为小野现在不在屋内。 平三冷冷地说道:“拿自己的弟弟来做挡箭牌,你也太无耻了......就算小野来了也不能阻止我,这两天我反复经历斩首的痛苦,甚至没有完整进行过一次呼吸......我连时间的概念都没有了。” 他闭着眼仰起头,捋了把头发,“我想了很多,我渐渐发现我真正需要的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呼吸......其他的都是累赘。我能感觉到我的内心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今生或许不会再有悲喜......” 大门被推开,小野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压着鹿旷的平三,笑道:“平三?你成功到小天位了?” “没错!”平三立刻快步跑到小野身边——中途还险些跌倒,“小野~你这几天修炼的怎么样?” “我感觉很好,嗯。多亏了云轮先生的帮助......” 鹿旷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埃,对白眉儿和大壳道:“你看?我都说不会有事的。” 白眉儿摇了摇头,“不为自己而活......真是廉价的灵魂。” 平三又往四周张望,问道:“赤辽哪去了?他没有添乱吧?” 鹿旷道:“他这几天很乖,和将神门的人相处地很好......他和我了解的精神病患者不一样,他非常擅长察言观色,这点实在出乎意料。” 平三松了口气,“那就好。” “一点都不好。” 云轮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聊天,只见他神情严肃,与前几天总是挂着笑意完全不同:“今天早晨,有一名将神门学院被杀害,手段极其残忍。作为外来人员的你们嫌疑很大——” 云轮拿出死者的绘图,图中可见死者是一只鼯鼠,身上有数个小孔,看起来是某种生物通过这些小孔吸干了他们的血。 鹿旷下意识地看向小野和白眉儿,心道:“是他们的灵兽出手了吗?这下糟糕了......”嘴上却道:“是谁啊,竟然敢在将神门里杀人,实在是太大胆了。” 云轮收起了绘图,道:“我们有具有测谎能力的人,希望各位能配合一下......能做到吧?” 小野道:“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帮忙找出凶手。” “放心,将神门能处理好的,否则也不会在金沙延续这么多年了。”云轮朝门外摊手道:“请吧。” 出发前,鹿旷忍不住担心地看了小野和白眉儿一眼,心道:“负责此事的将神门人多少都会对我们怀有敌意,希望他们的灵兽千万不要在那个时候出手......不,不只是出手,哪怕只是单纯地出现都很难洗脱嫌疑。” 白眉儿被押着坐在了一个铁质的椅子上,椅子的扶手和椅脚都有一个固定用的铁环,铁环将他手脚合上的瞬间,白眉儿立刻警觉起来:“这是在做什么?” 负责测谎的是一只体态优雅的白鹤女,云妍。云妍走到他面前,不耐烦道:“现在是我问你,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明白吗?” 白眉儿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云妍随即发问道:“你叫白眉儿,是吗?” “是。” “昨天晚上,你在哪?” “在小屋修炼,云轮大人可以作证。” “你是否具有使用形元兽的能力?” 白眉儿立马道:“这是我的隐私,你无权过问!” 云妍“啪”地拍在桌上,怒道:“配合我的工作!” 白眉儿道:“形元能力是炼金术士的命门,怎么可能就这么告诉你!” 云妍冷哼一声,道:“我的能力很简单,我能用‘凝’看到人的情绪波动,所以测谎结果如何只有我可见,你明白吗?” 白眉儿不屑道:“我当然明白,你是想说你完全可以不用任何证据就把我定为凶手对吧?” “那你还敢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 “为什么不敢?你算什么东西?”白眉儿用力地挣扎了一下,“要是在以前,我就把你用酸溶了!” 云妍开始不停地点头,“很好,很好。连我哥都不敢这么对我,你死定了。” 她转身便要往门外走,白眉儿忙道:“等等,回来!你不能就——” 但是白眉儿喊话的动作却停了下来,他看见云妍的身上突然出现了四条蛇,缠绕在她身上令她倒在了地上——云妍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那些蛇似乎力气很大,使她无法发出声音。她求救版地看向白眉儿,白眉儿半张着嘴巴,随后表情逐渐变得幸灾乐祸起来。 其中一条蛇抬起了身子,白眉儿因此看见蛇的腹部整齐地排列着如同水蛭口器一般的吸盘,随后蛇便缠在了云妍的身上,云妍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最后变成了和绘图上的鼯鼠一模一样的情况。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白眉儿嘿嘿笑道:“活该,这可比被酸溶掉好多了......”他又试着扯动手臂,“不好,这下我不是洗不脱嫌疑了吗?” 房间门被踹开,平三冲了进来,用手心伸出的荆棘剑锯断了白眉儿的椅子,一边说道:“来不及解释了,快逃!” 白眉儿道:“让我猜猜——审讯你的那个人被几条蛇吸干血了?” 平三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白眉儿道:“喔,刚才的情况也发生在我这边了......然后那些蛇又凭空消失了,应该是形元兽,而且不是灵兽......如果是灵兽的话我应该看不见的才对。” “别管那些了,我们快跑!”平三拉起白眉儿便往外跑,白眉儿一把将他甩开,喊道:“别碰我!” 平三愣了一下,停驻在原地。白眉儿对他的反应感到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起了一个朋友,他和你一样不喜欢被人碰......”平三心想,赤辽又不知道去哪了,把他一个人丢在将神门合适吗?不过在赤狐村他都能待着没出问题,在将神门应该也不会有大事吧? 两人狂奔到了空地,见那只鱼形的联盟号飞船已经停在那了,两人迅速跑上飞船,随后大壳驾驶着飞船起飞—— 大壳道:“待会儿大家动作快点,我在入口处收回飞船,然后大家一起通过通道,我再唤出飞船——” 小野只是不解道:“我们为什么突然要往外跑啊?”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现在将神门还没发现死者增加了。”平三顺着声音看去,不由得大惊:“云轮!他为什么也在!” 云轮摊手作出无辜状:“某人用针逼着我上来的。” 鹿旷摸了摸小野的头,道:“这件事非常复杂,总之不管这里死了多少人都不是我们做的,我们快点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云轮道:“白辰遗址怎么样?现在参与者都在金沙,我们离开金沙不就能躲开仪式了?自从白辰灭国后,那里就很少有人去了,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好提议。”鹿旷坐在了云轮身旁,心道:“这家伙绝对不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的......虽然可疑,但是我需要他帮忙研究出更多关于灵兽的情报。” 在小野他们逃离后,将神门很快发现了那几具死因不明的尸体。同时,一只白鹤也飞离了将神门。他停到一处高高的树枝上,几条蛇从他的嘴里爬了出来——就是吸干了云妍的血的那些蛇,附在他身上,一股形元随即包裹着他,将他的身躯如同橡皮泥般揉捏起来,还原出了他的本相。 这是双毛手下的黑峰王刹军,豹族阿红,嗜杀蜂群集团成员,等级66,形元等级小天位。 阿红摸了摸那些蛇,回味般地舔了舔嘴唇,“可惜了......那两只白狼一定是斧刃族的,要是能杀了,就能到100级,建立自己的集群了......可惜了。” 他将形元凝聚在手上,看着手心升起的形元,心道:“理智地破坏要比一昧地胡来效率高得多......在杀人后,的确能感觉到形元有显着地提升。不过杀的人越多,提升的感觉就越慢了——奇怪的现象。要么,这是双毛给集群定下的规则,要么,他隐瞒了规则——我猜,他所隐瞒的应当就是在我们杀人后,他也可以得到形元的提升,而随着蜂兵(集群成员)杀的人越多,本应由我们得到的形元会逐渐转为由蜂后(双毛)获得,为了尽快提升等级,蜂兵不得不尽可能杀更多的人,而蜂后的形元则会提升地更快。嗯,的确是双毛殿下能制定的规则。”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或许会利用这条规则来阻止蜂兵成为蜂后,不断利用蜂兵来为自己收集形元,确保自己始终处于有利地位......但是双毛殿下不一样,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我们更快成为蜂后,然后发展出更多的蜂群,所以我成为蜂后是有可能的......嘿嘿,如果成为蜂后的话,我应该就可以自己制定规则了吧?” ------ “真想不到,夜罗大人没时间寻找帝印,倒有时间给自己置办这么豪华的别墅。” 望着眼前那座缩小版的金沙宫殿,斑郎对身边一只穿着王刹军制服的兔子叹道,“王上的担心是有必要的,你觉得呢?” 对方未置可否,“等见到夜罗再说吧。” 别墅大门被打开,一名王刹军走出来道:“斑郎大人,夜冥大人,请随我来。” 在两人跟着王刹军踏入别墅的一瞬间,眼前的别墅立即呈现出另一幅风景——整片天空变得阴沉,别墅也成为了一间阴森的铁堡。 斑郎环顾四周,喃喃道:“‘掌中天地’——将一小片空间完全剥离出来,在这片空间内的时间、环境皆由施术者掌控,也完全断绝了被任何占卜术发现的可能,夜罗大人有心了。” 夜冥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第一次见到这种空间术,是夜罗大人做的吗?” 铁堡的大门被打开,夜罗踩着魂体飞了出来,缓缓降落在两人面前,“斑郎大人,夜冥大人,好久不见啊。” 斑郎道:“夜罗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夜罗张开双臂,“斑郎大人不在的日子里,我可是寂寞了许多啊。” 斑郎暗暗冷笑,道:“夜罗大人不是喜欢安静吗?” 夜罗又转向夜冥,“居然派出三位王将来寻找帝印,王上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 斑郎道:“夜罗大人在金沙搜寻三年徒劳无功,这正好证明王上的担心并非多余。”他将手摊向夜冥,道:“夜冥大人不参与帝印搜寻,他是作为监管人确保夜罗大人和我都不会偷懒,或者给对方下绊子什么的......夜罗大人肯定不会这么做吧?” 夜罗笑了笑,领着两人走进了铁堡大厅,三人分别坐在圆桌的三侧。 夜冥率先开口道:“王上派我们来的确是为了帝印,但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能让王上顺利成王,眼下,有一件比帝印更重要的事需要我们操心......” 夜罗道:“是王位继承战吧。” “正是。帝印的下落遥遥无期,但是继承战确是已经定下的,一旦壶的筛选完成,就会诞出一位实力几乎无敌于大陆的强者,这才是王上最主要的威胁。”夜冥正色道,“我提议帝印的事暂时先放一放,眼下最重要的是阻止仪式的进行。” “没错,而且有一位参与者已经坏了规矩......”斑郎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紫岚的四儿子双毛,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他手下的王刹军实力暴涨。更麻烦的是,这家伙完全没有身为王族的自觉,是个纯粹为搞破坏而来的家伙,他的手下也都是危险分子——他们已经把好几个金沙城邦屠成空城了。我们要阻止仪式,最好先从这家伙下手。” 夜罗道:“原来如此......几天前有一个王刹军试图闯入这里,已经被我做成尸魔了。那人便是双毛的手下。通过读取他的记忆,我已经得到了双毛能力的具体情报和所有叛徒王刹军的面貌,我会调动手下的王刹军通缉双毛,一经发现就格杀勿论。” 他的手中凝出一颗紫色的圆球,里面闪现着那名王刹军的回忆,说道:“强化系的集群,相当罕见的能力,的确有必要在他们成长起来之前处理掉。” “不知道双毛王子经历了什么,如果你们有他的下落,请先告诉我,我想好好和他谈谈……用我的‘地狱’。”夜冥心道:“能开发出这种能力的人……不仅是疯子,而且还是理智而邪恶的疯子。” 房间被敲响,夜罗便道:“进。” 一名王刹军推开门,毕恭毕敬地走到夜罗身边,汇报道:“发现叛徒王刹军的消息了,在‘垃圾坑’。” 夜冥站了起来,道:“让我去会会他吧。” ------ 白辰灭国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再也没有人在那里居住,曾经繁荣的国家也变成了一片荒漠。 但在白辰与金沙的交界处,却奇怪的出现了一个流浪者聚集地——“垃圾坑”。 在白辰灭国前,“垃圾坑”就已经成为一个堆积废物的地方——在百年前,金沙和黑峰因为冶炼和采矿产生的废弃物都会丢弃在这里。但渐渐地,两国开始不只是往这里倾倒冶炼废物——生产过剩的商品,实验失败的有害物,居民生活的排泄废物,甚至是被遗弃的婴儿,都会被丢弃到这个地方,“垃圾坑”因此而得名。 “垃圾坑”尽管环境险恶,但由于不在任何一国的管辖范围内,逐渐吸引了一批流浪者、逃犯以及形形色色的危险分子在此居住。他们利用“垃圾坑”的资源进行循环再造来维持生计,有时也通过为金沙黑帮和特殊组织提供没有身份的人才来换取资源和武器。 在这里没有任何规则,所有人需要做的只有活下去。 很显然,双毛手下——叛徒王刹军,豹族雷扎就是被垃圾坑的环境吸引过来的,这里也的确是一个适合形元者发展势力的地方。 此刻,雷扎正在被她抢过来的宫殿内——说是宫殿,其实也就是一个被挖出了许多通道和空间的小山,并用垃圾坑里的废弃物简易的装修过的地方。不过此刻,整个宫殿都好像被某种蜘蛛丝给包裹了表面,一片灰蒙蒙的。 雷扎坐在宫殿内由垃圾拼成的王座上,左右两边皆是长相古怪的仆人。 又有两名仆人押着一名马族少年走到了雷扎面前,喝到:“在我们的女王面前跪下!” 那少年只是一脸坚毅地看着雷扎,“怪物......我是不会给你干活的!” 雷扎笑道翘着脚坐在垃圾宝座上,掩着嘴笑道:“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她的尾巴从身后伸出,飞快地变长,朝少年伸来——在尾巴的末端,有一根粗长的针,就好像蝎子的尾巴一般。 尾巴上的刺一下子刺中了少年的脖子,少年痛苦地喊了一声,随后口吐白沫倒在地上,那两个侍卫也放开了他。 雷扎笑着将尾巴收回,看着在地上不断打滚,随后身体发生变形的少年,道:“双毛殿下最大的失误,就是设定了‘接吻’和‘杀人’这么低效的发展条件,我——悟出了更好的。” 雷扎,操纵系,中天位,嗜杀蜂群蜂后——在达到100级后,已经脱离了双毛的集群,开始发展属于自己的蜂兵。其能力为“皇后之针”——利用尾巴上的倒刺将集群形元注入对方体内,对方即会变成一心为雷扎采取行动的怪物(昆虫型生物),并自发将大部分形元奉献给雷扎。 她身边的两名仆人道:“恭喜你,精英,欢迎你加入光荣的进化,成为更高等的我们。” 那么少年已经变成了一只类似蚂蚱一样的怪物,颤抖地匍匐下身子,道:“女王殿下......万岁。” 雷扎随即放肆地大笑起来,“去告诉垃圾坑里的垃圾们,放弃抵抗,加入我的集群,否则我就把他们全部吃光!” 此刻,小野他们已经来到了垃圾坑。 垃圾坑的漫天臭气对嗅觉敏锐的小野和白眉儿来说显然十分痛苦。小野扯着大壳的衣袖,幽怨地说道:“大壳.....真的没有那种降低嗅觉的茶吗?” 大壳道:“我可以用我的能力现做,但是垃圾坑这么危险,我觉得在这里削弱自己的感官不是好的选择。” 小野更加用力地扯着大壳的衣袖,“不用~担心!就算闻不到我也还可以用眼睛看,而且还有你们呢,不会有事的......帮帮忙吧。” 平三也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戴着用碎步片做成的简易口罩:“大壳,我也需要这种茶。这味道比旱厕还难闻,我都要吐了。” 正说着,鹿旷快步从远处跑了回来,道:“我和他们交流过了,如果我们帮他们清理掉这里的‘女王’,他们愿意护送我们去白辰。” 白眉儿皱眉道:“这些人说的话可信吗?” 鹿旷晃了晃胳膊,道:“垃圾坑的人只信奉实力,只要我们能展现实力,不管他们会不会信守承诺,我们都能在这里得到想要的。” 言下之意,就是可以直接在垃圾坑抢东西了。 鹿旷的身后,跟着一只只有他一半高的小熊——穿着白袍,戴着防毒面具,对他们道:“cлeдynтe3amhon,пoжaлyncтa.(几位,请跟我来。)” 云轮摊手道:“很好啊,这也算是做好事了吧。” 在小熊的带领下,他们走到了雷扎的宫殿前。在宫殿的正门上,站着一只头部呈喇叭状的虫子,在高音喊着:“向女王投降!向女王效忠!否则就会被吃掉!” 鹿旷转向小熊,疑惑道:“pa3вeвmycopoпpoвoдeheпoлhomacтepoв,ckoтopыmnвыhemoжeтecпpaвnтьcr?(垃圾坑不是有很多高手吗,你们解决不了这个吗?)” 小熊便回道:“rhemoгycmoтpeть,kakcтapenшnhыcпoprтotom,cлeдyeтлny6paтьkopoлeвyвmecтecтemn,koгooho6paтnл.hahrтьвacвэтoтpa36ылomonmлnчhыmдeлom,ho6yдьтeyвepehы,mывce6yдem6лaгoдaphы,ecлnвыn36aвnтecьoтэтonпpo6лemы.(长老们对要不要把女王和她转化的人一起清除掉而争吵不休,我看不下去了。这次雇佣你们其实是我个人的行为,但请放心,如果你们能解决掉这个麻烦,我们都会很感激的。)” “笑死。”鹿旷摊手道,“想不到在垃圾坑都还能看到这种做派......那就让我们这些游客来操心吧。小野,我们出发吧。” 众人走进垃圾坑内,发觉这地不管是地面还是墙壁,都铺上了厚厚一层的蜘蛛丝。而且这里有许多洞穴分叉口。 “岔路很多,如果一起行动的话很可能会被利用地利而一网打尽......”云轮想了想,道:“我有个提议——这里最强的‘女王’只有中天位,我们完全应对得来。我们何不趁这个机会来检查一下修炼的成果呢?” 平三不安地扫视着这如盘丝洞般诡异的城堡,“那是什么意思?我们不就是来处理掉这里的怪物的吗?”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分头行动,看看谁能杀掉这里的‘女王’。”云轮从怀里掏出一张通缉令,“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在将神门修炼一段时间后让你们去分别拿下金沙的通缉犯来检验修炼成果,就相当于考试一样,你们怎么说?” 小野立马道:“我没问题,我能感觉到我已经变强了。”但他又担忧地转向云轮和大壳,“但是你们都是辅助型的,分头行动的话就没法保护你们啦。” 大壳道:“我也没问题。我现在可不是之前那种连鬼差都打不过的情况了,我想我也需要这次考试。” 云轮摊手道:“你们都可以,我就更没问题了,毕竟是我提出的建议嘛。”他用余光瞥了眼白眉儿,心道:“运气好的话......今天就能解决掉。” 他又对着众人道:“有奖励才有动力,既然你们是一个冒险团——那不如我们约定好,谁杀了女王,谁就是队长,怎么样?” “好,我同意。”小野说罢,兴冲冲地拿出了兵符,“不过大家也不要勉强自己,万一打不过,一定要记得逃命。接下来,大家自己选一个岔口进去吧——” 说罢,他率先冲进了一个洞口。 平三忙上前拉着鹿旷,道:“鹿哥,在恐怖片里分头行动明显是作死行为啊,万一被抓单了怎么办?” 鹿旷将他的手拿下,嘲笑道:“连大壳都不怕,你怕什么?这是考试,考试明白吗,快去。” “唉。” ------ 雷扎的主殿内,一只巨大的蜘蛛沿着蛛丝慢慢地降落下来,“女王大人,我的蜘蛛丝感应到有人闯进来了.....从震动的频率来看,都是不得了的高手呢。” “高手吗?”雷扎一挑柳眉,站了起来,“那就让集群的人都去处理吧。斯派德,你也要去。” 斯派德——那只大蜘蛛道:“我也要去吗?那没人保护你了怎么办?” 雷扎哈哈大笑起来,“你们都是我造出来的,不可能比我更强,我还用你保护?如果你真的想保护我的话,就快点去把他们带到我面前吧。” “遵命,女王大人。”斯派德沿着蜘蛛丝爬上了天花板,迅速溜进了一个洞口。 雷扎又披上了一件华丽的风衣,完全遮住了她的身子——这件风衣在垃圾坑这种地方显得格格不入,“双毛殿下明明有那么强的实力,却几乎没有享受过战斗的乐趣。这可不行,身为女王,我要亲自拿下这下胆敢冒犯的家伙。” 山洞的通道中,白眉儿一边走一边张望着。 正前方,突然出现两道亮点——显然是某种生物的眼睛,紧接着,一道强大的冲击波朝他袭来。白眉儿往旁一躲,见对方已经冲到了他原先的地方——是一只鬣蜥。鬣蜥扭过头,朝他嘿嘿笑道:“别那么小气,让我抱一下嘛。” “好啊。”白眉儿竟然坦然地张开双臂,“我讨厌别人碰我,但如果是要死掉的人的话,我是不会介意的。” “嗤——说大话的小鬼。”鬣蜥双脚用力一蹬,朝白眉儿跳来—— 云轮对上的,是一只有他两倍大的独角仙。 独角仙用力地敲着自己的胸脯,大笑道:“你真的出拳了?就这?不痛不痒啊,我再让你打我一拳怎么样?卑如蝼蚁的家伙,哈哈哈!” 云轮看着自己拳头上残留的形元,微笑道:“虫子居然会知道这么华丽的词汇,真是难得。我的确是没时间和你耗了,我还要去解决掉一个更危险的家伙呢......就一拳吧。” 说罢,他将拳头用力一握,一股强大的形元随即涌遍全身,云轮原本瘦长的身躯竟然开始膨大起来,手臂、大腿、身上其他地方的肌肉猛地撑裂了身上的衣服。 “和青水的练气士一样,我是以身体为基础来承受形元的修炼的,再加上‘奉献树’的辅助......这个状态下的我,即使正面被火铳打中了也不会受伤,不知道你能不能扛住我的一拳呢?” “等......等等——” 独角仙慌乱起来,随即云轮一拳朝他轰出—— “唔,被拍扁而死,非常符合虫子的死法。” 形元散去,云轮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接下来就要去找到白眉儿了。” 小野来到了一处相当空旷的地方,见对面只有一名豹族女人,便道:“你们的女王呢?” 对方抬起下巴,傲慢地笑道:“高兴吧?就在你眼前哦。” “哈,看来我运气不错嘛,联盟的队长注定得是我。”小野先是摆开架势,随后两人同时朝对方冲去—— 几声剧烈的金属碰撞声,两人分别后退,拉开距离。 雷扎拍了拍身上的裙子,“啧,香奈儿牌子的。”她又朝小野笑道:“很警觉嘛,刚才要是刺中的话,战斗就结束了哦。” “当然,宽松的衣服里通常都会有暗器,这是常识吧。” 雷扎又笑了,她一把掀开已经被砍破的裙子,将尾巴舞在身前——尾巴末端的尖刺发出寒光,显得非常危险。 两人再次冲上前,开始叮叮当当地打了起来。 距离小野最近的山洞,白眉儿用指甲已经将鬣蜥切成了碎片。 他站起身子,甩了甩手上的血,抬头看见云轮从不远处的山洞走了出来。 白眉儿朝他招手道:“云先生,你也搞定了?” 云轮摇摇头,“不,还没有。”他的右手背在身后,一团形元开始凝聚在手上—— “白眉儿,云轮先生!”又一个人的出现打断了云轮的蓄力,他只好将那团形元散去。 来人是大壳,他衣服的袖口已经破裂,右手臂上全是血,整个人也灰头土脸的,但神情却十分欣喜,“我真的做到了!虽然用了大力茶后现在肌肉还有点酸......不过我居然解决掉小天位的敌人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云轮笑着迎了上来,“恭喜你们啊,看起来这几天的训练卓有成效。” 白眉儿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前方道:“我能感觉到那里有一股巨大的形元波动,看来‘女王’就在那里了。云先生,你提出这个提议,实际上是想自己做队长吧?” 大壳叹了口气,道:“我这个状态是没办法和你们竞争了......你们加油吧。” 觉悟 平三见到眼前那只大蜘蛛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搞什么啊,能把整个宫殿都缠上蜘蛛丝的蜘蛛,一看就是这个女王手下数一数二的高手,我真的能打得过吗?” 大蜘蛛抬起尾巴对着他,只见吐丝器收缩两下,随后一串蜘蛛丝朝平三喷来。平三即刻具现出空心人,挡住了蜘蛛丝,随后大蜘蛛——斯派德抬起后爪,搅动着蜘蛛丝,将平三一点一点地往他这里拉来,心道:“好大的力气,这只无毛猴子和之前的猎物完全不一样。” 平三用力地抓着空心人,心道:“好粘的蜘蛛丝!我要是把空心人解除了会怎么样?”他解除了空心人,那股极具粘性的蜘蛛丝便因为惯性而用力的弹了回去,一把砸在了斯派德头上,随后被斯派德轻松移到了一边。 “这蜘蛛丝只粘我,不粘他的吗?”平三感到奇怪,一边移动着躲避斯派德喷来的蜘蛛丝——实在避无可避时,则具现出空心人来抵挡,“看起来这蜘蛛丝应该是被形元处理过的,难道这就是他的能力?那么我的空心人就派不上用场了——我不会吐丝,这能力拿了没用,而且他的力气要比我大很多,就算能剥夺他的形元也......” 斯派德看见空心人消失了,感到奇怪:“不会错的,他手里的那个娃娃......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他有能让物体随意出现的能力吗?形元还真是高深啊。” 他甚至不知道具现系是什么。 平三一低头,又躲开了一串蜘蛛丝,“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耗死的,得想办法破局!” 另一边,斯派德也是同样的想法:“果然和猴子一样灵巧的动作,单股蜘蛛丝是没办法打中他的,但是在移动的过程中我没法吐丝,就算能追上他,不靠蜘蛛丝的粘性也没法留住他......这么危险的家伙,绝对不能放跑!只能用这招了,虽然这招会让吐丝器承受很大的压力,但是为了女王大人——” 平三瞥见对方的吐丝器又收缩了两下,紧接着,那里竟然直接喷出了现成编制好的蜘蛛网,铺天盖地的袭来——躲不掉了! 大网收缩,将平三连同空心人一起包裹在内,斯派德忍不住得意道:“抓到你了!” 见平三在网内用空心人小心地护着自己,同时不断试图扯着蜘蛛丝,斯派德又道:“放弃挣扎吧,你跑不掉的!即使是力气最大的女王大人都扯不断我的蜘蛛丝!” 出于对蜘蛛丝的绝对自信,他边用后爪拖着拴在网上的丝线,美滋滋地朝雷扎所在的山洞爬去,边想道:“女王大人一定会奖励我的!等等,怎么变轻了,该不会......” 他刚一回头,便被窜来的平三用空心人劈头盖脸地砸在身上。见斯派德转过身来,平三又往后一跳,而让空心人留在了斯派德身上——空心人的牙齿牢牢地咬着斯派德,用舌头上的针头不断抽取斯派德的形元。 “怎么搞的!”斯派德用力扯着空心人,同时望向方才困住平三的蛛网——里面只有平三的衣服和裤子,又看向平三——“原来如此,用那个娃娃来扩大蛛网内的体积,然后小心地脱下衣服避免被粘住皮肤,通过蜘蛛网的间隙跑了出来——至于那个娃娃,再变出来就好了。” 斯派德对自己的机灵感到欣喜,他指着平三道:“不过这样的话,我只要再来一次‘大网’,你就没法用这招跑了。” 平三用手拉着荆棘脐带,道:“没必要了,这场战斗的结果已经分出来了。” 斯派德笑道:“没错,是我赢了!” “不,是我。” 斯派德用力一扯,想顺着空心人的荆棘脐带将平三拉过来,但空心人再次消失,随后又出现在平三手中。 平三道:“空心人除了抽取,还可以注入。上次再给鹿哥疗伤的时候,我发觉空心人可以把我自己的形元给灌进去,所以我刚才抽走了你的形元能力,同时把我运转沸血决的法门给注入了你体内......沸血决会加速体内血流的速度,而我刚才又在你身上造了不少伤口,所以你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这次战斗是我赢了。” “什么?”斯派德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被空心人咬出以及被平三打裂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处,血液几乎是从里面喷射而出。 平三又道:“我把所有的形元都注入进去了,在那股形元耗尽前你是不会停止持续流血的。现在我俩都不能使用形元,就看谁能撑到最后了。” 斯派德立刻用八条腿捂着身上的伤口,“你个傻瓜,这样不就能止......诶?”他身上其他的伤口依旧在往外喷血。 “我在你身上造成了二十几个伤口,除非你有更多的手,否则你是没法全部捂住的。”平三接着往上一跳,躲过了斯派德突然射来的蜘蛛丝,心道:“而且我还发现你在吐丝前会连续收缩吐丝器......凭借这点,我可以躲开你接下来的所有攻击。” “可恶,快把这形元撤走,撤走啊!”斯派德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该死......头晕,眼花,这是失血过多的标志......我要死了......” 他又朝平三射出一连串蜘蛛丝,但毫无例外地都被躲过了。 他原本圆鼓鼓的身体逐渐干瘪下去,到最后几乎是停在地上不动了。平三见状,便甩出荆棘剑——以藤条的形式,朝他抽去。锋利的荆棘剑轻松将斯派德的蜘蛛头给斩了下来。 平三走回大网旁,取出里面残破的衣服穿上,对着斯派德的尸体道:“你才是傻瓜,你为什么不用蜘蛛丝把伤口包着?” 当他匆匆忙忙赶到宫殿内形元波动最强的地方时——见所有人都已经集齐了,正在围观小野和雷扎的交战。 鹿旷瞥见他,道:“来了啊?怎么这么狼狈,输掉了?” “什么啊,我赢了。”平三走上前,看了眼正在围观的众人,道:“怎么了?我们为什么不上去进行正义的群殴?” 鹿旷摊手道:“你以为我不想,小野不让。他一定要自己打败这个长着蝎子尾巴的豹子。” 大壳道:“我倒是想,但是我现在帮不上忙了。” 白眉儿搓着手道:“万一他死了,我打败他也能成为队长对吧?” 大壳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口,眼看着小野和雷扎的动作越来越眼花缭乱,心道:“好快,已经用眼睛看不清了......为什么小野能在半空中做出这种动作?而且......”他偷偷用余光看向其他人,发觉哪怕是平三的目光都能跟上小野的动作,“我还以为凭借特殊功能的茶,我已经跟上他们了......但是在战斗方面,我还是差得远了,远到......让人绝望的地步。” 想到自己被浣熊镇的人驱逐时,所有人冷漠的模样,又想到在窝窝村,小野和冰流鼓励自己的模样......大壳逐渐握紧了拳头,“没关系......我会更加努力的,不管再过上多久,我都会证明,我没有让你们看错!” 另一边,雷扎用尾巴卷着小野的兵符,两人短暂地僵持了下来。雷扎用余光瞥向鹿旷他们,不禁又急又怒,“那些没用的手下,一个都没拦住吗?” 在她一愣神的关头,小野突然掏出火焰枪,对着雷扎的头就是一枪—— “嘭!” 雷扎松开了兵符,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 小野收回了火焰枪,歪着头道:“没事吗?这可是鹿哥用太阳石作为能源改造的火铳啊。” 雷扎捂着脸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她的右眼下方出现了一道伤口。一滴血从伤口流出,雷扎随即暴怒起来,“竟然......竟然敢伤害这么完美的脸!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一大团形元随即从她身上爆发而出,盛怒之下,她竟然抓着自己的长尾巴,生生地扯断了!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鹿旷立刻喊道:“小野!她的形元已经接近大天位了!快用小巨兵!” 小野断然拒绝道:“我说了,我要靠自己来打败她!” 只见小野往地上一蹬,便朝雷扎砍去。但雷扎猛地一拳挥出,硬生生将小野击退了。 大壳“吓”了一声,“不好,小野的右手变形了......他骨折了!” 白眉儿站了起来,“喂,不行就下来,让我们搞定。” 鹿旷没有说话,直接将手变成钢刀就要冲上去,但小野再次喊道:“我能搞定!别插手!” “搞定?怎么搞定?”雷扎冲了上来,一拳一拳地朝小野打去。小野将兵符丢到左手,要么躲开雷扎的挥拳,要么顺着拳头的方向打开雷扎的手。 只见雷扎双手合握成锤,猛地砸向小野。小野避无可避,只能举起刀格挡,只听一声咔嚓声,不知道哪里的骨头又断了,小野脚下的地面也跟着裂开——那一击还给小野造成了不小内伤,他的喉咙动了几下,歪头吐出一口血水。 雷扎大笑道:“哈哈哈,在中天位高手的眼中,小天位和小星位没有区别!我要一点一点的撕碎你!撕了你!” 小野的嘴唇动了动,“讨厌......” “不好!”鹿旷见状居然没再想上前,反而招呼众人道:“小野生气了,快跑!” 平三不明所以:“我们跑了的话小野会有生命危险——” 鹿旷打断道:“不跑才会有生命危险!小野要试验新招了,不跑就和那豹子一起死了。” 平三仍然道:“我是不死的,我要看看小野的新招。” “随便你了。”众人都急忙从洞口扯了出去。 小野的身上猛然冲出一股形元,雷扎在这股形元的冲击下被弹开往后退了几步,待再想冲上前时,却见小野身上突然多了一层铠甲——和芦芦战兔很像的铠甲。 “用形元具现出的铠甲?没用的,我——” 小野平举起右手,手心中冒出一小团形元——形元中包裹的正是太阳石。 那团形元缓缓升起,而其中蕴含的能量则越来越猛烈,雷扎望着这股猛烈的形元,一时间反而不敢靠近—— “‘受太阳炙烤吧,罪无可赦之人!’” 这招就叫“受太阳炙烤吧,罪无可赦之人”,是小野的能力八苦业火中的“怨憎会”火。这是小野在得到太阳石,又看到鹿旷改造太阳石而得到灵感开发出的能力。 “怨憎会”发动前,小野会先用形元具现出芦芦战兔的铠甲——这套衣服防御力一般,但是能隔绝所有的温度,避免自己被接下来的攻击灼伤。 而那团火球,则是“怨憎会”真正的攻击方式。为了提高攻击的威力,小野给自己设置了两条限制:第一,必须用形元包裹太阳石发动,第二,在发动前必须遭到攻击,受的伤越重,“怨憎会”的威力就越大,同时会放大太阳石的温度,两者叠加可以发挥出极大的威力,杀掉中天位的形元者完全不在话下。 雷扎用来护体的形元在瞬间就被消失,就好像在烈日下被蒸发的水洼一样。她痛苦地捂着喉咙,在地上打起滚来。 由于整间宫殿都被蜘蛛丝覆盖,因此小野这招一用出,宫殿顶部立刻就被炸毁了,而大火则顺着蜘蛛丝往下燃烧蔓延。 幸运的是,鹿旷他们已经跑了出去。 云轮擦了擦脸上的汗,道:“很不错的迎击型能力,像是小野这种友善的孩子会开发出来的。” 鹿旷道:“能让小野生气也算是个人才了,那家伙死得不冤。” 废墟堆松动了几下,灰头土脸的平三抱着小野从里面走了出来,“小野要是再友善一点,就应该让这招威力再大一点,那只豹子被烤了有一会儿,死得老惨了。” 鹿旷朝他们小跑过去,笑道:“谁让她的形元太强了,如果她的生命力没那么顽强的话就不用受这罪了。好了,把小野给我,让我来抱。” 平三有些无奈,有气无力地喊道:“小野好像骨折了,大壳,麻烦你过来看一下吧......” “Выxopoшoпopa6oтaлn,nrcдepжycвoeo6eщahneoтпpaвnтьвacвkoшaчьekopoлeвcтвo.(你们干得不错,我们会信守承诺护送你们去白辰。)” 那只戴着防毒面具的熊走了过来,“Пo3вoльтeпpeдcтaвnтьвamлyчшeгooxoтhnka,koтopoгorkoгдa-лn6oвcтpeчaл,mncтepapmacтap.(请允许我为你们介绍我所遇见的最优秀的猎鬼人,阿蛮星先生。他负责这次带队。)” 他将一张照片递给鹿旷,白眉儿凑了上前——当他看到照片上的那只猴族中年男人时,不由得瞳孔一震,他颤抖地伸出手,指着照片问道:“这个男人......阿蛮星?” 鹿旷“嗯”了一声,随即问道:“你认识?” ------ 黑仔来到一处山洞前,示意两边的王刹军退下。两名王刹军对视一眼,虽然紫岚曾交代他们谁都不能放过,但紫岚对黑仔的溺爱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万一黑仔回头对紫岚抱怨,紫岚一样会重罚他们。想到这,两名王刹军便很顺从地离开了。 黑仔直走到山洞的尽头,紫岚正闭目端坐在那。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紫岚缓缓睁开眼睛,和颜悦色道:“黑仔,有什么事要和母亲说吗?” “和之前一样的事。请母亲停止王位继承仪式!”黑仔立定在紫岚面前,眼神极其坚定,语气也不容动摇。 紫岚笑了,“仪式一旦开始就不再受任何人支配,即使是母亲也不能干涉仪式的进行。但是母亲已经尽可能多的告诉你仪式的规则,因此,你将会是最有可能的胜出者——一定要小心,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能放过。” 黑仔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母亲,我无法对弟弟妹妹们下杀手......这种仪式实在是太残忍了。如此野蛮而邪恶的仪式,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母亲,您真的不愿意停止仪式吗?” 紫岚笑着摇了摇头。 黑仔突然从风衣中掏出一把巴掌大的火铳——那把火铳在事先就被黑仔以巫术改造过,威力不可与一般的火药相提并论。 使用魔杖的动作要比火铳慢的多,因此黑仔选择了火铳。 “呯!” 黑仔扣下了扳机,同时绝望地闭上眼:“对不起......母亲,请原谅我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在之后,我也会下来陪您,让我在地下好好侍奉您吧。” 但是他并没有听到血肉破裂的声音,事实上,从他扣动扳机发出了枪响后,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他睁开眼,见那颗子弹正停在紫岚身前,紫岚伸手捏住了子弹,握在手里。 “胆识有余,但是果敢不足。如果你想杀掉我的话,用这把枪起码要打10下。”紫岚手一松,子弹便掉在地上,发出叮铃的响声。 事实上,从黑仔掏出枪的那一刻,紫岚就察觉到了。因此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连发十枪。 但是紫岚的神情依旧是无比和蔼,她柔声道:“黑仔,你只是压力太大了,母亲理解。现在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什么事也没发生。” 黑仔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紫岚,慢慢地后退了一步,“不......母亲,请别这样,就是因为您一直这么纵容我......所以蓝魂儿,双毛,媚媚才会变成那样的性格......” 紫岚仍旧是笑着,但她和蔼的笑在黑仔看来却无比可怕。紫岚道:“别这么说,你是最优秀的,这都是你应得的。” “不!”黑仔拿起枪顶着自己的脑门,“如果我不能阻止这一切发生,那我还可以——” “呯!” 又是一声枪响,黑仔再次睁开眼,见紫岚正站在他面前,一只手拿开了他持枪的手,另一只手捏住了子弹。 见到黑仔居然在伤害增加,紫岚似乎终于有点生气了。她捏碎了那把枪,抬手一巴掌将黑仔的脸打得别向一边。 黑仔嗫嚅道:“弟弟妹妹们要杀个你死我活......甚至金沙的600万人都会死......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我要阻止这个邪恶的仪式......” 紫岚冷笑一声,“这是斧刃族的宿命。这是一个天平,一边放着百姓,一边放着王族——” “您是要我在王族和百姓中做出选择吗?” 紫岚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摸了摸黑仔的头,表情又变得爱怜起来,“黑仔,你今天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啊,你平常都是很聪明的。” 紫岚接着说道:“要想让黑峰延续下去,你只能选择百姓——这根本就不是选择。这就是为什么我让你来金沙寻找帝印,随后开始了壶的仪式,把他们都引来金沙。” 她接着伸出一根手指:“但关键在于——谁,是那个能做出选择的人呢?” 面对怔住的黑仔,紫岚冷笑一声,道:“只会逃避的懦夫是没资格成为王的!你想让黑峰以后再也没有十犬壶的仪式,那就等你成了王之后,再下令废除吧!” 黑仔走出山洞,神情变得和来时也不一样了——满目杀机。 “在此之前,先想办法赢得王位吧!”紫岚的话回响在他耳边。 灵兽的能力 白眉儿一把拿过阿蛮星的照片,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男人——他的眼睛逐渐布满血丝,仿佛要从里面瞪出火焰一般。 小野担心地围了过来,“你怎么了?” “阿蛮星......哈啊,阿蛮星......”白眉儿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他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还有愤怒。”不等白眉儿反应过来,鹿旷一把将他拉入怀中,抚着他的后脑勺道:“也许你曾经和这个男人有过接触,残留在身体的记忆在让你远离他......他或许伤害过你,但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没事的。” 白眉儿一把将鹿旷推开,窘迫道:“把我当什么了!我又不是小孩。” 鹿旷看了看白眉儿,又看了看长相几乎一致的小野,道:“既然这样,等会阿蛮星来的时候,你们先躲起来,我来摸摸这家伙的底。” 两人点点头表示同意,便躲到了接待站的柜子后面。 片刻后,小熊领着一只猎户打扮的猴子走了进来——对方是一个年纪花甲的老男人,背着木质的弓箭,腰间挎着一把弯刀。他的眉毛和满脸的络腮胡已然全白了,脸上纵横的沟壑展现着这个男人曾经历的沧桑。但年迈并没有抹去他的精气神,他的肩膀很宽,腰杆也挺得笔直,布满老茧的手遒劲有力,一双眼睛也是炯炯有神。这让年迈在他身上成了加分项——看起来他经历过许多风浪,不管面对什么困境都能游刃有余。 第一眼望去,这只猴族给人的感觉是正直而可靠。 这便是阿蛮星。 “你好,客人。在垃圾坑,像你们这样的娃娃可不多见。”阿蛮星的笑容看起来朴实而宽厚,散发着自内而外的善意,他伸出手,鹿旷犹豫了一下,也伸手和他握了握。 阿蛮星继续说道:“弗朗奇里科和我说了你们的诉求,真感谢你们愿意帮我们除掉那些害虫,我会护送你们到白辰国去的。” 鹿旷点头道:“有劳了,可以给我介绍一下你们的小队吗?” “当然。我们做护送的活已经有不少年头了,你们完全可以放心。”阿蛮星吹了声口哨,门外便一溜烟地走进四五只猴子。 阿蛮星依次为他们介绍道:“这是苦安子,别看他这衰样,他布置陷阱有一手的;这是巫娘,在垃圾坑是数一数二的大衍高手,就是身子骨弱,不过放心,她能照顾好自己的;这是红鼻子,我的大副;这是大花,新兵蛋子,还需要调教......我们是信得过的专业团队,只管放心交给我们就好了。” 鹿旷知道:“知道了,不用强调这么多次。”嘴上却道:“真厉害,阿蛮星大叔从事这个多少年了啊?” 阿蛮星苦笑一声,“五六年了吧,我们原本不在垃圾坑的......不怕你们笑话,我们原本是黑峰尕玛尔山的猎户,但是因为战火毁了我们的家园,被迫离开家乡来这里寻找生计......唉。” “坐下说说呗,大叔,我们很感兴趣。”鹿旷朝平三努努嘴,平三便让出了空位,让阿蛮星坐了下来——他的手下则负手立在他座位后。 阿蛮星长叹一口气,道:“尕玛尔山是埃蒂斯红豺群和吉尔路狼群势力交界的地带,两方势力一直都有大大小小的摩擦,居住在那里的我们一直饱受战乱之苦......尽管日子紧巴巴的,但还是能凑合过着。直到有一天,野犬女王紫岚造访了那里......她似乎在寻找什么,但是没有找到,于是一怒之下杀光了那里的所有人,豺群和狼群都被悉数流放,我们也被迫离开那里,来到了垃圾坑......有不少曾经在那里的豺和狼也来到了这里,但现在见面时,我们已经不再刀剑相向了......都是乱世中的可怜人呐。” 柜台背后的白眉儿猛地握紧拳头,小野连忙拉着他,拼命摇头示意。 鹿旷跟着叹了口气,“是啊,我也被迫和深爱的人分离了......大叔如今身边只有这么几个人,真的受了很多苦啊。” 阿蛮星苦笑道:“我的亲朋好友大多都故去......但最让我心痛的,是三次分别......” 他哽咽了一下,眼睛中闪着晶莹的泪花,“第一次,是洛嘎将军......他是青水王卫军的校尉,是他从黑峰王刹军的魔爪下保护了我们,还一路护送我们离开黑峰。他待人亲切,谦和体贴,亲自给我们这些流浪的百姓发放粮食和衣物......但听说他被野犬女王掳走后下落不明,这么多年了,也许早就死了吧......” 鹿旷跟着摇头道:“乱世好人总是不长命,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英雄。” 阿蛮星道:“第二次,是跟了我多年的搭档黑虎......我们联手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来犯山寨的豺族,但他......被自己人陷害,被开膛破肚,死得......唉。” 鹿旷点点头,好奇道:“第三次呢?” “唉,是一个顶好的小子,但是是狼族的,叫白眉儿。” 众人都感到心里一惊,鹿旷追问道:“他怎么了?” “他是被苦安子捡回山寨的。”阿蛮星回头看了苦安子一眼,道:“当时他才是个几岁的小孩子,被遗弃在冰天雪地中,苦安子把他捡回来时,他已经奄奄一息......我不顾村里人的反对,抚养他长大。他也的确是个能干的小伙子,没有他,山寨早就被豺毁了。但山寨里的人因为狼族的身份,从来没有接纳过他......他受不了这委屈,一声不吭地走了,连和我这个糟老头子一句告别都没有。” 鹿旷宽慰道:“放心好了,我相信善得人喜,恶惹人离,如果你对白眉儿是一片真心,相信他最终会明白的。” 阿蛮星深深地看了鹿旷一眼,站起身道:“抱歉,让你们听我这个老头子唠叨这么久。我们收拾一下,等你命令就可以出发了。” 说罢,他招手示意手下们一同离开了。 看着离去的阿蛮星,鹿旷不屑地哼了一声,“死老头子,满嘴讲大话。” 大壳问道:“怎么了?他——明明只是个可怜的老人啊?” 鹿旷道:“洛嘎校尉根本就没到过黑峰境内,他是在巡逻巨兵长城时遭到黑峰王刹军的突袭而战死的,现在是青水昆虚城的城隍,根本没可能被野犬女王掳走。倒是野犬女王曾经倾慕过洛嘎将军,给他写过一些内容暧昧的信,这导致了洛嘎将军战死后有了那么多关于他和野犬女王的传闻......至于白眉儿——” 他转向从柜台后走出的白眉儿,“如果他真的没有做对不起白眉儿的事,为什么白眉儿会对他那么愤怒?海查灵教我们抹杀情感训练的时候曾经说过,有些事尽管会被我们本人忘记,但会被我们更深层次的意识记住,并在身体反应中不自觉表现出来。我相信白眉儿的愤怒的有理由的。” 他又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平三,问道:“你怎么看?” 平三摇头道:“我不喜欢他们。” “哦?”鹿旷来了兴趣,“小野说你有很准的直觉,根据这个直觉你猜到了我在金沙......你的直觉告诉你这些人有问题吗?” 平三又摇头道:“这些人给我很不舒服的感觉......面对尸魔,长街地下的杀人鼠,还有刚才那些怪物都没有这种不适感......说不上来,非要说的话,就是那种‘我想上去给他们每人一拳’的感觉。而且这些人能在垃圾坑活下来,肯定不是简单的流浪者,我们的确需要小心。” 这是恐怖谷效应,某种程度上来说阿蛮星他们还是挺无辜的。 小野道:“既然你们不相信他们,那我们接下来的旅程该怎么办?我们已经用光了联盟号的原料,在垃圾坑里补充燃料也太危险了,这种法器一旦现身就会被这里的住民给破坏或者抢走的。” 白眉儿推开门,道:“我要和他当面对质......我最讨厌、对我说谎的人了!” 小野连忙上前抓着他,“别冲动啊,这里是垃圾坑,万一你们起了冲突——” 白眉儿恶狠狠道:“那我就把他们给溶了!用我的酸!” “兄弟,冷静一点。”鹿旷也走了上来,“我们需要他带我们离开垃圾坑到白辰,等出了垃圾坑,你有的是机会动手,到时候随你怎么问,我也会帮你的,如何?” 白眉儿回过头:“真的吗?” “当——”鹿旷发觉,那头红狼——白眉儿的灵兽突然出现了,大张着嘴,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然。”他吞了口唾沫,见红狼没有反应,便松了口气。 云轮走上前道:“白眉儿,我理解你的心情。你现在很彷徨不安,所以你更要克制住自己——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概率,那个阿蛮星和你曾经有过误会,你也不能就这么下手,否则你就伤害了曾经真心对你好的人,你忍心吗?” 白眉儿出了口气,“算了。”他看向云轮,道:“云先生,你说在这段时间还会帮我修炼,还作数吗?” 那头红狼又对着云轮嘶吼起来。 鹿旷见状,心道:“大概明白一些了......每当白眉儿询问的时候,他的灵兽就会出现,对他问话的人进行警告......他说最讨厌说谎的人,意思就是不能对他说谎吗?否则会发生什么?这是类似操作系那样的能力吗?万一达成条件,就会被灵兽操纵吗?” 云轮道:“当然。” 白眉儿又问道:“可是,云先生,为什么这几天在你的‘奉献树’给我施术后,我感觉身体更沉重了啊?‘奉献树’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云轮一顿,道:“当然没有——” “刺啦——”那头红狼的脖子再次伸长到了云轮面前,伸出锋利的舌头在他的脸颊上划出一道口子。 鹿旷:“!” 小野看着众人的神情皆是带有些许惊恐,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到困惑不已。回头看白眉儿,他也是一样的表情。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那头红狼竟然开始说话了:“你的......奉献树......真的......没有问题吗?” 云轮回视着面前的红狼,道:“我对我的学生,是百分之一百认真的。” 红狼嘶吼一声,随即将头缩回原样,盘踞在白眉儿身边。 小野不禁摇了摇鹿旷,“鹿哥,你们到底怎么了?” “唉,瞒不住了。索性直说吧——”云轮摸了摸脸上的伤口,道:“白眉儿的守护灵兽出现了。” ------ 又一枚硬币掉到了黑仔头上。 黑仔捡起硬币,又拿起前几天的硬币对比,发觉第一天出现的硬币上的数字已经从“1”变成了“10”。 他转身问身边的阿贝尔:“看到硬币的不同了吗?” 阿贝尔点点头:“这枚的数字更大一些。” “是了。这些硬币到底有什么功能呢......是用来作为货币使用的吗?还是有其他特殊的功能?”黑仔托着下巴思索起来。 阿贝尔道:“殿下,据我推测,您的灵兽能力应该是属于具现系的,这些硬币就是它具现出的实物。具现系的能力有两种,一种是具现出的物体具有原本就有的功能,另一种则是具现出的物体有超越常识的特殊功能。您的灵兽以一天一枚的速度来制造这些硬币,用这么慢的速度来制造,肯定不只是作为原本的货币功能使用这么简单的。” 黑仔点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些硬币肯定有特殊的能力。”他高高拿起硬币,在灯光下仔细观看,“这种制造硬币的速度是有好处的,它能避免因为一次性大量消耗宿主的形元而导致宿主受到危险。” 阿贝尔笑道:“殿下的灵兽和殿下一样克制而谨慎呢,在摸清灵兽的能力以前,大量消耗形元来制造硬币并非明智之举。” “给你了。”黑仔将那枚面额为10的硬币递给了阿贝尔,“有空的话帮我捉摸一下硬币的能力吧。” “多谢殿下。”阿贝尔开心地接过了硬币。 黑仔抬起头,在他的正上方,是他看不见的灵兽。望着上方的空气,黑仔陷入沉思:“阿贝尔分析的不错,以一天一枚的速度来制造硬币,肯定不只是为了作为货币流通这么简单......虽然可以用来当做徽章或者奖励,但那样就失去用形元来制造的意义了......这些硬币肯定有超乎寻常的能力。首先,货币是用来流通的,那么这些硬币就不应该留在我手上,而是应该尽快地把它分给手下人......其次,硬币的面额会增加?也就是说,等到硬币发挥真正的功能,可能继承仪式都结束了......我有种预感,这个能力可能要等我成了黑峰王才能真正发挥用处。” 他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真是的,还没当上王就已经在考虑王应该怎么做了吗?” 被紫岚教训过后,黑仔已经开始认真地考虑如何赢得这场王位继承战了。 长夜 垃圾坑的夜晚自然是不太平的。随时就能听到不远处传来野兽般的嘶吼和打斗声,甚至还会传来几声枪响。 而在垃圾坑这个地方,自然是没有发光法器用来作为路灯照明的。因此夜幕下的垃圾坑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刀械和火铳激起的火星如同星星般装点了这片恶臭的地方。 弗朗奇里科将小野他们安置在了一间还算完整的旧屋里。这里一张张床紧挨在一起,被褥也是油腻发臭——显然很久不曾清洗了,床底下则是令人不忍目睹的污秽。但在垃圾坑这种地方,这里简直干净得能称为净土了。 平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似乎在小屋外有一伙人正在交易着什么,他们的声音低沉而粗糙,令平三无法入眠。 “date prima i prodotti e poi i soldi!(先给货再给钱!)” “prima i soldi e poi i prodotti!(先给钱再给货!)” 他们似乎在为了交易而争吵不休。 “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他们闭嘴!”平三感到无比烦躁,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对着窗外扯开嗓子喊道:“he's got a wire!(他有窃听器!)” “che cosa? tu figlio di puttana!(什么?你这畜生!)” 只听几声枪响,两边人马火并起来,随后这一片区域都陷入寂静。平三这才躺了下去,努力让自己入眠。 同样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不只有平三,还有小野。他和平三间隔了几张床位,鹿旷则在他旁边的床位上。 鹿旷伸手向小野的头摸去,“睡不着吗?” “我在想事情......”小野睁开了眼睛。漆黑的房间中,他的眼睛如萤火虫般闪着淡淡的蓝光,“灵兽的宿主看不到灵兽,灵兽也不受宿主控制......所以将神门里袭击那些人的白蛇,会是我的灵兽吗?” 鹿旷道:“当然不是。白眉儿能看见那些白蛇,如果是你的灵兽的话,白眉儿和你都是看不见的。”他又笑着捏了捏小野的脸,“而且我的小野这么善良,他的灵兽怎么可能会乱杀人呢。” “鹿哥,你对形元兽了解多少?形元兽到底是‘有形状和颜色的形元’还是‘由形元具现出的实物’?我第一次见到形元兽,是黑峰王将夜罗的魂体,当时我并没有掌握形元,但却可以看见他的形元兽,我想是后者吧?”小野问道。 “前者。”鹿旷微笑着否定了小野的猜测,“你说的其实是变化系形元和具现系形元的区别。普通人是没法看到形元的,但可以看到由形元具现出的实物。你能看见夜罗的形元兽,应该是他特意设置成能被普通人看见......这样既可以增加风险来提高威力,也能节省形元。” “等等,如果宿主不能看见灵兽......那就是说,灵兽会额外消耗形元来在宿主面前隐藏自己!这个我知道,这是‘隐’的技巧,通过收敛形元来避免被形元者发现。”小野仿佛一下子打开了思路,“这部分的形元应该是由宿主来提供的......要想在特定对象面前隐藏自己,肯定需要消耗相当大的形元,但我和白眉儿都没有发现形元被大量消耗——” 鹿旷道:“因为你的灵兽还没有现身啊。” 小野道:“可是白眉儿的灵兽现身了。而且如果灵兽一直大量消耗宿主的形元,那么被灵兽附身就没有意义了——灵兽肯定是要保护宿主的,对吧?我想,为了节省形元,十犬壶肯定有一定的限制......如果打破这种限制,说不定就能阻止仪式!” “有道理......但是我们现在的情报太少,去观察其他参与者又太危险。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金沙。” 小野翻了个身,将身子朝向鹿旷,道:“真的要离开吗?翡翠会,林云忍,地下30人,冰块脸,傲雪,将神门......我们还有一大堆事没有做完,我真的不想就这么放弃。” “我们不是逃跑,是在准备。之前不管再怎么危险,我们至少有将神门的支持。哪怕只是声援,都能在关键时刻救命。但现在不同了,因为那些白蛇形元兽在将神门杀人,而我们又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在这种情况下,留在金沙只会白白送命。这次离开,一是暂时躲开仪式的腥风血雨,二是让自己变得更强,等时机合适,我们就杀回来搞垮小白。” “没有将神门的支持又怎么了?鹿哥,你一开始不就是打算一个人对付翡翠会的吗?” “那是因为我是一个人。”鹿旷收回了手,对着天花板道:“所以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去破坏翡翠会......但是上天保佑,我又和你重逢了,我不想再次失去你......小野,你知道继续留在金沙会很危险,联盟的同伴也会丧命,你觉得这些和你未完成的事相比,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同伴。”小野想都不想就答道,“我不会牺牲任何人的,哪怕是再正义的事。” 鹿旷再次看向小野,心道:“牺牲任何人都无所谓......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够了。” “这么一想,离开金沙还是很有必要的。白眉儿的灵兽......听你们说非常可怕,而且对所有人都有敌意。重要的是,它攻击了云轮先生。我们和白眉儿一起离开金沙,起码能保证万一灵兽失控,不会伤及无辜的人......” 鹿旷微微抬起身子,瞄了眼呼呼大睡的白眉儿,又躺下道:“白眉儿的灵兽的确出乎我的预料,我和云轮先生一致认为白眉儿的内心是无比邪恶而扭曲的......也是,在翡翠会待过,心理多少会有点变态。虽然白眉儿不记得他的过去,但他也无法阻止他的恶意和扭曲在灵兽身上的体现......继续留着他,可能会很危险——” “鹿哥,你要放弃他吗?” “我有这么想过......但我没法付诸实现。他太像你了......而且很可能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什么啊,鹿哥,我的亲人是你还有鹿爹鹿娘啊......”小野笑着伸出手,和鹿旷的手握在了一起,“但我也不会放弃白眉儿的。他和鹿哥一样,只是被翡翠会利用了而已,你和他都应该得到救赎——” 在离大门最近的床位闭目假寐的云轮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心道:“麻烦了......鹿旷看来是不打算帮忙了。以小野的性格,直接动手的话一定会被阻拦。万一一击失手让白眉儿逃走的话,只会激发他心中的恶意,助长灵兽成形......但若是偷偷下手,鹿旷和白眉儿都是警觉的杀手,再加上那个已经察觉了我的行为的灵兽,难度很大......总之,无论如何,都要除掉白眉儿这个潜在的恶魔。” ------ 卡由城,翡翠会地下据点。 哲人王办公室内,乌金负手站在小白面前,小白的桌上摆着两件物品——左边的是一个手镯,右边的是三根装满金色试剂的玻璃管。 手镯是优比城城主私藏的兵符,试剂则是伯劳从马修手中抢夺的神之血,接应他的剧院成员被乌金拦截,因此试剂也落到了翡翠会手中。 小白将手摆向这两堆物品,道:“瑞安现在已经是翡翠会的财产了,所以对他的保护级别也要提高。兵符和神之血试剂,哪个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乌金没有回答小白的问题,而是问道:“哲人王,瑞安殿下到底怎么了?” “他很好。海查灵只是给他做了一个小小的手术,提高他在仪式中的生存率,就像沉睡者那样。” 乌金知道“小小的手术”意味着什么,当下心里便感到一股异常的不适:“想不到小白为了权力,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轻易牺牲......但是只要他能帮我对付‘剧院’,我就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便说道:“瑞安殿下的形元只有小星位,我不认为他能承受神之血。但是那件兵符,除了验证了‘不可摧毁’这一特点,我们至今没能召唤出小巨兵......想短时间内提升瑞安殿下的战斗力,恐怕要另想办法了,比如说卡朋或者......” 小白拿起一管神之血试剂,略有遗憾地说道:“可惜巴格特遭到了剧院的袭击受了重伤,现在我们没法解析新一代的神之血试剂......这个办法先不考虑。” 他将试剂放到一边,又拿起手镯道:“绑定兵符的话......师匠,他的狼弟弟小野可以召唤出小巨兵,他肯定知道怎么绑定兵符。可惜师匠死了,想追查起小野的下落会更困难。” 乌金道:“海查灵或许会有想法,她曾经读过师匠的记忆,只要对其进行梳理分析也许能从中发现线索。” “海查灵——她有三天没向总部汇报了,在她的几个安全屋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已经将她定性为失联成员。”小白将手镯放回桌面,用手指慢慢地划拉着,“有人在针对翡翠会出手,做得这么干净,不像是剧院的风格。” “两位长老都遇到危险了?”乌金感到状况更加严峻起来。 “让牛鲨组去搜寻海查灵,死要见人活要见尸。你亲自带队保护巴格特,我迫切需要她的才能。” “是。” 小白走到乌金面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道:“翡翠会是毁灭还是繁荣就看这次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去吧。” 乌金坚毅地点了点头,随后走了出去,正撞见了索特,互相点头后,索特走了进来。 索特对小白道:“海查灵的判断是正确的,现在圣膏军的注意的确都被吸引去保护宫殿了。如果那几位青水的朋友肯配合的话,‘丧钟’行动可以顺利进行,但是......” 索特悄悄看了眼小白,见对方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便继续说道:“‘丧钟’行动牵涉的实在太多了,我们无法预料到会发生什么......小人恳请哲人王再观望观望。” “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了,我之所以引青水来犯,为的就是制造这样的局面。”小白的眼神逐渐冷峻,“我隐忍多年,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可是......哲人王,就算侥幸成功,您能得到的也是一个大乱的金沙啊!”索特依然想劝阻小白。 但小白只是冷眼瞥向他,道:“金沙早就是黑峰刀俎上的鱼肉了,我所做的都是为了金沙,为了流沙族。与其看着金沙走向灭亡,我宁可让金沙毁在我的手上。” 他走向索特,把手放在他的肩上,附在他耳边说道:“这千古骂名,就由我来背吧。” “既然哲人王下定决心,那我也将同哲人王奋战到最后一刻。” ------ 巴格特在吩咐了保护她的翡翠会杀手不得打扰后,便藏进了百米深的洞穴中,在地下盘成一团。 自从在宫殿与瑞安的灵兽——那只布偶蜘蛛发生接触后,一只小型的布偶蜘蛛就出现在了巴格特身上,而且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看不见。 “是寄生型的形元兽,以我的形元为食,而且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看不见......” 巴格特缩在地下,一边运转形元疗愈自己,一边思索着:“瑞安的灵兽是半强制型,它会剥夺被操纵对象的身体行动权或者迫使被操纵者按照它的命令行动......操纵条件应该就是在灵兽问话时作出肯定回答......” 她头顶的那只小型布偶蜘蛛突然道:“你可以陪陪我吗?” “又来了......”巴格特感到有些崩溃,但还是勉强道:“不可以。” 她继续思考着:“瑞安的灵兽会通过各种方式诱导目标与其进行对话,一旦对话后就会在目标身上留下灵兽的分身,分身以目标的形元为食,并且每隔几分钟就会进行一次问话,直到满足操作条件为止......” 太绝望了。巴格特心想,这几天她从来没有得到一刻安宁——那只灵兽分身每隔几分钟的问话让她不得不时刻提心吊胆,她担心万一自己随口作出肯定回答后就会被灵兽操纵,因此不得不时刻紧绷着精神,而这对于依赖情绪来发挥威力的炼金术士来说是极为致命的。 也因此,她才故意与剧院遭遇,并让自己受伤来暂时摆脱翡翠会的工作。 “眼下这种情况,哲人王是不会允许长老请假的,所以只有严重受伤才能暂时从翡翠会脱身......也不能告诉哲人王我现在的情况。让哲人王知道我被一只形元兽附身,并且随时都有被操控的可能,我会被哲人王毫不犹豫地清理掉的......要想解除形元的能力,要么让施术者本人解除——可是瑞安的灵兽连他本人都无法操控,让灵兽给我解除能力是不可能的;要么找到除咒术师来解除——别说翡翠会没有除咒术师,就算有,也是因为哲人王的刻意隐瞒,所以身为长老的我才会不知道,那么哲人王也不可能为了我来暴露除咒术师......到最后还是一死。” 巴格特无奈地笑了笑,“我应该已经推测出瑞安灵兽的能力了,但是却不能告诉哲人王,真是讽刺啊。” 她最终决定铤而走险——在地下隔绝形元进入“隐”的状态,如果瑞安的灵兽分身是以她的形元为食而附身在她身上的话,那么在她切断形元的联系后,瑞安的灵兽分身自然就会离开。但如果瑞安的灵兽分身是靠灵兽本体远距离传输形元来维持的话,没有任何形元保护的她将会直接暴露在灵兽充满恶意的形元中——此刻已经受伤的她会立即身心具毁。 “希望我的推测是正确的。”巴格特在短暂地对自然神祈祷后,闭上了眼睛,进入冬眠状态。 ------- 夜幕下,斑郎只身一人走进了一处僻静的山谷。 山谷里乱石嶙峋,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丛灌木,两侧石壁陡峭,石崖上有几处突兀的石块——“有人在放哨。”斑郎独特的感应能力察觉到了那里有生命活动的迹象。 于是,他停了下来。 很快,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从石崖上甩下几根铁索,数名王刹军沿着铁索划了下来,向他靠近——但又不敢靠得太近,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包围了他。 斑郎的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反应太慢了,如果是来杀你们的人,在作出警报前你们就都死了。是女王妈妈般的疼爱让你们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吗?” 有几名王刹军抬起刀,聚起形元想朝他砍来,但随后一声哨声喝止了他们。这些王刹军便往两侧退去,给来人让出了一条路——是紫岚的情夫,也是十犬壶仪式的参与者,卡鲁鲁。 卡鲁鲁大笑着朝斑郎走来,“斑郎大人,好久不见,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斑郎道:“附近合适的藏身点,就这里有水源,是我的话也会选择在这儿藏身。”他又看了左右的王刹军一眼,道:“这种程度想赢得王位继承战可不行,看来你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就参战了啊?” 卡鲁鲁笑道:“从仪式开始到现在,连一个月的时间也没有,对我们来说太过仓促了。其实我们都明白,女王只想让黑仔殿下赢得继承战,我只不过是凑数的,目前就先依赖蓝魂儿殿下好了。” “这就是你的打算?”斑郎朝他投去鄙夷的目光,“曾经吉尔路狼群中最有希望成为狼王的次级狼,现在居然甘愿沦为附庸——” “吉尔路狼群已经不存在了,我是女王殿下的卡鲁鲁。”卡鲁鲁神色自若地走到斑郎身前,勾着他的肩膀道:“好朋友,你大老远跑来不会就是为了来挖苦我的吧?” 斑郎用他褐色的眼珠扫视了一遍周围的王刹军,卡鲁鲁会意,道:“他们不归我管,我是只身一人来金沙的,这些人都是蓝魂儿殿下的手下,他们的第一任务是保护蓝魂儿殿下,第二任务才是保护我。” “哦?”斑郎无声地冷笑起来,道:“你们应该知道,十犬壶的参与者最后只能有一个幸存者吧?你就不怕这些人把你作为竞争者给宰了?” 卡鲁鲁摊手道:“当然不会。按照黑峰律法,我是女王的附属物,即便继承战开始了,他们也不能乱来,否则将会因为侵犯女王的私人所有而被处以极刑。对王子们来说也是一样,暗杀王族被王刹军捕获的话,一族都会被株连。这就是我和蓝魂儿殿下能够联盟的基础。” 斑郎心道:“按照黑峰律法,在继承战开始后,斧刃王族既有‘王族豁免权’这个可以对非王族肆意下杀手而不被追究的矛,也有‘王族特权’这个避免来自非王族加害的盾......在王位继承战中,除了形元实力,对黑峰律法的理解也是相当重要的。就这方面来看,十犬壶对培养下一代黑峰王是有合理的作用的......” 这就是黑峰矛盾的一体两面——一方面,少部分人如紫岚可以凭借强大的实力为所欲为,在犯下弑君弑父的暴行后依然能和代理狼王黑影分庭抗礼,但另一方面,大部分黑峰人都要受挟于黑峰严苛的律令,哪怕是侵犯王族的所有物都会被判为重罪。既实力至上,又等级分明。 卡鲁鲁身为已经消失的吉尔路狼群仅存的一员,本该沦为“不可接触者”,在黑峰不具有作为“人”的基本权利。他之所以能够享有和王子们同样奢侈的生活,全是因为依附于紫岚,如果紫岚以正式渠道拜访青水或者金沙,卡鲁鲁的名字将会放在“物品”而不是“随行人员”上。 斑郎心道:“白瞎了你长这么大块头,竟然一心想为人做嫁衣。”但转念一想,也不能白来,便道:“蓝魂儿殿下是否有空?可否为我引荐?” “没问题,这边走。” 卡鲁鲁和斑郎一起走进了山谷深处的一处洞穴中。 洞穴内的设施相当简陋,连床也是一堆枯草堆放在一起。蓝魂儿正在洞穴的空地上举着一个极其夸张的巨大哑铃——哑铃的两段连接着极其沉重的巨石,并且完全没有使用形元的迹象,看起来也毫不费力。 随着哑铃的一举一放,他胸脯上饱满的肌肉也跟着一收一缩。在看到卡鲁鲁和斑郎进来时也并没有停下动作,只是用金属般冰冷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一只两米高的独角仙用尖锐而弯曲的双脚抓着他的肩膀,像人一般直起身子牢牢地站立在他的肩上。 这只“独角仙”没有眼睛,巨大的口器几乎占据了整个头前部,露出和狼一样的獠牙,背后也没有鞘翅,而是四对如蜻蜓般细长的透明薄翅,收起时竖着垂向地面,如背在身后的长矛般。 “看来这就是蓝魂儿的形元兽了。”斑郎心想,“光是外貌就能判断出很多信息了......昆虫独角仙的外形,同时兼具怪力和顽强的特点,没有眼睛,獠牙......基本上可以反推出,蓝魂儿是喜好诉诸武力,盲目且残暴的性格,非常好摆弄,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结盟对象......” “他来干什么?”蓝魂儿没有询问斑郎,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而是先用诘责一样的语气问起卡鲁鲁来。 卡鲁鲁道:“黑峰王将,斑郎大人不参与王位继承战,所以不是我们的敌人。” “他为黑影效力,不管参与不参与,都是我们的敌人。”蓝魂儿将手上的哑铃往地上一放,砸出巨大的声响。 斑郎将右手贴在左胸,身体微微前倾道:“我看见了,王子肩上的形元兽......它和王子一样熊奇威猛,显然就是天生的王者。” 他用眼睛偷偷瞄向独角仙,见那独角仙竟然嘴角上弯,显然是在发笑。 “傲慢且无知。”斑郎心道。 蓝魂儿走到斑郎面前——他个头不高,即使斑郎低着头,也才堪堪够到对方的眉心,像是挑衅一般道:“斑郎——王将,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废话的吗?” 斑郎心道:“还嘴硬,你的形元兽已经暴露了你的想法。”嘴上却道:“王子快言快语,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王上命我们来金沙寻找帝印——” “那找去啊?来这里干什么?”蓝魂儿打断了他的话,更加张扬地笑道,“你觉得帝印在我这里吗?” “我来不是为了帝印,而是为了另一件事——王位继承战。”斑郎直起身子,迎着蓝魂儿的目光道:“不管王上愿不愿意承认,不参与仪式的他已经失去了为王的资格——从黑峰律法上来说,‘从十犬壶筛选出的王’要比‘上一任王指定的继承人’优先级更高,从实力上来说,继承了历代黑峰王形元的幸存者是当之无愧的最强。” 蓝魂儿冷笑着看着他,道:“你们的王上还有一种解决办法,杀光所有的参与者,让十犬壶无法挑选出王。” 斑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的确。但是他已经失去了我的信任——我无法拥护一个连十犬壶仪式都不敢参与的王,因此我也不会冒着被灵兽击杀的危险来维护他的王位。对我来说,最好的选择是拥护一个最可能成为黑峰王的候选人,就是殿下您。” 卡鲁鲁喜道:“这是好事啊,蓝魂儿殿下,有斑郎大人帮忙,取胜的概率就更大了。” “所以——你是来投诚的?”蓝魂儿饶有兴致道:“为什么是我不是大哥?在你们看来大哥才是最可能成为黑峰王的人吧?” “的确,因此假如他成为黑峰王,也只会认为我的助力是理所应当,我无法保证在新王登基后能得到比现在更好的权力,而原先就拥护他的人势必会瓜分挤占我的地位,简单来说,就是黑仔殿下身边没有我的位置,因此他不可能是我的选择。” “哦?那么媚媚和双毛呢?” 斑郎又笑道:“媚媚公主单枪匹马杀进圣城宫殿的事,想必王子已经听说了吧?而且媚媚公主的拥护者全是‘不可支持者’,对我们这些王将天然就有敌意,媚媚公主上台后一定会保证这些人的权力,我一样会被排挤。至于双毛......我的监管人已经启程去要他的命了,这两个人的行事风格注定不可能成为王,因此王子你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你倒很会算计,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蓝魂儿慢慢地绕着他走着,“假若我失势,你应该就是第一个倒戈的吧?” “那么,王子就要保证自己永远不要失势,这是为王最基本的自信。说到底,我只是黑峰的臣子,效力的是坐在王位上的那个人,而那个位置已经换过很多人了。我的做法无可厚非,只是在王子面前把话说开罢了。” 蓝魂儿大笑起来,“不错,坚信自己一定会加冕为王,母亲是这么教我的。”他转向斑郎,道:“既然你是纯粹为了利益而来,那我就给你利益。你想要什么?” 斑郎一愣,随即道:“我愿意将手上所有的王刹军都交由王子差遣,只要王子帮我杀掉一个人......”他拿出一张照片,“黑峰王将,如今的金沙假王,夜罗。” 蓝魂儿拿过照片,乜了上面的人像一眼,道:“我知道了。送客。” “请允许我预祝王子马到成功,王上万岁,万万岁。”斑郎毕恭毕敬地拜完,就退了出去。 斑郎一走,蓝魂儿便向卡鲁鲁道:“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 卡鲁鲁道:“黑仔殿下的‘剧院’在金沙经营多年,连金沙本地的翡翠会都难以一较高下,我们这点人根本就不够看,加上斑郎的兵才有点胜算。” “那家伙很阴,油嘴滑舌的,根本不可能为我所用。” “王子的意思是?” “我只要他的兵,不要他的人......斑郎本人,杀掉就好了。” ------ “我现在恐怕出了点麻烦,”与翡翠会失联的海查灵此刻正独自一人走在黑暗的荒漠中,手上拿着那块令牌,她的头上和巴格特一样趴着那只布偶蜘蛛的分身,时不时来一句“可以陪陪我吗”,但海查灵根本没有搭理。 “对,我现在不在翡翠会,短时间内没法帮到你了。至于巴格特......我推测她应该是故意的,她原本就没必要冒险去那个地方,我们都知道那里是谁的势力范围。”海查灵继续对着令牌道,“这次小白的口风很紧,我只知道他在筹谋一次大行动,代号‘丧钟’。还记得上次他亲自出马,挑起了金沙和青水的大战,这次他的计划又和仪式重叠......非常不妙。” “明白,我会派人来接你,注意安全。”黑仔说罢切断了形元联系。 离开与忘却 大约是凌晨四五点的时候,阿蛮星就来敲休息屋的门了。 “头好痛.....这个月基本没有一个晚上是完整睡过去的。”平三捂着头坐了起来,“除了在槐河的那次......虽然是被追杀,但我和小野离得很近,嘿嘿......” 阿蛮星解释道:“等太阳升起了,垃圾坑的温度就会迅速升高,臭味也会更加浓烈,所以要赶路就得趁现在,等到中午,我们就能刚好赶到中间的休息点。” 他又指着门边的巫娘说道:“巫娘已经给我们的出行算了一卦,中吉。所以稳妥起见,我们尽早出发吧。” 小野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打着哈欠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好——” “小野不要——”鹿旷想阻止小野爬起,但已经晚了,小野已经被阿蛮星看见了。阿蛮星愣了愣,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白眉儿已经死了。” “你才死了!”白眉儿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大步大步地踩着连接在一起的床走了过来,中途踩到大壳的尾巴也没有道歉,他冲到阿蛮星面前,扯着他的衣领道:“老不死的臭猴子,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来到垃圾坑的,你到底对白眉儿做过什么,要是有一句谎话,我就捏烂你的头!” 鹿旷:“我(消音)!” 阿蛮星被这突然的一顿骂给怔住了,在瞅见白眉儿的脸后,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身体也往后仰去——白眉儿松手让他直直摔在了地上。 门边的巫娘见阿蛮星摔倒,下意识地想进来,但脚刚迈到门边就退了回去。她转而焦急地朝着门外喊道:“发酒瘟的!村长摔倒了,赶快过去扶他起来!” 红鼻子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老太婆,大清早发什么癫呢,贵人还在休息,吵醒了这单生意就没得做了!” 阿蛮星被红鼻子从背后拖着扶了起来,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白眉儿怒火中烧的脸上,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白眉儿:“白眉儿的转世......白眉儿的转世来了!” 红鼻子啐了一口,道:“村长,您老糊涂了,白眉儿是一个二十好几的小伙子,怎么可能是这里的阿郎,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您不能逮着一头白狼就说是白眉儿吧!” 他陪笑着转向小野他们,“阿郎莫怪,村长只是见到长得和从前很像的故人,情难自已啦。” 白眉儿指着自己道:“是我吗?他说的故人?” 红鼻子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村长说的白眉儿是一个高大壮实的小伙子,在以前的村里那是一个人见人爱,多少阿娅心心念念......” 阿蛮星朝红鼻子摇摇头,红鼻子便闭上了嘴。 白眉儿立刻喝到:“扯谎!这老猴子昨天才说白眉儿是狼族,在村里受尽欺辱!” 红鼻子再次赔笑道:“那是一开始,白眉儿刚被领回来,大家欺生,而且他又是狼族......但是后来他保护了那么多次村子,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豺狼,我们便打心眼里喜欢那个小伙子......不过他后来一声不吭就走了,这倒是和村长说得一模一样。” 阿蛮星略有歉意地行了个礼,“我确实有些糊涂了,请阿郎不要见怪,我们收拾一下就出发吧。”便与红鼻子和巫娘一起离开了。 小野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他们说的话自相矛盾,的确非常可疑。可惜茶罗不在,我们没法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说谎。” 大壳道:“我可以让他们说真话。我能做出诚实茶,只要让他们服下再问话就能得到真相了。但要怎么让他们服下呢......” 平三:“直接告诉他们就好了。” 大壳:“但这样他们就会知道我们不信任他们......” 平三低头扣着衣服上的扣子,满不在乎道:“是他们撒谎在先,没有立场指责我们不信任。而且这里是垃圾坑,只靠信任不靠手段根本就活不下去。我也可以用蛊盅做出‘情蛊’让他们说真话。” 白眉儿立刻道:“好!就用情蛊,我接受过训练,我来给他们下蛊。” 鹿旷看着吵吵嚷嚷的众人,陷入了沉思:“白眉儿的灵兽在谈话的时候就会出现,可刚才却没有现身,说明红鼻子应该没有撒谎......也许他说的不是真相,但他的确如实说了自己知道的事。昨天阿蛮星的谈话对象不包括白眉儿,所以他的灵兽也没有现身......” 想到这,他走到白眉儿身边,道:“白眉儿,请你先冷静一点。灵兽会为了宿主而行动,如果你继续这么激动,灵兽可能会因为你的不安而对我们进行攻击。如果你真的想弄清楚曾经发生了什么,请保持镇定好吗?” “行吧。”白眉儿对鹿旷的劝说有些不耐烦,他径直走到平三身前,道:“情蛊拿来。” ------ 渴了...... 冰流在沙漠中漫无目的地走了两天两夜,试图用暴走来缓解内心的压抑,一直蹲在他肩上的灵兽也不见了。他抬头望见不远处聚集了一大群人——再环顾四周,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某个金沙城邦外了。 在他身边十几米处,有一个木质的小吃车。虽然还没开张,但在小车的窗口前已经有不少人排起了队伍。 车窗被打开,站在里面的一名兔族少年将窗户卷了起来,然后架起了木台。在他忙碌的当口,一名兔族中年男人绕过队伍,径直走向他,招呼道:“我很高兴你终于振作起来了,艾米丽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当然,妈妈最讨厌看到我哭哭啼啼的样子了,所以我会尝试着坚强的。”少年将招牌挂在了车窗顶,脸上尽是对未来的期待,“最近生意不错,大家都喜欢我做的零食,养活自己是没问题的。” 中年兔也笑了,“好样的,就是要有这样积极的态度。” 他身后一名顾客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开张啊,我们一大早就等在这了!” 中年兔回头看了看,又对着少年笑道:“我和艾米丽都为你骄傲。”便沿着队伍离开了。 看着这对相处融洽的父子,冰流想起了自己——还有那个如陌生人一般的父王。 “想听听他们的交谈......想知道正常人应该是怎么样的......”冰流这样想着,便朝小吃车走去。他从队伍旁边经过时,队伍里的一名顾客伸出手拉住他:“喂,想买东西你得排队!后面去!” 正好冰流觉得有点饿了,便自觉地走到了队伍末尾。 小吃车前,一只鬣狗道:“两份炒栗子,谢谢。”少年点点头,便转身舀起了两袋炒栗子,但回头时,那只鬣狗却不见了,前台只放着一袋鼓鼓的信封。 少年拿着两袋栗子,从车窗外探头朝周围喊道:“先生?你要的炒栗子来了——谁点的炒栗子?” 但是没人回应他,他便将栗子放下,打开那份信封——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喇叭和一套袖箭。 他困惑地拿起喇叭,那喇叭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蜂鸣音,听到那阵蜂鸣音后,少年的神情立刻变了——好像换了个人般。 只见他神情木然地从信封里装上袖箭,在众人不解的目光和呼喊声中头也不回地走下了小吃车。 冰流见前方突然吵闹起来,便用手轻轻碰了碰前面的人,问道:“那里怎么了?” 对方回头道:“不知道,老板突然下车走了,兴许是去进货了吧。” 进货吗?看起来这俩小吃车只有老板一个人在经营,就算要离开也应该会先锁好车啊。冰流感到不对劲,便离开了队伍,朝老板离去的方向走去。 小吃车约百米开外,便是这座城市的广场。此刻,一名金沙孔雀议员正在广场中央,一代金沙王巨大的雕像下演讲:“......我们认为,翡翠学会不只是为金沙的年轻人们提供学习炼金术的机会,还是金沙外交的重要组成。在过去的五年里,翡翠学会为金沙提供了超过200名高级炼金术士人才......” 方才那老板径直穿过人群,朝议员举起了手——他身边的路人猛然喊道:“他有武器!” 老板对着议员连发数箭,议员在听到喊声后立刻躲在了演讲台后,袖箭钉在了演讲台上,没能穿过。 周围的人群四散而逃,议员身边的铁甲军立刻反应过来,举起火铳对着老板开火—— “嘭!嘭!” 两声枪响后,那少年倒在了血泊中。 “约克!”刚才的那只中年兔不顾一切地跑来,他抱起浑身是血的少年,又看着开枪的铁甲军——这一切发生地太突然,他甚至没有露出悲伤的表情,只是不断试图用手堵住少年枪伤中流出的血。他朝周围人嘶吼道:“帮忙啊,帮忙!约克要去医院,他要去医院!” 冰流挤过逃跑的人群,快步到他们身边,蹲下身伸手搭在了少年的颈动脉上。中年兔用祈求地眼神看着冰流,但冰流却摇头道:“他死了。” “胡说!约克才没死!帮忙啊,送他去医院!他还要开店啊!” ------ “剧团”据点。 “殿下,您看看这个!”阿贝尔拿着一份报纸走进了黑仔的办公室,将报纸放在了黑仔的桌上,“一名小贩在纽克金广场袭击兰卡斯特议员,被铁甲军当场击毙。” 黑仔拿起报纸粗略地扫了扫,“木偶计划......不应该呀,我记得所有的参与者都被清理掉了。” 阿贝尔问道:“木偶计划是什么?” 黑仔将报纸仍在一边,翘起二郎腿道:“你还记得七年前被剿灭的埃蒂斯豺群吗?” 阿贝尔点头道:“记得,是您带队杀进他们的老巢,一把火将那个邪恶的家族给烧个一干二净。” “事实上,那把火只是为了掩盖罪证。在‘剧院’还是由母亲管理的时候,母亲曾和金沙的哲人王小白,青水的大王子追云联手秘密培养死士,这就是木偶计划。埃蒂斯豺群为木偶计划提供了实验对象和场地,但这项计划在后期变得越来越不可控,于是母亲便清理掉了所有的参与者。” 阿贝尔有些疑惑,“培养杀手的话,女王自己也能做到啊?为什么要和青水金沙的高层联合?” 黑仔道:“木偶计划培养杀手的方式更神秘,更高端......他们利用某种幻术或者催眠术对大脑进行改造,在‘改造’完成后,这些人被放回正常人中生活,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以及接受过的杀手训练。这些人被称为‘沉睡者’。” “您是说——这个叫约克的少年就是沉睡者吗?”阿贝尔恍然大悟道:“对啊,目击者说他当时神情恍惚好像变了个人......” “阿贝尔,去叫柯普斯、不,海查灵过来。” “遵命。”阿贝尔退了出去。 几分钟后,海查灵走进了办公室,阿贝尔站在门边,右手摸着别在腰上的刀鞘。 海查灵极其自然地坐在了黑仔对面,将手提包放在身前,“你的气色看起来很好,我还以为仪式会大量消耗你的体力呢。” “看看这个。”黑仔将报纸往前推了推,海查灵便上前打开报纸,道:“沉睡者?” “看来你也想起来了啊。我曾经被派去关停木偶计划,因为一位沉睡者失控在凛冬镇杀了两名王刹军。但问题是,他们怎么又冒出来了?” 海查灵没有回答,而是转向门边警惕地盯着她的阿贝尔,道:“黑仔有和你提过木偶计划吗?这个不怎么成功的计划。” 阿贝尔皱眉道:“刚刚讲过,一个诱拐外国人然后给他们洗脑的计划。” 海查灵道:“计划的本意是造成不留痕迹的袭击,比如说你要刺杀青水二王子的时候何必要剧院或者翡翠会的精英呢——” 阿贝尔道:“因为当地的货摊小贩就会帮你搞定一切?” 海查灵道:“然后让他自行了断,整个袭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个人行为。但我不喜欢这样。” 黑仔微笑道:“为什么?因为你喜欢更学院派的洗脑方式吗?” 海查灵转向黑仔,道:“因为它在概念上就有缺陷,就像它的发明者一样......无肠贤者。所有的幻术或者催眠术对灵魂和精神的影响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失,因为正常人的灵魂和肉体一样会自我修复,这就是为什么木偶计划会被关停——从一开始这个计划就不可能成功。” 黑仔朝她张开双手道:“所以将手术和催眠术结合,从而能永久修改认知的你的确是个天才,如果不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你应该和无肠贤者取得一样的地位。” “不说那些了,我希望你能吩咐这位能干的小伙子帮忙弄清一件事。”海查灵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朝向阿贝尔,“为了套出小白的计划,我提前启动了‘落尘’行动,虽然小白没有透露给我什么,但是落尘行动还会继续下去。” 黑仔朝阿贝尔点点头,阿贝尔便上前拿走文件,当着海查灵的面翻看,同时问道:“你希望我查什么?” “木偶计划或者埃蒂斯豺群还有没有幸存者,还有其他对我们有价值的信息。” 阿贝尔离开后,黑仔问道:“落尘行动是怎么回事?当年负责木偶计划的专家应该都被处死了才对。” 海查灵道:“不,那名专家被小白和无肠贤者关押在了一起,但是我没再见到那名专家出来,我猜应该是被无肠贤者的‘食脑术’给同化掉了。那之后,小白陆陆续续地在金沙制造了不少沉睡者,下达的命令只有一个——攻击距离他们最近的金沙文员。这就是落尘行动。” “那些沉睡者散落在金沙各处,如果依次被激活的话会引起金沙各界全面的恐慌......这么大范围的行动居然也只是小白用来投石问路的前奏,我越来越好奇丧钟计划到底是什么了。” 海查灵又道:“小白还命我对瑞安进行改造,所以在今后,小白会动用手头的一切力量支持瑞安成为黑峰王,这样他就能成为操纵黑峰的太上皇。不过我已经弄清楚瑞安的灵兽能力和解决办法了,所以瑞安不可怕,难点还是扳倒翡翠会。” 黑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暴露了吗?” “还没有。” 黑仔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关上了门,“那么,在剧院的这段时间,就先变回你原本的样子吧。等我们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海查灵笑了笑,接着围绕在她身边的形元化为丝线,将她一圈一圈地包围起来,形成一个茧。随后茧裂开,一个全新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 看着急不可待地冲出门外的白眉儿,鹿旷叹了口气:“随他去吧。”随后又兴冲冲地打开肚子上的翻盖,从里面掏出一份文件:“这下他要错过身世大解密了。” 小野道:“鹿哥,我们这样背着他是不是不太好?” 鹿旷道:“他的灵兽太可怕了,万一他得知自己的身世后更加生气,搞不好他的灵兽会把我视为激怒他的敌人而除掉哦,我可不想冒险。” 众人都兴致勃勃地围了上来。鹿旷看见云轮也凑了过来,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云轮先生,你也要看?” 云轮道:“当然,我帮你们提升了一大截的实力,把你们的情报共享给我是我应得的回报。” 平三道:“你能保证即使知道小野的身世后,也不会对小野出手吗?” 云轮摊手道:“当然,我要是想害你们的话在将神门就动手了。”他又摸了摸脸上的伤害,道:“而且十犬壶的灵兽太可怕了,要是想杀小野的话,小野的灵兽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你们也会阻止我的,对吧?” 鹿旷又看向小野:“小野,你呢?” “我无所谓啦,云轮先生的确值得。” “既然小野也没意见,那么我——”鹿旷拉开了档案袋里的文件。 众人:“......” 鹿旷见众人的表情都略带疑惑,看了看,一拍脑袋道:“这是用狼语写的,你们应该看不懂,我认识一点,我翻译给你们吧。” 平三想起自己学个英语都要死要活的,不禁羡慕地看向鹿旷,“会好多种语言,真厉害啊。” 鹿旷看着文件,表情也变得疑惑起来,“奇怪,这上面说小野并没有兄弟,白影将军只有一个儿子?而且关于白影将军的记载实在是太少了......” 云轮道:“正常,黑峰王将的信息都是绝对保密的,翡翠会能查出白影将军有一个儿子,这样的情报力已经相当可怕了。” 小野急忙道:“那——那我的母亲呢?” “你的母亲就更奇怪了......信息比白影将军的还少,只有一个名字,南恩(None),还有一串编号。” 小野感到有些失望,“我就知道,就算不是假的,也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翡翠会从一开始就打算空手套白狼,海查灵果然不可信。” 云轮却道:“等等,南恩和编号......这不是敷衍,这是杀手隐藏身份的方式。none表示这个人无法从金沙一般的档案库里查到,编号则是记录在圣膏军的身份认证码......小野,你的母亲恐怕是一个被金沙军部盯上的杀手。” “什么?”小野不可思议地捂着头,“欸,算了算了,黑峰王将比杀手更令人震惊才对。不过翡翠会既然连编号都能弄到,为什么不把完整的信息放上去呢?” 鹿旷道:“因为金沙军部都是由流沙族组成的,小白无法渗透进去,因此他不可能得到军部的信息。”他看向云轮,“云先生,你能和圣膏军交涉——” 云轮立刻道:“办不到的,别忘了,将神门正被王族监视,我这时候要看军部的信息就是找死啊。” 鹿旷看着那档案,表情变得不悦起来,“我就知道......海查灵没那么好心,她给了我编码,我就不可能不去查,然后就会和圣膏军对上了......这招叫借刀杀人吧?这个阴险的女人。” 平三突然纠正道:“不对哦,海查灵是男生。” “哈?”鹿旷和小野都惊讶地看向他。鹿旷道:“不会吧?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平三道:“海查灵在慈悲监狱的时候找过我,她和我谈话试图挖出我知道的信息,但是我反过来也得到了关于他的情报——他是男生。” 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道:“这是我的天赋,从以前看《新白娘子传奇》的时候我就觉醒了。包括在后来上网的时候,我一眼就能看出哪些美女是男孩子假扮的,哪些男生是女的假装的,从来没有失误过。虽然海查灵一直用女性的腔调和动作,而且我对鸟类脸盲,但我能感觉到他是男生。” 随即他又低下头去,“这个天赋很没用,但没想到能用上......好像也没用上,我不知道‘海查灵是男生’这件事能帮到什么。” 鹿旷用手合上了自己惊讶的下巴,道:“这个情报很有用,我有预感,我们能从中挖出扳倒翡翠会的关键。前提是你的感觉准确的话。” 大壳好奇道:“什么是上网?和蜘蛛对上的那次吗?” “嘿......谈什么呢......”白眉儿沉着脸走了进来,嘴上和手上都是血,神情也显得十分可怕。 鹿旷下意识挡在小野身前,“白眉儿,你怎么了?” “不知道,我觉得有点累。”白眉儿揉着太阳穴,“哦对了,那个——苦安子突然死了,因为他对我撒谎了,然后我把他吃了。现在你们还打算和我一起吗?” “我(消音)!”鹿旷冲到白眉儿面前,“你(消音)什么毛病?他们要送我们去白辰的,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把他吃了,现在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帮忙了!” 白眉儿道:“这里是垃圾坑,吃一只猴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偏头看向小野,“你没吃过肉吗?” 小野感到胃内一阵翻涌,“都是鱼肉......我从没吃过那些人......” 大壳也害怕地后退几步。 白眉儿耸了耸肩,“我就知道,和食草类没法好好相处。那么就此别过——” “等等。”云轮站了出来,“白眉儿,我不介意你的行为,不管你要去哪,我和你去。” 白眉儿道:“哦?为什么?” “怎么说呢?我要帮你改邪归正。”云轮微笑道:“我每次用‘奉献树’帮你调整气息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你体内的形元蕴藏着一股无与伦比的潜力,身为老师,我想看到它被完美地开发。” 白眉儿怀疑地看着他,“帮我吗?无条件?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云轮道:“也许你不会理解,但这就是将神门会做的事。” “随便你,不过如果你对我撒谎的话.......”随着白眉儿的警告,那匹红狼再次出现在云轮面前。白眉儿继续道:“我会把你的羽毛用开水烫一遍然后拔光,用铁钎从你的喉咙到身子穿过去,放在火上烤了吃哦?阿蛮星就是这么对待那些人的,这些都是他教我的。” 说罢,白眉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云轮朝小野他们微笑道:“就此别过。”随后也跟了上前。 小野想上前,但鹿旷拉住了他,道:“别去了......白眉儿已经无药可救了。” “什么意思?” “你看到他的眼神了吗?那是野兽的眼神......我从前在翡翠会的时候,最喜欢看到这样的眼神......”鹿旷慢慢将手捂在自己的嘴上,“因为那些都是毫无疑问地......十恶不赦的人,我杀他们的时候,不会有任何愧疚感......我想,云轮先生也是这样的打算。如果白眉儿无法回到正途,云轮先生会出手解决掉他的,我相信云轮先生的实力。” 小野道:“可是......白眉儿只是被翡翠会洗脑了,因为干多了残忍的事情所以才——” 鹿旷双手扶着小野的肩膀,认真道:“小野,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被拯救。既然白眉儿选择了这条路,那他就要直面自己选择的后果。” 小野悍然道:“那我至少要去告诉他,他曾有过选择的机会!” 鹿旷摇摇头,“不,我已经给过他选择的机会了。是他负了我们。” ------ 吵闹的人群中,卡朋左手拿着一袋炸花生,将身前的人群粗暴地挤开,走到一处墙角边。在那里,一只靛青色的狗族少年正蹲在那,一脸阴沉。 卡朋见那少年长得帅气,不由得心生好感,上前搭讪道:“陌生人,你怎么了?脸色很差啊?” “嗯......是这样的吗......” “看着一幅想要杀人的样子啊。” 卡朋朝嘴里扔进几粒花生米,沿着墙面坐了下来,“陌生人,别这样嘛。你能到这里,八成是经历了不少事吧?我也一样。半个月前,我是翡翠学院人人敬重的校长,金沙王,哲人王见了我也会尊敬地说一声‘先生’。但现在,我对那位大人来说已经没用了,他就打发我来这里送死......” 他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忘了那些俗世的牵绊吧,我们可是要去禁地,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的人哦。” “牵绊......那东西不是用来遗忘的,是用来破坏的。”那少年冷冷地回应道。 远处的大喇叭喊道:“禁地探险队5队,369号茶罗喵!” 那少年便站了起来,“叫到我了,告辞。” 卡朋笑着和他招了招手。 惩罚 大约从八点开始,夜间围绕在垃圾坑上空的浓雾便被太阳蒸融了,毒辣的太阳毫无遮蔽地倾泻到了垃圾坑上,让这里的温度迅速灼热起来。 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中,走着三条巨大的四脚蛇——四脚蛇的背上绑着座椅和凉亭,与乌木军团和铁甲军的四脚蛇相比,这三条四脚蛇的行动更为笨重,但体积也更大,显然是专门用来运输货物以及载人的。 领头的四脚蛇背上坐着阿蛮星和巫娘,红鼻子走在前头牵着四脚蛇,大约走出几公里后就会和阿蛮星轮换。在背后并排跟着的两条四脚蛇,左边坐着小野和鹿旷,右边坐着大壳和平三。 在地平线的尽头,逐渐出现一个小小的黑点,小野敏锐地发现了,兴奋地喊道:“鹿哥!快看那里!那是什么?” 巫娘先一步答道:“快到了,那里是白辰国的誓约门,跨过那里就到白辰了。” 小野好奇道:“只有一道大门吗?” 巫娘回道:“不,那里是白辰国的誓约城,本来有城墙,但是大多在巨兵之乱被毁了,剩下的也都塌了,如今只剩下城门。” 小野将手搭在额头上,努力地向誓约门望去,道:“那里就是洗月长大的地方吗?白辰国如今的遗址,马上就能看到啦,想一想还是很激动呢。” 阿蛮星伸手一握,所有的四脚蛇都停了下来。红鼻子正牵着四脚蛇的缰绳,因为这一停整个身体也险些被往后拽倒。他转过身,略有埋怨地对阿蛮星道:“村长,都这么近了就不用再换岗了吧?” 阿蛮星只是沉沉地说道:“我以前怎么教你们的?行百里者半九十,越到这个时候就越要小心。” 红鼻子啐了一声,怏怏不乐地将缰绳交给阿蛮星,在阿蛮星下来后坐上了他的位置。 阿蛮星从背包里掏出一团用树叶包好的东西——这些都是四脚蛇的口粮,分别塞进四脚蛇的嘴里,同时对众人道:“阿郎们莫急,越到最后关头越不能松懈,我们让四脚蛇稍微休息,然后再出发吧。” 大壳看着被晒得滚烫的沙地,犹豫道:“我可不想下去......对了,”他转回头,小声对身后的平三道:“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报复什么的吗?因为......白眉儿杀了他们的同伴。” “不只是杀,白眉儿还把苦安子吃了,猴心猴肝猴脑......他还很挑食。” 见平三又跑偏了,大壳稍微有些急道:“喂,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得准备预案。” 平三摊手道:“真没什么,白眉儿杀苦安子的时候这些人一声都不敢吭,白眉儿只有小天位吧?真要动手的话这些人是不可能有胜算的。而且一路上都不动手,非得快到了才下手吗?” 大壳依旧不放心:“但他们的同伴毕竟是因为我们而死的啊?” 平三伸手拍了拍大壳的肩膀:“没事的啦,垃圾坑的人早就习惯了死亡,他们的生死观和我们不大一样。当初你在临街的时候不是非常冷静吗,怎么现在慌了?” 大壳道:“因为那个时候我知道自己死定了,所以就没有考虑如何活下去。但这里不同,就是因为我们大概率不会死在这,所以我才焦虑起来。” 平三笑着别过脸去,“你的生死观也不似常人。”心道:“一方面很珍惜生命,一方面却可以果断地接受死亡吗......这可能和大壳是大夫有关,既有医者的仁心,又因为见惯了死亡而变得淡漠......” 四脚蛇大约停了五六分钟,便继续往前走去,直走到一间简陋的凉棚前——凉棚建在一处由巨石包围的盆地中,加上遮住顶部的布匹和木柱的颜色与沙地十分相似,因此不走到面前是很难被发现的。 阿蛮星道:“我们去这里歇脚吧,阿郎们要下来吗?” 大壳又看向平三,平三这下也觉得不对劲:“什么情况?十字坡酒店?龙门客栈?” 鹿旷直接说道:“里面是不是埋伏了一大帮子人等着把我们做成饭菜啊?还是你们在那里挖了流沙,打算指挥四脚蛇把我们甩下去?” 说着,他解开了座位上的系带,从四脚蛇身上跳了下来,右眼伸长变为单筒望远镜朝凉棚内看去:“让我看看你们在搞什么花样——” 红鼻子此刻脸色十分难看,他立刻指着鹿旷骂道:“发酒瘟的东西!都走到这了还怀疑我们,我们要没安好心,直接把你们扔在沙漠就完事了!苦安子的事我还没和你们算账了,天杀的!” 说罢,他抽出背后的双刀,就要朝鹿旷冲来,阿蛮星连忙上前拦住他,又对鹿旷道:“阿郎莫怪,我们的确没有恶意。之前也有不少人杀了我们的队员,但我们依旧履行承诺送他们离开了,这是垃圾坑的规矩。我们都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也都能坦然接受。” 他又摊手向凉棚,道:“阿郎若是怀疑,尽管进去搜查,我们绝对没有做任何手脚。” 鹿旷用手转了转右边变成的单筒望远镜,道:“是吗?你们来头还不小呢,在里面接应你们的人分明是一个......绝世高手?不好——” 他立刻后撤到四脚蛇身上,拎起小野又往后跳的更远,平三和大壳也急忙跳下四脚蛇,和鹿旷汇合到一起。 阿蛮星对鹿旷的举动异常困惑,他转向凉棚刚想说什么,一股强大的气流瞬间从凉棚内爆发而出,将整个简陋的凉棚直接卷散架,红鼻子和巫娘更是直接被气流吹飞数十米远,一头栽倒在沙砾中。 果然......是一个高手! 被拆散的凉棚中,可以看到两只被杀死的猴子,显然就是凉棚里的伙计,以及一只一米半长没有头的甲虫。 唯一没有被吹走的那张木椅上,坐着一只穿着黑峰王刹军制服的灰兔,手里正提着那只甲虫的头。他看着手里的甲虫首级,道:“等你们好久了,青水的小英雄们......是你们抢走了我的猎物吗?” 阿蛮星瞪大了眼睛,随后用力地捏紧了拳头,褐黄色的形元缠绕了全身,道:“黑峰王刹军!是你......杀了他们吗?” 小野看着地上那只巨大的甲壳虫尸体,以及猴子身上的被啃咬的伤口,立刻猜到了什么:“不对,这只大虫子是雷扎的手下,这些猴子应该是被大虫子给害死的,然后大虫子......”他看向灰兔手里的甲虫头,“他......解决掉了。” 鹿旷小声地对小野说道:“快走吧,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王刹军,他的形元已经超出我能感应的范围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小野慢慢地点了点头,“大天位......” 灰兔只是用手将甲虫头往上抛弃,然后又接住,看也不看他们。但他只是坐在那,就让小野感觉到一股非常不安的气息——和当初面对夜罗的感觉一样。 看来,对方也是黑峰王将。 鹿旷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啊。”他心道:“虽然阿蛮星站在最前面,如果那只灰兔要动手的话,很可能会先和阿蛮星对上。但是从阿蛮星没办法从白眉儿手里保下苦安子来看,他根本没有和大天位的形元者交手的资格......得马上带小野离开这里!” 他又用余光瞥向身后的大壳和平三,心道:“再用机械手臂把他们扔过去,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想到这,他后背的齿轮便开始运转起来。 但小野却抽出刀,白色的形元也从他身边周围升起,如同火焰般围绕着他,“大天位,又穿着黑峰王刹军的制服,我猜要么是即将升职的黑峰王刹军,要么是不愿张扬的黑峰王将。” 鹿旷见到小野的举动,不由一惊:“你疯了!你要和他动手吗?” 小野道:“鹿哥,我要救出鹿娘,救出牧云村的大家。我还要找到斑郎,这家伙既然是黑峰王刹军的人,我肯定能从他这知道我想要的,所以我是绝对不会退缩的!” “斑郎吗?”那灰兔停止了颠球一样的动作,将那甲虫头抓在手中,歪头道:“我恰好认识,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 鹿旷伸手横在小野面前,上前道:“他毁了我们的村子,抓走了我们的亲人。” “你们想报仇?”灰兔用手指数起他们来,“鹿,浣熊,猴,还有......白狼,那家伙明明那么喜欢斩草除根,却还是有这么多人来寻仇,这就是鱼过千层网,网网有漏鱼啊。所以——你们是在找我问路咯?” 小野立刻道:“他现在在哪?” 灰兔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如果不告诉你的话,我会怎么样呢?” 小野身上的形元变得更猛烈了,此刻整个人就像火焰中的焰心一般,“那我就只好......打到你开口了!” 大壳抓了把头发,“认真的吗?战斗......和大天位?” 鹿旷也摆出架势,低声道:“你们也看到了,小野全力以赴能干掉接近大天位的形元者,我们在云轮的指导下形元也有提升,现在一起动手的话......说不定真的有胜算。” 那灰兔将甲虫头朝小野扔来,小野偏头躲过,刚想说什么,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冲击从半米外传来,所有人几乎被冲得向前打了个趔趄——是灰兔施加在甲虫头上的形元引爆的! “勇气可嘉,那么作为回应,我会认真把你们当做对手的。”灰兔双手握拳,分别锤了锤对侧的肩膀——这是黑峰王刹军内部作战前的礼仪,“黑峰王将,芦芦夜冥。” 众人心里都是一惊——芦芦族的人怎么会成为黑峰王将? 平三忍不住道:“芦芦族二五仔还真多啊,前有傲雪后有追云,现在又来了个夜冥。” 夜冥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将形元凝在眼部,观察着众人:“这头白狼长得很像那讨厌的家伙......明明是所有人中年龄最小的,从这些人的举动来看,这只白狼也是队伍中被众人照顾的对象,但现在却冲在最前头——只有一种可能,白狼是最擅长战斗的强化系,从握刀的姿势来看,应该是右撇子,右手上微弱的形元也能证明这一点——强化系和变化系的形元越强,释放技能的部位的形元就会越安静......” 他又看向鹿旷,心道:“很谨慎地收敛了所有的形元......一般人或许会认为这是为了进入‘隐’来增强迎击型能力,但是双手和喉咙的形元却很密集,那里应该是他释放技能的部位。放出系和操作系的形元量通常很大,并且由于形元者会有意识地收缩形元来进行精准打击,因此会出现形元集中的情况......这头鹿收敛形元是为了突然爆发而一击制敌,看来应该是操作系的形元者。” 他又将目光移向平三和大壳,心道:“左手拿着匕首,但从身体的倾斜程度能看出是右撇子......显然是为了腾出惯用手,这是操作系和具现系形元者常见的表现。并且右手的形元很强,从整体来看非常突兀——要么这家伙不熟悉形元,要么这是具现系的特性......至于那只浣熊,目前还看不透他。不过从他站在队伍最后来看,应该不具备战斗力,或者具有需要时间来发动的能力。” 最后,他又粗略地扫了眼阿蛮星:“杂乱无章的形元,看来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是自己捉摸出的,这样的形元我反而判断不出来了。” “其实不同系的形元之间的差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只有我能察觉到这些。” 在短短几秒内,夜冥单是通过观察就几乎摸清了所有人的底细。 “在形元强度能绝对碾压的情况下,强化系反而是最不需要注意的。‘达到条件就能立即操纵’的操作系和‘可能具有一击毙命能力’的具现系才是最需要担心的,绕开白狼,优先解决掉鹿(鹿旷)和无毛猴(平三)。” 想到这,夜冥身形一动,残影先是在阿蛮星身旁闪了一下——随后阿蛮星便倒在了地上,然后立刻出现在平三身前,伸手朝他的咽喉插去,但平三的皮肤却瞬间变得血红,紧接着他整个人便爆裂开来,同时爆出的血块似乎被控制了一般朝夜冥飞去。 夜冥挥手扫开血块,同时以形元化为屏障挡在身周。一团形元凝聚在他的右手,顺着手指的方向延伸,形成半米长的匕首状,反手打开了攻来的鹿旷,同时往后一跳,躲开了小巨兵砸下的重斩。 “小巨兵?这个样子的小巨兵......不会错的,是那人的兵符......”夜冥后退到数米外,发觉右手上的形元居然在慢慢地变弱,心道:“这是......那只无毛猴的血造成的效果?在我攻来时就立刻下定决心自爆,真是相当可怕的觉悟啊,是那个什么媚媚会喜欢的手下,他和那些不可接触者应该好好聊聊。” 他将手一甩,散去了手上的形元,而后再次聚集成气刃,“不过拼死换来的效果也不过如此。” 鹿旷举起化为钢刀的右手——在方才的交手间,钢刀上竟然出现了裂缝,他对小野道:“不是黑峰巫术,是青水最纯粹的练气......‘聚气成刃’,将形元化为锋利的刀刃进行斩击,使用这招需要深厚无比的形元来催发,这家伙恐怕要比我们想象中的强。” 小野紧盯着夜冥,同时问道:“这招有什么弱点吗?” “恐怕......没有。青水的练气带来的是全方位的提升,修炼得越久,形元就越强,我们根本就破不了他的形元防御。”说罢,鹿旷弯下腰,将手掌插入沙地。 “不错,”夜冥以形元缠绕全身,道:“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青水的练气,只要肯下功夫,最终就能大成,形元之间的巨大差距是无法靠任何东西弥补的。” 小野没有接话,收起小巨兵,举起断刀冲了上去。 夜冥微皱眉头,“鲁莽的小鬼。”随后他脚尖一点,整个人便往上跃起,而在他之前的地面则伸出无数只手。紧接着,众多死尸从沙地中钻了出来,一个叠一个地往上试图抓住夜冥。 夜冥往下望去,心道:“我之前用‘观’扫过了,这里应该没有这么多尸体才对......是那头鹿将某种储物阵图放入地下了。操作系一般只能操作一种物体,这头鹿选择了操纵尸体,那么他的危险性就可以排除了。” 他右手往下一挥,锋利的气刃轻松切开了所有的死尸,同时回身一掌击退了小野。小野以兵符挡在身前,在后退时朝夜冥上方扔出一团揉皱的黄纸——纸团在半空中迅速展开,是一张符箓。符箓上咒文一闪,小巨兵瞬间出现在了夜冥上方,一刀朝夜冥斩来—— “轰!”小巨兵重重地砸在地上,鹿旷此刻也完成了人体炼成的变化,成了那个四肢具是铁刺的怪物,朝小巨兵的方向跑去,喊道:“别大意,他还没倒下!” 小巨兵的身体突然一歪,随后整个人栽倒下去——是夜冥抓住了小巨兵的脚,旋转一圈后朝鹿旷扔去。 不过小巨兵没有碰到鹿旷就被小野解除了,鹿旷挥动着尖刺朝夜冥刺来,夜冥则双手同时聚出气刃,飞快地挡下鹿旷的刺击。在气刃狂暴的攻势下,不用担心受伤且没有痛觉的鹿旷居然节节败退。 “这种风格的炼成......你不会是无肠贤者的徒弟吧?”只见寒光一闪,鹿旷左手的尖刺飞到了半空,夜冥继续道:“如果是无肠贤者的话,应该会更难砍。” 鹿旷往后退去,小野和小巨兵再次攻来,夜冥手上的气刃突然出现分叉,随后蔓延出无数藤条状的形元,无规律地舞动着——在小野砍向藤条的瞬间,由于巨大的弹力,兵符竟然反弹飞向半空中。小野随即朝夜冥吐出一团白火,那火附在夜冥周围的形元上,开始燃烧起来。 夜冥伸手握住了一团形元——连同上面的白火,“八苦业火?不是这么用的......”他一把将手中的白火掐灭,眼中露出寒光,“顾名思义,八苦业火需要用业力作为原料......用形元来催动的话,效率可是很低的。而你身上的业力少得可怜,用这招实在是不值啊。” 小野喊道:“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的老师!” 夜冥伸手一握,那些藤条状的形元迅速朝小巨兵冲去,缠住了小巨兵的四肢,其余的则向小野和鹿旷涌来。 就在他即将要抓住小野时,整个人却突然一怔,一股晕眩感随之传来,心下奇道:“怎么回事?他的白火能够燃烧形元,但这点损耗应该不至于影响到精力......那只无毛猴的血也没粘到我,我避开了他们所有的攻击,怎么会......” 夜冥在瞬间将形元回拢,在形元流过自己的周天经脉后便弄清楚了原因:“某种药物,我中毒了?” 小野和鹿旷互相对视一眼,再次朝夜冥冲来。但夜冥双手用力一挥,便将两人击退,同时迅速用“观”感应五百米内的所有事物—— 晕倒的猴子三只(阿蛮星、巫娘、红鼻子),沙地中还有一张符咒,还有浣熊......等等,浣熊?这是他的能力?没错,他的确在运转形元。 想到这,夜冥便在身后以形元具现出双翅,朝大壳飞去。 “这家伙,不知道用‘观’的情况下,所有的形元能力都会下降吗?”鹿旷的右手尖刺再次出现,往上一撩,沙地中的符咒再次放出隐藏的数百具尸体往上朝夜冥跳来。夜冥只是手一挥,便将这些尸体纷纷切碎,同时双手合十,放出一道气刃朝大壳斩来—— “磅——”气刃打在一件巨大的物体上。不是屏障,是大壳放出了符箓里收好的联盟号飞船,挡下了这一击,不过联盟号也因此变得粉碎。 在这关头,小野已经被鹿旷扔向夜冥上方,在上方,小野唤出小巨兵,大喝道:“小巨兵——和我一样——最帅斩!” 夜冥将两手交叉,一道气盾出现在他身前,直接撞上了小野和小巨兵砍来的斩击。由于失去平衡,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下不断往下落,直砸在沙地上。 然而夜冥又以极蛮横的形元强行冲开了小野和小巨兵。他拍了拍身上的灰,伸手握住了鹿旷飞来的几根针,“你们几个能做到这种程度,相当不错了——” 他刚想继续说什么,整个人再次一怔,低头一看,见一个造型可怖的娃娃咬在自己的脚上。他抬头顺着娃娃的脐带望去,见脐带竟连接在方才那只自爆的猴子——平三身上。 夜冥皱眉道:“你刚才不是死了吗?幻术?也不对,大天位以下对我使用幻术,应该会因为反噬而暴毙才对。” 平三喊道:“快,弄死他!” 小野和鹿旷同时往嘴里扔进大壳炼制的浓缩大力茶,身上的形元再次爆发,朝夜冥冲来。 “可以啊,我是真心的。”夜冥竟然拍了拍手,“招式,能力,还有配合都不错......唯一的缺陷就是形元不够,完全不够。” 他双手用力一合,更强大的形元从他自身往外冲出,强行冲走了小野和鹿旷,同时迅速冲到平三身前,掐住了他的脖子塞进了沙地里,道:“解除这个吧。我能感觉到形元在被抽走,能力也被锁定了,不过就你抽取形元的速度,想让我无法使用形元可不太现实。” 平三的头被埋在沙地里,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不愿意吗?”夜冥伸手在他脖颈后的督脉上一划,阻滞了他体内所有形元的运转,“空心人”也因此而解除了。 鹿旷从沙地中爬起,将脸上的沙子抹去,讪讪地道:“我就知道不行......小野,我们趁现在快跑,小野?” 他转身望去,顿时变得惊恐无比——在小野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漆黑的屏障,一望无边,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而那屏障正伸出黑色的手朝小野抓来—— “小野!”鹿旷瞬间便喊破了音,想伸出机械臂或者锁链将小野拉过来,但由于方才遭到形元重击,身体运转形元的路径出现了空档,一时间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小野也瞪大了眼睛,但同样也无法行动,眼看着那些黑色的手臂要碰到小野时,夜冥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将小野拖了回来。 抬头,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石门——那就是之前众人看见的黑影,上面写着“誓约门”。 方才众人在战斗时不断向这里移动,而小野也在形元的冲击下飞进了誓约门——离开了金沙的国境。 小野怔怔地抬头看着夜冥,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救自己。鹿旷迅速爬了过来,转身挡在小野身前,死死地盯着夜冥。 “原来如此......你是仪式的参与者。” 小野反问:“什么仪式?” 夜冥道:“别装了,我在黑峰待过很长时间,这就是十犬壶仪式的一部分。”他伸手指着誓约门——方才那道漆黑的屏障竟然瞬间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存在一般,“十犬壶以国为壶,在壶内的所有王子都是待筛选的蛊。初代黑峰王认为只想逃避的懦弱王子没有存在的必要,因此所有试图逃离仪式的参与者都会被咒杀,这是仪式的规则。” 他转向小野,“这么看来,十犬壶本体应该也被紫岚带到了金沙,所以......一共十位参与者都必须留在金沙。” 虽然刚刚才和眼前的黑峰王将交手,但此刻小野还是问道:“十犬壶是怎么判定边界的?” “被认可的国境线,因此可以在争议地区滞留。不过仪式的边界会逐渐缩小,直到决出唯一的幸存者为止。” “唔......这不是跑毒吗?”平三捂着头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话说你为什么这么好心,要告诉我们这些?” 小野也道:“对啊,而且你明明是芦芦族,为什么要加入黑峰?” “为什么呢......为了......兴趣吧。”夜冥抬头,望着天空,道:“自从飞流王死后,芦芦族就变得一潭死水,人人开始尔虞我诈......明明是天生就能觉醒形元的种族,却渐渐地开始不再使用形元了,真是讽刺啊......那不是我想要的。” 他又蹲了下来,看着小野的眼睛道:“你们刚才的作战方式很有趣,我在想——如果你们不是小天位中天位,而是大天位的话,那就有趣得多了。” 接着,他伸手点在小野的额头上——鹿旷下意识地想阻拦,但担心会激怒对方,因此只是紧张地看着夜冥——“你们都是可塑之才,我想把你们留着......直到我觉得程度可以的时候,” 小野道:“然后呢?” 夜冥笑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痛痛快快地打一架,直到只有一个人活下来为止。” 他又站了起来,“担心哦,也许在这之前我们还会再见面。如果让我发现你们没有按照我预期的那样成长的话......我还是会杀掉你们的。” 见夜冥打算离开,平三突然上前道:“所以你是类似白影那样的武痴吗?” “不......白影享受的是招式的精进,以及最纯粹的战斗......我喜欢的,是在和实力相当的对手交战中,寻找战斗的快感......赢得越艰辛,对方对胜利的欲望越强,我就越能痛快......”夜冥眼角逐渐弯曲,用手盖在了嘴上,“就像玩具一样,我喜欢对方做出出乎意料的举动,直到被我杀死......” 小野道:“所以你加入黑峰,就是为了挑战强者?” “不错,我对黑峰王将的名号没兴趣,但是打败的人多了,他们就给了我这个......而且有了这个名号,做事会方便很多。” 鹿旷连忙示意小野快点离开,但小野继续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挑战黑峰王?” “按照黑峰的律法,我还没有挑战王位的资格,错过了十犬壶的仪式真是可惜。我有试着寻找机会,但黑影身边每次至少会有两名大天位以上的高手来保护他,一直都没有机会——不过,” 他又看向小野,“你想找斑郎报仇,对吧?就你们几个的话可能有点艰辛,不如找个帮手如何?” 小野道:“你吗?” “不错,我可以给你斑郎的情报,还有夜罗的......把这些黑峰王将一个一个的剪掉,然后我就能无所顾忌地挑战黑峰王了。” 众人都显得有些讶异,小野感到不可思议,“太假了,如果你一直都是这么表现的话,黑峰王肯定看得出来,你不会是要把我们骗去斑郎那一网打尽吧?” “这很正常,黑峰王将效忠的是王位,不是某个人。如今十犬壶在紫岚那,王座在黑影那,我们可以效忠任何一个人,也可以谁都不效忠。况且——”夜冥伸出手指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黑影不敢参加十犬壶仪式,已经让所有的黑峰王将对他失去了信心。因为新王一定会在这十位参与者中现身,” 小野打断道:“那黑峰王肯定会要求你们杀掉所有参与者,这样就没人可以威胁到他的王位了。” “的确如此,不过黑峰王将们还有另一个选择——支持其中一个参与者,直到他成为黑峰王,再凭借这巨大的功劳在新王登基时获利,大多数王将都是这么选择的,包括斑郎。也就是说,现在黑峰王将大多在各自为战,这对我或者你们来说都十分有利,怎么样?合作?拒绝?” 鹿旷赶紧点头,“我们同意,不管你说的是什么我们同意。” 夜冥道:“那好,现在到了金沙的黑峰王将算上我一共有三位。我会给你们我知道的所有王将的情报......7个,现在不在身上。”他将一枚戒指扔给他们,道:“用这个联络,希望在下次见面时你们还活着吧。” 说罢,他便自言自语着离开了:“金沙的强者不少啊......紫岚,小白,亚瑟,莽山,黑魇......我还有很多时间,有的玩了......” 小野拿着戒指,叹了口气,道:“我没办法离开金沙了,之前设想脱离继承战就能终止仪式的想法也想不通了。” 鹿旷安慰道:“至少我们活下来了,虽然不知道那个王将会不会给真的情报。” 平三走上前,拿起小野的手看了看,又伸手摸向他的耳朵——鹿旷立刻把平三的手打开,“你干什么?” 平三道:“奇怪......刚才的情况那么危险,小野的灵兽为什么还没现身?难道小野的灵兽不喜欢战斗吗......这样的话在之后的继承战中会非常吃力啊。” 小野揉了揉身上的伤口,“无所谓......我本来就不想参加。” 平三又望向远去的夜冥,担忧道:“刚才我用空心人的时候,探出了那家伙不只有‘聚气成刃’一种能力......他刚才真的没有对我们认真,可以的话,小野还是远离这个危险的家伙好。” ------ 郊外,白眉儿扎起马步,闭眼修炼着形元。那头红狼蹲在他身旁,依旧是充满敌意地看着云轮。 云轮在一旁对着通讯器道:“这样啊......我明白了。” “云先生,怎么了?”白眉儿睁开眼,望向云轮。 云轮便道:“小野他们特地让我转告你,你现在不能离开金沙,否则会被十犬壶直接咒杀的。”心里却想着:“应该在接听的时候躲开的,刚才的距离白眉儿能大概听到小野在另一头说了什么,再隐瞒的话反而会引起怀疑......可惜了这次机会。” “这样啊,意思是只能杀光其他参与者了?”白眉儿坦然道。 “也许吧,但我还是想找到阻止仪式的办法。”云轮伸出双手道,“现在,继续我们的练习吧。先这样把形元集中在双手,然后让左手的形元聚成小球......小球消失,接着是右手......如此反复,越来越快......这个办法可以提高对形元的控制,减少在作战中形元的浪费,以及快速进行攻防转化......” 白眉儿道:“好了。” 云轮闭上眼睛,竖起手指作出说教的模样:“我知道你很想进入下一阶段,但是这个是急不得的。普通人一般要几个月,我遇见的天才也花了一周的时间,你就才练了几小时,怎么可能——” “是真的。”白眉儿站立起来,在云轮面前展示着——竟然要比云轮还快速。 云轮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后表情又镇定下来,笑道:“真是了不起啊。”心里却想道:“这家伙是个毫无疑问的天才......一定、不能让他完全掌握形元。” 他给白眉儿鼓掌道:“我承认,你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天才,看来我之前的训练反而是拖累你了。” 白眉儿有些高兴,“啊——无所谓,我想一般人遇到天才都是这种反应吧。” 云轮正色道:“那么,我现在会以激发你的全部潜能为目的进行训练。训练强度会拔高好几个层次,能忍受吗?” “当然——放马过来吧。” “好,现在进入‘发’的状态,把所有的形元尽可能地外放,直到感觉到要昏厥的程度......然后继续外放,尽可能地维持。” 白眉儿便照做了。令云轮吃惊的是,白眉儿的形元竟然在飞速地增长——增长的速度不是一天一天地可见,而是就在眼前能感觉到的程度。 然而更骇人的是,白眉儿身边的形元竟然逐渐聚拢,显现出外形——先是一张哀嚎着的狼脸,随后逐渐出现四肢,最后形成了完整的模样——和红狼不同,这只显形的是和白眉儿外形相近的狼兽人,和形元一样的淡蓝色,但在前胸到腹部却没有肚皮,直接露出了如利爪般的肋骨和绳索般的肠,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包括心脏、肝脏之类的器官了,只有在腹腔中蠕动的肠子。 “这是......何等恐怖的形元啊!”云轮的头上冒出冷汗,“在本人无自觉的情况下自动具现出的形元兽......根本无法想象会有什么能力!” 他看了看红狼,又看了看这只形元兽,内心感到越来越不安:“通过十犬壶仪式诞生出的灵兽......由白眉儿的本能催生出的......本人的二重身!再拖延下去的话就来不及了......得尽快下手,但是我能做到吗?在两只形元兽自觉的守护下!” 趁现在打断他的修炼,让他走火入魔怎么样? 他刚这么想,形元狼和红狼便都朝他看来—— 不,再等等......我已经想好办法了......没错。 向钱看 公园的长椅上,亚瑟坐在那,仰头用报纸盖着脸,似乎在等什么人。 间谍总管——双尾蛇贝尔戴着一顶绅士帽爬到了他身边的空位上,道:“久等了。” 亚瑟没有拿下脸上的报纸,“这次是做什么?” “你听说过木偶计划吗?” “当然,我听说这个计划很早之前就关停了。” “我们怀疑袭击王宫和刺杀议员的人都是翡翠会安排的,利用在木偶计划掌握的技术重新训练出的‘沉睡者’。虽然管理会经过讨论一致认为这只是哲人王瞒天过海的烟雾弹,但我们不能用王上和其他董事的安全来冒险,因此圣膏军必须回防王都。” 亚瑟把脸上的报纸拿了下来,整个人也坐直了,“可是哲人王的真正目的也不能放着不管,对吧?” “没错。” 亚瑟把报纸翻了翻,指着新闻上的议员照片道:“在他遭到刺杀时,正在进行为翡翠学院的募捐活动,也就是在为哲人王筹钱,翡翠会为什么想杀掉他?” “这位议员是我们的人。我们追查了他通过募捐行动汇入翡翠会的钱,成功找到了哲人王的大部分资金储存所在,哲人王应该也是有所察觉,所以才让沉睡者前去刺杀。” “需要我带人去保护这位议员吗?” “不,你有更重要的任务。”贝尔用尾巴卷起一沓信封,“哲人王知道了他的资金储存点已经暴露,接下来他一定会设法转移这笔钱。我要你去拦截这笔现金,毁掉也好,送进王上的小金库也好,无论如何不能落到哲人王手中,这样无论他后续要启动什么计划都不可能了。” “我知道,这叫釜底抽薪。”亚瑟抽出信封里的内容一看,皱眉道:“没有后援,没有搭档?我一个人去对抗翡翠会全副武装的押送队吗?” 贝尔慢慢地点头道:“金银帮的一切行动都在夜罗王将的监视下,如果让哲人王的钱落到黑峰手里,会造成更可怕的后果,所以为了尽可能地不引起黑峰方面的注意......” “这是管理会的决定吗?” “管理会的董事们一致通过。”贝尔冲他笑道,“虽然你无法得到金银帮的支援,但这次组织对你的限制也最小。你可以放开手做,用你喜欢的方式,喜欢的搭档,之后的收尾工作会有人帮忙搞定的。” 贝尔爬下了长椅,慢慢地离开了,“那位议员你不用担心,金银帮还没打算放弃他,不过你越早完成这个任务,他——还有管理会的所有人就能越早得到安全。我们已经失去‘阿瑞斯’了,管理会的董事们现在都很不安,而且他们也迫切需要让翡翠会付出代价......看你的了,我相信你很擅长做‘英雄’的,对吧?” 亚瑟笑了一下,又迅速板起脸来,“真会给我出题,不过如果能扳倒翡翠会,那倒值得一试。” ------ “所以——这就是你找我的目的?” 鹿旷拿着那一沓信封,皱着眉翻看着,“和金银帮合作?未曾设想过......” 此刻,他和亚瑟正在狭窄而昏暗的小巷内,鹿旷时不时回头往后看,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敌人。 亚瑟道:“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既然你已经开始为自由而战,那我们何不联手——就这次,你知道的,敌人的敌人——” “就是(消音)更大的麻烦。”鹿旷打断道,“恕我直言,你们这些穷奢极欲纸醉金迷的人上人和做着肮脏事的杀手一样令我讨厌,金银帮和翡翠会是两个极端。你为什么要为金银帮工作?” 亚瑟:“金银帮的确是为了钱而存在的,但不可否认,他们也做了很多好事——虽然只有在有利可图的时候。” 鹿旷:“我还说翡翠会也做了很多好事呢。那些和我一样的翡翠会杀手——他们为了金沙的利益用风筝线勒死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亚瑟的目光逐渐沉了下来,“所以你是不打算合作了?” “我不是傻子,好吗?我知道外包杀手的下场,等你们利用完我之后就会立刻把我送到大众下给他们一个交代,然后你们这些高贵的人上人就能继续在圣城歌舞升平了......拜拜,替我向瑞安殿下问号。”鹿旷将信封丢还给亚瑟,便转身朝小巷出口走去。 “站住!”亚瑟在身后喊道,但是鹿旷连头也没回。 “警告一次,站住!” 听到亚瑟这么喊,鹿旷刚想笑,但紧接着,他整个人竟然真的无法行动了——一瞬间便如同雕像般立在原地。 亚瑟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的手上捏着三张卡牌,就好像裁判的令牌一样,“我一般不喜欢这么做,但是——鹿,我有你所有的任务资料,如果我把你曾经执行过的任务全部公布的话——刺杀优比城主,谋杀议员杰克-刘,威胁红凳羚夫人,偷盗、损坏国宝翠玉录......所有这些,足够让你面临高达142项指控,你就等着在断头台上和小野说再见吧。” “行吧,我的确是罪行累累。我想所谓的‘英雄’也只敢对落单的外包杀手指指点点了。” “你不用非得激怒我,我只是想和你合作。”亚瑟又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紫岚的四女儿媚媚,“我知道你一直有在打听各地人体器官收藏家的情报,而且在追查乌拉拉族的‘神之眼’。我恰好知道这位黑峰公主手上有一对‘神之眼’,如果你同意合作,我就出面和她交涉——甚至提供机会让你把这双眼睛抢过来。” “乌金!”鹿旷立刻想到了乌金回忆过去时那无法抑制的憎恨和愤怒,“不过你应该在我答应之后告诉我这些的啊......” “不会吧?”亚瑟又看了看手上的照片,“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打算拒绝吗?你答应这次行动,我们联手搞垮翡翠会,这非常合理啊。” “我同意。但是只有我一个人参与,联盟冒险团的其他人都不牵涉其中。” “没问题。”亚瑟手上的令牌化为一团形元消失了,随后鹿旷感觉到那股限制身体移动的力量也随之消失,心道:“利用具现出的令牌下达命令......这应该是亚瑟的能力了,看起来是具现系和操作系的......” 亚瑟接着说道:“这次行动很简单,金银帮已经找到了掌管小白资金的代理人——落暑钱庄的山鸡,伊娃夫人。这位野心勃勃的女士刚从她死去的丈夫那继承了这个钱庄,为了招揽更多的生意,她设法放宽了金沙律法要求的多类审查,因此小白选择了那里。我们让小白破产,翡翠会就无法运营,你和翡翠会的恩怨就到此为止了。” 鹿旷耸耸肩,“听起来不错,不过伊娃一直龟缩在她的钱庄里,我们怎么把手伸进他的口袋?” “不需要她出来,我们进去。”亚瑟嘿嘿笑道,“我们打扮成急需洗钱的富有罪犯,就好像她的潜在客户一样。” “需要介绍人什么的吗?金银帮有安排这个吗?” “这位女士只认钱,只要符合最低要求——她来者不拒。” “多少?” “五千万。” 鹿旷差点没喷出来,“要五千万她才肯招待你?她是觉得别人脑子进水了吧?告诉我金银帮至少给了你行动经费?” 亚瑟摇头道:“很遗憾,没有,调动这么大一笔资金一定会惊动夜罗的。我的钱都在金银帮的子账户下,因此没法用......我现在最多只能提供一百万现金。” “那顶个蛋用啊,这才是你找我的目的吧......”鹿旷用手拉着自己的脸,“千万富翁行动,你肯定知道我从那里带出了不少伪造青石。但那些钱——我用光了,真的。”他又伸出三根手指,然后悄悄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中指和食指交叉在一起,“我发誓。而且那些都是仿制青石,万一没能瞒过伊娃就全完了。” “......那么启动b计划,我去招募那些雇佣兵,然后趁乱杀进落暑钱庄。” “拉倒吧,小白肯定派重兵防守那里,强攻是最(消音)的办法。等等,钱的话,我还真认识一个土豪。他的钱要多少有多少,虽然现在被冻结了,但是因为户头的开源地在青水,所以伊娃应该没办法立刻发现钱取不出来......可以蒙混过关。” 亚瑟忙道:“谁?” “青水四王子,芦芦冰流咯。”鹿旷说着,变成了冰流的样子,“他长这样。不过他中了小白的术,随时可能会爆炸,因为这个而选择单飞了。” 亚瑟道:“这个倒没关系,我认识一位除咒术师,用这个作为交换条件让他加入吧。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先想办法找到他吧。”鹿旷心道:“不喜欢让别人吃亏吗......真是严格遵守等价交换的原则呢。” ------ 落暑钱庄的一层二层是接待客户的地方,三层以上则是伊娃的私人住宅。 此刻,伊娃正惬意地躺在深红的珊瑚软塌沙发上,使唤周围的鸟族“小鲜肉”——左边的捏开她的嘴,右边的拎起一串葡萄,然后送进她的嘴中,沙发背后的那位拿起翡翠玉扇,在背后给她扇风。 通讯法器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享受,她不耐烦地示意其中一位男仆将通讯器放到她耳边:“hello?” “你好,伊娃。我是小白。” 通讯器另一头的声音让伊娃顿时感到沉入谷底,她急忙坐了起来,“小白?你、你怎么——天啊,好久没联系了。你还好吗?” “不太好,今年我一直没有太多的空暇时间。不听话的手下,虎视眈眈的对手,还有那调皮的儿子——他现在不再调皮了,这让我稍微感到安慰一些。” 伊娃连忙从椅子上坐起,同时不停地朝身边的人打手势,“我很抱歉听说这些,希望你的事情都摆平了。” “很遗憾,一件也没有。不过我想有必要加强我的安全防护措施,首先从资金方面着手。” 两名身着黑衣的乌鸦保镖走到了伊娃身边,将一把火铳递给了伊娃。伊娃拿起火铳,领着两名保镖走到落地窗前,用枪指着窗外——小心地侦查着。“我向你保证,我的防备措施万无一失。” “不,不是你的问题。” 伊娃这才稍微感到放心地将火铳搭在地上。 小白继续道:“几个月前,我发现一直资助我的盟友原来是敌人派来的间谍。通过持续的募捐,敌人已经发现了我的资金所在......他们正在想方设法搞垮我,我的钱极易受到攻击。按照我之前的方案转移吧,多久能弄好?” 伊娃用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焦急地望着四周——她豪华的房间。 小白见这边没动静,便道:“hello?你在听吗?” “啊,啊,我在。”伊娃急忙道,“7天......不对,5天。我需要5天的时间转移。” “这么久?注意安全,我会派人来保护你的。” 联系被切断后,伊娃更加烦躁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天哪,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天哪!怎么办啊!” ------ “原来您是冰流殿下啊,真是失敬。” 铁甲军哨所内的接待员在认出冰流后,立刻谄媚地笑了起来,“我们可以确定,您不可能是策划袭击议员的凶手,您可以走了。” 冰流便站了起来,“约克的死有蹊跷......如果有最新消息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没问题、没问题。请把地址留下,我们会写信告诉您的——”那位接待员见冰流似乎愣神了,便道:“冰流殿下?” “啊......”冰流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算了......没必要什么事都弄清楚......告辞。”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接待室。走在大街上,耀眼的太阳又令他感到一阵晕眩——生命是如此短暂,那对前一秒还在兴冲冲探讨未来人生的父子,下一刻就面临那样的惨剧......下一个就到自己了吧。 “冰块脸!” 熟悉的声音让冰流停住了脚步,刚一回头,小野便扑来紧紧地抱着他。 “有冷静下来吗?我和大家都好担心你,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消息后就立刻赶来啦......我现在就把其他人叫来——” 冰流抢过了小野的通讯戒指,“你想让小白一网打尽吗?还有,现在放开我。” “不放!你的轻功这么好,想跑的话我根本抓不住你!”小野说着,抱得更用力了,“我要在这里大喊我抓到冰块脸了,然后其他人就会过来——”说着,做出要大喊的动作。 “松手吧......我不会跑的,别把他们叫来。” 小野便拉着冰流坐到了路边的长椅上,“冰块脸,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糟,但在安慰你之前,我必须先告诉你关于十犬壶仪式的情报——” “就是这样。”小野用手肘卡着冰流的脖子,一把将他拉过来,“我和鹿哥推测,小白应该知道了你也是参与者,他之所以一直没动手就是不确定杀掉参与者后会不会被灵兽报复。” 冰流:“......这话怎么说?” “因为‘死后的形元’啊!如果冰块脸你有很强的求生欲的话,由形元构成的灵兽很可能会变得更强大,然后由于小白曾在你身上留下形元,所以变异后的灵兽很可能会去纠缠小白!” 小野道:“所以,为了自己也好,为了其他人也好,你都不应该放弃自己,否则......小白才会高兴,而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会很难过的。”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了呀?” “没什么......你既然在报纸上看到我,那也看到那对父子了吧......约克和他父亲。” “看到了,鹿哥说这是什么落尘行动,而且我们不能离开金沙,所以就赶来这里了。” 冰流仰头望着天空——灼目的太阳孤悬在无所遮蔽的空白上,整片天空都耀眼得令人难以直视,“我有点在意那对父子......那位先生对约克的死这么痛心,但是父王很轻松地就处死了追云,还那样对母后......我不知道这样的父王生下的我是不是一样凉薄的人,这段时间,我所有的认知都被打破了......祖父为了和平宁可让出芦浮岛,但为了城隍也会举起屠刀......教导我的母后不是亲生母亲,母亲变成了残废在荒野里孤独终老......照顾我的大哥想要我的命,从没见过面的二哥却说要保护我......父亲曾经想处决我,我不知道他对我笑的时候都在想什么......青水很大,金沙也很大,大到让人看不透,而如此渺小的我却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他们......你明白那种无力感吗?就好像我的存在是一个错误,我不应该继续坚持下去......” “别看太阳了。”小野将手盖在冰流的眼睛上,“守护天下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梦想,要坚持下去需要很大的勇气——你觉得我是在自夸吗?我就是。嘿嘿。” 冰流:“......手拿开。” “好了,别自怨自艾了。鹿娘教导我,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出伟大的事,但我们可以带着伟大的爱去做一些小事——比如你在意的约克,我们可以查清他的死因,这个我们总能做到吧?” 冰流认真想了想,“应该从哪里查起呢?落尘行动?” “没错。鹿哥已经分析出了下一个可能遇袭的议员——” “你们怎么知道还会有下一次袭击?” “因为这次袭击失败了,那名议员还活着。”看到冰流的眼睛里出现久违的生气,小野也随着轻快起来,“鹿哥说,遇袭的那位议员是一个叫‘晨光读书会’的支持者,这个组织用学术交流的名义为翡翠会募捐——所以我们推测,要么是小白要对自己人灭口,要么是小白的敌人在针对他进行行动,而根据晨光读书会的下一个活动安排,黛西议员很可能就是他们的目标。” 冰流站了起来,“我知道了,我们要在袭击前就阻止,最好找到那个——” “沉睡者。” “对,沉睡者,只要弄清他们经历了什么,就能还约克的清白。” 小野笑哈哈地拉着冰流走了起来,同时将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在不远处的转角看着他的平三便退了回去,对身后的大壳道:“麻药和镇静剂现在用不上了,小野说他能搞定。” 大壳道:“那就好......我们确定是在50米开外对吧,不然冰流的‘观’能发现我们。所以他们现在是要去哪?那个方向——他们是打算现在就去阻止针对黛西议员的袭击吗?我们可还没计划好——” 显然,如果冰流情绪激动的话,小野是打算强行把他绑回去的。 平三摊手道:“先行动,再思考,典型的小野行为。” 成长,姗姗来迟的反派 “早就想看看了,冰块脸穿西装的样子......”小野动作不很利索地给冰流系着领带,在成结后用力地往上一推—— “唔。”冰流似乎是被勒疼了,拿开他的手道:“都说了,我自己能行......” 小野松开手,看着冰流将黑领带解开然后重新系上,笑道:“冰块脸,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很擅长这些交际的玩意。不过你本来就黑,现在完全就是一个煤炭了,哈哈哈!” “这些是和金沙语一起学习的......父王说,我只需要让形元更强大就够了,但母后坚持要让我知道这些。”冰流又补充道:“文德王后。” 小野道:“我有点好奇,你和瑞安是朋友,和双毛也能交心,那金沙黑峰的其他王子公主你也认识吗?” “差不多吧......除了已经灭国的白辰,基本都能叫出名字。青水和金沙会定期举办宴会,邀请其他国的贵族前来参与,傲雪就是在那样的宴会上被狼王拐走的......后来我去了将神门,就没再参加这些活动了。” “对啊,望月和小白都熟悉到能私下谈话了,就是说你们这些王族二代其实都是一个圈里相互认识的朋友?那你们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非要让战争给我们这些普通的百姓带来那么大的灾难呢?” “你应该看出来了,他们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他们最在乎的,始终只是自己。” 小野疑惑道:“他们?” “父王......我想起来了。”冰流手无自觉地抚着领带,同时陷入了儿时遥远的记忆:“父王曾经和我提过哲人王和野犬女王......他说小白因为出身总是很自卑,紫岚也一直因为王兄的优秀而不被重视......父王对他们说,总有一天,他会让全世界对他们三个刮目相看......也许是为了权力,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但他们不在乎这些会给多少人带来灾难,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更衣室外响起一阵长琴竖笛演奏的音乐,小野忙把冰流推出更衣室,道:“要开始了!冰块脸你去找黛西议员,我来留意沉睡者。” 更衣室外站着两名侍从,在他们的引领下两人快步来到了宴会大厅。 大厅的高台上,黛西议员在掌声中走上了高台——这是一只膀大腰圆的红毛大猩猩,脸像大饼一样扁而圆,项上戴着珠光璀璨的项链,手指上也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戒指。 她的肩上站着一只绿羽红腮的鹦鹉。 黛西议员和鹦鹉先是对着台下的众人鞠躬,随后黛西议员伸出手对着众人打起了手语,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在灯光的照耀下不时闪烁着亮点,鹦鹉便张开她的圆喙说道:“很荣幸能来到这里与大家见面,我们都知道文化对于一个国家来说......” 小野见状,感到有些奇怪:“黛西议员不会说话吗?那只鹦鹉是在传递她的话吧?”他又伸手挡在眼前,“哎哟,那家伙身上的宝石晃得我眼疼。” “也许吧。”冰流摇了摇头,“看起来很有钱......我大概知道哲人王为什么要杀她了。” 一只身体如流线形般优美的雌丹顶鹤朝他们走来,微微屈着身子,柔声对两人道:“两位小朋友,请不要乱跑哦,你们的名牌在哪?我带你们去就坐吧。” 小野见她身前的制服上别着一张名牌,上面写着“waitress qian·bao(招待员鲍茜)”,连忙道:“不用啦,我们能找到位置。” 黛西肩上的鹦鹉依旧做着慷慨激昂的演讲:“......培养炼金人才是金沙上下的共识,这正是晨光读书会成立的目的。黛西议员说她会率先向读书会捐赠60万,这笔钱会被用来资助金沙各界的炼金术士,而我也会捐赠10万略尽绵薄之力。我们诚挚地邀请各位参与......” 此刻,小野和冰流已经开始各自行动起来。冰流越过觥筹交错的人群来到了高台下方——其中有不少人认出了冰流,友好地朝他点头招呼,甚至有几位想前来和他搭话。而小野则在人群中四处穿梭,留意那些神情突然变化的人。 有一头戴着金丝边眼睛的猪拿起什么东西放在耳边,开始嘟囔起来。小野便走上前,扯着他的衣服——那只猪在用通讯法器说着什么:“不用担心,软尾避役不会咬人的,你就正常给他换水喂食、稍等,”他转过来有些不悦地对小野道:“什么事?” 小野意识到自己找错了人,松手道:“抱歉......” 那头猪便转身继续对着通讯器的另一头交代起他自己的事来。 小野仍旧四处张望着,心想:“冰块脸说约克当时突然发生变化是因为听到了蜂鸣器的声音,那应该就是激活沉睡者的条件......如果翡翠会想在这里激活沉睡者的话,要么是在这些贵族的私人通讯器里播放,要么......” 他的目光看向大厅一侧演奏的乐队团,在那里,一道熟悉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翡翠会的罗兰此刻正在那演奏大提琴! 罗兰抬头,正与小野对上了视线。她笑了笑,从裙子里掏出一个蜂鸣器,放在身前的喇叭口上。刺耳的蜂鸣音顿时盖过了所有的演奏音乐,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耳朵。 小野迅速挤开周围的人群,想朝罗兰跑去,但罗兰张开手心,一团紫雾便从中放出,顷刻间便弥漫到了大厅的一半。 眼见没法阻止罗兰,小野连忙开始注意慌乱的人群来——但此刻那刺耳的蜂鸣引起了不小的骚乱,加上站着聊天的人又多,到处都是乱哄哄的。正在这关头,小野猛然望见方才和他们答话的招待员,丹顶鹤鲍茜,正神情木然地抄起桌上的餐刀,径自挤过拥挤的人群朝黛西议员走去。 小野立刻喊道:“议员小心!”随后迅速跳上最近的餐桌,再猛地从背后往鲍茜跳去。鲍茜同时抄起刀朝黛西议员扔去,被冰流甩出一块冰刀给打掉了。 黛西议员显得有些讶异,她肩上的鹦鹉大喊道:“有刺客!抓刺客!有刺客!抓刺客!” 她两边的保镖迅速对着鲍茜掏出火铳,但方才的发生的事让本就不安的人群们变得更慌乱起来,此刻大厅乱成一团,保镖们举着火铳对着乱哄哄的人群,一时之间也不敢开枪。小野趁势掩住口鼻,背起鲍茜冲进了罗兰放出的烟雾中。 黛西议员手脚麻利地翻下高台,她肩上的鹦鹉也随之起飞。在黛西议员来到冰流面前时,那只鹦鹉也随即落在了她的肩上,对冰流道:“绅士,感谢您的相助,为了保证您接下来的安全,请和我们一起撤退。” 黛西议员热切地朝冰流伸出手,同时不断用手指着自己。冰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保镖们便护送着他们一同离开了大厅。 ------ “......” 周围逐渐变得吵闹起来。 “真的能找到除咒术师吗,冰块脸有救了,太好了!” “真没想到,你们居然愿意为金沙做到这个程度。” 鲍茜慢慢地睁开眼睛,见自己正躺在一张放在地上的床垫上,一只浣熊正盘腿坐在她身前。她试探地招呼道:“hello?” “醒了。”大壳站了起来,“罗兰的迷香造成的效果被祓除了,我想你们直接和她说会比较好。” 鲍茜也站了起来,见不远处的沙发旁站着一堆人,便朝他们走去:“请问这里是哪,我是怎么——哦天哪,您是‘英雄’亚瑟吗,我竟然见到真人了!” 她激动地上前握住亚瑟的手,用力地晃了晃。 鹿旷笑着用手肘碰了碰小野,“羡慕吗?有一天你也会这样的。”他又对平三道:“你就不用了,你现在就是这样了。” 鲍茜又转向众人,困惑道:“你们——我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鹿旷道:“我来解释吧,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小野道:“有人对你进行了洗脑,让你在无自觉的情况下成为他们的杀手,你当时差点要杀了黛西议员,看——”他拿出了留影器,放出当时记录下的影像。 鹿旷:“好像也不是很长。” 鲍茜不可思议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 小野道:“姑娘,请冷静,我们知道你是清白的,你当时不受自己的控制,但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你现在被铁甲军通缉了。我们需要你帮忙回想你身上发生过的事,然后我们才能找到罪魁祸首。” 鹿旷道:“海查灵施展这种程度的针术需要大概20分钟的时间,手术过程通常伴随着记忆修正。你好好想想,有经历过一段记忆丢失什么的吗?” 大壳道:“五步先生说,和患者沟通不要用术语......鲍姑娘,你有没有突然晕倒一段时间然后再次醒来?你的亲戚朋友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曾经突然消失不见之类的?” 鲍茜右手摸着头,努力地回想着,“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鹿旷有些失望地仰头道:“难办,如果他们趁你睡着对你洗脑的话那就真的无迹可寻了。” “随机挑选受害者吗,这倒符合落尘行动的目的,毕竟本身就是要把袭击伪造成意外。”亚瑟将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女士,好好想想,那些你经常出没的地方——工作单间,理疗所,医院,书店,等等。” “我想起来了。”鲍茜的话让众人看到希望,但她对此显得有些难为情:“我没必要瞒着你们......因为一个人生活压力太大,所以我在一次骨折后对止痛药上瘾了......为了戒除对止痛药的依赖,我在一个朋友的推荐下去了翡翠学院的心理诱导部。他们说那里的海查灵教授研究出了快速而廉价的戒除方式,所以我去了......不过那里的海查灵教授推荐我去一家位于卡由城的精神诊疗所,我之后就在那里接受治疗了。” “明白了,卡由城可是翡翠会的总部所在。那里只有一间精神诊疗所,负责的应该是海查灵的徒弟——罗斯博士,那就说得通了。”鹿旷转向小野道,“我们得去卡由城,找到罗斯博士对他的患者洗脑的证据,终结翡翠会接二连三的袭击。” 亚瑟道:“等等,那落暑钱庄呢?这才是重点吧,翡翠会失去资金后就无法继续执行落尘行动,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鹿旷道:“你错了,我的‘英雄’,你对翡翠会的了解不如我来得多——” 亚瑟:“说来听听?” “翡翠会的首领——哲人王,小白通过在手下身体里植入夺命翡翠的方式来强迫他们服从将令,加上海查灵的洗脑蛊惑,即便没有资金支持,那些外派杀手也会自发完成任务。就翡翠会的结构而言,就算所有的财产在一夜之间消失也依旧能维持相当长的时间——但是如果金银帮没钱了就会原地解散,对吧?” 亚瑟道:“是吗,你们不想救你们的兔子朋友了吗?我还以为我们达成共识了。” 小野道:“既然这样,我们分成两队行动好了。大壳,就麻烦你留下来照顾鲍姑娘了。” “没问题。” 鹿旷道:“行吧,我和这位‘英雄’去黛西议员那找到小兔子,然后用他从被冻结的账户里取出的‘提不出钱的不记名债券’混进落暑钱庄,小野你和平三去卡由城......”他将手指插进自己的太阳穴,这动作令小野一阵揪心,取出一颗米粒大小的结晶在指尖上,伸向平三道:“这是和告密者联络的法器,那里离告密者很近了,如果有什么万一——你懂我意思吧?” 平三点点头,小心地将那微型通讯器拿了过来。 “好,大伙们,行动吧!”小野举起断刀喊道。 ------ 郊外,云轮对白眉儿说教道:“接下来,我要教你关于‘隐’的修炼了。你知道什么是‘隐’吧?” 白眉儿道:“当然,将形元完全收缩进体内来疗伤或者抹去存在感,也可以用来处理形元的产物来躲过形元者的侦查。不过——”他看了看自己是双拳,“为什么一直都在教这些基本的东西啊?我早就掌握形元了。” 他刚说完,那头红狼便出现在他身后,警告般地看着云轮。 云轮道:“的确如此,但是你的形元既非天生顿悟,亦非强制觉醒,而是通过神之血试剂仿造物获得的,尽管有小天位级别的形元,但是发挥非常不稳定——相信你在实战中已经体验到了吧?这些年,你所接受的也不是一个形元者的训练,而是杀手的训练。作为一个杀手,你已臻完美,但作为形元者,你还完全不够格。” 白眉儿点点头,“的确如此。” 云轮看向那头红狼,心道:“我说的可是实话哦?我现在可是无比希望这家伙能进步神速啊——” 云轮接着说道:“就我看来,当你完全掌握‘隐’时,你就是一个能熟练运用形元的能手了。” 那头红狼又一次把头伸在他面前,张开血盆大口说道:“这些——真的是修炼形元所必要的吗?” “没错,我说的全是实话,请让开。”云轮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红狼,最终红狼退到了一边。“请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在保持听觉敏锐的情况下进行‘隐’的练习具有相当大的难度——照我说的做同时回答我所提出的问题。” “我明白了,我要开始进入‘隐’了。”白眉儿闭上眼睛,双手也自然地垂放下来。 “无论听到什么声响或者在意的事,都不能动摇‘隐’的状态,在这种状况下哪怕是一秒钟都会让你觉得无比漫长。” “......”白眉儿依旧闭着眼,就好像站着睡着了一般。 “你肩膀上有东西。” 白眉儿下意识地睁眼看向自己的肩膀,肩上随之往外冒出一股形元——那部分无法维持‘隐’的状态,形元便自然的溢出了。 云轮闭上眼拍了拍手,“好了,从头来过吧。” 白眉儿争辩道,“喂,云先生,这样犯规了吧。” “敌人的进攻可比这要阴险多了,作为一个杀手,你应该明白的。有疑问吗?” “没有,继续吧。”白眉儿闭上眼,嘴里喃喃道:“集中精神......集中......”在他收敛起全部的形元后,那两只形元兽都因为没有足够的形元供给,外形逐渐模糊,最终消失了。 “嘴上越是说要集中注意力,反倒会给自己造成不好的心理暗示,最终更难集中精神......这叫白熊效应来着。”云轮开始絮絮叨叨着,一边留意着那两只形元兽,心道:“‘隐’一解除,灵兽和形元兽就立刻现身了,这是因为白眉儿体内有着充沛的形元......” 想到这,之前那只灵兽在脸上留下的伤口又抽痛起来。云轮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一根树枝,心想着:“要下杀手就必须迅速同时万无一失......只要白眉儿的‘隐’会因为些许声响和气息的改变而解除,我就不能下手!” “让白眉儿保持‘隐’来切断灵兽的形元来源,但这还不够。灵兽虽然消失了,但很可能还有残存的形元,要想避免灵兽妨碍,就必须让白眉儿维持半小时以上的‘隐’。” 云轮用力地将树枝一折,“咔嚓”声在静谧的树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白眉儿猛然睁眼,“喂,云先生,怎么说这也太过分了吧?” 云轮摊手笑道:“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天才式教学嘛?如果你觉得没法适应的话,那还是按照一般的训练进度——” “不,我要认真了。”白眉儿的神色逐渐沉了下来,“现在开始,随便你怎么做都可以,就算你在我面前口吐白沫满地打滚,我也不会放出半点形元!” “好的。”云轮心道:“他开始动真格了!” 白眉儿深吸一口气,微微挺起胸膛,他身后的两只形元兽轮廓再次模糊起来,直到完全消失。 云轮在指尖凝出一小团形元,朝白眉儿额头弹去——那一小团形元撞在白眉儿的额头上,轻轻爆开,吹起了他的头发,但白眉儿此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存在感也无限接近于零,就好像此刻只有他的身影还留在世间一样,除此之外再也没办法感知到白眉儿了。 “何等惊人的自制力......他现在已经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注意力彻底切断了......恐怕大天位也无法用‘观’来感知到他。非常出色,白眉儿,这是无懈可击的‘隐’啊,即便是影将神黑魇大人也做不到这个程度......” 在等待了大约一个小时后,见白眉儿完全没有解除“隐”的预兆,而且状态似乎越来越好——那两只形元兽也没有要出现的意思,云轮的眼中掠过一丝悲怆和惋惜。他慢慢地取出了衣袖中的手枪,“白眉儿,如果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就像小野那样——会把这份才能用来帮助他人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手枪慢慢对准了白眉儿,“第一发,我会让你解脱。第二发,是我给你的交代,我会在黄泉路上向你赔礼道歉的!” “呯!”震耳欲聋的枪响后,一阵浓烟升起。影将神门打造的微型火铳足以在50米内击穿1厘米厚的钢板,更何况在“隐”的状态下强度下降到最低的血肉之躯。 白眉儿倒在了地上——他的头已经变成了马赛克。云轮将枪管往后拉动,弹出了一颗弹壳,随后张开嘴,慢慢将枪伸进了自己的嘴里—— “云先生!” 手里的枪猛地被往下拉,上了膛的手枪对着天空喷出了火花。 这声音......很耳熟啊。云轮睁眼,见白眉儿正抓着他持枪的手——没有看错,他的眉毛是白的,所以不是小野! 云轮看着白眉儿,快速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又往之前白眉儿倒地的方向看去——“怎么......怎么可能!他就倒在那里!血,还有脑浆飞了一地!我确实杀死他了,怎么会——” 白眉儿手上的力度很大,紧紧捏着云轮的手。他看起来有些得意,“云先生,怎么样啊?即使是枪响我也不为所动哦,我的‘隐’已经练到家了吧?这是最后一项基础练习了,之后你就要教我怎么开发更强大的能力了。” 云轮看看白眉儿,又看看地面,冷汗大颗大颗地从他的额头上冒出。他感到一阵晕眩,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在他面前,那只红狼再次现身,用渗人的语调对他说道:“当你再次、对白眉儿说谎,你就会、变成令人作呕的怪物!” 云轮的眼睛慢慢往上翻,口吐白沫的倒在了地上。 ...... “云先生,云先生啊!”云轮眼见只剩下一半脑袋的白眉儿朝他走来,“云先生,你没有对我撒谎,对吧?我最讨厌别人对我撒谎了,最讨厌了——” “喝啊!”他猛然惊醒,发觉自己躺在一堆新鲜的草叶上,此刻正处于一个潮湿的山洞中。不远处,白眉儿背对着他架起了一个小火堆。 “白眉儿,你是怎么......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也许是因为脸着地的原因,云轮感觉半边脸都失去知觉了。 白眉儿没有回头,似乎在火上烤着什么,“云先生,你教我精进了形元,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树林里啊。你是累坏了吗?” “不知道。” 白眉儿转了过来,手上拿着两串烤鱼,“云先生,吃点东西吧。不过在此之前,你应该看看这个——” 他指了指山洞中的一处水坑。 云轮走过去,接着火光,看清了自己的倒影——之前脸上被红狼划伤的地方,伤口扩大了——不仅是扩大,半张脸已经溃烂,显得极为恐怖。 “难怪没有知觉了......”云轮自言自语道,“我现在明白了......这就是你的灵兽的能力啊。” “云先生,你在说什么?” 云轮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心想:“白眉儿的灵兽一开始就知道我有杀死白眉儿的意图,但是它却一再纵容我对白眉儿撒谎......第一次撒谎时造成伤口作为标记,第二次撒谎时,用语言进行警告......如果无视灵兽的警告继续下去,恐怕会有比死亡更恐怖的结局在等着我......但是如果放任他下去——” 他轻轻用手碰向那触目惊心的半张脸,“不,我必须冷静下来。白眉儿的灵兽之所以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来警告或者说是纵容我,只有一个理由......这么做对白眉儿有利!一方面,白眉儿的形元变得更强了,另一方面,恐怕就是把我变成‘令人作呕的怪物’!这就是白眉儿灵兽的能力,对他撒谎三次的人,会变成被灵兽或者白眉儿支配的怪物!” “强攻吗?”云轮看向白眉儿,又摇了摇头,“不,我现在已经不是白眉儿的对手了,他的形元......已经达到了中天位!可是......我明明杀了他的,他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白眉儿见云轮没有搭理他,噗嗤一声笑了,“云先生,到底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可怕啊。” 顺藤摸瓜 “真没想到,外表看起来那么普通的车,里面居然别有洞天。”鹿旷坐在亚瑟的车副驾位上,伸手在身前的各种拉杆上摸来摸去。 “别乱动,小心被弹飞出去。”亚瑟用方向盘操控着整俩车,只能用语言警告道。 后座上的小野也用新奇的眼光看着车里的一切,“好快啊,这就是金沙的车啊,和青水的车完全不一样......青水的车要么是用形元运转法器来驱动,要么是人力拉动,可是我并没有在这里感应到形元啊。” 他身边的平三则靠在了座位上,用力用手抓着后座的边缘,“颠死我了,早上的饭都要吐出来了......难怪青水不肯引进,这比我小时候坐过的拖拉机还折磨。” 鹿旷笑嘻嘻地转了回来,对小野道:“这可是无肠贤者的杰作哦,他发明了一种叫做内燃缸的驱动内核,通过燃烧黑水(石油)来提供动力——” 平三:“然后解放了金沙人双手,让金沙人能够更专心地去炼金了?” 鹿旷:“不,这造成了一大批金沙人的失业,一度引起了金沙各界的动荡。最终议会颁布了禁用法案。像这样的车,在整个金沙都少见。除了内燃缸,无肠贤者还改进了风车,纺织机,连发火铳——哲人王最喜欢的武器之一,还有旋风炸弹......但是因为类似的原因都被禁用了。” 平三:“挺好的,作为一个掌握了魔法的人,我喜欢这个世界仍然停留在未工业化的时代。” 小野:“可是那个无肠贤者好厉害啊,那些发明没被推广真是太可惜了。” 平三:“他确实很了不起啊,就好像这个世界的达芬奇一样——” 鹿旷:“闭嘴,平三。我从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又笑呵呵地转向小野,“在金沙,炼金术士最大的成就就是通过多项苛刻到变态的标准被王族学会评定为‘贤者’,这是几乎所有炼金术士毕生的目标和荣耀。譬如说小白就是‘翡翠贤者’,纵观整个金沙历史,贤者只有不到二十人......无肠贤者的真名已经无从考究了,据说他是小白的炼金老师,还曾和上一任金沙王的王后有过——” “咳咳。”亚瑟似乎是在提醒鹿旷,随后车子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到卡由城了,两位小朋友先下车吧。” “我们走啦,鹿哥再见——” 车门被关上,亚瑟开着车卷起了一地的尘埃。 “鹿,你对无肠贤者很了解嘛?有传闻说无肠贤者还活着,就在翡翠会的某处,你怎么看?” 鹿旷立刻道:“我对此一无所知,在翡翠会胆敢打听小白消息的都会被酸溶掉。” “说到这个......翡翠会的杀手都会被植入夺命翡翠,你是怎么处理的?” “这是机密。” 亚瑟似笑非笑地瞥了鹿旷一眼,心道:“等我真的想知道的话,那就没有机密可言了。”他又问道:“晨光读书会是哲人王用来合法筹集资金的外壳,你觉得哲人王为什么会想对读书会的人动手?” “你不是说了吗?那是因为读书会里有你们安插的人啊。” “金银帮只安排了一个。” “但是小白不知道。他一向是宁杀错不放过......当然,也可能是读书会的议员们有了各自的想法,比如说这位黛西议员。报纸上她可真是珠光宝气啊,这可不是身为议员的收入能支付的吧?铁甲军有对她的收入展开调查吗?” 亚瑟无奈地笑了,“这样的议员在金沙很多......” “所以你妥协了,我的‘英雄’?不过这个黛西议员我还真认识......让我想想,‘无言证人’行动,我在这个任务中杀了杰克-刘议员......没错,就是在这次行动中知道的。” “我们到了,下车吧。” 车停在一俩欧式风的白色建筑前,两人下车朝建筑内走去。 昏暗的大厅内似乎在进行一场表演,黛西和那只鹦鹉站在高高的演出舞台上,各种颜色的水晶在舞台周围闪烁着,台下是一列列一排排的观众席,里面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显得大厅十分空旷。 鹿旷一眼就看到了观众席上的冰流,便领着亚瑟走过去坐在了冰流身边,伸手拍在冰流肩上:“小兔子,可找到你了——” “噤声。”冰流专注地看向舞台,似乎被黛西的表演深深地吸引了。 鹿旷便和亚瑟一同朝舞台看去,只见舞台中央,黛西和鹦鹉身上都装点着各式各样的翡翠玛瑙,在水晶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华丽。黛西拖着臃肿的身子努力地舞动着,而鹦鹉则唱道:“黑猩猩不哭——黑猩猩不哭——” 鹿旷:“这什么魔鬼歌词啊?” 亚瑟:“还挺好听的,如果我听不懂金沙语的话。” 鹦鹉唱到高潮便夏然而止,和黛西议员一同朝台下的观众鞠躬,随后台下便响起了掌声——冰流也跟着用力鼓掌。 那只鹦鹉道:“朋友们,善良的人们,你们知道吗——黑猩猩的脸部肌肉无法做出哭泣的动作,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悲伤。关爱黑猩猩族,停止因为黑猩猩无法哭泣而产生的歧视与霸凌,我们要让金沙更加自由和平等!请为我们捐款来支持我们的抗争——” 鹿旷:“我现在知道小白为什么想杀她了。” 亚瑟:“因为哲人王讨厌黑猩猩?” 鹿旷:“不,很明显啊,这位黛西议员把读书会本该给小白的钱用在公益活动上了......如果给自己的家族募捐也算公益的话。”他碰了碰冰流,道:“小兔子,你还记得这家伙吧?‘英雄’亚瑟,如果你肯帮他一个忙的话,他会把除咒术师介绍给你,然后你就得救了。” “不。如果我由始至终都不曾做过有意义的事,那么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我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冰流只是看着舞台上的黛西议员,边鼓掌边道:“但她做的事是有意义的,黑猩猩族的确曾在金沙遭到过很严重的歧视,但他们从未停止抗争......黛西议员人很好,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亚瑟揶揄道:“你的朋友很入迷啊?对这种无聊的表演。” “嗤——”鹿旷翻了个白眼,不由分说地拉起冰流道:“既然这样,我们去后台找她要个签名吧。” “没有必要,黛西小姐带着我来到了这里,我已经足够了解她了——”冰流岿然不动地坐在原位上。 “我看你是完全不了解哦,跟我来吧,我让你彻底了解她......不起来的话我就抱你起来了哦?小野就是这么做的......终于肯起来了?走吧。” 亚瑟指着自己道:“我呢?” “哦~我的‘英雄’,在这里等我们就好了。我说真的,黛西议员看到你就会警戒了。”鹿旷说罢便拉着困惑的冰流走了。 舞台的幕后化妆室内,几位助手围着黛西议员装点着她身上的首饰和妆容。一名女助理将一份表格小心地递在化妆桌前,黛西扫了眼表格,又看了眼鹦鹉,开始打起手语来,鹦鹉便站在化妆镜前,对着周围的助理呵斥道:“我不管,我们之前说好的不是这个价格,让他们把价格压下来!不然我就不要他们的那批货!” “咚咚咚!”鹦鹉看向门边,黛西没有回头,而是看着面前的化妆镜倒映出的门边——是鹿旷和冰流。 黛西挥了挥手,周围的助手们便都退下了,随后笑着对冰流做着手语,那只鹦鹉便道:“冰流殿下,很高兴你真的来看我的表演了,不知这位是——” 鹿旷伸手别了冰流一下,随后微笑道:“黛西小姐,我是法比恩·克里斯普,优比城雪河美装店的采购员。” 黛西疑惑了一下,那只鹦鹉道:“优比城的?我以为你下个月才来。” 鹿旷道:“是的,但我们的安排有变,希望没给你们带来麻烦——”鹿旷从怀里掏出路上就做好的采购单,递给黛西道:“就我个人而言,我是您的超级粉丝。通过售卖印有标语的衣服来推动大众对黑猩猩族的客观认识,然后再把所得继续用在黑猩猩族的权益活动上,相当高明。” 尽管鹿旷用着近乎崇拜的语气,但是冰流却听出来了——金沙议员不得经商,鹿旷是在阴阳怪气她。 不过黛西却非常受用,她看了眼鹦鹉,鹦鹉便道:“所以你来这里是要把我的衣服推向金沙吗?” “确切的说,是整个大陆,像您这样杰出的女性,理应得到所有人的尊重。我们有三千家门店,非常期待与黛西小姐的合作。” 黛西笑的更灿烂了——黑猩猩不能哭,但却可以笑。 鹿旷走向房间里挂满衣服的衣架,伸手在上面抚摸着,“这些就是样品了,对吧?太美了,质量也很好......何况还是在那种地方做出来的。” 黛西脸色一变,鹦鹉喝到:“你什么意思?” 鹿旷依旧微笑道嗷:“黛西小姐,雪河美装店也赞成降低成本,我们绝对保守您的秘密——” 黛西朝鹦鹉摇了摇头,鹦鹉便道:“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冰流慢慢地退到了门边,先是朝门外张望了一会,随后整个人便站在了门中央,算是挡住了出入口。 鹿旷又拿出一份报纸,“看到了吗?”报纸的首页刊登着一场多人伤亡的意外事件。 鹦鹉道:“这是什么?” “这57个人原本会成为你的工人,铁甲军今天早晨在朱砂港遗弃的旧船中发现了这些人的尸体——窒息而死。”鹿旷此刻的笑容变了一种神色,显得有些危险,“走私人口的悲惨事故,你的衣服都是血汗工厂里被诱拐来的工人做的,对吧?青水帮派——双龙帮为你们提供这些包身工,对吧?” 黛西神色凝重地站了起来,鹦鹉落在她的肩上,道:“你到底是谁?” “永远不会买你这些破烂的人!”鹿旷猛地朝黛西伸出手,但黛西却灵巧地躲开了,跳到化妆台上,鹦鹉高声喊道:“警报!警报!有敌人!” 很快,那些助手们便都朝这里跑来,冰流用力往地面一拍,那些助手们便纷纷震倒在了地上。 鹿旷的手指对着黛西射出数根针,只见黛西反手抓着化妆镜上缘,将身体撑起,而双脚(黑猩猩的双脚构造如同手一般)则抓起化妆台上的物品将飞来的针纷纷打落。 鹿旷心里一惊,那些脆弱的化妆品不可能阻挡自己的飞针,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些化妆品在一瞬间被形元用“缠”处理过,也就是说,黛西议员也是形元者,而且形元很可能不在自己之下! 只见黛西迅速双脚落下紧抓着化妆桌,双手则反过来抓着化妆镜朝他扔来。鹿旷往身边一躲,同时背后朝黛西弹出数条铁索,但黛西双手合围,手间凝出一团形元,聚成了一小团火球,朝鹿旷直直飞来—— 那团火球没有温度,近在咫尺也感受不到热量,但鹿旷的铁索碰到这团火球的部分竟然毫无阻碍地直接消失了。鹿旷立刻意识到这东西不能硬接,朝冰流喊道:“快躲开!” 冰流往旁边一闪,那团火球便打在刚刚爬起的几位助手身上,瞬间他们便炸成了血块。 “哇~哦!”鹿旷还不忘对冰流道:“看,你一闪开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那只鹦鹉突然大张着嘴,尖声吼叫起来。黛西早有准备,立刻用双脚汇聚形元捂着耳朵,双手则抓着地面飞快地朝冰流冲去——桌上地上的玻璃杯以及整栋大楼的玻璃在瞬间被声音震碎了,尽管冰流很快就用形元护住耳朵,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弄得一阵晕眩。在黛西双手合围的瞬间,眼见火球就要成形,右边寒光一闪,鹿旷的手化为钢刀飞来将她的右手给斩下。 “哑!——”黛西捂着右手,暴怒地大张着嘴,舌头化为一条血红的蠕虫,张大着漩涡般的嘴朝鹿旷咬来,而鹿旷钢刀重变回手,只见双手手指牵动,那条蠕虫便在空中碎成了数块——一部分血迹则留在空中,勾勒出那些不易察觉的铁丝。鹿旷再用手牵引丝线,被染红的铁丝在空中飞速移动着,那鹦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想朝窗外飞去,但很快就被铁丝包成一团掉了下来,黛西也因为右手和舌头的剧痛而失去了战力,被冲来的冰流一拳打倒在地,随后冰流在地面凝出冰块冻住了黛西。 “告诉我那间血汗工厂在哪!”鹿旷用手捏着鹦鹉,另一只则变成一根针顶在鹦鹉的眼睛上,“黛西已经让她的律师插手此事,所以我很清楚你们知道血汗工厂在哪。” 鹦鹉刚刚张开嘴,鹿旷的钢针又朝他的眼睛更近了一点,“你要是敢像刚才那样吼叫,我就给你的眼睛来个对穿,然后捏爆你!” “我说!放了我们,我们把所有的拍卖品都给你们!” “吔,我可不是为了拍卖品来的......你说有宝贝?拿来吧你!”鹿旷一手捏着鹦鹉,同时顺着他指的方向打开了房间内的一间柜子,里面是一个玻璃瓶,用模糊的胶液泡着一截手掌。 鹿旷打开玻璃瓶,作势要把鹦鹉塞进去:“你就用这个来恶心我?” 鹦鹉苦苦哀求道:“等等,这是诗人塞拉斯的手掌,价值连城啊!黛西女士用16万拍来的,我们正打算把它在9月金沙最大的拍卖会上倒手,大赚一笔——” “哦,原来是器官收藏家啊,我不好这口......”鹿旷想了想,又把玻璃瓶给塞进了自己的机关腹部内,“这会用得着的,现在告诉我那家血汗工厂在哪吧。” 自由斗士vs杰克-刘(1) 朱砂港附近一间破旧的工厂附近,三三两两的混混拿着带钉子的木板在周围巡逻。 鹿旷、冰流、亚瑟三人藏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探头往工厂观望着。 亚瑟捏了捏鼻梁,“我们——两个中天位,一个大天位,已经可以横扫金沙大部分的帮派了,为什么要在这里猥琐?” 鹿旷:“我不知道,我以为你喜欢这样呢。” 冰流:“......我们,直接上吧?” “上!” “go、go、go!” 亚瑟和鹿旷迅速从藏身点朝工厂跑去,一拳一个干趴了所有巡逻的混混,然后踢开了工厂的门走了进去。 冰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也慢慢地走了过去。 门一打开便飘来一股臭鸡蛋味。潮湿闷热的工厂里堆满了布料,里面絮尘飞扬,蒸汽如雾,挤满了被迫在里面干活的人。他们衣衫褴褛,满身油污,每个人都因为的染料刺激而眼睛发红流泪,手上脚上都能看到发黑发烂的脓疮,时不时“空空”地咳嗽几声,引来监工的呵斥:“浪费钱的猪猡!”同时用力地将皮鞭抽在他们身上,“给我使劲干!装什么装,要钱的时候不是挺精神的吗!” 地上到处都是发霉的糙米和汤汁,以及爬来爬去的蟑螂,就这样和那些加工出的衣服随意地混杂在一起。 见有人闯入,监工举起皮鞭对着他们,呵斥道:“出去!” 鹿旷厌恶地将右手化为锤,“我应该早点来这里的。” “现在也不迟。”亚瑟双手扭动,发出嘎达声,大步流星地朝监工走去,轻松抓住监工甩来的皮鞭,用力一拉将监工拉到身边,扣住他的头砸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工厂里的人们都害怕地停下来,鹿旷朝他们喊道:“出去!都出去!” 但是他们却纹丝不动,反而害怕地往后退缩。鹿旷见状,便掏出一大把钱朝工厂外撒去,同时喊道:“全部出去!谁不出去我打死谁!” 他们又看了看被亚瑟控制住的监工,像是明白了什么,急忙扔下手里的活计,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去。 监工被按在地上,但仍在大放厥词:“你们这些(消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帮会不会放过你们的!” 鹿旷冷笑一声,走到他身前,抓起他的头发直视着他道:“我(消音)太知道我在做什么了,回去告诉你的老板,我马上就会来找他!” 亚瑟见状便松开了手,于是鹿旷将监工从地上拽起,用力地推在了地上,“等我把这里烧掉之后!” 监工知道遇到的是两个硬茬,方才也不过是声厉内荏,这下得空便抱着头跑了出去,与门边的冰流擦肩而过。 鹿旷转向冰流,摊手道:“瞧,黛西议员解决了一大批非法入境者的工作问题,她多有爱心啊。” 冰流微微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只是环顾着这间肮脏的血汗工厂,对他来说,似乎是好不容易再建立起的认知又一次被打破了。 亚瑟道:“鹿,你在他身上放了定位器,所以才把他放跑了对吧?” 鹿旷:“当然,这叫欲擒故纵嘛。”他走向一个装染料的桶,“哟,这种配方的染料应该早就被禁止生产了,有毒,刺激性大而且还易爆......”他又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我都有点怀疑我身上的衣服是不是这么来了,看来还是自己缝才放心。” 亚瑟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做了个简易的口罩,帮忙把木桶里的染料泼在了工厂四处,“鹿,你不会想把这个帮会一锅端了吧?” “当然。” “那么我们扳倒哲人王的任务呢?” “这个嘛——”鹿旷指着冰流道:“具体事宜你和他商量吧,反正有钱的是他不是我。而且这件事我早就该做了——我是说,这和扳倒翡翠会不冲突,因为这间血汗工厂也是哲人王的收入来源之一。” “哦?”亚瑟想了想道,“这说得通,毕竟黛西议员就是哲人王的人。” “两年前,议员杰克-刘发现了血汗工厂的存在,于是对金沙-青水的非法人口走私问题进行调查,因为这触犯了小白的利益,所以他批准了‘沉默证人’行动,让我暗杀了杰克-刘......虽然苏珊不是好人,他的儿子也被剧院处决了,但我必须在今天做点什么。我现在要一个人跟踪过去,你有什么事就和小兔子商量吧。” 鹿旷走到冰流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祝你好运。”说罢便匆匆地走了。 ------ 翡翠会地下据点,新人训练室。 乌金命人搬来数架木笼,木笼里都装着一个小型的老鼠耳朵炸弹。他面向身前列成排的新人,道:“外出执行任务时,能依赖的只有自己。在紧急情况下完成高度复杂的任务,这是每一个会员都要具备的。这些天你们已经学会了制造和拆除简易炸弹,但是你们能在危急关头把它运用出来吗?” 他指着木笼道:“里面有一个如假包换的小型炸弹,启动后40秒就会爆炸。你们必须在木笼被点燃的情况下将其拆除,谁想第一个试试?” 一片寂静,没人回答他。 在以前,每当遇到这种类似测试一样的情况时,都是胖红第一个跳出来参与,或者是卡洛斯为了照顾新人们的紧张情绪而主动请缨,但如今这两个人都被翡翠会“处决”了,因此此刻新人们中便无人想做出头鸟了。 乌金扫视了一遍新人们,最后目光落在了林云忍身上——卡洛斯和胖红不在了,现在新人中就数他各方面最优秀,林云忍对上了乌金的目光,忙低下头,心中默念:“别点我别点我......” “林,过来。” 林云忍只得接过装着拆弹工具的匣子走进木笼中,随后乌金的助手将木笼关上,按下遥控器启动了炸弹,并点燃了木笼。 林云忍深吸一口气,尽量不去注意木笼周围的火焰,从匣子里拿出螺丝刀开始拆解炸弹。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木笼外,乌金注意到了林云忍的异常,心道:“不应该......15秒了,往常他可以更早就完成的,果然心理素质还是不行,这样话接下来的心理测试依然很难通过......” 木笼内,林云忍慢慢地跪了下来,但手上依然在进行着拆解的进程。此刻,在他眼前的不只是炸弹,而是在那艘本该回青水的渡船上——那时,周围也是熊熊火光,父亲不顾一切地冲来,将他抱在怀里......在吸入过多的浓烟即将失去意识时,周围变得越来越模糊,火光中他听听到父亲的惨叫声,随后看到了一个身影—— “喝、喝、哈啊——”林云忍气喘得越来越急促,而木笼燃烧的烟雾和温度也让他更加慌张,他紧握着螺丝刀,大喊道:“帮、帮帮我!我动不了了!” 此刻,炸弹上的指针显示还有10秒爆炸,而且周围的火焰已经要烧到林云忍了。他的声音也带着哭腔,“停、停下!帮帮我!” “关掉炸弹!”乌金命令完后便扯开木笼——在形元的防护下,火焰无法伤到他,将林云忍拉了出来。 或许是由于恐惧,或许是由于炎热,林云忍此刻满头大汗,直接坐在了地上,其他几个新人纷纷上来关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不远处的杰西卡则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乌金走到林云忍面前,严肃道:“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你不仅忘了怎么拆解炸弹,连形元都忘了使用了。” “对不起......”林云忍显得有些低落,他抬头祈求般地看向乌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 没等他说完,二楼走廊的一个人喊走了乌金,留下林云忍和新人们留在原地自行训练。 ------ 盐长老办公室内,索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乌金道:“我们收到情报,有人伪装成了路亚城的一名时装采购员,切断了黛西议员的胳膊和舌头。” “现在最高优先级的任务不是保护瑞安殿下吗?在硫长老重伤,汞长老失踪的当下,我们恐怕没有人手去管这个黛西了。” 索特微笑道:“你先看看黛西议员的资料再说吧。你现在是铜长老,完全有权限知道这些信息——” 他取出一份档案袋,道:“黛西议员是晨光读书会的成员,翡翠会的合作伙伴。去年她被金沙海关盘问过关于双龙帮会诱骗、走私劳动力的问题,由于所有人都拒绝录口供,因此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所有,她是翡翠会财政收入的重要一环?” ----- 两年前,翡翠会新人训练室内。 “啪!”鹿旷用力地一拳打在训练人偶上,这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鹿旷,有时间吗?” 鹿旷回头看去,见是一只金色的兔子。“我来这都一年了,除了时间什么都没有。”他朝对方冷笑了一下,然后便继续对着人偶出拳:“杰夫,现在他们都叫你乌金?真难听的代号。” 乌金被这么挑衅了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保持和刚才一样的神态,走到鹿旷对面,“看起来你现在很忙,那我还是之后再来找你吧。” 隔着人偶,鹿旷注意到乌金的左手背在身后,便停下来趴在人偶的肩上,“你背后是什么?” “没什么,你忙你的吧。” 鹿旷便朝他走来,“看来我需要打赢你才能看了,是吧?他们都叫你、‘单挑王’?我想知道你这个外号是不是浪得虚名。” 乌金坦然地朝他伸出右手,“我只用一只手好了。” “自负的家伙......你死定了!”鹿旷猛地朝乌金踢来,却反被乌金单手扣住脚踝,随后顺势往前一推,整个人便仰面摔在了地上。 乌金蹲了下来,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举在鹿旷面前,“铜长老让我来通知你,你被获准去执行第一个任务了。这是你通往自由的钥匙。” 他手上拿着的是一袋档案。 鹿旷愣住了,“我可以离开了?” “这是你的最终考核。在完成后你还得回来这里,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去见汞长老。” 鹿旷一把抓过档案袋,“就喜欢耍我......”他气冲冲地朝门外走去,乌金却在他身后喊道:“攻击的时候不要太用力!” 鹿旷“切”了一声,头也不回道:“少在那里装前辈,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你是青水人吧?青水的武道强调的就是防御。如果你一味进攻,就很容易被找到弱点而击败。” 他话刚说完,鹿旷便已经离开了训练室,径自走向汞长老办公室。 “关于‘准备’我一直都是怎么说的?”海查灵坐在鹿旷对面,温柔地问道。 鹿旷叹了口气,显得有些不耐烦,“是通往成功的钥匙。” 海查灵道:“这可是你的第一次任务,是迈向成功的一大步。” “拜托别告诉我‘恭喜你长大成人了’什么的。” “好吧,但在过去的一年里,你的确成长了。对此我引以为傲。”海查灵十指交叉搭在桌上,托着下颌道:“所以,你已经赢得了我们的信任。” “所以我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海查灵轻轻摇头,“只需要记住,信任不是一下子就建立的。你的任务,就是建立目标对你足够的信任,最终,要让他们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你。” “家......人?”鹿旷怔怔道,他想起了牧云村的鹿娘和小野。 在翡翠会的安排下,鹿旷得到了全职管家的假身份,并被推荐到了杰克-刘的面前。 杰克-刘似乎对眼前这个帅气的鹿族小伙非常满意,“恭喜你,汉斯。推荐信上说你情况极好,果然如此,我想我明白我的妻子为什么这么想雇佣你了。” 他的妻子——苏珊抱着他们的孩子,笑吟吟道:“不仅如此,琳达非常喜欢汉斯,瞧。”她将琳达交给了鹿旷。 看着鹿旷哄着这名婴儿咯咯笑着,杰克-刘似乎更高兴了,“我看出来了,亲爱的。噢,抱歉——” 他的秘书走来,和他耳语了什么,随后几名保镖走进了他的住宅。 杰克-刘故作无奈地摊手道:“瞧啊,没人说这东西会占据我太多的时间。” 那几名保镖聚在一起,汇报道:“前院安全!”“哨岗安全!”“后院安全!” 鹿旷低头哄着琳达,装作无心地问道:“刘先生,您是做什么的?” “我在新成立的安保部工作,金沙王甚至专门为此在议会新增了一个职位。” “所以,您是在为金沙王朝工作?” “是啊,而且我已经树敌了。看这些家伙就知道了。”杰克-刘对着那些保镖微笑着。 鹿旷耳朵里的通讯器突然传来乌金的声音,“别问他问题了,这样会破坏他的信任。” 察觉到了鹿旷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杰克-刘道:“汉斯,如果你有所顾虑——” “不、没关系,我只是没想到会为您这样的人工作......”鹿旷忙道:“我曾经为临街的城隍工作过,他们那里有许多全副武装的鬼差......” “那就没问题了,你和我的小宝贝都会很安全,只要别让他吃坚果之类的——”杰克-刘伸手逗了逗鹿旷怀中的琳达。 苏珊也笑了,“那只是你的问题,还不知道琳达会不会和他的父亲一样对坚果过敏。” 那么秘书又对杰克-刘耳语了什么,杰克-刘便伸出手和鹿旷握了握,道:“欢迎来到这个家,汉斯。我现在得走了,去保家卫国什么的。” ------ 苏珊将挎包背上,对鹿旷笑道:“汉斯,我要去农贸市场买点新鲜的食材,你们还好吧?” “嗯,我们很好。”鹿旷扶着琳达站在婴儿的摇篮床上,举起琳达的小手道:“是的,妈妈,我们好得很。” “我去去就回。”在转过身背对鹿旷的一瞬间,苏珊脸上幸福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变得无比冰冷。她打开门,令她意外的是,杰克-刘刚好在两名保镖的跟随下朝她走来,她便迅速换上了温柔的表情,关切道:“亲爱的,今天也辛苦了。” “唉,过节也得工作,保家卫国,责无旁贷嘛。” 杰克-刘走进自己的住宅,将外套脱下放在门边的帽架上,朝鹿旷招呼道:“汉斯!” “刘先生!”鹿旷抱起琳达,道:“今天天气不错,我可以带琳达出去散散步吗?” 杰克-刘点头道:“好主意,带上一个保镖吧。” “很好,把婴儿带出来。”乌金的声音在鹿旷耳边响起。 沿着屋外的路一直走,便看到有一俩车停在路边,鹿旷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翡翠会的车。他抱着琳达的胳膊不知不觉开始发抖,同时紧张地注意着跟在他身后十几步远的保镖—— 那保镖一瞬间便消失了,被牛鲨以“看不见的逃犯”拖入地下。 走到车附近,鹿旷便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乌金和恶病走了下来。 “把孩子给我。”两人走到鹿旷身前,乌金朝鹿旷伸手道。 鹿旷隐约猜到了琳达的下场,紧张地后退了一步,“你要孩子干嘛?” 乌金也有些急了,“赶快给我!”恶病也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 此刻,抱着琳达的鹿旷想起了十几年前,鹿爹是怎样从黑狼的手中保护自己和小野的,加上这么多天和杰克-刘一家的真心相处,已经无法让他对此坐视不管了。那一瞬间,他突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这个婴儿! “我不会把孩子给你!”他又看了看恶病,“也不会给他!” 恶病便拿起通讯器道:“我是恶病,准备‘全面清理’。” 乌金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通讯器,急道:“你别贸然行动!” “管好你的人,否则我就会这样。” 乌金便上前对鹿旷道:“我们会把孩子还给他的妈妈,我们接到命令不许伤害他们——” “这么说,刘先生才是目标!为什么要杀他?” “我们没得选!如果你不干,牛鲨带队的清除组就会来个全面清理,琳达,苏珊,还有你都得死。到那个时候我就无能为力了,快点把孩子给我!” 鹿旷不忍地咬着牙,最终将琳达交到了乌金的怀中。 恶病将一个和琳达一模一样的人偶递给了鹿旷,“把这个放在婴儿床里,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鹿旷接过人偶,失魂落魄地走回了住宅——跟在他身后的是换上了保镖服装的恶病。 他走进前院,发觉住宅周围的保镖就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全部变成了另一幅面孔——前院门这边的应该是那个嗜杀的圆刀,门边的那位应该是伞蜥......这些都是翡翠会的正式杀手。 看来乌金说的没错,他的确别无选择。就算他不照做,不会形元的杰克-刘也不可能在这么多高手的围攻下脱身的。 他将人偶放进婴儿床,按下按钮后便盖上了被子。他一转身,发觉杰克-刘正站在身后,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但马上反应过来,“刘先生!琳达睡着了......” “他睡着了?” “睡得很香......”鹿旷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纠结和不安,“今天天气不错,我想出去享受一下这美好的天气......” “去吧,我要和儿子说声日安。” 在鹿旷走出几步后,杰克-刘又在背后叫住了他:“汉斯。” 鹿旷立马停下来脚步,慢慢地转了回去,但杰克-刘只是满脸真诚地对他说道:“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没有你的话我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鹿旷点了点头,便如行尸走肉般地走出了院门,那些杀手们见鹿旷出来了,便都纷纷撤走了。 随着一声巨响,那间住宅在火光中化为飞灰—— ------ 乌金快步走过新人训练室,林云忍见状,立马跑到他身前,“铜长老——我、那个,今天早上多谢您了......您又救了我一次。” “正如我所说的,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就你这样的情况想通过心理测评根本不可能,好好和罗斯博士聊聊吧。” 乌金绕开了他匆匆走了。 林云忍回头看着乌金,心道:“罗斯博士?看来汞长老还没有被找到,而且乌金这么急着是要去哪?得把这件事告诉鹿旷——” 他左右张望着,刚想找个合适发送讯息的地方,罗兰便走到他的身后,道:“罗斯博士让你去找他,他现在在汞长老办公室。” “我知道,等一下就——” 罗兰推了他一把,“现在就去!” ------ 汞长老办公室内,里面的那副巨大落地镜已经被撤走,摆上了一幅画着山水水墨画的屏风。桌上的化妆品也被收走,换上了一套茶具。 坐在海查灵位置上的便是她的徒弟,罗斯博士,一只长着弯曲犄角的白绵羊,身上穿着外科手术的白大褂,显得精练干脆。 “所以,你就是林云忍?”他说得是青水话。 林云忍走进办公室,一边慢慢走向罗斯博士对面的位置,一边道:“没必要这样......我只是一时失控了,那又怎样呢?” “在胖红和卡洛斯离开后,你就是这一期新人的领头人了,因此我们都会更加关注你的状态。”罗斯如手术刀般单刀直入:“林云忍,你有突发性恐惧症,但是原因我也不能确定。我们来谈谈这个吧。” “我很好!” “在之前海查灵老师教导我的时候,这种症状我就在新人中见过无数次了。这在新人中很常见。” 罗斯倒了杯茶,“翡翠会领你进门,让你重获新生,远胜从前。但有些事会令你念念不忘,是什么触发了你的恐惧?当时你的脑海中闪过了什么场景?” “你真的想知道吗?那我就直说了,就是这里,这里太压抑了,和我之前生活的地方没什么两样,甚至更糟!” “你是说在你家族的压迫下的生活吗?” “没错,哥哥姐姐妹妹们,照顾他们的老妈子,不顺心的时候就来欺负我,拽着我的手放进开水里,把我推进后院的枯井——至少在那个时候,还有妈妈会关心我。我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看起来,你有很严重的ptSd。” “那是什么?太复杂的词我听不懂。” “这是一种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显然你一直深受其苦。”他对着林云忍举起茶杯,“先喝白茶缓解一下情绪吧。” 林云忍拿过茶杯一饮而尽,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谈话然后把信息传递给鹿旷,道:“喝完了,你满意了?我感觉好多了。” 他放下茶杯,转身没走几步,便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上。 只见罗斯站了起来,朝他走来:“看来,海查灵老师没有好好教导你礼数,那就只好由学生我来操心了——” 自由斗士VS杰克-刘(2) “这里是......双龙帮会在金沙的总部?”乌金左右张望着,这里的房屋不算多,且普遍十分低矮,路边街道也相当整洁,与想象中帮会的总部不同。但在市中心,却有一间高耸入云霄的塔楼,显得与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格格不入。 此刻,乌金和数名翡翠会杀手已经走到了这个高楼的正门前。 他身后的一名翡翠会杀手汇报道:“这里现在看上去没什么动静,但一到晚上就会变成纸醉金迷的娱乐会所,金沙最有名的竞技场和拍卖会都是在这里举行的。” 另一名杀手补充道:“甚至连哲人王的妻子,索提斯夫人上个月也来过这里。” “就是这里啊,拍卖会......”乌金看着眼前的大楼,若有所悟。他又对身后的杀手们说道:“血汗工厂的厂长被放跑了,如果袭击者只是心血来潮的话没理由这么做......对方肯定在厂长的身上放置了追踪标记,为的就是找到双龙帮会的总部所在,我们就在这里埋伏他。” 杀手们便都附和道:“铜长老说的是。” 乌金又用通讯器联络总部的乔尼,“如果袭击者在厂长的身上放了追踪标记,你能在他进城的时候进行反向追踪吗?” “这......太荒唐了。约克城很大,即使是哲人王也没法精准地用星图找到一个小小的追踪标记。” “行吧,”乌金又往四周张望,注意着周围零星走过的行人,此时一个满身是灰的男人急匆匆地跑进了正门,门边的保安拦也没拦便让他进去了。 “看来这家伙就是血汗工厂的厂长了。袭击者肯定就在附近,你们两个在这里待命,剩下的人和我进去。” 说罢,乌金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令牌朝正门走去,两名杀手跟在他身后。 不远处的鹿旷刚一探头,在见到乌金的背影后便立刻躲到拐角后,“该死!为什么乌金回来这里?” 他下意识地伸手按向太阳穴,才想起和林云忍联络的通讯器已经给平三了。 “行吧,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是这不能妨碍我。” 只见他身上开始发出齿轮咬合的声音,整个人开始扭曲压缩起来,变成一只半米高的麻雀——还背着一个背包。 “现在,我是约克城的见习生麻雀脱脱了。”麻雀扑动着他短小的翅膀,朝着大楼的高层飞去。 大楼六层的一间办公室内,一个西装革履的兔族中年男子正劈头盖脸地臭骂着厂长:“你说那间工厂被烧了?你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 厂长显得极为沮丧,垂头丧气地应答着:“这、这不全是我的错,连‘英雄’亚瑟都出动了——” “闭嘴,出去!”西装兔指着门喝道,厂长便只得喏喏地退了出去。 西装兔随后从办公桌地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浮现出一个人像。 “陈先生,你知道我很忙的,如果是像上次那样只是为了哪个夫人来找我的话——” “不,不,这次的确是很严重的事。”见对方有些不悦,西装兔忙道:“有个疯子烧了帮会控制的一间工厂,我更担心的是那些被放跑的劳工,他们会对帮会的声誉造成很不利的影响,后续的解决会非常、” 对方突然道:“小心身后。” 西装兔一回头,见一只麻雀迎头将他撞倒在地。随后麻雀落回地面,变回了鹿旷的模样——他看着箱子投射出的人影,惊异地瞪大眼睛:“杰克-刘!?” “汉斯,我就知道是你。”投影出的人像,赫然是曾经死于“沉默证人”行动的杰克-刘议员。他接着说道:“或者说,我应该叫你鹿旷?你会比较喜欢这个名字——就是你个疯子烧了我的工厂。” 鹿旷面对这个死而复生的议员,神情十分复杂:“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是我害死了你......没想到你居然是帮会的!” 他握紧了拳头,“你怎么能这样!你的妻子苏珊,你的儿子琳达,他们都是你伪装的一部分吗?” 杰克-刘摊手道:“苏珊?既然你都查到这里了,那你也该知道,苏珊并不无辜。她和她的父母都是黑峰佣兵团‘剧院’的间谍,我们都对彼此的身份心照不宣,蒙在鼓里的只有你罢了。” “那琳达呢?你知道他被黑仔处决了吗!” “为了让伪装的身份更有可信度,我们最好有一个孩子。”杰克-刘的神情看不出丝毫波动,“既然他死了,我会在这里——在青水给他立一个牌位的。” 鹿旷显得更加愤怒,他咬牙道:“琳达......他还那么小,他的父母、外祖父母都是间谍,他的出生也只是两个间谍为了各自的利益才......你们自顾自地把他带到这个世上,然后又把他像垃圾一样抛弃.....我(消音)!” 也许是想到了被遗弃在紫竹林的弟弟小野,鹿旷此刻怒火中烧到了极点,仿佛要隔着影像将杰克-刘生吞一般。 “怎么?你在短短两年内就成为翡翠会的高级杀手,死在你手上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吧?怎么你竟然可以来指责我?” 听到“翡翠会”三个字,鹿旷立刻冷静下来,“当时,你没办法在那么多杀手的包围下诈死......是小白!你和小白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他得到双龙帮会的资金支持,而你则利用死亡的假象从任务中安全脱身!” 鹿旷嗤了一声,“又是小白,过了今天我要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杰克-刘道:“鹿旷,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看看你身后,除了你,我们所有人都是赢家。”随后影像立刻消失,盒子也自动关上。 “无所谓,我会顺着信号过来找到你,然后当面解决的。”鹿旷转过身去,见乌金和两名杀手走了进来。见到鹿旷后,乌金明显一愣,“你——果然还活着。所以你打算搞垮双龙帮会吗?” 鹿旷摆出战斗的架势,“本来只打算搞垮在金沙的总部,但现在我改主意了,因为杰克-刘才是真正的幕后老板。” “什么?”乌金竟然也对此感到惊讶。 “你不知道?对啊,你肯定不知道。”他突然双手一挥,乌金身边的两名杀手一声没出便倒了下去,乌金见状立刻具现出了那把金刀。 鹿旷嘲弄地说道:“你这辈子都在为了复仇了,所以你给小白当枪使的时候从来不过问这种事。你当初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他。” 乌金回道:“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错,他是替双龙帮会做事的双面间谍。多亏了小白的金蝉脱壳之计,他现在从外围被提拔成帮会的骨干了。但是今天,他的末日就要到了。” 鹿旷突然身子猛地往后一拉,整个人飞出了窗外。乌金立刻跑到窗前像抓住他,但什么也没碰到。他俯身看下去,见鹿旷在半空中变成一只麻雀,飞走了。 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又不安地捂着自己的嘴,“真是......师匠怎么会就这么死了,不过我为什么要关心这个?” 在方才见到鹿旷的一瞬间,除了惊讶,乌金还有一丝意料之中的心安,就好像他知道鹿旷不会轻易死掉一样,就好像——他不希望鹿旷就这么死了一样,因此他失神了,没有拦下鹿旷对两名手下的攻击。 ------ 翡翠会地下据点。 乌金火急火燎地冲进了索特的办公室,“师匠还活着,我需要杰克-刘的位置!” 索特似乎是在用通讯器和谁联络着,见乌金闯进来,他匆匆切断了联系,皱着眉看向乌金:“杰克-刘?谁告诉你的?——等等,别回答,让我猜猜——是师匠,对吧?” 索特放下通讯器,走到乌金面前,“他都和你说什么了?‘翡翠会怎么能这样,小白这么能和青水间谍交易’,对吧?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乌金道:“你们总是能找到理由,所以我不关心这个。我只知道师匠会去找杰克-刘,所以我需要他的地址。” “很好,这就是我们欣赏你的地方。”索特又慢悠悠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十指交叉撑在桌上,“事实上,是圣城方面主动来找翡翠会的。他们遇到了一个麻烦,一个青水黑帮的奸细,混进了圣城的高层,甚至还当选了议员。当时老国王刚刚暴毙,你知不知道一旦真相被公布会发生什么事?” “会引起动荡?” “不错,王族和其他议员们会很不安。圣城来找我们解决问题,所以我们就把问题解决了。”索特嘴角弯出弧度,“让他假死是我的注意,最终方案是哲人王批准的。” 乌金问道:“那为什么要让他继续活着?” 索特耸耸肩,“翡翠会没必要和双龙帮会为敌。” “当然,翡翠会也没从帮会那得到资助,对吧?” “你还是走吧。”索特撕下一张便笺,在上面刷刷写了一行字,用形元托举着飞到了乌金手上。“这是杰克-刘的地址。去找他吧。” ------ 林云忍睁开眼,刚想活动身子,却发觉手脚根本无法伸展。他低头一看,发觉自己正穿着一件用来限制精神病人行动的拘束衣,胸前拴着一把锁,锁的中心是数个不断滚动的齿轮。 “这、什么啊,解开!”林云忍用力地挣扎着,整个人失去平衡从床上摔在了地上。 罗斯博士笑着走了过来,“喜欢吗?这是我们的最新款。” “你个变态,快放开我!” 罗斯伸出食指摇了摇,“这我可无能为力了,能解开这把锁的只有你自己。看到上面的齿轮了吗?这把锁能检测你的脉搏和心跳,当它们恢复正常时自然就会解开了。” 他走到林云忍身前,无视林云忍恶狠狠盯着他的目光,道:“瞧,一个小小的测试就把你吓倒了。翡翠会可容不下一个身心欠缺的成员。这就是你的心理测试,你得证明自己能通过,否则,你就没机会了。” 心理测试!这就来了?就像一个没有复习却被突然抓去考场的学生一样,林云忍此刻更加紧张起来,心跳也变得更快,而锁上的齿轮也飞快地转动着。 但罗斯博士似乎觉得这还不够,他又拿出一把U形锁将林云忍的脖子锁在了床脚,随后走到床对角的另一端,将其点燃。 闻到空气中的烧焦味,林云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立刻朝罗斯博士喊道:“停下!不要这样,我会死的!” 罗斯博士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面无表情道:“告诉我你的恐惧,这是你唯一能克服它的办法。” “不、不要这样!”火势越来越大,林云忍甚至能感觉到温度也在升高——这场火又让他想起父亲葬身的那片火海,他慌乱地蹬着腿,拼命挣扎着,而脖子上的U形锁则在他用力过猛时让他感到被勒着而喘不过气来。 他朝罗斯博士祈求道:“博士、我、我错了,快放开我!” “这不是规训,我只是想让你能克服自己的恐惧。告诉我,林云忍,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罗斯博士伸出双手,缓缓地往下压,“深呼吸,集中精神。海查灵老师告诉我,从前也有一个杀手像你这样,但他后来解放了自己,成为翡翠会中最出色的一位。他是通过直面自己的恐惧做到的。” 林云忍见罗斯博士不为所动,感觉到火势似乎已经蔓延了过来,便闭上了眼睛,嗫嚅道:“顺水溪......我和爸爸终于见面了,然后......爆炸,船在往下沉,到处都是......火。” 他胸前那把锁的齿轮转速开始慢下来。 “爸爸把我护在身下......我向呼救,但什么也喊不出来......我什么也做不了......周围都是火,你们却让我在......点燃的笼子里......拆弹!” 齿轮停了下来,拘束衣上的锁立刻便打开了。林云忍“嗷”地一声甩开身上的拘束衣,连续跑出好几步才回头看向罗斯博士。 罗斯博士微笑道:“我为你感到骄傲,林云忍。因为你坚强的意志,形元变得更强大了。” 林云忍这才注意到身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形元。 “我想,是时候开发你的形元能力了。” 与此同时,翡翠会指挥室内,占星师乔尼正不安地看着星图上一个不断往外辐射的红点。她低声道:“如此强大的形元......又一个大天位出现了,就在......约克城?” 此刻,约克城内,一只穿着黑峰王刹军制服的兔子正坐在路边摊一边喝着茶一边扫视着路过的人,丝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目光。 “刚才那两个经过我身边的人,尽管把气息压得很低,但从步伐的节奏和力度来看,分明是掌握形元的人。”夜冥呷着茶,毫不避讳地看着走去的两人——一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白色雪豹,以及一只弯着脖子,高度在一米五左右的兀鹫,兀鹫戴着一顶遮住眼睛的帽子,但他却好像依然能看见方向一般,自然而然地走着。 夜冥心道:“程度大概在——55分到65分之间,这两个家伙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蓝魂儿的私兵——兀鹫利寒,雪豹绍山。看来蓝魂儿要来这里,应该是为了不久之后的拍卖会......” 他又瞥向周围,“不仅如此,其他神头鬼脸的人也多了起来,但是实力嘛......15分,23分,12分......” 正当夜冥给看见的形元者打分时,三只白鹤正朝他走来。 “75分。”夜冥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那只白鹤,“有事吗?” “做个自我介绍,在下是影将神门副将神云翳,也是云鹤家族的少当家。阁下是黑峰王将——夜冥大人吧?” “幸会。”夜冥瞥了眼云翳身后一胖一瘦拿着火枪的两只白鹤,心道:“12分,13分。这种程度即使用火枪也是浪费。” 云翳道:“每年八月在约克城举办的拍卖会,是金沙规模最大的拍卖会,世上所有的珍品、国宝级的藏物都会云集于此,而那时几乎整个大陆的贪婪之徒都会来到这个富集了金沙最多财富的地方......因此维护约克城的治安是一项非常令人头疼的工作,而约克城是在云鹤家族的势力范围内,身为少当家的我必须对此负责。我听说夜冥大人的实力在黑峰可以排进前五,所以想邀请夜冥大人来协助约克城的治安。” “前五啊~紫岚发动叛乱后黑峰就不再选拔王将了,不然我应该是黑峰第一才对呢。我对你的提议没兴趣,请回吧。” “那么——”云翳突然换了一幅神色,“刚刚我得到消息,我们家族看守仓库的人有2个被杀,4个失踪,夜冥大人怎么看?” “肯定不是我干的。”夜冥揉了揉手腕,有些耐人寻味地说道:“我很想这么回答你,但是......既然是你主动找上门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想动手的话我会奉陪到底。” 云翳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知道夜冥大人这次只身一人来金沙,连一个随从也没带,而云鹤家族和您素不相识,也没必要起冲突。” 夜冥道:“那就更不可能是我了,显然是有些别有用心之徒打算利用这一情况。” “这样啊......”云翳问道:“可以问一句,夜冥大人来金沙的目的是什么吗?协助夜罗王将?” “也不全是。”夜冥旁若无人地吃起糕点来,“如你所说,来自大陆各处的高手都在源源不断地涌入金沙,我有预感,这次来金沙我会玩的非常开心。” 这时,一只少年白鹤扑棱着翅膀飞到了云翳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夜冥看了眼那少年,心道:“25分。” “原来如此......”云翳转向夜冥,微微向前屈着身子,道:“抱歉,果然是有误会。方才有一只豹子扶着浑身是血的白鹤来到我们的仓库前,声称遭到了夜冥王将的攻击,我们的守卫被吓傻了,所以就把他们放了进去。但在发生凶案后,那只豹子就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幸存者甚至没有看到他走出仓库,我想他大概还在那里。” “哟。” 云翳继续说道:“真正让人不爽的是......那家伙竟然以为这么拙劣的手段能够让我们上当,幸好您明白事理,才没有让那家伙的目的达成。” “恐怕那家伙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云翳眼神一动,“此话怎讲?” 夜冥道:“你说他不声不响就消失了对吧?那么很可能是具有空间移动能力的放出系形元者。空间移动最常见的制约,就是‘将要去的地方’必须被施术者见过或是曾经去过。他之所以要去你们的仓库,多半是为了满足能力发动的条件,从现在起,你们的仓库对他来说已经没有设防了。” 见眼前的黑峰王将如此坦然地为自己分析能力,云翳心道:“丰富的形元经验,冷静的洞察力,不将任何人放在心上,随心而动的强大实力......是个相当危险的家伙,必须......铲除!” 云翳将右手贴在左胸,欠身道:“那么夜冥大人,可以再次考虑和我们合作的提议吗?云鹤家族可以将拍卖会的所有名单提供给您,而您需要的,是帮我们抓到并且杀掉那位凶手。” “名单吗?这样或许能找到紫岚在哪......有机会的话,还能和小白决斗。”夜冥便道:“可以。” ------ “夜冥王将吗?真是伤脑筋呢。”空旷的绿茵草地上,一只肥硕的白鹤正躺在锦织软椅上,软椅上铺着珍珠编织坐垫,一旁则是一个巨大的遮阳伞。在软椅的另一边,一只年轻纤细的白鹤姑娘正仔细地搅拌着水果沙拉,然后用叉子挑起一串沙拉,送到肥白鹤的嘴里。 肥白鹤吞咽下去后,又对着通讯器另一头的人说道:“夜罗大人,您知道的,物资如此匮乏,而要填饱的嘴巴却很多......为了保障精英们的奢侈生活,大部分人都必须成为炮灰,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得到力量。” 他的侍女又叉起一串沙拉送到他嘴里,肥白鹤含糊不清地说道:“力量必须被严格控制,不,绝对不能让那些普通人得到,因为一旦他们得到了力量,就不会甘于现状,到时候一切都会被打乱,我们此刻的生活就不复存在。” 夜罗说道:“夜冥,此人只会毫无节制地释放力量,即使是在黑峰也是特立独行的存在。在黑峰时尚有王上能压制住他,但现在他来到了金沙,不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是不会罢休的......王上竟然让他来做我们的监管人,实在是令人不解。” “我倒觉得,代理狼王御下有方呢。夜罗大人,您还没回过味来吗?这次来金沙的两个王将,一个是我们方才说的夜冥,另一个是和您积怨已久的斑郎......代理狼王要的,就是金沙大乱啊。” “你说什么?不,找到帝印一直都是黑峰最优先的任务,扰乱寻找帝印的进程,这对王上有什么好处?” “不,找到帝印不是,嘿嘿嘿......一统天下才是。我猜,代理狼王应该是发现了比找到帝印更高效的方法。” “你是说......十犬壶?” 肥白雀道:“哈哈,你们三个早就是代理狼王的弃子了,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您的确让你们的王上等太久了嘛。” 夜罗沉下脸来,“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话题,也不希望再听到这种话出自你的嘴巴。” “好好好,那我们继续谈那个夜冥吧——要想掌控他可不容易啊,我听说他一直在挑战各地的强者,和很多年前的那个白影王将很像。区别是,白影王将会由衷地欣赏对方的武艺,哪怕对方是手下败将,而夜冥似乎更享受将对方彻底粉碎的快感......说来,我家的很多小辈都是夜冥王将的粉丝呢。不过,在圈内破坏规矩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比如那个双毛殿下......他比进圣殿行刺王上的媚媚公主还疯,到过的每一个城邦都被图成了鬼城。” “怎么,你是想让我和你一起说他的坏话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说,这两个家伙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类人,即便我们什么都不做,同性相斥的两类人迟早会对上。我们何不让这个时间点提前一些呢?” 肥白鹤放下通讯器,见云翳和其他几只白鹤飞落在他面前,便扭动着身子,“扶我起来!” 云翳便上前和那侍女一同扶着肥白鹤坐了起来,云翳嗔怪道:“怎么还吃这么多啊,医生都说了您要节食了。” “烦死人了,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要不是为了防止外伤和中毒什么的我才不要医生呢。”肥白鹤吭哧吭哧地说道,“他怎么说?” “他同意了。但是这样的话,事情变得更麻烦了......” “嘿,爸爸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肥白鹤用右拳砸向自己的左掌,“别人恐惧的时候你要贪婪,别人贪婪的时候你要恐惧。现在金沙的形式一触即发,就差那一丝火星了......我们要在‘混乱’开始前囤积足够的力量,然后在混乱开始后将力量变现为财富,这才是我们云鹤族代代繁荣的秘籍。而那个夜冥,他喜欢击杀强者的特性会帮我们扫清那些碍事的家伙。” 云翳叹了口气,道:“爸爸,我始终认为——” “不,不不不。你被将神门的傻瓜们带偏了,好好学着我怎么做吧。”几名侍卫推来一个带轮子的躺椅,扶着肥白鹤坐了上去,推着他走向草坪边缘的城邦。 留在原地的云翳忧心忡忡地想道:“挑动金沙的形元高手内斗,这样像养蛊一样的做法,恐怕会孕育出谁也无法阻止的怪物......更何况,如果把金沙比作满载火药的木桶,之前的局势是在小火上架烤,但在十犬壶和黑峰王子们涌入后,现在已经是在大火上炙烤了......” 他望着远方,心道:“可最后受苦的,还是普通人啊。” 重生的豺王 平三兴冲冲地捧着一束由切成瓣的苹果、芒果拼接成花的花束跑到小野身后,用手戳了戳小野的肩膀,“喜欢吗?送给你的!” “诶?谢谢,但是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我终于能和你搭档了!”平三看起来很高兴,“我就是在那买的,看——” 不远处,一只麻雀小贩在摆满水果花束的摊位上吆喝道:“被迫为你讨厌的领导准备生日礼物吗?为什么不送他们个水果花束来表达你恨他们的心情呢?只要来这里放下你的青石,你就能送他们6公斤没人要的并且在一个小时后就会腐烂的水果啦!来一些发臭的草莓怎么样?或者一些烂掉的甜瓜怎么样?这些恶心的东西我们都有!快来买吧,让那些在收到水果几个小时之后就把他们扔进垃圾堆的人感到内疚吧!” 最后,小贩倚在冰块堆成的柜台上,对路过的人们呼喊道:“水果花束,苍蝇纷飞的腐烂礼物!” “我tm、这什么鬼台词啊,小野,我绝对不是想给你找麻烦,”平三气恼地将手捂在脸上,慢慢地划拉下去,随后低着头道:“我之前从来没见过用水果拼成的花,也从来没有人送过我这些......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能不能帮到你,我做这些只是想让你开心。” “破费了吧,谢谢你的花。”小野捧着花束,笑着拍了拍平三的肩膀:“你不用做这些来讨好我啦,我已足够喜欢你。我们把它吃掉吧。” “太好了......”平三慌乱地扯下一片苹果塞进自己的嘴里,“我感觉一直都没有帮上你的忙,我没有鹿哥和冰流那么强的实力,也不像大壳那样有一技之长......我就好比混进千足虫里的百足虫一样,在我原先的地方也是......小野你能允许我加入你的队伍,我真的很高兴。” “别说那种话啦,这次我们会联手把那个洗脑博士的基地给捣毁。”小野三下五除二地把所有的水果都吃完,“平三,你能易容成鲍茜的样子吗?” 平三摇头道:“‘轻薄的假象’只能在表面塑形,所以我只能变成整体和我差不多的。小野,你有什么方案吗?” “唔......我们伪装成求医的人,混进洗脑博士的诊所里,找到他洗脑的证据。” “好——那么,我进去就够了,小野你在外面接应我,这样可以吗?毕竟我死了也没关系,小野你在外面就不至于全军覆没了。” 方才卖水果花束的小摊上,又有一人买了水果花束,径直走到了一只白鹤前——是白眉儿,他对身前的白鹤说道:“云先生,你指导我这么久,我也没什么可以回报的,只能用这个表达一下心意了。” 云轮无奈地接过了花束,“你以后犯事的时候别把我说出去就行了。” 白眉儿道:“云先生,别这样,我会杀掉仪式的所有参与者,然后成为唯一的王。作为我的老师,你将会得到独一无二的尊敬和荣耀的。”他看着自己的拳头,“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先找回我的记忆。” 云轮头疼地揉了揉脑壳,心道:“继续有所行动,万一被他的灵兽和形元兽察觉的话,我就会被操控......单靠我一个人是没办法了,得尽快脱离白眉儿的视线,然后和将神门取得联络。”想到这,他便问道:“你打算怎么找回你的记忆?” “这里——”白眉儿指了指地面,“我记得汞长老就是在这里选择受害者进行研究的,在出发前他们给我做了最后一次手术,就是在这里。所以这次我一定能拿到我要的东西。” ------ 平三伪装成一直醉醺醺的灰狼,跌跌撞撞地走进罗斯博士的诊所,对前台的招待喊道:“你好,有谁能帮帮我吗?” 那女招待颔首道:“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平三直走到前台,故意含糊着说道:“我那个——对木天果果很想要,一直在想......我现在就是停不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的朋友鲍茜说你们解决这个很在行,所以......她推荐我来的。我不缺钱,我希望我能得到最好的医治。” 他将一大把青石摞在桌上。 女招待眼神一动,道:“我明白了,你跟我来吧。”她领着平三走到一间单独的隔间,道:“请在这里等待片刻,我去请罗斯博士,他的技术是这里最好的。” 女招待离开后,平三便用鹿旷新造的法器对小野说道:“好了,我混进来了,现在我要潜进他们的病历库房和药房,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应该就在那了。” 诊所附近的小巷里,小野回复道:“注意安全,有不对劲就马上通知我。” “这不是小野吗。” 听到身后的声音,小野立马戒备地转身,见对方是白眉儿和云轮。 白眉儿随意地打量了小野,“就你一个人?你的好哥哥鹿旷哪去了?”他一步一步地朝小野走来,而他身后的云轮则用手势示意小野离开。 见对方来者不善,小野伸手握住别在腰间的断刀,“白眉儿,你不是去找你的记忆了吗?” “对,那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白眉儿周围慢慢升起一股形元,“说起来,在云先生的指导下,我的形元进步神速啊,小野,我们切磋一下怎么样啊?” 不等小野回答,白眉儿一个箭步上前,对着小野挥出右手,对方迅速用断刀格挡,锋利的指甲在断刀上擦出一连串火花,将小野击退数十步。 “云先生教导得很用心啊,他的形元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应该和冰块脸一样到了中天位。”被击退的小野迅速稳住身子,同时开始思考对策。 诊所的药房内,平三在弄倒了几个人后开始在里面翻找起来。他用通讯器联络大壳道:“大壳,你知道金沙禁用了哪些药物吗?如果能在这里找到的话,一样能阻止那个什么落尘行动。” 鹿旷的别墅内,鲍茜看着大壳的通讯器,露出惊羡的神情:“好厉害啊,这种远距离通讯的法器,我只在给金沙代表团做翻译的时候见过,这些都是王族用品的规格吧。” 大壳低着眼睛,笑道:“这都是鹿旷弄的,他可是个了不起的炼器师啊......” “什么鬼?你们居然在聊天?大壳,快帮我想想。” 大壳忙道:“好的好的,金沙禁用的......木天檬酸?原料是木天果果,对猫族上瘾性极强的镇痛药,没有吗?那么——” “等等!”平三像发现了宝贝一般,拿出抽屉里的一管试剂,上面用标签写着Gp-7,他兴奋地说道:“这应该就是神之血试剂了吧,大壳,如果给你一管药剂,你能还原出它的原料吗?” 大壳想了想,道:“我应该是没问题的,这就是我的先天能力啊。” “好厉害,我还不知道你是这么厉害的药剂师——”听到鲍茜崇拜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平三立刻切断了联系,心道:“可惜这是只丹顶鹤,不然大壳就能脱单了......他这就收获一个迷妹了。” 他将药剂试管放进蛊盅里,随后用鹿旷教他的技巧将蛊盅融进了左手,“哈,这下左右手都有东西了。” 药房的门突然被打开,平三慌忙转过身,挡住了被拉开的抽屉,同时将手在背后慢慢将抽屉合上,对进来的那只山羊道:“那个——您好,我对木天果果上瘾,所以来这里寻求帮助......您就是罗斯博士吧?” 那山羊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我是。” 平三慢慢地沿着墙壁往门边走去,“我听我的朋友说,在这里接受治疗效果很好,所以我慕名而来......” “谢谢。”罗斯博士伫立在门边,一动不动,“不过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啊,我迷路了,您知道的,我现在醉醺醺的,来之前才吃了点果子——” “一般来说,猫科才会对木天果果上瘾。”罗斯博士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平三的话,“而且,玛依不会让任何人走过槅门,我问你,你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罗兰和数名避役走了进来,举起火铳对着他。在门外,因为体型过大而无法进来的安娜安雅探头朝里面看,咧嘴笑道:“我认得这股形元——他是师匠的朋友,是朋友。” “该死!”平三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对啊,卡由城就是翡翠会的总部,罗斯博士要是发现不对劲分分钟就能从总部摇人啊......这下栽了。” 罗斯博士微微抬起下巴,“你是师匠的同伴?我猜到了。师匠知道落尘行动,在计划启动后他就一定会有所行动,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们自投罗网。” 平三用手肘猛地往墙壁一撞,登时将墙壁破出一个大洞,罗兰和避役们同时开枪,但平三迅速藏进烟雾中,从墙洞中溜走了。 罗斯博士似是有些懊恼,“早知道就用更坚固的材料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追!” 安娜安雅闻言便“呜”地嘶吼一声,庞大的身躯一下将门顶破,率先朝平三追了过去,罗兰和避役们也拿着火铳跟上。 “抓住他!” 平三低下头,躲过一串射来的火弹,拿出通讯器:“小野快跑!这是个陷阱!” 侧边墙壁突然被打破,小野从尘埃中跳了出来,对平三喊道:“外面也不安全,白眉儿来了,他想杀我!” 白眉儿也从尘埃中走了出来,“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他用手揉着太阳穴,但表情却异常凶狠,“我是埃蒂斯红豺群的豺王,是统一黑峰南疆六部的边境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变成了这样......小野,我在黑峰有很多未完成的事,要想离开金沙就必须结束这个该死的仪式,虽然我们无冤无仇,但你挡了我的路,所以只能请你去死了!” 庞大的形元从白眉儿身上喷涌而出,他的守护灵兽和形元兽随之在两侧聚集成形,龇牙咧齿地瞪着眼前的众人。 小野看了眼安娜安雅一行人,立马对白眉儿喊道:“既然你那么想报仇,害死兰微的翡翠会就在你眼前,你敢和他们较劲吗?” 平三会意,跟着附和道:“强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弱者愤怒,抽刀向更弱者,你身为豺王只敢和小孩叫嚣真是太掉价了!”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白眉儿冷冷地扫视了一圈,“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哈哈哈哈——”骇人的笑声从安娜安雅的喉头传来,“变节杀手好大的口气啊,小小中天位而已,实在是太‘狂猖’了。”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那团极其诡谲的形元登时汇聚在她们连接在一起的拳头上,随后猛地一跃,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白眉儿砸来,罗兰也喊道:“开枪!” 白眉儿的形元兽打开腹腔,伸出的肠子如长鞭一般飞速甩动,将射来的数十发火弹悉数挡下,他的形元兽先是将头往后一昂,随后猛地朝罗兰他们长啸——那声音不仅是震耳欲聋,随之而来的气势竟将如狂风般令他们不得不用手掩面,几名修为较低的避役杀手脸上已经出现了血痕,而罗兰手上的枪更是立刻炸裂成碎片。 平三心中惊叹道:“第一次见到守护灵兽出手,光是吼声就能压制得罗兰他们节节败退......而能够孕育出这样的灵兽,十犬壶该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他又看向小野,心中默念道:“小野的灵兽迄今为止都没有现身......灵兽啊,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的祈祷,但求求你,保护小野吧!” 白眉儿往后一跳,轻松躲开安娜安雅的重拳,在她们的攻势下,诊所在瞬间便被夷为平地,而地面也被她们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里面竟然是一间更大的地下室! 罗斯朝安娜安雅怒道:“蠢货!”随后便朝窟窿里跳了下去,小野和平三相视一望,也跟着跳了下去。 躲开的白眉儿手一挥便拂散了周围的尘埃,不屑道:“只会用蛮力的怪物,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安娜安雅道:“这就是青水练气士的修炼之道哦,通过绝对的实力碾压一切奇淫技巧,对于练气士来说,修为上的差距是无法通过任何手段弥补的,更高等级的练气士,就是低阶练气士绝对无法逾越的天堑。这么看来,青水人的下位者都必须无条件服从上位者,上位者对下位者有绝对的支配权,在上位者的压制下,下位者是不可能有任何生机的,这就是青水百年来都在原地踏步的原因吧。” 白眉儿“哼”了一声,“哲人王制造出来对付青水练气士的劣质产品,竟然会知道这么多华丽的辞藻,虽然我不是青水人,但我很肯定,你对练气根本一无所知——” “是吗?”安娜安雅将形元覆盖在全身,进入“发”的状态,她们周围的一切变得扭曲起来,被形元波及到的物品竟然在缓慢的腐蚀,“你来碰到我都没可能,要怎么打败我呢?” “看着吧!”白眉儿将形元凝在右拳,朝安娜安雅冲来,安娜安雅自然毫不客气地迎击上前,毫不意外地将白眉儿给击飞。 “咳!”白眉儿咳出一口鲜血,但却立即喊道:“君子六艺——射礼!” 只见他的右眼瞳孔突然一缩,随后安娜安雅往前追击的动作竟然一顿——她们感到身上瞬间一阵酥麻的感觉,而更惊人的是,身上的形元竟然在一瞬间停滞了! 白眉儿伸手在地上一摸,整个人在空中一翻,落到了安娜安雅的背上,两手食指顺着她们后颈的督脉划过,手又握成拳,用力砸向她们的后脑,将这连体懒猴砸得跪到在地上。 白眉儿嘴角龇出一抹笑,一脚将安娜安雅踩到在地上,而两手则用力往后拽着她们的连体胳膊,“在你们进攻时,用来保护自己的形元会不可避免地减少,你们还把形元分散在全身,是生怕我不能集中一点攻破?这在青水,叫以点破面!” 他用力往后拽拉着,安娜安雅发出痛苦的哀嚎,白眉儿继续说道:“你们的战斗本能很强,竟然预判到了我会用点穴来封住你们的形元。但可惜,‘君子六艺’的‘射礼’是攻击视线聚焦的一点,你们运转形元的速度再快,也不如我目光移动的快!只要封住形元,不管是大天位还是什么位,都只能等死!” “啊!”安娜安雅的肩膀开始渗出鲜血。 “还有,你们不仅对青水的练气一无所知,对青水话也一无所知——什么太‘狂猖’了,是太猖狂了!不要学到点词语就乱用!” “撕拉”一声,安娜安雅的连体胳膊被白眉儿硬生生地扯了下来,这两只连体懒猴被迫分开,分别滚向两边痛苦哀嚎着。 白眉儿拎着那只战利品一样的胳膊,放声大笑道:“我十四岁担任埃蒂斯红豺群的侦察兵,十九岁就在乱军中斩杀了余无部的狼酋,每一次遇到的都是远强于我的敌人,每一次面临的都是九死一生的绝境,让我度过这些危机的只有一句话——‘死生之地,不可不察’!” 他冷冷地瞥向周围瑟瑟发抖的避役杀手们——他们谁也没想到,大天位的安娜安雅,竟然被中天位的白眉儿给废了!——说道:“哲人王竟然以为练气士就不会用巧劲了?还是他觉得练气只要练形元就够了?愚不可及!” 他又走到被吓呆了罗兰面前,伸出手指撩起她的下巴,轻佻道:“回去告诉小白,他以后最好睁着眼睛睡觉,否则可能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又是“撕拉”一声,伴随着罗兰尖叫着捂着耳朵,满头是血的瘫坐在地上,白眉儿手上多了一条兔耳朵,他抖动着血淋淋的耳朵,恶狠狠道:“你们真是太弱了,我连杀你们的兴趣都提不起来,就用这个作为补偿吧,谢谢你的款待!”随后当着她的面将兔耳朵塞入嘴里咀嚼起来。 “接下来......轮到小野了!”白眉儿也跳入了安娜安雅砸出的窟窿中,留下一片鸦雀无声的废墟。 罗兰率先从剧痛中回过神来,朝避役们撕心裂肺地吼道:“快给我止血!” ------ 翡翠会指挥室内,乔尼见到星图上的一个形元信号消失,便紧张地站了起来,朝盐长老办公室喊道:“盐长老,坏消息,安娜安雅被干掉了!” 索特神情严峻地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朝乔尼挥手道:“过来——其他人继续工作。” 办公室内,索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身前的乔尼道:“你知道‘护道人计划’吗?” 乔尼摇了摇头,索特又问道:“乌金曾和你打听过‘护道人计划’吗?” 乔尼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索特便道:“关于‘护道人计划’,除了哲人王和参与的杀手,其他人都一无所知。我所了解的是,让安娜安雅失去修为的是曾经执行‘护道人计划’的杀手,如今已经变节的白眉儿。在哲人王上次亲自去青水后,我就偷偷请一个高人卜算了白眉儿,结果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事情。你知道‘灾星再临’吗?” “是。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体质,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在抱有巨大的怨念死去后,会携带着记忆重生,周而复始地对这个世界造成巨大的破坏,直到他们的愿望满足安详地离开这个世界,或者是在恢复生前的记忆前就被杀死......您是说,白眉儿是‘灾星再临’的体质吗?” 索特点头道:“没错。那位高人告诉我,白眉儿的前生,是黑峰埃蒂斯红豺群的豺王,他曾率领埃蒂斯红豺群统一了黑峰南疆的五溪、六部、七蛮,被当时的人们称为‘边境王’,黑峰十王将之一。但后来,他犯下了致命的错误,被最信任的副手夏索尔和妻子蓝尾尖背叛,惨死在乱军中,尸体落到了青水王卫军手中。厉流王和其对峙多年,深以为恨,下令将其分尸并烹饪后分发给麾下。” 乔尼眼神中流露出恐惧和不忍——既是对白眉儿的同情,也有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的担忧,“这将会是多么可怕的怨念啊......哲人王,一开始就知道白眉儿是‘灾星’吗?” “那是自然,从海查灵给白眉儿施术以延缓其恢复记忆就能看出来了。”索特双手十指交叉,将下巴搭在上面,对乔尼道:“眼下翡翠会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瑞安殿下。恢复记忆后的白眉儿,可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青涩少年,而是曾经在黑峰南疆杀伐果断的黑峰王将,这对瑞安殿下可是个巨大的威胁,更何况放任不管的话,他也会对金沙造成巨大的破坏,必须要有人来阻止他。乔尼,我希望你能帮忙。” 乔尼有些愣住了,她犹豫道:“既然是为了翡翠会,我肯定会同意。可是......为什么要私下说这件事呢?直接告诉哲人王,哲人王肯定会下令动员大家这么做的。” 索特微笑着摇头道:“不,哲人王不会。从他诱青水来犯就能看出来了,他希望金沙这趟水越搅越混,相比之下瑞安殿下的安危便是不值一提了。乔尼,我们很多时候都要做迫不得已的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做‘正确’的事。这件事不宜张扬,我们尽可能在不惊动哲人王的情况下把它解决了,嗯?” 乔尼呼吸急促起来,在索特微笑的注视下,她终于点了点头。 “很好,我没有看错你。” “那么......我需要做什么呢?” “我们从与他相关的人入手。”索特似是早有准备,在乔尼面前排出一排照片,“用你的占星术,低调地把这些人的资料都弄出来,动用星图也无所谓,你是占星师小组的组长,他们不会多问的。” 乔尼小心地将那些照片装好,低头离开了盐长老办公室。 ------ 卡由城的地下 “站住!” 卡由城的地下长廊,小野和平三紧追着罗斯博士。 罗斯博士头也不回的喊道:“别追我了,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小野:“别开玩笑了——你做了那么多恶事,我是不会让你逃掉的!” 走廊两边,是一间间房间,通过房门上的窗户往里看去,便可发现每间房间里都有一个正陷入昏迷状态的,头上扎满针的人,显然这些人就是‘落尘行动’里被洗脑的普通人。 罗斯博士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小野和平三,道:“那就这样吧,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小野也停了下来,伸手阻止了上前的平三,“要动手了?平三,别看他的眼睛!” 罗斯博士露出古怪的笑容,“你知道我的能力?” 小野:“我知道,你是‘地下30人’的成员,黑峰的奸细。不管是你为黑峰还是为翡翠会做事,今天你的恶行就到此为止了!” “哈哈,要和你们动手的不是我。” 罗斯博士前方的地面浮现出鲨鱼的鱼鳍,小野立刻认出了那东西:“牛鲨!” 鱼鳍飞快地朝他们冲来,两人分别躲向两边,牛鲨从地面跃向小野,而罗斯博士同时拉动墙上的拉闸,通道内顿时响起一阵刺耳的蜂鸣音,长廊两边的大门也随之打开,被催眠的人们——“沉睡者”从房间内走进长廊。 罗斯博士笑道:“现在呢?我知道你们对敌人不会留情,那么对这些普通人,你们也一样会痛下杀手吗?这些人可不会形元,你们轻微的碰撞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哦。” 小野用断刀卡在牛鲨咬向他的血盆大口中,怒道:“卑鄙!” 沉睡者们朝小野涌来,平三冲上前一下按倒了两个,心道:“我是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但要是直接杀掉的话小野一定会生气的......我不会放出系的招式,荆棘剑对他们来说太过锐利了——等等,我还有沸血决。” 牛鲨抬手将小野推向一边,又顺手朝平三一划,在他腹部划出三道深深的伤口。平三被击退在地面滑行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谢谢啦,要隔开自己的皮肤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呢。” 鲜血从他的腹部涌出,随后升起汇成数根血绳,朝四周辐射而去,捆住了那些沉睡者们。 “这些人不会形元,所以他们是绝对没法挣脱的!” 牛鲨认出了平三的声音:“是那个能用酸血的小子?”便立刻用形元护住了自己的电感受器,“臭小子,你上次把我害得好苦,这次我要把你剥皮拆骨一点一点吃进肚里!‘鲨宝宝们’,给我撕碎他!” 只见牛鲨双手移向两边,从手掌中放出的形元落在地上凝聚成了四条小型的鲨鱼人,每个鲨鱼人身上都有一个数字“5”。 鲨鱼型形元兽朝平三跑去,而牛鲨则遁入地下,露出地面上的鲨鱼鳍,朝小野飞速移去。 小野先是推开没有被平三限制住行动的沉睡者们,看着地面上的鱼鳍,心道:“牛鲨是中天位的炼金术士,他的体型、力气都比我大,不能硬拼......如果用小巨兵的话,应该可以一击解决,但是这里的沉睡者实在是太多了,召唤小巨兵出现的话肯定会伤到他们的。” 转眼间,牛鲨一个出水,不对,出土,用力一抓拍向小野。尽管小野迅速用断刀格挡,但依然被这蛮横的力度扫向一边,重重地撞在墙上。他一站起,见地面上的鱼鳍又朝他冲来,便闪向一边,却突然被一人从后拉过——是罗斯博士!只见罗斯博士一字型的瞳仁扩散,整个眼睛都变成一片漆黑,小野心道不妙,但为时已晚,在中术后他沉重地合上眼皮,跌倒在地上。 “淦!不是才提醒过我不要直视山羊的眼睛的吗!” 平三立刻甩出一条血绳,将罗斯博士抽开,随后卷起小野拉到了自己身边。他看向被血绳束缚住的沉睡者们,以及不断向他发动攻击的四个鲨鱼型形元兽,心道:“我应付不了......得想办法让小野醒来!大壳肯定知道怎么做——” 他按动通讯器,“大壳,小野和一头山羊对视后就给催眠了,你知道怎么把他弄醒吗?这里没什么药,但是我可以找机会炼蛊。” 大壳的声音很快传来:“你之前,好像到过诊所的药房——” “整个诊所都被翡翠会的人毁了!” “你可以用蛊虫找到需要的药材。你得先告诉我小野的体征,我才能、嗷!” 大壳惨叫一声后声音便消失了,随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平三正感到困惑,但长廊里不断响起的蜂鸣音却让他明白了情况——鲍茜!她也是被罗斯博士洗脑的沉睡者,而蜂鸣音就是激活这些沉睡者的信号!此刻蜂鸣音通过他们的通讯法器传达到了鲍茜那里,将作为沉睡者的她给激活了!她一定是把大壳打晕后去执行罗斯博士给她下达的命令了。 “我tm——”平三用血绳将小野固定在身后,随后开始往外逃窜。 “别让他跑了——”罗斯博士还没说完,脑袋却突然爆开,炸成一片红的白的血块。 “君子六艺——射礼!” 长廊内的许多沉睡者的头一个接一个地爆裂,而那些无头尸都被白眉儿粗暴地踢开,“小野,找到你了!” 平三朝白眉儿吼道:“白眉儿!滚一边去,我没工夫和你闹!” 白眉儿道:“你不想,但是我想啊!君子六艺,射礼!” 他的右眼瞳仁再次因聚焦而缩小,平三感到腹部凭空挨了一记重拳,整个人猛地被击飞数米远,重重倒在地上。他重新爬了起来,扶了扶背后的小野,便下定决心道:“你的样貌和小野那么像,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和你为敌......但是如果你妨碍了小野,那就请你去死吧!” 平三的形元凝聚出空心人,空心人扑到平三肩上,将舌头上的注射器刺入平三肩膀,随后平三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憨态可掬的娃娃。娃娃对平三说道:“又见面咯!这次依然是对自己使用吗?好的,开始解析能力——” 平三心道:“空心人一次只能抽取并贮存一个能力,要想重新使用就必须把之前抽取的能力用掉......之前抽取的,是那个叫夜冥的黑峰王将的能力之一,希望在这里能派上用场......” “这是放出系偏向操作系的能力——‘地狱’,在能力覆盖的范围内,除了被施术者‘豁免’的人都是施术目标。目标内心的欲望会被具现为黏稠的浆糊状物体从七窍流出限制行动,欲望越强对目标的限制就会越大,就你目前的形元来看,有效范围是10米内。” 10米吗? 平三用血绳将几名沉睡者扔向白眉儿,在白眉儿右眼的注视下那几名沉睡者迅速爆开。 “太难了吧......只要暴露在他的视线里就会被攻击到,我根本没法接近他,不管是空心人还是地狱都没法起效......如果带着小野的话,小野会很容易被攻击到,但如果把小野留在哪个地方的话,就会被牛鲨偷袭......” 他躲到一个房间里暂时避开了白眉儿的视线,心道:“我不会‘观’,只能用这个办法来感知了......” 空中舞动的血绳散成一片血雾,弥散在整个长廊。 白眉儿瞥见这突然出现的血雾,不屑道:“和罗兰一样的能力吗?” 他将双手合握,具现出一个铜锣和锣锤,随后用锣锤重重地敲在铜锣上,“君子六艺——乐礼!” 自铜锣发出的强力冲击波将所有的沉睡者连同血雾往前轰飞,两侧门上的玻璃也应声而碎。 然而,一直贴在地面上靠近白眉儿的血绳却在这时突然缠住了他的脚,随后猛地将他往平三的方向拉去,耳朵满是鲜血的平三也从房间中冲出,朝白眉儿跑来。 “那个雾是用来引开我的注意的吗?居然被摆了一道——”白眉儿手上的铜锣消失,右眼再次聚焦:“君子六艺——射礼!” 只见平三身子一颤,两眼瞬间充满血丝,耳朵、鼻孔和嘴角也在往外冒血,但他支持着没有倒下,用尽全力往前一扑——“发动!” 白眉儿见平三一击不死,刚想再次攻击,却感到一股股粘稠的液体从自己七窍中流出,缠在自己身上,模糊了自己的视线,甚至连话都没法说清了,“唔、什么玩意——” 随着他挣扎的力度加大,那股粘液变得越来越沉重,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原来如此,是芦芦族的秘术......这些粘液是我心中的执念。”白眉儿迅速稳定自己的心绪,“用来杀人的话效率低下,但用来制人的话则相当有效......那家伙应该不敢趁机攻击我,我得尽快稳定住心神,这个术自然就会解开了。” 而此时,从地面中冲出偷袭小野的牛鲨,也被一同拖入了“地狱”。 “哈啊,同时拖住两个中天位,我真强......那个王将的能力真强。”平三忍着胸腹的剧痛,扶着墙慢慢的站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深深凹陷下去的右肋,“肋骨断了......咳,呼吸也有点困难,看来是断骨扎到肺了......但是应该很快就能痊愈的。” 他又用血绳将小野拉过来,见牛鲨仍在原地撕扯着身上的粘液,但白眉儿却盘腿坐下,随着他的气息变得越来越稳定,身上的粘液也慢慢减少。 平三见状,心道:“好厉害,这么快就发现破解‘地狱’的办法了......要是我现在还有余力的话,应该把他杀了......但是就我现在的形元,恐怕连他的‘缠’都破不了,只能先尽快离开这里了。” 想到这,他便将空心人甩向牛鲨,抽走了牛鲨的能力——“‘眼皮下的逃犯’,能将周围的地面固体变得如同水一样——” 平三打断了娃娃的话,“别解析了,我知道这个能力。” 在再次抽取了牛鲨的一部分形元用来治愈自己和小野后,平三发动“眼皮下的逃犯”潜入了地下。 ------ “你是第一个,发现我,越是面无表情越是心底难过。所以当我不肯落泪地颤抖,你会心疼的抱我在胸口。” 小野伸手遮住头顶那有些刺眼的阳光,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提醒着他这里是不切实际的幻象。 “小野,快过来!鹿爹带你上去鹿神树看看!” 拨开挡在身前的枝叶,小野见到鹿爹正站在自己的家门口,而屋顶上是那个已经枯萎了的大羽木。 “鹿爹?” 小野低下头,右手抓着自己的左手肘,慢慢地朝鹿爹靠近,“鹿爹......看到你我就知道,这又是假象了......” 鹿爹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我......我终于找到鹿哥了,但是鹿哥也经历了好多,变得好可怕......我......”小野的尾巴也耷拉下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你还在我身边,我们继续在鹿神树上聊梦想......鹿爹,我——” 小野深吸一口气,“但是,我不能一直留在过去伤感,鹿娘、还有牧云村的大家都在等我去拯救......我会向前看,就像你一样。” “我......一直都没有接受你已不在的事实,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对自己生气......在鹿爹离开后,鹿娘一夜之间白了头发,鹿哥尽管已经心如死灰却依然强打着笑脸逗我开心,我实在不能沉浸在过去不能自已.....” 小野身后,一头可爱的小白狼穿过了他扑向鹿爹的怀里。鹿爹笑哈哈地抱着那头小白狼,“我们悄悄地上去~别被鹿娘发现咯。” 看着鹿爹让小白狼骑在自己的脖子上,随后手脚利索地爬上了鹿神树,小野也跟着苦涩地笑了起来,“鹿爹,我走了。” “我要去看看最远的地方,和你手舞足蹈聊梦想。像从来没有失过望受过伤,还相信敢飞就有天空那样。” “我要在看得最远的地方,披第一道曙光在肩膀,被泼过太冷的雨滴和雪花,更坚持微笑要暖得——像太阳。” 他慢慢张开眼,朦胧中见平三正哭着摇着他,“小野,求求你快醒来吧,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啊,我没事,你怎么了?” 平三一下子抱着小野,“我试过所有的药了,但是都没有用!死后的形元会变得更强,洗脑博士死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我把那个神之血试剂打到你身上了,它和肾上腺素一样有神奇的效果......总之你没事就好。” 小野有些恍惚,但随后他移开平三,双手抓着对方的肩膀,“我们现在在哪?翡翠会和白眉儿还在追杀我们吗?” “啊,我们在卡由城的一个倒霉蛋路人的家里,他不在家,我打破了他的窗户......对了,大壳被鲍茜打晕了,鲍茜不懂去哪里了,我应该说收留她不是个好主意......鹿哥又去青水了,冰流现在和亚瑟在一起,亚瑟找来的除咒术师在给他解术......诊所里的人都被白眉儿杀光了,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们得尽快找到鲍茜!她可能会去哪?” 平三想了想,道:“她上次被激活是为了刺杀黛西议员,所以这次可能也会去找那个猩猩议员......不过鹿哥说,黛西议员也是个大星位级别的炼金术士,所以鲍茜是杀不了她的。” “可是黛西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鲍茜!而且一旦鲍茜死了,她就会白白背上罪名,再也不可能洗刷冤屈!诊所的沉睡者都被白眉儿杀了,鲍茜是唯一的人证,我们必须救下她!” 小野拉着平三往外走,“我们得先一步阻止鲍茜!” “我恐怕你们走不了了。” 房门被一脚踢烂,白眉儿手上拖着罗盘走了进来,在他身后是白鹤云轮。 平三指着他手上的罗盘道:“让我猜猜——这是君子六艺的数礼?” “不错。”白眉儿抓起一把石头,朝四周撒去,石头上附着形元迅速落在指定位置,“君子六艺——数礼!结阵!” 小野和平三刚想动手,却突然感到身上仿佛压了千斤重一般,令他们难以移动半步。平三飞速扫视一圈那些石头,感到万分棘手:“该死,那好像是鲁班书上的......十方不动阵。小野,快放小巨兵——” “君子六艺——射礼!”白眉儿抢先击飞了小野手上的断刀,“我说过,你们谁都走不了!” 小野刚想运转形元,却突然倒在地上痛苦地支吾着,而他身上也不断往外发散着强大的形元。 平三心道不妙,“神之血试剂的副作用?要是小野能撑过去,说不定形元会变得更强——小野肯定能撑过去,但是白眉儿恐怕不会给这个机会!” 想到这,他扑挡在小野身前,身上正好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射礼”。 白眉儿冷笑着看向他,“你很忠心啊,可惜——你很快就是个死人了,君子六艺——” 没等他再次出手,云轮突然变身成了粗壮的肌肉形态,冲上前从后面死死地捂着白眉儿的眼睛,朝平三吼道:“快走!带上小野走!” 什么? 来不及细想,平三挥动血绳抽走了一块石头,十方不动阵带来的压力瞬间减轻了不少。他扛起小野从窗户跳了出去,甚至来不及说一声谢谢。 “云先生,你这是在——”白眉儿用力地往外掰着云轮的手,他的形元兽和守护灵兽同时出现,守护灵兽对着云轮张大嘴巴,道:“你——没——机——会——了!” 刹那间,云轮的脸上胳膊上身上开始冒出无数水泡,伴随着剧烈的疼痛,用来捂着白眉儿眼睛的力气不可避免地减弱。白眉儿终于将捂着他右眼的手往外拉出一点,“君子六艺,射礼!” 云轮的右手瞬间爆成碎片,随后白眉儿右手往后抓,一个过肩摔将云轮摔在他面前,“君子六艺,射礼!” 这次爆成碎片的,是云轮的胸膛。 云轮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心脏绝望地扑动着,肺软绵绵地塌陷下去,从气管里发出沉闷的“嘶嘶”声,粉红的血沫从他的嘴角涌出。他极其勉强地朝白眉儿抬起右手—— 白眉儿摇了摇头,“云先生,您为什么非要这样呢,我曾经发自内心的尊重您,但是您知道的,我最恨背叛我的人了。” 只听“啪”的一声响,云轮被炸成无数血块,纷纷扬扬从半空中落下,好像下了一场血红的雨。 全面战争 “喂,你真的是青水王子吗?”亚瑟瞥了眼身后的冰流,“都说你是最像飞流王的王子,难道青水有名的贤王是这么一副颓样吗?” 如果在眼前,冰流一定会把对方给冻成冰块——尽管他厌恶飞流王,但也绝不会允许芦芦族的王被外人如此侮辱。 但此刻,冰流只是木然地走在亚瑟身后,长长的兔耳也垂下来贴着后背。 “切,三棒打不出响屁来,无聊的家伙。”健谈的亚瑟对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冰流似乎非常失望。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直到一座巨大的山庄出现在他们面前——庄园的银质大门上是一个用青水文写着“云鹤山庄”的金匾,而下面则是用鎏金写着金沙文“Yun's Abbey”。 “我们到了,金沙四大家族的云鹤家族,他们的家主云在天先生就是一位除咒术师,”亚瑟将一封信函递给了大门边的白鹤,看着白鹤飞走后,又回来对冰流道:“拜托,哥们,别再耷拉着脸了,即使是我都很难见到这位族长,更别说请他帮忙了,你就不能稍微笑一笑吗?” 亚瑟用手拉着自己的嘴角,弄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云在天先生最看重人情往来,只要我们笑脸好,哪怕是乡下来的陌生人他也会热情接待,但像你这样哭丧着脸哪怕是青水王子他也不会买账的。” 冰流叹气道:“又不是我想来的......” 亚瑟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有协议的!我答应让你身上的术消失,你给我钱让我接近哲人王的钱庄!” “你不用非得这么做,你现在就可以拿上我的钱去做你想做的事......虽然都是空头账户。” 亚瑟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不行,我们有协议,我必须确认你身上的术被除掉才能进行下一步!你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一副脸色?只是笑一笑而已,你不会死的。” “这个很难的......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事实上,我知道。”亚瑟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你大哥想杀你,最信任的手下也是卧底,被你帮过的人听信了你大哥的话跟着凑热闹,这有什么?更何况你大哥已经死了,你的名声也恢复了,那还有什么可沮丧的?” 冰流有些不悦地看了亚瑟一眼,“说来简单,不妨谈谈你的经历吧?” “啊,我吗......”亚瑟转过身去,双手抓着大门的栏杆,“我们家的情况和你差不多,弟弟要比哥哥优秀,父亲更疼爱弟弟......我之前一直不知道。我们家有四个男孩,我是我们家的大哥,二弟喜欢烹饪,三弟喜欢打铁,只有四弟勤于练武,可是他才能平平,各方面都不突出,因此大家有意无意的都会冷落甚至贬低打压他......” “可是父亲说,家族的延续不能光靠一个人的力量,而必须要具备智慧、谦逊、隐忍与远见,以及民众打心底里的敬畏与尊重。因此,他决定将家业传给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四弟......” 亚瑟叹了口气,“我当然不服气,于是和四弟相约决斗,胜者才能继承父亲的家业。可没想到,我竟然完全不是四弟的对手,在家族里所有人的见证下,我在演武场上被打得一败涂地,原来四弟才是我们家最强大的那位!在家族飞扬跋扈惯了的我没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便灰溜溜的离开了家......” 冰流:“你轻敌了?” 亚瑟:“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说的。” 正说着,庄园的大门被打开,两队鹤朝他们走来,左边那只领头的是一只黑背白蝮蛇雕,他朝亚瑟走来,朗声道:“‘英雄’亚瑟!突然过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这些小鬼怎么这么不懂事!竟然让你在外面等这么久!快请进,我们要喝一千杯酒来叙旧!” 在他旁边的雌性白鹤只是礼貌性的微笑着,一言不发。 亚瑟微微弯腰,在冰流耳边低声道:“他是云从风,云鹤家族的上门女婿,旁边那个是云在天的妹妹,云在信,好了,笑一笑吧。” 他拍了拍冰流的肩膀,随后大笑着朝云从风走去,“风,好久不见!我很想你啊!” “一表人才,真是让人看了心里喜欢。”云在信的声音非常尖细,她笑眯眯地走到冰流身前,“冰流殿下,请允许我来给你带路。” ------ 清澈的溪水撞击在鹅卵石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沿着溪道一直往下流。溪水的源头是一处还算宽大的潭水湾,即使深达十米,依然能从岸边看到潭底涌动的细沙翻滚出一串串气泡,那正是地下水往外冒出的地方。 然而这不是什么自然景观,而是云鹤山庄的一部分。 几只白鹤在岸边拉上沉在水底的渔网,渔网里的不是鱼,而是西瓜。他们在早已备在岸边的光滑石面上将西瓜切片,递给了躺在躺椅上的云在天。 “别光顾着我,给客人们也来点。”云在天依旧是张着嘴,由着侍女将西瓜放入自己的嘴中,然后懒洋洋的咀嚼。但此刻,他身边还有另一个人——一头蒙着眼睛的狼族,大约一米七五左右的高度,对于狼族来说身坯不算高大,属于正常的水准,他从鼻尖到尾尖全身的毛色为灰紫色,犹如天上一团蓄满雷霆的乌云。 但这匹狼最引人注目的不是蒙住的眼睛,而是他身体的右侧——他的右手自手肘便是义肢,右脚膝盖处往下也是义肢,显然是一条残疾狼。 当冰流走进这处山涧时,一股寒意便从心中升起。他抬头,正对上那头残狼被蒙住的双眼——那头残狼仅仅是站在那里,便令他感到不安。 亚瑟又附在他耳边小声道:“这是云在天的贴身保镖,残狼灰满。” 灰满?冰流只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云先生,好久不见啊,身体还好吗?”亚瑟啃了一口西瓜。 “就那样,我最讨厌那些医生对我指手画脚了,什么血压啊,心跳啊,去去去,我想怎么活就这么活。他们还不许我吃糖,我偏要吃西瓜。这里的泉水比冰块还冷啊,把西瓜放在这里冰镇的几天,在这炎热的季节吃上,啊啊啊——他们怎么敢让我放弃这种享受?” 云在天将头转向亚瑟,“稀客呀,找我不会就是为了吃西瓜的吧?” “当然不是,我想请你帮个忙——”亚瑟将冰流拉了过来,手搭在他肩上,“我这位朋友遭到了形元的攻击,我想请你出手帮他除咒。” “除咒术师的工作啊,我恐怕有些手生咯。我是很想拒绝的,但就我们的交情来说,那就太残忍了,先告诉我他遭到了什么样的攻击吧。” 亚瑟道:“哲人王,‘将太阳捧在手心’。” 周围人闻言,神色都不可避免地发生变化——云从风和云在信迅速往后退,灰满则一个瞬移挡在了云在天身前。 云在天不急不慢地吃着西瓜,“你就这样把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带到我家里了?” 冰流感到亚瑟抓着他肩膀的手变得更用力了,“如果有异样的话,我不会让他伤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而且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我的报酬非常丰厚。” “说来听听?” “如果你肯帮我的话,你就可以得到翡翠会迄今为止,哲人王的所有资产。” 云在天吃西瓜的动作一停,招手示意侍女把自己扶起来,“细说。” 见亚瑟欲言又止的样子,云在天便抬起翅膀扬了扬,“除了阿满,其他人都走。” 周围的白鹤们都退走后,亚瑟这才上前,在云在天面前小声地说了什么。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是在和翡翠会全面开战,你想把我们也拉下水?” 亚瑟道:“翡翠会一直都是金沙的毒瘤,越早除掉对金沙就越有利。” 云在天摇头道:“不,翡翠会不是,妄图打破金沙的‘平衡’的你才是。像你这样的小年轻,根本就不知道‘节制’和‘平衡’为何物。翡翠会在你看来作恶多端,但他们也作为缓冲带调和了金沙王族和黑峰王刹军的矛盾,因为翡翠会的存在,流沙族和四家才得到和黑峰王刹军谈判的机会。在我们没有找出完美的协商方案以前,贸然除掉翡翠会,会引起金沙全方面的动荡,死的人会比翡翠会自建立以来害死的人还多,你想成为金沙的罪人吗?” 亚瑟道:“两年了,你们协商出什么了吗?” “我们在等待时机。” 亚瑟嗤笑一声,双手交叉在胸前,“你们可以继续等待,一辈子够不够啊?时间不会让石头变成宫殿,行动才会。总得有人去开个头,既然你们都不想做这个出头鸟,那就我来当!你们只要在幕后获利,就像你们一直做的那样,这都不行吗?” 一直年轻的白鹤突然飞到云在天身前,抽泣道:“族长,不好了!我们刚刚得到消息,云轮少爷......死了!” “咳咳咳!”云在天剧烈的咳嗽起来,灰满忙用手在背后给他顺气。他缓了一口气,“怎么死的,谁干的,讲!” “是、翡翠会的杀手,白眉儿干的!我们只在卡由城找到了少爷的羽毛,连全尸都没留下!” 云在天又剧烈地咳嗽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也涨成了猪肝色,显得十分骇人。灰满迅速在云在天身上点了几个大穴,随后从口袋里抽出一根针管,对着他的腹部扎了下去,云在天的面色这才慢慢缓和下来。 “呼——我帮你,我会给这个小朋友除咒,但是你的计划要推迟两天。” 亚瑟先是一喜,又疑惑道:“哲人王随时都可能把钱转移,既然你答应的话,那我最好现在就去动手。” “不,这是‘规矩’。金沙大家族的规矩就是,当家族里的小弟之间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时,想与对方发生火并的小弟必须事先汇报给当家人,而当家人则必须在流血事件发生的两天之内与对方家族的当家人取得联系并就‘平衡’问题作出协商。既然哲人王的小弟杀了我家的人,那么我必须等待两天,如果两天之内他没有主动来找我,那么,按规矩,云鹤家族就要和翡翠会全面开战!直到一方被彻底消灭为止!” 云在天用手指着冰流道:“而被卷入这件事的你们,也算在云鹤家族的同盟中,不管你们愿意与否,你们都被视为与翡翠会开战,在某一方被彻底消灭前战争都将持续。” 亚瑟道:“无所谓,我早就是了,你呢,小王子?” 冰流道:“我也一样。” 云在天继续说道:“一旦战争开始,云鹤家族的底层成员都会彻底和本家撇清关系,这也是金沙的规矩之一,到时候我的人就不能为你提供装备、后援和撤退路线了。不过我可以送你到落暑钱庄,之后的行动就靠你自己了。” “这样的话......”亚瑟托着下巴想了想,“如果我直接把哲人王干掉呢?” 云在天:“!” 亚瑟道:“翡翠会的杀手大多都是被哲人王用夺命翡翠强迫效力的,只要哲人王死了,翡翠会自然就会鸟兽散,你们正好可以吞掉翡翠会的遗产来壮大本家的实力。如果可以的话,把哲人王的动向告诉我吧,我早就想会会他了。” 云在天道:“那就这么办吧。阿满,去把家老和少当家叫来。” 灰满点点头便走了。 冰流先看看亚瑟,又看看云在天,心道:“根据鹿旷所说,翡翠会在金沙共有600名左右的杀手......让这些失控的杀手流入金沙各地,会造成难以想象的破坏......这家伙口口声声说要平衡,但实际上对底层百姓的死活丝毫不关心,只想趁机壮大自己的势力......至于亚瑟,他只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莽夫,绝没有长远的打算......” “过来吧,冰流殿下,把手给我。”冰流走上前,伸手握住了云在天的手,“克拉肯——感受到他的恐惧了吗?醒来,给他庇护吧!” 在他身旁,平静的水潭突然沸腾起来,紧接着开始快速旋转出现一个漩涡。从漩涡的中心,伸出数条由水聚成的章鱼触手,朝冰流伸来—— 冰流莫名地感到发慌,想往后退去,但云在天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要怕,这是除咒的一部分。留在你身上的形元越强,需要借助克拉肯的力量就越多,你会没事的。” 那些触手在冰流身上缠了一圈一圈,最后触手的末端齐聚在冰流身前,聚成了一个圆球,在圆球中,是小白留在他身上的形元。 潭水中突然跳出一只章鱼,用触手包裹着那团形元吞了下去,随后便顺着冰流的脚慢慢地爬到了冰流的肩上。 “这是除咒术后留下的形元兽,你会以你的形元为食,尽量喂饱它吧,否则哲人王的形元还会回到你身上的。” 亚瑟问道:“有办法让这形元兽彻底消失吗?” “干掉哲人王,或者让哲人王主动解除能力,或者让宿主(冰流)死掉。”云在天看向山涧入口—— 灰满走了回来,身后跟着云家的家老,以及云翳、云在信、云从风。 “我们现在要谈家事了,请你们回避吧。” 自由斗士VS杰克-刘(3) 大壳捂着头从地上坐了起来,“好痛......她应该还没走远,现在跟上前还来得及!” 他将桌上的药物一股脑地扫进自己的包里,看到鹿旷留下的那把连发火铳时,犹豫了一下,也将它放进了包里,匆匆地跑出门去,同时接通了鹿旷的通讯器—— 鹿旷率先道:“我现在没空!” “鹿先生,你得先听我说,我和平三联络的时候无意间激活了鲍茜,刚才她把我打晕后不知道跑去哪了,我得阻止她!” “等等等等,你,被打晕?鲍茜?形元者居然被普通人打晕?” 大壳无奈道:“鹿先生,我不是战斗专员,形元不具备攻防的效果。而且我平时缺乏锻炼,我们能先不聊这个吗,你知道一点占星术,能算出鲍茜的动向吗?” “我没法在没有星星的情况下占星,你等到晚上吧,拜拜——” 大壳急道:“鹿先生!” “好吧,开个玩笑。我在鲍茜的身上放了个追踪型的法器,我会告诉你她的动向。当初你们听我的把她宰了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你在她身上放追踪法器......不会是为了事后灭口吧?” “我是以防万一!看,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诶,她怎么在往我这边来?” “鹿先生,你现在在哪?” “落暑钱庄。” 钱庄远处的建筑内,鹿旷正用右眼变成的望远镜观望着钱庄的动向,“这里不是小白的小金库吗,杰克-刘居然会在这里......在这里动手的话会打草惊蛇,但是杰克-刘来这里肯定是为了卷款跑路,万一他到了青水就会成为青水的荣誉英雄,那我就没机会了......” 一边是扳倒翡翠会的关键计划,而另一边则是自己难以放下的心结,鹿旷陷入了抉择之中。 “没办法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亚瑟的计划就由我来提前执行了,幸好那家伙是个大嘴巴。”几经思索后,鹿旷决定将两件事合并在一起进行,如果顺利的话就能一箭双雕。 ------ 在离落暑钱庄几公里的小巷,大壳赶上了鲍茜。他挡在鲍茜身前,道:“鲍姑娘,请清醒一点!我知道你不想杀人,这不是你的本意,你只是没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但鲍茜只是木然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随后举起从鹿旷别墅里顺来的连发火铳,对着大壳就是一阵扫射。旁边一个人影突然扑向大壳滚进了一边的房屋内,躲开了连发火铳的攻击——是鹿旷。他从大壳的包里拿出连发火铳,“见鬼了,你为什么不开枪?” 大壳急道:“她是无辜的!而且平三说所有的沉睡者都被白眉儿杀了,万一鲍茜死了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鹿旷见状,举起手指对鲍茜甩出一根针,随后鲍茜便栽倒在地上。 “多简单,你是怎么把这种事弄得这么复杂的?”鹿旷走上前将鲍茜拖进附近的小树林中,捡起一堆树枝盖在她身上,“别管她了,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鹿旷将连发火铳丢还给大壳,“我们现在要假装成洗钱的通缉犯混进落暑钱庄,将标记过的青石交给钱庄,只要钱庄的老板伊娃夫人把钱存进自己的子账户,金银帮就能发现那些匿名给翡翠会提供资金的账户归属并立刻冻结翡翠会的所有资产,而我则能在落暑钱庄找到杰克-刘,把他送进慈悲监狱让他被(消音)。” 大壳问道:“这听起来需要很多钱才够分配到翡翠会的每一个账户啊,我们有这么多钱吗?” 鹿旷用手捂着脸,显得十分肉痛,“那个碧池要五千万才肯见人,差不多是我剩下的所有青石了......我要赌一把,要么翡翠会完,要么我破产!” 大壳:“鹿先生,要不,我们再好好计划一下?冰流的空头支票不是能蒙混过关吗?而且他们已经完成除咒了,正在往这边来——” “问题是杰克-刘就要跑路了!我没时间等了,这笔账要算在冰流头上,万一我的五千万没了我要冰流赔给我!大壳,换好衣服,我们现在就去。那五千万已经被我换成不记名债券了,随身携带。” 大壳觉得鹿旷的话非常没有道理,但鹿旷态度坚决,丝毫不容他辩驳,只得无奈地照做了。 于是,两人都换上一身黑西装,戴着墨镜,俨然一副黑道大佬的模样。 “你只管把钱给那个碧池,多和她拉呱吸引她注意,我要找到那个杰克刘。” “鹿先生,万一我失败了......你不会怪我吧?” “责任全在你!别想这些没用的,只管去做就行了。” 两人在落暑钱庄的持枪保镖的带领下走进了大厅,伊娃夫人热情地朝他们走来:“欢迎,蒂莫西先生。非常荣幸您选择了我们,我们的宗旨就是客户至上——” 大壳小声道:“蒂莫西?” 鹿旷:“那是我以前用过的假身份,现在你是蒂莫西。还有,别问东问西的会被她怀疑。” 大壳便将装满不记名债券的手提箱放在桌上打开,“那个,我最近遇到些麻烦,所以想把这批钱存起来......” 伊娃夫人只是微笑着,她瞥见一边张望的鹿旷,便怀疑道:“这位是?” 大壳:“啊,这是我的保镖。” 伊娃夫人便拿出一个锡纸烫封面的工作簿,放在大壳面前摊开,“我们为您提供很多种选择,这些都是最安全的账户,您可以选择一个您喜欢的,如果您拿不定主意的话,我会为您推荐......” 大厅侧边的门被打开,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杰克-刘。他指着大壳和鹿旷道:“这两个人是青水的奸细,杀了他们。” “什么?”伊娃夫人迅速抢过箱子,同时一脚将大壳踢开,起身朝杰克-刘这边跑去,她身后的保镖们立刻冲上前抓着大壳。 鹿旷飞起一脚踢开抓着大壳的保镖,随后身上发出数根铁刺直直刺入了那些人身体里,将他们高高挑了起来,他朝大壳吼道:“开枪!” 大壳吓了一跳,哆嗦着伸手摸向包里,此刻对面的人早已掏出火铳,对着大壳和鹿旷就是一阵射击,大壳连忙躲到桌下,而鹿旷则将那些尸体甩向对方—— “与尸体玩耍的孩子”,发动! 那些尸体迅速站起,朝伊娃夫人他们跑去,伊娃夫人和杰克-刘迅速跑进侧门后的升降梯,而那些保镖们则留在原地对尸体扫射,但子弹打在那些尸体身上只是溅起一块块血肉,并没有阻止尸体的行动,他们很快就被鹿旷操纵的尸体给啃咬致死。 鹿旷没好气地抢过大壳手里的连发火铳,“动动手指而已,有那么难吗!该死,我的钱和人都丢了!” 他不再理会大壳,将侧门砸烂后沿着缆绳滑了下去,那些尸体也跟着往下跳。 此刻,亚瑟和冰流也驾车来到了落暑钱庄的门外——车后座躺着被亚瑟找到的鲍茜。亚瑟拿着冰流的通讯器,“鹿,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让我们来动手的吗?” “那个碧池要跑了!你得去门口拦住他们!” “行吧。”亚瑟将通讯器丢还给冰流,却见到落暑钱庄的门外还停着一俩车,伊娃夫人和杰克-刘正在保镖的簇拥下朝那俩车跑去。 杰克-刘两手都拎着一个包裹,其中一个就是鹿旷的。他掂了掂另一只手的包裹,“不用看我都知道,钱少了。” 伊娃夫人做出万分抱歉的神态,“这几年生意不好,我的投资都失败了,所以我只能用这招来填上亏空,为了满足你的要求,我甚至挪了其他的一些账户的钱......” 杰克-刘敲了敲车窗,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伊娃夫人。 “你动了哲人王的钱!”从车上下来一只全身缠着白布条如同木乃伊的狼,亚瑟在车上认出了他:“清除组的恶病!翡翠会果然派人来接应了。”他打开车门,跳下车便朝他们跑去。 伊娃夫人见到恶病顿时大惊失色,她磕磕巴巴地位自己辩解:“我以为小白不需要这笔钱了,他那么久都没来这里取钱......我、我只是觉得我们的交情没问题——” “想得真美。”恶病手一抬,一只蚊子便飞去刺中了伊娃夫人的脖子,她先是“哇”地喷射状呕吐出了一大堆东西,随后倒在地上震颤着,紧接着瞳孔放大,头一歪,失去了呼吸。 “走,我们上车。” 车内的轮轴飞快地转动,但却没有前进一步。恶病正感到疑惑,将头探出窗外一看,见亚瑟正死死地抱着车尾。他双手再一用力,整俩车都被抬起,随后被旋转一圈朝钱庄的大门扔去,重重地将铁门压塌。 车里的人顿时乱成一团,恶病迅速接通翡翠会总部:“这里是恶病,我遭到亚瑟的攻击了,速来支援!” 翡翠会总部,小白用手捏着自己的眉头,头疼道:“亚瑟?为什么会是他?” 他对总部的所有占星师说道:“传令五百里内的所有部队,放下手头的任务,立刻前去落暑钱庄和恶病会和。这次你们可以放手去做,死多少人都无所谓,一切后果由我处理。” “杜鹃组收到。” “雷犀组收到。” “牛角组收到。” “鬣狗组收到。” “地龙组收到。” “虎鲸组收到。” “奇美拉组收到。” 许多翡翠会的小组开始行动起来。 鬣狗拿起匕首就走出了铁甲军的办公室,他的助理忙跟上来,“长官,您这是去做什么?” 鬣狗没有回答,只是随手拿起刀扎在他脖子上,一脚将他踢开,麻利地跳进楼梯。楼梯里还有两个铁甲军,他飞快地用匕首在每个人的胸口上一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铁甲军哨所。 小白又对一边的索特和乔尼道:“放下你们手头的所有工作,全力监测落暑钱庄的动向,我要亲自去钱庄,这里暂时由盐长老全权处理。” “是。” 小白环视一圈,“乌金在哪?” 索特道:“他已经前去落暑钱庄了。” ------ 被掀翻的车门打开,但并没有人下来,而是飞出了密密麻麻的一群虫子,如烟雾般遮天盖日地朝亚瑟涌来。 “白条伊蚊?恶心的虫子。”亚瑟手上具现出三张卡牌,其中红色的那张发出更强的形元,“警告你们,禁止靠近!” 飞舞中的虫群一部分停在半空中,而另一部分则依旧朝亚瑟飞来。 “数量太多了......虽然对于低智的生物使用能力会更有效,但是这么多的虫子,想全部都拘束住有点困难......” 亚瑟手上的卡牌化作形元消失,随后他以形元包裹全身进入“发”的状态,不顾如雨点般落在形元屏障外的蚊子,直直朝翻倒的车跑去。 此刻,车上的人已经走了下来。恶病看了眼逆着蚊群而来的亚瑟,对身边的一只鳄鱼说道:“我可不擅长战斗,这些小虫子连他的‘缠’都破不了......” “那不是‘英雄’么!”接过这话的是一只黄色鳄鱼,全身只着一套褐色肩铠和兜裆甲,手上拿着一件直径一米的圆锯,“在这里会见到,真是意外啊。” 亚瑟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形元,将那些蚊子纷纷震碎,漫天飘舞地落了下来,“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屠夫’,我和墨莲娜打过赌,想知道你要经过多久才会为翡翠会卖命,现在看来我赌赢了。” “哟,哲人王可是向我保证只要我帮翡翠会完成这次护送行动,他就会给我不用再担心下半辈子的钱。老朋友,如果你要阻扰我的话,我不介意把你切碎了吃掉的,哈哈!” 屠夫手上的圆锯飞速转动起来,随后朝亚瑟奔去。 “我不是为了你而来的,不过等我完成了这次任务后,你在翡翠北河为所欲为的日子就到此为止了!我会亲手把你送回慈悲监狱!” 亚瑟迎了上前,用胳膊挡住了吱吱作响的圆锯,随后将形元缠在右手,抬起一拳将屠夫击退数步。 杰克-刘在四只兔子保镖的保护下走到了恶病身边,“明星炼金术士怎么会认识屠夫这样的人?完全想象不出他们会有交集。” 恶病:“交集要比你想象的多得多......那个自以为正义的蠢货,每次只是把人打晕了然后送进慈悲监狱,一来二去圈内的人都认识他了。” 杰克-刘回头看了眼钱庄,又道:“我们趁现在走吧?你们那个变节特工在追杀我呢。” 恶病:“不能走,哲人王的钱还在车上呢。这些靠人力可没法搬走......不用担心,支援很快就会到了。” 杰克-刘有些无奈:“但愿吧,要是我现在就走的话,就会变得和伊娃夫人一样对吧?” 他们前方的战场上,屠夫双手抓着圆锯,整个人飞速转动起来,犹如一阵龙卷风般朝亚瑟冲去。 屠夫心道:“翡翠会从青水盗来的宝物——鲁班之锯,其威力可以轻松切断城墙,但竟然连这混蛋的‘缠’都突破不了!那么试试这样吧。” 屠夫形成的龙卷风产生极强的吸力,竟然连远处翻倒的车都在慢慢地朝着他移动,而龙卷风的中心可怕的风压似乎能将一切吸入的物体绞碎。 亚瑟以形元缠在双脚,将自己固定在了原地,随后具现出那三张卡牌,将黄牌对着龙卷风道:“警告,禁止靠近!” 龙卷风立刻停在原地。亚瑟猛地一跳,在众人的视线中变成了一个小点,随后对准龙卷风的中心落下,一拳砸在了屠夫的脑袋上。 自龙卷风内传出的波动立刻将其冲散,屠夫遭此一击尽管已经两眼昏花,但仍用最后的意识将右手往上一抬,那圆锯便从把手脱出,在铁链的牵引下朝亚瑟的头切去。但对方迅速从屠夫的身上消失,下一刻却拽着圆锯的铁链出现在屠夫面前,一拳砸在屠夫脸上,随后用铁链在他的鳄嘴上缠了一圈。 “好好呆着吧。” 做完这一切后,亚瑟昂首挺胸地朝恶病他们走来。 恶病:“屠夫果然不是他的对手,我一点都不意外。” 杰克-刘身边的兔子保镖们立刻行动起来,其中一个穿着黑大褂的黑眼圈兔子迅速掏出一支长长的火铳对准亚瑟,而另一只兔子已经闪现在亚瑟面前,举起右拳。 亚瑟毫不客气地一拳打去,正和对方的拳头对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在对拳后立刻波及四周,两人均是一步未退。 那一拳的触感让亚瑟心生疑惑,就仿佛打在一块毫无生气的石头上:“好硬的身体......我很确定这家伙只把形元用在进攻上了,所以他是靠身体硬接下了我这一拳吗?形元不强,大概是接近中天位的小天位,竟然能做到这个程度——” 亚瑟这才打量起眼前的这只兔子——是一只粉毛兔,但是左半个脑袋的颜色却更浅,而且能看到明显的缝合痕迹,显然那并不是他原本的器官。 黑眼圈兔子的准星瞄准了亚瑟的额头,他哼了哼小曲,随后扣下扳机—— “咻!”随后是一声炸响,只见亚瑟头往后一仰,随后用牙咬着那颗火弹,吐在一边。 “远程支援,看来得先解决——”亚瑟随手一甩,想将身前这只粉毛兔给甩开——一般来说,哪怕是中天位的炼金术士或者练气士都会被他这样的力度轻易甩掉,但这只粉毛兔竟然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如巨石般伫立在原地,丝毫没有受到一点影响。而他身上往外冒出的形元也越来越强,随后他逐渐挺直了腰杆,竟然和亚瑟的力度持平了。 “呯!” 那只黑眼圈兔又是一枪,这次是打在亚瑟的胸口上。虽然火弹依旧没有突破他覆盖全身的形元,但在受到攻击时他的形元依旧不可避免地衰弱了一些,而那粉毛兔则趁机往前了一步。 恶病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只兔子,“厉害,竟然能和明星炼金术士对峙到这个地步......你是从哪里招徕的这些人才?” “垃圾坑,那里总是能给人惊喜。”杰克-刘用大拇指指向黑眼圈兔,“这位是神枪手鲍里斯,那位是基里科夫,他们都是从黑峰流浪到垃圾坑的,不是青水人。” 他又对另一只身材圆滚滚的兔子保镖说道:“科普斯基,现在不用隐藏能力了,把我们送走吧。” 那圆滚滚的兔子走上前伸手摸着那俩车,在形元的环绕下变成了那俩车的样子。 几人正欲将青石从车里搬走,却听到钱庄内似乎人潮涌动,只见人山人海朝他们涌来——这些都是被鹿旷操纵的尸体。 杰克-刘:“看来那个鹿旷是趁这段时间把钱庄里的所有人都转化了。” 恶病伸出手掌对准那些尸从:“不要紧,我能加速尸体的腐烂,没有被精准操控的尸体腐烂到一定程度后就无法再被他控制了。” 但没等他出手,天空中突然落下一团团白色的火焰,沾到尸体上时便迅速粘附在上灼烧起来,几个呼吸间便烧穿了尸体的骨头。更诡异的是,这火焰似乎如同粘稠的液体一般,在地上无规则地流动着,而周围经过的尸体则毫不留情地被附着上。 在尸潮后方操纵的鹿旷抬头一看,“最快赶来的果然是杜鹃组......火鹰的能力‘地狱烟花’完全克制我,这下麻烦了。” 天空中有三只飞鸟朝这里飞来——为首的是杜鹃组组长,代号“杜鹃”,在两侧的则是组员食猴鹰“火鹰”以及猫头鹰“白鸮”。 “火鹰去阻止师匠靠近,白鸮和我下去护送货物。” 杜鹃命令完后,三只飞鸟便分成两组各自飞去。火鹰张嘴,在喙前凝出一团白色的火弹,朝鹿旷所在的尸潮发射去。火焰落在尸潮中先是点燃了数个,随后又通过接触的尸体开始在尸潮中扩缩开来,很快整个尸潮就变成一片火海—— 火鹰突然发现了不对劲:“该死的!” 他想到了,被鹿旷精准操纵的尸体即使只剩下骨架也是可以行动的,数个被精准操纵的尸体在叠加了白火的bUFF后直直朝恶病他们跑去。火鹰立刻朝他们飞去,同时喊道:“快躲开,别沾上那火!” 杰克-刘朝他身边的最后一名保镖喊道:“普汀——” “我知道我知道。”普汀鼓起腮帮子,朝那些着火的尸体脚部喷出一大团胶水,将他们黏在了地上。 同一时间,杰克-刘背后的沙土一松,鹿旷“嗖”地一下从中跃出,将右手变为锋利的钢刀抵在他脖子上。 杰克-刘:“你挟持我也没用,他们可不会为了我和你谈判。” 鹿旷:“我知道,我的目标就是你。” 恶病:“他说得对,师匠,你走吧,我保证这些人都不会跟来的。刘议员的保镖们,我以个人的名义为翡翠会雇佣你们,不管刘议员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给双倍。” 普汀:“每人10万,你确定吗?” 恶病指了指翻倒的那俩车:“看到了吗?那里都是钱。只要你们能帮哲人王度过这次难关,钱要多少有多少。” “好耶!”普汀转而对杰克-刘道:“抱歉啦刘先生,我不救你了。” 鹿旷看向火鹰,火鹰将目光扭向别处:“任务是第一位,你要走吧就走吧。” “真有趣。”鹿旷便抓着杰克-刘的肩膀,慢慢往尸潮中退去,“你效忠的翡翠会就这么放弃了你,我也猜到小白肯定会这么做的。毕竟他是在遇到麻烦时会将盟友和下属做成炸弹扔出去的人啊。” 杰克-刘依旧是一幅侃侃而谈的模样:“我效忠的不是翡翠会,是青水,你的母国。为了青水我做的一切无可厚非,如果你执意要对我下手,那你就成了青水的敌人,你肯定不想这样的对吧?” “我就要这样,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疯狂。” “哈,你叛逃出翡翠会后长出良心来了?你以为你能怎样?在这世上有所作为?你是不是要告诉所有人你现在是什么正义之徒,要为了解放全大陆的血汗工厂而战?” “我为了我的自由而战,顺便毁掉你的血汗工厂。” “我给了那些穷困潦倒的人工作,这是他们的福报,没有我给他们提供工作他们就饿死了,你以为他们会感谢你吗?鹿旷,你一直都在多管闲事。没有人喜欢自由斗士,你拯救不了任何人,你所做的只是毁了许多人井井有条的生活。” “闭嘴吧,刘老板。我真不敢相信我曾经觉得你很可敬——”鹿旷的刀抵得更近了,“我的手一直抓着你的脉搏呢,我能感觉到你的心跳很快,你知道自己要死了。” “哦?怎样?我们做笔交易如何,我告诉你谁会继续为哲人王提供资金,你放我走,怎么样?” “做梦。大壳的真话茶和平三的诚蛊能轻松撬开你的嘴巴,所以现在闭嘴吧,我们之后有很多时间。” 一道高大的身影重重地砸在鹿旷和恶病他们之间,是亚瑟。鹿旷看向原先他们交战的地方,那里此刻倒下了一大批人——“了不起啊,你这家伙是形元是用不完的吗?” 亚瑟先是看向恶病他们,火鹰立刻紧张得捂住头:“糟了糟了,虎鲸组和雷犀组全军覆没了,我们肯定也没戏啊!” 亚瑟又看向鹿旷,在和杰克-刘对视的一瞬间,杰克-刘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大喊道:“你不是想知道谁为哲人王提供资金吗?金沙王后米娅夫人——” “嘭!”亚瑟抄起一颗石头朝杰克-刘的脑袋丢去,轻松打穿了他的头。 群殴 亚瑟这一举动令在场所有人震惊不已。鹿旷丢下杰克-刘的尸体,朝他吼道:“你什么毛病啊!” “闭嘴,就闭嘴吧,鹿。”此刻亚瑟的神情阴郁得可怕,他转身朝恶病他们走去,“你们拦不住我的,识相点自己走吧。” 地面的沙砾毫无征兆地开始游动起来,随后一大团淤泥从地下涌出,将亚瑟完全包裹在内,那淤泥随后聚集成一个高3米的巨型人像,在头部出现两团形元凝聚的亮点——就像眼睛一样,“‘英雄’亚瑟,我抓到了。” 这诡异的东西令鹿旷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这是什么玩意......形元兽?翡翠会应该没多少人会这种技能......是新人的能力吗?这形元的量,也不像啊?” 见亚瑟被困住,普汀立刻朝周围的人招手道:“快上车!”随后拿上最后一袋青石,迅速钻进了科普斯基变成的车里,那车便飞快地朝远方跑去,火鹰也跟着飞了过去。 又是一道巨大的身影从远方跳来,鹿旷立刻往后闪去躲开了这一击。见前方是一只巨大的螃蟹,好像一间移动的小屋一般,螃蟹只有一只巨大的螯,几乎和他半个身子一样大,在螃蟹的眼睛旁是一团黑色的肉块状物体,螃蟹的背上则站着一只全身都是缝合痕迹的矮小的花枝鼠。 那螃蟹转向鹿旷,“让哲人王头痛的师匠,竟然是这样一个小家伙?” 鹿旷凝起全身形元,“过奖,只是我刚出道就往他肺管子上扎而已。” “哈,那看来只是运气出奇地好啊,既然你到了这里,我们就不可能放过你了,我要在这里一次完成两个任务。到此为止了,师匠。”螃蟹说罢,张开他的巨钳对准鹿旷:“形元解放——” 巨钳的中心出现一小团纯黑色的形元,随后那团形元便如同有生命的细胞一般,开始一团一团地往外冒,在几秒间便成了桑葚状的巨大形元,聚集后朝鹿旷射出,鹿旷背后的铁丝飞速将他拉离了现场。那团黑色的形元倾泻在地上后变成了一团漆黑的沼泽,慢慢地朝四周扩散。 鹿旷落在了方才翻倒的车上,看着地上的沼泽,心道:“蓄力的时间需要4秒左右,设定这样的制约肯定不只是单纯的放出系攻击,被打中后说不定会有什么可怕的特殊效果......那团黑色的形元还是别沾上为妙。” 螃蟹背上的缝合鼠咧嘴笑道:“没有选择硬接啊,你被看穿了哟。这只小鹿就交给你了,我要去会会我的老朋友~” 他敲了敲螃蟹的眼睛,随后吐出一个紫色的泡泡,踩着泡泡朝淤泥人飘了过去。 鹿旷感到这只螃蟹绝不简单:“我来翡翠会的日子不多,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正常的螃蟹大小应该在指甲盖到手掌那么大,虽然有些深海蟹的大小会超出规格......但我很确定,不管是鹿娘书屋还是翡翠学院的图书馆都没有提到会说话的螃蟹,还有那团会说话的淤泥,不仅会说话思考,还能使用形元,比小野说过的恐兽还诡异。这些都是某位高手的形元兽吗?还是说,是小白,或者那只黑孔雀人体炼成的产物?” 他想起了那天,他在完成了一次任务后得到前任铜长老卡朋的允许,前去翡翠学院旁听卡朋的授课。 在讲台上,卡朋侃侃而谈:“......但是我认为,炼金术也可以用青水的阴阳学说来解释。所谓的阳,就是我们的这幅身躯,血肉,以及我们看到的一切。所谓的阴,就是那些我们无法证明其存在的灵魂,意识,观测这些东西的唯一办法,就是‘形元’。在我看来,形元不该是用来破坏的手段,而应该是用来观察这个世界的工具......在此基础上的很多炼金术都违背了创造的初衷。就比如说炼金术的三大禁忌——人体炼成,黄金炼成,反向炼成。这些炼金术原本都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更美好而开发的、” 鹿旷举手打断了他的话:“人体炼成除了用来治疗外还能造成什么危害呢?” 有一个学员抢答道:“是担心造成什么怪物,以及弄出伦理问题吧。” 卡朋道:“这些都是小问题,人体炼成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的不可预见性。正如我之前说的,人体炼成作为炼金术的一种,除了对作为‘阳’的躯体起作用外,也一样能对作为‘阴’的灵魂使用。有些炼金术士会通过这种炼金术将自己的灵魂固定在死物上,只要形元不散,自己的意识就不会消失,来达到所谓的永生效果......而且对于肉体的改造也是永久性的,有不少被人体炼成改造过的人诞下了畸形的后代,让他们的血脉感到无比痛苦......” 时间切回到现在。 鹿旷看着眼前的这只巨蟹,心道:“所以这家伙,是被改造了肉体才变成这样,还是因为灵魂被固定在了螃蟹身上才变成这样?或者两者兼有呢?” 那只螃蟹又朝鹿旷举起巨钳,随后猛地一挥——尽管他的身躯庞大,但动作却异常迅捷,他的钳子连接部位也变成了一团泥浆一样的物体,延长了他的攻击距离。鹿旷瞬间便被打飞进了身后的钱庄屋子内——伴随着墙壁的破碎。 “哇!”大壳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他扶起,鹿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这?” 大壳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想试着能不能帮上忙、” “我还以为你吓跑了,真是够意思的。” “这是大力茶,希望能帮到你。”大壳将一罐茶交给了鹿旷,鹿旷一口喝了下去,“希望有效吧,上次对上那个黑峰王将喝了和没喝一样,被一巴掌拍飞了......当然,那不怪你。” 墙壁再次被撞破,那只螃蟹冲了进来,挥舞着巨钳朝两人砸来,鹿旷两手伸长,随后翻转变大,竟牢牢挡下了这一击。 鹿旷:“嚯,有效果。大虫子,这下你死定了。” 他双手往上,将巨蟹整个举起,在对方不可思议的表情中将其扔了出去,再跳到巨蟹背上,右手变成锤子一锤砸向巨蟹的眼睛。 “呜哇——(消音),我撕了你!”巨蟹举起钳子朝头上横扫,鹿旷又是一跳躲了过去,随后落在地上。他手指变成的齿轮飞速转动,将方才布置的铁丝牵拉,巨蟹的钳子便重重落在了自己的背壳上,整个身子跟着重重砸在了地上。 “大壳有点东西啊,我现在感觉有用不完的力气,形元也强得不可思议!”鹿旷兴奋地用铁丝拖动着巨蟹,朝亚瑟所在的位置甩了过去—— 淤泥人的肚子突然膨胀起来,随后整个炸开,落得到处都是泥浆。亚瑟屹立在原地,在见到朝他走来的缝合鼠时先是一愣,随后神情严肃起来:“食蛇鼠......摩根勒菲,你和屠夫一样,也沦落到给哲人王打下手了吗。” “嗯~给金银帮打工就更高明吗?”勒菲将头歪向一边,戏谑地看着亚瑟,“有一个被火烧掉半边脸的黑狼抢了我的‘沃土’,他很年轻,但是意外地很强呢。现在他是沃土和乌木军团的新首领了......沃土是我建立的,我知道它有多么坚不可摧,所以我一个人是没法夺回我的地盘的,这只是一个交易罢了——哲人王会给我一大笔钱来帮助我夺回沃土,而他则通过我来接管乌木军团。” 亚瑟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屠夫,“又是这样......虽然很不想说这种话,但是如果你现在加入金银帮,哲人王能给的他们一样能给,而且很可能会让你继续当那群乌合之众的首领,怎样?考虑一下吗?” 勒菲大笑起来,他的嗓音如指甲划黑板一般尖锐刺耳,“嚯嚯嚯,我的‘英雄’,别开这种玩笑了。你知道我任性惯了,突然多出什么人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会让我很不习惯呢。” “你似乎并不介意哲人王这么做?” 勒菲张开双臂,诡异地笑了起来,答非所问道:“夏天的沙漠总是很热,滚烫的沙地能把刚钓上来的鱼烤熟。但一半以上的金沙人却连鞋子都买不起,即便是炎热到空气扭曲的程度也只能光脚走在沙地上,冒着内脏被烤熟的风险,为什么?因为他们需要食物来安慰空空如也的肠胃,否则就见不到明天的烈日。但是像流沙族和四家那样的贵族,却能穿着棉袄抱怨自家山庄里太过清凉,哦对了,你也知道,他们身边总带着一个小桶,因为他们要面对的山珍海味太多了,但胃容量是有限的,所以面对呈上来的佳肴,他们只是放在嘴里咀嚼然后吐在小桶里,那些精明的仆人就会将这些食物倒卖出去,即便如此大多数金沙人也根本无法支付,哪怕这是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吃到的美食。 “哈哈,金沙另一半的人掌握了绝大多数的资源,吃掉了绝大多数人的‘食物’。流沙族,四家,金银帮,他们身居高位,他们睥睨众生,他们的孩子生来就在他们的肩膀上,然后带领自己的家族走向更高的殿堂,享受无上的荣光。金沙,是他们的‘沃土’!我们呢?是杂草,是挤在一起的面包虫,喝着臭水吃着黄沙,只要老老实实地待在阴沟里,去争抢他们施舍来的些微食物,然后羡慕那些花朵就好了。是啊,凭什么努力生长,凭什么疯狂蔓延,凭什么不服输,凭什么占据了花儿的地盘,他们担忧,恐惧,愤怒,他们用高贵的出身来排挤,用繁重的工作来压榨,他们不希望那些人有任何出头的机会!我的‘英雄’啊,这就是你所做的,你以为的正义,早就在你的对立面了。 “你......不,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格局了?”亚瑟紧闭双眼用力甩了甩头,随后瞬间爆发出形元,朝他走来,“‘口舌之石’......收起你的能力,那蛊惑人心的把戏对我没用!” “嘻,被发现了。”勒菲掩嘴笑着,“如果我是你的话,管理会的人我一个不留,要想占据他们的财富实在是太轻松了,” “你给我住嘴!”亚瑟猛冲上去,一拳朝他打去。从地面又升起一团淤泥,挡在勒菲前,接下了亚瑟的这一拳。 “干的好呀,塞万,真不愧是‘泥浆骑士’,有和亚瑟不相上下的实力哦。” 亚瑟往后退去,“你想用‘口舌之石’来强化这个怪物的形元?不如试试看说服我去自杀如何,这样会轻松点吧?” 勒菲依旧是嬉笑着,“我的能力没有那么玄乎,只是像沉入水里的石头激起尘埃一样,在你的潜意识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并引发你的思考罢了~换句话来说,我说过的话会很难被忘记。至于塞万能有多强,就看他潜意识里相信自己有多强咯~” 他又朝倒下的翡翠会各小组喊道:“起来吧,垃圾们,拿出你们的本事和亚瑟战斗吧,就像你们曾经为了活命那样。” 话音刚落,方才被打倒的各小组竟然都强撑着站了起来。 亚瑟摆出架势,毫不畏惧道:“没有用的,你们一千次站起来,我就能一千次把你们打倒!” 他立刻朝那些翡翠会杀手冲了过去,但他不知道的是,勒菲之前以“口舌之石”激发起他的思考,以及他刻意去掩盖自己的念头的情况下,已经全然忘了双尾蛇交代给他的任务。 勒菲一个后跃跳出了战场,“嘻......成功拖住他了。” 一个巨物突然被猛地甩了过来,砸倒了几个翡翠会杀手,同时卷起一大片尘埃——那是被鹿旷甩过来的巨蟹。 巨蟹蹒跚着从地上爬起,举起钳子朝鹿旷怒吼道:“我要把你切碎,我一定要把你切碎!” 黑色的形元再次在巨钳中心增殖起来,但下一刻,他痛苦地哀嚎起来,那团形元也失了准头,随着巨钳胡乱地挥舞朝周围的翡翠会杀手喷射而去。 大壳疑惑地看向鹿旷:“你做的?” “不,不是我,我就是扔出去而已......”鹿旷摇摇头,但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他立刻将形元凝在眼部,发觉空中竟然有一股极其微弱的形元轨迹。在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这股形元,它很快便消散了,在消散前,鹿旷顺着形元轨迹发出的方向看去—— 在钱庄三楼的窗口,乌金收起了具现出的弓箭,转身消失在了一片阴影中。 鹿旷微张着嘴,有些惊讶,“乌金......他为什么......” 在一片烟雾中,被巨蟹形元击中的翡翠会杀手也跟着痛苦地哀嚎起来——鬣狗的大半个身子都被黑色形元波及,波及的皮肤冒出一颗颗密密麻麻的疙瘩,随后又大块大块的剥落下去,极其惨烈。 “嘻,好玩。”勒菲饶有兴致地在不远处看着哀嚎的众人,亚瑟也出现在他身后,举起令牌道:“不许动!现在,告诉我那只螃蟹的能力是什么。” 勒菲一点都没有犹豫道:“是破坏的能力呢,被击中部位的每个细胞都会忘记自己的职责,转而尽可能地掠夺周围的养分来让自己无规则的分裂下去......就是说,在被击中的那一刻起,一个完整的人就不复存在了,变成了一大堆各自为战的细胞,你看,鬣狗、虎鲸、杜鹃、雷犀、罗嘉,这些人都一点一点地碎掉了。” 亚瑟激动道:“告诉我怎么破除这个能力!” 勒菲摊手道:“你以为我是除咒术师吗?就算你去请除咒术师也来不及了,不如和我好好欣赏这一幕吧,反正大螃蟹也快死了,以后就见不到这个能力了。” “你!”亚瑟一把抓住勒菲的肩膀,“现在和我回金银帮,希望你喜欢慈悲监狱的环境,因为你要在那里待很长一段时间!” “你不会想这么做的。”勒菲转身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只年轻且娇小的花枝鼠少年。亚瑟见到照片后,立刻紧张地伸手抓去:“雷唧!你把他怎么了?” 勒菲躲了开,道:“除了‘沃土’,我还有几个据点,几个仍愿追随我的人在那里等我,你的好弟弟和他们在一起。” “你想怎样?” 勒菲昂起头,有些得意地笑道:“嘻,你和我一起走,而且动作最好快一点,不然万一那头狼指挥的乌木军团来了,我的手下可挡不住,雷唧就得和他们一起去见你父亲了。” 不远处,鹿旷只看见那只缝合鼠和亚瑟说了什么,然后他们一大帮人就呼啦啦地一起走了。 鹿旷:“啥情况,他带我们来的,结果自己跳票了?不管了,我们先去找冰流,诶,他也不见了?” ------ 科普斯基变成的车内,恶病对着通讯器汇报道:“......情况出了点变化,杰克-刘死了,不过资金没事......伊娃夫人吞了3千万。” “3千万?看来让她死得太痛快了。继续往卡由城走,我派出的人已经来接应了。” “是。” 在天空中跟随他们的火鹰突然喊道:“注意,有埋伏!” 路边的沙地中突然跳出一只白狼,举起火枪对着车侧面开了一枪,那枪的威力要远强过翡翠会杀手一般使用的火铳,只一枪便将科普斯基变成的车打翻在地。 “好痛!”科普斯基打开所有车门,将里面的人和东西都甩了出去后变回了原样,那装着青石的几个箱子被磕破,将里面的青石滚落出来,散得一地都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起身,又连同那些箱子被一个隐形的东西给撞开了——是冰流开着亚瑟的车过来了,他跳下车的同时扯走了盖在车上的鬼隐衣——这件可以隐形的法器是平三在打败金兜银兜兄妹后获得的。 “冰块脸?” 小野见到冰流后略微有些诧异,尤其是对方肩上还缠着只黏糊糊的章鱼。但来不及寒暄,他迅速将火枪丢给隐藏在草丛中的平三,喊道:“平三,接着,就是现在!” 鼻青脸肿、满头是血的平三稳稳地接住了火枪,恶病他们以为平三要举枪朝他们射击,都迅速运转形元护住自身。 “受太阳炙烤吧,罪无可赦之人!” 平三身上具现出了芦芦战兔的铠甲,而火枪中的太阳石也从中托出,如太阳一般缓缓往上升起。 小野迅速退到冰流身边,“快走!那是我的能力。” 冰流:“我知道......你把能力借给他了,还打了他一顿?” 小野:“额......受的伤越重,威力越大。平三说,反正他是不死的,这能力就该这么用。” 太阳石迅速升温,随后发出耀眼的光芒—— 在高温和火光中,周遭的一切草木,包括那些青石,都灰飞烟灭,天空中的火鹰因为躲闪不及,在空中因为骤然升温产生的气流而失去平衡,竟坠入业火的范围内被烧成一具焦尸。 冰流望向那片火光,道:“他也到小天位了?” 小野点头道:“对,而且因为平三的业力很充沛,所以威力好像比我还大。” “啪、啪、啪——”是缓慢的鼓掌声。 “干的好啊,你们干的好啊。” 小野和冰流同时回头看去,见一只眼下有两条平行刀疤的白孔雀朝他们走来。两人心里具是一惊——哲人王,流沙小白,他来了! “早料到了,同时从卡由城出发,如果我和平三能赶上,你肯定也能赶上。” 小野掏出兵符,对准小白。 “哈哈,那只木乃伊跪了,其他的兔子们跑了,小野,我们成功了!诶,冰流也在了,你身上的术除掉了吗?” 平三兴冲冲地朝小野跑来,但见小野和冰流都沉着脸看向前方,便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额......这家伙,我好像在报纸上见过他,是我想的那个吗?哲人王......亲王?” “正是本人。”小白瞥见朝他走来的恶病,“不用汇报了,我都看到了。” “是......您、一个人来的?还有,我刚刚收到消息,集结去落暑钱庄的小组全都被亚瑟和师匠干掉了,还活着的也失联了。” “那些没用的手下,来了也是碍手碍脚。” “身上的形元兽......看来那只爱多管闲事的肥鸡把我的形元给破解了啊?”小白注意到了冰流肩上的章鱼,只见他右手作出打响指状,脸上的表情狰狞得可怕,“没有关系......这次,我不会再放过你们了。” 冰流的守护灵兽 八苦业火引爆后,四只保镖兔飞速开溜。在逃跑前,普汀距离其中一箱青石最近,因此他拿走了这恐怕是哲人王最后的财产。 “老大,我们发了!这下有钱了,接下来去拿?回黑峰还是去垃圾坑?” 基里连夫似乎不会说话,只是指着自己的脚。另外两只兔子不明所以,但普汀却立马会意:“我知道了,老大说要去约克城九月的拍卖会,买一双金沙最昂贵的战鞋!” 鲍里斯:“他只是伸了个手指,你是怎么读出这么多信息的?” 普汀得意道:“这就是默契啊,我当初和老大一起到垃圾坑的时候——”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普汀吓得抱头蹲在地上:“怎么了,是不是天要塌了?” “压不死你。”鲍里斯扯着他的耳朵令他站了起来,又回头看去——那里一片硝烟,显然发生了极为剧烈的战斗。 “恶病应该没有这么大的破坏力,火鹰死了,这强大的轰鸣是谁造成的?” “别管了,我们快走吧。” 普汀第一个跳进了科普斯基变成的车里。 ------ 那巨大的轰鸣同样吸引了还在落暑钱庄的鹿旷、大壳和乌金的注意。 鹿旷立刻摆出架势:“你是不是还带了其他小组来抓我?” 乌金不悦道:“我要是想抓你,刚才就一箭把你送走了。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黑仔的下落!我审讯了黑湖,他交待了你和剧院有合作。” “合作嘛,我是被逼的......黑仔确实想招募我,不过我拒绝了。我的道德底线被你们训练得很低,但我是绝对不会给黑峰做事的。比起那个——” 鹿旷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一张上是黑峰公主媚媚,另一张则是被泡在玻璃瓶溶液中,两颗如火焰般通红的眼球。 “看,翡翠会说会帮你报仇,可迄今为止除了你审讯的那个黑湖,没有半点进展——而且那个黑湖基本上是我送给你的,他们总是用各种理由来搪塞你,但实际上,只要有心,即便是我也能很轻易地拿到你的仇人的情报。” 乌金的眼睛一下子通红如血,与照片上的眼球几乎一模一样。 “这头狼是谁?照片上的眼球在哪?” “这是黑峰咆哮谷女王的四女儿,斧刃王族的公主媚媚。她是一个有着变态嗜好的人体器官收藏家,这双眼球——乌拉拉族的眼球,就是她的藏品之一。她身上肯定有你要的情报,更何况比起复仇,找回同胞的眼球要更为重要吧?” 乌金具现出流星锤,用手悬在鹿旷的前方:“把你刚才说的话复述一遍,如果你撒谎了,我饶不了你。” 流星锤没有晃动,鹿旷说的是真话。 “怎么样?我很有诚意吧?你现在能看出谁是真心想帮你的吧?” 乌金眯起眼睛,虽然鹿旷没有说谎,但他仍旧抱有戒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就是想帮你,没有恶意。”鹿旷朝乌金伸出手去,“我知道剧院夺走了你的一切,这种感受我能理解,因为黑峰也同样夺走了我的家人。你想干掉的是黑峰实力顶尖的佣兵团剧院,首领黑仔的母亲是大陆一流的女巫,她如今也在金沙,这不是你一厢情愿的想复仇就能做到的。我认为你需要一个团队......算上我了吗?” 大壳:“等等,这太直球了——” 乌金:“我不能和你合作。我是翡翠会的铜长老,而你还是翡翠会的头号通缉犯。就算你没说谎,但我还是不信任你。” “好吧,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希望你干掉剧院后,能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初心......翡翠会的变化,你能看出来。哲人王的野心越来越大,你们所做的只是在给他排除异己,同时卷入更多无辜的人,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为了复仇,搭上多少人都无所谓吗?” 鹿旷的手慢慢放在了乌金的肩上,他心想:“海查灵的谈判技巧——语言上要顾及对方的立场,但肢体上要尝试侵犯对方的领域......” “如果我们成功了,你就自由了。” “然后呢?退出翡翠会,和你联手吗?” “这只是第一步——” “扯淡!”乌金一把打开了鹿旷的手,“为了脱身把一条街的人做成尸从的家伙,有资格说什么‘搭上多少人都无所谓吗’?师匠,鹿旷,你以为你扳倒翡翠会是为了正义,但你实际上也只是想复仇而已——你根本不在乎会死多少人,你说要帮我,但也只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一旦发现牺牲我能更快地扳倒翡翠会,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的。少拿正义给自己做掩饰了,你就是恨哲人王而已!” “乌金,你可能对我有点误会。实际上,我是想弥补以前的过失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为了杰克-刘一路追到了这里......你知道的,对吧?所以你刚才没有对我出手——” “那就证明给我看,证明我错了。”乌金环顾四周,再次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对鹿旷说道:“行动代号‘影子’,一年前哲人王暗杀了荒青山圆角族族长,将自己的手下重塑了外形后替代了他。当时负责说服族长夫人配合行动的人就是你。现在,那位替身已经失控,并陆续干掉了身边的知情者,翡翠会也即将对他采取行动——不管是那位替身还是翡翠会,为了确保秘密不被泄露,那位夫人都得死。把她救出来,我就相信你。” 他一把抢过鹿旷手里的两张照片,跳出窗外离开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大壳先问道:“你是怎么说服族长夫人的?” “求别问。” “懂了,你还是别说了......” “对了,刚才那边的轰鸣是什么情况?我得去看看。” “喂,等等我——” ------ 面对眼前这只神色沉郁到极点的白孔雀,平三多少有点心虚——他是不死的,但小野和冰流不是。 “小野,我知道逃跑不是你的风格,不过这家伙据说是金沙第一炼金术士,我们硬碰硬肯定不行......现在冰流也在这,我们完全可以撤退!御石咒加上这玩意,能走掉!” 平三的手里捂着一颗石灰岩脚趾头,那是在帮助骆奎取走地脉后对方赠送的。这件法器能让持有者在各种险峻的环境中如履平地,健步如飞,他们就是凭借这个才在小白之前赶到了这里。 小野和冰流都有些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小野便回道:“鹿爹教过我,面对猛兽时千万不能露出怯意,在转身逃跑的那一刻就是猛兽开始厮杀的那一刻,所以我是不会逃的!更何况,” 他压低声音道:“用了神之血试剂后,我感觉好像也到中天位了。被除咒中的人不能再成为同一种能力的施术目标,所以冰块脸现在免疫了‘将太阳捧在手心’,更何况只要被你的‘空心人’击中,小白就无法使用形元能力,我们三个联手,没准真的能打败这个金沙第一炼金术士!” “窃窃私语什么呢,如果是遗言的话,不妨大声说出来,我会转达给你们的家人朋友的——如果你们还有的话。” 一块石头被形元牵引到了小白的手上,只见石头迅速开始分裂重组,变成了当初鹿旷用过的旋风炸弹。 小白冷冷地扫视三人,最后用余光额外注意了平三,心道:“根据牛鲨和罗兰的汇报,这家伙具有复制他人形元的能力,看来是特质系能力者......当时牛鲨被剥夺了五感,所以不清楚他的能力发动条件。这家伙就是这场战斗中最大的变数,要优先解决。” 他挥手朝三人丢出旋风炸弹,炸弹在空中轰然爆炸,强大的冲击力压倒了视线内所有的植被。 冰流凝出冰盾持在身前,对小野和平三道:“小心,他周围的所有物体都可能是潜在的炸弹,千万不要被他碰到!” “明白,要上了,小巨兵!” 小野断刀一挥,一股强大的形元集结在身前——受使用者实力的影响,此刻小巨兵的威压竟丝毫不弱于小白。 “小巨兵?我也有哦。” 小白纵身一跃,尾羽在半空打开,自然地降落到了冰流开来的车顶,那车便在一股形元的包绕下也变成了一个和小野招呼出的一模一样的小巨兵。 平三:“哇哦,真漂亮,原来孔雀开屏是这样的,我从来没见过......我是说,我见过孔雀,但没见过开屏的,还是白孔雀——我只见过蓝绿色的、” 小白昂起头,“现在奉承,已经太晚了。” 平三:“你抬头的时候眼睛下的刀疤更明显了。我想起来了,你是私生子对吧?你和金沙王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冒犯本王,是要用命来道歉的!” 小白吼了起来,他脚下的小巨兵便朝他们冲来,和小野的小巨兵格挡在了一起。 平三:“哈,我总是能破防这些大佬。上一个是傲雪来着。” 冰流:“......奇怪的自吹自擂。” 平三:“什么?” 冰流:“专心战斗!” 小野的小巨兵猛地一顶,将小白的小巨兵撞倒在地,随后跳起一刀将其钉在地上。 小野心道:“真奇怪,小白不是拿到优比城主的兵符了吗,为什么他的小巨兵会这么弱......小巨兵也属于武器,看来这只是他具现出的武器罢了。” 小白心道:“不愧是源于上古帝印的力量而诞生的小巨兵,即便是大天位的形元也无法仿造,实力有着天壤之别。我手上也有一个兵符,只要我能设法激活......这只白狼不能杀,我要问出激活兵符的办法,只要拿下他,我手上就有两个兵符了。对,即便没有钱,我也一样能成事!” 数十根冰锥突然朝小白发射而来,但小白却站在原地,躲都不躲——那些冰锥砸在他身上时纷纷破裂,他抬手一挥,那些即将击中他的冰锥纷纷成了碎末。 “很强的攻击欲望,但可惜,没用啊!” 方才那些飘浮在空中的尘埃竟然都被吸附在小白的羽毛上,与羽毛一起具现成了坚固的铠甲。 平三:“这算什么?铠甲也算是武器吗?” 小野:“是他认为的武器,只要他觉得是那就是,炼金术都很唯心的。” “不妙......能把摸到的东西都变成武器,也就是说......小白甚至不需要捡取周围的物体,只要他想,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都可以变成武器!” 想到这,冰流右手再次凝出冰枪,对小野道:“他不能再把我引爆了,所以换我和他去近战,你用八苦业火消耗他的形元。” 冰流挺枪朝小白刺去,小白依旧躲也不躲,任由冰枪重重地刺在了他的盔甲上—— “叮!” 小白毫发无损,冰流反而被自己的力量震得退后几步,虎口生疼,握着冰枪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小白昂起头,似乎对冰流的举动感到异常可笑:“完全无效啊。” 冰流却往后退去,在小白的身后,小巨兵举起重剑朝他砸去—— 随着一声巨响,重剑只是砍在他的肩上,却被一层银白色的合金所阻拦,没有更进一步伤及他的血肉。 此刻小白的全身和脚下的地面都变成了闪烁着金属啊光泽的银灰色,他竟然毫不顾忌地张开双翅,将自身的脆弱打击点全数暴露:“我能炼制出已知硬度最强的合金,任何攻击都伤不到我。” 机会难得! 冰流这么想着,举枪对着小白身上的几个大穴戳去,但冰枪却根本没有刺穿小白身上的护甲,那反弹回来的劲力反而将冰枪给震碎。小白反手握住冰枪,顺势往自己身边扯去,冰流立即松手,随后冰枪立刻爆炸,虽然冰流及时松手,但双手前臂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爆炸灼伤。 “冰块脸,没事吧?” “别过来!” 冰流抬手阻止小野靠近,他手上被烧焦的地方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 显然,他对此并不感到奇怪。 小白也认出了冰流此刻所使用的功法:“回天冰决,只有罕见的冰冻形元能够修炼的青水功法......这再生速度真是惊人啊,可惜我用不上,不然一定把你带回去好好研究。”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能消耗形元和治愈伤势的八苦业火,让形元如泉水般涌涌不绝的回天冰决,还有恢复力惊人的恐兽,看起来你们是要和我打消耗战了。来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平三抄起匕首割破手腕,操纵鲜血形成长棒朝小白捅去—— “无聊,物理攻击对我是没用的。” 出于对自己炼制的合金的绝对自信,小白依旧站在原地。 鲜血在靠近小白时突然扭曲起来,形成长鞭卷住了小白的右手,随后平三用力一拉,竟然甩着小白重重地撞在了一边的土山上,冰流立刻冲上前,再次提起冰枪刺向小白。 小野突然喊道:“冰块脸,小心!他手里抓了什么东西!” “哼。”小白紧紧地抓着冰流刺来的冰枪,在瞥见自上方往下砍来的小巨兵后,扬手往天空撒了一把什么——是六颗乌黑发亮的小圆球,每一颗上面都刻着一个鎏金裱镀的青水文字。其中一颗刻着“霸”字的圆球急速膨胀,变得和小巨兵一般大小,硬生生扛住了小巨兵的斩击,黑球表面也出现一丝丝裂缝。 “九龙子......又一件被盗的青水国宝......”冰流认出了这些小球,内心隐隐升起一股怒意,“你到底从青水......偷了多少东西!” “别见怪呀,这是你大哥送给我的。再说只找到了六个,还有三个还在青水呢。” “住口!”冰流突然情绪失控起来,一拳砸在小白脸上,但小白只是偏了偏头:“浪费力气。” 有两颗黑球左右朝冰流袭来,冰流只得再度后退,又侧身躲过了另一颗从身后攻来的圆球。 在小巨兵将“霸”球重重砸向一旁后,刻着“负”字的黑球从反方向攻来,小野下意识操纵小巨兵伸手推开,但就在小巨兵伸手接触的一瞬间,两颗黑球突然发起形元共鸣,原本自黑球散发出的无规律的形元顷刻间并形成无数条锁链,前后锁住了小巨兵。 “引以为傲吧,这个封锁......即使是将神级别的形元者也挣脱不掉的。你们最大的底牌已经没有了,”小白双手甩出两把金刀,“那就,结束吧。” 小野:“不是吧,每次都是这样......小巨兵总是不能发挥全部实力。是我最近变傻了吗?我以前明明可以很好利用的。” 小野在当初只能控制小巨兵使出一招的时候,的确合理地操纵小巨兵一招就击倒了花郎三人。但尸化的花郎三人只是简单地被夜罗下达了命令的三个傀儡,灵活和机变远不及活人,和见多识广且久经考验的小白更不能相提并论。 见小巨兵被封锁,冰流有些不安起来,“不妙......这六颗法器每一个都有独特的能力,再加上小白也可能还有其他能力,我们根本对付不过来,只能希望平三能封住他的形元和能力......” 他看了眼平三,迅速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之前他们和黑峰王将夜冥遭遇过,就平三目前的修为想抽完大天位高手的形元是不可能的,‘空心人’不能突破小白的护甲,所以也不能封住小白的能力......要怎么做......” 小白伸手朝小野一指,虽然表面上看不见任何进攻迹象,但小野用“凝”发现了形元波动的轨迹——方才小白顺手抓了吧砂砾,那些砂砾每一颗都变成了小型炸弹——随后高高跳起闪过了一轮爆炸—— “小野小心!”平三喊完,自己却被一颗黑球给撞倒在地。 小野在半空中迅速转身,抬刀挡住了一颗黑球——上面刻着“睚”字,黑球周围的形元被凝聚于一处,正面朝前,就好像刀刃一般。尽管挡住了攻来的黑球,但小野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将头偏向一边——那锋利的形元在他的右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原来是这样,我好像明白了......”小野一击打在“睚”球上,接着反冲力落回到地面,心道:“我听说过龙生九子的传说,龙的九个儿子各有不同的兴趣和身份。既然这法器叫‘九龙子’,而且每一颗都有独特的能力,那么或许每一颗黑球的能力都和传说中的龙之子对应——霸下和负屃分别位于石碑的头尾,对应的那两颗球也一头一尾困住了小巨兵、睚眦性格刚烈,喜好杀戮,对应的黑球能力就是令形元具有刀刃的性质,这些应该可以证明我的推断!那么——” 剩下的三颗黑球,依次刻着“蒲”、“狴”、“狻”。 他大喊道:“蒲牢能制造巨响,狻猊能喷烟,狴犴能囚禁!” “全都......猜对了呀,”小白对龙九子的传说了解不多,对小野一下子猜出剩下三颗法器的能力感到诧异,“如果好好培养的话,将会是天赋不亚于师匠的最强杀手......但如果不能为我所用的话,那就只能杀了......在我问出激活兵符的方法后。” “狻”球迅速膨胀变大,如瓦斯弹一般喷出浓浓的绿烟,小野则吐出一团白火,那团白火迅速点燃了绿烟燃烧起来,并扩散到了“狻”球周围,“蒲”球随之扩大,小野和冰流立即用形元护住耳朵—— 巨大的轰鸣爆发而出,幸好两人早有准备,才没有被震晕失去意识。 “平三!” “他不死的,别管他了。” 小野举刀朝小白砍出数道剑气,心道:“他和平三一样是具现系,平三的空心人在形元耗尽后就会自己消失,所以不管他炼制的合金多坚固,在形元被烧尽后也一样会消失。要想封锁小巨兵需要消耗庞大的形元,而修炼了回天冰决的冰块脸的形元是源源不断的,我们耗得起!” “八苦业火一旦放出后就会以形元为燃料自行燃烧,即使把我击倒也不会解除。要想解除就只能进入‘隐’的状态,只要他这么做,不管是我还是冰块脸都能保证一击将他打倒,炼金术士脆弱的身体是绝对扛不住我们的攻击的!” “狴”球光芒一闪,随后小野的白火便如同打到了透明的屏障上一般,被弹开后迅速消失了。 “你猜得没错,狴犴的能力的确是囚禁,但反过来,它也能变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隔绝一切带有恶意的攻击。因此,你的八苦业火是没法将我的形元点燃的。” 小野停了下来,“冰块脸,防御型的法器有弱点吗?” 冰流紧盯着小白,摇头道:“据我所知没有,法器是炼器师耗尽心血,日复一日地用形元温养最终诞生的,大多数炼器师穷尽一生也只能炼制一件法器......对付防御型法器没有诀窍,只能用硬实力击破。” “看来,你们是注定要死在龙九子上了,真是讽刺啊,青水人被青水人炼制的法器杀死!”伴随着小白的狞笑,那颗“蒲”球再次发生震耳欲聋的声响,“激怒我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活下来!” 为了抵挡“蒲”球更强的音波攻击,冰流在自己和小野身边升起冰封狱,减弱了震动,但冰封狱前方立刻破出一道大口——小白的右手变成了炮筒,随后又是一炮朝这里轰出! 在他的身后,平三慢慢地站起,蹑手蹑脚地朝他靠近—— “刺啦!” 小白身后猛地伸出一根长刺,刺穿了平三的身体。他头也不回道:“你以为我察觉不到你?小天位的货色也想偷袭大天位,可笑!” “事实上......我做到了。”胸腔中的血沫令平三说话有些困难,但没能阻止他的动作——他伸手抓着长刺,在手心中,是小野方才砍来的白火。 “八苦业火......要业力作燃料,更有效率......我有......很多、业力!” 小白立刻回身,一炮轰碎了平三的身体,但为时已晚,那团白火就像碰到了酒精一般,飞速蔓延至小白全身。 “无所谓,要想把我的形元烧完,你们要等到地老天荒!” 就在小白分神的瞬间,小巨兵突然挣脱了“霸”和“屃”的封锁,一刀砍向小白,生生打碎了“狴”球的屏障,“狴”球也随之裂出一条大缝。 在屏障破碎的同时,小野也猛地朝小白扑来——此刻,他的眼球充血,耳朵和鼻子也在往外流血,显然方才的音波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小野的身上已经具现出了芦芦战兔的铠甲。 顾不上修复破碎的九龙子,小白双手化为大炮对准小野:“想送死么,来吧!” 他脚下猛然升起无数冰锥,每一个都反射出小野的身影。 “无聊的把戏,垂死挣扎什么的,糟糕透顶啊!” 小白双炮用力一甩,周围的冰锥悉数破碎,而小野也冲至身前—— “你以为离我这么近,我就不敢轰炸了?我这身铠甲能让我免疫一切物理攻击,而你,恐怕会炸得一点不剩吧!” “那就试试呀!‘受太阳炙烤吧,’额、” 小白右肩突然发出一根尖刺,刺穿了小野的肩膀。 “我如你所愿,”小白狰狞地夺下了小野手上的断刀,“本来想留你一命的,但是......我说过了,激怒我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你也不能例外啊!你的兵符,现在是我的了!变成飞灰吧!” “‘罪无可赦之人’!” 小野的太阳石和小白触摸过的砂石同时爆炸,刹那间,整片天空都被映得默然失色,地面已是一片火海。 “哈哈哈哈!” 烟雾被一股烈风扇开,小白屹立在原地,表现的是与往日温文尔雅截然不同的疯狂。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小野,神情更是无比地不屑和傲慢:“无坚不摧的轰炸,无懈可击的防御,这样的我,你要怎么打败啊?” 小野身上的伤口都在“生”火的燃烧下缓慢自愈,他慢慢地站起,直视着这位怒火中烧的亲王:“你在说什么啊,你已经......输掉啦!” “什么?” 小白脑门青筋暴起,他伸手朝小野抓去,却扑了个空,小野被平三的血绳拖到了冰流身后。 在冰封狱内的冰流聚集形元有一段时间了,尽管整片区域都因为方才的轰炸而无比炎热,但冰流身上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哈,我、想起和冰块脸......在五步谷的那次,”小野在平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当时我们、也是面对一堵坚不可摧的墙,但我们最终、打破了。” “用什么?祈祷吗?”看着又一次站起来的小野,小白的双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们这些烦人的......弱者!也就只有嘴会硬一点了......为什么、为什么全都要妨碍我!” 他似乎是想起了别的事情。 “父王和哥哥明明那么弱......明明那么弱小,为什么是选择他们而不是选择我!”小白突然对着天空怒吼起来,他又怒视着小野:“你们也一样,被打倒了,躺下去就好了,为什么要站起来......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只是去死!在我面前......狼狈地倒下就好了,你们就该这样,明明这么弱......为什么要阻碍我成为王,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阻止我!” 小野:“我还是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好了......用热胀冷缩啊,傻瓜,亏你还是炼金术士!” “什么?” 小白更加怒不可遏,紧接着,冰流凝聚出的阴寒无比的形元直直地朝他爆射而出,瞬间吞没了他。 在冰冻形元的洪流消失后,伴随着小白错愕的神情的,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他身上的铠甲一层一层地剥落下去,而身上的白火燃烧得更加猛烈了。 我堂堂哲人王,金沙第一炼金术士,竟然连几个初出茅庐的小鬼都收拾不了...... 想到这,他握紧了拳头,整个人更加止不住地颤抖着。一直以来的自信遭到的打击,加上战斗的消耗,一时之间令他有些恍惚。 “我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我是那个人的儿子,我要比那些酒囊饭袋的流沙族更加强大,更加高贵!” 小巨兵一刀砍向小白,但小白竟然直接抬起手,单手接住了小巨兵的斩击。 “什么?这......” 不止是小野,小白的表现令冰流和平三也感到不可思议。 “连夜罗都不想硬接的小巨兵,就是五步先生也是用小巨兵来对付小巨兵......这家伙,竟然单手接住了?” 平三紧紧地拽着小野的胳膊,“不是说炼金术士肉体很弱吗,这家伙.....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我会让你们明白,力量上的差距,是什么都无法弥补的!” ------ “喂,醒醒!” 感觉到有人在推着自己,冰流猛地从昏迷中醒来,见周遭一片狼藉,地面上仍有爆炸后的余温...... “小野!”他第一个想关心的是小野的安危,顾不上思考自己方才是怎么脱身的,他顺手扯着平三的肩膀,挣扎着想站起来—— “我在这呢。冰块脸,你昏迷了有一会儿了,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小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冰流回头见到小野,这才安心下来,“我很快就能恢复的......” 他看向周围,鹿旷、大壳、平三,还有被亚瑟救起的丹顶鹤鲍茜。他感到有些疑惑,问道:“所有人......都没事?小白呢?”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没看到他,只看到你们几个倒在地上......等等,这是什么?” 鹿旷抓起小野搭在冰流肩上的手——手背上,是一个黑色的阴阳鱼符号,“小野,这是你自己画的吗?” “不是欸,啊,冰块脸,你手上也有,平三,你的也是!” 平三抬起手:“哇——哦,什么时候有的,我都没注意到......等等,这不会是小白留在我们身上的吧?我们被‘将太阳捧在手心’给标记了?” 冰流指着自己肩上的章鱼:“不对......至少不是这个技能。只要这个形元兽还在,小白就没法用那个能力标记我......” 小野挠头道:“真是奇怪......” 鹿旷:“是啊,挺奇怪的,虽然看到你们活着很高兴,但按照小白的作风,他就算没杀了你们,也会把你们带走啊,难道你们——打败他了?” 小野摇摇头:“不,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居然觉得这件事很自然,没什么不对的。这更奇怪了对吧?冰块脸,平三,你们有这种感觉吗?” 冰流和平三对视一眼,两人都点了点头。 ------ 翡翠会地下指挥室。 乔尼请示般地看了索特一眼,在得到肯定后便接通了小白的通讯器:“哲人王......我们检测到在落暑钱庄附近的战斗了,我们看到载具被毁了......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还能再弄来的东西。” 小白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切断了通讯,此刻他看起来格外狼狈,身子右侧的羽毛都掉光了,右翅也折断了。但他的表情却并没有如方才那般暴怒,而是有一丝——欣喜? “原来如此,这就是守护灵兽的威力吗......瑞安也有一个,如果冰流的守护灵兽能做到这种程度,瑞安的守护灵兽也一定能有这样的威力。我还没有输,我不会认输的,我要成为金沙王,我要让那些没用的流沙族亲眼见到我是怎么把他们踩在脚下的,我要在那个老混蛋的坟前唾弃他的抉择,我要、我要赢!......” 至死方休! 碰面 翡翠会今日新闻: 落暑钱庄突发爆炸事件,负责人伊娃夫人疑似身亡。 丑闻:杰克-刘的双面人生。 血汗工厂被捣毁,双龙帮会否认相关指控。 洗脑?丹顶鹤鲍茜翻译员出面作证,指控罗斯博士使用违禁术式。 明星炼金术士亚瑟造访沃土。 有民众称于卡由城郊目睹“活死人”身影。 优比城新任城主——塞豹尾获得惊人的百分百支持率。 云鹤家族对外发声,势要对云轮之死获得交代。 金沙首家隶属云鹤家族的茶馆于明日正常开张。 刺杀王上的黑峰公主已于今日获释。 九月约克城拍卖会预热。 鹿旷满意的放下了报纸:“翡翠会失去了所有的钱和几乎全部的中坚力量,金银帮失去了最强战力亚瑟,望月名单上的30人又少一个,我们还在圣城安插了自己的眼睛(翻译员鲍茜),这次行动可谓大获成功啊~虽然我所有的钱也没了,不过这是值得的。” 平三:“亚瑟杀掉了所有当时前来支援的翡翠会组长吗?” 鹿旷:“他只是打晕而已,然后就被那只缝合鼠带走了。但是我可不会忘了补刀。” 小野:“九龙子,鲁班锯,卧龙匣,乾坤一气袋,城隍阵图,青水到底丢了多少宝物啊?” 冰流:“......家贼难防。” 大壳:“联盟号被那个黑峰王将打坏了,亚瑟的车也被炸成灰,我们现在只能走回去了。” ------ “哗啦啦啦——” 破旧的小屋内,平三舀起一勺水浇在小野的手背上,小野则用力搓洗着手背上的阴阳鱼符号。 “和纹身一样顽固,怎么洗都洗不掉......”小野无奈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我和平三都没有昏迷过去的记忆,甚至连手上的异样都没有察觉到。” 冰流有些心烦意乱地用力挠着手背,好像要把那层皮撕下来一般。小野上前抓着他的手,“别这样,冰块脸。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这可能是小白的另一种能力......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也许是和‘将太阳捧在手心’那样相似的能力,我又中招了。” “这不是小白的能力。” 众人都看向鹿旷,小野疑惑道:“鹿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鹿旷道:“标记伴有记忆丢失,这是很典型的操作系能力——操作系能力者在发动攻击时常常用记忆修正来抹消目标受到攻击的记忆,这样目标在看到突然出现的标记时便不会那么惊慌。一般情况下,‘请求型操作系’的能力者在施术时都会使用记忆修正。而小白是具现系能力者,具现系要将形元放出体外的话效率会非常低下,因此具现系能力者通常不会去修炼放出系和操作系的能力,以小白的骄傲和自尊也绝对不会去做浪费自己天赋的事,所以这标记不可能是他的。” 小野:“这样啊......请求型操作系,那是什么?” 作为操作系能力者的鹿旷便为众人科普起来: “操作系的能力分为三种,强制型操作系——完全掌控目标的身体和心灵进行精准操控,半强制型操作系——强行操控目标的身体,或者将对方逼入二选一的境地来强迫对方为自己采取行动,请求型操作系——在给予对方选择余地的情况下驱使对方为自己采取行动,比如茶罗术士的神打就是这种类型的。” 鹿旷介绍完后,大家看他的目光有些古怪起来。 鹿旷:“等等,你们干嘛这样看我?因为我是操作系能力者所以知道......淦,去死吧你们,不是我干的!” 平三打哈哈道:“鹿哥,别怨我们嘛,你是我们这里唯一的操作系能力者,所以大家第一时间就以为是你......” 鹿旷有些不悦:“我为什么会去操控小野?哲人王把你们的脑袋炸傻了吗?” 冰流:“我好像......想起来一点了,是小野和平三先倒下,然后我也跟着失去意识......在倒下前,我看到小白的表情了,非常恐惧,好像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鹿旷:“喔,这可稀奇了,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害怕的。在吓跑小白后没有对你们继续出手,说明就算不是和小白站在一边的,对你们至少也没有恶意,这么看来......” “守护灵兽!” 鹿旷和小野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说法,下一刻,冰流的肩上出现了那只独眼牛角鸮,吓得那只章鱼往他身下滑去,那守护灵兽巨大的身躯就这么踩在冰流肩上,让人担心冰流能否扛起肩上的重量。 鹿旷:“果然是这样,应该是守护灵兽吓跑或者打跑了小白。” 冰流左右看了看众人,拿起章鱼道:“这是云鹤家族的除咒术师帮我除咒后留下的形元兽......” “不是那个,你的守护灵兽现身了!还有,你们手上的标记——” 冰流、小野、平三手上的阴阳鱼符号自发地凝聚了一团形元,随后三人都进入了“发”的状态,大量的形元从他们身上散发而出,而三人中间的冰流形元更是旺盛到了极点。 小野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好厉害,喝了药剂的后遗症没有了,身上一点都不痛了,至今为止都没有出现过这么强烈的形元,而且身上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鹿哥你看,鹿哥?” 这次,是鹿旷和大壳倒下了,在他们倒下后,手背上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阴阳鱼符号。 小野:“我想......我知道冰块脸的守护灵兽有什么样的能力了。” 平三:“哈哈,这下轮到你们了。” 冰流:“它看起来是什么样的?” ------ 金沙王族学会,圣王回廊。 长廊上挂着一幅幅来自大陆各地的名画,在画廊的中央,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画面上,是一头身上插着数条长枪,但仍坚持着不倒下的红公牛。 此刻,长廊几乎没有人,夜罗正站在这幅画前,不知思索着什么。 “令人欲罢不能的作品,金沙国手加西亚所画,我们都管他叫‘西方的马良’。” 一个人的到来打断了夜罗的思索,他用余光瞥了那人一眼——小白尽管一半的羽毛都掉光了,但却没有显示出一丝一毫的忸怩与不安,神色与往常没有区别。 “这幅画在月光的照射下,会是另一幅模样,比起画中人不屈的意志,我更欣赏它传达的讯息......事物远非表面那么简单,平静之下,总是暗潮涌动。” 夜罗嗤了一声,略微将身子转向小白:“我们认识吗?” 小白礼貌地微笑着,微微前倾,道:“我们都欣赏加西亚的艺术,这就是我们彼此之间的联系。我来此,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的组织可以为阁下所用。” “你指的是什么组织?” “翡翠会。” 夜罗再次将目光放回在画上:“没听说过。” “还有一个组织,规模不大,权力也有限,就在金沙。他们自称‘乌木军团’,但后来他们脱离了我的控制,我只好把他们铲除。” 夜罗:“坦白地说,我不知道阁下在说什么,以及为什么会找上我。” 小白:“我很乐意证明我的价值,你什么都不用做,我的手下随时可以用来牺牲。” “听起来很有趣,但我帮不上你。”夜罗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不过,我喜欢神秘的故事......比如,上古帝印。” 小白刚想说话,夜罗再次开口:“我还听说,在昨天,发生了一起神秘的爆炸,一辆满载青石的车被炸为飞灰。现在我很好奇,一个全部财产和忠心手下都在落暑钱庄的郊外化为灰烬的人,要如何证明自己——的价值呢?” 夜罗转向小白,“火药什么的实在太污染环境了,如果能有更高效的清洁能源的话,钱就不是问题了,对吧?” “你说的是?” “王族学会的无肠贤者曾研究出了一种能将水转化成具有黑水(石油)性质的法器,‘水燃料圣杯’。多么神奇啊,机关和炼器的结合。如果它出现在九月的约克城拍卖会上,我想,会有很多人愿意为此一掷千金的。” ------ 王族学会的首席机关术文森佐·莱文,此刻正神色不安地将一个包裹放上自己的车。 “文森佐!”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他一震,转过身来,是他的妻子抱着女儿朝他走来。他强打起笑容,走上前接过自己的女儿哄了哄。 “文森佐,又要去开会了吗?” 面对妻子的关心,文森佐显得有些紧张,他只是敷衍了几句,便将女儿交还给了妻子,然后上了车,“这次要去卡由城开会......你知道的,那些学术研讨会。” “又去,哦,文森佐,你的会总也开不完——” 文森佐还想说什么,但妻子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是啊,总是为金沙的学术操劳,连陪女儿的时间都没有,女儿一定会很感激你的。你就非得去工作不可吗?我和艾米丽在你的心中没有工作重要吗?天哪,你总是给我钱然后让我自己去买东西——你知道作为一个女人最需要的什么吗?是陪伴!而且我要你去香榭大街陪我买最新款的卡兰雅荧光衣——” 文森佐的眼中掠过一丝悲怆,他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便开着车走了,而身后妻子的叫骂声变得越来越刺耳。 车在卡由城城郊一处废弃的工厂旁停了下来,文森佐抱着包裹走下车,紧张地朝四周张望,随后走进了工厂。 工厂里,恶病已经等候多时了。 文森佐将包裹递给恶病,在恶病打开包裹检查时哀求道:“求你了,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过来了,放过我,我还有个女儿,我想看着她长大......” 恶病头也没抬:“你的钱包。” 文森佐便颤颤巍巍地掏出钱包给了恶病,恶病打开钱包扫了眼,道:“走吧。” “谢......谢谢,我和我的家人都感谢您......” 文森佐如获大赦般地哈着腰,他摸了把额头冒出的冷汗,转身往门外走去。但没走几步,他便两眼发黑,倒在地上,身上到处可见一簇一簇的红疹。 ------ 生命的用法 那天......本是该被纪念的日子。 继承父亲的职责,成为新的一族之长。 就是那样该被纪念的日子。 一片火海的村庄里,地面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乌金完好无损地站在那,身上没有一点创伤,甚至连被烟熏的尘埃也没有。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周围的一切,惊恐、愤怒、悲痛...... “有谁......” “有谁......还活着吗?” 四处可见的,是倒下的族人的尸体——他们的眼珠都被挖去,只剩下绝望而空洞的窟窿。 乌拉拉族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村落,当他们情绪激动时,眼珠会变成鲜血一般的红色——那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摄人心魂的颜色,又因为与传说中哲人石的颜色相近,因此他们的眼睛也被称为“神之眼”,是黑市上价值连城的珍品,人体器官收藏家梦寐以求的绝色。 乌拉拉族原本是金沙的土着,但在数百年前遭到金沙的大范围驱赶和猎杀,为了躲避灾祸而选择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他们只在物资极其匮乏的时候才会外出与集市寻求交换,并且在外出时一定会做好伪装。 但即便如此,也没能躲过那场灾祸。 毁灭来的毫无征兆,一伙黑衣人拿着魔杖、长刀和火铳冲进了村庄,对毫无防备的村民大开杀戒——多年来与世隔绝的安逸生活让他们疏于修炼,在面对这些训练有素的形元者面前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在彻底控制了整个村庄后,他们开始折磨那些小孩,迫使成年的村民愤怒而双目变成血红色,在他们活着的时候挖下眼珠。 而有些颜色不纯的,则连同整个头部被一同带走了。 乌金茫然地朝几具焦尸走去——为了保护他而牺牲的父母,被拔下指甲的弟弟妹妹,一起长大的朋友,青梅竹马的恋人。 他们都死了。 四处都是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但乌金仿佛还能听见同胞的惨叫和哀嚎——本应由自己指引和守护的他们,也带着绝望而死去了。 “混蛋......” 他想伸手抱起一具尸体,但在触碰的一瞬间,双手却直直地穿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乌金转过身去——是其中一个黑衣人,他正在检查同胞的尸体,并挖下那些漏下的眼睛。 “你们......为什么要......” 乌金朝那人走去。 “畜生!” 对方停了一下,然后朝乌金走来。乌金也朝他冲过去,但没有任何碰撞,他径自从那人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怎么会......”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已经死了......” 虽然周遭都是熊熊烈火,但乌金却感到异常寒冷。 在此之前,那拮据而又安稳的生活,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不......才不要这样,我才不要这样死掉!”他握紧双拳,愤怒和不甘涌上心头,“太悲惨了......太荒唐了!我才不要死掉,岂有此理!” “我们明明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周遭一股股黑红的形元升起,往乌金这边涌来——“凭什么毁了我们的一切......我绝对不会原谅,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头:“我需要力量,我才不要被蹂躏、被残杀,我要能够杀掉那些人的力量,我要能报仇的力量!” “那么,今天在这里迎来毁灭的所有人——你的父母,兄弟姐妹,朋友,同胞,他们的遗憾,怨恨,就都归你所有了。”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细长而高大的身影朝他走来。 “为了得到力量,你能作出怎样的牺牲?” “我......我倾尽所有!”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 “......是活人吗?还活着吧?” 朦胧中,隐约听到有人在摇着自己,乌金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鹿族少年,他伸手将乌金扶了起来。 “还活着,太好了。我叫鹿旷,是来金沙求学的学生......我们现在的境地可不太妙啊......” ------ 夜幕降临,在夜色的掩护下,乌金孤身一人走进了已经废弃的贫民窟危房。 “来得真早。”夜冥正蹲坐在危房里的一张方桌上,“所以鹿旷选择让你来和我碰面吗?他真是信任你啊,还是说信不过我,所以让你来送死呢?” 见对方没有回答,夜冥便道:“自我介绍一下,黑峰王护卫队七番队队长,黑峰王将芦芦夜冥。” “翡翠会铜长老乌金。” 乌金站立在原地,发动“凝”观察夜冥身周的形元,心道:“很正常的波动,看来他没有用‘隐’来伪装自己。” “你可以放心,我现在不想和你打。我从鹿旷那里听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我想邀请你加入对黑峰王将的猎杀......” “我拒绝,讲完了吗?我还有一堆事要做,如果不是欠那家伙人情,我根本不想来这。” “谁知道呢?你应该是在找......那些死去族人们的眼睛吧?” 乌金身上突然爆发出一大团形元,眼珠也变得如鲜血般通红,“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慎重选择自己的每一句措辞!这绝不是你们这些局外人能轻易插手的事情!” 夜冥心道:“果然如此,看眼睛就能明白了......” 对于乌金的威胁,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在黑峰有一个由许多特殊嗜好的人组成的集会,而在大约半年前,有人在那里发布了一张展示了大量‘神之眼’的照片,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乌金摇了摇头。 “我......恰巧知道那些眼睛的持有者,因为事关黑峰机密,所以对你这个‘局外人’我只能说这么多,接下来~请你‘慎重考虑’我的提议吧。” “......你说。” “我在两三年前顶替了‘火药鸦’森藏的位置成为黑峰王将,用黑峰外的时间来算,应该是十几年了吧?成为黑峰王将的目的是和狼王打一架,可是这愿望一直没法达成,因为只要我试图出手,其他黑峰王将就会来阻止我。而且王宫守卫很森严,想强行闯入难如登天......” 他继续说道:“因此我得出结论——一个人要达成目的会很困难。” 乌金:“你想说什么?” 夜冥:“我告诉你各个王将的底细和‘神之眼’的持有者,而你和我合作,杀光金沙的黑峰王将,如何?” 乌金:“天方夜谭......黑峰王将的实力各个不下将神,你想猎杀他们,起码要和大天位级别的炼金术士合作吧?” 夜冥:“眼下,‘最强王将’白影失踪,‘红魔鬼’赤星也在前往彩虹岛的途中失联,包括我在内前来金沙的五个王将彼此之间矛盾重重,加上十犬壶的仪式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我只需要一个引爆这场混乱的火星,挑动黑峰王子们和王将之间的火并,这样局面就会变得非常有趣。” 乌金:“怎么做到?” 夜冥:“十犬壶的仪式让王子们变成了丛林中带枪的猎人,在走出这片丛林——也就是仪式结束前,他们是绝对不会放下枪的。而一旦彼此遭遇,由于无法确定对方的想法,开枪才是最稳妥的选择......他们现在还处在观望的阶段,只要出现第一个牺牲者,他们就会由观望转为主动出击。一旦理智的牢笼被打开,体验到血腥味的野兽就会开始无休止的厮杀,身为黑峰王将的我介入仪式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所以我要你来制造第一个牺牲者。” 乌金握紧了拳头,开始飞速思索道:“报仇和夺回同胞的眼睛,是我毕生的目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必须不择手段!......哪怕是和黑峰王将合作。以他的身份,能得到比鹿旷更有用的情报......” “我同意。” 夜冥离开后,乌金手上抓着两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只右脸有数道裂痕的月亮熊——黑峰王将,铁甲熊塔盾,曾经是狼王手下最得意的杀手。十年前在凛冬镇被赤辽打倒后,因任务失败畏惧狼王追杀而加入剧院。 “就选择他作为对手吧,杀掉这个黑峰王将引出黑仔......” 另一张照片,背景像是在实验室,周围的架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试管仪器,以及一排排装着“神之眼”的玻璃容器。在照片的中央,是一只穿着白大褂、四肢修长的白颌黑狼少年,戴着方框眼镜——代理狼王黑影的二儿子,黑峰生命科学家臧龙。 “至于你......在我彻底消失之前......我都不会忘记这张脸的!” 乌金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指,在照片上挤出褶皱。 ------ 翡翠母河边,小野和冰流一前一后沿着河岸漫步,涨起的河水不时没过他们的脚踝,一会又退下,让他们在松软的沙地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 “我也许......看错平三了,他没有丢下你逃跑......” “因为我也不会丢下任何人啊,我们是同伴,彼此信任,互相帮助,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冰流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家伙......不只是因为他是傲雪的造物,拥有无限生命的家伙,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的生命都不会在乎......” “你说的是他主动要求做大壳的实验对象的事吗?” 虽然被冰流的守护灵兽标记后,小野在使用了神之血试剂的不适症状已然消失了,但鹿旷依旧对此放心不下。为了打消众人的疑虑,平三拿出了试管里残存的神之血试剂,让大壳还原出试剂后主动喝下并让鹿旷观察。 鹿旷兴奋道:“好极了,如果没有明显的副作用的话......我们所有人都来一支,这样就能获得和亚瑟同源的力量了!” 他用手肘搭在大壳的肩上,开玩笑道:“大壳,你的能力还真是神奇啊,连这种试剂都能还原,如果小白得到你就不需要那么多的药剂师了。” 大壳:“我发动能力制造的药本质还是形元,只有在失效前使用才有效果,否则就会变回一团形元散开。零星制造几管还行,要批量制药就不可能了,所以别把我捧得那么神奇啊。” 回到河边的两人。 小野:“放心啦,鹿哥说那个试剂每一代都是在削弱威力,到了第七代已经可以保证使用者不会出现危险了,像白眉儿不就好好的吗?说到白眉儿......” 他的耳朵耷拉起来,“云轮先生当时为了掩护我们离开,被白眉儿杀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做这样的事?” 冰流:“谁?” 小野:“他们两个......白眉儿和云轮。白眉儿起初和翡翠会决裂,是因为他救了一个女孩而暴露身份,他的本心应该是善良的......至于云轮先生,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赌上命来救我们。” 冰流:“人是会变的......而且堕落才是常态。他一心想离开金沙去黑峰寻仇,就一定想尽快结束仪式,没有任何势力支持的我们是他最优先的目标。亲眼见到他杀了云轮,下次再见面时,我们就是敌人了。” 一时之间,气氛压抑得有些难受,小野便转移话题道:“对了,这次我们取得这么大的进展,是时候好好放松一下了。金沙离倭瓜岛很近,听说倭瓜岛的鱼片非常好吃,不如我们——联盟的所有人都去那里玩吧?鹿哥说,他在倭瓜岛也有朋友——” 通讯器突然响起,鹿旷激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成功了,成功了!平三的形元提升了,大壳复制的神之血试剂有效,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现副作用!” “那——太好了?” 鹿旷迫不及待地抢过大壳手里的试管,导入针筒并扎进了自己的手臂。 “呼~”小野放下通讯器,“回去和鹿哥商量一下去倭瓜岛旅游的事吧?唔......” 见冰流依旧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小野便伸手道:“冰块脸,要牵着我的手回去吗?” “额?”冰流愣了一下,慢慢伸手握住了小野毛茸茸的手掌。 ------ “恐怕去倭瓜岛的计划要耽搁了。” 鹿旷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啊,我们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啊。”小野有些不服气,“拯救世界是一个非常非常长的事情,如果我们不学会放松的话,在打倒翡翠会之前就先倒下了!明日英雄也是人,也需要休息和玩耍!” 大壳:“他这个时候倒是很现实.....” 平三:“毕竟是小孩,贪玩很正常......小野,我绝对支持你,我也想和你去倭瓜岛旅游。” 鹿旷却沉着脸道:“刚才以利亚告诉我,杰克-刘跑掉的那四个保镖在四处传播‘青水白狼打败了哲人王并抢走了翡翠会所有的钱’的消息,现在我们已经引起了金沙所有能称得上势力的组织的关注,甚至不少独行杀手也打起我们的主意。所以,现在绝对不能放松。” 小野:“真是热闹啊,比上次我们被整个槐河域追杀还刺激。我们去将神门避一避吧?” 冰流:“你可以试试,他们不会接收的。” 平三:“我好像和将神门相性不符,我去哪个将神门,哪个将神门就会......唉,算了。” 大壳:“等等,为什么我们不像他们解释呢?” 鹿旷:“越描越黑,重要的是小白真的被打跑了,所以不管我们怎么解释他们都不会相信的。而且你想和谁解释?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吗?那倒是个好主意,就好像‘嘿,金沙的(消音)们,我就在这里,快来抢我的青石吧’。好了,你们都别说话了,我和以利亚联系一下,看看他能给我们安排一个什么暂时的避难所吗。” ...... 小野:“怎么样?” 鹿旷:“云鹤谷,他们新开了一家茶馆,正需要能镇场子的打手,以利亚已经给我们安排好了门路,明天就去那报道吧,大壳,你是这里唯一一个成年并且靠谱的人,我走后就由你来照顾他们了。” 小野:“诶?鹿哥,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鹿旷闭目捏着自己的鼻梁,头疼道:“我要去跟进一个以前的任务......不要问为什么不带你去,如果你成年了我就带你去了。平三,你和我去,我需要一个帮手。” 平三有些不情愿地瞟了小野一眼,但还是道:“好——吧。” 鹿旷和平三走出别墅后,鹿旷又拿出一张档案道:“其实除了跟进影子行动,还有一件事要处理——之前亚瑟用他的权限在圣膏军的档案那查到了那串编号的信息,就是说,我们现在有了小野的生母的住址了。” “我嘞......那我们还等什么,叫上小野——” “绝对不行!” 鹿旷神情有些吓人,他将那封档案撕碎,“小野......不需要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人!他的亲人,有我和鹿娘就够了!” 营救族长夫人 平三走进了被鹿旷修好的联盟号飞船,见原先被打得支离破碎的飞船内部竟然和之前别无二致,转向鹿旷道:“厉害啊鹿哥,根本就看不出来这飞船损坏过。” “勉勉强强了,没有之前坚固,而且也不能飞不能游只能跑了。到底是扛下了大天位的全力一击,够本了。” “对了,那个影子行动是怎么回事啊?你和那个族长夫人......你在作为‘师匠’的时候......翡翠会有要求你在做任务的时候出卖色相吗?” “那种事就做过两次好吗?不要再问了!” 鹿旷突然暴躁起来,似乎非常不愿意提及这些事,平三便识趣地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鹿旷又道:“算上在组织内部的训练......三次。” “我没问啊......” “闭嘴!” ------ 两年前。 “......当雨季到来的时候,那里的风景真是引人入胜,你能想象吗,漫山遍野的杜鹃花——” 豪华的酒店房间里,鹿旷拿起一瓶冰镇的香槟,坐在了那铺着天鹅肉丝垫的檀香木床沿边。浴室的门被打开,走出一名身材曼妙的鹿族少妇,她身上只简单地披着一件浴巾,双手交握在小腹,含情脉脉地看着鹿旷。 “听你说的,又谈风景又谈颜色......大自然的美是不能用语言来形容的,只有万般色彩争妍斗丽。” 她每走一步,细腰都要扭动一下,她走到鹿旷身边,顺势解下了身上的浴巾。 “卡西亚诺说的吗?” 她莞尔一笑,“修利·大卫。” “我该猜到你引用的是画家的名言。” “我喜欢大卫流派的画,如果不是家里的安排,我想我会成为一名画家......我对金沙的油画毫无抵抗力,对你也是。” 她贴近了鹿旷。 ...... “我们得穿衣服了,荒青山的民俗祭典,金沙的文化参赞可不能迟到。” “族长夫人总可以晚到一会儿,对吧?” “我的丈夫是无法容忍迟到的。” “是啊,他还不能容忍异教徒和渴望自由的人。”鹿旷伸手撩动她的头发,她偏了偏头,鹿旷便继续道:“他对待你,比对待圆角族的普通人还恶劣......伊兰罗尼夫人。” “你知道的,如果我有机会,我会改变这些的。” “如果你真有机会呢?你会改变这一切吗?” “文森特,我们真的要迟到了。” 伊兰罗尼迅速坐起身,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鹿旷便跟了过来,道:“我的真名不是文森特,也不是金沙的文化参赞。我是翡翠会的特工。” 伊兰罗尼对着他笑了起来,“我喜欢你的幽默。” “我的任务是除掉威胁金沙安全的圆角族族长克里斯·沃纳。” 见鹿旷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伊兰罗尼的笑容逐渐收了起来,转而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我不明白。” “我需要你来帮助完成任务。你知道这是大势所趋,这对金沙和圆角族都有好处,夫人——您心中有数吧?” 伊兰罗尼眨了眨眼睛,随后双眸湿润起来,“我们......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圈套吗?你是在要挟我吗?” “伊兰罗尼,你不是目标,你的丈夫克里斯·沃纳才是。” ------ 荒青山,圆虾拍卖厅。 在保镖的护送下,伊兰罗尼走进VIp席位走下,周围具是和她一样珠光宝气的贵妇。 “现在开始拍卖14号拍卖品,杜兰莎的画像,起拍价格为700万青石。” 她立刻举起了牌子,拍卖师便伸手向她道:“700万一次。” 周围的贵妇都看向她,低头议论起来。 “1000万。”有一个声音抬高了价格。伊兰罗尼便再次举牌:“1500万。” “3000万。” 拍卖师敲了一下锤子,“3000万一次,还有其他竞价吗?” 伊兰罗尼再次举牌:“3500万。” “3500万一次,还有其他竞价吗?” 周围讨论的声音渐渐小了,似乎其他人认为这幅画不值得花更多的钱了,伊兰罗尼认为胜券在握,便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什么?前排的买家出价5000万青石!” 伊兰罗尼有些不可思议地转过身子,她想知道是谁会像她一样对大卫流派的画作如此看重,此外,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她没有更多钱了。 “5000万三次!成交!” 伊兰罗尼的呼吸急促起来,等到拍下画作的买家——长得和茶罗喵一模一样的小哥走向她这边时,她急忙迎了上去:“打扰一下,那件作品——我正打算在下个月举办一个画展,我希望我可以借用一下那件作品,可以吗?” 那小哥拉低了帽檐,“不好意思,我只是代理人,买家不愿意透露身份。” 他欲绕过伊兰罗尼离开,伊兰罗尼连忙拦住他,“我可以和他谈谈吗?” 对方看了眼她身后的保镖,拒绝道:“恐怕不行,他不喜欢有人侵犯他的隐私。” “这个不成问题。”她扭头对身后的保镖吩咐道:“在这里等我。” ------ 伊兰罗尼推开VIp套房的房间,鹿旷正坐在正对面的沙发上:“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大卫的作品。” 伊兰罗尼的神色显然惊慌起来,她背对着门,慢慢将门关上。 “等下再问你的问题吧,我知道你处境危险,所以才来这里。我已经筹划好了撤退行动......” 鹿旷的话语夏然而止,他看见有一个小东西在伊兰罗尼腿后蠕动着,最后从她的连衣裙里探出头来——是一个鹿族小男孩。 伊兰罗尼连忙将那婴孩抱起,“文森特,这是我的儿子小E。小E,这是妈妈的一位老朋友......” 那小男孩约莫一岁左右。 “文森特,说吧,撤退行动是什么?这个没在你计划内吧?”见鹿旷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伊兰罗尼又道:“放心,他不是你的。他才六个月。” 鹿旷:“为什么......克里斯没有声张?” “他觉得消息一旦传出去,他的敌人会利用小E来对付他。对我们这些不会形元的人来说,保守秘密就是生存之道。你知道的,任何了解克里斯秘密的人都是威胁......” “所以我才来救你——” “我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我有自己的脱身计划,你们只会把事情变得更复杂,更难以掌控。所以求你了,别再管我了。” 她抱着小E走了出去,还不忘拿走了鹿旷刚才拍来的画。 那一瞬间,鹿旷想起了那个画面——鹿娘抱着还在襁褓之中的小野。 “该死。”他暗骂一句,虽然他来这里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乌金的刺激,但现在,他有那么一丝真心是要真的要帮这对母子脱困了。 ------ 林云忍发觉,最近杰西卡变得对他殷勤了起来——这可真是奇怪,自从卡洛斯消失后,杰西卡就把卡洛斯的消失怪罪在了他的头上,因为在卡洛斯消失前他的确来林云忍的房间和他说了什么。那以后,杰西卡便时常在训练中挑衅林云忍,并在乌金面前捏造各种关于他的不实消息。 又一次训练完毕后,杰西卡再次谄媚地笑着走到林云忍面前,“好厉害呀,林。我记得刚遇见你的时候你的炼金术和瑞德那家伙一样差劲,但到目前为止你是新兵中唯一一个开发出自己的能力的。嘿,介意告诉我你开发出的能力是什么吗?” 林云忍摇了摇头,“抱歉,铜长老说——” “啊,啊,我的错,我理解的。能力是非常重要的情报,我不该问这种问题,只是——我太想在炼金方面取得进展了。哈,你肯定是最先通过考核的,对吧?来,告诉我,你昨天的测试怎么样?” 如果是不了解内情的人路过,肯定会认为这两人关系极其要好。 “老样子......看考官的表情我就知道了,多半是——” 只剩下一只耳朵的罗兰朝他们走来:“林云忍,你合格了,现在去盐长老办公室接你的第一个任务。” “什么?” 林云忍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杰西卡则更加卖力地讨好道:“厉害,太厉害了,林,既然你就要成为正式杀手了,到时候——可不可以照顾我一下?” 盐长老办公室内,乌金将林云忍的档案放在索特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索特依旧挂着他的招牌微笑:“一个通过心理测试的新人,即将去执行他的第一个任务,就这么简单。” “他根本就没过关!你明明知道,让一个在心理方面欠缺的杀手上战场,不仅会害死他自己,还会害死一同作战的队友。” “的确如此,如果海查灵或者罗斯还在的话,这位新人的心理问题只要一个小手术就能纠正,但现在心理诱导部没人能进行这样的手术。” “那就让他再多训练——” “不,不能再等了。训练新人原本是你的职责,我不该过问,但现在的情况是,哲人王失去了所有的资金,又被守护灵兽重伤,翡翠会大部分的中坚力量都遭到重创,没有完全恢复,现在他的情绪狂躁到了极点。如果你继续告诉他坏消息的话,他一怒之下会把你的头给爆了,他完全做得出来。我这是为了你考虑,无论如何要让他知道你的工作卓有成效,能够补上落暑钱庄的损失。” “这根本不能算是成果,他没法独立执行任何一个任务——” “是的,所以他需要一个合格的监管人。”索特直直地盯着乌金的眼睛,“‘寒冰行动’需要一位年轻且精通青水语的杀手,目标是干掉一位不听将令的傀儡族长——克里斯·沃纳。你和林云忍要一起去荒青山,” 乌金立刻道:“我拒绝接受这次行动。我会向哲人王谏言让他重新考虑。” 索特:“你还是没搞清楚情况啊,这是我斡旋之后的折中方案,一方面让哲人王知道你能比卡朋更高效地缩短训练新人的周期,这能让他的心情好一点,另一方面林云忍也能在这次任务中得到历练,更快地成为合格杀手。我把话说明白吧,‘寒冰行动’主要由你去执行,林云忍只要负责辅助和联络工作,但是任务的成果就计在他头上,好让哲人王相信他的确是独当一面的杀手。” 乌金:“他不可能每次都有我来帮他完成任务,万一下次哲人王安排他单独执行任务的话,他很可能会丧命的!” 索特:“到那个时候,哲人王就会相信那是林云忍自己的问题,怪不到我们头上。更何况,万一他能通过这次行动得到成长呢?” 乌金不得不承认,索特的方案其实已经尽可能地顾及到哲人王、乌金和林云忍三个方面了,但他仍旧道:“请原谅,我认为撒谎和强盗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耻的行为,我没法这样弄虚作假。” “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牛角已经先你一步出发了,如果你不参与任务的话他就是林云忍的监管人,如果你参与任务的话他就会负责联络和撤退行动。我会期待你改变主意的。” 索特随即不再搭理乌金,开始翻阅桌面上的各种档案。 乌金:“牛角上次才被亚瑟打伤,膝盖还没完全恢复......” 索特没有理他,乌金只好退了出去。 ------ “咚咚咚——” 铜长老的办公室门被人敲响,乌金整了整桌面,“进。” 罗兰推开门,“盐长老让你去他的办公室协助‘寒冰行动’的指挥。” “就来。”对乌金来说,索特是他的前任上司,之前拒绝了索特的要求,现在再拒绝就实在说不过去了,更何况只是协助远程指挥而已,他也不能实在拂了前上司的脸面。 盐长老办公室内,除了索特,乔尼,另外两位占星师,还有林云忍。 乌金瞥了林云忍一眼,心道:“是让他先熟悉任务环境吗......看来他说要帮助林云忍成长,是真的。” “我是牛角,确认第一阶段任务完成。”星图显示牛角已经到达荒青山了。 索特:“很好,开始行动,除掉克里斯·沃纳。” “我下车了。” 星图上显示牛角正朝荒青山的哨岗靠近,“等等,有情况!” 乔尼迅速绘制几个阵图,星图上便显示出距离牛角不远处有数个形元波动。 索特面无表情地看着星图,乌金则有些担忧起来,而林云忍更是一脸不安。 乔尼:“他被俘了。” 乌金立刻道:“我们从凯厄斯据点调一支小组,或者总部的一队清除组,牛角遭遇的只是巡逻队,他们需要一段时间来联系上司,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 索特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不会有营救行动的,翡翠会的有生力量在落暑钱庄被亚瑟摧毁的几乎一干二净,凯厄斯据点的小组是用来给完成任务的林云忍提供撤退支援的,不做他用。” 被提到的林云忍紧张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天哪,连牛角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我能完成吗?只是去送死吧,就像之前那样......” 他这么想着,更加不安起来。 乌金道:“牛角还活着!” 索特道:“乌金,你训练新人的时间太长了吧?你是不是忘了翡翠会的杀手都知道任务的危险性,可以像棋子一样牺牲,这就是我们的杀手。好了,鉴于牛角的失联,观摩行动就到此为止了,林云忍,收拾一下出发去荒青山吧。” 林云忍:“啊?” 乌金上前拉起林云忍,“我会和他一起去!” 两人离开后,索特这才笑着看向乔尼:“你看,有的时候,要想出动‘车’,你得牺牲掉‘马’和‘卒’。” 林云忍喘着气跟在乌金身后,“铜长老......谢谢您愿意指点我。” “我对寒冰行动不感兴趣,但是牛角被俘完全是因为我,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我们应该救他。” 乌金的话没头没脑,林云忍感到很迷惑,但也不敢多问。 ------ 和平三一起走出拍卖厅,鹿旷有些恼怒地对通讯器另一头的以利亚道:“你竟然没查出她还有个儿子?” 以利亚:“天知道她还有个儿子,我没办法去查一个根本没想到的东西。好吧,我这就去查——” 过了一会儿,以利亚的声音传来:“查到了一点,但是不多。克里斯隐瞒了这个孩子的身世,鉴于荒青山的所有权利都集中在他一个人手上,即使这个小孩有两个脑袋,其他人也会当做没看见一样。等到孩子的身世不得不公开的时候,他们会把他过继给这个女人——” 一张图片传来,是一只戴着眼镜的灰狼少妇抱着小E。 “她应该是他们的保姆之类的,就这些,没别的线索了。我连这孩子什么时候出生的都没查到。” 放下通讯器,鹿旷显得有些恍惚:“......他六个月了,那么小,和小野那么像......” 平三:“......” 鹿哥看起来心情很差,把和林云忍联络的通讯器弄丢的事......等以后再说吧。可能是在落暑钱庄被爆炸余波毁了,也可能是在罗斯博士的诊所和白眉儿交手的时候弄丢了,总之,那个通讯器不见了。一路上,平三同样惴惴不安。 ------ 伊兰罗尼走进小E的房间,抱起正在玩玩具的小E:“这么晚了,宝宝,该去睡觉了。” 房间门再次被打开,克里斯和狼保姆一同走了进来。 伊兰罗尼似乎并不希望看到他:“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和儿子说声晚安都不行?去洗澡吧,快去。”克里斯笑着捏了把小E的连,让狼保姆将他抱走了。他又问道:“拍卖会怎么样?” 伊兰罗尼不适地绞着自己的发梢,“失望,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 “说不定下次运气会好一些。你要去青水吗?瓦基纳看到了你的行程表。” 伊兰罗尼心里一惊,但还是镇定道:“我跟你说过,我要去参加那里的画展。小E,我要带他一起去。” 克里斯笑道:“不行。” 伊兰罗尼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杀戮族人,对抗圣城......你把我们全家都置于险境。” 克里斯变了副神色,瞪眼道:“现在掌权的是我,不是流沙族!更不是坐在哲人王位子上的那个伪君子!我要为儿子打下江山。再说,我不想让儿子落下他的古琴课。” 他最后一句话算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这之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伊兰罗尼一个人伫立在原地。 “哒哒哒——” 伊兰罗尼一路小跑到了拍卖厅,她焦急地敲着拍卖厅老板的桌面:“我要联系那个拍下大卫画作的客人!” “好的好的,夫人您别激动。” “看来,某人想重新谈判了。”鹿旷回了拍卖厅派来的人后,对平三道。 深夜,伊兰罗尼身着一袭亚麻黄色裙衣,踩着高跟快步走进了拍卖厅——鹿旷已经早早坐在了拍卖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伊兰罗尼深吸一口气,恳求般地对鹿旷说道:“我们得快点,我骗瓦基纳说我忘了东西在这儿......” 鹿旷:“哦,我知道,我朋友在外面盯着他。” 伊兰罗尼:“那我就长话短说吧,他知道了我们的旅行计划,不肯放小E走——” 鹿旷:“没关系,我有办法带你们走,但你得告诉我你所有的行程安排。” “都在这里了,精确到小时。”伊兰罗尼从包里取出了她的行程表,“拜托你了。” “嗯。”鹿旷接过了行程表,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伊兰罗尼竟然上前抱住了他。 “谢谢你。” 第二天中午。 根据行程表的安排,伊兰罗尼会在这个时候在宫殿做一次深度美体,包括美容、美发、美甲、修脚、按摩,持续一个半小时,鹿旷认为这段时间刚好够用。 与此同时,小E则在宫殿接受古琴学习的指导。 平三:“所以——我还要同时支开保姆和古琴老师?” 鹿旷:“那我们换一换,你去和那个女人接触如何?啊对,她不认识你,一见到你肯定会尖叫——” 平三:“我去就是了......对了,凭我的水准,有可能放倒保姆和古琴老师,把小E强行带出来吗?” 鹿旷:“这会触发宫殿警报,到时候想从荒青山离开就很困难了。” ...... 伊兰罗尼正闭目趴在床上,等待着私人按摩师的到来。但随着脚步声的走近,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穿好衣服,准备出发吧。” 她下意识地用被子挡在身前,看向走来的鹿旷:“你怎么进来的?” “你的私人按摩师不幸食物中毒,现在在家里呼呼大睡,所以没有发现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冒牌货混进了宫殿。” “我们现在走吗?小E呢?没有确认他安全之前我绝不走。” “我朋友去接应他了,情况危急的话,他可能会动粗。” 伊兰罗尼急道:“千万不能那样!” “放心,他不会杀掉那两个人的。” “保姆瓦基纳之前是黑峰军校的教官,你朋友不是对手的!” “什么?我这——”鹿旷揉着太阳穴,“为什么这样的人要来当保姆啊?平三——” “鹿哥,我失败了......她们又折了回来,而且那个女人非常能打啊,我得在其他守卫赶来之前撤了。对了,那小孩没受伤,所以放心......” “没用的东西!”鹿旷忍不住骂道,“好吧,我承认这次计划过于仓促,而且高估了那家伙的本事——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但现在我得走了。” ------ 索特问道:“情况如何?” 乔尼放大了星图上的影像,“我定位到了牛角的位置,已经告诉给了乌金。” 荒青山的一间废弃工厂内,几只圆角族的鹿正在审讯被吊着的牛角。 “你是谁?你为谁效力?” 克里斯在几个保镖的护送下走了过来,“竹叶寨?金银帮?剧院?” 见牛角没有答话,克里斯便向旁边的一只鹿使了个眼色,对方便上前重重地殴打着牛角。 此刻,乌金和林云忍已经潜入了工厂。 索特也在此时启动了之前用来练习克里斯的通讯器:“我是索特。” 克里斯冷笑道:“我告诉过你,我不和哲人王谈,我要见圣王,就这样。” “你抓了我的一个手下,我要你放了他。” “你的手下?” 克里斯看向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牛角,“是你派来的?” “对,派来杀你的。” 克里斯啪地一下将通讯器捏碎,抢过手下的斧头猛地朝牛角砍去,“收拾干净。”他丢下这句话后便走出了工厂。 这一切,被刚刚赶来的乌金和林云忍尽收眼底,林云忍用力捂着自己的嘴巴,竭力不发出声音。 乔尼:“牛角死了......需要为乌金和林云忍准备撤退路线吗?” 此时,索特脸上反而露出了微笑,“不必,他们正在进行‘寒冰行动’呢。” 林云忍怯怯地看向乌金:“铜长老......我们要撤了吗?” “我们不走,我要杀了这家伙。”乌金眼中快速地闪过了一抹血红色荧光。 ------ 旅馆内,鹿旷摊开一幅宫殿平面图:“该死的克里斯,现在开始第二回合的较量吧。” 平三问道:“我们为什么不杀了克里斯?” 鹿旷白了他一眼:“你连他的保姆都对付不了,还想杀了他?” 平三:“可是......克里斯好像只有中星位,我们能做到的吧?” 鹿旷:“当然能,但那样的话圆角族就会封锁整个荒青山,如果就我们两个的话想逃离当然容易,但要是再加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一个噪音制造机,那就不可能做到了。不过我们还有机会,明天晚上是圆角族一年一度的宴会,那里会有巨多的服务人员,我们可以轻松混进去......但问题在于如何从宴会上全身而退。” 他在宫殿的外门标记了一个点,“伊兰罗尼说克里斯通常会在这里准备一俩族长专用的车,虽然强度比不上我们的联盟号,但足够撞开荒青山的守卫了。最妙的是,车前方的族长标记可以让他们畅通无阻地通过任何检查点,等到他们发觉的时候,伊兰罗尼和她儿子早已离开了。” ...... 同一时间,乌金和林云忍也在准备他们的计划。 “我们的计划是在宴会上制造骚乱,这样克里斯就一定会坐他的专车离开,我们就在车上动手脚。” 林云忍将一堆花花绿绿的卡片倒在桌上:“邀请函,通行证,路引,这些都是可以花钱买到的。还有一些别的装备,火铳之类的......但是翡翠会没有给我们弄到黑索金炸药。” 乌金翻了翻桌上的准备,有些赞许地看向林云忍,“没有旋风炸弹也可以,你学过怎么制造简易的手捧雷对吧?关键在于,怎么把炸弹安置在这里——” 他用手指敲着族长专用撤退车的照片,“克里斯的车上。” 林云忍走了过来,仔细端详着照片:“看起来材质很坚固,一般的手捧雷估计很难炸穿。” “不需要炸穿车,只要能炸穿人就行了。” “您的意思是?” “把炸弹放在里面。”乌金同样摊开一幅宫殿的地图,在外围圈出一个圈,“在宴会上,大多数安保都会被派去保护克里斯的安全,所以看守车的人应该很少,不需要两个人,我们正好兵分两路。” 晚上。 易容成小野模样的平三和鹿旷穿着服务员的衣服走向宫殿。 平三捏了捏自己易容后的脸,“希望变成小野能给我带来好运。” “随你高兴。记住了,九点后伊兰罗尼就会离开宴会去哄小E入睡,我们联手把那碍事的保姆解决了然后把他们母子俩送上车、”鹿旷复述着任务,却突然陷入了沉思。 平三:“我看过不少小说,得到的教训是,一个为情所困的杀手,要比一把生锈的刀更不靠谱——” “你还说我!要不是你搞砸了,伊兰罗尼和她儿子早就离开了!” “好吧,我的确有错,但是鹿哥,自从你和那个女人见面后,你的状态就很不对啊。虽然你一直对我很糟糕,但都仅限于挖苦讽刺......我是说,你的情绪可能失控了,如果我们不想搞砸的话,就都冷静些吧?” “我没有和她旧情复燃!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我......我知道,但是,鹿哥你看,你确实过于激动了。” 鹿旷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我确实过于激动了......当时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而现在我有机会帮助她,仅此而已。” 平三:“我理解......因为你也算是被迫的。而且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做这事,感觉肯定很糟糕......” “没错,看到她我会想起那些难受的事,但是她抱着小E的样子,我又没法不想到小野和鹿爹鹿娘......小孩是无辜的,鹿爹和小野也没有血缘关系,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小野,所以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们遇害。” “就是这个!鹿哥!” 平三突然大声起来,鹿旷也跟着一惊:“你说什么?” “这不仅关乎伊兰罗尼和小E,也关乎十年前,那个被炸死的老父亲......”平三拉着鹿旷,将对方转了过来,“鹿哥,你必须明白,鹿爹的死不是你的错!” 鹿旷突然笑了一下,但眼眶却湿润了起来,他立刻掩饰般地将目光移向远处。 “鹿哥,你没有对不起伊兰罗尼他们......伊兰罗尼和小E,他们不是你的家人。” “我......我都开始忘了那种感觉了。”鹿旷有些哽咽,“有家人的感觉。” “你有家人的,小野才是你的家人。” “平三......变回你原来的样子。” “什么?哦......”平三心道:“果然还是不喜欢别人冒用小野的外貌啊......” 他无奈地照做了,但鹿旷却一把抱住了他。 “平三,你不用再变成别人的模样了,你只需要做自己就可以了。很抱歉我一直以来对你那么糟糕,因为你对小野很殷勤,我太害怕你把小野从我身边抢走了......” 平三开玩笑道:“那你应该更关注冰流才对?” 漫天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提醒两人宴会即将开始。 “快走快走!” 伊兰罗尼着一袭打着亮银片的连衣裙,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走到克里斯身边:“小E要睡觉了,我去给他盖被子。” 克里斯点头道:“替我亲亲他。” 目送着保镖和伊兰罗尼一同离开后,克里斯听到身后传来少年稚嫩的嗓音:“打扰一下,您知道哪里有冰镇的香槟吗?” 克里斯转过身来,见与他搭话的是一名穿着黑白礼服,长相清秀的黑猫少年,少年惊讶道:“抱歉,族长先生,我不知道是您——” “没关系,请问小哥是?” 林云忍道:“阿方索,阿方索-弗莱,我是库洛猫部的文化参赞。” 克里斯笑着打量了林云忍一通,“阿方索小哥,我得请你喝一杯。” 族长专车的车门被乌金打开,他将一个手提箱放了进去,同时按下联络器:“干得好,林云忍,我需要点时间来拖住克里斯。” 林云忍笑着和克里斯碰杯,“族长大人,您不怕冷落其他客人吗?” “都是来观摩宴会的文化参赞,他们习惯被冷落了。”克里斯笑眯眯地在林云忍肩上摸索起来。 伊兰罗尼在保镖的跟随下走进化妆室,她坐在镜子前,开始摆弄自己的造型:“我简单收拾一下,然后就——” 那保镖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倒了下去,脖颈后扎着一根针。鹿旷抱着熟睡的小E和平三一同走了进来。 鹿旷:“二打一轻松解决,干嘛非要学恐怖片分头行动。对了平三,什么是恐怖片,他们为什么要分头行动?” 伊兰罗尼立刻走上前接过小E,她轻轻顺了顺小E的头发,又低声哼唱了几句,随后道:“你们杀了瓦基纳?” 平三:“她是黑峰地下30人之一,被狼王派来策反您的丈夫的,这样说您会不会好受一点?” 鹿旷催促道:“别管那些了,快离开这里上车吧!” ------ “林,可以撤退了!” 听到乌金发来的讯号,林云忍立刻抽出被克里斯握着的手,“我替祭坛给你带消息,他说火山最近变活跃了。” 克里斯略微一惊,“狼王派你来的?” “是的,狼王正在酝酿一个针对咆哮谷的行动,他需要你的助力。” 克里斯神情严肃起来,又有些谦卑,仿佛眼前这个所谓“狼王的传信人”就好像狼王本尊一般,“没问题,我能做什么?” “你现在腹背受敌,今晚有人要来杀你,你必须马上离开。你有什么安全通道,或者撤退专车之类的吗?” “当......当然。”克里斯显得有些慌乱。 “你得马上离开!” 克里斯将酒杯拍在桌上,迅速穿过人群朝宫殿外跑去。 鹿旷和平三护着伊兰罗尼小跑到了专车前,平三拉开车门:“请。” 鹿旷:“好了,你们赶紧坐车走。” 伊兰罗尼迅速钻进车内,她看向鹿旷的眼神柔情似水:“那你们呢?和我一起走吧。” 鹿旷:“不,我要留在这里阻击可能的追兵。我们有办法脱身的。” 伊兰罗尼这才不舍地发动了专车。 克里斯冲出了宫殿,他紧张地张望着,抓过一边的守卫问道:“我的妻子呢?现在很危险,我得带上她一起离开!” 车子发动后,鹿旷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平三见他紧闭双眼,便关切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对,这感觉......我之前留在头里的联络法器在共鸣。” “额,是告密者在发讯息吗?” “不对,我记得这种共鸣好像在哪遇到过......让我想想......和乌金第一次执行任务,我(消音)!这是乌金做的手捧雷!他远程遥控手捧雷起爆的形元,会和我脑袋里的法器共鸣,该死!” 察觉到那股信号就在车上,顾不上乌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飞速朝伊兰罗尼的车跑去。 平三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刻跟上鹿旷跑了过去。 伊兰罗尼的车上,后座的小E突然醒了过来,开始咯咯地笑着,拍打着什么东西发出“邦邦”的声音。伊兰罗尼转过身来想安抚她的宝宝,却看到小E在敲着一个她从没见过的手提箱。 见专车开始前行,乌金便按下了启动按钮。 “快到了......就快到了!” 就在鹿旷即将摸到专车时,车突然爆炸,强烈的冲击波将他猛地往后冲飞,动作慢一拍的平三则上前接住了他。 “不......不要——” 鹿旷站了起来,茫然地望着爆炸后余下的一团火焰——就好像十年前,在紫竹林里鹿爹和黑峰狼同归于尽后留下的爆炸遗骸。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文森特,天哪!” 令两人没想到的是,车后方的石墙,伊兰罗尼抱着小E穿过火海朝他跑来——她脸上满是烟熏,秀发也被火弄得一团糟,但怀里的小E却毫发无损。她一把扑进鹿旷的怀里,一抽一抽地啜泣起来。 ------ 这场爆炸同样惊动了宫殿里的贵宾,他们蜂拥般朝大门挤去。侧门边的林云忍正想联络乌金,却突然感到冰冷的火铳顶在了他的腰上—— 克里斯用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肩膀:“过来!” 他挟持着林云忍走进伊兰罗尼的化妆间,猛地将林云忍往前一推,用枪指着他质问道:“你根本不是狼王的人!你到底是谁?” 林云忍举起双手:“我是,请听我解释。” “你想杀我!” “我是在帮你!” 克里斯冷笑一声,“所以你不知道这个?”他指着倒在地上的伊兰罗尼的保镖。 林云忍:“他是谁?” 克里斯吼道:“到底谁派你来的!” “我以前在王刹军服役,但后来我退出了,我也是突然接到的狼王的命令,让我来联络你!”经过训练的林云忍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谎了。 “所以你也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见林云忍说的如此自然,克里斯看起来有些动摇。 “我说了,你腹背受敌,想杀你的人很多,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想你死。”林云忍停了一下,又补充道:“可是他想。” 刺啦一声,一把钢刀刺穿了克里斯的胸膛,乌金将克里斯往前一推,随后将刀塞在伊兰罗尼的保镖手里。 “这足够转移视线了,我们走吧。” 寒冰行动,完成。 鹿旷护着伊兰罗尼朝宫殿走去,将宫殿内跑出黑压压的一群人,她立刻对鹿旷和平三说道:“你们快走吧,接下来的事情我能处理,相信我。” 鹿旷还在犹豫,平三便拉了他一把,两人迅速消失在了围墙的阴影里。 一伙护卫匆匆朝伊兰罗尼跑来,领头的拿出通讯器道:“报告族长,我们找到族长夫人了。” 另一头的回答令在场的人无比震惊:“族长死了,他的保镖卡利亚杀了他然后自杀了。” 伊兰罗尼眨了眨眼睛,见周围的人都在犹豫,便大胆道:“卡利亚......卡利亚就是我丈夫一直在找的奸细!” 她抱着小E,朝人群走去,周围的卫队都不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路:“族长的死让人悲痛欲绝,但我们有责任去维护圆角族一族的稳定......在这至暗的时刻,我们更应该努力让世界了解一个真正的我们!我们应该向他们展示什么呢?” ------ 两个披着风衣,一高一矮的身影走在即将破晓的林间小道上。 乌金:“感觉如何?” 林云忍:“很棒......也许,杀人也没那么可怕。但是......这也没什么,只是一件小事,没法改变什么......我还是一个很差劲的菜鸟。” 乌金却罕见地笑了起来,他摸了摸林云忍的头,道:“就是这些小事,在潜移默化地改变我们的生活。恭喜你,你通过了最终考核,现在是翡翠会的正式会员了。” ------ 荒青山公园,鹿旷和伊兰罗尼一同坐在公园的长凳上,而平三则在一边逗着小E。 平三:“嘿,小朋友~好可爱呀。” 小E:“哦?是吗?是,我当然知道自己可爱,所以滚远点你这个没毛的猴子。” 平三:“我勒......你能说话?你不是才六个月吗?” 小E:“哇哦,你居然能听懂我说话?这可真是稀奇,我一直都在说话,但是从来没人理我。” 平三:“唔......我听说有些婴儿是可以和一些灵异事物交流的,看来,我对巨兵世界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小E:“哇哦,听起来很有趣,你是不是要给每一个你到过的世界都编个名字呢?嗯?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当然,我才不管你!现在滚开,别打扰我和奥斯卡的约会!” 奥斯卡是他抱着的一个蓝色泰迪熊玩偶。 “你打算留下来吗?”鹿旷问道。 “克里斯死了,我和小E就安全了。”伊兰罗尼此刻的神情是无比轻松。 “你不用非得留在这里,你可以按照一开始的计划那样去青水......现如今青水恐怕是这个大陆最安全的国家了。” 伊兰罗尼没有答话,只是再次搂着鹿旷的脖子。 “伊兰罗尼,两年前的事,我很抱歉......既然克里斯已死,我希望你能向前看,比如说去追求你想要的东西,成为一个画家......对,你一直都想当画家的。” 伊兰罗尼笑道:“鹿旷,两年前的逢场作戏,是你任务的一部分,可我并不介意那个。那时我生命里缺乏一些东西,安全、尊重和成就,这些你都给了我,谢谢。” 平三抱着小E走了过来,“呼,累死我了,带小孩真不容易啊。嘿,小E,要不要和这个帅帅的叔叔玩啊?” 鹿旷起身接过了小E,抱着他转了起来:“呜呼~飞咯——小E会飞咯——” 伊兰罗尼冲平三点头道:“万分感谢,你做的一切。” “他好乖啊。” “他是我的全部,而且他很喜欢你。”伊兰罗尼笑得更开心了。 见鹿旷走的稍微有些远了,平三便道:“夫人,小E不喜欢弹古琴,以及——他今年一岁了,算了算日子,刚好是您和鹿哥逢场作戏的八个月后。” 伊兰罗尼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平三盯着伊兰罗尼的眼睛,缓缓道:“鹿哥,就是小E的父亲。” 伊兰罗尼用余光瞥向正在逗着小E的鹿旷,眨了眨眼睛,对平三道:“你打算告诉他吗?那一切都会变得一团糟。他绝对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而且翡翠会的眼线遍地都是,再加上那些占星师......要不了多久,你们的敌人就会发现这个,然后挟持小E来威胁鹿旷。” 平三:“......” 伊兰罗尼诚恳地说道:“家人,就是我们的负担。至亲至爱之人,就是我们的软肋。” 她看了平三有一会儿,最终说道:“我无法强迫你怎么做,但告不告诉他,你自己决定吧。” 她朝鹿旷和小E走去,三人其乐融融,俨如一家三口。 云鹤谷 “哇,老酸奶拌草莓酱芒果插片松脆酥冰淇淋,我迫不及待想知道里面有什么了,”小野在一处小摊前兴奋地摇着尾巴,“大壳,我可以买这个吗?” 冰流:“你自己都把成分列出来了。” 大壳伸手在包里一翻,为难道:“小野......这个很贵,而我们现在的钱都和小白的钱一起在落暑钱庄成灰了,我们买不起这个。” 冰流:“我有,买吧。我最近在陌生人的背后吹唢呐,赚了不少外快。” 大壳:“哈?那是我不知道的比喻吗?” 冰流:“看吧。” 旁边正好走过一个人,冰流便掏出唢呐跟了上去——“哔!哔!哔!” “停下,快停下!别再吹了!” 那人光顾着捂耳朵,一脚踢在石头上跌倒了。 冰流:“表演结束,36钱。我在金沙学到了不少,方方面面的。” 得到冰淇淋后,三人再次朝茶馆出发。 小野:“(哧溜哧溜),啊,冰块脸,帮我拿一下——” 冰流:“我拒绝,它快化了,我不想和你一样手上到处都是。” 小野急道:“把它冻上就好了!” 于是冰流不情愿地接过冰淇淋,那即将融化的冰淇淋迅速蒙上了一层冰霜。 “鹿哥说,按照云鹤家族的规矩,他们会因为云轮先生的死和翡翠会进行不死不休的全面开战,所以他们是最有可能接纳我们的势力。” 大壳点了点头:“确实,金沙四家之一的云鹤家族,既不会畏惧翡翠会,也不会听信哲人王的一面之词把我们交出去,是一个好去处......不过,我们对云鹤家族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小野从他的包里掏出那个笔记本:“所以鹿哥把他收集到的资料都放到这里了——” “云鹤家族祖上是青水的一支白鹤族群,在嚎叫山之战爆发后为了躲避战乱,其中一支穿越重重沙漠来到了金沙割喉谷定居,并逐渐发扬光大,那里也因此改名为云鹤谷。” 冰流:“原来如此,难怪他们的言行举止和青水人那么像......” “云鹤家族和大多数的青水流派很像,通过血脉和师徒关系作为纽带。一旦家族中有一人受到冒犯,整个家族都会倾巢而出,云鹤家族就是这样牢牢凝聚了所有成员,同时也震慑住了金沙大部分的势力。但与青水流派不同的是,云鹤家族把持了云鹤谷附近的采矿、教育、农业,即使是圣城下派的议员,没有云鹤谷的支持也没法在那里办成任何事。有好几任被派去管辖的议员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云鹤谷,但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们做的,后来的议员也只敢挂个名字后就草草了事,在圣城承认云鹤家族对云鹤谷附近的一系列特权后,这种情况才得到缓解。” 冰流:“青水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在爷爷推行城隍体系后就很少再见到了,这本身也是青水律法禁止的。” “在这一代家主——云在天的手下,云鹤家族的势力可以说是如日中天,云鹤们不仅掌控了附近的产业,也在影将神门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我就说,怎么当时遇见的都是白鹤,而且都姓云。副将神云翳先生也是云鹤家族的吧?” “云在天有四个孩子,少当家云翳,二儿子云轮,三女儿云欣宜,四女儿云嘉敏——虽然没有执行金沙的私生子制度,但云翳是毫无疑问的下一任家主。此外,在家主地位之下的还有四人——二弟云在义,三妹云在信,残狼灰满,三女婿云从风,他们既是云在天的亲属,也是云在天的得力助手......那个灰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鹿哥说查不到他的资料。” “高高在上,对云鹤家族拥有绝对掌控权的,控制云鹤谷的一切的,就是如今的家主——云在天了。” 冰流:“他是个除咒术师。冰淇淋还你。” 小野:“怎么......你吃光啦!” 冰流:“有问题吗,本来就是我买的。” ------ 云鹤谷的府邸内,云在天一脸阴郁地坐在大厅正中的躺椅上,两边则坐着其他云鹤。 “抱歉,我来迟了......将神门有点事耽搁了。” 云翳敲了敲门框后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灰满和赤辽。 除了云在天,其他几个人在看到云翳的表情都有了微妙的变化——不易察觉的愤怒,怨恨,嫉妒,敌意。 云嘉敏翻了个白眼,“大忙人,当上副将神后本事没变大,脸倒变大了,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知道的夸你一声勤劳能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我脸色看呢。” 云在天对门边的仆人挥手,那仆人就掏出一根棒棒糖在赤辽面前晃了晃:“小哥,我们出去玩吧?” “好啊。” 赤辽跟着仆人走了后,云在天拍了下扶手:“云嘉敏,当着外人的面我不好说你,你刚才对你哥哥是什么态度?” 云嘉敏立刻变了副神色,撒娇般道:“爸~爸,人家没有啦,人家只是和哥哥开玩笑呢,对吧,大哥?” 她又对着云翳翻了个白眼,继续撒娇道:“爸爸,你也看看人家的努力嘛~人家可是申请到了茶馆的营业执照,非常不容易呢。” 云在天没有看她:“你以为这是你本事大?茶馆执照能顺利拿到,是靠我们云家的三个面——人面,场面,情面!你还说要把茶馆交给你经营,就你这脑子,一天就搞到关门了!” 云翳坐了下来:“经营?不是说由我来负责吗?” 云在信笑了笑,用她那软绵绵的声音说道:“阿翳,你身为副将神,又要兼顾茶馆的开张,实在太操劳了,所以你四妹提议索性让她去当这个老板,这是为了减轻你的负担嘛。” 云翳看向云在天:“爸,二弟刚遭到不测,我们又要和翡翠会树敌,现在再开茶馆,恐怕不是什么好主意,妹妹为什么要提这个建议?” “这是为了我们云家的三个面!都说有里子才有面子,但是没了面子,里子很快就会耗光,越是这么紧急的情况,我们越要维持平常的排场,绝对不能让外人以为我们云家没落了,软弱可欺了,不然生意、人脉很快就会跑到一干二净。” 云在天扫了众人一眼,“既然都到齐了,那么大家开始投票表态吧,这茶馆要不要交给云嘉敏呢?” 灰满:“大当家,我先上楼了。” 见灰满转身便走,云在天快速地拍了周围的仆人,示意把他扶起,他朝灰满喊道:“阿满,你走什么?” 灰满便停了下来。 “你不把我当你家人?”他指着灰满,又依次指着在座的另外几只云鹤:“你,义弟,信妹,小风,是我云家的四庭柱,我能有今天是你们四个帮我出力啊。云家的生意也是家事,你怎么可以走?来,你先投票。” 灰满便昂起头,转向云在信和云从风:“那么我现在投票,我反对。” 云在信微微一笑,她欠了欠身子,缓缓道:“现在到我了,大哥,你才说过维系云家的面子事关重大,阿翳当副将神确实太累了,还要再操心约克城的拍卖会,不如就把机会给嘉敏吧?我相信嘉敏的聪明才智,她也需要历练,我赞成。” 云从风看了云在信一眼,举手道:“嘉敏,姐夫支持你,我也赞成。” 云在天便看向云欣宜:“小宜啊,你是支持你哥哥,还是支持你妹妹?” 云欣宜腼腆一笑,“爸爸,我从来没意见的啦,我弃权。” “那就还是二比一,唔......义弟去青水了,投不了票。”云在天便指着在座唯一一只衰老得几乎秃了的蛇雕,“家老,您考虑得怎么样?” “我不赞成任何改变,茶馆......应该按照原计划交给阿翳。” 云在信便板起脸,“那么,大哥,你这一票就定生死了。” “爸爸,不如我替你投票。”云翳不等云在天开口,便挥手朝云嘉敏一点:“三比二,妹妹赢了。” 众人哗然。 “阿翳,爸爸真想不到。当副将神真的让你格局大开啊。” 云翳:“妹妹,有两个条件——第一,这个茶馆其实没有开张的必要,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维持我们云家的面子,好让其他人知道我们云家虽然有麻烦,但依旧不是可以欺负的。你要是搞砸了,哥哥不会对你客气。” 云在天欣慰地点了点头,云嘉敏再次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第二,既然你变成了茶馆的老板,我原先请去那里干活的所有手下,就都没必要再留下了。是我出的钱啊,我所有的手下,就连擦桌子的那个小妹我也要带走。免得你说我留下钉子在那里妨碍你大显身手。” 云嘉敏哼了一声,“那感情好,谢谢哥哥啊。” 云在天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还有一件事,那个落暑山庄的事实在让我后怕......九月约克城拍卖会,会有一大笔资金涌入,我们云家应该有一个自己的信托基金。” 云在信柔声问道:“大哥,你看上哪一家钱庄了?” “那个青水人开的,驼背山钱庄,老板是公认的好信誉,金沙名流——但是,算了算了,那家伙看不上我们云家,是绝对不可能让我们在那里开信托的。” 云翳道:“爸爸,你看上哪个就哪个了,驼背山就驼背山,我会去给你搞定。” 云在天:“阿翳,你认真的吗?那个高老板是千年茅厕活化石,又臭又硬又顽固,你有什么办法让他答应?” 云翳:“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爸爸。总之,约克城拍卖会开始前,我就能搞定驼背山。” 云嘉敏从鼻孔用力地哼了一声:“吹牛!” ------ 街道边,有一间木质的钱庄,看起来典雅古朴,极具青水风格,在周围的金沙建筑中显得突兀而引人注目。 冰流指着那家钱庄道:“看那个,驼背山钱庄。” 小野:“怎么了?” 冰流:“我要去那里试试......也许我的账户已经被望月解冻了呢?唉,这几天我确实能感觉到没钱寸步难行......” 对驼背山钱庄来说,此刻待客室内正有几位不速之客。 两排互相面对的沙发,一排坐着云翳、灰满和赤辽,另一排坐着驼背山钱庄的少当家。 少当家满怀歉意道:“抱歉,云少爷,我们是家族企业,不打算让外人入股。但是您要是办信托的话,我们可以为您安排,请您相信我们钱庄的信誉。” 云翳笑道:“你还没有听我开出的条件,两百万收购你们三成的股份,我也希望你们能大展鸿图——” 少当家和其他几个中年人还在为难,待客室的门被打开,一只白发苍苍的骆驼走了进来。 “老板。” “父亲!”少当家迎了上前。 老骆驼拄着拐杖,眼神锐利地看向云翳,云翳则微笑着回视。 “这是什么人?” “父亲,这是我之前和你说的,云翳少爷想在我们这办信托,但他一定要在此之前入股我们的钱庄......” 云翳朝老骆驼走去,伸手道:“高老板,久仰大名——” 高老板没有搭理他,云翳便直接伸长手强行和他握了个手。 高老板像摸到了脏东西一般,把手抽了出来,又拿出一块手绢用力擦了擦,“云少爷,我们做的是正经生意,赚钱很慢,不适合你们做,你们还是多去开几家赌楼、青楼,多买点枪炮去做走私和人口交易吧!” 灰满上前道:“高老板,你这样说话很不合适!” 少当家不安地看向他父亲,吞了口口水。 云翳伸手拦下灰满,依旧微笑道:“高老板,买卖不成仁义在,就当交个朋友,我祝您阖家幸福,子孙满堂,您老人家长命百岁,福禄双全。我改天再来拜会。” 他扭头走出门去,灰满掏出一块棒棒糖,在赤辽面前晃了晃,引得赤辽也跟上去。 高老板“啪”地一下站起,用拐杖指着云翳道:“你什么意思?你恐吓我还是咒我?” 少当家和其他几个人忙上前拦着激动的高老板,“爸爸,算了,不要得罪云家!” 高老板推开少当家,追出门去——此刻,小野三人也来到了大厅。 大厅上,当着众人的面,高老板指着云翳道:“云少爷!你不认得我,但是我认得你!” “你以前待过的那间孤儿院,是我资助的啊!我从没被一个学生的演讲弄得泪流满面,” 高老板脸色涨的通红,“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你在孤儿院的演讲比赛上说,‘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有爸爸妈妈,但我不一样,我有爸爸,也有妈妈,但是我觉得我比大家更不幸。因为我爸爸走私,打架,杀人,成天干坏事,我很羞愧有这样的爸爸。’” “那个时候我就和院长说,无论这孩子的成绩好不好,我都要私下给他奖学金,而且你不要告诉他!他能读到多高,我就栽培他多高,哪怕进入王族学会也一样!我付得起!就因为这孩子,将来是世界的良心!” 云翳笑着摇了摇头,“高先生,您是我最尊敬的人,所以我会回去和爸爸商量,给你一个更好的价钱。” “这钱留给你们云家买棺材吧!” “爸爸,别这样!” 少当家上前想拉住高老板,但高老板却不管不顾地继续骂道:“你们云家了不起!一门三杰!整个翡翠河的窑姐都管你姑姑叫妈!你二叔在青水的赌坊开得人丁兴旺,赌得青水人家破人亡!你爸爸和你妹妹更厉害,借着开茶馆的名义公然倒卖木天果果,整个翡翠河都是你们的天下!你呢,你是你们云家的粉刷匠,把你们云家洗得白白净净!你还有脸挂着将神门的名号,你还有没有人心啊!” 灰满冲上来指着高老板的鼻子骂道:“你给我闭嘴!” “举头三尺有神明!将神门是帮助人的,不是害人的!云副将,你今天回去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吗!我和你讲,你们云家会有报应的!” 少当家吓得魂不附体,几乎要哭出来了:“够了,爸爸!别再说了!” “您怎么说都好,高先生始终是我最尊敬的人。这些可以算是挑衅的话,我是不会和爸爸说的。” 云翳朝门外走去时,朝小野三人点头道:“又见面了,改天来云鹤谷玩啊。” 赤辽也朝他们招手道:“嘿!嘿!看我,看我!云鹤谷有很多好吃的诶!” 小野看向云翳的神色也复杂起来:“不用。” 大壳有些尴尬地笑道:“云家水太深了,我们还是走吧......” 冰流:“走吧,真是让人难以忍受,这里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还活着 云翳此刻正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旁翻阅着什么,在他背后的墙上方,放着一幅油画。画中,是一条两眼瞪大神情狰狞的龙正在啃咬一具无头动物的尸体,这便是金沙名画《龙神食子图》。 与青水传说中创造了世界并传播了文明的白龙相比,金沙传说中的龙神要更加凶残暴虐。在这副画中,统治着世界的龙神得到预言,称自己将会死于诞下的孩子之手,于是祂便凶残地将自己的所有孩子都吃进肚里。但即便如此,祂还是死于自己最小的儿子之手,而那才是创造了金沙文明的龙神。 墙上挂着的,就是这么一幅画。 灰满推门走了进来:“少当家,找到他们了。” ------ 天空一黑,热闹的小镇迅速空无一人,只留下小野三人站在寒风簌簌的街道上。 小野:“刚才发生了什么?” 冰流:“天一亮他们就会立刻出来,金沙日夜温差很大,所以这里的人养成了做任何事都很迅速的习惯,免得被热死或者冻死。” 大壳心道:“和小野他们在一起挺好的......白天冰流能降温,晚上小野能取暖。” 小野:“我们得去找个酒店或者民宿过夜——大壳,我们还有多少钱?” 大壳翻了翻背包,“没多少了,我们三个可能要挤在一间房里了。” 冰流:“更糟,金沙所有的店铺晚上都不营业,不仅是因为恶劣的气候,还有......我的‘观’感应到有五个中星位的形元者在朝我们靠近。” 大壳缩了缩,“要不......我们考虑一下茶馆的事吧?” 小野:“不要!我就是冻死都不会和云鹤家族那样的人勾搭在一起的!” “噤声,他们来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三人都运转形元做好防备。 黑暗中,跳出数个身影,并且能看见刀剑在地面擦出的火花。 冰流冻出冰枪,对两人嘱咐道:“别忘了用‘凝’!” 大壳和小野点点头,将形元凝聚在眼部,那些靠近的人的影像变得一清二楚——豹族,头戴木壳面具,手持倒刺弯刀,是黑峰王刹军。 其中一名王刹军举刀朝大壳劈来,大壳将形元凝在手臂抬手挡住了大刀,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对方的头,用力地砸在了地上,对方立刻失去了意识。 他回头看去,其他王刹军已经被冰流和小野解决了。 冰流将冰枪在空中转了一圈,猛地一划:“别大意,还有一个。他用了‘隐’,没法准确判断他的形元......但从他的‘隐’仅仅能瞒过我的‘观’来看,他的形元等级应该和我差不多。” 从小巷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见冰流他们随时要攻击的模样,那人便先将一具王刹军的尸体扔了出来,随后举起双手慢慢地走了出来——是云翳,“小心走火了,我是来接你们的。” 小野:“接我们?为什么?” 云翳:“我得到消息,不止是翡翠会,金银帮和剧院的人也在抓捕你们,金沙驻扎的王刹军得到秘令已经行动了,这支小队没有及时回复的话黑峰王将就会亲自带着队伍来,你们得赶快离开!快和我走!” 云翳朝小野他们走了一半,小野立刻将断刀在空中划了划:“你不要过来!” 云翳只得停住了脚步。 小野朝他喊道:“我之前还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但是我现在明白了!你们家族身为金沙望族,竟然做了那么多害人的勾当!还敢利用将神门的名声来给自己谋利!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人来帮忙,你走吧!” 云翳:“小野,你可能对我有点误会,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可以解释——” 小野:“白天在驼背山钱庄的事我都看到了!我问你,云鹤家族是不是像高老板说的那样,杀人越货,巧取豪夺?在青水倒卖木天果果的喵学士,在金沙开办血汗工厂的杰克-刘,和你们有关系吗?” 云翳紧闭着嘴,点了点头。 小野:“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走吧!” “小野,你真的该听我说说。”云翳微微摇了摇头,“我曾经也和你一样嫉恶如仇,也以为这个世界可以非黑即白。我每天回家,看到那些因为我们家里的生意而家破人亡的人,看到那些因为吃木天果果中毒死在地里的人......为了吃木天果果,他们去偷、去抢,抢来的钱又放到我二叔开的赌楼里赌,为了筹钱去卖儿鬻女的,要托云从风去做中介,五十多岁了去当窑姐的,要管我三姑喊妈,这些钱通通都会流到云家,流到我爸爸的口袋里!我每次想到这些,我都恨不得一把火把云鹤谷烧个一干二净!” 听到云翳这么说,大壳露出了不忍的神色,小野和冰流也感到一丝惊诧。 云翳继续说道:“可是冲动是没有用的,我没办法一步登天,我需要先取得大部分族人的支持,我需要足够的实力来做这些事,我需要在家族有一言九鼎的分量,还要劝爸爸他们回心转意......灰满,赤辽,家老,虽然他们在家里总是站在我这边,但他们不理解也不会支持我做这些疯狂的事。可小野,你能明白的对吧?在听说你为了帮助守印人背井离乡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了,你是我最好的盟友!你可以帮我把这个肮脏的家族产业彻底终结!我们联手吧,别再让更多的人家破人亡!” 见云翳说的诚恳,小野收起刀,挠了挠头,“我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 冰流:“暂且先信他,如果是陷阱的话就杀了他然后脱身。” 小野便对云翳道:“我们相信你,走吧!” 在旁边一家旅馆,有一间客房的窗户蒙上了厚厚的的墙纸,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是否亮灯。在这房间内的是两只云鹤家族的成员——家主三妹云在信,以及女婿云从风。 云从风伸手,形元便凝聚出了一只小鸟,小鸟张嘴道:“......你可以帮我把这个肮脏的家族产业彻底终结!我们联手吧,别再让更多的人家破人亡!” “嘿,把手下都赶走也没用,只要接触过,我的‘里窗之鸟’就可以一直生效。”云从风得意地笑了起来,他转向云在信:“信姐,刚才的话都被录起来了吧?” “当然,我还复制了五份。走吧,我们立刻回云鹤谷,把这份录音交给大哥。我要看看这个抢东西的男人这次怎么在大哥面前诡辩。” ------ 云翳指着前方码头的一艘小渔船道:“就快到了,我们坐那个离开。” 黑暗中,只听得“嗖嗖”几声,数根竹镖从不同方向飞来,三人闪身躲过,大壳躲闪不及,便用形元护住全身,强行挡住了射来的竹镖。 看着插在地上的竹镖,冰流心里生出一阵不详的感觉:“难道......竹叶寨?” 他迅速使用“观”,同时问道:“云副将,就你一个人来吗?” 云翳也运转起形元:“不,我带了几个信得过的小弟。但是我知道要和你们交心,所以只让他们在码头等候。” 他神情严峻起来,“到了这里还没看到他们来迎接,看来多半是遇害了。” 斜刺里又朝云翳飞出一根竹镖,云翳侧身躲过,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那竹镖竟然在半空中旋转了个圈,再次朝他刺来。冰流伸出冰枪将那竹镖挡开,对小野道:“小野,你还记不记得竹叶寨的那四个叛徒?” 小野:“有点印象——对啊,望月说他们和傲雪一起到金沙了!” 云翳:“什么意思?” 冰流警惕地观望着周围:“小心,虽然已经被竹叶寨除名,但他们可能都带有齐神医或者追云生前调制的毒,即使是轻微的擦伤,也会送命......虽然大壳医术尚佳,但我们最好不要冒险。” 云翳张开翅膀飞了起来,“那是你们的朋友吗?” 冰流:“不是。” 云翳:“我杀了他们,不介意吧?” 冰流:“请便。” 一把长刀朝小野扔来,小野将其打回后,便冲出一只瘦瘦高高的熊猫,他握着刀柄插在地上,踩着刀背转了一圈抵消了小野的冲力后,再次跳起朝小野砍来。 大壳喝了一口大力茶后,冲上前和那只矮熊猫对了一拳,那只熊猫后退了几步,而大壳的右手则立刻碎了。 “好厉害,我居然能打退小天位的高手了!虽然身体的强度还跟不上就是了。”大壳摸了摸碎掉的右手,右手立刻痊愈,同时飞出数个史莱姆般的形元兽,用尖锐的嗓音喊道:“我们是伤兽!”“伤兽!” 大壳指向矮熊猫,那些伤兽便都朝矮熊猫飞去,对方挥拳朝伤兽打来,但伤兽却直接融进了他的拳头里,那矮熊猫便捂着胳膊痛喊起来。接着,更多伤兽往他受伤的手掌飞去,他的右手便如同大壳方才的右手一样破碎了。 “啊!可恶......”那矮熊猫痛得冷汗直流,“你敢偷学竹叶寨的秘术!” 大壳摊手道:“是齐大夫主动教我的。” 那拿着斧头的胖熊猫——齐格凡被冰流一枪打退后,对同样被打退的瘦熊猫道:“这些家伙的形元都变强了......用药吧!” 那三只熊猫都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试剂喝了下去,随后他们的形元立刻暴涨到了中天位的程度。 小野也丝毫不敢懈怠,“冰块脸,他们现在看起来好危险。” “喂!齐格凡是吧?” 齐格凡回头一看,见云翳已经落到了地面上,还拖着那只投掷竹镖的熊猫的尸体,他伸手指向齐格凡,齐格凡的眼睛和口角便立刻流出血来,他摇晃了一下,倒了下去。 “什么......你!”持刀熊猫大惊失色,“你做了什么!” 被云翳拖着的熊猫尸体变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娃娃,他盯着持刀熊猫的眼睛道:“我让他的大脑腐烂了。你呢......叫齐格宙是吧?” 他将那娃娃用双手拍扁,齐格宙便凭空变成了一摊肉泥。 “这......” 以云翳中天位的实力,干掉小天位自然不难,但那三名小天位的熊猫竟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便倒下了,更何况有两只在服用药后已经到了中天位的实力。 “啊!” 最后剩下的那只熊猫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猛地扭头就跑,小野等人刚想追上前去,邻近街边的墙壁突然被一个什么人给打破,对方用力握着他的头,一把就将其给捏爆! 待看清对方的模样后,小野、冰流、大壳三人都神情严峻起来,冰流更是咬着牙,将手里的冰枪捏得咔咔响。 那曾经是冰流身边的叛徒,大天位的鬼头雕。 “那讨厌的家伙......不对啊,他不是——”小野疑惑地看向冰流,“被青水王杀了吗?” 冰流只是黑着脸,随后猛地一跃朝鬼头雕跳去。 “冰块脸,小心啊!”“冰流,先别去——”小野和大壳都担心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何已经死去的鬼头雕会出现在这里,但毕竟他之前是大天位的实力,冰流此刻贸然上前异常危险。 “啪!”冰流一枪重重地刺在鬼头雕胸口,但鬼头雕却岿然不动,仿佛根本没有遭到攻击一般。 凑近,才看清鬼头雕的身上到处都是补丁和缝线,就好像被从碎块重新缝合了一般。 鬼头雕的头“啪”地一下扭向冰流,随后僵硬的举起手,但下一刻却极为迅速地朝冰流拍来,冰流扬手将鬼头雕冻在冰块内,随后往后跳去,冰块也在瞬间破成碎片。 小野和大壳从两边朝鬼头雕砍来,但攻击到鬼头雕时却没有半点反应——“这家伙好硬!” 两人随后又被推开,重重地砸碎了两边的墙壁。大壳咬牙从地面爬起,朝云翳喊道:“云副将,快用你刚才那个拉风到不行的能力!” 云翳摇头道:“办不到,这家伙不是活人,我的能力只能对活人用。” 不是......活人? 冰流难以置信地看着鬼头雕,不是因为这具尸体在攻击他们——“既然连鬼头雕都没死,那么......那家伙......不可能,猎星说那家伙把自己的头给打碎了,猎星确认过尸体,而且......应该没有人敢在父王面前造假......绝对不可能!” 大壳立刻朝云翳跑去:“云副将,你能先抓着我飞起来吗?我发动能力需要两个人的形元。” “好吧。”云翳提起大壳后,“答应我,以后去减肥吧。” “云副将,别这样,你明明能提起更重的东西。” “目标太大的话在空中很容易成为靶子,那这样升空就没有意义了。” 小野提起刀冲上前与鬼头雕的尸体交战起来,鬼头雕一击将他打退后,小野顺势喷出一团白火,但白火在粘到鬼头雕后却迅速熄灭了。 “不会吧?明明这么硬,居然没有使用形元吗?不使用形元却能扛住形元的攻击,这种技术......傲雪!” 小野立刻想到了傲雪,虽然她不会形元,却能轻松扛下几只中天位的熊猫的攻击。 鬼头雕跌跌撞撞地朝小野跑来——动作却极为迅速,小野往旁边跳开,鬼头雕收不住力,一下便撞碎了小野身后的那栋房子。他从瓦砾碎屑中站起时,冰流已经蓄力完毕—— “冰、龙、破!” 小野忙喊道:“冰块脸不要——” 然而为时已晚,冰龙猛地撞上了鬼头雕,连带着又冲碎了邻近的一间屋子,屋子里的人发出哭天抢地的哀嚎。小野对此也感到无可奈何,冲上前重重一刀砸向鬼头雕。与此同时,云翳将大壳甩向一边的屋顶,也朝鬼头雕飞来,他张嘴将一团药雾喷向鬼头雕,随后鬼头雕便被小野重重打倒在地上。 “吼!”鬼头雕的喉咙剧烈地震动着,昂首将小野甩开,冰流趁势全力一击,将冰枪深深地刺进了鬼头雕的心窝,这具高大的尸体终于倒下了。 鬼头雕张开的嘴里,一只地鳖虫模样的褐色小虫从里面爬出,冰流上前不客气地一脚踩死。 “冰块脸,你还好吧?”大壳去救助方才受到波及的普通人,小野便跑来冰流这边。 冰流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但双眼却布满血丝,整个人也在微微颤抖—— “追云的王蛊......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 青水,黑栗村。 文昭王后坐在枯树下做成的简易秋千上,慢慢地荡着,猎星低着头站在她前方两三米处。 “你最近话变少了......有什么难处吗?虽然母亲不能帮忙,但总可以听听倾诉。” 猎星摇了摇头。 文昭脚尖在地上一点,秋千便停了下来,“母亲眼瞎了,但心不瞎。我能从你的呼吸和心跳感觉出来,你在害怕,担心,还有一些......愤怒?” 猎星再次摇了摇头,“说出来也是让母亲白白担心。” “是关于冰流的吗?”文昭慢慢站了起来,“看来猜对了,你的心跳变快了。” 猎星叹了口气,“什么都瞒不住母亲......冰流的冠礼劫将至,父王也不允许我去金沙,我担心他在那里会有不测......更糟糕的是,那个讨厌的家伙......在死掉之前活过来了。” 他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显得十分懊恼和害怕,“原本断掉的黑线......又重新连上了。我不理解发生了什么,我明明看到他自尽,然后又被哲人王烧成灰......肯定是哲人王捣的鬼!那家伙就在金沙,他是不会放过冰流的,而且......父王不会听我说这些的,我会......我会被......” 他揪下自己的一簇头发,食指侧也因为用力被拇指指甲刺出血。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一向循规蹈矩的猎星完全卸下了自己的伪装,才会如此失态。 文昭走上前,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别怕......母亲会帮你解决。我会去金沙,让冰流平安回来。” “不要!”猎星一把抓住文德的手,“父王不允许您走出村子的!您知道父王,他一定......他会生气的!” “我要去。冰流......我没有尽到养育他的责任,也没有保护好他,还因为我而连累到了他。如果这次我不做点什么,只是看着他再次出意外的话,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文昭的话平静却坚决,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这一生任性了很多次,才落到这样的下场。但这次,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轻轻地揽过猎星,怜悯地抚摸着他的后背,“你和那些熊猫都拦不住我,所以厉流王是不会怪你的。有什么事,我自己担着。” 猎星紧闭着眼点了点头。 内有家贼 天快亮时,小野四人已经到了白鹤楼——云鹤家族创办的赌楼。 “这个月的号基本卖完了,所以这段时间这里会非常清闲,家里的人没事也不会过来,你们就在这里歇脚吧。” 云翳领着众人走了进去,“其他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小野环顾大厅,撇眉道:“不会吧,居然......比雷将神门还气派,这只是个堵楼而已啊!” 大壳:“看来,金沙投机取巧的人挺多的。” 云翳伸出手指摇了摇:“不能全怪他们,这赌和木天果果一样,一旦沾上了就很难戒掉。负责白鹤楼的人很多都是翡翠学院海查灵的学生,爸爸专门送他们去学习心理学,来针对这些顾客设下一个又一个期望陷阱,让他们不赌到破产绝不停手。” 小野表示怀疑:“真的有那么玄乎吗?” 云翳:“爸爸靠赌起家,我亲眼见过他把一个又一个人弄得家破人亡。算了,不提这个了。” 迎面走来一个秘书打扮的雌鸽,在见到云翳后,她立刻昂起头变得神气起来。 “这是白鹤楼的秘书,珍妮小姐。”向小野他们介绍完毕后,云翳微笑着朝珍妮点了点头。 但珍妮却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神色,看也不看云翳一眼,同时给了小野他们一个白眼:“呕,又一群男人。” 小野:“哈,看来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云翳微微皱眉,双手交叉在胸前:“珍妮,你过来。” 珍妮被叫住后,立刻换上一副笑容走到他面前。 “对你老板说话注意点。” 珍妮显得有点慌张,“我、我只是想幽默一下。” “这是家赌楼,我雇你不是来讲笑话的,你被炒了。” 珍妮手上的文件散落一地,她哭着扭着腿跑开了。 小野叹了口气:“这样的人我之前也遇见过,阴将神门的迷芽小将,她总是自称御姐对其他人颐指气使的,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千里之外的平三突然咳嗽起来。 云翳摊开手掌:“上个月她想让我假装白鹤楼是她开的,因为她父母来了。哪个傻叉会这么做啊?正好现在白鹤楼缺一个秘书,小野,你来当我秘书吧。” 小野:“不要,我不懂心理学,也不会帮你运转赌楼的。” 云翳:“这是一个机会啊,云鹤谷家大业大只能从内部瓦解,我不要求你帮忙运转赌楼,让它关门也没关系,只要你们能在我宣布转业的那天支持我就行了,就像赤辽那样。你们三个全都不愿意吗?” 大壳举起手道:“我来吧,小野和冰流都是未成年人,让他们做你的秘书有点不合适。” “说到冰流,”云翳看向冰流肩上的那只章鱼,“是错觉吗?那个形元兽在见到我以后就一直躁动着,它一直都这样的吗?” 小野:“平时是很安静的,好像是见到你才这样......冰块脸说,这是以异常形元为食的形元兽,所以在遇到异常形元时会表现得很活跃。云副将,你不会中术了吧?” 正厅的大门被推开,灰满匆匆跑了进来,冲他们喊道:“少当家,大当家要你立刻回去!” “爸爸为什么突然要召我回去?有人和他说了什么吗?” 跟在后面进来的赤辽举手道:“我知道!坏女人和傻大个拿着一个录音机去找肥鸡了,肥鸡发了好大的火啊!” 云翳一拍脑门,“糟了......云从风的‘里窗之鸟’,看来是把我昨晚说的话全都录下来了。满哥,你先去门边等我,我收拾一下就来。” 灰满点点头走了出去,赤辽则上前拉着小野道:“小野,你为什么不来云鹤谷找我玩?” “赤辽,这事以后再说。”小野把赤辽的手推开,显得有些焦急,“云副将,在听了你说的那些话后,你父亲会对你怎么样?” “大概会把我切成很多块,然后装在麻袋里扔进翡翠河喂鱼吧。”云翳倒是不慌不忙地思考起来。 大壳忙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不要慌,人应有寒冬之头脑并随时保持冷静......小野,我记得你的鹿哥能模仿别人说话,而且你也能用远程法器联系上他对吧?” “没错。” ------ “这样就好了,多谢鹿兄弟。”云翳关掉了录音机。 鹿旷在通讯器的另一头道:“如果你想搞垮你自己家,为什么不干脆一刀把你爸宰了?只要你爸倒了,云家就一团散沙了吧?” 云翳:“他虽然作恶多端,但始终是我爸爸,这种事我做不到。万一爸爸突然倒了,家族里那些不服我的人会趁机跳起内斗,造成惨烈的伤亡。最理想的情况是,我说服全家的人转行去做正经生意,那些实在执迷不悟的,也只能......唉。” “祝你好运,快把通讯器给小野——是小野吗?快,让哥哥听听你的声音......” 云翳拎着录音机和小野一同走出了房间,对大壳招手道:“那么,我先回云鹤谷,你们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大壳担忧道:“万一......万一你出事了,我们怎么去营救你呢?” “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会回到这里。如果没有回来,你们就和赤辽一起离开吧。”云翳看了看四周,“冰流呢?” “对啊,冰块脸哪去了?” 众人这才发觉,冰流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 云鹤谷。 大厅内,云在天瘫坐在沙发上,一脸气成了铁青色。他的妹妹云在信则坐在他对面,笑盈盈得看着他,而云从风则在云在信的沙发背后来回踱着步,脸上也不无得意的神色。 “少当家,您回来了。” 仆人给云翳打开门,还为走进大厅,云翳就现在门边看到了洋洋得意的云从风,心下便已猜到了一二。 “爸爸,什么事那么急,一定要我这么快赶回来啊?” 云在信微微仰起头,路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云翳上前挽起云在天的胳膊,“爸爸,我有要紧的事和你说。” 云在天一把甩开了他,在仆人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我也有重要的事和你说。我要你和爸爸解释一下,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仆人上前按下录音机,云翳昨晚对小野他们说的话便原封不动放了出来。 云在天重重地砸下那个录音机,“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我真的很想给你想出一个理由,但是我想不到!你来告诉爸爸,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爸爸,如果我解释不了,你会怎么对我?” “你是少当家,你知道本家对叛徒的处理方式。”云在天此刻的眼中满是杀意,“我身为家主,十多年来处理掉了二十多个自家人,包括救过我一命的你表叔,我最疼爱的干儿子,还有你五弟!” 云在天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们要这样,我就给他们这样,如果你解释不清楚,你也要这样!” “爸爸,我解释不了。”见云在天猛地瞪大眼睛指着他,云翳又道:“但是,爸爸,先冷静。我这里也有一个录音机,想让爸爸听完再做决定——” 云翳按下开关,与云翳说过的类似的话从里面传出来,只是这次是云从风的声音。 “......这些钱通通都会流到云家,流到我岳父的口袋里!我每次想到这些,我都恨不得一把火把云鹤谷烧个一干二净!” 云从风先是震惊,随后是愤怒,最后害怕地看向云在天,而云在信则恶狠狠地盯着云翳。 云在天扭头看向云从风,云从风立刻举起双手道:“爸爸,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云翳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爸爸,小风是不是也要这样?” “爸爸,我绝对没说过这样的话,你不要听他胡说!” 云翳:“那这录音机里的声音你怎么解释?” 云从风指着他道:“口技!一定是口技!你专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一定是你让他们模仿我的声音来说这些话!” 云翳摊手作出无辜状:“我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你自己也说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你找不到会模仿声音的朋友吗?用里窗之鸟也好,用录音机也好,这不是很容易办到吗?” 云从风又急又惧,吼道:“你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从没找人模仿你的声音!爸爸,你不要信他鬼话!” 云翳也对他父亲说道:“爸爸,你才说因为这段录音要把我做掉,那小风也有这段录音,他是不是也要被做掉?如果他没事的话,我也应该没事!” “爸爸,你不要听他鬼扯,他、” 云在信将云从风扯到一边,走上前对似乎犹豫起来的云在天说道:“大哥,你真的相信他?相信那个男人?” 云翳笑着摇了摇头,云在信继续对她大哥说道:“大哥,其实你也真的很希望他能给你一个理由,哪怕是一眼就能戳穿的假话,你也会去相信。但事实不是这样。” 云翳:“那么,姑姑,为什么你从来不相信我?因为你先入为主,从没把我当爸爸的儿子,所以就无中生有,没有事就搞事出来,没有证据你就弄来这个录音机,茶馆那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下次还是这样。你就一定要我死,想我死想得都快神经病了——” 云在信突然怒道:“有我云在信一天,你云翳休想拿到我们云家一分一毫!” 云在天:“够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都不要吵了!” 云翳也突然大声指着云在信道:“爸,你要不就把这两个人赶出云家,要不就把我赶出去!要不就杀了他们,要不就杀了我!要他们没我,要我没他们!” 云在信此刻的神情恨不得要将云翳生吞活剥:“好啊,我云在信有生之年一定要撕了你那层皮,看看你安得是什么心!从今天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她伸出手想朝云翳扣去,云在天一把将她推开,“不要吵了!我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谁敢再提谁就给我滚出云家!” 说罢,他怒气冲冲地被两个仆人扶着走了出去,留下云在信和云从风怒视着云翳,云翳的表情则切换自如,他微笑着朝他们点点头,随后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房间。 ------ 翡翠学院,校长办公室。 卡朋离开金沙后,变色龙便变化成卡朋的模样,代替他成了翡翠学院的校长。 “哈,卡朋那笨蛋走了,咱现在就是铜长老了,当校长可比当杀手舒服多了,虽然咱从来没有上过学,也不认得几个大字......” 变色龙拿出一支羽毛笔,在桌上的一堆文件上随意地圈圈点点,“这些傻瓜害咱小时候不能上学,咱现在就给你们找点事情做,校庆要买一千个花灯,所有的老师要写一万字的感想,每个班都要上交五份家庭作业,要有家长签名,把成绩最好的那个刷掉,最有钱的那个也刷掉,这个老师的申请驳回,那个学生的奖学金取消,嘿嘿嘿......这根本不要一点力气,任何一个没读过书的文盲都能胜任,真不知道那些家伙在抱怨什么。” 办公室的门被“砰砰砰”地敲响,变色龙伸了个懒腰,“外边等着,本校长很忙的。” “哐!” 大门瞬间爆开,一根冰枪直直朝他掷来,在变色龙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将他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什么......这......” 冰枪似乎没有刺中要害,而且极低的温度也阻止了大出血,因此他只是被钉在墙上,失去了运转形元的能力,但还活着。他抬头看去,一只令他感到眼熟的兔子朝他走来。对方的神情和钉在他身上的冰枪一样冰冷,在朝他走来时,右手又凝出一把冰刀,慢慢抵住他的下巴。 “咱......咱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落难王子!” 冰流用冰刀在他下巴划拉着,“翡翠学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其他长老呢?傲雪在哪,追云还活着吗!” “啊、啊!王子,别这样,咱要是说了,会被哲人王爆头的,会死的!” 变色龙的四肢立刻被冻上,冰流此刻的表情和往日无差,但就是令人感到一股自心底升起的寒意。 “住口,猎星说了,像你们这种被雇佣进翡翠河的杀手是不会被植入夺命翡翠的。告诉我其他长老在哪。” “你、你要去找其他长老做什么啊?咱真的不能说啊!” 冰流便慢慢地朝变色龙的一只眼睛伸出手。 “王子,不要,别这样!咱招!傲雪和其他老师、两位护法都去卡由城的伊修瓦尔炼金台了!至于那个追云活没活着,咱真的不知道啊!” 冰流的手指已经碰到了变色龙眼眶的凹陷。 “王子,别这样,咱救过你,还记得吗?是咱把你救出来的啊!王子,咱们讲点道理,你不能杀我啊!” 变色龙变回了他原本的模样,没有被冻住的部分凭空消失,又再次出现,他想隐身,但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了。 “我不会和你讲道理,你不配听。” 随着变色龙的一声哀嚎,数根冰锥突破皮肤从他的身上刺了出来,爆出一阵血雾,将他变成了一只“刺猬”。他咳了咳,吐出几块被冻住的血团,最后整个大头无力地扭向一边。 “什么人?” 门边冲进几个持火铳的守卫,他们举起火铳对准冰流:“不许动,把手举在我们能看见的地方——” 不等他们说完,一股寒气自冰流身周爆发,将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厚厚的冰霜,那些人立刻成了冰人。 这发生的一切,都呈现在一个金色水盆的倒影里。 “后生可畏啊,小王子携满腔怒火杀来,殿下可要抓紧了。” 黑孔雀捋着自己下巴胡须一样的羽毛,走向方架台上一具无头尸体—— 从无头尸的脖子岔口伸出许多长长地血管状长管,伸入前方一个巨大的玻璃圆缸中,玻璃缸内盛满青绿色的液体,里面浸泡着几个连在一起的大得有些夸张的大脑,那些长管就与这些大脑连接在一起。 无头尸的手指动了动,随后慢慢地往旁边摸去——手旁是一个类似键盘的物体,手指在上面依次敲了几个按钮,键盘连接的平台便显示出一行字。 这是青水盟将神门小探用来联络的类似传真机一样的机器。 “可惜,殿下的王蛊虽然精妙,但也只能勉强操纵一个尸鬼。再多,就非得用尸神咒蛊不可了。” 平台上又显示出一行字,黑孔雀看了看,便道:“殿下下定决心,那再好不过了。” 顺顺捧着邪神像从黑孔雀身后走来,“业力已经收集完成,随时可以用来强化新恐兽,傲雪和其他炼金术士已经先去伊修瓦尔炼金台准备了。” “好啊,那就开始炼制吧。”黑孔雀又低头自言自语道:“当年一代金沙王也没这么疯啊,小白啊小白,你就不怕业障缠身不得好死么。” 第一个牺牲者 “所以鹿哥,你终于决定去找小野的母亲了?” 鹿旷和平三正朝云鹤谷的方向出发,此刻正在途径的优比城郊外歇脚。在经历了荒青山事件后,鹿旷向平三敞开心扉,两人的关系从而拉近了不少。 “没错,等我找到那个女人,我会给他一拳,因为她竟敢丢下小野,然后我要感谢她,因为她的始乱终弃我才有了小野这个弟弟。” 平三开玩笑道:“你不怕小野和妈妈相认后就不要你这个哥哥了?” “切,我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小野才不会因为一个从没见过的女人就不认我呢。这是对小野和我的双重挖苦,所以这绝对不可能发生。” 鹿旷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糟了,我的钱全都梭哈在对付小白的行动上了......我们现在没钱了。” 平三指着前方的一个农庄道:“看那里,我们也许能在那干点零工挣路费。” 农庄门前,一只满脸横肉的白胡子猴子正在痛骂一只年轻的猴子:“给我滚!你竟敢搞我的女儿!” 那年轻猴子恳求道:“爸爸,你不能开除我!” “没得商量!你被炒了!要不是你是我兄弟我非揍死你不可!” 白胡子抄起铁耙欲打,吓得年轻猴子落荒而逃。 鹿旷走了过来:“打扰一下,首先我种族不同不能搞你女儿,而我这位朋友则是给,你可以相信我们了。” 白胡子捋着胡子,似乎对眼前的两个年轻人非常满意:“你们被雇佣了!” 几分钟后,两人都换上了农庄的粗布衣物和草帽。 平三抓了抓后背,“好痒,这些衣服比砂纸还要粗糙,现在我有点怀念我之前呆的地方的棉制衣服了,啊,跳蚤和臭虫在我背后爬......鹿哥,你有除虫药吗?” 鹿旷:“问我干吗,你不是有蛊盅吗?” “对啊,我真是晕了。”蛊盅被鹿旷以温养之术埋进了平三的左臂,这样平三便不必随时掏出蛊盅来炼制了。 鹿旷:“凡事要先想到用形元解决,这才是炼金术士的思维,放在整片大陆也一样。” 他用形元凝在眼部:“嘿,注意到了吗,农庄里的人头上都有一个小怪物......只有使用‘凝’才能看见,多半是形元兽了。” “你是说那长得和霸王之卵一样上面有很多嘴巴并且在往外吐气的一个球吗?我看见了,好诡异。” “闭嘴,平三!”鹿旷刚讲完便捂着自己的嘴巴,“啊,我应该对你客气一点的,但是——你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词了,所以闭嘴,平三!” 白胡子将两把铁铲丢给两人,“去干活吧,两个劳动力,工资日结,包吃包住。” 两人结果铲子便到田地里翻土。 平三:“听起来好棒,这要胜过我知道的大多数工作了。” 鹿旷:“听起来好烂,还是在牧云村的日子最幸福。对了,平三,你之前呆的地方是地狱吗?你是地狱逃出来的小鬼吗?” 平三:“完全正确,所以我爱小野,爱这里的一切,包括哲人王。阴将神门的迷芽虽然很讨厌,但也远比我原来的地方好得多,而且她已经被我弄死了,所以我爱这里。淦,我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表达过情感,来这里之后我都觉得整个人要舒畅多了。” 白胡子哈哈大笑着走到两人身边:“你们两个小伙子真有趣,我很中意你们,自从新城主来了后,大家都变得和气很多了呀!” 平三:“因为新城主给了很多福利吗?” 鹿旷立刻捏住鼻子,同时示意平三看向白胡子头上的形元兽——当白胡子说话时,他头上的小球嘴里喷出的气体变得更浓烈了。 鹿旷轻轻地“呼”了一下,将那些向他袭来的气体吹开,并用眼神示意平三也这么做——不管这些气体是什么,暂时别吸入为妙。 白胡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打心底里拥护城主,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等等,”平三立刻感到不对劲,他拉着鹿旷走到一边:“鹿哥,还记得之前提到过的临街城隍的安魂术吗?我怀疑优比城现在也是这样的情况。” “你是说这些人可能都被某种操作系的术给控制了?”鹿旷摸着下巴想了想,“有这个可能,头上的形元兽很可能是标记一类的东西,发自内心的拥护城主......要么是操作系能力带来的效果,要么是通过记忆修正来提高好感,如果是前者的话,那就是强制型操作系......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是请求型操作系。你觉得会是哪种?” 平三想了想,道:“因为这里是城郊,所以我猜很大概率是全城的人都中术了,那就应该是消耗形元比较小的请求型操作系......如果是强制型操作系的话,那么施术者应该就在这附近,因为这类操作系需要消耗更多的形元,并且不能距离太远,对吧鹿哥?” 鹿旷笑着拍了下他的脑袋:“不错嘛。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全城都被操纵,而且施术者是强制型操作系,这就是说明施术者是个形元深不可测的绝世高手,我们要赶紧跑!” 平三:“跑之前,我们问问优比城的现状吧?前任城主小梅到底还是资助过我们,我想知道现在优比城城主是谁。” 他走向白胡子:“先生,优比城现在的城主是谁?” 白胡子:“哈,那当然是伟大的赛豹尾城主了!他聪明,天真烂漫,而且很重感情——” 鹿旷:“什么?拜托告诉我他长得很帅,不然他在我的印象里就是是负分了。” 平三:“确实帅,我之前在报纸上好像见过他,据说是黑峰出了名的美男子,野犬女王紫岚的男宠,听到名字我就想起来了。” 两人又试着问了几个问题,但白胡子的回答无外乎是对赛豹尾没脑子的赞扬的车轱辘话。 平三:“鹿哥......我想去城主府邸看看,我想知道这赛豹尾是什么人,他会不会和临街城隍一样是用安魂术洗脑然后吃人榨取业力,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杀了他。” 鹿哥:“我和你一起去,我想知道大帅哥赛豹尾亲眼看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 与此同时,蓝魂儿手下的两名私兵——兀鹫利寒和雪豹绍山也来到了优比城。 两人并列朝城主府邸走去,利寒环顾了一周那些头上有着形元兽的人们,对绍山道:“一路从黑峰跟到了这里,还以为他会选择在约克城落脚,但没想到最后是在这里停下来,看来他的目标不是拍卖会。” 绍山:“意料之中,赛豹尾可不是什么胸有大志的人。优比城城主和亲信在前段时间被连根拔除,他正好趁虚而入,我猜他的打算就是在这远离仪式的小城里消极避战,直到不得不迎战为止。” 利寒:“他的守护灵兽能力倒是出奇地适合这种作战方式,跟了这么久,我大概已经能猜出他的守护灵兽能力是什么了。” 绍山:“你是指这些人头上的形元兽吗?有没有可能是赛豹尾本人的能力?” 利寒:“不可能,他的形元只有小星位,连入门都不够格,不管是多么神奇的功法或者严苛的条件都没法让他能同时放出这么多形元兽,只可能是守护灵兽的能力。我的‘捕食者’已经就位,只要能和他面对面,就一定能成功捕获他的守护灵兽。” 绍山:“我记得‘亲眼见到对方并保证成形条件是自己推测出的’也是你的能力制约的一部分吧?为什么要设置一个这么麻烦的条件?” 利寒:“要想捕获这种程度的形元,我所培养出的‘捕获者’必须要有直面危险的底气,所以在发动能力时我要确保自己处于一定危险的环境里。凭赛豹尾的性格,他是不敢拒绝身为蓝魂儿殿下私兵的我的来访的,所以不用担心。” 绍山:“这样就不能保护你了吧?你的能力还真是矫情。” 两人路过一侧巨大的公告栏,公告栏上写着一则关于赛豹尾即将在广场举办一场盛大演出的通知,并且用巨大的艺术字写明赛豹尾会亲自为优比城居民演出。 “在下一次演出开始后,世界就会被改变哦~” 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交口称赞着他们的城主。 城主府邸大厅,所有的办公桌椅都被扯走,整个大厅被铺上松软的天鹅绒床垫,上面凌乱的放着几个缀着珍珠的针头,新城主赛豹尾和他带来的狼族美女正在大厅中央胡天胡地。 “继承仪式都给我食屎啦,金沙优比城万岁!那个老女人再也不能拿我怎样啦!” 赛豹尾头上悬浮的那颗球要比其他人的都大,正在“嘶嘶”地往外喷气,他身边的女性头上同样悬浮着类似的球,只是要小许多。 旁边的一个美女娇滴滴地匍匐在他胸前,“城主大人~您到底会要表演什么啊,居然可以改变世界呢,提前给人家透露一下好不好嘛~” 一名守卫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这原本就是在金沙工作的铁甲军,因为守护灵兽能力的关系,对赛豹尾变得忠心耿耿,自然而然地开始效忠赛豹尾——大喊道:“城主,外面有只兀鹫要见您,他说是什么蓝魂儿殿下的私兵,说您一定会见他的!” 赛豹尾一愣,那铁甲军便自顾自地说道:“我看多半是在虚张声势,城主要是不想见的话我这就打发他——” “不,不不不,让他进来,看看他有什么事。”铁甲军一走,赛豹尾便搂着周围的侍女道:“蓝魂儿居然会想对我动手,哈哈哈,真可怜啊,可怜,连我都要防备,成不了王的家伙居然会怕成这个样子。” 利寒在那铁甲军的引领下走进了大厅,在见到赛豹尾后,他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赛豹尾先生,您应该听说了双毛殿下的事了吧?蓝魂儿殿下担心您的安危,让我来保护您的安全,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黑仔殿下和双毛殿下。” 赛豹尾“嘿”地笑了一声,继续做自己原来的事情,双方便不再搭话。 “在外人看着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坦然自若地做这种事.......”利寒皱着眉看着在大厅与众侍女嬉闹的赛豹尾,心道:“我现在倒是生出一丝敬意了。不过嘛,情报和条件都齐了,准备——” 『捕食者』——发动! 利寒看了一眼赛豹尾头上的守护灵兽,在心中默念道:“捕获目标——赛豹尾的守护灵兽,能力为请求型操作系,通过不断扩散来增加操纵的目标。周围的人在持续吸入守护灵兽本体喷吐出的气体后,头顶上方会出现守护灵兽的分身。气体的有效半径在大约二十步以内,原先对赛豹尾好感度越高的人头顶出现守护灵兽的分身的所需要的时间就越短......分身也会喷涂气体,范围是本体的一半,也就是说,赛豹尾的守护灵兽的能力目的是通过气体形态的形元来让他人对赛豹尾产生好感并进行操控,并最终实现完全掌控所有手下的心灵!虽然这样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可一旦成功就能得到百分百的支持率,届时将会出现一个团结一心,属下百分百忠诚,且效率高到极点的势力,赛豹尾便可以在那时实现真正的为所欲为!” “不过嘛......那需要他的所有人敌人都是没脑子的老好人才行。稍微用‘隐’处理一下吧,这样凭赛豹尾的水平也发现不了,将捕获的成功率提高!” 从利寒的嘴里升起一团形元,在半空中聚集成了一只嘴占据了大半个脑袋的蟑螂形生物。 似乎是感应到了危险,赛豹尾头上的守护灵兽开始快速收缩起来,发出“叽叽”的声音。然而赛豹尾本人无法观察到守护灵兽,他身边的人也不会形元,看不见这些。 看着“大蟑螂”朝赛豹尾爬去,利寒脸上浮现出无声的冷笑:“只是依靠女王的宠爱取得地位,沉溺于美色和欲望......这样的你所孕育出的守护灵兽,在天敌的面前只能坐以待毙!” 蓝魂儿手下的私兵——兀鹫利寒,大星位,具现系能力者,能力『捕食者』为具现出对方形元能力的“天敌”从而将其捕食,使对方的能力失效。利寒通过观察对方的形元能力,在心中推测对方能力的本质和发动条件,猜得越准,捕获能力的成功率就越高。但如果对方的能力过于简单则几乎没有效果。 那大蟑螂往上一跃,张口便吞掉了赛豹尾头上的守护灵兽,在下一瞬间,他周围人头上守护灵兽的分身也跟着消失了。 “哎,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谁啊,啊——”那个铁甲军率先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受不了眼前这辣眼睛的场面,尖叫着跑了出去。 “捕食成功了,那些分身也就消失了......” 利寒转身走了出去,迎面走来的是绍山。 “捕食成功后的三天内,我无法使用形元,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放心,我动手很干脆,不会让女王发现的。” ------ 鹿旷推了把平三,“看,他们头上的形元兽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平三将形元集中在眼部:“确实,能力被解除了?会不会是施术者死了?” “有这个可能,咱们得快点了。” 两人匆匆地朝城主府邸跑去,前方的拐角处突然冲出两只猴子,鹿旷敏捷地闪到一边,平三躲闪不及,将对方撞得四脚朝天。 鹿旷走回来拍着平三的肩膀道:“看啊,你撞倒了两根棒棒糖!” 原来那不是两只猴子,而是两只狒狒。而且他们的头额外的大,几乎和肩膀一样宽,整个比例非常怪异,加上狒狒鼻骨两盘的条纹突起,让他们的脑袋看起来更大了。 那年纪看起来稍大的狒狒率先爬起来:“说别人的外貌让你感到很优越吗?”——声音很尖细,听起来是女性。 平三:“棒棒......糖?ew(亦有)!这是我听过的最糟糕的比喻了,你让我以后怎么直视棒棒糖!” 鹿旷:“ew?你学金沙人说话的样子也很糟糕。” 母狒狒恼怒道:“道歉啊!” 鹿旷便保持着微笑鞠了个躬:“对不起啊,我毁了平三未来的零食,还有这位我不小心喊成先生的女士。” 那年龄更小的狒狒也爬了起来,他抱着大狒狒的裙子道:“白宙姐,他把我们买的水果撞破了,让他们赔!” 母狒狒便伸出手掌:“赔钱!2000青石!” 平三:“等等,你这小得几乎忽略不计的口袋能装这么多水果?你里面装的是龙肝凤胆吗?拉倒吧,你就是把你的头放进去都值不了这个价!我明白了,你们这两个(消音)就是专门来碰瓷的!” 母狒狒拍着手掌朝周围大喊道:“快来看啊,快来看啊,还讲不讲理了?撞倒人不赔钱还骂人!” 平三拉住了鹿旷:“鹿哥,我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毕竟我曾经教过林云忍怎么面对碰瓷。” 他绞着双手,走到母狒狒面前:“对不起,姐姐,我走得的确很匆忙,虽然这些水果肯定没有2000青石......嗯,我看看,是两个苹果,但是我仍然愿意给你这些钱。因为我知道如果不是穷,你们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所以我愿意给你们。但是——这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也许你们需要的不是一笔钱,而是一份关心,它才能让你们拜托贫穷的日子,你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拥抱而已。” 平三对两人张开双臂,做出一副要拥抱的动作。 那母狒狒的眼里立刻饱含泪花,“从没......从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们!” 她走上来,想拥抱平三,平三立刻一记撩阴腿将她踹到在地,又跪着她的脖子给了她几拳,然后伸手扯着另一只狒狒的脚踝将其摔倒在地。 “傻瓜,谢谢你的鞋!” 平三扯下男狒狒的鞋子便快速跑开了。 那两只狒狒还没反应过来,鹿旷又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不知什么时候从母狒狒身上顺来的身份卡:“我看了一下,你叫李春喜?你根本就不叫什么富安娜,你这偷渡来金沙的青水人,取个金沙名字是想让本地人快点认同自己还是觉得身为青水人可耻啊?” 鹿旷高举着卡片,对周围围观的人喊道:“她们不是金沙人!” 看来这两只狒狒是专门在这碰瓷的,优比城民众对此积怨已久,几只叫骂着的火鸡冲上来对那两只狒狒吐口水,顺便又给了几脚,鹿旷将那卡片往空中一抛,迅速脱身了。 ------ 鹿旷追上平三后,对他的后脑勺拍了一下:“有你的啊,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平三却叹了口气:“被这么一闹,城主发生了什么我们是怎么也赶不上了。” 鹿旷却显得并不在意:“赶不上就赶不上吧,我们有更重要的事——你想不想和我去找小野的妈妈?” “哇哦,这是我可以参与的吗?” 鹿旷闭着眼点了点头,“这件事先不告诉小野,免得又出什么波折让他分心,我们先给他查清楚了再告诉他吧。” 两人突然打算改变行程救了他们一命,因为在赛豹尾死后,紫岚就立刻打开空间石传送过来了。 空间石再次打开,传送到了一处极为黑暗的地下空间。紫岚拖着赛豹尾的尸体,将其放在了一幅石棺里,石棺的棺材盖上连接着一盏长明灯,在放入赛豹尾的尸体并合上棺材盖后,长明灯便自己亮了起来。 在紫岚的前方,是九幅同样制式的棺材,棺材的头都靠在一侧,拼凑出一个圆阵,在棺材的中心,是一颗正常人小臂粗的小树苗。长明灯亮起后,小树苗光秃秃的枝干上长出了一颗叶子。 “我很遗憾,您的孩子只能剩下一个......就像这赛豹尾一样,您希望最后留下的,是黑仔对吧?” 一道披着黑袍的身影慢慢地从身后走到紫岚身边,他揭下兜帽,露出黑袍下的真容——金沙王,流沙小金。 紫岚的表情却十分淡漠,看起来无动于衷:“无需为他们感到悲伤,他们会成为伟大王者的一部分,发出比生前更有力的呼吸。” 青雀稚奴 作为金沙的“第二首都”,卡由城的夜晚无比繁华,刺骨的严寒并没有阻止这里的居民纸醉金迷的生活。他们举起火把,升起篝火,穿上厚重的毛毯,在这只属于他们的夜晚尽情狂欢。 一只青雀披着单薄的衬衣,却拖着沉重的步伐,低头缓步在街侧,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有他无关。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有光明的未来......” 在这偌大的卡由城,这只青雀看起来是那么渺小,小到轻易被周遭的喧嚣吞没,小到在地图上落下的一粒尘埃都支撑不住。 “年轻的时候,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不可替代......但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不可替代的,所以我那时选择了翡翠学院,以成为‘炼金术士’为此生的目标......” “因为那时我很年轻,看不起那些阿谀奉承、左右逢源的人,我以为只要我能掌握一门‘技术’,就不必再效仿那些宵小做我不屑之事。所以我想成为一名‘炼金术士’,因为在我看来,炼金术士可以凭借本事养活自己,不用亲近同僚,不用讨好顾客,不用奉承上级,我可以保持自己的那份骄傲,可以就这样让世界看到自己的价值,以此交换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资格。” “但是我错了,最容易被淘汰的......恰恰就是像我这么以为的人。” “因为金沙的人很多,多到让人绝望的程度......所以不管在炼金方面能做到多好,他们总能找到比你更好的人。没有了同僚的联合,没有了顾客的口碑,没有了的上级的属意,只会炼金的我,是第一个要被淘汰的人。” “更何况,我的炼金也并非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往上有哲人王,有无肠贤者,更有炼出了哲人石的一代金沙王,是所有炼金术士不可逾越的顶峰。” “所以在金沙,只有阿谀奉承党同伐异的人才能活下去,只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人才能活得好。” “我很累,但是没人在乎。因为金沙的人很多,多到让王族打心底里厌烦,多到......即使拿去当柴烧,也可以让王族活得很好。” 他走进一个小巷,取出邪神像放在阴影里,咬破自己的指尖,用羽毛沾血在地上画起了阵图。 “不许动!慢慢站起来,把手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一名铁甲军在小巷的开口处,外面的灯光能照到的地方,对他举起了火铳,并大声吆喝道。 他照做了。 那铁甲军慢慢地朝他走来,“在干什么呢?” 他没有回答。 铁甲军走到他身边时,他反手扣过铁甲军手上的火铳,那火铳瞬间便成了一摊尘埃。脚下再一扫,铁甲军便摔倒在地,他迅速下蹲用双脚夹着铁甲军的肚子,双手成十字扣牢牢地锁住了铁甲军的脖子。 “the club isn't the best place to find a lover so the bar is where I go——” (俱乐部不是寻找爱人的地方,所以我去了酒吧——) 他轻声哼唱起来。 “me and my friends at the table doing shots drinking faster and then we talk slow——” (我和朋友们在桌前干杯,一饮而尽并互诉衷肠——) 铁甲军发出“噗呃噗呃”的喘气声,双脚在地上乱蹬着。 “You e over and start up a conversation with just me And trust me I'll give it a chance now——” (你朝我走来并与我搭讪,你知道我会予以回应——) 铁甲军的眼睛因为充血而通红,他的肩胛骨和锁骨的凹窝部的皮肤开始下陷。 “take my hand, stop, put Van the man on the jukebox And then we start to dance, and now I'm singing like——” (牵着我的手,缓缓停下,我们在van the man的歌声中翩然起舞——) 铁甲军的动作越来越缓慢,他的瞳孔突然散大,整个人便如烂绳子一般无力地垂了下去。 “boy you know I want your love,Your love was handmade for somebody like me、e on now, follow my lead、I may be crazy, don't mind me——” (男孩,你知道我想要你的爱,你的爱仿佛专门为我量身而作,来吧跟着我的指引,我也许疯了,别怪我——) 青雀轻轻哼唱着,曲毕,他抬手合上了铁甲军圆睁的双眼,恭恭敬敬地走到了雕像面前,跪下,在胸前画了个“8”字, “oh, the ancient spirits——In exchange for the frustration and despair of every man and woman in this city, please show yourself and solve our suffering!(古老的神灵啊,我献出这座城市里所有人的不甘和绝望,请你现身,解除我们的苦难!)” 那尊雕像的眼睛诡异地闪烁了一下,刻画在地上的阵图也随之发光,地上铁甲军的身体被引出一道道气流流向雕像,而铁甲军的身体则慢慢地变浅,最终完全消失。 ------ 白鹤楼,小野焦急地在秘书办公室转着圈,时不时转动手上的戒指法器。 “冰块脸到底去哪了,发信号也不回......万一又和哲人王对上就糟了。” 大壳:“小野,如果你放心不下冰流的话,你就先去找他吧,鹿先生可以通过形元定位通讯法器,那样就能找到冰流了。” 小野:“我知道,但如果我走的话,大壳你怎么办?我们还不能确定云副将的安全呢,万一云副将没有脱身,你就危险了!” 云翳推门走了进来:“放心吧,我现在完好无损呢。先联系鹿旷让他找找冰流的位置吧,不过冰流心思缜密,他要是不想被你们发现,肯定会把法器丢掉,想通过这个办法找到他不大现实。” “冰块脸......那家伙!”小野知道冰流做得出这种事,但也对此无可奈何,“他知道追云还活着后就和之前一样了,比被小白下咒时还糟糕,起码那个时候他冷静一点!对了,卡由城,他肯定会去卡由城,因为那里是翡翠会的总部!大壳,你留在这里,我去卡由城!” 云翳笑道:“我带你飞过去会更快一点吧?不过在此之前,你能耽误几分钟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帮我做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 小野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云翳走了。 两人走到翡翠河畔一个巨大的仓库前,云翳指着那间仓库道:“这里就是云家存放木天果果的地方了,家里会把木天果果和茶混装在一起带到茶店去,对于熟客则暗地里出售,对于生人,则在茶水里偷偷放下木天果果,强迫他们成为顾客。在爸爸弄到了茶馆的开业许可后,这样的事就会变得更常见,更多人会因此沉迷于木天果果,最终沦为行尸走肉。” “那种害人的东西......” “当然,但是它能带来非常巨大的利润,这足以让族人冒着被监禁的风险......不,在木天果果的收益面前,监禁甚至不能算是风险,这种程度的惩罚甚至可以说是鼓励。” 小野见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感到疑惑:“你们不派人看守吗?” “我原本在这里安排了看守的人,但茶馆转交给我妹妹云嘉敏负责后,我就趁机把他们都调走了。她一贯只会在爸爸面前撒娇,对生意之类的事一窍不通,加上事前也没有准备,根本无法同时顾及茶馆和仓库,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人来看守,这里自然就空无一人。” 仓库门上挂着一把重重的锁,云翳掏出钥匙,但想了想又把钥匙收回去,而用蛮力扯断了门锁,领着小野走了进去。 仓库内堆满了一袋一袋的木天果果,全都用木箱装着,甚是壮观。 小野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这么多木天果果,不知道又要害多少人......” 云翳微微一笑:“小野,烧了它们。” “什么?” “你没听错,烧了它们,云从风前些日子才和青水供应木天果果的货商闹翻,没了这批存货,云鹤谷五年之内都不会再卖木天果果了。” 小野打了个响指,指尖便出现一撮火焰,但他看向云翳时,又问道:“云副将,你的爸爸才听了你的那段录音,紧接着木天果果的仓库就失火了,这会给你添麻烦的吧?” 云翳摇了摇头:“完全不会。爸爸只会觉得我才被怀疑,接下来肯定要低调行事,怎么可能会去做这样的事呢?这肯定是有人不甘心想再次陷害我,如果我姑姑和云从风想借机在爸爸面前给我上眼药,只会坐实爸爸的猜想。所以,放心做吧,小野。一把火把这些害人的东西烧个一干二净吧!” 小野便将手一扬,无数的火星落在木箱上,在小野形元的引导下迅速燃烧起来,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随后整间仓库冒出浓浓的黑烟,小野和云翳便都走了出去。 “现在,你相信我了吧?” “云副将,这的确是件好事,但这到底是你家族的利益,你真的愿意为了大家,做到这种程度吗?” “为什么不呢,小野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云翳笑着摸了摸小野的头,“但这还不够,只要云家还在,只要爸爸还没打算让族人都去做正经生意,这样的仓库就还会有。我早晚会说服族人改变主意,但这要从长计议,现在,我们去找你的朋友吧。” 云翳背向小野蹲了下来,示意小野爬上去。 望着云翳在夜风中微微浮动的羽毛,小野心想:“看来这家伙的确是个好人,也许可以告诉他十犬壶仪式的事,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 薮猫顺顺捧着一坛贴着红字的酒坛,此刻正走在落比城外的乱葬岗,这里横七竖八地插着简陋的墓碑,地上到处都是枯萎的荆棘藤蔓,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 “这地方丧风泄水,怨气冲天,看来枉死的人不少啊,就选这里吧。” 他松开手,酒坛便砸到地上破成碎片,原本泡在酒坛中的一颗头颅,便在这时睁开了眼,咔咔晃动后便围着他飞了起来。 “落头氏——”顺顺伸手,精准地在半空中捉住了那颗头颅,“繁殖,然后破坏所有‘散发生机’的物体。” “鬼者,归也。”他又摸出一张符箓,用两根指甲夹着,那符箓便从底部升起一团绿色的火焰,往上燃烧起来,“肉归于地,血归于水,骨归于木,经归于山,精气归于天,呼吸之气化为亡灵而归于幽冥之间——起!” 整片乱葬岗的地面顿时松动起来,无数只手伸出地面,那些原本死去的人慢慢地爬了出来。 ------ 翡翠会地下总部,乌金站在走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楼排成一列的人。 “牛鲨,木偶,加西诺,芭芭拉,林云忍,杰西卡......恶病去哪了?” 牛鲨道:“他去执行一个送货的任务了,按说很快就回来才对,不过占星部的说他失去联系了,我猜是死了吧?清除组已经腾不出人手去确认这些失联杀手是不是死了。” “别管他了,盐长老会处理的,那么就你们和我出发去约克城吧。”乌金瞥了他们一眼,心道:“原本平均实力在小天位的行动组在落暑钱庄全军覆没......现在已经要清除组支援加上新人补员才勉强能用了。” 乌金离开后,杰西卡撇撇嘴道:“我现在是中星位了,已经够格了吧?为什么哲人王不把我召去炼金台?” 毛驴木偶讥笑道:“当然是因为你不够格了,蠢货。” “什么,你!”杰西卡下意思地想冲上去比划比划,但见到木偶正不客气地瞪着她,她犹豫了一下,收起拳头退到林云忍身边:“林,他们都欺负我......这个小组里我认识的就只有你了,接下来的行动你会照顾我的,对吧?” 林云忍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道:“鹿旷......为什么你不回我的消息啊,我想告诉你的事你都收到了吗?......” 深夜,约克城。 恶病提着那箱子走进一间已经无人居住的低矮房子,朝眼前的白孔雀行礼道:“哲人王,久等了!” “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请哲人王过目。” 恶病放下箱子,朝着小白的面打开——箱子内是一个巨大的黄金杯盏,侧面镶嵌着四颗宝石。 “很好。”小白点了点头,对恶病打了个响指,“自然神保佑你。” “嘭——”植入在他脑袋里的夺命翡翠被引爆,恶病一声不吭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魔法与献祭 翡翠会地下总部。 杰西卡一路挽着林云忍的胳膊走进了装备室,作出一幅和林云忍极为熟识的样子:“林,这次任务对我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嗯,嗯。”林云忍只是随意地敷衍着。 “林,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吧,我自己查出来的。”杰西卡朝四周望了望,见无人在意他们两个,便附到林云忍耳边小声道:“其实这次任务还有一个人本来也会和我们一组,青雀稚奴。听说他原本是翡翠学院即将毕业的炼金术士,因为激情杀人而被判处绞刑,在知道判决后他主动放弃了上诉......就是说,我们这一组可能都是像他这样非常危险的亡命之徒,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是不会管我们的,甚至可能为了抢功劳或者活命出卖我们,所以我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了。” “嗯,嗯。”林云忍依旧是敷衍着,心里却想道:“你不也是一样吗,还没成为正式杀手就想着杀人......” 卡由城,一家酒馆大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回头看了一眼——是一只身上沾着不少血渍的兔子,他无视周围人的目光径自走向老板:“酒!” 老板也没有多说,提起酒壶倒了一碗酒推向那只兔子,对方接过后便“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周围的客人开始对他议论纷纷: “身上都是血......哪个帮派的小弟吗?” “看起来不是善类啊。” “这么小,谁家的孩子啊?” “你别说,这气质不可能是黑帮的小弟。” 冰流重重地将碗砸在桌上:“吵死了,都给我闭嘴!” 那些平日嚣张跋扈百无禁忌的市井野人竟然全都被冰流这一下给震慑住了,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只有一只青雀端着一碗酒坐到了冰流对面。 “我说啊,为什么不开心呢?开心一点吧,不开心的话就是造孽啊,你应该笑一笑啊。” “闭嘴。” “我说啊,你应该开心才对的啊。你是芦芦王族对吧?芦芦冰流啊——” 青雀将那碗酒一饮而尽。 “我说啊,像你们这样的王族,明明只要呼吸都能长肉,明明躺着就是我们一辈子都够不着的神话,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你知道吗?” 青雀一幅絮絮叨叨的模样。 “我说啊,这片天地就好像熔炉一样,生活在里面的所有人,都在苦苦煎熬啊,我们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万箭穿心啊,所以你必须开心一点啊——那么多崇拜你们的人,花不完的钱,奢侈的物质生活,优雅的精神享受,可以去任性的权利,可以去选择自己的人生,可以尽情地活着,这就是王族啊,如果连身为王族都不开心的话,那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都悲惨得要死了,所以笑一笑吧——” 青雀全身慢慢地覆盖了一层形元。 “我说啊,笑一笑吧,笑一笑啊——为什么不笑!” 青雀突然大声起来,“你们这些(消音)养的王族为什么不笑!” 他一拳朝冰流脸上打去,冰流反手捉住了他,但随之冰流感到一股剧痛从手臂传来—— 自捉住青雀手臂的手掌开始,皮肤和肌肉猛烈地扭曲起来,冰流虽然情绪极其低落,但也察觉到了不妙,迅速往后退,而手臂上一大块肉就此被活生生地扯了下来,随后迅速融入青雀的手臂里。 “我啊,能控制摸到的肌肉,这就是我的能力『最愉快的复仇』啊!芦芦冰流,接受我愉快的复仇吧!王族——都给我去吃屎吧!” 他的两只翅膀迅速膨胀起来,变为比本人还要粗一圈的粗臂,将他整个人在地上撑了起来,随后他以脚代步,双手在地上飞快地抓着,朝冰流跑来。 冰流迅速反应过来,右手寒气汇聚,一根长枪飞速延长,直直捅穿了青雀的腹部,青雀身子往后退去,竟然用腹肌强行夹断了冰枪。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这就是我一直以来遭受的痛苦啊,疼啊!” 他伸手握着断在腹部的冰枪,猛地往外一拉,肠子也跟着被翻了出来。这情景令冰流闭上眼睛将脑袋撇向一边,但感觉到对方的形元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强烈起来,冰流又用“凝”仔细地端详着对方。 “操控肌肉的能力啊,即使是肠穿肚烂了我也不会死,很神奇吧?我根本不在乎啊,不在乎啊!看啊,通过操控肠平滑肌,我也算是摸到了这些人哦?我能操控他们全部哦?看来不会形元的人操控起来就容易一点啊!” 青雀的肠子如绳索一般往四周伸去,触碰到了七八个看戏的路人,随后肠子回缩,将那些人给拉了回来,并与青雀融合在了一起。 “我啊,不太会学习啊,也没有过人的天赋,所以我想强大,就只能依靠别人,这就是我活着的方式啊!” 青雀的身体变得更大了,此刻已经有了近两米高,翅膀的末端长出了狼一样的爪子,身体两侧又长出了两只虎爪。 “芦芦冰流,你能活着是因为你的祖先世世代代剥削青水,哲人王能活着是因为他的炼金术登峰造极,这些人能活着是因为总有钱多的傻蛋喜欢在街上乱晃,我能活着是因为我会扮可怜啊,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我会让那些人听到我灵魂中震耳欲聋的哀嚎,然后他们就会想‘天哪我必须录用他或者帮助他免得他再来纠缠我’,即使是哲人王,都在我的哀求下帮忙了哦?” 他突然张大嘴巴,从嘴里喷出一大团恶臭的气体,冰流在身前结出一道冰墙,迅速跳出了酒馆,里面随之传来无数的尖叫声和怒骂声。 下一刻,酒馆的正门被青雀撞开,他似乎变得更大了,因为他又从身后放出数根肠子,连接上了酒馆里的所有人,将他们全部拉到自己身边融合。 冰流擦了擦脸上的血,心道:“奇怪的家伙......就这么把所有的能力都告诉敌人吗?的确,把能力告诉对手后可以通过提高风险来提升能力的威力,但像这样的能力,如果隐瞒起来能发挥更好的效果吧?这家伙......是个疯子!” 从四周突然朝冰流冲来数名炼金术士,从形元波动来看,都是小天位级别。 正乘坐在云翳身上的小野指着酒馆这边的方向道:“云副将,那边!好像有人在打架,冰块脸可能就在那,我们过去看看!” “好。” 云翳往下飞去,在高度降低后整个人连同身上的小野突然剧烈地一颤。 “云副将,怎么了?” 小野急忙问道,随即闻到了一股烧焦味——顺着味道看去,云翳的右翅竟然有一大半的羽毛都被烧焦了。 “别怕,我们就在前面降落,用形元保护自己!” 两人的高度迅速下坠,最后砸落在一户人家的屋顶,又摔破屋顶跌到了地面。 “云副将,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你伤很重吗?” “只是羽毛焦了,看来有一段时间不能飞行了......”云翳把那些焦黑的羽毛给拔了下来,“被偷袭了,我认得那家伙,翡翠学院炼金系的硫长老,‘火焰女爵’巴格特。” 那条红蛇朝他们爬来,高高将上身举起,吐着信子道:“将神门的小野,云鹤谷的云翳,你们都是翡翠会的敌人,敌人......只能死!” 数只避役从她的身后走出,举起火铳对着他们。 “小野,你去找冰流,我猜冰流就在刚才那个地方,这条蛇和翡翠会的爪牙,我来解决。” 云翳唤起周身形元,同时将右手揣进怀里。 “云副将,我不会逃跑的!我和你一起打退他们!” “小野,你没懂我意思。这是云鹤谷和翡翠会的全面战争,按规矩是不能找外人帮忙的,我能解决这些家伙,你去吧。” “可是——” “快去吧。” 云翳左手在半空中画了个阵图,天花板上的木头便刷地往下插在地上,将小野格在了另一侧。 “别这么说嘛,副将神,你和那只白狼都走不掉!” 巴格特尾巴上的宝石闪烁,数团火焰便朝云翳飞来,那些避役也同时朝他开枪,子弹打在他周身的形元上悉数被弹开,形元也隔绝了巴格特飞来的火焰。 小野飞快地跑在街上,在心中默念道:“冰块脸,千万不要乱来啊!” 他突然往前一个翻滚,躲过了街边朝他射来的一连串火弹,枪响也引起了周围人的一片惊呼。在街道侧边的一栋楼上,是一只戴着花环的鹿族少女,一身丛林装扮与卡由城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此刻她正举着无弦长弓,对准在街上奔跑的小野——只见她右手在长弓旁牵拉,由形元变成的弓弦便凭空出现,再以食指伸出对准小野,从指尖便发出一团形元成弓箭状,随后玉手一松,弓箭便在一声枪响中发射出去,带着一连串火星。 小野突然转身举刀将弓箭打到一边,在这个瞬间,双方都看到了彼此的位置。 “用弓箭的鹿女,还穿着迷彩......鹿哥提起过,这家伙应该是翡翠会的神箭手‘狩猎’,能力是将形元变成具有不同性质的弓箭。如果一直被她狙击下去的话会非常不妙,得在这里打败她!” 小野即刻用形元护体,朝狩猎所在的大楼跑去。 狩猎心道:“被挡下来了?那可是我威力最强的‘红之矢’啊......那么,试试速度最快的‘橙之矢’吧。” 她再次拈弓搭箭,只是这次换成了中指发出形元,手指再一发,小野只来得及将头一偏,肩上被擦出一道血痕。 “生效了!” 小野迅速往旁边一滚,躲在了街道的转角处,他摸了摸肩上的伤口,伤口便迅速被“生火”点燃随后治愈。 “光用形元挡不住那个女孩的弓箭,她刚才的这一发速度很快,但威力却比刚才要有所下降......看来这是她的第二种弓箭。我刚才注意到她换了根手指,那么她的能力就是不同的手指对应不同的弓箭,这样看来她还有三种弓箭是我不知道的......” 小野深吸一口气,又从转角处跑了出来。 “不能一直躲着!她会转移位置,得在她离开之前打倒她。注意她的手指,如果是中指的话可以强行接住,如果是食指的话就必须躲开或者用兵符挡掉......如果刚才是她最快的弓箭的话,那么接下来只要不是中指发出的弓箭,我应该都可以凭反应躲开!” 狩猎再次以中指发射弓箭,小野在看到中指的形元后便将刀斜挡在身前,遮住了心脏和咽喉要害,只听“当”的一声,弓箭如小野预判的那样射中断刀,小野迅速将形元凝成火焰,借着断刀一斩挥出,重重砸在了狩猎所在的窗口。 “好了,她现在应该暂时动不了......位置大概在二楼,我能上去!” 小野往上跳起,踩在墙壁的突起处,再往上一跳来到了二楼的窗口,但眼前的场景却令他大吃一惊——狩猎倒在地上,成了具无头尸体! ------ 红蛇巴格特倒在地上,全身干枯萎缩,仿佛一根烂绳子。 云翳伸手摸着一只避役的尸体,那避役编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娃娃,他在娃娃上用自己指尖流出的血写道:“2616,阿卡托斯。”随后拧断了娃娃的头。 在卡由城的一角,一只避役的头顿时不见了,倒在了地上。 “3563,卡里姆。”云翳再次拧断了另一个娃娃的头。 从角落里冲上来打算偷袭小野的避役也落到了同样的下场。 “1525,巴卡玛,3622,斯宾塞。” “1212,稚奴......”云翳试着拧了一下,但这次娃娃却无比坚硬,“拧不动吗?强行咒杀的话搞不好会被反噬,这个就算了。” 几股鲜血从云翳的眼睛和嘴里流了出来,他伸手摸了摸,又放在嘴里舔了舔,“反噬开始了,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酒馆处,与冰流交战的几个翡翠会杀手突然倒在地上,成了无头尸。 “这是......怎么回事?”冰流感到诧异,是有人出手帮了自己吗,这是何等诡异的能力。 “啊呀,好厉害的能力啊,我的头还在吗?”青雀稚奴摸了摸自己的头,“真好呀,看来这种随心所欲的杀人能力没法把我作为目标呢,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冰流举起冰枪指着他,“你是翡翠会的人,为什么没和其他炼金术士去炼金台?” “稍等,这个问题我要这样才能回答你。”稚奴将手指插进自己的太阳穴,用力搅动着,“在哪呢......啊,在这啊——找到了。” 他扣出一块晶莹剔透的指甲盖大小的椭圆形翡翠,“这是只有哲人王才能炼制的夺命翡翠哦,我们每个人脑子里都有一个,现在我不用担心被爆头啦,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也可以不按他的命令,随意的蹂躏你哦?” “你要找那个叫追云的,是吧?他的确没死哦。一个从青水来的女人献上了一本古籍,上面记载着一种能够以百为单位来操控人的蛊,但是要想使用这种蛊的话就要献祭掉自己的五感,和死人也没差别了——不过追云好像本来和死人也没差了吧?所以他要接种这种蛊哦,哲人王满足他的愿望,把所有的炼金术士都叫去炼金台炼蛊啦——大概炼了有五天了吧?” 冰流感到一股恶寒,他又道:“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告诉我了?” “我说啊,你们王族也太矫情了吧?不是你问我的吗?既然不信那何必来问我啊。” 一团团肌肉纤维破开稚奴的皮肤覆盖在了他的表面,“我啊,讨厌王族,讨厌所有的王族,不管是追云还是你我都讨厌,哲人王也一样!哲人王希望我来拖住你,虽然能蹂躏你我会感到很开心,但是我也不想让哲人王如愿啊!所有的王族都去死啦!” 此刻稚奴的身躯极为庞大,但动作却异常迅捷,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跳到冰流面前,一拳砸向冰流——对方被拍出数米远,砸倒了一间房屋。 “啊呀,怎么没吸收过来,啊,原来是在身上穿了冰做的铠甲啊,都被冻伤了,肌肉都坏死了,这样就没法控制啦。” 稚奴撕掉了被冻坏的肌肉,而从断裂的地方又再生出更多的肌肉纤维。 “物理破坏也没用啊,我可以再生哦。” 稚奴重重地踩着地面,走向冰流道:“我真是太幸运了,居然可以享受这种幸福!在今天之前,我的人生没有未来,但是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没有未来啦!太棒啦!” 他挥拳想砸下去,但一股猛烈的形元从旁边冲出,挥起一刀将他腰斩为两半。 “小巨兵!” 小野踩着小巨兵的肩膀跳到废墟里,拉起冰流道:“冰块脸,没受伤吧?” “没事......” 冰流摸了摸自己方才被扯下血肉的胳膊,此刻已经完全痊愈。他看着小野,突然道:“你来干什么?” “我担心你啊!冰块脸,你怎么又自己一个人——” “我说了,我不用你管,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冰流举起冰枪冲向小野,挥枪挡下朝小野冲来的肠子。小野厌恶地捂着鼻子道:“好恶心啊,这些是什么啊?” “那家伙的能力是操控自己和摸到的肌肉,他变成这幅模样是吸收了一个酒馆的人。光把他打倒还不行,得一次把他全部的肌肉都冻死才行,否则他还会再生!” 冰流此刻以冰块冻出芦芦战兔的铠甲穿在身上,将小野粗暴地往旁边一推,“你应付不了这家伙,现在快点从我面前消失!” 稚奴的上半身用手撑着地面爬起,“古老的神灵啊,我献出我的心脏,请你即刻现身,修复苦难的模样吧!” 他用力地将手插入自己的胸口,在倒下去,嘴角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从街角的邪神像升起一股冲天的怨念,疯狂地朝炼金台的方向冲去。 小野指着稚奴道:“我认得这个!这是变色龙当时强行给我灌入业力的阵法!” “那个方向是......炼金台,他们要用这股业力去完成尸神咒蛊的最终炼制!” 冰流突然朝那个方向跑去,小野喊着“等等我”也跟了上去。 先前卡由城的动乱早已吓坏了这里的居民们,此刻他们都疯狂地朝城门跑去,但大门却紧紧地关闭着。 “放我们出去!” “救命啊,城里很危险啊!” “我是游客,我要回家!” 城门岗哨上高高站着的两个守卫却显得极为冷漠,其中一个冷冰冰地道:“大门已经关闭!外面的人不得入,里面的人不得出!” 一个市民怒道:“你疯了!里面死了多少人你看不见吗!我们不想死在这里!” 其他人跟着附和道:“对啊,我们不想死!”“行行好让我们出去吧!”“你什么毛病啊!”“快放我们出去!” “我说了......”那守卫咬着牙,突然掏出长剑,顺着剑气的方向降下数道雷电,将几个人给炸成焦尸, “外面的人不得入,里面的人不得出!” “啊!”所有人都撕心裂肺地哭吼起来,他们逃命般地四散而开。 “真的不能进来吗?” 一道沙哑的女声响起,那两个守卫刚想回头,但还没看清来人,便被从岗哨上扔了下去。随后,卡由城门被打开,那些人便如过江之鲫般涌了出去。 ------ “希望还来得及......” 冰流边跑着,边在心里祈祷着。 “冰块脸,到底发生什么了?炼金台出什么事了吗?” “傲雪拿到了赤狐一族炼制尸神咒蛊的古籍,翡翠学院不见了的炼金术士都被召去炼金台炼制尸神咒蛊了。追云恐怕就是母虫的受体,更糟糕的是......傲雪来金沙这么久,肯定造了一大批强大的尸鬼或者恐兽,这些不死军团将完全由追云一个人操控!被炼化的鬼头雕你也看到了,那就是傲雪的杰作!” “我明白了,我们现在就去炼金台阻止他们!” 伊修瓦尔炼金台四周都被极为高大的墙壁包围,看起来仿佛一个巨大的坛子一般,只有正门一个出口。 冰流一脚踢开正门,走了进去—— 只见墙壁上都用石砖搭建着一层一层的石阶,每个石阶上都坐着或者躺着炼金术士,彼此之间相隔极窄,而中间祭坛的两边更是堆满了披着翡翠学院制服的炼金术士的尸体。在祭坛上,却是空无一人。 “他们......都死了,恐怕是为了炼成而透支形元导致的心衰,用安魂术应该可以做到这点。” 冰流用冰枪翻过一名炼金术士,看着对方惨白的面容下了判断,随后他放出“观”,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小野看着周围的一切,不禁怒道:“好残忍......他们连自己人都可以这样牺牲吗?” 冰流突然喊道:“小心!”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一个快得看不清的身影便将他们打了出去。 “那是.......” 两人迅速站了起来,只见炼金台的墙壁被打碎,数名浑身散发着极度危险气息的人从中冲出—— 冰流认出了那些人:“这些......都是在落暑钱庄死掉的翡翠会高手!” 小野却看向大门中走出来的一个病恹恹的身影:“瑞安?” 瑞安此刻头偏向一侧,眼珠也变得浑浊,宛如白内障一般,走起路来也一步一颤。 冰流看向瑞安,心里却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不会错的,可是......这是瑞安啊?” “傻弟弟,你、来、晚、了——” 瑞安没有开口,但他的胸膛却如被快速击打的鼓面一般振动着,声音便是从那传来。 他将整个人转向一侧,让自己浑浊的一侧眼睛对着冰流,在对视的一瞬间,冰流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双手也握紧成拳。 “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相逢。大哥历经千辛万苦,变成了这幅模样,只为了能把当初的遗憾,好好弥补啊。” 小野惊恐地指着瑞安道:“你是追云!?” “哈哈哈——”瑞安渗人地笑了起来,胸口振动得更为剧烈,“欲成大事,必须做出小小的牺牲,我放弃了青水王族的血脉,但却得到了金沙王族的血脉,还有这些——” 他的头像手指般指了一圈周围的尸鬼。 “忠心耿耿的手下。” 小野感到一阵反胃,喊道:“你这混蛋!瑞安现在怎么样了?那些炼金术士都是你害死的吗!” “瑞安不堪大用,哲人王早已对他失望透顶,他的身体现在归我了。至于他本人,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炼金术士们嘛......你们已经迟钝到连尸体都认不出来了?” 小野怒不可遏:“你心肠歹毒,早晚不得好死!” “即将要死的,是我这傻弟弟,还有你这多管闲事的白狼啊!” “冰块脸是你的弟弟啊,你为什么非要把他逼死为止啊!”小野对追云的行为感到不可理喻, “你冤枉冰块脸的母亲,把猎星和冰块脸折磨的伤痕累累,现在连和你无关的瑞安都不放过!他们是无辜的啊! 瑞安放声大笑起来:“无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辜这两个字!你今天要死是因为你不知好歹,文昭被陷害是因为她蠢钝如猪,瑞安有这样的下场是因为他朽木不可雕,猎星、冰流是因为他们贪恋权位、目中无人,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招恶果,与人无尤啊!” 对方如此强词夺理,小野更是气愤:“你害死这么多人,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你说的是否是杜家三姐妹、平口城隍、破万山父子,还有在槐河域鬼患中死掉的人啊?别说来索命了,他们就是来打扰我的好梦都不敢!你们也一样,我要你们永远留在金沙,今天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周围的尸鬼犹如收到命令般,朝小野他们走来。 “如果他们今天不死的话,你死怎么样?” 炼金台的高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道身影,她纵身一跃,由虎鲸和鬣狗炼制的两只尸鬼一前一后朝她冲来,她伸手拍在虎鲸的头上,又脚一蹬,轻松打退了这两只尸鬼,随后落在小野和冰流面前。 看着眼前的人,冰流怔住了:“母亲?” 文昭挡在两人身前:“你现在变成这幅样子了,还想去争青水的王位?你不会不知道,王上从来就没打算传位给你吧?” “等我把金沙的事料理完,我会回去和厉流好好讨教一番的。至于你——” 瑞安笑得毛骨悚然,“你在黑栗村的时候,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彻底完蛋,但我放过了你,因为你根本就不值一提。当年我能把你从王后的位置拉下来,现在要拿下你易如反掌!杀了他们!” 那些尸鬼一拥而上,文昭先是打退了两个,又迅速后退,扛起小野和冰流就跑:“看来今天要杀你,有点难度了。” “以后,会更难!” 尸鬼牛角从侧面朝他们靠近,文昭抬起一脚将他踢退,“等着吧,会有人来取你的命的!” 她扛着两人,迅速地消失在了瑞安的感应范围内。 “那就来看看,谁的命会先被取走!” 炼金台内所有的炼金术士都站了起来,朝着文昭离开的方向蜂拥而去。 刺客世家 “根据亚瑟提供的资料,那个在金沙公民档案里找不到信息的女人就住在这里。” 鹿旷和平三来到了翡翠河畔的一间木屋旁,这里是一片椰棕林,高大的椰树遮挡了灼热的阳光,加上河上不时吹来的凉风,让这片区域显得格外清爽。木屋周围放着一盆一盆的雏菊,在屋子前方还有一个用红木扎成的秋千。 平三往四周望了望,“这里看起来不像是一个退休的杀手居住的地方。” “所以那个女杀手才选择了这里。” “好棒啊,这里简直是我的梦中情屋,我一直幻想能住在这样的地方......这里真是个退休的人会选择的住处。” 平三忍不住坐上秋千荡了起来,又迅速跳下来,“好烫!” 鹿旷嘲笑道:“傻瓜,太阳这么大,这秋千刚好没被阴影遮住,你怎么敢上去的,屁股被烤焦了吧,哈哈哈!” 他上前拉过平三,“好了,不闹了,敲门吧。” 两人便走到门前,鹿旷先按了门铃,但等了半天没人应答。 鹿旷:“我们直接进去吧。” 鹿旷指尖伸出一根扁平的金属片,插入钥匙孔里转了转,门便打开了。 见鹿旷伸手就要扭开门把,平三连忙拦住他道:“等等,你会吓到她的,小野的妈妈也许不在家,我们不能让她发现家里被人闯入,那会弄巧成拙的。” “平三,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就留个便条了事,这可是小野的妈妈。” “我是说,鹿哥,我们可以在外面等她。” “那你等吧。” 鹿旷推开门走了进去,平三也只好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房屋内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所有的家具应有尽有,厨房的水池边放着切好的菜。 “没人吗?” 两人朝周围看去。 天花板上,一个身影猛然朝平三落下,鹿旷迅速扯过平三——那力度如果命中,可能会直接砸断平三的颈椎。 对方整个趴在地上后,又对着两人使出一记扫堂腿,平三躲闪不及被掀翻,对方又从背后摸出一柄圆刃往上一勾,划破了鹿旷胸前的衣服,再双手握着圆刃往下压,就要往鹿旷的脖子上套去。鹿旷立刻抓着对方的双手,阻止了下压动作,同时道:“雅若夫人,冷静!” 平三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夫人,我们没有恶意的!” “你们是什么人?算了,我没兴趣知道,现在马上滚出我的房子。” 眼前与鹿旷和平三僵持不下的狼族少妇,便是他们要找的雅若夫人了。雅若夫人浑身毛发呈灰蓝色,纤秀的腰肢上只是粗糙地扎着兽皮裹胸短裙,美丽的淡蓝色眼眸也掩盖不住隐隐漏出的杀气,美目下方的绒毛呈两弯淡褐色,仿佛天生的油彩,不施装饰的的面颊和头顶当做发簪用的细长的骨头,以及脖颈间简陋的羽毛项链,这些粗糙的修饰却与她自身的野性美浑然契合。 “好年轻啊,完全看不出来是小野的母亲......”从背后望着雅若夫人健美的身躯,平三吞了口口水。 雅若借力一跃,跳到了大厅的另一边,蹲坐在沙发顶上。她双手各持一柄圆刃,警惕地盯着两人。 鹿旷道:“雅若,我是你儿子的哥哥。” “扯谎,我儿子已经死了,而且他是狼,你是鹿,你们怎么可能是兄弟!” 鹿旷抓了抓鹿角,“这个,怎么说呢——小野是被收养的。” 平三补充道:“小野就是你儿子的名字。” “我儿子已经死了!几年前我找过他,但上峰告诉我,他已经死了,他们还给我看了他的坟墓——” “她还有上峰?她不是独行杀手,那么她之前是在为谁卖命?”鹿旷心中虽有疑惑,但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他对雅若说道:“小野的死应该是伪造的,你是做这一行的,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雅若对两人的警惕丝毫未减:“这太荒谬了,今天突然有两个陌生人闯进我家,说我十四年前死掉的儿子其实还活着,我怎么可能会相信?” 她指着门口道:“我已经金盆洗手了,至少今天,我不想杀人。你们从这里出去,再敢来烦我,我宰了你们!” 鹿旷双手化成刀和锤,不客气道:“听着,女人,我远道而来,绝不能空手而归,今天不管愿不愿意你都得和我走!”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我只是个想维持现状的叛逃杀手。和你们走的话,你们所有人都会成为我的‘从犯’,但是在他们把你们干掉之前,我会先宰了你们!” 平三:“等等,你做了什么?” “你们喜欢危险的事,是吧?那么告诉你们也没关系,之后被那些家伙追杀可别来怨我啊。” 雅若冷笑一声,对两人叙述道:“十五年前,在黑峰,组织要铲除一位碍事的黑峰王将,对方很强,家族里没人敢接这个活。但我当时年轻气盛,认为目标不过是浪得虚名,所以我主动请缨去刺杀那位黑峰王将——” 平三:“白影?” 雅若有些恼怒:“你知道?那你来说!” 平三:“不不不,夫人还是您说吧,我不插嘴了。” “那一年,我到了刚刚开始懂事的年纪,在我全部的人生中,我真正的快乐寥寥可数——直到我遇到了那个人,如果不是他,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我。” 十五年前,黑峰铁堡城。 一道身着夜行衣的身影快速穿行在宫墙的阴影里,绕开重重守卫,来到了黑峰王子——白影的寝宫前。她用刀轻轻地刺入门缝,削铁如泥的镔铁雪刃无声地切断了精钢门闩,寝室正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随后一团烟雾门缝冒了进来,在烟雾消失后一切又重归原样。 寝宫内,檀木铺陈的地上满是被翻开的书籍——有治国纪要,有医家典籍,有歌谱乐章,更多的则是记载着各种各样奇门秘术的武功秘籍。 寝宫的中央,一只白狼坐在房间里仅有的空地上,在他面前是一本摊开的乐谱,他举起一根翠绿色的玉笛,对着吹了起来—— 刺耳的声音瞬间充斥了整间房间。 阴影中的雅若感到一阵头痛,心中骂道:“该死的,难怪这附近别说是守卫了,连个侍女都没有!” 她定睛看向那白狼,对方似乎是刚刚出浴,只在腰上随意地缠了一件蚕丝浴巾,被水打湿的毛发顺滑而在灯光下发亮,宽阔的后背上腱子肌饱满而鼓起,雅若在一瞬间心跳不由得加快,脸也红了起来—— “可、可恶,只给了目标的正脸照,他们没告诉我这些信息!” 雅若这样在心里为自己开脱着。 “没关系的......我只是被刚才的噪音乱了心神而已。我是家族最强的一代,连父亲都认为我能完成这个任务......现在动手,然后离开!” 她突然从阴影中窜出,朝白狼砍去,但对方却反手用玉笛一撩,只听清脆的一声响,雅若竟被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给震得连退数步。她再一抬头,却见对方已经站起,只是根本没有看她,而是低头看着手上的玉笛,另一只手则拿着方才被砍断的玉穗系带,自言自语道: “玉穗掉了,那把刀很锋利呢。这可不行啊,这是朋友送的,不能弄坏了。” 他将玉笛放进抽屉里,随后转身面对着雅若—— 见到白狼正面的肌肉,雅若竟然感到两颊变得无比滚烫,心也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再顺着浴巾若隐若现的轮廓望下去,她猛地将头一扭,随后目光又变得无比冷峻起来。 “雅若啊雅若,如果刚才他要杀你,你现在已经死了!你这是怎么了!” 雅若在心里责骂着自己。 “幸好他没有动手,他会后悔的!现在,上去完成任务吧!” 她的耳边回想起父亲的训诫:“雅若,记住了,我们家从来不和人较量,所以没有对手,只有目标,我们的目标只能死!” 白狼突然开口问道:“你会生死符吗?” 雅若一愣,没有回答。 “从你刚才潜行的动作来看,你是白牙族的杀手吧?手上那把能切金断玉的镔铁雪刃,只有本家天赋最高,被指定为继承人的族人才能使用,我想想——雪蒿雅若,是吧?” 雅若依旧没有回答,只是运转起自身那阴鸷骇人的形元,并缠在刀上。 “看来你不会生死符,不然不会是这个反应。”白狼将右手背在身后,对她伸出左手挑了挑,“来吧。” “混蛋,看不起我吗,竟然单手来......太狂妄了!” 比起方才因为被看破身份的恐惧,此刻雅若感到无比愤怒,俏影一闪便冲到白影身前,左右挥砍着,但却连白影的皮都不曾擦破,白影反而找到机会将她轻轻往后一推。 “这把刀很锋利啊,不能硬接......”白影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而雅若更是感到无比愤怒:“他甚至连形元都没用出!” 白影已经退到了墙角,雅若找准机会朝他脖子上砍去,正当她暗自庆幸得手时,白影竟然伸出背在背后的右手,两指捏住了镔铁雪刃。 “什么,你!” “你比我想得更强啊。”白影两指一掂,再一弹,那把刀便飞速转了起来,一瞬间便从雅若的手上失手而脱,他捏着刀尖用刀柄往雅若的锁骨一撞,雅若感到一阵剧痛传来,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失去平衡前,她伸手胡乱地在空中一抓——她确实抓到了什么,伴随着她这一倒,白影身上的浴巾也被扯了下来。 此刻雅若再也忍不住了,她捂着脸尖叫了起来:“啊!” 白影突然过来捂着她的嘴:“别喊,你会把守卫引来的。” “咕唔唔?” 此刻白影看起来几乎是将她压在了身下,她甚至能感受到白影的呼吸。她一把挪开白影的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杀我?” “我只是对白牙家族的暗杀术好奇而已,说来你的潜行还真厉害啊,要不是我朋友才教了我用笛声回声定位,我还不知道你已经进来了。现在我已经讨教过你的身手了,你可以走了。” “可是......我是来杀你的,你就这么放过我了?” “每天都有十几个人想杀我,我可不想浪费精力在这些无穷无尽的琐事上。就算今天杀了你,明天还会有别的杀手过来,所以我——无所谓了,你能教我一下这套潜行术吗?看起来很有趣,要是为难的话不教也行,毕竟是你家族的秘术。” 雅若只是上下打量着白影,脸颊变得更红了,她指着白影道:“都看光了......” “啊,你在意这个。”白影拿起浴巾围了起来,“我的不是。因为我们从小都习惯了被人伺候着洗浴、更衣,所以一般都不在意这个。” 白影行云流水的穿衣动作令雅若的心也跟着澎湃了起来,她强压着剧烈的心跳靠近白影,“可以教你......但是.......” “为难的话就不用了,你随时可以离、唔?” ...... 平三:“哇!” 鹿旷:“哇!然后呢然后呢,你们就是那晚有了小野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告诉他,如果我们能结为夫妻的话,那就是一家人,本家的秘术对他自然就没有限制了。” 鹿旷:“堂堂黑峰最强王将、斧刃王族的大王子,为了学暗杀术居然要屈尊纡贵娶不入流的杀手家族,太惨了吧?” 雅若:“是啊,所以他拒绝了。” 平三:“哇,那你不生气吗?白亲了?” 雅若竟然微微脸红起来:“有什么好生气的,是我赚了。而且这本来就是我的不对,我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呢。” 平三:“哇,好通情达理啊,夫人你的确有点吸引我的地方。” 鹿旷:“长得帅真好啊,所以所有被派去刺杀帅哥的美女都只有一种结局是吗?” 他又挑了挑眉道:“鹿娘让我呆的书房里有不少小说哦。” 平三:“后来呢后来呢,白影为什么会离开黑峰,又为什么会把小野留在青水?他们出走的时候你在哪?” ...... 在黑峰王宫,有一处荒废的冷宫,在那冷冽的湖心小岛上,有一颗盛开桃花的桃花树,与四周萧杀的环境格格不入。 白影抚摸着这棵树,对身后的雅若道:“就是这里了,我的秘密基地。每次紫岚来烦我的时候,我就会躲到这里,她怎么也找不到这里来的,她可爱惜她的裙子呢。这里也是我修炼的地方。” 雅若走到桃花树前,抬头仰望着那一片被桃花染成淡粉色的天空:“这树......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我小的时候它还只是棵树苗。也有曾经有人在这里扔了颗桃子吧?” “我是说,它怎么长到这么大的?还能开花......这个小岛也是,到处都是小草,比皇家园林还好看。” “不知道,在我有印象起,这里就开始逐渐变得郁郁葱葱了。我想,也许是我修炼时溢出的形元滋养了他们吧?毕竟形元就是生命最本源的能量。” “那你的形元一定非常纯粹,而且强大,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否则它们全都会枯死的......”雅若想起了自己家族的山庄,那里寸草不生,唯一能长活的只有家族为了炼制毒药而特意培育的毒草和毒虫。 白影捡起一根树枝,“要不要在这里比划一下?事先说好,不许用毒哦。” “哼,我从没对你用过。”雅若也举起了镔铁雪刃。 她率先朝白影砍去,白影先是一闪,然后反手用树枝刺中了她的手腕,“教你这么久了,好歹有点长进吧?” 雅若有些恼怒,飞起一脚朝白影踢去,白影迅速后退,又一跳到了桃树上,随后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到了她身后,雅若回身便砍,但白影用树枝轻轻撩起,又抢过了她手上的镔铁雪刃。被缴械后,雅若十分不服气,但见白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啊!” 雅若往头上一模,耳边就在刚才被白影放上了一朵桃花。 ...... 雅若捂着脸,不再说话。 平三:“哇,他好会啊!我也要!” 鹿旷便伸手把平三的头发捋乱,然后掏出一朵木屑拼成的花放了上去,“做梦去吧你!后来呢,夫人?发生了什么?” ...... “雅若,我已经决定了,不管父王怎么看,我一定要娶你。但是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面对那些危险吗?为了帝印的事,我已经和父王彻底闹翻了,所有的王将也都不支持我,还有黑影......他最近也变得很古怪,好在紫岚这个小妹虽然不参与这些争斗,但是她说她很喜欢你,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她会支持。” 雅若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影,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个人。” “但紧随而来的就是巨兵之乱,白辰一夜灭国,随后白辰王纠集十位绝世高手抢走帝印,重创狼王,白影接到紧急命令去了前线护送狼王回国,婚约的事就耽搁了。” 铁板城,黑峰王宫。 狼王将药汤重重地摔在地上,指着病床前的黑影和紫岚道:“滚出去!你们这两个孽畜,孽畜!啊,你们要气死我吗!” 他用力地捂着胸口,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紫岚捂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求助般地看着黑影,黑影便大着胆子,继续道:“父王,请相信我们,我和姐姐诞下的将会是具有最强血统的斧刃后代,再加上十犬壶......” “混蛋!”狼王重重地砸着床榻,“姐弟乱伦,大阴大晦!这种混蛋事你们是怎么做出来的!咳,咳咳咳!” 他喘着粗气,指着黑影的鼻子道:“之前你在战场......收拢王刹军的时候,我满心欢喜,虽然你武功不及白影,但是论兵阵掠杀,理国治军,你要在他之上!......但你竟然做出这种动摇我族根基的事,你让我怎么放心把黑峰交给你,怎么指望你完成黑峰祖训啊!” “你们这两个恶心的......令人作呕的......连邪恶都不如的......只能说是污秽!污秽!玷污我族名誉的孽畜,现在给我滚出去!” 黑影突然上前一步,紫岚连忙扯着他的衣服,摇了摇头,拉着他走了出去。 “那个孽种也不能留!” 狼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紫岚和黑影都停下了脚步。 “父王......胎儿已经成形,这时滑胎姐姐会有生命危险的——” “你们当时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怎么没想到这个!此等玷污我族名誉的孽畜必须铲除!如果紫岚因此身死,那全都是因为你!” 紫岚突然甩开黑影,朝狼王走来:“不如因为你吧,父王。” “你......你们想做什么?退下,给我退下!” 此刻重伤的狼王竭力想爬起来,但却只能在床榻上扭动着。 “来人啊,快来人啊!” 紫岚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她猛地朝宫殿角落丢出一团紫光:“什么人!” 雅若立刻从阴影中跑出,她与惊恐地黑影紫岚对望一眼,随后用尽平生力气往宫门外跑去。 黑影刚想追出去,紫岚便扯着他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老鬼不死,我们就得死!” ...... 看着狼王圆睁的充血的双眼,满脸狰狞的表情仿佛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咒骂,黑影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天哪......我们做了什么......我们、啊!” 紫岚却从宫门拖着两名守卫的尸体走了进来,此刻她的表情却无比冷静:“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雪蒿雅若一个人,杀,不要让任何人走漏风声。” 她走到低头跪在床榻前的黑影,没好气地踢了一脚:“做都做了,丧气什么。老鬼在召见我们前肯定改了主意,他一定会在遗诏上说明传位给白影。你去找白影,我的心腹也都出动了,一旦发现就格杀勿论。那个遗诏在哪?” 黑影摇了摇头,紫岚气恼道:“没用的东西!” 雅若没命地跑进了白影的寝宫,她哭着朝白影喊道:“没时间解释了,我们快走!” 白影在前去护送狼王时便不知为何受了重伤,再加上之后强行与白辰王带来的高手交战,此刻更是伤势惨重。他支撑着从床榻爬起,“怎么了?” ------ 雅若突然停了下来,她走到窗口前,随后怒视着鹿旷和平三道:“该死的,他们来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鹿旷也走到窗前,他看了一眼便道:“他们不是来抓你的,而是我和这家伙。” 他指了指平三。 雅若快步走到客厅,拉开地面上的一个拉环,打开了夹层,她从中取出两把连发火铳,一根接骨木魔杖,还有数个球形炸弹。 鹿旷:“我们不会巫术——” 平三:“我会一点,但不会用魔杖。” “给我拿着!”雅若将连发火铳丢给了两人,随后拉开两个烟雾弹,放在桌上,浓浓的烟雾便从中冒出。 “跟我来!” 雅若打开后门,鹿旷和平三便跟了出去。 正门,一群人撞开了木屋,为首的是黑仔的手下——白虎阿贝尔。他用手掩着鼻子,扇了扇周围的烟雾,同时对手下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前去搜捕。 后门的花园里有一个简易的码头,上面泊着一艘小船。 雅若指着小船道:“上去!” 随后她最后跳了上去,一刀割断了绳索,“这可不是普通的船,它需要消耗形元来驱动,虽然跑的很快但会更费力,准备好了吗?” 雅若转动开关,小船便一溜烟地冲了出去。 此刻阿贝尔也领着一群鬣狗走到了后院。那群鬣狗纷纷举起魔杖对着雅若他们扔出各种雷电、火球、冰锥。 雅若操控着小船如蛇般左右扭动,躲开那些攻击,鹿旷和平三紧紧地抓着扶手,避免被甩出去。雅若突然道:“破!” 那群鬣狗的两边草丛里,两颗圆球突然炸了开来,里面飞出无数根铁钉,不少鬣狗纷纷惨叫着倒地,身上也出现一大块红斑,阿贝尔双手合十,身边便出现了一个圆罩,挡住了那些铁钉。他走到一个鬣狗手下的尸体旁,拿起他的魔杖,平举向远方的雅若——数秒后,一道雷电自魔杖发出,精准地朝雅若毫无防备的后脑打去。 “小心!”鹿旷一把将雅若拉低,阿贝尔的攻击便落了个空。 阿贝尔举着魔杖又连发了几道雷电,最后将魔杖往地上一丢,“啧,跑出去了。” 他们的小船迅速在湖面变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 背水一战 雅若驾驶着小船在翡翠河上飞驰着,“你们这群害人精!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落脚点,就这么被你们毁了!” 她的声音额外大,才能不被激起的浪花给掩盖。 鹿旷也大声道:“但是我们带来了你儿子的消息!谢谢我们吧!” “要是我发现你们骗了我,我宰了你们!” 平三:“我们现在去哪?” 雅若和鹿旷:“大声点!” “我说,我们现在去哪!” “不知道!” “等一下!小野有信息了!” 鹿旷拿出一个罩子把自己整个脑袋包了起来,随后道:“夫人,我们现在去卡由城!” ...... 卡由城,城门边,小野、冰流、云翳、文昭,四人站在那,望着远处可以说是漫山遍野的尸鬼潮。 文昭叹了口气:“虽然来之前叫了一些人,但是他们赶到的速度到底还是慢了。看来是跑不掉了,得有人去拦着他们。” 冰流道:“母亲,我会御石咒,我们可以离开。” 他试着运转了一下形元,却突然咳了一声,一个趔趄蹲了下去。小野连忙跟着蹲下,扶着他的肩膀:“冰块脸,你受伤了!” “我......我没事,应该很快就能好的。” “孩子,不要勉强了。你们先走吧,母亲......要用一招很厉害的招式,可以轻松挡下这些尸鬼哦。” 文昭向前走去。 冰流跟着朝她走去,颤抖着问道:“妈妈......那是什么招,给我看看好不好啊?我要看。” 他上前拉着文昭的手,“妈妈......不要走,不要、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文昭叹了口气,“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聪明呢,明明我和你父王都很笨啊。” 她将冰流的手拿开,不容置疑地说道:“云副将,鹿小将,带着冰流离开这里,这些尸鬼大军,我来处理。” “妈妈,不要!”冰流突然哭了起来,“我之前从来不知道还有你,可现在、现在我就要失去你了!我们一起走吧,看啊,你都可以不用留在黑栗村了对吗?我想带你去看看云雷顶,那是我修炼的地方,还有介绍我的朋友,我们、我们还要经常在一起啊!” 小野扶着冰流,心疼地说道:“王后,我们要就一起走,要就一起留。冰块脸不能再失去您了。” “磨磨唧唧的,像什么话!”文昭的声音突然恼怒起来,她转过身,伸手在冰流天灵盖上一摸,冰流便睡了过去。 “将神门的两位,我以青水王后的身份命令你们,马上带冰流离开!” 云翳立刻躬身道:“云副将领命。” 小野生气地指着云翳:“你居然是这样贪生怕死的人!” “不错,所以我才能从一个被本家怀疑的弃婴爬上了少当家的位置,又成了将神门的副将。” 云翳从怀里拿出一个炮仗,对着天空放出了一个烟花,很快,四面八方也响起了同样的烟花,“王后,这是云鹤谷的求援信号,云鹤谷和将神门的人很快就能来支援您,在此之前,恳请您坚持一会!云翳,感谢王后。” 他又拉着小野,“冰流已经失去作战能力了,你想他留在这里送死吗?不想的话,就赶紧走吧。” 小野看看云翳,又看看文昭,这的确是目前最妥当的办法了。他只能扛起冰流,和云翳一同往外跑去。 那漫山遍野的尸鬼疯狂地往这涌着,顷刻间便到了文昭身前。 “来吧。” 文昭掀开身上破烂的黑袍,露出了黑袍下玄冰铁打造的芦芦战兔铠甲,她又从黑袍的口袋里掏出头盔戴上,俨然一位全副武装的战士。 尸鬼靠近在即,她一掌拍出,那些尸鬼便成片地倒下,但更多的尸鬼前仆后继,显然,整座城市的人都在邪神像的影响下成了尸鬼,所幸文昭前来之前打开城门放出了一部分市民,否则尸鬼的数量会变得更多。 ------ “冰块脸,我们就在这休息一下吧。” 见冰流醒来,小野便放着他靠在一颗树边,冰流却突然打开他的手:“别碰我!” 他站了起来,指着小野道:“你不是说,不会放弃任何人的吗?你不是说,挺身而出的时候就是英雄吗!刚才,需要你站出来的时候,你在哪?还不是为了保命逃跑了!” “把你留在那里的话,你会有危险的——” “闭嘴,我才不需要你来保护!什么英雄,你只是在嘴上说说而已!” 云翳试图让两人的争吵停下:“那个,我们都冷静一点。冰流,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如果不走的话,王后的努力就白费了,她肯定更希望你能好好的,对吧?” “不要说了......别再说了!”冰流痛苦地捂着头,“我宁可和母亲死在一起!我不需要你们来教我怎么做!” 小野也急道:“冰流,不要任性!” 冰流深吸一口气,看起来似乎心情平复了一些,“真好啊......小野,现在反倒是你更冷静了,因为这和你无关,对吧?” “冰流你——”冰流这番决绝的话,让小野感到无比心寒,他还欲争辩,云翳连忙把两人拉开:“好了好了,快走吧,这附近已经可以看到零星的尸鬼了,看来王后的防线被突破了。对了,小野,你和我来一下。” 他拉着小野走到一处山洞前,山洞内,是一排排透明的玻璃圆柱瓶,里面在用浅绿色的液体抱着一个个人。 小野擦了擦眼睛,问道:“这些,就是傲雪炼成的尸鬼吗?” 云翳:“我想是的,因为我们突然前去卡由城打乱了翡翠会的计划,所以这批尸鬼还没来得及激活。浸泡这些尸鬼的应该是神之血试剂的复制品,一旦让这些尸鬼接受了瑞安的控制,他们恐怕会比之前遇到的那批还强......我们在瑞安赶来前把他们毁掉吧。” “等等,”看着浸泡着这些尸鬼的神之血,小野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可能......找到打败瑞安,阻止这些尸鬼的办法了!” “怎么说?” “瑞安能操控的尸鬼虽然可怕,但是瑞安本人却非常弱,虽然不知道追云用了什么办法占据了瑞安的身体,但我能感觉到那具身体的形元好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脆弱,只要能接近他,就能阻止这些尸鬼。嗯,冰流说控制这些尸鬼需要母虫,母虫一定就在瑞安身上!” 云翳怀疑道:“可你要怎么接近他们呢?瑞安身边的尸鬼都是被这样炼化过的,他们生前都是翡翠会的组长,以一当十的高手,现在被强化后,恐怕已经有了大天位的实力,我们根本没法接近瑞安。你要怎么接近瑞安?” “我需要时间来考虑一下。”小野解下断刀,递给云翳道:“云副将,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能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冰流吗?” 云翳以为小野想借机和冰流缓和,便道:“他就在外面,你亲自交给他更好吧?你们经历了那么多,只要好好说清楚,他会理解你的。他刚才只是在气头上,你别多心。” 小野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云副将,就帮帮忙吧。冰块脸任性的时候好可怕,饭也不吃,就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云副将,到时候你要强行掰开他的嘴把饭喂下去啊。” “啊、好吧。我会转交的。”云翳拿着断刀走了出去。 而小野,则走到了其中一个玻璃瓶前。 “平三给我接种过神之血的7号试剂,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排异反应,所以......应该没有问题的。” “平三和茶罗都曾经变成尸鬼过,而且茶罗还能自己控制尸鬼的状态......大壳说,那是因为他习惯了出阴身,神识几乎可以独立于身体存在,所以不会受到控脑虫的影响。” “将神识独立于身体......要先把神识所在的脑部隔离开来。” 小野将玻璃瓶里的尸鬼搬出,随后拿出背包里针灸用的银针,分别扎在了自己头部的几个大穴,最后捏着鼻子仰面倒进了玻璃瓶里。 他依稀想起大壳的叮嘱:“这一般是用来阻止毒素通过血液入脑的方法,但是坏处是这几个大穴也是记忆相连的地方,长时间封锁的话,意识会越来越模糊,所有的记忆,也会跟着消失,成为一个依靠本能行动的野兽,那样和死也就没有区别了——” 那片段越来越模糊,最后大壳说的什么也记不清了。 “可是,我需要力量!” “没有力量的话,什么也做不了!” ------ 鹿旷三人匆匆赶到了卡由城郊外的树林,沿途还杀了不少尸鬼。 雅若手起刀落,又劈断了一只尸鬼,“怎么回事,大白天的这么会有尸鬼!好了,告诉我,我儿子到底在哪!” “就快到了。”鹿旷边跑边想着:“坚持住,小野,一定不要有事啊!” 平三指着前方道:“看,那不是云翳和冰流吗?” 鹿旷飞速上前,朝他们喊道:“喂,你们怎么样?小野去哪了?” 雅若也跟着喊道:“我儿子在哪?” 云翳:“啊,他说他想到阻止这些尸鬼的办法了,然后我们在这等他——” 一声巨响从山洞传来,云翳连忙招手道:“他就在那,去看看吧。” 众人来到那个山洞,见洞内所有的尸鬼都完好无损,只是有一个玻璃瓶似乎是被从内部打碎了,浅绿色的液体流了一地,但似乎并不是浸泡在里面的尸鬼自行冲了出来,因为地上还有一只不动的尸鬼,显然就是原先装在那的。 雅若:“所以呢?你们带我来就是看这个的?” 云翳一拍脑袋:“该死,他想的是这个办法......” 冰流抱着小野的那把断刀,怔怔地看着那摊绿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小野会怎么样?” 平三害怕地咬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啊,这里的水肯定被尸神咒蛊感染了,小野要是在里面泡了很久肯定会被转化成尸鬼!虽然可能看起来会很厉害的样子,但是时间久了就真死了——” “什么?!”鹿旷冲上来疯狂地摇着他,“你给我说清楚,有办法解吗!” 雅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又是谁?” 冰流跌坐在地上:“小野......” 云翳:“大家、大家都冷静一下吧。” “嘶——吼吼吼!” 数只尸鬼似乎嗅到了活人的味道,猛地从树丛中钻出朝他们扑来。 鹿旷甩出一把铁锤,“找死!” 突然间,又是一道极其迅捷的身影从树丛里钻出,将那几只尸鬼按倒在地上,只听得血肉痛打的声音,那些尸鬼被摁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埃。 冰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不顾其他人的阻扰朝那片尘埃中走去:“小野?” “吼——” 尘埃散去,那里弯腰站着的,正是小野。他比众人印象中要高出许多,鼓起的肌肉撑爆了衣服,此刻怒目圆瞪,龇牙露出犬齿,满脸都是暴起的青筋和血丝,从嘴角流出涎液,似乎要咬碎什么一般,宛如失智的野兽。 雅若捂着嘴:“天哪,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鹿旷也揪心道:“我(消音),小野怎么......冰流别过去!” “对不起......”冰流朝尸鬼化的小野走去,“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对不起......” “吼——”小野只是低吼着,瞳孔随之注视到了冰流身上。 平三也喊道:“冰流,回来!先别过去!” 鹿旷从肚子里掏出铁索,将一头递给平三,另一头递给雅若,“在小野进攻前,我们尽快拿下,然后想办法把他复原——” “嗷、呜——”小野突然对着天空嚎了一声,随后转身便要跑去,冰流跨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小野的腰。 “对不起......” 对冰流语无伦次的话,小野置若罔闻:“我要......杀掉追云!” 冰流的双手先是紧握,随后又放开了,“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小野你听好了,以后......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他手一松,小野便迅速钻进丛林里消失了。 雅若扛着圆刃上前:“他要去哪?我要跟过去!如果他有麻烦了,身为老妈我要帮忙!” 云翳道:“算了,他方才的形元已经到了大天位,恐怕不在影将神之下。这种级别的战斗,想插手的我们会第一个死。” 鹿旷道:“那怎么办?在这里给小野喊666吗?” “我们回去,回卡由城!”冰流的话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 云翳:“我才说了——” “尸鬼大军大部分都被母亲拦截,剩下的都出城追杀我们了,现在追云身边的尸鬼数量一定少了很多,小野摸到他身边后他肯定会再把这些尸鬼调回来,我们去拦住这些尸鬼,别让他们干扰到小野!” 鹿旷立刻道:“算我一个!” 雅若:“我还没和儿子说上话呐,我也加入。” 平三:“我也去!” 云翳笑着摇了摇头:“我也去,虽然我的能力对尸鬼无效,但是基本的拳脚功夫还是用的。这是个硬活啊。” ------ 小野再次睁眼,发现周围是一片虚无,周围没有可以参考的点,不知道自己是头朝下还是朝上,抑或是无规律地随波漂流着。这感觉,就仿佛婴儿被羊水包裹一般,温暖,而且舒适。 一股剧痛紧接着从脊椎传来,仿佛有两股力量在粗暴地将他往外拉扯,他张了张嘴,但却什么也喊不出来,只有一股股泡泡从嘴边飘出。 “噼啪噼啪——” 似乎是脊椎分离的声音,小野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拉长了。 随后是自己的骨头,四肢好像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锤碎了,然后又飞快地愈合,然后又被锤碎,再次愈合——反复没有休止一般,没循环一次,骨头都变得更加坚硬,同时长度也稍微增加。 紧接着,是身上的肌肉开始疼痛起来,似乎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扯断,然后再生,肌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 “唔......好痛。” 此刻这个不过年仅14岁的小狼,在外貌上看已经有20几岁般高大强壮了。 突然间脑袋里传来一阵阵针刺般的疼痛,随后又是烧灼感,反复有人用铁锤将滚烫的铁钉砸入自己的脑袋般疼痛,小野被疼痛弄得紧闭着眼,而每次疼痛后,都感觉到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东西。 他睁开眼,只见一幕幕画面从他面前飞速飘过,但在他看来却显得无比漫长,因为那些都是他曾经历过的一切—— 首先,是一个男人抱着襁褓中的他,在与另一个人交手,对方出手又急又狠,仿佛要将自己夺走一般。 “爸爸,来,跟我念——爸爸,这是妈妈,这是哥哥,嘿嘿——” “你看,兔叔又被你的陷阱给弄伤了,去和人家道歉吧。” “小野,不想吃枪子就下来吃饭!” “我是白辰国的王族,夜睛族的洗月。” “青水盟将神门小将冰流,见过守印人。” “欢迎你们,已经很久没来客人啦。” “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那。” “从今天起,你就是将神门的一员了——” 他仿佛看到平三绞着手指,怯怯地问道:“小野......你的人生那么精彩,我真想一直陪你冒险......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你会忘了我吗?” “我......什么都不会忘!” “那是什么令你不忘?”鹿旷问道。 “一路走来,我见到的所有——” 仿佛是在芦浮岛,傲雪站在那只鱼形恐兽上,朝他歇斯底里地吼道:“这世上,好人不会死,坏人不会死,没用的人才会死!总有一天你们会被这个世界抛弃,就和我一样!” “所以我才想拯救一个不抛弃任何人的天下!”小野也朝她喊道。 又好像是在慈悲监狱,海查灵翘着二郎腿坐在他面前,傲慢地说道:“没人告诉你吗?爱人就是负担,至亲之人就是软肋。你想拯救天下,你能接受这些人的离开吗?” “如果真的有人被迫和至亲爱人分开,那这个天下,就需要我去拯救!不管面对多少困难,我都不会停下!”小野这么回道。 周围的一切,突然变成了金沙王宫,在王座上坐着的是,是金沙王小金。身后,哲人王小白走来,指着小金朝他道:“让我当金沙王,难道不比这个废物更好吗!” “天下,不需要你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凶手!” 一切又都变得阴沉下来。 “小国王,小傀儡,这么久了,我怎么看不见一点进展啊?” 虚空中突然出现一只眼睛,从眼睛里冒出无数蛆虫,变成了“未来”的模样。 未来张开手掌,周围的一切变得明亮起来:“只要我愿意,你可以前途坦荡,无忧无虑。” 未来合上手掌,周围的一切变得晦暗起来:“只要我选择,你就会堕入深渊,满目绝望。” “如果这次死去,你将无法再通过生死之间返回这里,你想变成那些丑陋的尸鬼吗?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小野没有答话,只是瞪着祂。 “不愿意吗?你要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吗?或者说,你有更想要的东西?你想要什么?” “我要这天下,不会再抛弃任何人!” ...... 所有的影像都退去,周围又变得漆黑一片。 隐约中,似乎有人从背后拍着他的肩膀,是鹿爹的声音:“干得好,小野,记住你要做什么。你要——” “杀掉追云!” 玻璃瓶被打碎,彻底尸鬼化的小野诞生了。 伊修瓦尔炼金台,站在门口的两名守卫见到小野正四肢并驱地朝这跑来,吓得魂飞魄散:“殿下,不好了,狼来了!” 一名守卫在瞬间就被小野扑倒在地,另一名守卫则朝着炼金台内部跑去:“殿下,不好了,狼来了,狼来——” 声音在瞬间就消失了。小野拎着那守卫的头,走到了炼金台前,台上那把石椅上坐着的,就是病恹恹模样的瑞安,石椅两边的把手上则画着两个诡异的阵图。 瑞安将眼珠偏向小野,随后毛骨悚然地笑了起来:“嚯嚯嚯......原来如此,黑峰狼,那本王子就不多言了。拿出你的本事活下去吧——” 虎鲸,牛角,青牛,鬣狗,杜鹃,雷犀,六位已经死去而又被炼化的翡翠会组长猛地朝他扑来。 小野飞身上前,抓着杜鹃的脚砸在地上,一脚踩爆了杜鹃的头,抡起她砸开一边的鬣狗,将这无头尸朝瑞安扔去,牛角迅速后退,将杜鹃的尸体挡了下去。 “不要紧,黑峰狼,卡由城里还有很多,够你杀个痛快,嚯嚯嚯——” 瑞安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在他的胸口,有一只替代了心脏的花白蠕虫,盘踞成心脏的模样,往全城发出只有尸鬼能接收到的声音。 卡由城内,那些在撕咬着尸体的尸鬼,漫无目的徘徊的尸鬼,以及在城外与王后纠缠的尸鬼,突然动作一致地停了下来,随后全都发疯般地朝炼金台赶去。 小野用蛮力强行撞开了虎鲸,随后便不再理会这些尸鬼,直直朝瑞安冲去。此刻他已经成了丧失理智的野兽,所做的只有一件事—— “杀掉追云!” 牛角突然从侧边撞来,小野失去平衡往左边倒去,雷犀又从右边一拳将小野打飞出了炼金台,撞碎了炼金台高高的墙壁,最后砸烂了炼金台外的一间屋子。 紧接着,五只尸鬼一起飞奔而出,朝那堆废墟压去—— 飞扬的尘埃中,传来沉重地打击声,以及尸鬼嘶吼的鬼嚎,小野拖着牛角的角冲了出来,拽着牛角的头用力地砸在了地上,一下,两下,牛角的头顿时血肉模糊,虎鲸又从背后扑了过来,抱着小野的腰滚向一边。 冰流一行人已经举着各自的武器,守在了卡由城通往炼金台的必经之路上——这里是一处极为狭隘的山谷,要想从两边翻过去是不可能的,只能通过这个峡谷经过,这里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处。 数量多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尸鬼们如潮水般朝他们涌来,众人均是毫无惧意。 “这些尸鬼......” “一个都......” “不能放过!” “杀!” 这些尸鬼都没来得及被神之血试剂浸泡,因此还在他们能应付的范围内,众人或持长枪,或持火铳,或者用刀剑,如绞肉机般碾碎了所有前来的尸鬼。 小野抡起雷犀砸在虎鲸身上,又高高跳起,然后重重砸在了鬣狗的背上,踩断了鬣狗的脊椎。他持起鬣狗的身体,用力往两边撕成了两截,身后雷犀和虎鲸再次冲来,一人抓着小野的一只胳膊,而牛角用头顶的角对着小野冲来。 在牛角冲来的瞬间,小野双手用力,让整个下半身跃了起来,随后重重地踩在了牛角的头上,同时将雷犀和虎鲸摔过肩膀。他顺势骑在牛角背上,双手卡着牛角的脖子,用力地将整课牛头给拧了下来。他拽着牛角的角,犹如拿到一件趁手的兵器,重重砸向冲来的青牛,又对着青牛的腹部一记重拳,竟然将近3米高大的青牛整个掀翻,随后他骑在青牛的脖颈上,猛地朝青牛的脸砸去。 青牛头部下方的石头都在这强劲的力道下被打得粉碎。 虎鲸嘶吼着朝小野跑来,小野反手一拳竟然直接击穿了虎鲸的腹部,随后另一只手跟上,从虎鲸的身体里钻了出来。雷犀又从侧边一撞,将小野连同虎鲸撞飞,又撞在了一栋房屋上并使其被砸碎。小野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和雷犀同时朝彼此冲去—— 小野一记上蹬腿踢在雷犀的下巴上,将雷犀整个人掀翻,随后抓着雷犀的左右手,用脚用力地踩在雷犀的下巴上。先是下颌骨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响,雷犀的头就这么被踩爆了。 没有更多的停留,解决了这六只精英尸鬼,小野迈开腿便朝炼金台,瑞安所在跑去—— 炼金台两侧的阴影里,又飞出两个庞大的身影,两人一同用力,竟然再次将小野轰了出去。 那两道身影一个没有左手,一个没有右手,正是被白眉儿废了的安娜安雅。 尽管已经变成了尸体,但遵循本能战斗的两只懒猴依然有着生前的默契,她们两手互挽,如同拦截网一般卡主了小野,携着他撞碎了又一栋房屋。 “轰!”巨响传来,地面跟着震动了一下。 “轰!”同样的声音,传来了六下! 安雅率先被从一片混乱中甩了出来,小野则按着安娜,对她的头一顿乱打,安雅飞速扑来,提起小野往上一扔,自己再踩着房屋的残骸往上跑去,却成了用正脸硬接了小野的一脚。但小野因此在半空中失去平衡,后背重重挨了安娜一拳。 三人纠缠着又滚落在一栋屋顶,随后砸碎了屋顶掉进屋内,下一刻整栋楼又被强大的冲击撕烂,安娜抓着小野的头一路擦着地面飞速往外跑着,直到抓着小野的头重重砸烂了一块巨石,小野同时抱着安娜仅有的胳膊,双脚用力蹬在安娜肩上,将她仅有的胳膊也给扯了下来。 ------ 峡谷入口前,冰流一伙人已经是气喘吁吁。 雅若抓着自己的腰,“痛快啊,从来没一次杀这么多人!” 云翳则喘着粗气:“还有多少......我真的......受不了了。” 鹿旷踩在尸鬼上——此时峡谷周围的地面已经铺满了尸鬼,再也没有干净的落脚点了,“还有——两只,平三,去给他疗伤。啊,冰流,你出了好多血——” 冰流伸手在腰部流血的部位一模,将伤口给冻上:“无事,我还有很多形元。” 最后两只被鹿旷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众人都长出一口气,云翳更是不顾满地血肉脏块,直接躺了下去。 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声响,冰流竖起了耳朵,随后往远方看去——不得了,又是一波尸鬼,而且要比以往的更多! 云翳的眼睛从来没有瞪得这么大过,他捂着嘴哭了起来,但还是挣扎着站起,拿起刀剑和众人站在一列—— 冰流此刻已经凝聚不出更多的形元了,冰枪再也无法用出,他便拿起小野的断刀,对着这些尸鬼们砍杀。 鹿旷吼道:“坚持住啊,全部都要杀光!” 平三此刻满脸是血,他用力地抽出方才刺向尸鬼的匕首——原本锋利的匕首此刻边缘已是坑坑洼洼,甚至整个轮廓都变小了。 雅若将那两柄圆刃往地上一丢——它们已经在反复的切砍中断了,来不及更好兵器,她一拳砸向那些尸鬼:“老娘用拳头都能打死你们!” 一只尸鬼猛地扑向云翳,张嘴要咬,云翳慌忙用剑卡住了它的嘴,冰流飞身上前,用断刀砍向那尸鬼—— 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众人抬头一看,天空中呼啦啦地是一片白鹤,灰满骑着一只云鹤,领着众白鹤落在地上。他和家老走到云翳的两边,低头道:“少当家,我们来迟了!” “追云这个老王八蛋,在槐河域六国大封相,害的我的海市被青水王给收走,我打下的江山就这么没了,这仇不能就这么算了!” 平三感到这声音无比熟悉,抬头看去,是海市的老乌龟归老,以及那只帮他解过围的黑猪老鬼,他们身后乌拉拉地跟着一大堆人——都是原来海市里的牛鬼蛇神。 “追云辱祖败宗,神人共愤,我族受槐河女神指引前来助阵!” 一群群披着黑袍的裸鼠紧接着穿过竹林跑了出来,是黑栗村的吱吱鼠族,对他们而言,文昭王后就是槐河女神。 “是小野大人拯救了我们,今天,是我们报恩的日子!” 跟在吱吱鼠后面的,是平口城隍庙里的那群毁容僧侣,他们手持着禅杖铁铲,群情激奋。 平三看着这些人,感到不可思议:“我天......他们从青水来这儿了?而且我都认得他们——他们是为了小野来的,做好事是有用的!” 老鬼扯着嗓子嚎道:“诸位听好了——猎星殿下亲自发话,追云欲引战火至槐江,之前在槐河域的鬼患、荆棘之子的谎言也都是他弄出来的!槐河域的兄弟姐妹们,为芦芦族除害的日子到了,追云这个败类必须铲除,杀!” “杀!” 所有人都朝那些尸鬼冲去,刹那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鹿旷等人再次鼓起劲来,也跟着冲去。 而冰流却往炼金台的方向望去,不声不响地离开,朝那跑去了。 ------ 炼金台,瑞安在台上得意地大笑着,而台下,则是与安娜安雅僵持的小野。 在一路沿途杀喽啰尸鬼,并且方才与六位等同于大天位的精英尸鬼交战后,小野纵使已有了大天位的实力,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而安娜安雅生前便是大天位,此刻在僵持中竟然逐渐地占了上风。 安娜紧紧地卡着小野,而安雅则举起她那丑陋的胳膊,如铁锤般砸在小野的头上。 一下。 两下。 血沿着小野的头流了下来,但小野依旧死死地瞪着瑞安,竭尽全力地想挣脱。 一把断刀突然从炼金台外飞来,卡在了安娜水桶般的腰上,冰流飞步冲入,拿起断刀又砍向安娜的脖子,断刀重重地砸在安娜粗糙的皮肤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安雅抬起一脚踢在冰流的腹部,冰流被蹬飞出去,“哇”地吐出一大团血。 小野趁机挣脱了安雅,扑上去扭断了安娜的头,又回头,双手合锤重重地砸在安雅的头上,安雅同时一脚踩断了小野的右脚踝! “追......云!”小野站了起来,朝瑞安伸着手,但又倒了下去。他死死地瞪着瑞安,用手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往前爬:“杀了追云......杀了......追云!” “怎么会!怎么可能!”瑞安从石椅上站了起来,胸膛剧烈地振动着,朝四周摇晃着,“怎么可能!” “那些恶心的怪物不会来了......” 冰流拿起断刀,朝瑞安走来,“我们的朋友,还有母亲和云副将叫来的人,拦住了它们。” 瑞安的胸膛依旧在距离振动,那颗变成心脏的母虫还想呼唤尸鬼,但是谁也没有来。 冰流冲上前掐着瑞安的脖子,举刀就要砍向瑞安—— 守护灵兽不能直接攻击被附身的对象,也不能互相攻击,所以此刻,两人身上的守护灵兽都没有现身。 “等等,冰流,好弟弟,你不会想杀我的,对吧?” “别废话!” 就在即将砍断瑞安的脖子时,冰流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随后瑞安大笑了起来。 冰流敏锐的发现,自己的手上出现了一个诡异的阵图,就和石椅扶手两边的阵图一样。 “大哥虽不善武艺,但是‘大蛊师’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这是同陨咒,一旦我死,一炷香之后你也会毙命。” “你是什么时候——” “就在你过来的一瞬间......哈哈哈哈!石椅的扶手两边都预先做好了阵图,而我站起的站位则出发阵图的引物,在碰到我的一瞬间你就已经中咒了,哈哈哈哈!” 瑞安的胸膛继续如打鼓般起伏着,“我已将五感献给母虫,虫死,一炷香后你也会完蛋......好弟弟啊,你我本同根,如今又同死,你放了我,我在哲人王面前保你荣华富贵,你看如何啊?我们兄弟齐心,整个天下都——” 冰流咔嚓一刀,伸手挖出了那母虫,随后猛地捏爆。 “不要——”小野朝冰流喊道。 “呃,你——” 瑞安在地上翻滚着,随后没了动静。 炼金台外,所有的尸鬼都停了下来,随后整齐划一地倒了下去,那些人们便都开始欢呼着,鹿旷也疲倦地靠在平三身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看来小野成功了。” “冰块脸......不要——”瑞安既死,小野不知为何便恢复了一点神智,他朝冰流伸手,但身体却一点也动不了。 冰流走到他身边,拔下他头上插着的银针,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给小野服下。 “平三说,这东西能防止我们被感染成尸鬼,也能把转化程度不深的人给救回来......怎么样,好些了吗?” 效果很显着,小野似乎很快就恢复了神智,他拉着冰流的衣领道:“冰块脸,同陨咒怎么解?” “不知道。” 与小野相比,冰流却十分淡定。 “以利亚......对,鹿哥说的那个以利亚消息灵通,他肯定知道怎么解!我们、我们可以去找哲人王,他是炼金第一人,他肯定知道怎么解,哦,还有云翳的爸爸,他会除咒!” 冰流突然笑了,“他们才懒得理你......一炷香的时间就这么点,怎么找他们啊?” 小野噎住了。 “小野,你现在......好高大啊,真的可以当我的哥哥了。”冰流伸手摸着小野肩膀,“我的哥哥都不怎么样,大哥是人渣,二哥我不认识,三哥比一般人还胆小......小野啊,要是你是我的哥哥就好了。” “冰块脸......” “我很抱歉,之前对你说了那么糟心的话,你能原谅我吗?” “冰块脸......” “可以吗?” 小野哭着点了点头。 “报完仇了,我亲手宰了他,但是也没什么感觉......就这么过去了。而且,要死了,死在金沙异乡,感觉好糟糕啊。” “......” “唉,要是不会死就好了。我见惯了芦芦族的勾心斗角,那些穷奢极欲的人......胆小如鼠,我一直觉得芦芦族不配受整个青水的拥戴,不配为王......所以我发了疯一样的修炼,想让自己能成为配得上那个王冠的王。才知道,金沙王族也是这样,黑峰王族也是这样,才知道,原来大家都很烂,那我看来也不是那么糟糕......才知道,我不用非得逼着自己去做什么。如果不会死的话,我想更任性地活着。拯救天下什么的,等我爽过了再说。” 小野哽咽着点点头。 “小野,我帅吗?” 小野愣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那你能......抱抱我吗?” 小野伸手将冰流揽在怀里,用手摸着冰流的头。 “如果不会死的话......我想活得再任性一点,和你一起唱歌,偷偷喝五步先生酿的酒,嘲笑大壳的身材,附和鹿旷的下流笑话,和平三一起犯花痴......如果不会死的话......我......” 冰流的兔耳朵耷拉下来。 “父王总说......死两眼一闭就完了,一点都不可怕,如果死前哭哭啼啼的话,会丢芦芦族的脸......” “......” “可是......我还没做好准备......我不确定,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好冷,好可怕......我都要死了,父王说的,我也不想管他了......呜呜......呜呜呜......” “......” “我马上......就要和母亲团聚了,为我高兴......一下吧......” ------- 青水王宫。 齐柏林将一封信送到厉流手上,厉流打开看了眼,道:“那只白狼,竟然已经突破到了大天位?” “正是。” “但凡是只老虎,本王也会不惜代价将其纳入囊中,但偏偏是那只白狼......此子不除,终成巨患,准备一下,本王——要亲自去金沙。” “是。” 金沙,剧院据点。 黑仔在身后墙上的瑞安照片上打了个叉,又对身前的阿贝尔道:“那个叫小野的家伙,现在变得这么强了?” “是,起初连哲人王亲自出手也没能拿下,这次更是凭一己之力杀了掌控整个卡由城尸鬼的瑞安,恐怕剧院里,没人是他的对手了。他和冰流联手,因为守护灵兽不能互相攻击的关系,现在反而是最棘手的对手了,这对您之后的继承战非常不利啊。” 黑仔将手背在身后,思索着:“比起那个......哲人王和无肠贤者竟然完全没有现身的意思吗?拥有守护灵兽和全城尸鬼的瑞安,竟然也是他们投石问路的弃子......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金沙圣城,黑曜石酒店。 奥尔拿着冰流和小野的照片走到雅雅和吊吊面前,“情况有变,这两个人是我们‘诅咒’的最高优先级。” 雅雅接过小野的照片,“只有这个吗?没有他的随身物品或者毛发什么的吗?” “必须尽全力去搜集了......要咒杀大天位的高手,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奥尔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公主现在已经很烦心了,我们必须尽快为她排忧解难!” 无名山谷。 蓝魂儿将一份报纸撕得粉碎,气急败坏道:“看来先把那些弱小的给宰了是正确的考量啊,可惜选错了目标,竟然有黑马冒出来了?” “而且到目前为止......竟然一个放弃的人都没有!哈哈哈,本王子......还真是被小看了呢,竟然全都以为可以胜过本王子成为‘王’,简直......不可原谅!你们最好祈祷不要落在本王子手上,因为我不会让你们只是‘死掉’这么简单的——” 卡鲁鲁看着大发脾气的蓝魂儿,一句话都不敢说。 阿黄打开了密室之门,引着稚奴走到了另一个空间——双毛正在那擦着一把染血的手术刀。 稚奴道:“非常棒呢,瑞安和追云都死了,一次弄死了两个王族,而且......金沙变得更混乱了。” “乱了好啊,我们不就是要这样吗——随心而动,将这个粪坑般的世界毁灭吧。” 山雨欲来 五个月前,槐河域赤狐村。 “不行,红魔鬼的儿子不能和我们一起走!” 面对冰流他们的质疑,平三挡在赤辽面前,诚恳地对众人道:“我可以担保,赤辽真的是好人,只是中了蔓影术才会变成这样的。” 小野问道:“可万一他失控了,你有办法阻止他吗?” 平三指着茶罗道:“鲁班书上有一种秘术,叫同陨咒,用这个术把我和赤辽联系在一起,万一赤辽失控,你们只要制服我,就能搞定他了。” 冰流看向茶罗:“你会这种术吗?” 茶罗立刻回到:“不会,但就算我学会了,也绝不会对平三用!”(详见第59章红魔鬼) ------ 深夜,青水,芦芦族练功房。 练功房位于青水王寝宫地下,极为宽大——练功房的石壁上每隔两米便设有一盏鲸油壁灯,但整片练功房却依旧是昏昏暗暗的。练功房的中央则是一座巨大的圆形平台,此刻厉流正拄着双杖矗立在平台中央,双手互握,似是在进行某种修炼。 随着形元在体内的远转,厉流面前隐隐露出苦痛神色,周围的蜡烛似乎也因为气息的紊乱而开始摇晃起来。 “你突破不了的——” 悠长的声音在密室内响起,厉流猛的瞪大了眼睛,随后大口喘着气。 “芦芦厉流,你的气息很乱啊——” 一道高大的身影缓步从昏暗中走出,随着对方的靠近,厉流看清了对方的身影——曾经的黑峰最强王将,白影。 “闭嘴。”厉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肺部也发出嘶嘶声。 “你的形元停滞于此已十余年了,闭关青龙山修炼多年也未有半分长进,假以时日,连吾儿的功力都能超过你这个青水王啊——” “住口!” 厉流伸手指向白影,如意劲随即发出,在他视线内的所有蜡烛瞬间熄灭,白影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芦芦厉流,你怕了?” “本王......不知惧为何物。” “你分明就是怕了——”白影出现在厉流身后,“你怕玄流王当初选择的是你弟弟井流——” 厉流立刻转身一捞,白影的身影便灰飞烟灭。 “你怕文昭文德宁可选择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不认你这个不下将神的高手——” 厉流飞起一掌,将白影连同身后的一排排雕像给打得粉碎。 “你怕各地城隍占山为王,满朝文武不再听命于你——” 厉流迅速转身,一掌打向白影出现的地方。 “你怕你的儿子们也不再任你搓圆揉扁——” 拐杖断裂,厉流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 “所以你才拼命修炼如意劲,希望能用强横的暴力令所有人臣服——” “喝啊!” 厉流怒吼一声,刹那间整间密室的烛光便消失了,只剩下厉流披头散发地在地上喘着粗气,此刻这个青水王看起来极为狼狈。 但白影的声音却从黑暗中,从四面八方传来—— “只可惜,不管你怎么修炼,你的如意劲都胜不过我的八级天,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把八级天交出来......”厉流喃喃着,他突然仰头大吼道:“把八级天交出来!” 他一掌拍在地上,密室侧壁那些精致的浮雕在瞬间化为齑粉,而地面也同时出现无数道裂缝。 “没用的,你不仅功力难进寸步,就连被我打伤的腿,也再难痊愈了——” ...... 厉流王扶着轮椅,慢慢地驶出了寝殿,齐柏林身着夜行衣,身上都被露水打湿——显然在此等候多时了。 见厉流出来,齐柏林便上前一步跪下,拱手道:“王上,一切收拾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厉流斜乜着齐柏林道:“白狼和幺儿如何了?” “两人目前仍在金沙,只是冰流殿下伤势颇重,情形十分危险。不过殿下前些日子习得回天冰决,只要不死,便能回复如初,请王上放心。” 见齐柏林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厉流眯了眯眼睛,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是......倘若王上不放心殿下的安全,臣可领人去接回殿下,倘若王上欲将白狼除去,臣也可带人将白狼的首级取来。如今金沙动荡,青水又因槐河域鬼患以及禁地之事而人心惶惶,王上若此时离开青水,恐怕于王上于青水都不利。” 厉流没有即刻回答,只是推起了轮椅,齐柏林便低着头跟在身后走着。 “伯林啊,你可知本王这腿疾是如何来的?” “王上多年前修习如意劲所致。” 厉流微微摇了摇头,“那只是对外界的说法。本王这腿疾,是多年前被一位黑峰王将所伤。” 齐柏林立刻道:“何人如此大胆?” “多年前,先王告诉本王,如意劲乃是至刚至阳之功,即便在其中有所顿悟,也绝不能冒进,否则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武功尽失呐。本王多年来谨记教诲,即便时常心觉能更上一层楼,也忍住那精进的诱惑,停下修炼。后来,本王从五步谷谷主处得知,黑峰王族有一不传之秘,能将先天形元的修行开发至极点,而如意劲,便是以那秘术的残本为基础创造的......若能得到那秘术,本王便能令如意劲真正的大成,于武学上登峰造极——” “敢问王上秘术之名,臣愿赴汤蹈火为王上寻得。” 厉流嘴角撇了撇,“你寻不得的。秘术名为八级天,如今黑峰王族习得的只有一人,黑峰最强王将白影。” “白狼极可能是白影之子,原来这便是王上要前去的缘由。” “这是本王和白影之间的因果,由本王结下,也当由本王了断。倘若借旁人之手,会生出更多的变数。” “可是......白影已失踪多年,王上如何断定他仍在人世?” “因为本王还未得到八级天,所以白影不会死——也不能死。” ------ 炼金台附近被赶来的云鹤以及其他人们临时搭建了一个医疗点,大壳也被从白鹤楼给叫来了。 其中一个帐篷里,冰流躺在一个简易的平台上,小野守在一边,文昭背对着冰流蹲坐在帐篷的角落里,平三和大壳则在给冰流解咒以及疗伤,鹿旷和雅若站在帐篷外。 平三以空心人扎在冰流手心,将自身形元运转而入,小野紧张地看着他们,最后平三一脸虚脱地跌坐在地上,冰流手上的同陨咒标记也消失了。 小野连忙上前扶起坐在一边:“成功了?” “鲁班书记载了同陨咒的布置和解咒,依葫芦画瓢,没什么难度......” 小野喜道:“太好了!” 平三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显然为了解咒已经耗竭了形元:“一点都不好......当时冰流的形元耗尽了,没有形元防护结结实实地挨了懒猴尸鬼一下,肝脏和脾脏都破了,他现在体温很低,而且一直昏迷不醒,搞不好是严重内出血导致的休克......具体的去问问大壳吧,哈啊。” 大壳突然惊呼一声,小野跟着心悬了起来:“怎么了?” 大壳将手背贴在冰流的额头上,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难以置信道:“他的体温下降得很快,快的......都结冰了。” 如大壳所言,冰流身上的确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这......是很危险的意思吗?” 小野上前想抓起冰流的手。 “别碰他。” 鹿旷掀开帐篷的门走了进来,“我在金沙图书馆翻阅书籍的时候,偶然见过了一篇描述青水假寐之术的章节,有些特殊的青水功法,在修习者生命濒危的时候,会自动催发先天形元保护修习者,让修习者能以最低的生理消耗进入假死状态,延长生命。冰流现在应该就是这么一种情况,大家尽量不要接触他,以免干扰他的形元运转,尤其是小野,你的火形元至刚至阳,和冰流的冰冻形元正反相冲,现在接触会让冰流的情况更糟糕。” “啊?”小野对冰流的惨状十分难过,他问道:“假死之后呢?有办法能救活吗?” “冰流的回天冰决有极强的修复能力,这保住了他的最后一口气。但他现在的情况,先天形元应该会被优先用来维持生命,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满足......很难,只是延长一下‘还活着’的状态罢了。” “鹿、鹿哥,你开玩笑的吧?大壳和平三忙活了这么久......冰块脸不会有事的!” 平三支撑着坐了起来:“我和大壳可以给冰流输送形元,我们的形元破坏成分很低,不会对冰流造成伤害的。” 鹿旷摊手道:“这就是矛盾之处啊,冰流现在需要形元补给,但是补给形元又会扰乱身体内部的形元平衡,让伤势加重。” 鹿旷的话无疑让众人感到绝望。小野朝冰流伸出手去,又缩回在身旁,紧紧地握着拳头。 大壳道:“可以用药物,有些具有神奇功能的药......” 平三:“我知道现在不是抖机灵的时候,但是那些千年人参万年何首乌要上哪找去啊?药店能买到的药我们都用了。” 云翳也走了进来:“药店买不到的药或许有用哦?我在约克城暂定的拍卖名单上看到了这个——青水国宝九还金丹一对,卖家不便透露,但是可以试一试这个丹药——” 平三:“唉,拍卖会在九月,冰流......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他心里却想道:“又一件青水国宝,冰流要是知道了估计会病得更严重。” 鹿旷道:“事已至此,只能用险招了。平三,用寐蛊进一步降低冰流的生理消耗,这样下去冰流足够撑到拍卖会开始了。但这样的话,万一用了九还金丹也没能痊愈的话,冰流可能就会保持这样的状态永远醒不过来了。” 大壳:“这样太危险了吧?云鹤谷的其他人已经在搜寻药了,我们不用非得冒险!” 鹿旷:“云翳虽然是少当家,但是你也知道他在本家的话语权不多,云鹤谷还是家主说了算,云大爷不拍板我们是得不到更好的药的,之前是看在亚瑟的面子上他才肯帮冰流除咒,现在亚瑟不在这里,他没有理由来帮我们。比起眼睁睁地看着冰流死掉,我选择冒险试一试。平三,动手!” 大壳朝平三挥手道:“你不要过来!” 云翳:“嗯......你们慢慢讨论吧。”随后便退了出去。 小野看向冰流,忧郁地想道:“冰块脸......如果你现在还有意识的话,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给他用蛊。” 一直在角落里的文昭突然发话了。 “什么?”小野看向文昭。 “我说,给他用蛊。我是他的母亲,现在我有权决定冰流该接受什么样的治疗。给他用蛊。” 文昭说的十分坚决,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大壳只好无奈地让开了。 ------ 黑峰边境。 被巨兵长城隔绝的黑峰,自围墙起便是一片严寒,终年积雪。漫天的雪花随狂风呼啸在这雪山的每一处,也席卷到了人心中最冰冷的地方。 山中,一只猞猁穿着厚厚的棉衣棉帽,踩在深达膝盖的雪地上。通常来说,在这样的天气是不应该上山的,除了低温、雪崩,山上还有其他的危险。但当地居民传说,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在山上采摘到价值连城的雪灵芝,因此总会有些人冒着风险上山来。 呼啸的寒风让人的感官变得迟钝,也掩盖了“猎人”的气息。这只猞猁没有注意到,有两个身影在早已干枯的树林间望着他。 “嗖——” 一根被削尖的细长木精准地穿透了猞猁的心口,他栽倒在地上,胸口流出的血染红了那一小片白雪覆盖的地面。 于是那两人便朝他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戴着围巾、背着木弓和背包的是一只青黄色头发的猫族少年,虽然装饰粗糙,但容貌却十分秀气。走在身后的是一只灰蓝色的中华细犬,约莫二十来岁的模样,尽管也裹得严严实实,但仍能看出他的身材十分瘦削,仿佛这风再猛烈一点就能将他吹走,他两手都戴着棉质手套,什么也没拿。 虽然穿着并不华贵,并且在这恶劣的气候出现,但这两人却并非普通人——相反,他们的身份在黑峰相当显赫。 灰犬是黑峰王将夜冥的直属私兵,南荒山的镇守猎鬼人——郁灵龙,负责清理南荒山出现的鬼患并对当地校尉负责,青猫则是他的徒弟,南荒山的见习猎鬼人——夏洛克。 夏洛克放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把砍刀,然后跪在猞猁的尸体旁,手脚麻利地剥皮。 灵龙在他身后缓缓悠悠地走了过来,“夏洛克,你有杀死生命的感觉吗?” “我只能感觉到弓弦在振动。”夏洛克专注地剥着皮,头也没抬道。 随后,夏洛克将猞猁的一部分放进包里,和灵龙一同走回到了南荒山的一间小木屋中。 木屋内,夏洛克将肉串成串,放在火炉上专心致志地烤着,时不时撒些调料。 “现在呢,你有杀死生命的感觉吗?”灵龙坐在一边,双手合并在胸前,对指尖呵着热气。 “我只是在给老师和我准备晚餐。” 夏洛克将烤肉切片后放在了银质的盘子里,端上小屋正中的方桌,灵龙便坐了过来。 “老师,您先请吧。” 灵龙垂目笑着,用刀叉切了一小片,放在嘴里细细地嚼着。 “夏洛克啊,我最多再能活两年了......在我死之前,你能完整地继承我的衣钵吗?” “......”夏洛克依旧是头也没抬,自顾自地吃着饭。 “夜冥大人给我指派了一个任务,我打算让你来完成,算是对你的考核。你要是能过关,我就能放心地把‘它们’介绍给你认识了......然后......” “然后老师就能放心地享受退休生活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夏洛克大口地吃着烤肉,灵龙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突然笑了,伸手拿起桌上的手帕,拂去夏洛克脸上的食物碎屑。 “我只有一块空间石,而任务地点在金沙......去了之后,可能就回不来了。” “在金沙也好,老师在黑峰被冻了大半辈子了,在死之前体验一下金沙的高温也不是坏事,也许老师还能去翡翠河度假呢。” “夏洛克......”灵龙伸手在夏洛克的额头上摸了摸,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你发烧了,是刚才着凉了吗?” “难怪总感觉使不上劲,最近黑峰变得越来越冷了。” “那这最后一次任务——” 夏洛克抓着灵龙的手道:“老师放心,这不是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了。” “夏洛克,你还是快点去休息吧。” 灵龙走到床边,为夏洛克掀开被子,夏洛克也走了过来,躺了上去。 “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老师......我不是小孩子了。” 灵龙伸手在夏洛克额头上轻轻摩挲着,露出他这个年纪没有的慈祥表情,就好像一个年迈的父亲在看顾自己的孩子一般。 ------ 金沙王宫。 小金回到寝宫内,在关上门后,他不急不慢地走到床前躺下—— “你好啊,哥哥。” 小白突然从他视线的死角里转了出来。 小金却不慌不忙地躺在床上:“有事吗?你现在看来可真狼狈——一半的毛都掉了,看起来像个秃毛鸡。你知道更狼狈的是什么吗?你居然连自己的儿子,瑞安,都牺牲掉了。” “牺牲一个瑞安不算什么,我要的是整个金沙,如果你不肯给的话,我就来抢了。” 小金摊手道:“我的命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来拿,不过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即使杀了我,你也成不了金沙王,所以我才一直活到了今天。” “我们今天不谈王位的事,我来是想要你做一件事——宣布和青水的和谈作废!” 小金此刻坐了起来,严肃道:“为了达成这个协议,金沙付出了很多,我是不会答应的。” “呼——意料之中。” 小白在寝室里走了起来,时不时伸手摸摸那些珍贵的装饰品,“哥哥,你消息灵通,应该知道我的‘护道人’计划吧?” “你是说变色龙和白眉儿在青水弄的失败的邪神像吗?” “我怎么觉得我没有失败啊?变色龙的邪神像证明了转移业力的阵图是可行的,白眉儿的邪神像则用在了瑞安身上。你看到那威力了吧?如果不是那白狼碍事,我毁掉的,可不只是一个卡由城。洛必城的尸鬼潮,哈加城的恐兽,间谍部的人应该给你汇报过了吧?” 小金眯起眼睛道:“你不止有两尊邪神像。” “其中一尊就在这里,圣城。我知道不管那些城邦毁了多少,你和议会都不会关心,因为死的不是你们。” 小金的神色逐渐严峻起来,小白将这变化看在眼里,便拉过一把黄金打造,翡翠镶嵌的椅子坐在了他对面。 “你可能无法理解,我解读了翠玉录上的内容......上面记载了炼金术的真正由来,它是一位古老的神灵给我们的礼物。为了取得联系神灵的方式,我查阅了许多不相干的书籍,终于发现了沟通神灵的方法——就是用海量的祭品构建的祭祀,让邪神像成为神灵的替代品储存业力,当达到神灵满足的程度时,祂就会降临。业力的作用并不是增强形元,而是用作牺牲来换取神灵的赐福。这次祂出现,给了瑞安能无限控制尸鬼的能力,下一次,我会亲自作为祭祀的主持人,向神灵祈求——” 看着眼前的孪生子,小金摇头道:“小白,你最好不要。”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疯狂,我所要的就是将和青水的协议作废。青水王先背叛了我,我必须让他知道我的反击,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召唤邪神,然后自己上。” 小白的手腕上光芒一闪,一块怀表便出现了,“我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因为到那个时候,就是业力收集满的时候。如果你不了解什么是业力的话,去图书馆读点书吧。” 他打了个响指,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小金面前。 小金挠了挠头:“哎呀,我又不懂形元,现在我想知道如果离开圣城的话,三个小时够不够啊?” 金沙圣城,翡翠公园。 公园的长椅上,一只年迈的驼鹿正翻看着一份报纸。此时,金沙间谍部部长双尾蛇朝他过来,“‘传教士’先生,王上有一个任务交给你。杀掉白狼小野,能做到吧?” 他将一封信放在长椅上,“这是目标的外貌,看完后就烧掉吧。” 驼鹿——传教士先生放下报纸,他胡子花白,还带着副老花镜,“报酬是?” “你只管提,我会向王上转达的。” “和白辰王子见一面,如何啊?” “......我没法做主,等王上决定吧。” 偶遇 “党参、白术各二钱,干姜、炙草各一钱,怀山药二钱,升麻六分,炙甘草七分......金沙有这种单位吗?如果药店里的人不懂我要怎么和他们说?我也真是的,怎么稀里糊涂就接了这么个任务......” 平三走在去药店的路上,一边走一边看着大壳写的药方念叨着,一不留神就和对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不对,没长眼啊!”平三没事,对方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于是平三便先发制人喊道。 “抱歉,先生,你没有受伤吧?”对方立刻忙不迭地道歉起来。 平三这才仔细端详对方——是一只纯黑的哈士奇,相当罕见的毛色,梳着中分头,如果不是瞥见身后不安地摇晃着的尾巴,咋一看还以为是黑猫。这是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看起来比之前的小野还瘦小,穿着一件粗糙的白围裙,而地上则是散落的食品盒子。 看来是某家餐馆的伙计,他低头站在平三面前,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平三立刻感到过意不去起来了,他蹲下捡起盒子交还给少年:“我真是个混蛋,明明是我撞倒的你......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但是这些都弄坏掉了,得重做一份了......先生,你能和我回去餐馆给老板说明一下吗,就这么回去的话......我会被罚钱的。” “我很想,但是我得先去帮朋友抓药——” 鹿旷突然从平三身后走了出来:“你去吧,我来抓药。” “喔,那谢谢鹿哥了。” 鹿旷拿过药方,瞥了眼那少年,又拍着平三的肩膀,似笑非笑道:“很可爱的小孩呢,你运气真好啊。” “鹿哥你在说什么?我老倒霉蛋了,一不小心就把人撞倒——” “没事,你去吧。”鹿旷拿起药方离开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道:“等等,那小孩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对啊,我应该这么说,然后让平三抓药,我去送他回餐馆,唉,我怎么变得迟钝了——” 平三便捧起食盒,和那少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两人先是相互沉默着走了一段,那少年突然问道:“先生,你是青水人吗?听口音很像是......你是青水辰江域的人吧?” “这你都能听出来?” “是的,因为......我也是青水的,小的时候去过辰江。先生,你来金沙是做什么呀,做生意吗,还是来治病的?” “来——旅游的。那么你来金沙又是做什么啊?” 少年低下头,小声道:“一开始不是来打工的......我听说金沙翡翠学院好入学,而且毕业后能在金沙找到工作,炼金术士什么的,就算不能留在圣城,也总可以去水晶山脉炼金,很快就能补贴家里......但是......我没有炼金的天分,所以......被淘汰了。家里让我来金沙已经供了很多钱,我不能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我有三个姐姐,两个妹妹,父母和她们就指望我这个唯一的男丁了......现在只能打零工来维持生活,一半的钱都要寄回青水。但是他们总是嫌我给得不够多,因为家里人一直都在对外说什么我是金沙的成功人士,要是知道我现在的样子的话,估计会气疯了吧?哈哈。” “我明白了!哈士奇都能生六个,青水王为什么只有四个孩子?兔子不是更能生吗?要么青水王不行,要么青水王是......哈哈,这是在金沙,我想说什么都行,青水王又不会来这里。” “诶?” “抱歉啊,我思维总是很跳脱,大壳说我有点离魂症(精神分裂)的前兆,说等这次把朋友的病治好了就要给我头部针灸。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平三,和平的平,数词的三,因为名字越贱越好养活,所以奶奶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少年腼腆地抓了抓耳边的头发,“周二哈......我们村里也是这么说的,名字太高贵了命格压不住,容易夭折。” “二哈,我们到了吧?是这间餐馆吗?” ------ 平三在给老板解释清楚后,老板便又做了一份让周二哈带出去。 周二哈捧着食盒,朝平三道:“平三先生,我的老板对我很好......这里的饭菜也不错,欢迎你来这里吃饭哦。” 平三朝他招手道:“一定。” 望着周二哈远走的背影,平三坐在餐馆门口的露天餐桌位陷入沉思。 身后,鹿旷突然出现拍了他的肩膀:“想什么呢,心动了?” “他挺可爱的,我以前就经常看哈士奇的视频......印象里哈士奇都很皮,但是周二哈却非常文静腼腆呢。” 鹿旷便坐在他旁边,坏笑道:“我问了老板,他十五岁了哦,是青水冠礼的年龄,已经是大人了。” 平三:“......鹿哥,你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鹿旷:“不管你在想什么,我就是那样的。你对那少年不是很温柔吗?虽然一开始你尝试对陌生人很粗暴的。” 平三:“那是因为周二哈是小野的前身......但是因为三国的题材不能过,于是就拍了巨兵长城传......所以,周二哈变成了小野,赵子兔变成了冰流,诸葛无毛变成了洗月。” 鹿旷:“你又在讲我听不懂的话了,那么——闭嘴,平三!” 他站起来准备走了,又补充道:“你确实有点离魂症了,等冰流恢复好了,我去找以利亚给你介绍一个靠谱的脑神经医生。” “诶,我会吗?”平三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当然不会,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是个正常人。” ------ “这么说来......周二哈确实挺可爱的。” 这么想着,平三又走进了那家餐馆,周二哈见到他立刻朝他招手道:“平三先生,欢迎光临,要吃点什么?” “他穿着短裤诶......明明穿着围裙防油污,为什么又不穿件长点的裤子,老板的要求吗?”平三坐到位子上,拿起菜单随意地浏览着,却不自觉地用余光瞥着周二哈,心绪也随着周二哈摇动的尾巴浮动起来。 另一张桌上,两个女人一同看着周二哈,交头接耳着,其中一个招手道:“喂,过来过来——” 周二哈便端着盘子走了过去。 “屁股好翘,嘻嘻嘻嘻——” 其中一个女人嬉笑着,另一个女人伸手在周二哈的尾巴根捏了一把。周二哈只是窘迫地低着头,“两位要点什么?” “我们不要点什么,小哥哥,你要不要吃我们啊,哈哈哈——”那两个女人互相抱着浪笑道。 平三走过来,将周二哈拉到一边:“你怎么回事啊?遇到这种情况就该尖叫着报官啊。” 周二哈头埋得更低了,“铁甲军会说,这是好事为什么他们撞不上之类的......而且我是男生,这也没什么。” “我不管你是谁,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了,就要大声说出来!” “不......事情闹大的话,我反过来会成为骚扰女性的,被关进慈悲监狱......而且我不想丢掉这里的工作,也不想给老板惹麻烦。这种事之前也发生过,男的也有,对我做的更过分的事也有......平三先生,就当没看见吧。” “我就问你一句,你觉得不舒服吗?” 周二哈抬头看了一眼平三,点了点头。 平三便拿过他手上的盘子朝那两个女人砸去。 一个女人尖叫道:“神经病啊!” 另一个女人喊道:“救命!有人在伤害我们!” 平三指着自己的头道:“闭嘴,我是精神病人,我有鹈鹕医院的证明,你们要是敢像刚才那样就会被圣膏军逮捕,因为你们在冒犯病人的人格!” 其中一个女人便小声对她的同伴道:“真是个恶心的蛆。” 她的同伴似乎更胆小些:“万一他听见了怎么办?” 那女人便道:“他吼我们用的是青水话,他肯定听不懂——” 平三掏出火铳,同时用金沙语道:“(消音),子弹在所有的语言里听起来都一样,现在闭嘴然后从这里滚出去!” “啊!”所有的顾客在一瞬间便都吓跑了。 周二哈走到平三身后,小声道:“平三先生,把火铳收起来吧,你把客人都吓跑了......” “啊,如果我在这里消费的话......你老板会给你提成吗?” 周二哈看起来有些开心,他欢快地摇着尾巴:“是小时工......但是平三先生可以给我小费哦?” 平三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硬币,他拉开周二哈围裙前的口袋,将硬币放了进去:“二哈,如果你想得到别人的尊重,你就得先尊重自己,要么一直忍下去,要么大胆地说不。” 手伸进口袋时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周二哈的肚子,周二哈的脸立刻红了起来,他小声道:“好、好的。” 平三却想道:“腹肌很硬啊,比小野的还结实......一个餐馆的小时工会需要这么大的运动量吗?还是说他有别的兼职?哦,对啊,他在翡翠学院待过,肯定有接触过形元吧,搞不好是在为了重新去翡翠学院学习而做的训练......” “平三先生,你等我一下吧。” 周二哈迅速跑进了后厨,走回来时围裙已经不在身上了。因为天气闷热的缘故,此刻他脖颈和脸上都挂着不少汗水,衣服也因为被打湿而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薄薄的肌肉。 平三立刻将目光移到别处:“该死,小野平时打赤膊我也没这感觉......因为穿了衣服所以更那啥了?还是......omG,我到底在想什么,他们都说我有病,难道我真的有病了?” 周二哈似乎没有察觉到平三的异常,他坐在平三的对面,翻开菜单道:“平三先生,我下班了......这顿饭我请吧?” “不用,你都那么困难了,反正我最近不缺钱。” 周二哈将菜单交给另一个伙计后,问道:“不缺钱吗,你的工作是什么啊?” “嗯......猎鬼人?虽然我从来没有正经的杀过一只鬼,喔,尸鬼倒是杀了不少,但是那些能和活人一样思考的鬼,我从来没见过......还有在将神门打工,然后白鹤楼的朋友也接济了一点。” “好厉害啊,我也想经济自由......就能像平三先生这样,无忧无虑的,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无忧无虑吗?那不是因为钱......”平三想到了自己和未来的契约,“我在这里没有家人,没人会要求我做什么,我唯一在乎的就是......嗯,他比我还强,所以我无需为他担心,只要在他旁边看着就行了。” “他是谁啊,平三先生这么说......是喜欢他吗?” 平三想了想,道:“喜欢是喜欢,但是是那种——像普通金沙人对自然神那样的喜欢,只要他能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就感到很开心,而且心里也不再空落落的。” 周二哈笑了:“那更像是崇拜吧,平三先生的心里总是感到空落落吗......是因为家人不在这里吗?” “我的家人只会让我痛苦,和他们有关的一切我都讨厌。海查灵说得什么家人就是负担,但我不这么认为,因为我的家人不可能成为被别人威胁我的软肋,他们就是我最可怕的噩梦。” “平三先生......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家人啊,很奇怪啊。” “倒是你,明明不用管你的家人就能获得很轻松,你在金沙,只要你愿意,一辈子都不用和他们再见面了,但你还是让他们在你身上吸血,这才奇怪吧。” “不对哦......用吸血来说也太刻薄了吧,没有他们的话就没有我,而且是他们资助我来的金沙,就算是为了报恩,我也不能丢下他们不管......不管和家里人有多大的矛盾,始终是流着相同的血啊,平三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和家人和解的好吧,毕竟朋友可以有很多,但是家人万一没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嗤——”平三突然笑了起来,“养育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又不是我要求他们把我生下来,自顾自地生育,自顾自地殴打,侮辱,希望,然后失望后又变得歇斯底里......然后要求我感恩......我才不感恩,我凭什么感恩。至少,我都没有说过‘我好命苦啊我不是富二代’之类的话。” “啊......”周二哈沉默了。 平三:“我听起来很像个混蛋啊......我牺牲了做人基本的尊严和快乐,最后却连别人看不上的东西都得不到,可悲的是,我甚至只敢埋怨自己的家人......我彻底离开了他们,对他们来说也是件好事吧。我就不想有孩子,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希望有我这样的家长。” “平三先生,晚上......你要不要来我家坐坐?”周二哈突然道。 “好啊,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 周二哈道:“我想让平三先生看看我和家人的照片......我始终认为家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过了今晚,平三先生还是这么想的话,我......就知道自己是在多管闲事了!” 平三用手撑着自己的脸,看着周二哈,心道:“十四五岁的小孩都这样,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至少能改变别人的观点......我好像也有那么一段中二时期,不过看看也无妨,到时候就装作被说服的样子,让他开心一下吧。” ------ 废弃工厂的角落里,一只被毁了容的猴子正跪拜在一尊神龙雕像前,雕像的两边画着两个阵图,上面各放着一颗心脏。 “平三呀......那家伙是叫平三吗?大师为什么会想要平三的身体呀?”毁容猴子嘀咕着,随后阵法上的心脏慢慢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那是一个可以无限复活的,无限再生的身体......如果能获得他的身体的话,我就不用那么麻烦去附身其他人了。” “这样啊......我会给大师搞来他的身体,作为交换,大师要一辈子同意让我无条件使用你哦?” “不用担心,签订契约后,反悔的任意一方都会暴毙,魂飞魄散的。不过就你这点道行,能拿下那家伙吗?” “呵呵呵呵......大师放心,我曾经杀过一个中天位的高手哦。” “哦,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跟踪到了他的家里,把他的老婆女儿的皮剥下来给他看,然后他就乖乖同意被我杀掉了哦。” 那只猴子拿出一把碎骨刀,“只要找到他的朋友什么的......把手指,眼珠什么的给他看,他就会同意被带到这边来了。” 周二哈背着背包,一路哼着歌走进了自己的宿舍。走廊尽头的门被打开,那只毁容猴子拿着碎骨刀走到了周二哈的门前。 从黑峰来的祸殃 伊修瓦尔炼金台。 由于冰流的病情危急,如果转去鹈鹕医院的话可能会在路上由于颠簸造成进一步创伤,在云翳的指挥下,云鹤们在炼金台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医院,并且只医治冰流一人。 云在信拎着一个巴掌大的手提包走到了临时医院门前,身后跟着的是云嘉敏和云欣宜。 医院门口守着的云鹤立刻朝她们点头道:“信姐好!两位小姐好!” “兄弟们辛苦了,阿翳又乱提要求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我代表大哥来给大家一点犒劳。” 云在信从包里掏出一叠支票,依次交给了门口的云鹤,他们便立刻感谢道:“多谢信姐!”“信姐真好!” “我要进去探望一下冰流王子,兄弟们可以给个方便吗?”云在信笑眯眯道。 门口的云鹤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便为难道:“可是少当家说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放心啦,我总不可能去做什么不利于王子的事,对吧?” 另一个云鹤便小声道:“信姐,就算我们让你们进去,里面还有其他人在守着呢,不是我们云鹤谷的人,而且那群家伙看着都不是善茬,这万一起了争执......云爷和少当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云在信依旧笑眯眯着:“放心好了,我十几岁出来同大哥打江山,替大哥挡过刀、坐过牢,没有什么能吓到我的。云鹤谷为冰流王子做了这么多,我就是去探望王子,表达一下关心而已,这都不行吗?” 云嘉敏重重地“哼”了一声,“姑姑,你别和他们废话了,这医院都是我们云鹤谷的人建的,谁能那么不识好歹啊?你们几个,给本小姐让开!” 几位云鹤无可奈何地给她们打开了门。 才走进大门,云嘉敏便大声嚷嚷道:“冰流的陪护都死哪去了?还不出来迎接我们!” 云欣宜轻轻拍了拍她,“妹妹啊,不要这么大声,会打扰到病人休息的。” 云嘉敏翻了个白眼,“我们好心好意来探望,他们居然不出来迎接,什么人啊这是。姑姑有青楼的生意,我也要打理茶馆,还有之前仓库被火烧的损失要清点,姐姐你呢要去上会计课,我们一个个都这么忙,让他们配合一下都不行吗?” “没人想让你们来,这么不情愿的话就请你们回去。” 小野推开里面的门走了出来,文昭和雅若一同走在他身后。 一见到高大健壮、略有怒意的小野,杀气凌人的雅若,以及形容可怖的文昭,云嘉敏立刻将头缩了起来,躲到了云在信身后,但嘴里依旧不忿地念叨着什么。云在信做出歉意的表情:“实在抱歉,我们不是有意来打扰殿下休息的。我是云翳的姑姑,云在信,听说阿翳的朋友受伤了,我也觉得很痛心,所以带了点补品来,希望能帮到殿下。” 她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木匣,“这是我托二哥从青水买来的同仁补血丸,希望能够帮到殿下。” 雅若“切”了一声,将双手交叉在一起:“这么好的东西我们怕是消受不起,您老带回去给自己补身子吧。” 云嘉敏从云在信身后伸出手指着她道:“给脸不要脸了是吧?知道这个东西多少钱吧?你这辈子都没见过吧,穷鬼!” 云欣宜又拍了拍她:“妹妹啊,不要这样。” 云嘉敏更加不屑道:“哼,要是那个冰流因为没吃这个死了,那就不关我们事了是吧,我们不就白来一趟了?” 小野:“你说什么!” 下一刻,云嘉敏突然被往后拖了数米——文昭掐着她的脖子举在半空中,“我警告你们......现在不要来这里找事。我们现在可不会挑对手,就算是你,我也会杀掉。” 云嘉敏的脚在半空扑腾着,“你、你们这些见人,你们敢!......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你们这些......现在跪下来求我,我就放过你们、你们、!” “我管你是谁!”文昭一把将云嘉敏摔在地上,用力地将她身上的羽毛一片一片的扯下来,“我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万一......我就把你的皮像现在这样,一点一点的撕掉,明白吗,滚!” 云在信将那木匣放在一边的桌上,然后慢慢往后退到:“东西呢,我们就放这里了,希望能够帮到殿下,我们先告辞了。” 雅若突然笑了一下,“什么玩意啊,不会有毒吧?” 文昭立刻丢下云嘉敏,上前将那木匣捏成粉末,“东西我们收下了,用不用就是我们的事了,滚吧!” 云欣宜立刻变了脸色,她刚要上前,云在信立刻拉住了她,“告辞了。” 随后两人便跨过云嘉敏走开了,云嘉敏在地上挣扎半天才爬了起来,她刚要对着小野破口大骂,但小野和雅若却怒气冲冲地盯着她,她便立刻害怕起来,朝周围张望半天,随后狼狈地小跑着走了。 文昭蹲坐在房间门口,“一个一个的都不是好东西......我见多了,那个自称云在信的还好点。” 雅若指着云嘉敏的背影道:“刀。” 她又指着云在信的背影道:“操刀鬼。” ------ 周二哈正拿着扫把,将狭小的房间的灰尘给扫走,又打开床板,将那些沾满油污和灰尘的衣服给塞了进去,然后将床板用力往下压。正当他忙活的时候,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了。 “平三先生?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呀?”周二哈兴冲冲地打开了门—— 走廊的光线不太好,打开门看见的只有一道瘦长的身影。 “平三先生?......唔,请进?” 阴影中突然闪耀了一下,首先从阴影中伸出的是一把有一面生锈的碎骨刀,随后便是一张骇人的脸,“对哦,我是平三先生哦,小朋友,要一起喝茶吗?” “吓!”周二哈惊恐地捂住了嘴,随后用力想关上门。但那只毁容猴子迅速伸脚卡住了门,周二哈立刻松开手,转身往房间里跑去,而毁容猴子则大跨步地朝他跑来。 “别走啊,小朋友,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就是要一点你的皮肤,最好是脸上的,还有眼珠、手指,能让别人认出你的东西,别跑啊?” 狭小的房间很快就跑到了尽头,周二哈跑到墙角,伸手在墙壁上抓挠了几下——不知是想挖穿墙壁,还是想往上爬,在墙壁上留下几道抓痕后,他转身背对着墙角,双手撑在两笔的墙壁上,瞪大眼睛看着毁容猴子拿着碎骨刀朝他慢慢走来。 “呵呵呵呵......我只要你的一点点器官啦,给那个平三看的,至于你的命嘛......就没用喽。” “啊!”周二哈紧闭着眼喊着。 毁容猴子拿刀朝他凿来,周二哈头一低,猛地往前一扑,将对方撞倒,随后迅速地翻身用大腿锁住了毁容猴子的脖子,再抬手打倒了他手里的碎骨刀。 “suddenly......life has new meaning......to me......” (突然之间,生命对我有了新的含义......) 周二哈脸上惊恐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漠然。 “there's beauty up above......and things we never take notice of......You wake up and suddenly you're in love......” (那些我们从没注意过的......美丽的东西,你醒来,突然之间,你沉浸在爱河......) 一边让对方慢慢咽气,一边哼着歌,这场景和稚奴杀铁甲军的场景一模一样。 周二哈撇下毁容猴子的尸体,来到门前打开了门——在门前的地上,放着一尊方才还没有的龙神雕像。 “原来是你啊......灵魂大师,是你让他来找我的吗?” 那雕像发出声音道:“啊,真是抱歉,我不知道‘红莲’大人也在这里。” 周二哈整了整衣服,漠然道:“这次我就放过你,但你接下来要听从我的调遣,先把这具尸体弄走吧。” 夜晚,平三如约来到了周二哈的宿舍门前。 “平三先生,请进,欢迎来我家!”周二哈欢快地摇着尾巴,将平三请了进来。 “豁......房子好小啊。”平三手上还提着一罐水果花篮,“你一个人住在这吗?” “对呀,如果有舍友来分摊房租的话就再好不过了,但是因为这里很小,所以一直找不到人。自从金沙王发布戒严令后,所有东西的价格都翻了至少一倍,我很快......可能就连这个小房间都支付不起了。” 周二哈拿起一个杯子,在装满水的勺子里舀起一杯水递到平三面前,“我买不起茶......就连水都是去河边打的,抱歉。” “啊,不要紧。话说,如果房价继续上涨,你到时候打算怎么办呢?”平三拿起水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翡翠河里有很多奇形怪状的虫子,他在坐着雅若的小船的时候亲眼看见的,所以不敢一口全喝下。 周二哈挠了挠头,“不知道......也许,到那个时候就不得不回青水了吧?又或者......连路费都没有了,或许在姐姐们的口中,我就变成了发达后忘本的人了吧。” “看吧,你的家人就是你的负担。如果你之前不把钱都汇给家里,有点积蓄的话,现在就不会这么难了吧?” “不是这样的!”周二哈认真道,“家人是很重要的!平三先生这么厌恶家人......真的很奇怪啊。” 周二哈将一张被表装在破旧的相框里的照片递给平三,“这是我和爸妈,姐姐们,妹妹们的照片......虽然日子很清贫,但那时我很开心,每当回想起来,心里还是觉得很感动,就是因为想起她们,所以我才一路坚持了下来。如果平三先生打心底里厌恶家人的话,万一遇到困难,会很难坚持下去的吧?” 平三看着那照片,不禁皱起眉头,心道:“这么多人,烦都烦死了......” 他代入的是自己的姐姐和妹妹。 “嘻嘻嘻,平三,我们来玩捉迷藏好不好啊?你出去数到十,然后就来捉我们~” 那天傍晚,爸爸妈妈都外出上班了。一般这个时候,还在上大班的平三都会自己在家看儿童书,但是那天平三在吃完饭后就跑去和姐姐以及对门的邻居妹妹一起玩了,于是父母在询问了平三后便关上了门。 姐姐和邻居家的妹妹笑嘻嘻地将平三哄出了她家,随后重重地将铁门给关上,平三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大声哭着,随后往自己家跑去。但是他太矮了,够不到门把手,而天已经黑得几乎看不见了,小区里也没有装路灯。 他就这样哭累在门前,直到一个路过的阿姨看不下去,将他带到了自己家,哄他看电视。 但是平三当时并不知道憎恨为何物,第二天他就笑嘻嘻地继续去和姐姐还有邻居妹妹玩耍了。 二年级,他被带去妹妹家做作业。那天是他的生日,同桌的小男孩送了他一个有轮子的小车笔擦,那在当时连电视都要插天线的年代里是非常贵重的礼物,因为是朋友的礼物,所以显得更加珍贵。平三小心翼翼地将笔擦放在桌面上,妹妹看见了立刻吵着向他要,甚至伸出小手想抢过来,但是平三牢牢护住了它。 妹妹想了想,便故意在自己的作业本上写错了一个字,然后伸手向平三要笔擦,平三仍旧不给,妹妹便大声哭了起来。 “哎哟,小孩子的东西,算了算了,哥哥不懂事,妈妈明天给你买好吗?” “你是男子汉,让着女生懂吗!” 伯母阴阳怪气,在和伯父泡茶的父亲便恼羞成怒地将笔擦抢了过来,于是妹妹开心地拿着笔擦在地上滑了起来。 “呜......那是我的!” 临走前,平三哭了起来,他想要回那个笔擦。妹妹立刻哭了起来,比平三更大声,流的泪更多。 “你都送给人家了,没还的!”爸爸呵斥着,不由分说地拽着平三走了,还强行拉着平三的手摇了摇:“给大伯伯母还有姐姐妹妹说再见!” “不是我要送的,呜!” “你还讲!再讲我回家揍死你!” 泪眼朦胧的平三看见妹妹举着小车笔擦笑了。 ...... “所谓的亲人,就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啦。”平三忘了,他最开始是打算假装被周二哈说服的。 “啊?”周二哈看起来有些失望,他紧接着又问道:“那平三先生的意思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可以成为家人吗?” 平三想了想,点头道:“当然,小野和鹿哥就是最好的例子。家人是相互支持的人,小野和鹿哥连种族都不一样,但他们就是货真价实的家人。” “平三先生一直都没有支持的人吗......那一定很痛苦吧?” “嗯......但是我想到我是怎样的烂人时,我就觉得,我不值得有支持我的人,这也是件好事,至少我不会辜负他们。” “平三先生!”周二哈突然凑近了一点,慢慢的将手盖在了平三的手背上,“你很容易就说出心里话了呢......” “唉,抱歉,让你困扰了。” “我不会困扰!我想听平三先生的心里话!”周二哈的脸突然有些红了,他瞥了平三一眼,又迅速移开,“至今为止,平三先生是第一个那么关心我的人,所以我不认为你是什么烂人......而且我始终认为,每个人都有为这世间的美好欢呼的权利,而家人就是最好的听众!如果平三先生不介意的话......” “我想成为平三先生的家人!” “噗——”平三将那进水喷了出来,“你认真的吗?” 周二哈低着头,脸变得更红了,“一个人在外漂泊的日子总是很困难,如果有家人支撑的话,会相对容易一些......我证明给你看,我会是那个关心你的人,当你有危险的时候,我会想你保护我一样保护你的。平三先生,成为我的家人吧......” 看着周二哈因为紧张而不停扫动的尾巴,平三竟然也恍惚起来。他心里想道:“认真的吗?做到这个程度也太过分了吧......还是说,他只是想找个给他付房租的人而已?” 见平三没有反应,周二哈便站了起来,随后俯身坐在了平三腿上,“平三先生......请相信我,你那么容易就敞开心扉,是因为之前都没人愿意听你说话吧?我愿意听!.......所以,我们可以成为家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共同面对,可以吗?” 见周二哈离自己近的不像话,平三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感到脖颈一凉,随之身子立刻失去了感觉。 他的眼珠像右瞟去,发觉周二哈竟然就在刚才拿着一把小刀插进了自己的后颈,没有疼痛,干净利落,脊椎的神经被切断,他立刻失去了运动的能力和感觉。 他刚想说话,周二哈又迅速捂住了他的嘴,“这下......身体就是我的了。” 周二哈似乎是知道平三具有复活和自愈的能力,因此力度控制的恰到好处,没有将他杀死,手又牢牢握住刀柄,防止刀被再生的肉顶出来。 “Son of a bitch——!” 是鹿旷的声音。平三的身体突然动了起来——一根铁丝缠在他身上,将他飞快地拖向门边,鹿旷扛起平三就往外跑。 周二哈挠了挠头,“哎呀,跑掉了?” 后颈的刀被顺利顶了出来,平三便恢复了行动,“鹿哥,谢了——” “我tmd想起来了,我tmd的确见过他!”鹿旷便跑便喊道。 “那他是谁啊?”平三也跟在身后没命地跑,令他奇怪的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敢怼的鹿旷,竟然在此刻表现得异常恐惧。 “黑峰......‘红房子’组织,那个鞋教会收集婴儿,在他们身上涂抹尸油,没有死去的便会顺利长大,然后他们会训练这些孩子成为杀手!‘红房子’被翡翠会派人给毁了,当时那一批孩子都被救了出来,送到了黑峰的福利院!我就是在那时候见过他的!” “淦!所以他骗了我?” “骗过你不是很正常吗,因为你是个傻x啊!” “可是鹿哥,你看起来很怕啊?” 鹿旷的确很怕,在冲出宿舍楼后,便朝恰好赶到这巡逻的几名铁甲军道:“救命,有恶鬼出没伤人!” 领头的便道:“不用担心,我们是训练有素的圣膏军,恶鬼在哪?” 鹿旷便指着周二哈所在的宿舍楼道:“那里!” 领头的将手搭在额头上望去,“那地方都荒废了很久了啊,的确是鬼出没的理想场所......兄弟们,走,这次别让那些冒险团的猎鬼人抢先咯!” 他们便朝宿舍楼跑去,鹿旷却叹道:“他们死定了。” 平三还没问为什么,宿舍楼瞬间升起一片火光,百米外的他们都感受到了炎热,那几名圣膏军立刻倒了下去,而周二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提着领头圣膏军的头。 此刻周二哈的身上也冒起了火,将他的皮肤和衣服一点一点烧去—— 火焰褪去,周二哈变了一副模样,全身的皮肤都像被烧焦一般,有着可怕的褶皱和突起,头颅光秃秃的,没有耳朵、眼睛、鼻子,只有一张没有嘴唇的嘴,血色的牙龈和恐怖的利齿暴露在空气中,双手下垂可以碰到地面,手掌也变成了篮球那么大的爪子,一根纯粹由骨头构成的尾巴从身后甩向前,尾巴末端是一根蝎子般的倒刺。 最后,那团火焰聚集到它的后背脊椎上,成了一条线状燃烧着。 从hei“该死的......是驭鬼术!”鹿旷又急又怒,周身立刻散发出形元,“你知道什么是驭鬼术吧?” “猴哥讲过一点,黑峰擅长用暴力胁迫或者利益诱惑那些强大的灵魂来给自己服务?” “没错......尊敬、崇拜、信仰可以集中在一起,塑身为城隍,反过来,怨恨、恐惧、愤怒也可以被集中,如果是人为集中在某个附着物上,就是和城隍相反的野狐禅,如果是自然形成的......就叫‘祸殃’!” “自然形成?怎么形成?”平三跟着开启形元进入了“发”的状态。 “人们对某种具体事物的强烈的负面情感......大到地震、海啸、火山喷发、泥石流,小到蛇、蜘蛛、灵魂,因为有了具体的聚集目标,所以这些业力就能够积累!当达到一定限度时,这些业力就会出现自我意识!利用‘祸殃’的力量,就是黑峰最常见的战斗方式!” 那长着蝎子尾巴的怪物——周二哈一边朝平三慢慢走来,一边大声道:“平~三~先~生~成为我的家人吧!” 它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带火的脚印。 “鹿哥,那家伙大概什么等级?小天位?中天位?” “中天位......但是形元里的战斗成分多得可怕,甚至要赶上哲人王了!” 周二哈突然加快了脚步,同时伸手指向两人——一连串火星从指尖飞出,两人迅速往后跳开,而那火星掉落到地上时,立刻产生了剧烈的爆炸! 鹿旷在空气中嗅了嗅,“大蒜味?......不好!快躲开!” 火光中,周二哈举起尾巴,从末端喷出一大团黄色的火焰,那火焰落在坚硬的石地上竟然也不熄灭,而是一直将那石头给烧烂出一块大洞。 “果然呢......小天位以上了,动作很迅速啊,那这样呢?” 周二哈将尾巴往上一甩,那团黄色的火焰便飞上天空,随后如雨点般从四面八方落了下来—— 附近几个因为方才的爆炸赶来看热闹的人,此刻指着天空道:“哇,是烟花!”“好漂亮啊!” 那些“烟花”落到了高楼上,附墙壁上燃烧起来,一直烧进了室内,而当它们逐渐接近地面时,地面的温度也升高了,同时还传来一股难以忍受的大蒜味。 “啊!”“好烫!”“哇!” 此起彼伏的尖叫从四面八方传来,随之很快就小了下去——那些火焰的温度极高,而且具有粘性,迅速烧烂了骨头,让受害人痛得混了过去,并且那股刺鼻难闻的气味也令人窒息,只能剧烈得咳嗽。 一团团浓烟从四面八方升起,这条街在顷刻间便成了废墟。 周二哈踩着废墟,用尾巴翻找着碎瓦。“人呢,去哪了呢~” 身后的废墟突然暴起一个身影,周二哈迅速转身,只见寒光一闪,周二哈的手便被切了下来。那是人体炼成后变身的鹿旷。 鹿旷又催动身上伸出的数道钢刺朝周二哈刺去,周二哈却左手一拳轰出,鹿旷迅速躲开—— 在周二哈出拳的一条直线上,一连串爆炸连轰而出,将漆黑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鹿旷抬起又是一刀,在周二哈的肚子上划了一道血痕,周二哈后退数步,随之空心人也从地面钻出,咬在了周二哈的腿上。 鹿旷心道:“成了,连大天位的黑峰王将都会被空心人给封印住能力,这下——” 然后在空心人咬住前,周二哈竟然伸手拍在腿上,猛地将整条腿给炸断。 “这疯子!”鹿旷心中骂道,随即又朝周二哈甩飞出数道钢刀,周二哈用他仅有的腿一跳,躲了开来。 鹿旷心道:“宁可断肢也不想被空心人咬住,而且从他方才对付平三的手法来看......平三的能力应该全面暴露了!这家伙是黑峰来的,那么......是夜冥把能力泄露的吗?我的能力也被泄露了吗?” 周二哈落在地面上,此时平三也从废墟中爬了出来。 “等一等!你们二打一,而且我断了一条腿一只手,太不公平了!” 鹿旷:“谁管你啊,趁你病要你命!平三,上,用你所有的手段招呼他!” 平三便将空心人像流星锤一样抡起,“我这次会攻击你的头哦,你是不是要把整个头炸烂?” 空中的空心人突然停了下来,平三正纳闷,整个人却被扔了出去。平三立刻将钢刀收缩回护自身,果然下一刻身上便从无数个方向挨了重拳。 “看不见的攻击?”鹿旷心道,他全身瞬间发出尖刺,但什么也没有碰到。 周二哈背后的大火突然旺盛起来,随后燃烧覆盖了全身。当火焰再次退回到背后时,它断掉的手脚又重新长了出来,身上的创伤也都消失了。 鹿旷立刻用“凝”仔细观察,在周二哈左上方的空中,有一张恐怖的脸,脸上的眼睛被线缝着,而从脸的四周四面八方地伸出无数只手,宛如海星一般。 “那家伙......野狐禅?!” “嘻嘻~灵魂大师来帮我了,现在是公平2V2,我们~猎个痛快!” 那张脸上的手宛如没有骨头一般,迅速延长并从四面八方朝鹿旷抓来,周二哈也飞身朝鹿旷跑来,它手一挥,一大团火焰便朝鹿旷甩来,而鹿旷则灵巧地踩着地面躲过,同时飞起一刀又砍断了周二哈的腿。 “哦呜,抓到了。” 那些手在鹿旷降落时掐住了他,鹿旷身上尖刺发出,但却从这些手给穿了出去,“该死,我的攻击没用?” 空中突然又出现数道血丝,那些血丝挥舞着,如线锯一般将捆住鹿旷的手给切碎,鹿旷便落到地上迅速跑开,而空中那张隐身的脸则疯狂地尖叫着。 那些血丝从平三身上发出,“哈啊......用业力构成的野狐禅,那就只能用业力来伤害,我身上正好不少!” “平三先生,还能站起来啊~明明只要趴着就好了~” 周二哈又朝平三跳来,平三挥舞血丝,抽在周二哈身上,但却并没有像切断灵魂大师的手一样轻松,只是抽出一道道血痕。 “哎呀,好痛,痛痛痛——”周二哈一掌拍出,平三躲避不及,整个人被火焰吞没。但从火焰中,平三跳了出来,抱着周二哈滚在了一起,鹿旷身上的钢刺迅速伸长,将两个人同时刺穿。 燃烧与重生 “没用的......我们两个都没法被这样杀死,但是~平三先生,我抓住你了哦~” 周二哈的蝎尾一甩,倒刺便深深扎入了平三的后颈。 “抓住你了,用和刚才一样的方法哟~” “所以这次没用啊,因为我更快了一点——” 平三的皮肤迅速涨红,随后猛地爆炸,周二哈的身体也被炸飞一半,但它身后的火焰迅速燃烧,将它包裹后再次完好如初,而平三也同时从一堆血中伸出手来。 “哟——嚯嚯——” 灵魂大师再次伸出无数只手朝鹿旷打来,重重的掌击拍在地面上震碎出一块块碎石,扬起一片尘土。鹿旷依次躲过,并朝灵魂大师冲来,举刀朝灵魂大师砍去。 “你明知道打不中我的,现在,反倒是我捉住你了——” 灵魂大师自脸部将手发出,同时那些伸出的手也折了个弯掉了回头,鹿旷的背后突然浮现出两块圆筒,往外猛地一喷气,让鹿旷在半空中转动了起来,同时全身往外伸出钢刀,飞速旋转下将伸来的手悉数砍断。 “痛!痛痛痛——怎么回事!” 灵魂大师吃痛下尖叫起来,还未等它想清楚,鹿旷已经朝它射出一根弯钩,深深镶嵌在了它的脸部,随后齿轮转动将铁索回收,两人迅速靠近,鹿旷再一刀将那张恐怖的脸劈成了两半。 鹿旷帅气地降落在地面,伸手摸了摸钢刀,“刚才发现平三的血能对你造成有效伤害,所以刚才攻击他们——其实是为了取平三的血。” 周二哈再次从地上站了起来,但整个人却猛地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平三伸出荆棘剑,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很了解,但是你的再生和我的再生好像不是一个级别的......” “是啊,平三先生的再生太不讲理了,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恢复......啊,为什么就不能这样死掉呢,好麻烦。” 周二哈的尾巴伸长插在了灵魂大师变成两半的其中一张脸上,随后从末端鼓了起来,那凸起便沿着尾巴迅速往身上跑去,鹿旷立刻一刀朝它尾巴丢去,“它能通过吸血来回复,别让它喘息!” “可恶啊......”周二哈的头左右转了转,“这么大范围的攻击,应该很多尸体才对......是鹿旷,你控制那些尸体离开了吗?” “是啊,刚才我还不知道你能通过吸血来回复,不过看你这反应倒是证实了我的猜想。既然你清楚平三的能力,那么夜冥应该也把我的能力给告诉你了,你在发现我靠近之后没有改变作战方案,就说明要么你的能力克制我,要么那些操控的尸体能反过来转化为你的战斗力,所以控制那些尸体离开而不是参战是最好的选择。” “夜冥?......不认识。”周二哈拍了拍手,似乎是在赞叹:“不愧是翡翠会的出色杀手啊,应变能力满分呢。不过我的目标不是你,能请你离开吗?” “不能呢......”虽然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是鹿旷的形元却依旧强烈,没有丝毫动摇,“平三是我的朋友,你不能把他带走。” 周二哈转向平三:“平三先生......你愿意和我走吗?” “走?你说什么瞎话!”平三有些恼怒,“我就说,明明那么大的路,你为什么偏偏就撞在我怀里,而且偏偏是我去餐馆的时候遇到你被欺负......那都是你计划好的吧,我果然很倒霉!亏我刚才还给你说心里话......仔细一想啊......” 侯连海、阿七、猪老大、冰流、鹿旷、海查灵,还有周二哈,这些人的面容依次从平三眼前掠过,“tmd我说过心里话的男人全都想弄死我啊!” 周二哈:“平三先生......我真的想成为你的家人......” “无耻也有个限度吧!”平三突然暴怒起来,他想起小时候,没有朋友的他每次被邻居的小女生欺负了,第二天却依旧傻傻的去找她玩,因为当时大脑没有发育完全的他根本没有“记仇”这个概念,“你也喜欢耍我是不是!” 周二哈尾巴对准平三喷出一大团火焰,平三划开胳膊,放出鲜血聚成血盾挡在身前,就这样朝周二哈跑来,靠近时,那血盾朝四面八方伸出血丝,与周二哈缠绕在了一起,平三扑了过来,抱着周二哈再次滚在一边。 “没用的......就像刚才那样,要么我自爆,要么平三先生自爆,然后再次复活......不觉得这是个可怕的轮回吗?” “不觉得啊!因为按照你的说法,鹿旷在旁边支持我呐!我今天一定要打爆你,然后回去摸小野毛茸茸的头!你坚持不了的,因为你是红房子的弃婴,你根本——没有家人啊!” 周二哈突然用力抱住平三,随后一脚重重地蹬在地上,巨大的爆炸朝地面轰开,接着反作用力,两人一同被炸向高空。 “好麻烦啊......为什么平三先生就不肯去死呢......” “嫌麻烦,第一次见面就动手不就行了!” 地面上,鹿旷飞快地朝两人坠落的方向跑去:“该死......太高了,现在这么黑,不一定能找到啊......” ------ “唔......” 周二哈睁开眼,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此刻他又变回了哈士奇的模样。他迅速坐起,发觉自己正在一栋旧楼的天台,而平三则坐在他身旁。 “为什么不杀掉我?”周二哈一个后跳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平三。 “我很想这么做......但是有些事要问清楚。” “你打不过我的,不应该给我这个机会,万一我现在把你打包带走怎么办?” “你不会这样做的......还记得你和我讨论过的家人的问题吗?” 周二哈的神色突然黯淡起来,“你......真的觉得我把你当成家人了?” 平三打了个响指,“我就想问这个。反正,同样的事也经历过了,无非是昨晚的事再重复一遍罢了。” “噗,”周二哈一幅忍俊不禁的模样,随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天,他捂着肚子道:“骗你的,全都是骗你的。” “全部吗?那张照片也是吗?” “照片有说服力吗?” “好像没有......”平三想起了苏珊的全家福,然而事实上,苏珊一家人都是剧院的杀手,那么,周二哈照片上的人,应该也都是他的搭档或者监管人吧。 周二哈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我没有家人......‘红房子’不知为何选择了我,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在我身上涂抹尸油......我很倒霉的没有因为感染死掉,所以获得了亲和祸殃的体质。他们训练我各种暗杀技巧,和你说话时眼神的躲闪、害羞,那些细微的小动作,全都是故意弄出来的。” 此时周二哈的表情十分麻木,和初见平三时完全不一样。 “所以为什么要接近我呢?因为要附身我的不死之躯吗?” “小野和冰流的照片被交给了上峰,他们现在是组织追杀的最高优先级......但是小野寸步不离的守着冰流,雅若又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组织没法接近他们,强攻就更不可能了,所以想通过你来接近冰流。” “哦......所以昨晚为什么贸然出手了呢?你没有一定要暴露的理由吧?” “我暴露了......鹿旷认得我,因为我认得他。完不成任务我会死,所以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把你的身体带回去交差。” “听起来很可怕......才怪,翡翠会一贯的作风,我猜大部分的杀手组织都是这样的吧?”平三伸了个懒腰。 周二哈叹了口气,转身朝天台入口走去,“浪费这么多时间......最后还是要逃走。” “等一下!”平三朝他喊道,“要不你干脆加入我们吧?” “什么?”周二哈感到不可思议,“我折磨了你,还骗了你感情,你依然选择原谅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对你有好感,虽然昨晚因为和你打架挺上头的,但我现在......不知为何,生气不起来。” “很正常......你记得海查灵吧?” 翡翠会的汞长老,她——他曾经在平三掉包慈悲监狱的小野时和平三交谈了很久。 周二哈接着说道:“海查灵分析了你的所有心理因素,选择了外貌最对你胃口的我,而且教我做那些动作来让你提高好感......就算你的理智再怎么告诉自己我很危险,你的本能依旧会想靠近我,这是你的大脑神经构造决定的,很卑鄙,对吗?” 平三沉默了一会儿,“有点......但是应该没关系吧?小野说,他不会抛弃任何人......而且我们这里防护这么森严,连你的组织都没办法,你想逃跑的话,加入我们不是更安全吗?你很能打啊,我们会需要你的。” 周二哈嘲讽般地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在你打工的那家餐馆等你!”平三在他背后喊道。 ------ 阴暗的小巷里,周二哈背着一个背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他朝着小巷的出口走去,那里没有建筑的遮挡,刺眼的阳光毫无保留地直射在那。 越靠近那里,他的心便跳的越快,尾巴也摇的越慌,一路上,他最终决定和平三走在一起。 “不听妈妈话的孩子......会被关进红房子里,失去自由。” 夹杂着黑峰口音的男声,此刻在周二哈的耳中听起来无比毛骨悚然。他警惕地站立不动,在前方小巷的出口,缓步走出一道身影——黑白边牧,柯普斯。 柯普斯的身形不大,但站立在那,就好像一堵无法突破的城门一般,将整个小巷变成了死胡同。周二哈刚摆开架势,双手却突然断了,血花在空中飘舞,溅落在两边的墙壁上。 他朝着进攻的方向扭头,那是一只灰猫——翡翠会清除组的卡洛斯。 随后,后颈遭到重击,他和平三一样被打断了脊椎,摔倒在地上。胖红从小巷的墙壁上跳了下来,将他拎了起来。 “你的任务失败了,还背叛了‘剧院’,虽然黑仔大人很看重你,但这是没法被原谅的事。” 柯普斯走到他身前,拿出一坛贴着“封”字的酒坛,“你身上的祸殃,要交还给组织了。” 随着七窍流出的黑烟汇入酒坛里,周二哈感到身体越来越冷——真奇怪,明明被打断了神经的。 “平三先生......为什么一开始就没有对你下手......” “因为我......没有家人......” “因为我......真的想成为你的家人......” ------ 平三捧着水果花篮,坐在那家餐馆的露天位置上。每当有一只黑色的小狗靠近时,便挺直身子期待着,但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餐馆老板走到他身边咳了一声,“这位先生,我们要打烊了。” “我在餐馆外面,不碍着你吧?” “你是白痴吗?我要把桌椅收回去啊!” 平三只得站了起来,将那水果花篮提着。他忧心忡忡地捏了捏花篮里的桃子,“还不来啊......天气这么热,都快坏掉了。” “平三!” 激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平三欣喜地转身,鹿旷一把抱了过来,“嘿嘿,你在这啊......这水果花篮是给我的吗?” “额——坏掉了。” 平三将花篮交给鹿旷,鹿旷却不接过,只是歪着头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平三,“你什么意思?你好像很失望?” “没呢......” “你不会以为小野会来这里吧?” “不会......” 小野的守护灵兽 云鹤谷附近的街区依旧是人来人往,似乎卡由城的鬼患和废弃工厂的爆炸并没有让这里的居民感到慌乱。 云翳的右胳膊打上了绷带,短时间内是无法飞行了,便在街上慢慢的走着,平三跟在他身后。 “‘红房子’......那是什么?”平三问道。 “那是黑峰国的一个传说,不听话的孩子会被关到那样的屋子里,失去自由。但后来有人证实了那样的房子的存在,大家就管那叫‘红房子’。他们收养战争遗孤,或者从父母的手里抢走婴儿,将他们训练为可以利用祸殃之力的杀手......周二哈,就是那样的人。” “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我真希望我是那个让他能够透过面具和伪装直面内心的人。” 平三似乎有些伤感,他又问道:“冰流现在的情况如何?” “他......消失了。” “啊?那是什么意思?” “今天我和满哥去的时候发现,临时医院的门内一个人都没有,但是所有的摆设都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问了门口的守卫,他们也不知情......我试着用通讯器联络小野,但是在接通后却听不到声音,让满哥感应了一下,他说小野他们应该就在附近......他们是悄悄离开了,还是用幻身障隐藏了行踪?” 平三想了想,道:“按照你说的,这些猜测的可能性都不大啊,灰满先生感应到他们没有离开,而且通讯器接通了却没有声音......小野不会玩这种恶作剧,幻身障就更不可能了,雅若夫人没必要对你们戒备......鹿哥呢?他好像去探望冰流之后没有离开房间吧?有联系他吗?” 云翳摇头道:“一样,接通了,但是没有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姑姑特意带云嘉敏过去找事,所以他们为了避免被骚扰就离开了......那么,我就假定冰流的伤已经好到可以被挪动了吧。” 他拍了拍平三的背:“不说这个了,现在你的情况比较危险。周二哈大概率是剧院的人,按说你没在剧院面前用过形元,他们不该知道你的能力才对,我想,应该是翡翠会或者那位黑峰王将泄露了你的能力情报。” 此刻的街道上,是一片熙熙攘攘,一如往昔,又好像暴雨来临前的平静。 云翳接着说道:“卡由城一战,小野和冰流已经成了所有势力的眼中钉。金银帮,将神门,翡翠会,都不会容许一个狼族大天位在金沙诞生,而黑峰来的王子们不知为何正在互相攻击,小野也是他们的目标。不过他们暂时还不敢直接对小野动手,所以就转而在你身上找突破口。比如说,金银帮的‘传教士先生’就已经来了......” 两人都没有察觉到,在身后约50米处,两个穿着工服的人正跟着他们。 郁灵龙指着平三的背影道:“夏洛克,那就是你的目标,杀掉他,然后将尸体带回黑峰。” 夏洛克伸出手指指向平三,又移到云翳的背影上:“那不是影将神门的副将神吗,得想办法引开他吧?” “不用......”郁灵龙张开手掌,手心里躺着一根铁钉,“和名为‘诅咒’的祸殃签订契约后获得的能力,只要用这根铁钉刺中四下,就能杀死对方。我会刺中他三下,最后一下交给你。” 另一条街区,云嘉敏趾高气扬地走在街上,身后是两名穿着黑衣的保镖。 她打开一本刊登着各种五彩斑斓的鸟类照片的杂志,“哈哈,这个好帅,这个也是......应该让爸爸把他掉到茶馆来,我正缺一个得力助手,嘿嘿嘿嘿......” 一边的保镖突然道:“四小姐,等等,前面不对劲。” 云嘉敏抬头一看,前方的确有一团人堵着,他们并非站着不动,而是无规律的走动着,但就是不离开那个大致的范围。 她立刻恼怒道:“搞什么鬼,去告诉他们,大小姐驾到,通通滚开!” “是......额!”保镖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起来,接着胸往前一挺,随后又站立在原地,而表情却变得十分呆滞。 云嘉敏见保镖一动不动,便怒气冲冲地招手道:“喂,死了吗?更快让前面那些挡路的穷鬼滚蛋啊!” 保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摸在云嘉敏肩上,云嘉敏也做了一个和保镖刚才一样的动作,随后整个人呆滞在原地。 “呵呵呵呵......” 那只老驼鹿弯着腰,一步一步地走在道路的正中,而两边的行人无不都是目光呆滞,却仿佛是在迎接他一般自觉地退让到了两边。 “就我一个人的话......传教起来太麻烦了,果然,帮手还是要多一些呢......呵呵呵呵......” 还有一位不知所以的路人正疑惑,怎么所有人的表情都突然变了,他伸手拍了拍方才与他一同来的同伴:“发生什么事了?” 在碰到同伴的一瞬间,他也先是露出痛苦的表情,随后整个人也变得呆滞起来。 ------ 临时医院内,除了小野和失明的文昭,余下的人都略有不安地看着角落里蹲着的一只肥大的蟾蜍。 鹿旷小声对大壳道:“注意到了没?那家伙......好像比之前更大了。” 大壳点了点头。 那只蟾蜍整个身体呈褐色,有一块一块的黑色斑点,脖颈上长了一圈粗短的肉刺,眼睛的瞳孔则分别如变形虫一般无规则地活动着,盯久了令人头晕目眩。 它蹲坐在一张桌子旁,桌上放着几瓶消毒水。大壳想走过去拿消毒水,但他一靠近,那蛤蟆便立刻“呱呱呱”的叫了起来,脖颈上的肉刺也迅速伸长,仿佛是在威胁大壳一般。 大壳只得退了回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鹿旷:“小野看不见,那很可能就是守护灵兽了......被哲人王攻击的时候没有现身,和瑞安的尸鬼打的时候也没有现身,这个时候现身......看来小野的守护灵兽应该没什么攻击力,至少能力不是攻击型的。” 他想到守护灵兽的能力和宿主的性格有关,便嘿嘿笑了起来,“小野......我的小野真的好温柔啊,好可爱......” 大壳:“鹿先生,打断一下。守护灵兽是有自己的意识的,这家伙看起来敌我不分的样子,万一它攻击我们该怎么办?” “发现了吗?只要不靠近它就不会有反应,啊~和小野一模一样,只要不去主动招惹他,他就不会和你过不去——” “你确定吗?小野可是出了名的爱管闲事。” 雅若走了过来:“聊什么呢,还在看那只青蛙?” 鹿旷:“搞清这只青蛙的能力非常关键,它可能会决定仪式的最终走向。对了,我的通讯器今天被云翳呼了两次,但是接起来之后居然没声音,也没回答,这会是这只青蛙在捣鬼吗?” 雅若道:“我今天早上还看到了更诡异的。云翳和那几只白鹤明明就在门口,但是在踏进门的一瞬间,没错,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踏进门槛的一部分就消失了。然后大概几分钟后,他们又从门外的部分出现了,还非常困惑的样子。” 大壳:“他们应该是来找我们的,而且他们应该是进来了医院,但是我们却没有察觉到彼此。” 鹿旷:“这样啊......我想,我大概知道这只青蛙的能力是什么了。” 雅若:“哦?说来听听?” 鹿旷瞧见周围没人,便搭着大壳和雅若的肩膀,低声道:“应该是以医院的外界为结界,打造一个独立的空间,这个空间不会与原来的地方互相形成干扰,而且与外界可能无法沟通。比如,云翳他们看见的可能是一个没有人的医院,这就是他们所在的世界,我称之为表世界,而我们所在的,这个由小野的守护灵兽所打造的空间,就是里世界。” 大壳有些害怕:“那岂不是说,我们都被关在这里了?” 雅若:“未必,这听起来就是一个很常见的空间术。空间术的使用者形元通常是放出系或者具现系,如果是放出系的话,应该会更擅长将一大片空间内的物体全部搬进另一个空间,如果是具现系的话,则擅长在空间内打造各种规则......你们希望是哪种?或者按照你们对小野的了解,你们觉得会是哪种?” 大壳:“最好别是具现系的......万一这里有什么奇怪的规则,违背的话可能会遭到惩罚,万一死了就糟糕了......而且冰流现在还有在昏迷,情况会更糟的。” 鹿旷:“小野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啊,这必然是放出系的空间啦,你看我们不就是被连同这些物品一起搬进来了吗?” 大壳:“那——我们还能出去吗?” 雅若:“独立的空间出入有三种可能:第一,可以自由出入,第二,不能自由出入,第三,单向通行,因为空间的外观没有发生变化,所以......很可能是单向通行的空间。鉴于云翳他们进不来,那应该就是那种出去以后就不能再返回的空间了。” 大壳松了口气,“那还好,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里......等等,糟了,万一这里的药和食物用完了,我们该怎么办?” 鹿旷:“守护灵兽又不是笨蛋,如果小野饿了的话自然就会解除了。现在这样也好,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冰流可以安心养伤。” 雅若:“看来应该是昨天那几只云鹤的到来让小野感到不安了,因为‘不想被打扰’的愿望,所以守护灵兽才出现并使用能力......果然还是是为了这只小兔子吗,小野对他真不是一般的好啊,连守护灵兽都被影响到了。” 鹿旷:“龟缩可不是小野的风格,这只蟾蜍绝对还有什么别的能力。我想,当冰流的情况稳定的时候,小野就会感到安心,能力自然就会解除了。我去确认一下这个空间是不是单向通行。” 说罢,鹿旷朝门边走去,大壳拉住他:“慎重啊,万一出去就可能回不来了!” “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如果能试出这个空间的规则也是好的,就这样吧。” 鹿旷推开门,将手慢慢伸了出去——伸出门的部分并没有消失。 鹿旷:“奇怪,雅若,怎么和你描述的不一样?” 雅若:“像这样的空间,应该都有一个出入判定......我猜,是在全身通过门的一瞬间,试试整个人走出去吧?” 鹿旷便慢慢地走了出去,随后又对着里面说什么——但是大壳和雅若只是看到他嘴唇在动着,手挥舞着,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门外的鹿旷道:“我不知道你们现在看我是怎么样的,我——现在看不见你们了,这里就是一间空房了。” 也就是说,鹿旷和雅若的猜测完全正确。 鹿旷挠了挠头:“看来的确不能回去,那么——接下来就去找平三吧。” 刺杀,接二连三 巨兵长城,青水北境要塞。 要塞外寒风呼啸,要塞内的其中一间房却在火炉和地暖法器的作用下温暖如夏。不算太窄小的房间地面,在灯光的映照下倒出火炕的倒影——隐约有几人在火炕上,影子不时晃动着,能看出五人都是兔族。 “啊~太棒了,兴义大人——”其中一名兔族少年激动的抱着最中间的人,这少年乍一眼看不过是一名很普通的兔族帅哥,但当他转过身时,漆黑的尾巴却如同老鼠的一般细长,且在尾巴的末端有一个圆圆的膨隆,膨隆上有空洞的眼睛和恶魔牙齿的嘴巴,那尾巴似乎是有自己的意志一般,完全不配合主人的运动。 被他唤作兴义大人的人虽然此刻脸上微微有了红晕,却表现得非常淡漠,仿佛只是在为了完成任务一般抚摸着其余四只兔子。 “感恩,感恩感恩!” 再仔细看过去,除了最健壮的兴义,其余四只兔子都不能看做是普通人——那只灰色的兔子身上到处都是尸斑,动作也非常僵硬,是一只吃了足够多的人而有了自我意志的尸魔;那只喊着感恩的粉毛兔,身上到处都是针线缝合的疤痕;最后那只尖耳灰兔,看起来是这五只兔子中被欺负得最狠的那个,双手被捆在身前,但从他那仿佛被打磨过一般棱角分明的肌肉可以看出,想挣脱这束缚一点也不难,他的额前生出一对通红的尖角,比起兔子,倒更像是山羊。 一只穿着芦芦战兔制服的兔子突然打开门走了进来,走廊的寒风瞬间涌进了这个温暖的房间,那只长尾巴兔立刻撒娇般地钻进“兴义大人”的怀里,后者便拉过身边的被子,将四只兔子给盖了起来。 那芦芦战兔似乎见怪不怪,只是面无表情的传话道:“义弟,先停着吧,义父有任务派来了。” 他举着一张照片走到床前:“这只恐兽是冰流王子的手下,在金沙的探子已经多次证实了,这只恐兽有比芦浮岛的恐兽更惊人的再生和修复能力,他身上可能有让王上的腿疾痊愈的秘密,义父要你们去金沙把他带回青水,献给王上讨他的欢心。” 兴义没有看他的这位义兄,只是一边摸着长尾兔毛茸茸的头,一边问道:“义父有什么奖励吗?” “义父大人说,只要能把这只恐兽带回青水,你的一切要求都可以满足。” 兴义便看向这四只兔族少年:“男孩们,你们想要什么?” 长尾巴立刻钻了出来,兴奋地喊道:“狗狗玩具,我要狗狗玩具!” 羊角兔被捆着的双手扭了扭,但没有扯断,他小声地说道:“我要吃肉......” 疤痕兔大叫道:“感恩,感恩感恩!” 尸魔兔一言不发。 兴义伸手揽着这四位少年,抬头对芦芦战兔说道:“给我的男人们青水公民权,把他们编进北境王卫军,成为我的私兵。” “我会向义父转达的。尽早动身吧,惠弟已经先行出发了。” 芦芦战兔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那么,男孩们......再来一次吧,最后一次了。” ------ 金沙,红玛瑙咖啡店。 云翳和平三分别坐在一张圆桌的两侧,两人面前都放了一杯咖啡,云翳端起咖啡盘细细地品味着,而平三却心不在焉地看向远处。 “不止是金银帮,青水方面也派人来了。影将神门在名单上看到了两个不该出现的人,芦芦兴义和芦芦兴惠,这个时间点出现,不是为了冰流,就是为了你。” “嗯。”平三依旧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云翳见状,忍不住用手指叩了叩桌面,“你怎么了?打起精神来吧,如果他们不是为了冰流来的,那你的处境就不妙了。而且据我的推测,他们大概率不是为了冰流来,因为他们虽然在青水编内,但并没有正式的职位,以他们的身份来接回冰流显然不够格。你在听吗?” “嗯......啊,抱歉。”平三似乎才回过神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还是在想周二哈的事......他安全了吗?如果他安全了,为什么没来找我呢......” “你——不至于吧,你们就没见几次面,他就把你的魂给勾走了?” “我不知道......他骗了我,但是我却一点都没觉得生气。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目标而已,他表现给我看的一切也都只是伪装......就像苏珊对那个酒吧老板一样。我曾经安慰过那个酒吧老板,但现在我却没法让自己开怀......海查灵还真有一套,他给周二哈设计了那样的人设,我......完全沦陷其中了,我的心被周二哈夺走了。” 云翳捏了捏眉头,似乎非常头痛,“好吧,你失恋了,我暂且安慰你一下。但如果你自己不打起精神,我也没法帮你啊。经过卡由城一战,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是不会放着不管的,所以振作点吧。” “唉......” “别这样,你知道那两个人是谁吗?”云翳显得有些着急。 “哦,谁啊?” “你真的——”云翳一时有些语塞,“你真的一点常识都没有吗?” “没有诶......不过听你这么说,我能猜到这两个人应该和不得了。我应该作出一幅很害怕的样子吗?对了,那两个人的名字是——芦芦兴义,芦芦兴惠是吧,芦芦族的......找我做什么?” 云翳摇了摇头,“青水有句古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芦芦族二殿下望月戍边多年,为了确保北境有足够的实力来抵抗黑峰,青水王和前任监国追云给了他一定的自主权,让他自行招募勇士补充边境骚乱造成的损失。那些人在青水编内没有正式的职位,而仅仅是在望月的府上担任要务。在他抵抗黑峰的十余年,他从北境王卫军中选出了十三位表现最优异的人作为义子,人称‘北境十三太保’。” “那两个人,就是十三太保中的其中两个吗?望月的两个义子?”平三又抓了把头发,想了想道:“我见过望月,他看起来很年轻啊,那十三个义子是不是年龄更小?” “这和年龄无关,有些比他年纪还大,但不妨碍他们管望月叫爸爸。智仁礼义信,忠孝惠勇忍,再加上立功、立德、立言,就是他的十三位义子。这次来金沙的,是十三太保中排行第七的芦芦兴义和排行第十一的芦芦兴惠。” “他们很厉害吗?” “我早些年访问过青水北境,和芦芦兴义有过一面之缘。他给我的感觉......非常危险,尽管我不是练气士,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超越了同等级练气士的极限,不用形元肉搏的话,恐怕整个北境王卫军中没人是他的对手。至于那个芦芦兴惠,他看起来一副病恹恹的模样,非常瘦弱,但既然能成为十三太保之一,想来一定有过人之处。” 平三双手捧着咖啡,慢慢地、但不停歇地喝了下去,随后将咖啡杯放在桌上,“那我不是死定了吗?” “也不必那么绝望,十三太保虽然名为兄弟,但实际上只是望月的十三个打手,彼此之间更是明争暗斗,勾心斗角,没有半点交情。只要我们能合理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就可以解决眼下的危机。” “呼......我怕了,我装的。我是不死的恐兽,他们来就来吧。” “除了青水的那两个人,最可怕的,还是金银帮的传教士先生。据说他得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祸殃的青睐,可以任意使用那祸殃的能力,是金银帮的第一高手,连‘英雄’亚瑟都畏惧的存在。还有翡翠会,以哲人王的性格,他是不可能放过你们的,接下来他们一定也会有所动作......对了,黑峰的剧院,他们曾经攻击过你们,是为了雅若吗?仔细一想,你们还真是仇家满天下,小野他们现在离开了也许是件好事。” 平三举起咖啡晃了晃:“再来一杯......我是不死的恐兽,他们来多少都是白搭......当他们杀我杀得精疲力尽的时候,就是我反杀的时候了,所以——尽管来吧,最好一次性全都上来,通通杀光了,以后就没人来了吧?” “好想法,我也做好了准备。”云翳用手指指了一圈周围的人,“这家咖啡厅其实是云鹤谷的财产,在我们来之前,所有的客人都被赶出去了。现在这里的所有客人和服务生都是云鹤谷里训练有素的高手,而且家老特别加固了这家咖啡厅,让它变得和堡垒一样坚固。我们就待在这个堡垒里静观其变,看看青水、黑峰、金沙哪方会先沉不住气,当猎手失去耐心的瞬间,就会变成猎物的猎物——” 穿着咖啡厅服装的灰满走了过来:“少当家,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球叔起先一再推脱,但在家老的坚持下还是答应过来了,老爷也同意让云鹤谷的武教头来帮忙——当你把翡翠会的硫长老巴格特的尸体给他看的时候,他高兴坏了,所以额外加派了一队护院。对了,那个独行猎鬼人雷唧,我雇了他一个月,还有整条街道每隔一百米就有两位放哨的,整条街都在我们的监视下,就看哪个不长眼的先跳出来了。” 云翳微笑着点了点头,“满哥,干得好啊。” 灰满又道:“球叔和本家的武教头,还有那个猎鬼人雷唧,应该都到了,要见见他们吗?” 灰满突然耳朵一竖,迅速转向楼梯口——一狗一猫走了上来。 云翳摆摆手道:“满哥,这样太显眼了,会暴露的。去把这两个客人劝走吧。” 郁灵龙指着前台道:“看那里,好多咖啡啊。” 夏洛克道:“老师从来没喝过咖啡吗?我记得——狗是不能喝咖啡的吧?” 郁灵龙看起来笑的有些无奈,“我就剩半年活了,无论如何,尝一尝吧。” 灰满走到两人面前,伸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抱歉,这里被云鹤谷的少当家包场了,请你们离开这里吧。” 夏洛克立刻不悦道:“你没听到吗?老师是病人,老师想要的只是喝一杯红玛瑙咖啡厅的咖啡,你们怎么能做这么残忍的事!凭什么赶人,我要投诉!” 灰满耳朵又一动,他听到云翳在身后朝他摇了摇手指——“算了,满哥,给他们咖啡,让他们打包带走吧。” 灰满只得侧身到一边,但依旧表情凶狠道:“这里已经没有位置了,请买完咖啡后到外面就餐吧。” 夏洛克哼了一声,跟在郁灵龙身后朝前台走去。在走到平三身边时,郁灵龙突然脚一软,整个人坐了下去,夏洛克连忙上前扶起:“老师,没事吧?” 郁灵龙扶着平三的桌子站了起来,“看起来有点严重了......走吧,啊,抱歉了。” 平三摆手道:“没事。” 云翳又朝灰满招手道:“算了,满哥,就让他们在这里吃吧。多叫几个人盯着他们。” 几个客人便站了起来,走到一边闲聊着,但却用余光盯着郁灵龙和夏洛克,那两人果然端着咖啡坐在了他们让出的位置上。 郁灵龙看起来有些欣慰,“真幸运,刚好就有位置了。” 他伸手摸着滚烫的咖啡杯,脸微微红了起来,“都说狗不能喝咖啡呢......死之前至少放纵一下吧,第一次喝咖啡,有些激动呢。” 夏洛克悄悄瞥了眼那些客人,用只有对方能听到的声音问道:“老师——你刚才有做什么吗?” 郁灵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手帕包裹着一枚带血的铁钉。 郁灵龙同样用只有对方能听见的声音道:“针头做了麻醉处理,所以很幸运的,目标没有察觉......最后一下,就交给你了,作为对你的试炼。如果合格的话,我就把曾经和我签订契约的‘祸殃’都介绍给你。” 他捧起咖啡杯,杯子却一下子滑落在桌面上,洒出了不少。 夏洛克一惊,立马站了起来,郁灵龙朝他摇了摇头,把头凑过去,在杯口舔了起来。 “苦的,但是好香啊......太棒了。” 郁灵龙的脸更红了,似乎是因为激动所致,“它看来只拿走了几根手指的感觉,我的味觉还在......太棒了,真幸运,我还担心它会拿走视觉味觉嗅觉之类的,那样就没法好好的享受退休生活了。我真想跳舞啊,可惜一只脚几乎动不了了......” 夏洛克有一瞬间眉头担忧地皱了起来——“原来刚才老师的跌倒不是装的!” 但下一刻,他也发自内心地为郁灵龙而高兴——“老师,我一定会让你好好享受剩下的人生的。” 郁灵龙头微微一抬,眼中顿时换上了一片肃杀的冷峻:“夏洛克,完成这个试炼,然后代替我,向夜冥王将效忠吧。” “老师,我一定完成任务。” ------ “平~三——在红玛瑙咖啡厅啊,” 鹿旷伸了个懒腰,朝咖啡厅的方向走去。 “云翳啊~说什么人人都把平三当突破口,你自己不也是嘛~小野他们不在,我和平三比起来的话......的确平三是看起来更不聪明的那个,好忽悠。要是让他知道小野的守护灵兽的话,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啊,咦?” 鹿旷突然停了下来,凝神看着前方走动着的人群。 “不对劲啊......脚步声几乎一致......这是被强制型操作系给操纵的典型标志!” 鹿旷立刻警觉起来,用形元覆盖了全身。 “强制型操作系会直接夺取对方的身心进行操控,虽然能精准操控到每一根手指头,但也意味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去一一指挥被操纵者的每一处细微的动作,才能让操纵不被人发觉,否则就失去了精准操控的意义,再加上精准操控需要更苛刻的发动条件来达成制约,这就是为什么操作系能力者通常以下达命令即刻的半强制型操作系更常见......如果一次强制操纵多名目标的话,就好像左手画圆,右手画三角一样,施术者会应接不暇,因此被操控者一定会在某个方面出现共同的特征,比如节奏一致的脚步......” 鹿旷此刻开始紧张起来,就目前所见,几乎这条街上的人都被操控了,能一次性操控这么多人,施术者一定是极其可怕的高手,而不是赛豹尾的守护灵兽那样的能力。 “要同时对付这么多被操控者,还要担心被躲在暗处的施术者可操控......很有难度啊,能做到这种程度,难道是云翳说的那个传教士先生?” 鹿旷朝红玛瑙酒店的方向望去,“说什么以逸待劳,这下你们成瓮中之鳖了!得先通知他们。” 此时,那只老驼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了红玛瑙酒店的对面。 “就是这里了,进去,把能看见的活人都杀光吧。” 街上的行人突然都停住了脚步,随后井然有序地走进了红玛瑙咖啡厅。 咖啡厅的大门,一只肥大的狗熊正站在地上一个画着圆圈的阵图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灰,对着进来的人一扬,在碰到灰的一瞬间,那些人便都成了石头。 在他身后,一只穿着红背心,虎斑条纹衬衣,背后背着一把长长的旧砍刀的灰色花枝鼠随意地拍了拍手,“很厉害啊,要是大天位的碰到了会怎样?” “别说大天位了,中星位以上就不起作用了,这是用来清理杂兵的。不想变成石头就离我远点!” 灰老鼠挠了挠头,“喔......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雷唧,你是云鹤谷的武教头吧?那个,你们说因为任务很危险,所以定金会翻倍......我应该找你要钱吗?” “别给我打岔!”武教头显得有些恼怒。 “我说真的,很危险啊——你们雇我的时候没说要和传教士先生交手,这很麻烦的,不管是传教士先生本人还是他的人偶,被摸到的一瞬间就会变成人偶,哪怕摸到衣服也会,这是他的能力『人类的证明』。我还没有找到大哥呢,可不能死在这里啊——” 武教头手又一扬,更多的人变成了石头摔裂在地上,“真是令人作呕的能力,到底还有多少啊?” 雷唧摊手道:“看起来你的能力正好克制他啊,有你在他的人偶都进不来。” “强大的能力往往需要更苛刻的限制,所以他的人偶应该有数量限制才对,我就守在这儿,对付他应该不难......” 话音刚落,一大群人突然拿着各种武器冲了进来,武教头撒起的灰尘只石化了前面的一批,而后面的则顶着前面的石头源源不断地冲了过来。武教头立刻转身往楼梯口跑去,喊道:“上楼,快上楼,你们给我顶上去!” 雷唧也跟着往楼梯口跑:“怎么了,快把他们变石头啊。” “只有在阵法里才有效,我在楼上还有一个备用阵图,抢占制高点!你们,快给我顶上!” 楼下原先布置好的几个人冲了过去,但在前几个被触摸而变成人偶转而攻击他们后,其他的立刻撕心裂肺地尖叫着跟着往武教头跑去,有几个甚至没被摸到就被人偶手拿的武器给顶死了。 武教头和雷唧已经跑到了二楼的楼梯口,眼见那几个手下竟然不敢上前,而跟在他们身后逃跑,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那几个人给踹了下去:“没用的东西!” 雷唧:“喂喂喂,不要造成更大的伤亡啊!” 武教头:“一群懦夫,趁早死了也好!” 雷唧:“可是——我们不也逃跑了吗?” 武教头:“你不是很厉害吗,少当家点名要雇的你,快上啊!” 雷唧抽出背后的砍刀,那砍刀拿在手上的瞬间便带上了紫色的电花,时不时地闪烁着,他对着楼梯口冲来的人偶一挥,一大群人偶瞬间便被砍成了两半,而伤口也被烧焦成了黑炭,整个楼梯都在同时被砍塌了下去。 武教头怒道:“你这么强,为什么不早点出手!” 雷唧:“你不是让我离远点吗......” “怎么回事?”云翳和平三走了过来。 “是传教士先生的『人类的证明』,金银帮已经动手了!”武教头汇报道。 云翳点了点头,“很好,那些人偶应该暂时没办法上来,除非他们被精准操控,然后堆人梯叠上来,但那就意味着——传教士先生必须在附近操控他们。分出形元来操纵这么多人偶,他的本体一定没有多余的形元来防护了,让街上的暗哨活动起来,一发现传教士先生的本体就杀掉。” 在他们身后隔着几排的那张桌上,郁灵龙不急不慢地吃着巧克力蛋糕——他将脸贴在桌面上,用舌头卷着巧克力蛋糕往嘴里送。 夏洛克感到有些不安,但他没有在郁灵龙面前表现出来,只是依旧用一幅漠然的表情问道:“老师,楼下好吵,发生什么事了?” 他希望在老师离去前,能看到一个成熟的自己,而不是当初那个被收养了需要郁灵龙讲故事才能睡着的孩子。 “夏洛克,你的机会来了。还记得我们在南荒山做过的事情吗?今天,你要在那只恐兽身上做同样的事。杀死,然后把尸体带回黑峰。” 夏洛克拿起了钉子,郁灵龙朝他点头道:“去吧。” 云翳拿着通讯器讲了几句话,转身对众人道:“支援已经到了,各位,我们里应外合,把传教士先生的人偶军团给消灭吧。” 红玛瑙酒店外的小巷里,十几只云鹤聚在一起。领头的那只戴着高帽的云鹤道:“不妙啊,居然是传教士先生,少当家说了被人偶摸到就死了,所以用火铳开火吧,你们谁有远程攻击能力的也行。” 几名云鹤点了点头,一只云鹤突然指着巷子的深处道:“看,那是什么!” 众鸟都转看过去,阴影中走出来五只兔子,中间的那只穿着劲衣,即便在模糊的影子中也能从饱满的肱二头肌中看出其不凡的身手。 “那么,男孩们,开始干活吧。” 中间的那只兔子突然消失了,随后那只疤脸兔率先跳了出来:“感恩,感恩感恩,感恩!” 高帽云鹤不解道:“感恩?” “感恩感恩!” 高帽云鹤竟然跟着念了起来:“感恩......感恩感恩,呵呵呵呵,感恩,感恩!” 随后他瘫倒在了地上,还不断念着:“感恩、感恩,感恩!” 除了那只倒地的云鹤,其他的云鹤在瞬间便身首异处了。 长尾兔挽着羊角兔的胳膊,撒娇般道:“好厉害,兴义大人有时候很快,但是有时候很慢,他现在快得看不见了!” 四人走出小巷,小巷外所有的人偶都被切成两半倒在地上。 “你们——这是什么打扮?” 四人转过身去,看着朝他们走来的鹿旷。鹿旷朝他们招手道:“哇哦,这么多可爱的兔子,我的运气比平三还好。” 长尾兔的尾巴晃到身前,尾巴上的恶魔眼瞪大看着鹿旷,长尾兔道:“这家伙很厉害呢,中天位——不过,是条杂鱼,他身上一个祸殃的力量都没有,我们四个一起,把他吃掉吧。” “那是——山兽的馈赠?”鹿旷凝眼看着,“有些精灵在死之前,会把执念留在杀死它们的人身上,在借给仇人力量的同时也不断蚕食他们的心智直到最终夺舍......看来你们也不简单啊,唔——尸魔,巫,还有一个暂时看不透......” 鹿旷的右手化为锤子,“我最喜欢兔子了,但是打架的话我也不会留情的哦?” 混乱 红玛瑙咖啡厅对面的酒楼,阿贝尔正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咖啡厅的动静,“黑仔殿下,传教士先生已经行动了。” 在他的身后,黑仔坐在一张木质小圆桌旁看着一封信,房间的各个角落都站着一名全副武装的黑峰王刹军。 听到阿贝尔的汇报,黑仔便放下了信封:“差不多要闹腾起来了,我们也出发吧。” 阿贝尔一边用望远镜监视着,一边问道:“我有个疑问,我们真的有必要为了那只恐兽大动干戈吗?传教士先生的能力很棘手,贸然出手的话会伤亡惨重的。” 黑仔道:“这只恐兽是小野和冰流的同伴,只要能抓到这只恐兽,我们就能得到那两个人的守护灵兽的情报,这是杀掉他们的关键。” 阿贝尔又问道:“万一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两个人的守护灵兽的情报呢?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警戒这个家伙的。” 黑仔:“那就让他招出他看见的一切,守护灵兽的能力就由我们自己来分析。只要海查灵的技术在,什么样的人才都可以为剧院所用。” 咖啡厅一楼的那些人偶们很快便聚拢起来,并顺着彼此往上爬,形成一个缓慢移动的金字塔,塔尖则摇摇晃晃地朝二楼甩来。 云翳指着那个“金字塔”道:“别让他们上来,联系咖啡厅外的支援。” 武教头迅速走到二楼断裂的平台边缘,掏出一张画着阵图的黄皮纸踩在上方,随后对着那金字塔撒出一把灰,又石化了一批人偶,但很快,其他的人偶沿着被石化后的人偶爬了上来,在一楼的空地上又陆续出现了两个金字塔,摇摇晃晃地朝二楼断裂的边缘移来。 云翳身后的一只独眼白鹤少年走上前,伸手对着一个金字塔一抓,半空中便凭空出现一只长满眼睛的手,一掌重重打在金字塔的中心,人偶金字塔便摇晃了起来,他再伸手反复做出击打的动作,那只长满眼睛的手便持续殴打着那金字塔,很快将其打得分崩离析。 那少年道:“少当家,政哥没有回复,我觉得他们可能被干掉了。对了,这些人偶,就这么杀了没有问题吗?他们可都是普通人啊。” 云翳:“传教士先生做的吗......看来事先布置的人已经被摸哨了啊......大意了,面对传教士先生这样的对手,不够格的帮手只会被白白转化为对面的战斗力,不过我没有看到人偶中有那些人,难道出手的另有其人——” 雷唧插嘴道:“被传教士先生转化为人偶的人无法复原,他们已经是行尸走肉,不用留情,杀——” 他抬手又是一刀,锋利的剑气带着电花呼啸而过,将一个人偶金字塔炸得血肉模糊。 平三:“要我做点什么吗?我好像也有大范围攻击的能力,先放点血——” 云翳伸手将他往后拉,“不必,这些人会保护你的。” 平三又看向那独眼白鹤少年,奇道:“好奇特的招式啊,我都没感觉到形元的波动,这是什么能力啊?” 云翳道:“这是本家的门生云崇言,虽然只有中星位,但是相当能干呢。” 雷唧一边将爬上来的人偶砍下,一边大声道:“只有中星位,这么危险的任务,你让他来送死吗?” 云崇言对自己被看轻而有些不悦,他指着自己那颗空洞的眼窝道:“我和‘断肢’签订了契约,以一颗眼睛的代价换取使用它一只手的能力,别小看我啊,小天位都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啊。” 此时,咖啡厅突然冲进一道极快的身影,几乎要成了一道飞速移动的细线。在其所过之处,所有的人偶无不身首分离,或是被腰斩两半,在一瞬间,两个人偶金字塔轰然倒塌,每一个人偶无不被斩首落地,再也不能行动。 云翳突然大喊道:“快退!” “什么?” 武教头正拿着灰撒得起劲,在他顺口答话的一瞬间,脑袋便被削成了两半。雷唧立刻举刀朝云崇言冲去,云崇言先是一惊,只见自己的右手便飞到了空中,随后便感到剧烈的疼痛从右手传来——雷唧飞速的斩击改变了对方攻击的方向,让原本将云崇言斩首的攻击偏转到了右手上,保住了他一条命。 “别碍事。” 雷唧飞身上前抓着云崇言往后拉去,随后竖起右胳膊挡住了对方的一记鞭腿,同时迅速将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顺着对方攻击的方向在地上打了个滚,化解了对方蛮横的攻击。 平三立刻上前伸手按着云崇言的伤口,“别乱动,我给你止血。” 雷唧伸手对着地上的砍刀一抓,那砍刀便飞回到了自己的手上,他举起砍刀对着那人—— 直到此时,所有人才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 对方是一只身材中等的褐毛兔,两眼下沉,毫无生气,似乎是刚刚睡醒一般,又好像根本没把众人放在眼里。而他的双手则大得不像话,几乎可以包住自己的小半个脑袋,显然是个极擅近身格斗的家伙。 他松开双手,扔掉那两把已经在方才的多次切割中残破不堪的八斩刀,又从腰间抽出两把八斩刀,脚步后撤,摆出咏春的起始姿势。 云翳此刻神情无比严峻,强烈的形元迅速覆盖了全身,“青水北境十三太保排行第七,千夫长芦芦兴义!” 兴义看也没看他,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我只想要那个人的尸体,让开的话就放过你们。” 云翳瞥了眼正在给云崇言止血包扎的平三,道:“做梦,你砍了阿言的一只手,起码得留下一只手。” 兴义:“不合作吗,那就去死吧。” 雷唧砍刀的刀柄上齿轮一转,原本紫色的刀刃立刻变成了黄绿色,并从齿轮中喷出一大团绿色的烟雾,迅速将兴义笼罩其中。 “见血封喉?他居然会有这么危险的东西。”云翳往后跳去,同时大喊道:“快退!” 雷唧从怀中掏出一个乌鸦面罩戴上,抬起刀便冲进了绿雾中,从兴义的身后砍去。但兴义却连身子都不转,脚往后一撩便蹬开了那刀,随后飞起一脚踢在雷唧格挡的双臂上,在踢开对方后又迅速朝他冲去,举刀便对准他的脖子扎去—— “七太保!” 兴义的动作在瞬间便停了下来,刀尖几乎要刺进雷唧的脖子里了。他停下动作后猛地一吸,竟然将那团绿雾全部都吸进了身体里。 雷唧此刻被按倒在地上,心里更是无比骇然:“怪物......一滴就能致死的见血封喉,居然对这家伙毫无作用?这家伙——该不会不是人吧......” 兴义看向方才喊他的方向,是鹿旷,他一手夹着羊角兔,一手夹着长尾兔,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二楼,而此时两只兔子似乎都昏死过去。 兴义的眼睛微微动了动,“他们还活着吗?” 鹿旷笑道:“当然,虽然我受过专业的培训,但是遇到可爱的兔子还是很难下杀手啊。” 兴义又道:“另外两个呢?” 鹿旷道:“跑了,不过这条街上到处都是传教士先生的人偶,他们应该会死吧?” 平三连忙拍了拍云翳:“快用你那个超级诡异的能力把他脖子拧断。” 云翳低声道:“必须要有尸体作为祭品才行,而且只有目标觉得自己比我弱才能咒杀成功。” 平三:“你的能力弱爆了。” 云翳:“回头再找你算账,快跟着满哥先离开。” 灰满便招手道:“跟我来。” 平三,云崇言,还有其他几只白鹤便跟着灰满匆匆朝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兴义放开了雷唧,“别动他们。” 鹿旷:“你很在乎你的同伴吗?那就别把他们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啊。” 兴义:“你是谁——算了,我没兴趣知道。可以请你放开他们吗?否则我就要和你一战了。” 鹿旷:“我本来这么打算的,毕竟挟持人质什么的太碍事了......不过你这么在乎他们,我现在改主意了。交代一下,十三太保不在青水北境待着,来金沙干什么?” 兴义面无表情道:“义父要我把不死恐兽带回青水来讨好王上,事成之后会给我奖励。” 鹿旷对兴义的坦率感到十分意外:“这就承认了?” 兴义两手各自用手指夹着一把刀,平举起了双手,慢慢朝鹿旷走来:“可以放了他们吗?” 鹿旷的左右手同时变成了钢刀,抵在两只兔子的脖子上:“我(消音)了,这招太好用了。我还要知道更多的情报,望月就派了你们几个人来吗?青水知道冰流现在的处境吗?追云和哲人王是什么关系?槐河域的一连串破事望月有参与吗?他离开金沙的时候和哲人王说了什么?” 兴义停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显得极为疲惫:“不知道,我只是在执行义父的任务,然后换取奖赏。你太好奇了,知道的太多会不快乐啊。” 他慢慢地放下了刀,随后手一松,刀便掉在了地上。 “你知道吗......我曾经和这些男孩们一起去登州城的醉千斛听戏,醉千斛的老板,也是最养眼的伶人,我和男孩们都很喜欢......但是,我后来发现,那老板刻意隐瞒了自己成婚的事实,他是有妇之夫......虽然为了活下去,他的行为没什么不对的,他也还在那里唱戏,但我们再也不去醉千斛了......” 兴义慢慢抬起头,用他那黯淡的眼神直视着鹿旷,“我学到的就是,要想在这混乱的世界感到快乐,就没必要活得那么明白。” 鹿旷:“的确呢,我原本觉得将神门和王族遥不可及,但是啊~我发现云副将在尸鬼潮来时哭得非常狼狈,冰流在觉得自己要死时也害怕得抓着小野不敢放手,小白是个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莽夫,小金只是个被金银帮和黑峰摆布的傀儡,流沙族生活穷奢极欲,纸醉金迷......” 他叹了口气,“那些原本伟大的形象瞬间就崩塌了,我在杀手生涯中见过许多黑暗,那些无法想象的肮脏,曾经一度让我迷茫。” 一边的云翳挑了挑眉。 鹿旷接着说道:“但是你猜怎么着,云副将就算哭了,也没有扔下刀,而是和我们一起砍尸鬼砍到了最后一刻,冰流就算知道杀了追云,自己会因为同陨咒而死,还是毫不犹豫地下手了。这个世界的确很(消音),知道的越多就越失望,但就是这样我才想知道的更多,否则你就会错过他们身上的亮点。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么一句话,‘真正的勇气,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是海明威还是罗曼罗兰?” 云翳:“你看书不只是记住了脏话啊?” 兴义:“那种事我不想知道,不想知道啊——” 鹿旷身后,尸魔兔双手成爪,慢慢地朝他靠近,云翳立刻喊道:“小心身后!” 鹿旷一回头,尸魔兔便伸手朝他抓来,鹿旷往后一仰,同时从背后伸出机械手来格挡,云翳立刻上前将尸魔兔踢到一边,兴义同时冲上前,一拳将鹿旷从两只兔子的身边锤开,而羊角兔也同时醒了过来。 鹿旷在半空中迅速掉转身子,右手变成火铳对着兴义他们连开数枪,羊角兔则将小臂横在身前,子弹打在他的手臂上只是砸出血花,没能打穿整个手臂。 “不用形元就能硬抗子弹吗,看来是修横练的——” 还没等鹿旷进一步推测,羊角兔鼓起腮帮子,对他吐出一大团火焰。 另一边,云翳将那尸魔兔踩在地上,举起另一只爪子看了看,疑惑道:“不是铜皮铁骨,尸毒也很一般......真奇怪,一般尸鬼的绝活就这两个,你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被十三太保重用呢?” 兴义走到了他身后:“百世生前是一个佃农的儿子,有修尸道的术士想炼制一个尸鬼,刚好看到了他,就把他杀了,然后把几个恶人的尸体缝进了他的身体里,怨气滔天的他在一诞生就杀了造出他的术士,然后受他影响转化的尸鬼又把一个村给吃光了......不过,他现在是我的男人了。” 云翳被一脚踹出了断台外,但他死死地抓着边缘没有坠落——他的翅膀在之前被巴格特烧伤,暂时无法飞行。 兴义还要上前,将云翳彻底打下去,楼下的人偶也都聚集了过来,伸手往上抓着。雷唧却走了过来,拿着刀挡在他面前,“刚才偷袭的不算,我们再打一次吧?” 兴义歪了歪头活动脖子,“来啊。” ...... “等、等下,再来——” 雷唧被兴义从窗外扔出了咖啡厅。 此刻,云翳已经爬上了一点,半个身子趴在断台上,但一道影子却罩住了他,抬头一看,兴义拿着刀站在了他面前。 “我和你拼了!” 云翳这么想着,伸手指着兴义道:“3578,芦芦兴义——” 兴义也同时举起了刀。 “少当家,快放手!” 兴义的刀砍在了断台上,云翳松开了手,在即将掉落到人偶堆时,一只满是眼睛的手将他捞了起来,随后也通过窗户扔到了咖啡厅外。 兴义转身看了看他们,又看向和鹿旷交战的两只兔子——尸魔兔和羊角兔果然不是对手,似乎很快又要被拿下了,他便拿起刀飞快地朝鹿旷冲去。 尸魔兔的手突然变长,朝鹿旷的脸抓去,鹿旷抬起一刀将他的手砍断,自己的手却在同时也掉了下来。 他迅速后退,看着兴义跃到尸魔兔身上,拿起掉在地上的手,似乎有些心疼地说道:“百世,不要用这招,他交给我就可以了。” 鹿旷掉在地上的手被铁丝牵引,重新接了回去,他定了定神,心中思索道:“刚才没用这招啊,看来是能把受到的伤害返还给对方......同陨咒吗,因为自己是尸鬼,更擅长带有邪气的咒杀之术,所以同陨咒可以瞬间发动......” 平三他们此刻跑到了咖啡厅的四楼,而那些人偶们则紧随其后,堵在了他们身后的楼梯口里。 云崇言捂着自己的断手,问道:“满哥,现在怎么办?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人偶的。” 灰满右手一甩,从义肢的侧面弹出一把钢刀,“不会有援军了,留在这里迟早会因耗尽体力被杀死,杀出去才有生机。” 同时,灰满也在心中沉思道:“就算是大天位,再加上神之血试剂的加成,能操控这么多的人偶也实在是太夸张了......他肯定支付了更大的代价,也许是在燃烧生命来换取更多的形元......” 他转向平三,心道:“为了这个家伙吗,不死和再生的确有相当大的诱惑......我也许也有机会让自己的手脚再长出来,眼睛能再看见。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确保云翳的安全——” 他便对云崇言道:“飞出去,这些人偶摸不到你,去和少当家汇合。” 云崇言:“那你呢?” 灰满:“保护这家伙的话,我一个人足够了。” 形元运转,他的钢刀上附上了一层雷电,他高高举起钢刀,雷电便以此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放射出去,被击中的每一个人偶都抽搐得倒在了地上。 灰满:“很好,虽然被转化成了人偶,但人偶本身并没有被加强,就当成不能触碰的杂鱼来处理吧。” 平三挥刀砍翻了几个向他靠近的人偶,“又是这招,之前是追云,现在是什么传教士先生,好麻烦啊,我们就不能找到传教士先生的本体然后直接杀掉吗?” 身后几个人偶突然朝他跳来,平三下意识地砍倒了一个,却被另外几个人偶给扑倒在了地上,他身上飞速伸出几根锋利的荆棘剑,将那几个人偶刺穿,然后重新站了起来。 “我被摸到了,但是我没有被转化,传教士先生的能力对我无效!” 灰满再次以钢刀为媒介,发出数道雷电,如长蛇般在人偶群中游走着,令那些人偶不得靠近,“那好,就麻烦你去开路吧。” 平三双手手心便各自发出一条荆棘,在周围绕着圈刺穿了一群人偶。 “抱歉了各位,请为我所用吧。” 被穿在荆棘上的人偶身体迅速干瘪下去,那些血液都汇聚到了平三身上,由于身体的血液含量增多,他的皮肤再次变得极其鲜红,随后他朝前方吐出数个血球,血球迅速爆炸,将前方的人偶群炸得七零八落。 四楼的窗户突然被人从外面踹碎,数只手持利刃火铳的黑峰王刹军沿着绳索划了进来,对着平三他们就是一阵扫射,灰满迅速转身,钢刀弹开成了盾牌,挡在身前,而他们周围的云鹤就没那么好运了,悉数死在了火弹下。 “混蛋!” 灰满大怒,抬手对着那群王刹军发出一连串雷炮,在即将击中时,那些王刹军前方的地面升起一道道土墙,将雷电给拦了下来,同时楼梯口也被升起的土块堵上,封住了所有的人偶。 王刹军身后的墙壁一点一点地被分解,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开口,阿贝尔顺着一根垂下的绳索荡了进来,随后黑仔踩着一个巨大的黄球飘了进来——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球,而是一个吸气后膨胀的蛤蟆。 黑仔先是朝平三点头道:“你好,平三,我听说过你,想邀请你来翡翠湖畔剧院和我一起欣赏芭蕾......” 他又看向灰满,“虔叔,你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精神啊,希望白眉儿后来没有为难你。” 灰满捏紧了拳头,“(消音)生的儿,我一直没机会去黑峰,没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我要把你削成人棍,然后你就可以回去对着你的(消音)妈撒娇了,哈呀!” 他猛地朝黑仔冲去,阿贝尔立刻举起大砍剑冲了上来,与灰满打在了一起,一边的平三则怔怔地看着黑仔。 “嘭!” 堵住楼梯口的土块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整个土块也松动了一下。 “嘭!” 又是一声巨响,土块分崩瓦解,鹿旷从一堆泥灰中冲了出来,全身上下都是刀痕,他朝后喊道:“不打了,这根本就不是人的力量!” 兴义也随之冲了出来,一刀砍向鹿旷,被对方以手臂化成的锤子挡住。 鹿旷扭头朝平三喊道:“别花痴了,快来帮忙!” 平三回过神来,忙朝鹿旷跑来:“抱歉——可是我亲眼看见了,我很容易分心的——” 鹿旷怒道:“你(消音)是没见过狼吗,人家儿子都上学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个时候(消音)啊!” 兴义突然一退,随后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蹬在了平三的下巴上,将其踢上了天花板,又跳上前一个肘击砸在平三的腰上,将平三砸破地面摔了下去。 他正要顺着坑洞跳下去,却见黑仔掏出接骨木魔杖一挥,地板上的洞瞬间被土堵上了。兴义便跳到一边,对着黑仔他们摆出咏春的起手式,“现在,轮到你们了吗?” 黑仔手上的接骨木魔杖突然膨胀变成了一把漆黑的大砍刀,他横举砍刀对着兴义,“青水北境体术的最强者啊,听说你让那里的王刹军非常头疼?我早就想领教一下了。” 兴义叹了口气,“好麻烦啊,这次任务有点超出规格了,我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动真格。” “机会难得,让我见识一下呗?”黑仔对着身后的王刹军挥了挥手,他们便跳出窗外,抓着窗外的绳索滑了下去。 两人同时冲上前,八斩刀和大砍刀乒乒乓乓地打在一起,两人每次挥刀时发出的剑气将周围的地面划得遍地刀痕,四周的桌子也应声而裂。 鹿旷甩出钢刀正要冲上前,兴义突然大喊道:“火鬼,动手!” 那只羊角兔立刻从楼梯口的角落里跳了出来,对着鹿旷喷出数个火球,鹿旷抬手将其一一打飞。 兴义一刀刺向黑仔,被对方以刀背所挡住,但还是被强大的冲击力逼得往后划了数米,兴义正要上前,黑仔手上的砍刀却突然变回了魔杖,他举起魔杖对着兴义,自魔杖下方的地面便猛地生出连续不断的冰锥。 兴义一个侧身翻滚到了一边,“还以为你真的想和我拼刀剑呢。” “兵不厌诈嘛——再说,刚才那下我要是被打中,就死定了吧?”黑仔拿起魔杖一划,身边便浮现出围绕着他转动的火焰,“你那个,不是人的力量吧?” 兴义没有回答,而是再次朝他冲了上去。 咖啡厅三楼,平三捂着头坐了起来,“那个死兔子,虽然不会死,但是很痛啊!” 他看了看四周,周围都是在上四楼之前被砍翻的人偶,“现在呢,上去帮鹿哥,还是先溜走?那兔子好可怕,根本看不清动作,连鹿哥都打不过他......但是要是丢下鹿哥和灰满逃走的话,我就太混蛋了......如果是小野的话,会怎么做......” 他转身朝楼梯跑去,却感到脚下一疼——他低头一看,自己正踩在一根钉子上! 当然,他没有注意到,夏洛克——那只之前和他们起过争执的猫,此刻正混在人偶尸体堆中,悄悄地注视着他,这枚钉子自然就是他放下的。 “嘶——” 平三刚抬起脚,刚想将钉子拔出去,整个人却突然漂浮在半空。 那些王刹军此刻也冲破玻璃荡进了三楼,见到悬浮在半空中的平三,便警惕道:“这是什么特殊的能力?他能飞?小心行事——” 在平三的视角,他看见的是一只长着卷曲的羊角的羊头骷髅,下身却是和人类一样的骨头,肋骨和头骨里包裹着一团漆黑的液体,这样一只诡异的生物将他举了起来,张开羊嘴咬住了他的头,随后用四只手分别抓住了他的四肢,“啪”地一下,将他给五马分尸了。 那些王刹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夏洛克突然从人偶中站了起来,举枪将这些王刹军通通射杀,随后走到了平三身边,开始拖着平三的尸体。 “啪啪啪——” 郁灵龙鼓着掌从咖啡厅里的卫生间走了出来,“干得好,夏洛克。你圆满完成了我的试炼,现在,我可以放心地把和我契约的各路妖魔都介绍给你了。” 夏洛克拿出符咒贴在了平三身上,“老师,现在不是说这样的时候,如果不快点处理的话,他很快就会复活的——” 郁灵龙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只是问道:“夏洛克,你现在——有杀死生命的感觉吗,在亲眼看见了诅咒是如何处决之后?” 方才的那一幕,除了平三,接触了钉子的郁灵龙和夏洛克也看见了那只羊角骷髅。 夏洛克愣了一下,虽然他不解老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他问题,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郁灵龙欣慰地笑了,“现在,你也是我的家人了。” 夏洛克不解地看着郁灵龙,“老师......您这样说我很开心,但是,我们还是先解决这个吧——” “别管他了,夏洛克。”郁灵龙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却是说不出的诡异——就好像人偶一般,“至今为止,你都不折不扣地任我差遣,虽然有时我会呵斥你,但也都是为了你好。所以,我来教你,怎么制作精致人偶吧。” “通过和灵签订契约来获得它们的力量,这是黑峰南疆的传统。和越强大的灵签订契约,需要支付的代价就越多,这么多年了,我支付掉的东西已经太多,所以身体变成了这幅模样......” 郁灵龙慢慢地朝夏洛克走来。 “那些灵都很聪明,如果不用自己珍惜的东西来交换的话,是不会得到它们宝贵的力量的......用人偶来交换的话,得到的非常有限。” 夏洛克:“老师,您怎么突然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啊?” “然后,我发现,如果用精致人偶来交换的话,可以达到和本人签订契约一样的效果。所以,我要交给你制造精致人偶的方法——” 郁灵龙朝夏洛克伸出手去,“首先,对方必须是自己的家人。对于要做成精致人偶的家人,灌注只有人类才有的情感......敬爱,崇拜,怜悯,佐以罪恶感。拥有这些情感,才配称为‘人’,这才是『人类的证明』。” 他伸手在夏洛克身上一摸,夏洛克立刻表情痛苦地往前一挺,随后神情木然地站立在原地。 “『人类的证明』,完成。” 此时,传教士先生走进了咖啡厅,在进门的瞬间,和郁灵龙擦肩而过。 郁灵龙回头对着传教士先生轻轻地招了招手,“再见了,养父。” 传教士先生对郁灵龙也摆了摆手,随后跪在地上,做出祈祷的动作。 郁灵龙在门外,看着咖啡厅道:“深巢之主啊,我献出我的心脏——” 传教士先生同时道:“深巢之主啊,我献出我的心脏——” “请你将这间咖啡厅里的所有生物,带到地心龙城吧!” 说罢,传教士先生掏出一把小刀,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咖啡厅外,正在奋力搏杀人偶的雷唧突然指着天空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 云翳和云崇言抬头,见原本蔚蓝的天空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里是无尽的黑暗,以及时不时闪烁的星光,就好像宇宙的画面一般。 从缝隙中伸出一只诡异的爪子,那显然不是巨兵世界的任何一个种族的爪子,那爪子盖住了咖啡厅,下一刻,爪子合上,整间咖啡厅都消失了。 ...... “怎么回事?” 鹿旷他们感到剧烈的震动传来,下一刻,身边的环境竟然完全变了。 此刻,他们所有人都处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地上,遍地都是巴掌大的彩色雏菊。 平三再次复活,他站了起来,看着周围的一切,先是疑惑,随后感慨道:“我还以为这种花只有花店里有呢,反正我从来没养活过。” 灰满和鹿旷迅速对兴义和黑仔举起武器,兴义立刻举起双手道:“先停战,火鬼和玉坤的状态不对劲。” 随后,他无视了鹿旷他们,径自走到了发抖的羊角兔和长尾兔面,柔声问道:“怎么了?” 羊角兔颤抖地捂着嘴,“这里是......这里的生物......好可怕......” 长尾兔更是直接扑到了兴义的怀里哭了起来。 阿贝尔刚要上前,黑仔抓着他的肩膀阻止道:“等等,这两只兔子都是灵,对形元的波动很敏感,看这个反应......恐怕我们眼下的麻烦要比这个十三太保还大。” 兴义摸着长尾兔的头安抚道:“玉坤,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里?” “呜呜......兴义大人,这里、这里是龙居住的地方!”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平三:“等等,我还没接受过来——现在就来龙,是不是太早了点?” 鹿旷:“龙......不是传说中才有的吗?” 玉坤抱着兴义大哭道:“好可怕,好可怕!我要死了,光是感觉到他们都受不了了......我要窒息了,好难受......那是神,是奇迹,所有传说神话的顶点,是我们没办法理解的存在!兴义大人,杀了我,快杀了我!” 兴义低声呵斥道:“别说这种傻话,有我呢。” 火鬼指着一个方向,抽搐道:“来了......要来了......兴义大人,请允许我自杀......” 整片草原瞬间变得一阵漆黑,花草也在瞬间倒了下去,变成了一根根骨头和各种各样腐烂的器官。顺着火鬼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个接近五米的漆黑生物。 平三愣住了:“霸王龙?” 那并不是霸王龙,或者说,是轮廓有些像。祂的头部是乌鸦的头骨,没有一丝血肉包裹,而胸前伸出的前肢也不似霸王龙般短小,而是有近三米长,在祂的身上看起来如同蜘蛛脚一般。除了头和伸出的手,这个生物的全身都被一团漆黑的胶体状物体包裹着,看不清里面的构造。 兴义、黑仔、阿贝尔、灰满、鹿旷迅速对着那怪物摆出各自的架势,而夏洛克的对着那怪物跪了下来。 一阵刺耳的蜂鸣音传来,似乎是那怪物发出的,声音在传到众人耳朵里的一瞬间,所有人脑海里都浮现出了一个再清楚不过的讯息—— “此地,当禁,武力。” 仅仅是一个呼吸间,视线远处模糊的乌鸦头怪物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伴随而来的,是所有人的手臂高高抛飞到了天空,随后又掉落在地面上,而众人断肢的伤口也在一瞬间便痊愈了——甚至连疼痛也没有。 夏洛克用眼光示意了平三方向,随后对那乌鸦头怪物道:“黑亡龙,我如约带来了这个世界的特异点,请你按照约定,给我杀死野犬女王的力量吧。” 黑仔瞳孔猛地缩紧,“他要对母亲动手?!” 出发前,夜冥通过空间石来到了南荒山的那间小木屋,将一封信递给了郁灵龙。 “王上对那个不死的恐兽很感兴趣,可能是要重启恐兽计划吧,你去把那恐兽带回黑峰,我向王上举荐你成为新的黑峰王将。恐兽的资料都在这封信里了。” 夜冥走后,郁灵龙打开了那封信,除了平三的照片,还有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不要说话,紫岚能听见。十犬壶仪式已经开始,更大的危机来了,你的真正任务是杀掉野犬女王紫岚,阻止仪式。” 黑暗之种 咖啡厅门前的空地,一个人偶匍匐趴下,任由郁灵龙坐在他背上。郁灵龙头微微偏侧,翘着二郎腿,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黑亡龙伸出长长的手将夏洛克举起,随后在郁灵龙的前方,凭空出现一只惨白的骨爪,骨爪的正中,是一颗浑圆的舍利,漆黑得不反射任何光芒,犹如突然出现的一小片诡异的黑夜。 “啊——” 在看到这颗舍利后,郁灵龙的眼里顿时出现了高光,双颊也微微发红,他将头凑上前去,张口吞下了那颗舍利,那热切样仿佛原本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啊,是暗之舍利.....梦寐以求的......龙族的力量,传说中的力量,终于......为我所用了。” 地心龙城里的黑亡龙则伸手,将夏洛克的头给扯了下来,随后松开了骨爪,庞大的身躯缓慢地转向众人。 玉坤哀嚎道:“祂注意到我们了!我们会死,会死的!” “别怕......” 兴义安慰着,随后转向其他人道:“你们谁知道返回的方法吗?” 火鬼害怕地用脸紧紧贴着地面,“啊啊啊啊!” 在黑亡龙转向众人的瞬间,所有人心底都升起一股寒意,就仿佛自己只是一只被砍断了所有脚的蚂蚁,而对方是一颗悬于其上的摇摇欲坠的岩石——不确定岩石什么时候会落下,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唯一能确定的是当死亡来临的那个瞬间,自己绝对无法反抗。 鹿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冒出。 “形元......用不了了,人体炼成......也用不了......我在流汗?明明没有逆炼成......我的身体,变回血肉之躯了?” 他抬头看向黑亡龙,似乎黑亡龙也在看他,在与那乌鸦头骨上漆黑空洞的两个窟窿对视的瞬间,一股股鲜血从鹿旷的眼睛、鼻子、耳朵流了出来,他“哇”地吐出一大团血块,被黑亡龙注视的平三也七窍流血,倒在地上。 失去双手,没有形元,而对方是强大到令人绝望的,仅在传说中的生物。 兴义看着蜷缩在地上害怕得颤抖不已的玉坤和火鬼,起身朝黑亡龙跑去,阿贝尔也用嘴叼起刀柄,朝黑亡龙飞扑过去—— “刺啦——” 快得令人看不清,似乎那条龙是被激怒了,又或许是出于无目的的挑逗,只见黑影一闪,黑亡龙无声无息地从众人身边划过,来到了鹿旷面前。 兴义、阿贝尔、火鬼、玉坤,在一瞬间被腰斩和斩首,断成了三截,灰满似乎因为一直瘫在地上而躲过一劫,只是身上也多了几道可怕的伤口,血如泉涌。 鹿旷跪在地上低着头,他能感觉到黑亡龙也在低头看他。此刻,恐惧完全占据了他的内心——和面对小白不同,面对安娜安雅不同,彼时自己就算实力不够仍能找到机会溜走,但现在,自己莫名其妙地到了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对方的能力又是如此地不讲道理,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反抗。 他一点一点地用膝盖挪动着到了平三身旁,咬破舌尖将自己的血喂进了平三的嘴里。 “不死的平三......你能通过吸血来变强的,对吧......救救我......拜托了......” 黑亡龙慢慢地将手朝鹿旷和平三伸去,也许鹿旷匍匐下去的动作在黑亡龙看来是某种示弱或者屈服,因此此刻鹿旷没有再受到进一步的伤害。 “喝啊!” 平三猛地站了起来,他抬头看向黑亡龙,一瞬间,头晕目眩地感觉再次袭来。 鹿旷倒在他脚边,气若游丝地说道:“救救我......拜托......” “哈啊......” 平三迅速低下头,握紧了拳头,心道:“不能看......不能看祂!” 他闭上眼一头朝黑亡龙撞去,但跑着跑着,却感觉到双脚一空,自己竟然悬浮了起来,他听到一声清脆的击掌声—— 黑亡龙双手一拍,将他拧成了麻花。 ...... 金沙王宫地下,紫岚坐在一幅棺材上,恨恨地揉搓着手里的一只青蛙。 身后,是那颗变得比之前更粗壮的树。 “该死的郁灵龙,想逼我去地下世界吗......” 那只青蛙的嘴里传来了黑仔的声音:“母亲,很危险,不能来......” “黑仔,呼唤我吧。” 紫岚阴沉地盯着前方。 “你是母亲最听话的孩子,你值得母亲倾尽所有的爱。” 地心龙城,黑仔便用脚沾着地上的血,小心翼翼地画出一幅阵图,随后那只蛤蟆便跳了进去。 “呱——” 黑亡龙突然转过身来,只见那只蛤蟆的嘴里伸出一只手,随后紫岚整个人从蛤蟆里钻了出来。她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到了被扯断头的夏洛克的尸体上,便快步朝那具尸体走去。 “此地,禁止......” 那阵令人耳鸣的蜂鸣音再次传来,只见紫岚左手一翻,一柄带着倒勾的淡紫色长剑便出现在她手间,随后猛地朝黑亡龙飞去,打断了黑亡龙。 趁这关头,紫岚右手伸出数根形元线,连接到了夏洛克身上,夏洛克掉在地上的头便念诵起来:“深巢之主啊,我献出我的一切,请你将我们所有人——” 那柄剑被黑亡龙双手合住,随后将那剑一转,朝紫岚飞去,自腹部将她捅了个对穿,但紫岚没有停止右手的操纵。 “归位!” 随着夏洛克吐出的最后一个字,众人,连同地上的那些被切下来的断肢,在一瞬间便被传送到了那间咖啡厅的天台。 咖啡厅的门前,一群人偶正聚集在一起,而更多的人偶也在朝那里跑去。 “呵呵呵......这就是龙的力量,比上古帝印更接近龙的力量,创造了世界与文明的力量......是我的了......” 那群人偶杂糅在一起,只见从人偶群中伸出一只长长的犹如蜘蛛足般的手,随后一个极其诡异的生物从里面爬了起来——头部是郁灵龙的头,两边的肩膀上分别连接着6根蜘蛛足般的长手,腰部是一颗猴族的头,两脚则分别被替换成了一颗颗连接的,各种兽族的首级。 “太神奇了,这就是‘祂们’创造‘我们’时的感觉吗,我现在,是仅次于金龙白龙,最高等的存在了。” 他两腿往下一曲,随后猛地一跃,从地上直直跳到了三十几米高的咖啡厅天台——紫岚正抱着昏死过去的黑仔,满身是血,显然被黑亡龙伤得不轻。 “初次见面,野犬女王。我是——” 紫岚冷冷地打断了他,“我认得你,你是南荒山的镇守猎鬼人郁灵龙......瞧你这模样,猎鬼人最终都会成为恶鬼么?” 她手里握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生物,看起来是某种章鱼,触手不到一指长,快速而无规律地摆动着。她猛地将那生物塞进了黑仔的胸膛,黑仔在一瞬间睁开了眼睛,咳嗽了几声,站了起来。 “为了活命,不惜把儿子也改造成魔人吗?” 紫岚循声望去,只见夜冥收起形元化翼,一下子落在了郁灵龙身前。 她冷笑道:“又是芦芦族的叛徒啊,背叛血脉和姓氏的家伙,怎么死都不为过,黑影竟然会准许你这种货色成为黑峰王将,真是愚蠢之极。身为斧刃族的公主,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们败坏黑峰的。” 夜冥歪了歪头,道:“弑父夺权,构陷长兄,淫乱宫闱,献祭子女的家伙,有资格拿血脉来说教吗?野犬女王,你的狼王梦就到此为止了,把仪式停下,我放你走,否则你就和你的所有孩子都死在金沙吧。” “仪式一旦开始,无法停止。而你和金沙的所有人都将成为伟大王者的养料,感到荣幸吧!” 紫岚拍了拍黑仔的肩膀,“母亲现在有危险了......我最疼爱的儿子,会解救母亲吗?” “嗷呜——嘶!” 随着一声吼叫,黑仔的后腰伸出数根布满黑绒毛的触手,触手的末端膨大成狼爪,黑仔的四肢也变得更长,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成为一只真正的野兽,朝夜冥和郁灵龙嘶吼着。 夜冥举起右手,利刃状的形元自手掌发出:“铁堡城的天牢里养了不少鬼怪,这应该就是那批被你带走的其中一个吧?将心脏替换成被降服的祸殃,就能代替祸殃成为接受业力的魔人......黑仔有可能反过来被祸殃占据身体,你为了脱身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紫岚微微抬起下颌,颇有些得意道:“最令我骄傲的儿子,是不可能被祸殃反噬的。” 平三此刻也站了起来,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拨人,后退了几步,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 “额啊,平三!你见鬼的踩到我了!” 回头一看,原来自己踩在了鹿旷身上,平三连忙蹲下来扶起鹿旷,当摸到鹿旷空空的袖管时,不由一惊:“鹿哥,你的手!” 鹿旷喘着粗气,“能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一个更糟糕的消息,我现在不能用形元了......” 紫岚突然对他们喊道:“恐兽是吧,帮我杀掉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我把你朋友的手接回去。” 夜冥眯起眼睛看向两人:“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不想死的话就快点走吧。” 紫岚道:“平三啊,鹿旷的手断了,但你却完好无损,小野会怎么看呢?你觉得你和小野的联系,有这个鹿族少年的坚固吗?” 平三吃惊道:“她认得我!不过我也认得她,就是这个女人害的茶罗不能再用堪舆之术,还把小野和冰流牵扯进这么危险的仪式!” 鹿旷:“所以别和她叨叨逼了,我们快走吧。” 只见紫岚右手的每根指尖都发出一根形元线,将鹿旷的一只断手牵拉到鹿旷身边,随后形元线在断口飞速穿插,最后一牵拉,鹿旷的手便被接了上去。 “能动,神奇啊。”鹿旷伸手握了握。 紫岚继续道:“另一只手,要你肯帮忙,我才接回去。” 鹿旷立刻拉着平三道:“好了,白得一只手,我们快走吧!” “不,鹿哥......” 平三挪开了鹿旷的手,走了过来和黑仔站到了一起。 “抱歉了,夜冥先生,我恐怕......不过你之前就说要考验我们的修行的,现在,就是你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他又看向郁灵龙。 “就是你......把我们送到那个地方去的,还差点害死鹿哥吗?” 夜冥嘴角撇了撇,“勇气可嘉。” 郁灵龙问道:“这只恐兽呢?还是任务目标吗?” 夜冥道:“任务不变,杀掉紫岚,阻止仪式,有人妨碍的话,就都杀掉吧。” 平三率先朝郁灵龙冲去,双手各伸出一柄荆棘剑,噼啪一声划烂了郁灵龙的前胸,而郁灵龙右边的四只手互相缠绕成了一团粗大的圆柱,对着平三的头锤了下去,这一重击之下,竟将平三砸穿了数道地板,从咖啡厅的天台砸到了一楼的地面! 整间大楼也在此时出现了一道竖着的裂缝,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 雷唧抬起刀又砍倒了一个人偶,“少当家,这次是玩脱了吧?” 云翳叹了口气,“事情的发展超乎我的想象,原本是打算以逸待劳的,结果变成关门捉贼了......而且我们是被捉的那方。” 雷唧:“想不到你还懂青水的三十六计?” 云翳:“本家施行的是双语教育,因为我们祖上也是青水人,其实流沙族也是一样。” 雷唧:“难怪他们的青水话讲得那么流利,对了,虽然事情发展成这样了,但是钱可一分不能少啊?你这次可是把你们家里的人给坑惨了,你老爸还会给你钱吗?” 云翳:“放心,少不了的。之前我定下收购驼背山银行的时候,告诉老爸我的收购计划——我要两百万,化整为零存进驼背山银行,一个月后再一次取出,让驼背山银行没有余额再给其他客户取款,引发各种各样的危机。这个时候我再带着两百万出现,到时候不管高老板同意不同意,他的客户和其他股东都会强迫他接受的。” 雷唧:“趁火打劫啊?太损了。” 云翳:“其实用不到两百万,一百六十万足够了......多出来的四十万里,十万是你的报酬,十万给小野他们作为感谢和支持,十万给冰流寻找药材,还有十万留给我自己用作以后的行动费。我把巴格特的尸体给爸爸看的时候,他非常高兴,又给了二十万,我打算用来抚恤在这次行动中死掉或者受伤的门生和他们的家属......” 他看向前方那虽然断了一只翅膀,但还是在操纵祸殃之手清除周围尸鬼的云崇言。 雷唧斜眼看向云翳:“有你这么坑家里人的吗?你们这种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还是更喜欢我的家人,不知道哥哥们现在都去哪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四只老鼠——雷唧穿着一件灰夹克,被挤在最边上,怯生生地举起手比了个耶,亚瑟在照片的最中间大笑着,双手搂着两只比他略矮小一点的花枝鼠,白老鼠呈厨师装扮,黑老鼠呈铁匠装扮。 云崇言大喊道:“真的不会有援军了吗?” 云翳回道:“还有赤辽呢,本来不打算带他来的,因为太吵了......不过现在正好是我们得救的底牌了。他应该能认出信号弹,毕竟我用棒棒糖和蛋糕训练过他......只要看到信号弹并赶到发送地点就给糖吃,就是这样。” 此刻,云鹤谷里,云在信和云欣宜正拦在出口前。 棕熊球叔喊道:“信姐,我知道你和少当家不和,但现在是性命攸关的时候,万一少当家真的出了事,天爷怪罪怎么办?” 他身后的云鹤门生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对呀,少当家怎么办?”“不想被罚呢。” 云在信扫视了一圈众人,道:“诸位手足,阿翳一贯无法无天,你们都是知道的。如今云鹤谷可以说是内忧外患,既要和翡翠会开战,又要对付云翳这个抢东西的男人,大哥和云家会更需要你们的力量。眼下城里是一锅粥,没道理让你们和少当家一起白白葬送。” 球叔道:“信姐啊,谢谢你为兄弟们考虑,但是我们要报效天爷的知遇之恩,没理由见死不救嘛,这要是天爷知道了,兄弟们是要被装进麻袋里扔进翡翠河的呀。” 云鹤门生们也附和道:“是啊,信姐,让我们去吧。”“我觉得少当家没那么坏吧?”“这要是天爷知道了肯定生气。” 云在信毫不退让:“如果大哥真的动怒,那有什么都由我信姐来担着。我相信以大哥的眼界,就算一时动怒,也会意识到这是个无比正确的选择——云家的未来,于情于理都要给欣宜和嘉敏,没理由给那个身份不明的野种。诸位手足,大家都散了吧。” “信姐这么说,那我们也不好坚持了,都散了吧。” 球叔似乎本来就不愿意去,云在信一给台阶就立刻下了,众人散去后只剩下赤辽站在原地。 云在信给云欣宜使了个眼色,云欣宜便热情地走上前,想挽起赤辽的胳膊:“辽哥哥,没必要这里耗着啦,走啦,我们给你做好吃的。” “别碰我!” 赤辽一把甩开,走到云在信的面前道:“坏女人!只会撒谎,最讨厌撒谎的人了!” 随后他径直走了出去。 云欣宜变脸般地换了副怒气冲冲的神色,“什么人啊,给脸不要脸,最好和云翳那混蛋一起死了!” 云在信冷笑着看着赤辽的背影,“他会的,那个抢东西的男人绝对活不下来,他的伙伴也是......” 云欣宜问道:“姑妈,既然临时医院已经踩点了,那个青水王子又重病在床,我们的人什么时候出发?” 云在信冷笑着摇头道:“不用我们的人,我雇了一个绝对可靠的杀手,他会把冰流的死嫁祸给云翳,让云翳看起来是勾结翡翠会暗杀青水王族一样,这样即便是大哥再怎么疼爱都不可能再包庇他了,而且那只大天位的白狼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去复仇,替我们把云翳给做掉,到时候死无对证,大哥就算觉得不对劲也无从翻案了.....欣宜啊,云家一定是你的,姑妈绝对不会让那个抢东西的男人把属于你的东西给抢走的。” 正说着,云从风飞落到两人身后,“信姐啊,已经确定云嘉敏死了,杀手已经就位,如果云翳能活着回来就立刻动手。” ------ 郁灵龙跟着跳进了被砸出的大洞中,直直落在了二楼,隔着缺口看着平三。他举起自己的一排手,得意道:“真是神奇啊,只剩下半年寿命的身体,竟然能有这样的威力——看,我的伤口瞬间全好了,而且在黑暗中,我能感觉到形元在源源不断地涌来。” “是吗?看来你也找了个厉害的东西签契约啊~我也是,不过是祂自己找上来的,现在就来看看,同样是重生,哪个更胜一筹吧!” 平三朝他甩出一轮血剑,在靠近时迅速爆开,化为一团带腐蚀性的血雾,随后再朝郁灵龙冲上前去—— 郁灵龙一脚将他踢在咖啡厅的墙上——砸碎了墙壁,被踢到了咖啡厅外,同时数十个手持刀剑的人偶冲了上来,叠罗汉般将平三压在下面。 “啊,好痛!” 人偶堆冲往外刺出数根荆棘,将几个人偶挑了起来,但更多的人偶堆了上来,将平三牢牢压在了下面。 郁灵龙友善地笑道:“看来你清理人偶的数量不够快呢,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活着也不过是被折磨罢了,活得越久就越悲惨,就像你现在这样,你本可以速死而不必受这些苦的。” 天台的边缘,百世捧着兴义的头颅站在那,从他僵硬的面庞上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也许因为他是高级尸鬼,不包含在“生物”的概念里,因此没有被一同传送到地心龙城。他回头看了一眼被切成三段的火鬼和玉坤,随后将兴义的右耳朵用力地一拔——兴义右耳朵的根部非常平整地脱离了,在根部上还连接着一把小刀,似乎是以耳根为刀鞘插在上面的。 百世拿着右耳朵,将兴义的头对着地上被人偶堆住的平三扔了下去。 围困住平三的人偶越来越多,将他压得几根骨头都断了,但此刻他却突然感觉到身上变得轻松起来——那些人偶在瞬间被砍成几截,并弹飞了出去,他抬头一看,只见芦芦兴义正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只是额头伸出一把长长的刀,双手和手肘也各自伸出一把刀。 平三惊讶道:“原来——你是魔人!难怪你的战斗力那么强,鹿哥、雷唧甚至黑仔都没讨到好。” 兴义背对着平三,语气平淡地说道:“不死恐兽,我们联手把郁灵龙杀了吧。他害死了我的男人。” “好,那这边的人偶就你来负责——人呢?” 兴义在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轰!” 黑仔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随后夜冥举起右手,形元发出数十米上的利刃,猛地朝黑仔劈去,黑仔侧身滚到一边,整栋红玛瑙咖啡厅便被夜冥砍成了两半,轰然倒塌。 夜冥站在废墟上,放出“观”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那个狡猾的女人,趁机跑了吗......受这么重的伤,应该没跑远才对。” 废墟中伸出数只触手,末端膨大得更夸张,随后吐出了几只三米长的蠷螋,举起尾巴末端的铁钳对着夜冥。 “形元兽......黑仔啊,变成魔人之后,能力也变得猥琐了吗?” 那些蠷螋朝他跑来,夜冥抬手用气刃将其一一斩断,随后对着空气喊道:“黑仔殿下,我知道你想用反转巫术来解析我的能力,但是就这么耗下去没有意义,因为我暂时不打算用其他能力。我们每在这里多浪费一分钟,你的弟弟妹妹们的危险就多加一分,只有杀掉紫岚才能阻止仪式,你不想救他们吗?” 几只虫子再次从废墟中钻了出来,朝夜冥跑来。 “黑仔殿下,你不能再这么优柔寡断了!我对其他黑峰王子没有意见,除了那个双毛。但是紫岚作恶多端,有她在,黑峰永无宁日,连自己孩子都不放过的母亲,会比黑峰的任何人都要危险,终有一天她会毫不犹豫地将你牺牲的。你想救其他黑峰王子的,对吧?” 夜冥突然跳开,原先的位置上猛地蹬出巨大的石拳。 “啧......冥顽不化,就只能自取灭亡。” 夜冥抬起右手,强烈的形元迅速汇聚于右掌,随后一掌拍在地上,周围所有的废墟和人偶在一瞬间都飞了起来。 他身后一块升起的墙壁突然转了过来,黑仔此前靠着触手抓在墙壁上,此刻纵身朝夜冥跃下,犹如发现猎物后跃下的蜘蛛。 巨大的冲击力让平三也跟着晃动了一下,他举起荆棘剑砍断了几个人偶的头,却发现那些被斩首的人偶竟然站了起来,只剩下上半身的则用嘴咬着武器,用双手支撑着身体。 “人偶也被强化了吗?这样不打倒本体就没意义了啊,但是我没有小野那么强的实力,不是传教士先生的对手......或者,用沸血决把这些人偶溶得连渣都不剩吧。” 郁灵龙突然被砍成数截,这之后才在他身后出现一道身影——是魔人化后的芦芦兴义。 只见郁灵龙每个断裂的部分都伸出鲜红的麻绳,将彼此重新连接了回去。 “一点都不痛哦......原来如此,现在的我竟然可以把疼痛分散给每一个人偶,加上这惊人的再生能力,你的攻击对我完全没有意义。” 兴义“嗖”得一下又消失不见了。 郁灵龙看向周围,到处都是人偶,左边是打得昏天黑地的夜冥和黑仔,右边是一片鲜红的血雾。 “这么说来,你要做我的对手咯......青水的最强猎鬼人,想不到你居然自愿被套上枷锁,成为芦芦族的爪牙。” 兴义再次出现,一言不发地又将郁灵龙打个粉碎,速度之快,即便是被强化后的他也完全无法看清。 “看不见的敌人,这可真难对付啊......不过我有着多年的猎鬼经验,知道对于敏捷的猎物要怎么处理......布下陷阱,耐心等待即可——” 周围的人偶突然开始有了丰富的表情,开始怪叫起来:“怎么回事?”“啊啊啊,我的身体动不了了!”“不受控制了!”“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 随后他们的手都化为利刃,朝平三砍去。 郁灵龙道:“不死的恐兽先生~和活人一样的人偶也下得了手吗?” “等一下,这是否......” 平三将一个人偶砍断成半截后,那人偶倒在地上,大喊道:“好痛!好痛,杀了我,快杀了我!救命啊!” 另一个掉在地上的人偶的头则抽泣着。 更多的人偶一边哀求着,咒骂着,哭喊着,但攻击平三的动作却丝毫不停下来。 “这也太精神污染了,我才不要啊!” 平三转身就跑,那些人偶紧跟不舍,同时大喊着“救救我”“停不下来”“给个痛快”之类的话。 “用人海战术就够恶心了,你就非得用这么老套的招式来恶心人吗,这套路十几年前就没有反派用了啊,你不腻我都腻了!” 平三又补充道:“没人陪我玩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家看动画片哦。” 郁灵龙呵呵笑道:“怎么,恐兽先生原来是个很温柔的人吗?高兴吗,我特意保留了血肉的质感呢。” 那些追着平三砍的人偶在瞬间被齐齐得砍断,兴义出现在了他身边,道:“你没杀过人吗?” “杀过!——” “那为什么不下手?” “我不恨他们啊!这要是迷芽我早下手了——” 兴义有些鄙夷地看向他:“这些只是人偶在模仿而已,不要犹豫,杀就是了——” 话还没说完,郁灵龙突然从一旁破墙而出,伸出数只手抓住了兴义:“抓到你了~” 兴义反手将郁灵龙的手悉数切断,又晃动自己头上的刀将郁灵龙再次切得七零八落。 他飞身闪到一旁,看着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第一次露出了不安的表情:“糟了......” 平三问道:“怎么了?” “我之前发现,在没有光线的地方,他的伤口修复得特别快......黑亡龙,从名字来看,契约的内容恐怕和黑暗有关......现在,天要黑了。” 郁灵龙跳到两人身前,“不错,和黑亡龙的契约让我能免疫一切黑暗中的攻击,这就是黑暗的力量呢。” 在落日余晖消失的一瞬间,郁灵龙的身体再次发生了变化——头膨大了几倍,嘴角也一直裂到了耳根,可以看见嘴里密密麻麻的针尖般的牙齿,全身的皮毛也都消失了,看起来如同金属铁皮一般。 “你真是......越来越恶心了!” 平三冲上前去,郁灵龙用手轻轻一推,平三便飞出了数十米,撞倒了一间屋子。 兴义趁机朝郁灵龙扔出数把飞刀,而之前连兴义动作都看不清的郁灵龙,竟然分别用自己的多只手轻松捏住了那些飞刀,并将其一一折碎。 郁灵龙道:“你刚才清理人偶的时候,我又做了几个人偶哦~” 顺着郁灵龙手指的方向看去,被做成人偶的火鬼和玉坤正架着百世朝这边走来。 兴义冷漠道:“无聊,老是这招。” 玉坤右手化为刀,大踏步朝兴义走来,兴义躲也不躲,任由自己被手刀刺穿,随后抱着玉坤,抚摸着他的头,就像之前一样。 郁灵龙又指着百世道:“尸鬼和灵是没办法做成人偶的,但是尸体却可以哦~那么,这孩子也能做成人偶吗?” “你真是......给我整吐了!” 平三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兴义的速度能躲开所有的人偶,但在明知眼前的玉坤和火鬼只是被做成人偶的尸体时,却任由自己被攻击也不去反击昔日的同伴,这场景令平三感到有些许难受。 “如果小野的同伴被做成人偶的话......小野也会这样吗?如果小野的话会怎么做——不,不管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不对啊——就不该让你遇上小野,我绝对不能让小野面对这种困境!所以只能拜托你去死了!” 形元在平三右上方凝聚成空心人,空心人喊道:“开始解析,小野的能力『八苦业火』——” “别废话,我应该设置成给我用的时候就不解析的......总之快把小野的能力给我,我要让这恶心的怪物见识一下光明的力量!” 空心人道:“可是能力只能释放一次,烧一下就没有了,对方能够再生,这样就太浪费了。” “你为什么会有智力啊,我明明没设置过这个啊?快点给我!” 郁灵龙见平三的指尖出现一簇白色的火焰,道:“你想用这微不足道的火焰来烧死我吗?我呵一口气就能吹灭它。” “这可是小野的火......是小野的火,它是灭不掉的!” 平三将指尖指向自己,随后白火迅速蔓延至全身。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啊啊啊,这就是小野的力量,这就是光的力量!” 浑身白火的平三猛地朝郁灵龙扑来,手心发出荆棘剑瞬间贯穿了郁灵龙,随后向上一撩自郁灵龙的肩部划出,白火随之蔓延到了郁灵龙身上。 “哈哈哈,有用了,因为有小野的光,所以现在不是黑暗了,我的攻击有效!” 此刻的平三看起来尤为恐怖,衣服在一瞬间便被烧得一干二净,皮肉在被烧焦的同时紧接着再生,令人不忍目睹。 “呵呵呵......”郁灵龙毛骨悚然地笑了起来,“看起来很疼啊,但是对我无用。同为再生者,我能将所有的疼痛分摊给所有的人偶,因此你这么作践自己也没用......你能理解吗?” “你能理解吗——你能理解吗——你能理解吗——只要有小野,我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你不会理解的,小野的光明的力量啊!” 平三手起刀落飞快地砍在郁灵龙身上,从荆棘剑上吸收的血液也在飞速增强平三的形元。 “当初鹿哥建议我把疼痛设置成能力限制,我不明白空心人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会用到疼痛——但是现在有用了,鹿哥太棒了!我现在好痛,我感到浑身都是力量!” 平三身上的形元瞬间暴涨了起来,一团黑色的形元紧接着覆盖了全身。 郁灵龙再次一拳砸向平三,但这次竟然没能砸碎平三的头骨。 郁灵龙喃喃道:“形元狂化......还有尸鬼化,难缠。” 于是他该为所有的手合成一掌轰出,但这次平三只是被击飞了数米,就站立着停了下来,随后竟然也不亚于兴义的速度飞速冲来。 “速度变快了?” 郁灵龙数只手疯狂地殴打在平三的身上,方才用形元强压下去的白色再次由于平三的贴身而蔓延上来。 “不是你的力量......法器波动,原来是带了增强速度的法器啊。” “羡慕吧,骆奎前辈送的,那可是——炼器的名家啊!” 在平三挥剑砍向郁灵龙的瞬间,郁灵龙竟然分解成了数十只人偶,团团上来将平三牢牢挤住,不远处数十只人偶则聚集在一起,融合成了郁灵龙。 “玩火自焚......真是愚不可及,这死法很适合你,既然你那么喜欢小野的话,被小野的火烧死应该会很高兴吧?话又说回来,小野是谁?” 郁灵龙当然知道小野是谁,卡由城尸鬼事件后小野一战成名,他这么说只是想表达自己对平三的偶像完全不在乎,平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如同蚂蚁一般卑微,不值得他额外注意。 “咦?” 他低头一看,发觉自己腰上竟然缠了一圈线——线是血绳和荆棘编制在一起而成的。只见血荆棘猛地牵拉,平三连同那团着火的人偶便跟着拉了过来,再次和郁灵龙抱成一团。 “啊哈哈哈,这就是光的力量,光的力量!” 由于疼痛和鲜血的刺激,平三现在有些神志不清了,整个人显得极为癫狂。 “该死的......再生能力者要么有再生的中枢,要么靠意志力操控,到这个程度了,也该去死了吧。” 郁灵龙见平三竟然再此通过荆棘剑吸血来恢复形元,不由得皱起眉头。 “本来以为疼痛会让他放弃再生,但没想到......刚才那下攻击竟然没能破坏中枢?无法理解......人偶们,别靠近。” 几个人偶冲了过来,将平三拉扯开来,随后拔河一般和平三扯起血荆棘来。 “拉啊,拉啊,拉啊——”火光中,已经看不清平三的表情,但他只是用力拽着血荆棘,全然不顾手上被刺得千疮百孔,因为血荆棘的摩擦而血肉模糊,“你以为是在上厕所吗,给我用力拉啊!” “差不多该烧死了吧......为什么不死?快点去死吧。”郁灵龙有些不耐烦了。 “我平三~竟然成了香饽饽了,所有人都要来杀我——啊!来就来吧,一千个来,一千个死,因为我是不死的恐兽啊——” 平三手一松,整个人反而被郁灵龙和人偶们拉了过去,在抱上郁灵龙的一瞬间,平三同时发动了自爆。 震天的火光将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昼,随后出现的血雾将方圆百米内的人偶融化得一个不剩。 “小野有最帅斩,我就来个——平三最帅爆吧!” 远处,仿佛听到鹿旷在大喊:“平三,你帅爆了,方方面面的!” ...... 夜冥将一根长戟插在地上,揉了揉眼睛,看着天空翻出的鱼肚白道:“打了一晚上啊,这个计划本该天衣无缝的,怎么就让紫岚跑了呢......” 他走上前,看着倒在地上的黑仔,摇了摇头道:“每死去一个王子,剩下的守护灵兽就会变得更强,这样不就遂了紫岚的心愿吗......你也算是那些王子里我看的比较顺眼的那个,这次就算了。” 郁灵龙此刻只剩下一个上半身,并且还在白火中燃烧。 平三走到他身前,身上也同样满是白火。 “呵呵呵呵......你知道这没有意义的,对吧?我随时都能再生......不过现在,我理解你了。你最关心的人就是小野,对吧?” “......这不是秘密,我永远喜欢小野。” “呵呵呵......你知道我的能力吧,只要简单的接触,任何人都可以变成传教士先生。我的人偶遍布金沙各地,甚至青水和黑峰都有,得到黑亡龙舍利的我让这些人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每天,都会有人来暗杀小野,可能是街角卖花生的老婆婆,路上跌倒的小朋友,饭店端菜的伙计,甚至是冰流......你能理解这样的恐惧吗?这就是小野所要面对的,既然你不会死,那么小野呢?” 平三用手摩擦着胳膊,好让灼烧的疼痛缓解一下——虽然这样变得更疼了,“嘶,啊,嘶,啊——我不是说了,一千个来,一千个死嘛。你派来的杀手,就由我来葬送吧。” “呵呵呵呵......”郁灵龙再次笑了起来,“你并非无所畏惧,只是缺乏想象力而已,所以你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相信我,你的余生都将活在担惊受怕的恐惧中,然后你就会后悔这引以为傲的不死之力了,呵呵呵......” 平三突然被斩为两半,倒在地上。 兴义拿着八斩刀走了过来,百世和疤痕兔分别挽着他的一只胳膊,兴义冷漠地道:“合作结束,我要把你带回去完成义父的任务了。” “感恩!”疤痕兔喊道。 郁灵龙道:“十三太保......你也将会面对这样的恐惧。” 兴义只是淡漠地拍了拍疤痕兔的后背,道:“智多星,作为你撇下大家一个人去哈加城游玩的惩罚,你要对这个人使出全力。” 智多星半跪在地上,看着郁灵龙的眼睛道:“感恩,感恩感恩感恩感恩——” 郁灵龙疑惑道:“感恩?什么玩——” 一瞬间,郁灵龙变得完好无损,而他惊讶地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图书馆,四周的书架高的看不见尽头,上面摆满了书。在他的正前方,是一张书桌,智多星正对着他坐在那,翻看着桌上的书籍。 “原来如此......只要照着你回答了‘感恩’,就会被拖进你的精神世界......这就是你的能力啊,看起来是操作系和放出系能力的结合。你是对我打算使用精神攻击吗?” 智多星抬起眼皮打了个哈欠:“感恩。” 郁灵龙抬起下巴,有些傲慢地说道:“没用的,我的精神也和所有的人偶连接,你对我的精神攻击也会被分摊给每一个人偶,在无限人偶的分割下变得无限小,你能理解吗?” “你好,郁灵龙,我是智多星。” 智多星放下书本,端坐起来,一瞬间气质由之前疯疯癫癫的男孩变成了一个满身书生气的少年。 这变化令郁灵龙着实有些意外,虽然对黑亡龙舍利的绝对自信,但他隐约还是感觉到某种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智多星道:“不必担心,生物之间的杀与被杀只是自然界的一部分,我的意志还没有强烈到反抗自然界的规则,所以我并没有因为同伴的死而憎恨你。不过接下来我要对你做的事,也是自然界的规则的一部分。” 郁灵龙挑了挑眉:“哦?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要把这里所有的知识与智慧,都塞进你的脑海里。”智多星翻起书本的一页道:“你自以为阅历丰富,但你至今为止所窥见的自然界的一切,连这座图书馆里的书的一页都没有。而接下来,整座图书馆里所有的内容,都将进入你的脑中,你将和我一样,窥见一切事物的真相。” 智多星身后是望不见尽头的书柜,郁灵龙两侧以及身后,都是无穷无尽的图书。 郁灵龙道:“然后呢,我会怎样?” “当你窥见一切事物的真相时,你就会无止境地感恩,直到死亡。” “啊,这——” 只剩半截身子的郁灵龙突然抽搐起来:“感恩,感恩感恩,感恩,感恩......” 智多星重新走到兴义身边,兴义温柔地抚摸着他和百世。 周围身影一动,兴义立刻警觉起来,见云翳、云崇言和雷唧三人朝他走来,兴义立刻举起了刀对着他们。 但那三人似乎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在火烧导致的烟雾中,三人的身后又走来一人,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兴义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云翳将手放在左胸上,身子微微前屈道:“夜冥王将,有劳了。” 夜冥走了过来,“所以,你们把我最有用的手下给废了?” “我投降。” 兴义立刻举起了双手,“杀掉我也好,把我做成人棍玩弄也好,背叛义父也好,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能放过我的男人。如果能饶了我们,我们可以任你差遣。” 智多星:“感恩!” 夜冥:“不要废话了。” 他右手气刃一挥,三只兔子的人头同时落在地上。 城里,所有的人偶都大喊着“感恩”,因为他们的精神也和郁灵龙连接在一起,所以都遭了殃,这也引得人们议论纷纷。 夜冥走后,平三复活了过来,他走上前将郁灵龙开膛破肚,取出了黑亡龙的舍利。 “Victory——shall——be——mine——!”(胜利是我的!)他喊道。 云翳挑了挑眉:“你的发音,很不‘飘损’(标准)。” 突袭 鹿旷醒了过来,立刻喊道:“抓住黑仔,别让他跑了——” 平三坐在床边,看着他道:“他被剧院的人带走了。” 鹿旷显得很是遗憾:“可惜啊,让他跑了。” 他摸着自己左肩膀的断茬,低头沉默了一会,“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边的雷唧拿着一本书对鹿旷道:“你现在的状况可以用这本书来说明。” 那本书名为《FAREwELL ARmS》(《永别了,武器》) 鹿旷道:“我在战争中和一个护士相爱了吗?” 雷唧把书收了起来,道:“我没想到你居然看过这本书,你知道‘arms’在金沙语里除了武器,还有胳膊的意思吧?” 随后他一边翻着那本书一边离开了房间,“伤痛文学万岁!” 平三道:“鹿哥,我很遗憾你变成了这样......我们都不知道对方会用那样的手段......因为伤口已经愈合,所以恐怕是接不上了......不知道紫岚用了什么能力把你的右手给接上了,但是之后我找不到她,唉,被她耍了。” 鹿旷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可以造一个义肢,其实我一直都很擅长机关的,只是没时间摆弄而已......等等,我手怎么使不上劲?” 见平三躲闪着他的目光,鹿旷抓着他问道:“我到底怎么了?” 平三这才说道:“鹿哥......那个,你先冷静一下......云翳叫来的医生给你检查了,说是......你的经脉都很正常,但诡异的是,完全没法感应到你的形元,好像从那里回来后,你的形元就消失了,这下变成一个普通人了......” 鹿旷愣住了。 平三想起冰流失去形元的那段时间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鹿旷此刻肯定备受打击,忙道:“但是鹿哥,大壳那边还有神之血试剂,我们可以用它来再次给你激活形元,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让你的身体恢复——” 但没想到,鹿旷竟然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还行,我说身上怎么刺辣辣的疼,看来人体炼成也消失了,就是说——我现在终于完全摆脱翡翠会了!太棒了,我又能感觉到了!平三,快,随便拿点什么给我尝尝——” 平三便拿起一边的汤药递到他嘴巴,鹿旷喝了一大口,然后立刻转到一边吐着舌头道:“呕——好苦,但是太棒了,这下我又能作为一个人活着了,我迫不及待地要回去抱抱小野了——” 云翳推门走了进来:“看来现在打扰你们很不合适,但是——鹿,你对传教士先生了解多少?” 鹿旷道:“之前只知道他是操作系能力者,是金银帮最强的炼金术士,能把摸到的人变成人偶,更多的就不了解了。” 云翳叹了口气,道:“他实际上是黑峰一个猎鬼人的分身,传教士先生......其实是郁灵龙做出来的精致人偶,没想到金沙王族的最强战力就这么被黑峰渗透了,但更糟糕的是,黑峰竟然有能和龙族缔结契约的方式,而我,还有我认识的所有圈里人都对此一无所知。虽然我不该想这些,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黑峰真的来犯,青水和金沙是绝对无力招架的。” 平三:“云副将还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我以前也会这样担心世界末日,但后来~我发现我没有蝙蝠侠那样的铁拳,没有蜘蛛侠那样的掌控力,我只是一个比普通人更糟糕的烂人,连管好自己都难,所以那些事通通与我无关,让吃肉的去想吧,哈。” 鹿旷:“那是什么?闭嘴,平三!” 云翳正色道:“但是你现在有了。一件事变成天下事,天下人都无法置身事外。平三,你既然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就应该学着用它去保护他人。” 平三道:“唔......我们说点近的吧?小野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其他人呢?” 云翳道:“传教士先生和十三太保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可以想见,信姑她们肯定会趁机在爸爸那里给我上眼药,所以我有必要回云鹤谷和爸爸说明情况。” 鹿旷道:“你的姑妈对你可真是够狠啊,她们会不会在路上埋伏你,伪造成你死在这次事故的样子,这样你就没办法和你爸爸辩解了......平三,要不你和云副将一起回去?” 云翳摆手道:“不可能的,我们斗了十多年,无非就是家族产业的各种争夺,说到底还是一家人,没必要到流血的地步。如果不是为了对哥哥的那个承诺,其实我也不想一家人弄得那么难看......唉,这次阿言断了一只手,满叔也受了重伤,武教头也死了,我手底下其实没多少人了......” 平三道:“你怕了?” 云翳摇头道:“不,卡由城一战已经让我明白,如果流血是达到目的的必要手段,我会向全世界证明我有直面地狱的决心。” 鹿旷:“可是你当时吓哭了,你就是怕了。” 云翳:“......” 他转身走了。 平三笑道:“承认吧鹿哥,你就是有说错话的本事。” 但鹿旷在看到云翳离开后,却露出了一幅迷惘的表情,他看向窗外,“平三,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鹿哥——” 平三还想说什么,但是鹿哥将脸别向一边,不再看他。 他只得走出门去,见走廊尽头云鹤正在和一只丹顶鹤交谈着什么,随后云翳指向平三这里,那丹顶鹤鞠了个躬,便朝他这边走来。 “平三先生,您好,还记得我吗?” 那丹顶鹤热切地朝他伸出手。 平三想了想,也伸出手握了握,“你是......鲍茜?” “对,那个被洗脑的丹顶鹤,差点刺杀了黛西议员的凶手。” 鲍茜殷切地摇了摇平三的手,感激地说道:“如果不是你们,我恐怕现在就是葬堂荒野里的一具无名尸体,你们几乎让我重生了......是的,那之后我戒掉了止痛药,然后通过一系列考核到了约克城的市政厅工作,听说你们的事后就立刻赶来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把鹿先生接来约克城照顾,毕竟那里很多医生和我关系不错,我也可以更好地帮到你们,怎么样?” 平三想了想,道:“我不大清楚,得鹿旷精神好点了我去问问他吧。” 鲍茜又拿出几包水果和补药,“这是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我向城主请了十多天的假,所以这段时间都会在这里。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请一定要来找我,我就在医院对面的酒馆那。” 平三应付地答了几句,便挥手送走了鲍茜。 ...... 鹈鹕医院门前是人来人往的十字路,一个全身用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兔子正蹲坐在一个鞋摊旁,阴沉地盯着医院出入的人。 他心道:“兴义都失败了,还连同那些魔人都折损在了金沙......就这么回去的话,莫说义父,大哥都不会放过我......可是连兴义都拿不下的恐兽,我又怎么能成功......” 他咬着自己的指甲,指尖已经渗出了鲜血。 “逃走吗?不,那就意味着要和青水朝廷为敌,北境军团的其他兄弟,缉武司,竹叶寨都会接二连三的派人来,我终究难逃一死......相比之下,只能试着把恐兽带回去交差了......” 眼见鲍茜拎着手提包走了出来,这只兔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将帽檐拉了拉,随后悄悄地跟了上去。 十字路的另一边,一俩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下来了两只云鹤门生。 云翳和扶着灰满走了过来,对那两个门生交代着什么。 鹈鹕医院附近的青水风味小吃店,云崇言和另外两只云鹤门生在小吃店外的桌上吃着面,只剩一只手的他此刻有些吃力。 他旁边的一只云鹤说道:“言哥啊,我来帮你弄吧?” 云崇言立刻道:“我自己能行,我们祖先住在青水,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会用筷子的啊,筷子只要一只手就够了......看着吧,我左手也行。” 另一只雌云鹤双手捧脸,花痴状地看向云崇言:“受了这么大的伤都一声不吭,言哥好酷哦~这之后少当家和天爷肯定会重用言哥的,到时候就请多多关照啦~” 开始的那只云鹤嗤了一声,“你就别叫言哥了,老女人,快三十了吧?” 雌云鹤拿起筷子朝他戳去:“说什么呢你,叫彤姐!没大没小的,吃你的面去!” 正当他们吵闹时,旁边的一只黑猫少年突然用力地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对他们道:“你好,可以请你们安静一些吗?” 云崇言自知理亏,便道歉道:“是我们的错......” 彤姐立刻亲热地搂着云崇言的肩膀,极为威风地朝黑猫少年喊道:“收声吧你,这可是云家未来的新星呐,吵就吵又不会死,管好你自己吧,真的是。” 那少年——林云忍便低头,伸手盖在了下半张脸上,“我说真的......因为我比较喜欢安静吧,如果你们一直吵闹着死掉的话,会很难看的......” 他的另一只手突然翻出一个巴掌大的火铳,“哐哐”两枪分别击中了彤姐和那只云鹤的眉心,在即将瞄准云崇言时,一只长满眼睛的手突然出现在半空中,将他撞了出去,云崇言立刻翻身往街上跑去,周围的人因为那两下枪响都尖叫着四处抱头逃窜。 林云忍站了起来,拿起通讯器道:“杰西卡,目标往你那去了——” 云翳的车旁,一个残破的通讯器断断续续地传来林云忍的声音,随后被云翳一脚踩碎。 云翳拎起奄奄一息的杰西卡,“我还真是被小看了啊,翡翠会就派这种程度的人来杀我吗?” 杰西卡突然笑了起来,“嘿嘿......就算......失败了,你也会......一起完蛋!” 她身上突然亮起一个太阳的图阵,云翳眼尖,立刻将杰西卡扔了出去,只听“轰”一声巨响,杰西卡就像炸弹一样爆炸起来。 他身后护在灰满两边的云鹤门生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掏出枪对准云翳的身后,灰满立刻踢向两人,同时大喊道:“少当家小心!” 云翳的身上立刻遍布了一层形元,同时迅速转身将那两个门生按在了地上:“翡翠会给了你们多少钱?” 他的车立刻发动,司机驾驶着那车朝他撞来,云翳“啪”地将那两个门生打晕,一个翻身上前拉着灰满躲开了车,那司机仍不死心,竟然掉头又撞了过来,这次被云翳一拳连车打翻,但车也因此毁坏。 云翳扶起灰满:“怎么搞的......云鹤谷里有这么多翡翠会的奸细吗?” 灰满道:“不大可能的,少当家,这些人我记得他们的气味,他们都是信姐的小弟......” “信姑?她想杀我?” 还不及细想,云翳突然看见云崇言朝这里跑来,而林云忍则在他背后追着。 灰满嗅了嗅,立刻警觉道:“这气味......魔人?” 只见林云忍的速度突然变快了,上前就要伸手抓在云崇言头上,一个东西却突然扔了过来,林云忍顺手一拍,将扔来的那本书拍得书页纷飞,随后雷唧冲上来一刀将林云忍砍向一边。 雷唧扭头看着跌倒在地上的云崇言,笑道:“我又救你了一命哦,可惜这本《永别了,武器》,我还没看完呐。” 云崇言极为艰难地爬了起来,众人这才看见,他胸前有三道抓痕,造成了极其可怕的伤口,正不断往外流血。 云翳立刻上前将云崇言扶了过来,云崇言伤的很重,但还是竭力抬手指着林云忍—— 只见一团恐怖的形元升起,林云忍的每一根指甲都伸长变成了寒光闪闪的弯刀,身体也被一节一节的环形铁甲覆盖,头部则变成了一个带着倒刺的金属三棱锥。 “该死的......” 云翳朝雷唧喊道:“带他们回云鹤谷,我来殿后。” 林云忍突然冲了过来,云翳跃起招架,只听“当啷”一声,云翳的右脚爪子被崩断,挡在胸前的翅膀又多了几道伤口,而林云忍却是毫发无损。 雷唧拿起砍刀冲了上来,只见刀柄齿轮旋转,变成了一把铁锤,随后带着电花重重地砸在了林云忍身上。 灰满心道不妙:“少当家和我在之前都受了重伤,根本不足以对付这个魔人......从派来的人都是信姐的手下来看,她是铁了心要把我们杀死在这了。” 在以一敌二交手数招后,林云忍终于倒了下去。 雷唧摸了把头上的汗,“难缠的家伙,魔人都这么棘手的吗?我讨厌魔人。” “干得不错嘛。” 由于之前的战斗,周围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此刻却突然有一只薮猫走了过来。在感叹了一句后,他便无视了其他人,径自走到林云忍身旁,将林云忍拎了起来,而林云忍竟然就这么重新站起来了。 雷唧奇道:“你确定刚才杀了他吗?” 云翳也疑惑道:“我很确定刚才他已经死了,我没有受到反噬,就说明咒杀成功了。” 薮猫顺顺在林云忍的后颈拍了把,问道:“为什么输了?” “不知道......” 顺顺便指着云翳道:“那家伙和‘诅咒’签订了契约,只要知道对方的名字或者进行编号,并且对方自认为比他弱,就可以用具现出的娃娃来将其咒杀。你自认为比他弱吗?” “我......” 顺顺搭在林云忍的肩上,看着云翳说道:“你完全不输给他,这种能力就是专门对付你这种缺乏自信的人的。明白这点后,他的能力就无效了,上去杀了他吧。” 雷唧举着砍刀,却慢慢地往后退,“抱歉啊少当家......那只新出来的猫是大天位,我打不过......” 灰满在身后喊道:“少当家,别管我们了,快走!” 云翳看了看灰满和云崇言,又看着眼前那两只猫,摇了摇头,站定在原地,对雷唧道:“你带他们走吧。” 雷唧立刻往回跑,先是扶着灰满,又对云崇言道:“还能动吗?” 云崇言摇了摇头,他看向和林云忍交手的云翳,又看向那在一边观战的顺顺——“大天位吗?......就是说,就算赢了这个魔人,也跑不掉了......” “别说那些了,快走吧!” 云崇言再次唤出那只手,道:“‘断肢’,帮帮少当家!” 谁料那只长满眼睛的手竟然开口道:“我不干,那只猫好可怕。” “求你了......” 云翳被撞倒在地上,随后一个侧翻躲过了林云忍的又一次攻击。 云崇言突然“咳”了一声,一大团血从自己的嘴里被咯了出来。他看着自己断掉的右手,以及胸前不断渗出的鲜血,似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着那只长满眼睛的手说道:“给我......更多的力量,我......献出我的一切。” 那只手上的嘴巴闻言竟然咧起了一个古怪的弧度,似乎是在笑。 ...... “少当家......他没有骗我。” “妈妈是云在信手下的窑姐,不知道和那个恩客生下我......这之后,她抛弃了我......将我扔在村里自生自灭......” 云崇言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母亲牵着他的手,去给他买了他一直都想要的。 “虽然日子一直都很清苦,但只要妈妈还在,这一切都能忍受......” “妈妈居然给我买了,她知道我想要这个,她是在乎我的!” 那是云崇言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也是最糟糕的一天。 “乖,就在这里吃糖哦,妈妈去那边买件衣服,你不要乱走动哦。” “嗯!” 然后,云崇言一个人在那里站到了天黑,直到集市里的所有人都散去了,他被赶了出来。 小小的他在逐渐暗下来的世界里感到如此仓皇不安,恐惧中他大哭了起来,但谁也没有人来。 他一边哭着,一边走着,直到遇到了一个同样灰头土脸的白鹤少年。那少年走上前,蹲下来关心地问道:“小朋友,你和家人走丢了吗?” “呜......妈妈不要我了......呜、呜!” “嘘,嘘,别怕啊,哥哥带你去找妈妈,来,牵着哥哥的手。” ...... 云崇言坐在房间外,揉着满是泪水的眼睛。房间内,领着他回来的那个大哥哥似乎在和一个女人激烈地争吵。 “家里的野种本来就够多了,你还带一个野种回来!” “姑妈,话不能这么说。琪姑娘好歹也是你手下的窑姐,她的儿子你忍心让他饿死吗?” “功夫不到家咯,我的窑姐根本就不应该有崽的,有崽也是孽障,就该摔死了才好。” “姑妈,你太过分了!” 那少年走了出来,抱着云崇言道:“阿言,别怕啊。” “哥哥......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 见云崇言又要哭了,云翳连忙安抚着他道:“别怕,以后,哥哥会保护你的,我就是你的家人了。” ...... 宴会上,觥筹交错,云翳却站了起来,一个人走到了屋外的长廊,云崇言便跟了上前。 “大哥——不对,以后就要叫你少当家了。”云崇言笑着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但云翳却是满脸愁容地抽着烟。 “阿言,你还记得琪姑娘吗?” 云崇言的神色也黯淡下来,“记得......那个生下我的窑姐。” “阿言,你还在恨她吗?” “......” ------ “我的母亲......她也是被逼的!如果不是你们......如果你们这些人,我本可以不用诞生,我的母亲本不用过这种生活!” “云在天的赌坊害得母亲家破人亡,她又被云在信拐走做了翡翠河的窑姐......母亲的一生都是被云鹤谷给毁掉的!母亲选择了逃走,她没有错,错的是你们!” “少当家要创造那样的世界,那个没有云鹤谷的世界!如果没有你们,许多人会活得更好!” “这全都是你们的错!” “少当家的梦想.....无论如何都要实现!” 随后,在云翳前方,一颗篮球般大小的眼球凭空出现,随后从眼球下方密密麻麻地伸出了无数只手,如同屏障般挡在云翳和林云忍身前。 云翳回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云崇言,但云崇言只是坚定地看向前方,伸手指挥着那一大团手。 无数的手立刻围了上来,将林云忍牢牢抓住,并且往不同的方向撕扯挤压。 “啊!痛!——” 林云忍奋力抵抗着,然竟然丝毫不能挣脱,其中一只手甚至如钢刀般穿破了铠甲,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突然之间,云崇言仅剩的左手消失了,鲜血从断口流了出来,滴在地上的瞬间也消失了。 他知道,现在是祸殃要兑现契约的时候了。 “不用担心......形元在死后会变得更强,我会拦住他们的......” 对着云翳,他惨然一笑,随后又大声道:“少当家,要让我看到你的梦想实现!”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便消失了,只有一件空空的衣服,无力地飘落到了地面。 “走吧!”雷唧不由分说地拉走了云翳。 那只长满眼睛的手疯狂地撕扯着林云忍,林云忍惨叫连连,朝顺顺喊道:“老师,帮帮我——” 顺顺莫名地笑了,伸出手指着那眼睛道:“‘毒蛇’,吃掉它。” 一只由断手合围成的蛇突然出现,一口将那只眼睛给吞掉了。 雷唧恰好在此时回头,看到了这一幕,惊恐地喊道:“他——他把名为‘毒蛇’的祸殃给降服了!” 云鹤谷内,云在信将惬意地喝了一口茶,看着窗外道:“差不多该动手了。” 云欣宜问道:“如果那个混蛋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云在信将茶杯放在桌上,“他回不来的。一路上的兄弟都被换成了我的小弟,而且我已经告诉大哥云翳背叛了云鹤谷......只要他胆敢还手,大哥就会断定这混蛋背叛,如果不还手......那就正好去死吧。” 云欣宜开心地笑了:“姑妈真厉害啊,这下就万事大吉了,嘉敏那个见人也死了,这下云鹤谷就是我的天下了。” ...... 鹈鹕医院内,平三坐在床边给鹿旷削下一片苹果。 鹿旷撩起窗帘往窗外看去:“发生什么了吗,怎么那么吵。” 平三又切下了一片水果,漫不经心地回道:“不在乎,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的神经都麻了......仔细一想,金沙的普通人可真倒霉啊,不管是追云还是传教士先生来了,他们都会成为炮灰......” 鹿旷看向平三:“要不,你出去看看吧,我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的。” “啧。” 平三放下了水果刀,将切好的苹果放在盘子里递到鹿旷面前,“你在这里,我在这里,小野不在那里,那我担心什么?再说了,你现在不能用形元,我得保护你啊,不然怎么和小野交代啊。” “......你真的很喜欢小野啊?” “这不该是个疑问句的。” 贵圈真乱 顺顺拿出通讯器道:“c9组,汇报你们那的状况——” 他身边的一名避役杀手突然被压扁成了一摊血,林云忍吓了一跳,立刻变成魔人状态,随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顷刻间和他们一同来的避役士兵都以各种各样的死法死去了。 顺顺放下了通讯器:“全被干掉了......云翳的能力还真是麻烦啊,只要等级弱于他就会被瞬杀,来多少都是炮灰......看来只能我们两个去把他拿下了。” “不好意思——请问是你们在攻击云翳吗?” 这声音...... 林云忍顿时寒毛竖起,按捺着激动地心情转过身去,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泪水便涌了出来,他张了张嘴,但没有说出什么。 平三有些厌恶地看向林云忍:“又一个魔人,我真是受够了魔人了......看起来,剧院一击失手后,又再次出击了啊。” 林云忍顿时感到心脏一阵疼痛,心道:“现在......我变成敌人了吗?不,三哥只是没认出我,只要找到机会和他解释......他会理解的,因为鹿哥也是和我这样的啊。” 林云忍咳了几声,道:“老师,我来对付他,你去追那只白鹤吧。” 顺顺伸了个懒腰,“你没问题吗?这种程度的练气士,我应该顺手就能解决......毒蛇,用尾巴绞碎他!” 顺顺的后方突然出现一团浓雾,雾中甩出一条半径一米的蛇尾朝平三抽来,但平三竟然敏捷地避开,随后长出荆棘剑刺破了蛇尾,一路划了过来,裂开的伤口不断往外冒着业力。 “唔,看来不是能顺手解决的敌人啊,那就交给你了。猫族的捕猎成功率可是有五成的,你不要给我们丢脸啊~” 那只蛇尾化为烟雾消失了,顺顺一个空翻越过了围墙,林云忍则朝平三冲了过去。 接近云鹤谷的一间酒馆,遍地都是散架的桌椅以及横七竖八倒着的云鹤门生,显然这里发生过一场恶战。 雷唧小心翼翼地迈进酒馆,“吓,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赤辽坐在已经熄火了的灶台上,朝他们招手道:“这里!这里!” 听到赤辽的声音,云翳便扶着灰满走了进来,眼见这一地的云鹤门生,不仅感叹道:“这些都是信姑安排的吗?她还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啊。” 他扶着灰满坐下,又深吸气道:“没事的,没事的,我能处理......阿言这笔账,我一定要和她算清楚。唉,要是阿轮在就好了,我和满叔的伤很快就能痊愈,在翡翠会来袭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被动,阿言也不用死了......” 赤辽道:“那个坏女人啊——她刚才在你家和肥鸡大吵了一架呢。” 云翳问道:“怎么回事?” 云鹤谷,云在信领着一大堆云鹤门生聚集到了别墅门前,随后她自己走了进去,对大厅中坐着吃西瓜的云在天道:“大哥,弟兄们都受够了阿言的胡作非为,你今天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云欣宜和云从风也走了进来。 云在天看也不看他们,自顾自地吃着西瓜道:“阿翳这么了?他刚刚给我拿下了驼背山钱庄,还有翡翠会的一个长老的尸体,大功一件啊。再加上之前也是他联络了将神门和黑峰王将,给云家争取到了强力的盟友,怎么,你们坐不住了?看到阿翳立下大功,心痒痒了?” 云在信焦急道:“大哥,难道你还看不出来?这些都是他要讨好你的手段啊,他是在给自己拉帮结派,扶持党羽,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抢走云家的家业!” 云在天道:“那又怎么样?他是少当家,这云家的家业早晚要给他。” 云在信用力地甩了一下手上的丝巾,“大哥,你不会真的以为,阿翳还是你的那个长子吧?大哥你想想,阿翳走丢前和我是多亲,我天天抱着他放风筝摸牌九,但是后来呢?你还记得他回家的那天看我的眼神吧?和看杀父仇人一样!就算他骨子里流着大哥你的血也好,不是也好,他都没资格成为云家的继承人啊!” 云在天有些不耐烦道:“那你想怎样?我真的想不懂,你为什么会对阿翳有那么大的偏见?家老和二弟都看不下去了,难道你要我把家业给欣宜和嘉敏吗?” 云在信道:“就是这样啊,大哥!欣宜和嘉敏才是你真真正正地血脉啊,和我们云家上下是一条心,把云家交给她们姐妹俩是理所当然。哪怕你不给她们,给小风我都没有意见,但就是不能给那个抢东西的男人!他抢生意,抢地位,是他的要抢不是他的也要抢,弄得云家几千门生是怨声载道啊,大哥,你看看门外——” 云在信指着门口道:“那些都是看不下去的门生,大哥你再让他继续胡闹下去,整个云家会被他败光啊!” 云从风拿着一麻袋的信封走了过来,道:“爸爸,这些是翡翠河窑馆、赌坊、茶馆的辞职书,他们说,如果云翳不走的话,就他们走。” 云在天突然暴怒,他重重地一巴掌砸在椅子把手上,“阿信!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要挟我吗!给我把这些混账东西收回去!” “大哥——” “你不要再说了!”云在天指着云欣宜道:“你让我把家业给这个混账东西?你怎么敢的!少当家历来都是长子来当,没有传给女人这样的笑话,这是其一,其二——这个畜生东西,我当初病的那么重,她半夜过来拿枪指着我的头,踢我的床板让我把家业传给她!这种大逆不道的畜生,我没把她装进麻袋沉进翡翠河里就已经够仁心了!你还敢给她家业!” 门外的看热闹的门生不仅一阵哗然,没想到平素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云欣宜竟然是这样一个彪悍的女人。 “大哥!”云在信拎着手牌拍了一下手,“我十几岁出来和你打江山,给你挡过刀,坐过牢,一辈子都在给大哥,给云家操心,至今都是孤身一人,连蛋都没下过一个,可以说是拍手无尘。我一把年纪了,本来该和家老、二哥那样去享福的,但我却还和阿翳斗个没完,这是为了什么?难道我是闲得慌吗?我是为了云家考虑啊!他瞒得过家老,二哥,灰满,甚至大哥你,但就是瞒不过我!” “阿翳他装,这个畜生就是连装都不装了!”云在天恶狠狠地指着云欣宜道:“第一次,我半夜被人踢醒,醒来就看到她拿枪指着我的头!第二次,我刚刚从医院回来——” 云欣宜连忙道:“爸爸,我都知错了,您还这样说人家......” “那我就老老实实告诉你!你少给你姑姑添乱,云家的家业没你的份,不可能有!” 云欣宜立刻变了副脸色,表情扭曲得仿佛要把她的爸爸给生吞活剥了一般,但她立刻挤出笑容,“爸爸说得对,这都是我自找的,但是我没有找姑姑说什么话,只是姑姑看不下去哥哥平时欺负我......” “你还敢说!阿翳大部分时间都在将神门,我天天听你和嘉敏来这里给我告状,你们都当我老了,眼瞎耳聋,脑袋都不灵光了是吗?你们迄今为止杀过多少翡翠会的人?给云家争过多少生意?是零啊,零蛋啊!” 云从风小心翼翼道:“爸爸,您先别动气——” “还有你!我收你做女婿就是想你给我云家传承香火,结果这么多年了别说香火,蛋都没下过一个!” 云在天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指着门口道:“都给我滚出去!” 三人便灰溜溜地抱着那一大袋信封走了出去。 ...... 赤辽手舞足蹈地描述道:“然后他们就去酒馆吃饭了,小号的坏女人一直在发火,然后大号的坏女人和蛇雕就一直在劝,而且小号坏女人管大号坏女人叫妈,大号坏女人管小号坏女人叫崽——” “等一下——”云翳伸手比了个停,“你是说——信姑管欣宜叫崽,欣宜管信姑叫妈?” 灰满也疑惑道:“这是什么情况,姑姑竟然成了侄女的妈?难道欣宜是信姐的女儿?” 云翳摸着下巴道:“倒确实有可能,我一直都很奇怪,从小到大,信姑真的是对欣宜太溺爱了......如果能有更进一步的证据,阿言这个仇,很快就能报了。” “报仇?不如先报我的仇吧。” 酒馆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一只白狼,云翳皱眉道:“小野?不对......是白眉儿!” 雷唧拿起刀道:“什么情况,敌人吗?” 大门他们身后的窗户又被打破,顺顺蹲在窗台上,嬉笑道:“找到你们啦~” 云翳接过雷唧扔来的一把刀,心道:“该死的,这下进退狼狈了......” ...... 那只穿着黑衣的兔子一路跟在鲍茜的后方,眼见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少,心道:“真是找死,竟然故意往没人的地方走......” 前方是一个小巷,鲍茜转弯走了进去,黑衣兔子便迅速跟了上前,但小巷内却是空无一人。 他正疑惑着,小巷尽头的拐弯处却突然走出一只圆滚滚的红山雀——胖红,杀气逼人地朝他走来,他迅速转身,见出口处,卡洛斯正站在那。 胖红道:“十三太保排行十一,青水千夫长芦芦兴惠,对吧?”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胖红微微颔首,有些得意道:“你自以为是,却惹了你根本惹不起的东西——” 祸殃与魔人 曾经,巨兵大陆有数不清的小国,但在持续不断的战争中,这些小国逐渐被吞并,形成了以青水、白辰、黑峰、金沙四大国四足鼎立,互相制约,其余小部落俯首称臣的格局。 战争给大陆带来了数不清的灾难,而更可怕的是,在整片大陆所有生灵的恐惧下,这些灾难竟然逐渐形成实体,开始无自觉地收集业力以修炼,有些甚至产生意识,出现了独立的人格,这些奇异的形元聚集体,便被人们称为“祸殃”。 祸殃的产生往往与灾难和恐惧所绑定,地震,火山,海啸,台风,超大规模的战争伤亡,都会产生祸殃,这些祸殃便以此为名字。而祸殃反过来也能对导致它们产生的灾难造成影响,当三代黑峰王降服了名为火山的祸殃后,号为“生命禁区”的咆哮谷便不再爆发火山,其地热温暖的温泉使之成了野犬女王如今的据点。 祸殃的力量源自于灾难和人们的恐惧,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支配灾难的发生。当击杀了祸殃后,其对应的灾难便会减弱,甚至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再发生。 然而,只要人们对某种灾难的恐惧或其他的极端情绪还在,祸殃便会再次产生,如何应对这些除不尽、杀不完的祸殃,成为了每一位国王最头痛的难题。 在经过一系列实验后,三代白辰王联合青水、金沙、黑峰的国王,在各自的首都打造了专门用以关押祸殃的天牢,并联手捕获了涵盖大陆上几乎所有重大灾难的祸殃——一共是108种祸殃,各国各自控制27个,用契约的方式令祸殃的力量为各国形元者所用,同时一箭双雕地将祸殃和对应灾难造成的损害降到了最低点。 那之后,超大规模的地震、海啸便不再发生了。由于一定程度上掌控了大自然的力量,加上与祸殃签订契约的形元者力量大大强化,使得每场战争造成的代价变得更加昂贵,因此大陆迎来了很长时间的和平。 直到黑峰王偶然间得到了帝印,打破了这种平衡。在白辰被灭国后,原本由白辰控制的祸殃一部分被带到了黑峰,一部分则趁机逃到了大陆各处,重新为祸一方。 ------ 云翳对白眉儿喊道:“如果你想报仇的话,应该去找我后面的那只猫啊,他才是翡翠会的人,将神门可没有对不起你吧?” “你是没有,但是他有啊!”白眉儿指着灰满道:“老鬼,还记得我吗?” 灰满一直在侧耳细听,此刻脸色是十分凝重:“不记得的声音,阁下不妨自报家门。” “那你听好了——”白眉儿指着自己道:“我是埃蒂斯红豺群的混血豺王,黑峰南疆的边境王,黑峰王将白眉儿!鬼戎部族长虔山,你还记得我吧?” 灰满慢慢地站了起来,“当然......我这断手断脚,还有这瞎掉的眼睛,都是拜你所赐。你想要复仇吗,我也想,来吧——” 他的义肢弹出钢刀,运转残存不多的形元对着白眉儿。 云翳对雷唧道:“你去帮满叔,我来对付那只薮猫。赤辽,帮帮我!” 赤辽:“好欸!” 顺顺便伸手指着赤辽道:“毒蛇,吞掉他!” 名为“毒蛇”的祸殃再次出现,张开大口朝赤辽冲来,赤辽先是跳到了房梁上,随后下跳将毒蛇的头砸倒在地上,云翳趁机抄起刀朝顺顺冲来。 顺顺将食指和中指分开,命令道:“毒蛇,吐出来。” 那毒蛇便张开大嘴,呕出了一个怪物——一颗篮球大小的眼球,底部连接着无数根长长的手。 那是云崇言献祭了自己而召唤出来的祸殃分身,“断肢”的分身。 云翳当然认出了这个东西——云崇言为了掩护他们离开,用生命召唤出来的断肢分身,此刻竟然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他先是感到一阵悲伤,随后便是无比愤怒,“混蛋!” “断肢,掐死他。” 随着顺顺的命令,大眼球转动了起来,那无数只手朝云翳伸去,云翳本想举起刀将那些手砍断,但在即将砍断的一瞬间,不知为何便停了下来。 那是云崇言用命召唤出来的东西,就好像遗物一般。 但是对方可没有手下留情,在他犹豫的关头,那些手牢牢钳制住了他,并用其他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地缩紧着。 “咳、咳——” 在之前的连番战斗中,云翳的形元早已耗得一干二净,并且在处理传教士先生剩余的人偶后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因此此刻即便以形元强化自身,也无法挣脱断肢的抓取,随着断肢的手的收紧,他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 听说人在窒息时会出现幻觉,云翳此刻只感到自己的脖子要被掐断了,在肺部收紧的同时,他仿佛看到了云崇言的手—— 突然之间,所有的手都松开了,云翳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慢慢抬起头,只见一只白鹤的手伸向他——那只手是如此地瘦小干枯,手心打开,里面躺着一根烟。 ------ “大哥——不对,少当家,虽然你心情不好,但是也不能抽烟啊?” 云崇言放下了酒杯,将云翳手里的烟给拿走了。 “少当家,这个就由我来保管了,以后我见一次拿一次,直到你戒掉为止。” 云翳无奈地耸耸肩:“好吧,我不抽就是了。” 在那以后,他的确不再抽烟了。 ------ 顺顺见断肢突然停止了动作,疑惑道:“怎么搞的?” 云翳颤抖地捡起那根烟,慢慢地含在了嘴里,随后朝那大眼球走去。 此刻,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了恐惧,仿佛像刚吃完早饭一样平静。 顺顺再次命令道:“毒蛇,吞了他!” 谁料毒蛇抬起头,竟然将头四处晃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云翳走到大眼球前,一刀将大眼球给劈成了两半,那毒蛇就在他身后扭动着,但却迟迟不张口攻击。 “我听阿言说过,祸殃是没有五感的,它们能感知到的,只有人心中的恐惧。” 云翳坚定地站立在原地,他直视着顺顺,却反手一刀刺在了毒蛇的七寸,毒蛇便剧烈地扭动起来,赤辽趁机上前,一拳将毒蛇打倒在地上,随后毒蛇化为一团烟雾消失了。 顺顺心道:“那只狐狸应该也是一样,毒蛇和断肢都无法感知到他......能彻底做到让恐惧消失的人可真不多见,味道会很不错吧?......先摸清那只狐狸的能力——” “中华——肉包拳!” 赤辽突然大喊一声,随后右拳迅速汇聚形元,膨胀得像肉包一般,一拳朝顺顺轰来,随即在强大的轰击下,顺顺所在的整片墙都被冲飞了出去。 “什么怪招......这不就是灌注了形元的拳头而已嘛。” 顺顺的前方是一柄肉质的黑伞,伞中央滴溜溜地转着一颗大眼睛,黑伞的伞柄像是蛇一般柔韧,缠绕在顺顺的脚上,方才正是这把伞张开挡住了赤辽的攻击。 云翳道:“对方是驭鬼道人,可以根据不同的对手使用各种各样的鬼怪来战斗,非常棘手......赤辽,你有在听吗?” ...... 鹈鹕医院的病房,鹿旷正在收拾着自己的躺枕,他想将枕头放好,好让自己舒服地靠着墙壁躺着,但只有一只手的他此刻坐起来有些困难。 房间门被推开,鹿旷顺口道:“平三,回来了,过来帮我弄这个枕头——” “师匠,真是狼狈啊。” 鹿旷一惊,见来人并不是平三,而是一条黑白边牧。 在鹿旷恐惧的注视下,边牧坐在了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手怎么断了?你的人体炼成状态消失了,所以不能修复了吗?这么看来,你现在已经不能用形元了。” “柯普斯......” 鹿旷立刻将身子侧向另一边,想要逃走,但柯普斯只是伸手隔着棉被抓住了鹿旷的大腿,随后鹿旷便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从那传来。但他只是忍着不出声,身体因为疼痛慢慢地蜷缩起来。 “你......呃、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鹿旷用手紧紧地攒着被褥,身上因为疼痛而冷汗直流。 “作为翡翠会清除组的作战训练教官,知道某家医院在何时收治了何人是我做的最轻松的任务了。” 柯普斯的手松了开来,棉被上渗出了血。 “现在得意不起来了吧?因为你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是翡翠会给予的,承认吧,师匠,不管你多憎恨翡翠会,没了翡翠会,你什么都不是。” “哈啊......”鹿旷喘着气,“我已经......无所谓了,翡翠会强加给我的没了,我很高兴呀......我是牧云村的村民,小野的哥哥,有这重身份就够了......想杀我的话,就来吧!” 柯普斯笑着摇了摇头,“杀你?那对你也未免太仁慈了。现在你对翡翠会已经构不成威胁了,但是你却能帮到翡翠会——成为组织的敌人的累赘。” 他的手间突然甩出无数形元线,将鹿旷仅剩的手和双脚捆在了病床边的护栏上,随后更多的丝线编制在一起成了毛巾状,堵住了鹿旷的嘴。 “唔、唔唔唔!” 柯普斯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两个玻璃瓶,摆放在床头柜上,随后取出一个注射器,将那两个玻璃瓶里的液体抽了进去,随后弹了弹。 “唔唔唔?” 鹿旷强装镇定地看着那注射器在轻按下滋出了一串水珠,随后感到小臂上的形元线突然收紧,勒得有些难受。 柯普斯又拿出一把小刀,轻轻地将鹿旷手腕上的绒毛给刮去,在冰冷的刀片触碰到肌肤后,鹿旷竭力扭动着,感到屈辱的同时,一股不祥的感觉也从心中升起。 “放心,不是平常用来处理尸体的酸。这是木天果果和白曼陀罗的提纯萃取液,你知道这是什么的吧?” “唔,不唔不!”鹿旷突然剧烈地摇了起来,探起身子用力地拽着手,柯普斯又用形元线勒着他的脖子固定在了床头。 “这种提取液是在炼金术士制造哲人石时偶然发现的,最初是用来治病的,但后来人们发现木天果果还有极强的致幻和成瘾性......” 鹿旷不断摇着头,死死地盯着那根注射器。 “没人讨厌木天果果,大家讨厌的只是对木天果果上瘾罢了。” 顺着鹿旷手臂上鼓起的血管,那根针扎了进入。鹿旷绝望地看着注射器里的液体一点一点地推了进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这一切还没有结束,柯普斯将那些东西收起之后,整个人跨上了床,跪趴在了鹿旷上方。 “怕你乱动,所以里面还混了点肌肉松弛剂......为了不让你接下来因为窒息死掉,还有想加快心跳好让药效发作的快一点......你有接受过这种训练吗?” 鹿旷紧闭着眼摇了摇头。柯普斯便松开了一只脚上的形元线,将其抬了起来。 ...... “药效过去之后,即使是指甲在皮肤上轻轻搔刮,也能有被刀划破的痛感哦,师匠,你感觉如何啊?” 柯普斯伸手抚上了鹿旷的脸,“你也会脸红啊......为什么不睁眼看看我呢?表情很精彩啊现在。” ...“那么,我先走了,希望你的同伴不会因此而放弃你哦,呵呵呵呵。” ------ 平三扛起那个魔人,重重地撞在了墙上,随后用力地砸向那魔人:“还手啊,你不是要对付我吗?还是说你觉得身上的铁皮很硬?” 但那魔人没有说话,只是在无声地哭泣着。 平三又一脚将那魔人踹倒:“这就是加入翡翠会胡作非为的下场!回去找妈妈吧!” 那魔人身上的表面突然化为一团形元消失了,露出了对方的本来面目。 “林......林云忍?” 林云忍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呜......三哥,是我啊,我终于再见到你了。” “我勒个......”平三连忙单膝跪下,捧起林云忍的脸仔细看着,“真的是你!你也被改造成魔人了?不说那个了,翡翠会的人对你怎么了?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等、等一下,我现在还不能走......”林云忍指着自己的脖子说道:“哲人王在这里放了夺命翡翠,虽然魔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但是这个不拿掉的话,他就知道我在哪,所以我不能走......” 平三摸了摸林云忍的腰,心疼道:“瘦了好多啊,在那个鬼地方很痛苦吧?我光听鹿哥的描述就觉得可怕......” “但是,是我自愿去那的......翡翠会杀了我的爸爸,我想为打倒那个邪恶的东西出一份力。所以请不要为我担心......” “翡翠会基本快完蛋了!中坚力量基本都死光了,钱也没有了,除了几个长老和新人就没有别人了对吧?你不用再留在那里当卧底了,和我一起走吧!” 林云忍犹豫道:“可是......哲人王来了怎么办?” “手下败将!我和小野冰流打败过他,鹿哥说,以哲人王的性格,除非他再拿到什么绝世神兵而且有百分百的把握,否则是不会再亲自来的,放心吧。” “不,我知道翡翠会最近在筹谋一个大行动,你有注意到金沙到处出现的尸鬼和恐兽吗?那些都是刚才那只薮猫——顺顺,和一个兔族女人弄出来的,这些都是为了那个大行动做铺垫。三哥,那会死很多人的,我不能看着这种事发生,我想尽我所能阻止它!” 平三刚想说自己不在乎陌生人,但听到林云忍这样说了,便把话给咽了回去,“好吧......那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把我带去翡翠会吗?好像金银帮和剧院都想把我带走......奇怪。” 林云忍摇头道:“不是的,有人给了翡翠会一大笔钱让翡翠会这么做,正好哲人王眼下没有资金,就派我们来杀云副将。” 平三赶紧问道:“是谁?” “不知道......我的级别不够,如果不是翡翠会实在缺人,本来我是不够格参加的。但是我坚持要加入,于是他们把我的心脏给替换成了祸殃,改造成了魔人......” 平三连忙摇着林云忍的肩膀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魔人可能会被祸殃反噬,你也许会消失的!” “我......我想如果我尽快获得力量的话,就能在扳倒翡翠会这件事上帮上更多的忙。”林云忍突然焦急道:“三哥,快走吧,万一我的老师回来了就不好了,他非常强,你也在哲人王的名单上,老师肯定会想对你动手的。” “那你怎么办?翡翠会对任务失败的杀手是很苛刻的,你就这么回去的话,会被清除组给溶解掉的。” “不会!翡翠会现在无人可用,而且你不在这次任务内,就算不把你带回去也没关系......三哥,这个给你。” 林云忍将一个小葫芦放在平三的手里。 “鹿哥很久没联系我了,我想应该是你们联络我的法器坏了吧?” 平三:“......” 平三心道:“不,没必要告诉他是我弄丢的。” “这个是我在炼器课上做出来的法器,如果有事,我会用这个联系你们!我得走了,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我们碰面......” 平三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林云忍小跑着离开,心道:“真是麻烦啊......小孩都这么热血,想拯救世界,想改变世界,就像小野一样......我以前,好像也有过......” 他看着手里的那个小葫芦,却有些心酸地笑了起来,“每个人都想改变世界,但却没有人想改变自己。” “算了,这是件好事,回去告诉鹿哥,让他开心一下吧。” 纵横捭阖 鹈鹕医院对面的旅馆二楼,其中一扇窗户被撩起,卡鲁鲁转动着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医院附近的状况。 “特征完全符合,那个叫平三的恐兽,发现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马上冲过去把他抓过来!” 说这话的是一个岩羊族的女人,约莫25岁,穿着一件艳红的女式低胸忍者服,褐红色的恨天高,腰间则别着两把长长的红扇,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一团火。 而她的面部则是凤眼吊梢,柳眉倒竖,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发怒,粗鲁的举止与火爆的脾气和她纤细的身材完全不相配。 卡鲁鲁瞥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暴躁脾气习以为常:“石姬,耐心点。蓝魂儿殿下是希望我们和恐兽平三结盟的,要是起了冲突就不好了。” 卡鲁鲁身后一个穿着夜行衣,背着一把十字戟的狼族女人也道:“更何况连郁灵龙、芦芦兴义那样的强者都没能强行把他带走,你有这个本事吗?” 石姬立刻眼冒火光,高跟鞋用力踩在地上发出噼啪声,指着那狼女道:“别看不起人!那个平三要是不识相,我就杀了他把尸体带回去,到时候看你们怎么说!” “嘘——”卡鲁鲁继续转动着望远镜,“他又走进医院了,我要继续观察——” 但石姬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嘘什么!你嫌老娘吵,老娘还嫌你这个大男人刻意在老娘面前晃悠,是想诱惑我吗!野犬女王的野男人,别以为和殿下走得近就能把我呼来喝去的!” 卡鲁鲁便不再说话,心道:“我何必自讨没趣呢......” ------ 平三走到病房的长廊,却发现鹿旷的病房门口围着一群医生,而已经离开的鲍茜既然也在那里,他们似乎是在焦急地商讨着什么。 鲍茜抬头对视上了平三,便立刻小跑过来:“谢天谢地!平三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鲍茜?你不是走了吗?这里怎么这么多医生啊?” 鲍茜焦急地荒着平三的手:“我走之前告诉了门诊我的住址,但没想到我刚到家他们就把我叫过来了!鹿旷刚才发生了不得了的事,你也不在,我还想问问你鹿旷发生了什么呢......” “鹿哥?他怎么了?” “他突然不让人靠近,刚才换药的时候还打伤了好几个护士,我们现在也不敢进去了......医生们的意思是因为刚才的打斗,突然多了很多伤患,没有人手再去顾及鹿旷,所以只能先暂时不管......平三先生,能劳烦你进去看看吗?” “额,没问题啊,这边等我。”平三心道:“真不愧是鹿哥,就算形元没了,只有一只手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的。现在,进去告诉他关于林云忍的好消息......吧。” 平三便推门走了进去,随后迅速把门关上,“鹿哥,你怎么了?” 鹿旷蹲在床上,用被子裹着身体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着,从被窝里断断续续地传来“斯哈”声。 “鹿哥?”平三感到有些不对劲,心道:“难道是休克了吗?对啊,当时被那头黑龙弄伤的时候好像流了很多血,听鲍茜的描述应该是休克早期,得尽快补血......” 平三揭下了被子,见鹿旷的衣服被解开,裤子也不见了,正抱着膝盖,惊恐地瞪大着眼睛,眼里噙满了泪水。他拍了拍鹿旷的背,鹿旷突然将身子别向一边,好像后背被重重地打了一棍一样,滚落在地上。 “嘶——啊!痛、好痛,有玻璃,有玻璃!” 他看起来似乎在遭受极大的疼痛,喘着粗气,疼得不断冒汗,并且用手肘和膝盖让腰反弓样挺起,竭力不让后背碰到地面,就好像真的有玻璃碎片一般。 这反应让平三吓了一跳,他连忙上前想拉起鹿旷,但摸到鹿旷时,对方却立刻将他的手打开,“好痛!别碰我!” 平三只得将被褥扯下地面,随后推着鹿旷躺在了上面,担心道:“鹿哥,你哪里不舒服吗?” “好痛......皮肤上有好多蚂蚁在爬,额啊啊啊啊!” 鹿旷突然开始用力地抓挠起自己的胸腹,弄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平三连忙握住了他的手,“鹿哥!” “很痛啊,快放开!” “他神志不清了......面对这样的患者该怎么办?”平三摸了摸鹿旷的额头,“好烫,发烧了吗?” “平三......”鹿旷似乎恢复了一点神志,他抓着平三的袖子,虚弱地说起话来,“好渴......水,给我水......” 平三便朝门外喊道:“鲍茜,去拿杯水来!” 鲍茜在门外应了一声后,脚步声变得越来越远。平三又低头看向鹿旷,发现他身上还有很多抓痕,以及齿印,心中疑惑道:“奇怪了,鹿哥只有一只手了,他是怎么抓到这里的?” 目光再顺着往下看,平三突然脸色变得煞白,连忙问道:“鹿哥,我不在的时候,谁来了?” 虽然鹿旷逐渐地安静了下来,但眼神变得涣散起来,似乎随时都要晕倒,显然没法回答平三的话。 鲍茜此时拿着一碗水走了进来,“水来了,你们......啊,抱歉!” 她将碗递给了平三,便捂着脸小跑开了。 “你害羞个什么啊,种族都不一样......”平三看着那碗水,心中思索道:“鹿哥现在神志不清的样子,直接灌进去的话,万一呛住了是没法咳出来的,搞不好会窒息......” 他便先喝了下去。 “对,就是这样,慢慢地喝......” 平三又拿水打湿了鹿旷的额头和后颈,对方似乎终于清醒了一些,他抓着平三的衣领,断断续续道:“平三......翡翠会的人刚才来了......他们给我用了药......” “吓?什么药,没关系的,这里是医院,我马上叫医生给你解毒,但你还记得是什么药吗?” “不......不能叫医生,木天果果......会被送去监狱的,我现在......不能去......” “木天果果?!(消音)的翡翠会!” 平三万万没想到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边,他也隐约猜到了对方还对鹿旷做了什么,此刻变得异常愤怒,一怒之下竟将一旁的病床一拳给打烂了。 “平三......我想找小野......带我去找小野......” “没问题。” 既然鹿旷不愿被医生知道,那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万一鹿旷被送去了监狱,难保不会被其他人进一步加害,想到这,平三便同意了。他帮鹿旷穿好衣服后,便双手横抱着鹿旷走了出去,对门边的鲍茜道:“鲍茜,你有车吗?” “有的,你们要去哪?” “卡由城,伊修瓦尔炼金台。” 两人走到医院外停着的车旁,却发现车前站着一个火红装扮的岩羊族女人。那女人昂起头,轻蔑地看着平三,“你就是平三了?” “我不是,我叫茶罗喵。”平三心道:“该死的,我应该一直都保持易容的状态的。” “哼,你就是平三,过来受死!” 那女人突然拿出扇子,似是在舞动短棍一般朝平三打来,平三便将鹿旷丢给鲍茜:“先带他上车!”随后冲上前和对方交手起来。 那女人的扇子突然张开,像盾牌一般挡下了平三一拳,随后反手又是一扇,朝平三的脸上招呼去。 旅馆的二楼,卡鲁鲁和那狼女正通过窗户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石姬的攻势如此凌厉,看来很快就能拿下平三了。说来,石姬的实力在蓝魂儿殿下的私兵中,也算是拔尖了吧?” 那狼女却道:“未必,石姬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说?平三手无寸铁,形元的量也微乎其微,根本无法招架啊。” “形元者的战斗不能看一招一式的较量,也不能看身上的伤势。” 那狼女的瞳孔突然变成金黄色,“我能看见,对方体内蕴含的形元要远强于石姬,虽然动作一直在退让,但杀气却越来越重。我猜,他之所以迟迟不出手,要么是担心石姬会恼羞成怒转而攻击同伴,要么是担心在出手后会被石姬的同伴,也就是我们偷袭。要验证这个猜想,只要看他的同伴安全离开后他的表现即可。” 果然,鲍茜离开后,平三突然甩出荆棘剑,一击便砍破了石姬的双扇,随后另一只手又猛地伸出荆棘剑朝石姬的腹部刺去。 眼见石姬就要被刺穿,她身上却突然白光一闪,全身变成了光华璀璨的钻石,挡住了平三的进攻,随后她又一拳朝平三脸上砸来,在如此坚硬的拳头的攻击下,平三被打得连退好几步。 “啧......” 平三身上的形元突然爆发出来,但石姬丝毫不惧,仍是挑衅道:“有这实力,怎么不早点拿出来?过来,和老娘打个痛快!” 两人随即朝对方冲去,只见两道身影突然出现,分别阻止了两人的进攻——狼女用十字戟架住了石姬的双手,卡鲁鲁伸手抓住了平三的拳头。 “恐兽先生,好俊的身手。” 卡鲁鲁率先放开了平三,随后微微欠身道:“我是卡鲁鲁,黑峰紫岚公主的家臣。这位姑娘是我们的同伴,只是想试试你的身手,没有恶意的。” 平三瞥向石姬:“是吗?你明明是羊族,为什么要效忠黑峰?” 石姬哼了一声:“老娘想去哪就去哪,用不着你来操心!” 卡鲁鲁道:“恐兽先生,想必你已经知道十犬壶仪式的事了吧?因为这仪式,你间接成了金银帮和剧院的打击目标,之前的瑞安,传教士先生,郁灵龙,黑仔,芦芦兴义都是为了你而来。我们的首领蓝魂儿殿下对此深表同情,知道你也在为仪式苦恼,所以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阻止仪式。” 平三此刻只挂念着鹿旷,哪里有心思想这些,有些不耐烦道:“没兴趣,告辞。” 石姬立刻指着平三喊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既然你不愿成为蓝魂儿殿下的朋友,那就是要与殿下为敌了!殿下的敌人只能死,拿命来吧!” 狼女抓着她的肩膀,对她摇了摇头。 “不会让你白帮忙的,我知道冰流殿下身受重伤,如果你肯协助我们的话,冰流殿下的伤我们可以想办法。” 卡鲁鲁拿出一个精致的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 “这是女王给蓝魂儿殿下保命用的还魂丹,虽然没有传说中医死尸肉白骨那么夸张的效果,但令冰流殿下即刻苏醒并重发生机仍是轻而易举。希望恐兽先生能考虑我们的提议。” 平三:“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一块玻璃珠子?” 石姬又要发作,狼女再次拉住了她。卡鲁鲁道:“可以找一个医家好手来查看,这是瞒不过他们的。” 平三想了想,看着鲍茜的车离开的方向,道:“好吧,不过你们三个不能一起来——万一你们只是想趁机找到冰流的位置,那就糟了,能理解吧?” 卡鲁鲁道:“当然,我和你去,俊莹,你和石姬在这里等我。” 那狼女——俊莹点了点头,便拉着不甘心的石姬走开了。 ------ 云翳手上的刀被一层形元覆盖,随后变成了一根等长的铁钉。 顺顺道:“和诅咒签订契约后获得的能力么,被刺中几下后就会死,但是代价可是相当昂贵的,郁灵龙就是因为持续和诅咒签这样的契约才让身体不行的。” “不错,但要是能杀掉你的话,这代价是值得的。赤辽,放烟雾!” 赤辽鼓起腮帮子,吐出一大团白蒸汽,一瞬间将周围的环境变得如同雾气腾腾的厨房一般。 “赤辽,掩护我!” 那把有眼睛的黑伞警觉地朝四周扭动,顺顺伸手咬破手指,心道:“那只大狐狸的形元很强,不宜硬拼,看起来是打算让大狐狸正面强攻,而自己用诅咒钉子找机会突袭的战术......千万不能被刺中。” 从指尖滴出的血变成数只黏糊糊的果冻状怪物,不断往四周扩散去,又跳出一只造型古怪的鲶鱼,钻入了地面,一边游动一边将土拱出地面,留下一道道连续不断的痕迹。 “只要踩到鲶鱼怪吐出的土,就会被黏在原地无法动弹,血精就会立刻围上来将你们的血给吸干......不能飞的情况下,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靠近我。” 旁边突然一阵风起,顺顺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了信息——有人高高跳起来了。 “肉包连发!” 是赤辽的声音。顺顺伸手立刻伸出数条血肉束,末端都连接着一个乌龟壳,那些乌龟壳被肉束举起拼成了一个巨大的盾牌,挡住了赤辽的攻击。 “很好,这么强力的放出系攻击,应该是那只大狐狸做出来的。那么,云翳就会在相反的方向攻过来——” 顺顺身子一侧,躲开了刺来的尖锐物体,同时也感应到的确有东西被黏在了地上。他一把拍落对方的兵器,冲上前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哈,逮到你了!” 被拍落的兵器随即落地,但并不是云翳变出的钉子,而是一把普通的匕首。 顺顺瞥见后,立刻察觉到不妙,但与此同时,身后,那根铁钉在赤辽用力地投掷下刺破了乌龟壳,穿过了他的身体。 云翳立刻喊道:“诅咒,我再献出二十年的寿命,请你让他——” 顺顺“哇”地吐出一块肉团。 “立刻暴毙!” 顺顺的身体被那只羊头怪物拎了起来,随后和当初平三一样被五马分尸了。 云翳不顾自身的伤痛,又对着烟雾喊道:“赤辽,去帮满叔和雷唧!” 两人都未注意到,顺顺吐出的那块肉团滚落在草丛中,蠕动着爬开了。 “君子六艺,射礼!” 灰满和雷唧被击飞了出去,白眉儿右手的指甲再次伸长,刺穿了灰满的腹部,将其高高挑了起来。 鲜血顺着那长矛般的指甲流了出来,白眉儿凌然咧起了嘴,逼问道:“虔山,你还记得兔嘴吗?就是那只嘴巴畸形的母豺......她为了救我,被你挖出一只眼睛,你还记得吗?” “咳咳......”灰满咳出几口血,但却丝毫没有因为疼痛而退缩:“我是鬼戎部的酋长,我必须为了族人的生存考虑,部落的发展需要土地,水源,食物,这些有限的资源只能留给族人!埃蒂斯红豺群挡了我们的路,为了族群,我必须把你们清除,我从未后悔过我担任酋长时做的一切!” “哈哈......哈哈哈!”白眉儿大笑起来,随着他笑得越来越疯狂,眼泪也顺着他的脸颊滚落到嘴角。 “兔嘴......她是我作为苦豺的时候,唯一给过我温暖的人!母亲......母亲生下我没多久就死了,死前她毒死了黑蝴蝶的一双儿女,好让黑蝴蝶收养了我的。但是,秘密很快就被发现,奶娘黑蝴蝶不忍心杀我,但也不愿再面对我,撇下我离开了豺群......所有人都因为母亲的做法而鄙视我,恨不得杀了我,但是兔嘴挺身而出保护我,她的嘴巴就是那个时候被打烂的!” 白眉儿越说越激动,连带着挑起灰满的指甲也跟着抖动起来。 “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把我撞进了激流,兔嘴冲上来和你们搏杀,等我上来的时候,她的眼睛都被打烂了!也是你们,一把火把草原烧了个干净,才害得埃蒂斯红豺群被迫迁徙,迁徙路上,没有用的兔嘴,被夏索尔下令吃掉了!那是千刀万剐的痛啊,我也要让你尝尝!” “来吧,反正我如今也是废人一个——我想起来了,那个女人后来死死地抱着我,不管我怎么撕咬都不脱手,你于是找到机会砍断了我的手,将我丢进了激流里......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当年如此,现在也一样。” 白眉儿哼了一声,“你倒挺有骨气,我欣赏这样的人。你要是现在跪下忏悔,当我重建埃蒂斯豺群后,新的部落里有你一份,你怎么说?” “做梦!云在天先生对我恩重如山,我是不会背叛他的!”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投降或者去死!” 灰满朗声道:“春秋忠义莫敢忘,即使身死也留名!” 刺啦一声,指甲分开,将灰满撕成了碎片。 望着天空落下的血雨,白眉儿低头喃喃自语道:“你不会白死的......因为你,从此豺群里再也没人敢欺负我。”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兔嘴,还是灰满。 他回头看去,见云翳跌跌撞撞地走来,雷唧紧张地握着砍刀,赤辽则好奇地看着他。 没有更多的言语,白眉儿立刻转身跑了。 “不许走!给我把命——” 云翳突然晕倒了,雷唧上前探了探他的气息:“没死,还好,我的酬金还在。” 赤辽捡起那根钉子,对着钉子问道:“他还能活多久?” 那只羊头怪物的头凭空出现在钉子的上方:“五年。” 敌人的敌人就是......更大的麻烦 卡由城,伊修瓦尔炼金台。 平三抱起鹿旷,警惕地盯着卡鲁鲁,“鲍茜,接下来可能会很危险,请你先行离开。” 谁料鲍茜说道:“对不起,平三先生,你们是我的恩人,我没理由抛下你们离开。在确认鹿旷安全之前我是不会走的,如果你们起了冲突,请只管动手,不要顾及我。” 平三闻言并没有感到震撼,而是疑惑地看了鲍茜一眼,心道:“好奇怪,这家伙......我好像在哪见过?不对,不是挫败落尘行动的时候......更早......算了,这个回头再说,眼下得紧盯着卡鲁鲁。” 但卡鲁鲁却一副憨厚的模样:“放心好了,蓝魂儿殿下一向是用人不疑,这次既然是想要交好,就不会让我们来耍阴招。不过相对应的,如果你这次拒绝了他的话,他就会把你视为仇敌,不死不休。” 临时医院附近遍地血迹,之前在这里守卫的云鹤门生都消失不见了。 平三心中一紧,加快脚步跑进了医院—— 医院内却格外整洁,但仍旧是空无一人。只是在大厅的正中央,蹲着一只庞大的蛤蟆。在鲍茜和卡鲁鲁走进门之后,那蛤蟆立刻朝他们发出威胁般的“呱呱”声,同时背上的肉刺也竖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平三不知道这是小野的守护灵兽,担心鹿旷遭到攻击,便开始慢慢地后退,鲍茜不解地看着平三,又看向平三紧张的方向,疑惑道:“你们出现幻觉了吗?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谁料这时,卡鲁鲁突然掏出匕首朝平三刺来,那蛤蟆立刻发出警告的“咕咕”声,随即背上的肉刺立刻伸出朝卡鲁鲁刺去,平三微微偏头,肩膀侧面发出一根荆棘剑,和蛤蟆的肉刺同时将卡鲁鲁刺穿。 鲍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捂住了嘴巴。 “就知道你没憋好屁......” 鹿旷突然哆嗦起来,他拽着平三的衣领,颤抖道:“好冷......冷......” “没事的,鹿哥,你先休息一下。” 平三连忙将鹿旷放在最近的椅子上,脱下衣服盖在了鹿旷身上。正在此时,鲍茜突然尖叫起来,指着大门喊道:“他们......他们进来了!” “什么鬼,这是?” 门口蹲坐着三只巴掌大的青蛙,在这里凭空出现显得异常诡异。而更诡异的是,每只青蛙背上都写着字——分别是“黑仔”、“蓝魂儿”和“媚媚”。 鹿旷勉强直起身子,用虚弱得只有平三能听见的声音道:“黑峰的传话蛤蟆......他们来找你了......” “谁?我吗?” 平三回头看向那些青蛙,正想随便拿起一只来听听,但突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 在地心龙城时,紫岚便从黑仔的传话蛤蟆里爬了出来,这说明传话蛤蟆具有和空间石一样的传送能力!如果每只蛤蟆背上的字代表着放出蛤蟆的人,那么派出蛤蟆可以视为两个目的——第一,交涉,第二,派人刺杀! 平三看向卡鲁鲁的尸体,恨恨地想道:“这三只蛤蟆都是你带过来的吗......” 鲍茜似乎冷静了下来,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冠,满怀歉意地对平三说道:“对不起,我太害怕了......其实我在金沙代表团担任翻译,去黑峰观光的时候,见过这个东西......这是黑峰的传话蛤蟆,十分珍贵,蛤蟆的主人可以利用蛤蟆来传话,并且观察周围的事物,我应该早点想起来的......” 更糟糕了!平三心道,听卡鲁鲁的描述就可以知道蓝魂儿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而已知的是媚媚是变态的人体器官收藏家,黑仔是杀手组织剧院的首领,这三个人都不是善茬,如果先和其中一个人的蛤蟆对话的话,很可能就会令另外两个人感到被冒犯...... “我知道这些王族脆弱的自尊心,从追云和小白就能看出来,他们非常在意自己有没有被冒犯......但是现在,这三个人我们一个都得罪不起啊——小野他们不知道去哪了,云翳派来的人都被杀了,鹿哥又是这幅模样......怎么办......” 他看了眼卡鲁鲁的尸体,最终决定道:“鲍茜,劳烦你把蓝魂儿的传话蛤蟆拿过来......我要和蓝魂儿先解释清楚。” 反正黑仔曾经带人来刺杀自己,这个媚媚自己又从来没见过,那么还是先不要得罪这个蓝魂儿吧。 “好的。” 平三安抚着鹿旷,然后顺手接过了鲍茜拿来的蛤蟆,在蛤蟆张口的瞬间,平三的心情一下子跌入冰窟—— “你好啊,恐兽先生,” 是黑仔的声音。 平三立刻瞪着鲍茜,但鲍茜此刻表情却出奇地平静,反而对着平三比了个嘘的手势。 “额......呼,是黑仔殿下啊。” “没想到在我们有过过节之后,你还是选择先与我对话,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平三想了想,看起来他们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想拿的蓝魂儿的蛤蟆,也许传话蛤蟆的听觉是有限的,那么还是不要实话实说为妙。 “因为......就像你对鹿哥说的,这个世界很大,我们之间的恩怨不值一提。相比之下,你应该是所有黑峰王子中最通情达理的一个,所以我认为你想对我说的应该是最重要的,对吧?” “哈,你很有趣嘛,我的确是这么想的。我本以为你会和鹿旷一样死脑筋,但你倒是意外的豁达嘛。”平三的话似乎很对黑仔的心意,“我的确是有重要的事......你愿意和我一起,阻止十犬壶的仪式吗?” 平三一惊,下意识反问道:“你说真的吗?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的心脏已经被母亲给替换成祸殃了,也许不久之后就会反噬......我不认为黑峰会允许一个魔人成为他们的王,就算我真的成了王,也不想一直用暴力去威逼和恐吓黑峰子民,任何人都不希望看到一个随时变成祸殃的魔人成为他们的王,所有的民众都会惶恐不安的。所以我还是想放弃参加仪式。但是仪式不会因为我不参加就停止,所以我需要你来帮忙阻止仪式。” 平三心道:“你作为一个杀手说这种话合适吗?”但嘴上还是说道:“我当然愿意,不过我不认为我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能帮到你。” “地心龙城的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 “母亲说,十犬壶会收集所有战败者的形元来铸成伟大王者,而在仪式中死去的王子的形元会被用来启动一场超大规模的祭祀,祭品是金沙的600万民众,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遭遇我们在地心龙城遭遇的事,那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我剩余的良心不多了,但我知道这种残忍的献祭仪式是错误的。身为600万人中的你也不能置身事外,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 平三叹了口气,道:“我同意。” “很好,更详细的事我们之后再说。对了,冰流还好吧?” “嗯,他挺好的。”平三到底保留了一些底,以免黑仔派人来加害冰流。 黑仔的传话蛤蟆随后消失了,蓝魂儿的传话蛤蟆也紧接着消失了。鲍茜上前拿起媚媚的传话蛤蟆递给平三,平三一把抢过蛤蟆,随后一个苍老的婆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恐兽先生,请不要见怪。我是紫阳花,媚媚公主的女仆长,媚媚公主让我全权与你交涉......关于停战的事情。” 平三来了兴趣:“喔,你们想停战?”(“虽然我们从来没有交手过。”) “是的,已经是9月了,约克城的拍卖会很快就要开始,那里有很多公主想要的奇珍异宝,如果继续和其他参与者的争斗的话,就没法得到那些宝物了,对于公主来说这是不可忍受的,所以我向你发出停战,直到拍卖会结束为止的建议,你觉得如何啊?” “我......接受。但是怎么保证我们双方都会遵守契约呢?” “我们派出一个人质带着公主最珍视的宝物来你们这,既是监视,也是质子。如果你了解公主的话,就会知道这件宝物对公主来说有多重要了......” 平三心道:“她宝贝什么关我什么事,停战了你还派人来监视我们......算了算了,如果有恶意的话,就杀掉好了。”便说道:“没问题。既然你的传话蛤蟆都到这了,那我就不用告诉你我在哪了吧?” “呵呵呵......”媚媚的传话蛤蟆也随之消失了。 平三先仰头闭目了一会儿,随后对鲍茜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差点害死我们啊!” 鲍茜道:“请原谅......那是我基于想帮助你们,以及对黑峰王子的了解所擅自作出的选择。” “理由?” “不管是黑峰的斧刃王族,还是金沙的流沙王族,尽管他们在外宾看来总是彬彬有礼,大气华贵,时刻流露出贵族风范,但在我们这些他们看来的‘低等人’面前,是从来不会,也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所以在我担任翻译员的时间里,我通过观察能知道大部分王族的真实性格。” 鲍茜欠了欠身子,开始解释她的做法。 “黑仔殿下既有亲自与我们这些下人交涉的谦卑,也有一旦被拒绝就立刻收回蛤蟆的骄傲,如果想和他有交涉的话,就必须第一个对话他的传话蛤蟆。他既有怜恤兄弟姐妹的仁心,也有一旦翻脸就赶尽杀绝的狠辣。小野既然是白影将军的儿子,那么在翻脸前,黑仔是不会对其产生敌意的,所以他是最需要也最可能笼络的对象。” 平三点了点头,“那么另外两个呢?” “媚媚公主极其傲慢,还兼具贪婪和暴躁两大特点,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多等一秒都会爆炸。而约克城的拍卖会即将开始,那是金沙规模最大的拍卖会,媚媚公主一定不会错过那些奇珍异宝的,所以她想传达的信息一定和那些奇珍异宝有关,但傲慢的她是不屑于和非王族交流的,所以传话蛤蟆的另一边多半是她的侍卫或者奶娘,在得到对方的答复前,侍卫或者奶娘是不敢擅自挂断的,因此她的传话蛤蟆可以暂时搁置。” “至于蓝魂儿殿下......军旅出身的他,行事风格非常干脆利落,但却有着非黑即白的耿直。在你将他派来的卡鲁鲁杀死的那一瞬间,你就站到了他的对立面,而以他的军旅风格,对待敌人只有一种处理方式——杀,作为敌人,与他的交涉、求饶都不会改变他的决定,所以和他的交涉没有意义,不听也可以。” 平三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手,没想到这只丹顶鹤竟然如此不简单,“好厉害......真是对不起啊,鲍茜姑娘,我错怪你了......目前为止你的判断都是正确的,这的确是最优解。” 鲍茜笑道:“这只是基于一些了解而做出的判断罢了,如果能提前知道他们的这些性格的信息,大部分人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 “鲍茜姑娘,我接下来需要你的帮助,你能帮帮我们吗?” “当然,我说过,在确认鹿旷安全以前,我是不会轻易溜走的。” 平三瞥了眼熟睡了的鹿旷,心道:“你当初还想杀掉人家来着......果然,小野的做法才是对的,没想到做好事的回报来得这么快。” 绝世神兵 云翳见后院的树林中,似乎有一个人影闪动着,便警惕地朝那走去,在走进树林时,那人影自己跳了出来——是云在信,只是她此时看起来十分憔悴,全然没有了往日贵妇人的雍容做派。 但云翳却丝毫不关心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皱眉道:“是你?你还回来干什么?” 云在信满面愁容,道:“阿翳啊......我们本来打算去青水,欣宜说青水安全,那里好做生意......但是昨天,我们遭到两个蒙面人的抢劫,他们抢了我们所有的钱还不算,还要杀了我们......小风为了救我们受了重伤,但我们不想他受罪,就把他推进翡翠河,送了他一程......” 她祈求地看着云翳,“阿翳,我们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爸爸把四分之一的身家都给你们了,我们以后没有瓜葛了。” “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云在信恨恨道,但又迅速换回了祈求的神色,“阿翳,我今天过来,欣宜不知道......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欣宜就会过来闹事,那对大家都不好......借点钱给姑姑,好吗?” 云翳不耐烦道:“你要多少?” “500万,我们马上就走。” “姑姑,抢钱得用枪啊。” 云翳觉得十分好笑,不再理会云在信便走了。 卡由城,伊修瓦尔炼金台,临时医院。 鹿旷靠在门边,看着平三一个人在大厅内收拾着。只见平三上前从卡鲁鲁地口袋里翻出那颗装着还魂丹的匣子,然后将卡鲁鲁的尸体踢到一边,道:“这是冒牌货,黑仔说守护灵兽不会直接攻击被灵兽附体的宿主,而卡鲁鲁就是宿主之一,所以这不可能是真的卡鲁鲁。” 鹿旷道:“那颗药多少有点问题吧?只是派人来刺杀的话根本没必要用真的。” 平三打开匣子仔细看了看,“我能感觉到,这颗丹药有独特的形元波动,很可能是真的。我想,蓝魂儿一开始的确是想用真的来换取我们的信任,但是小野的守护灵兽感知到了这个冒牌卡鲁鲁的敌意,所以率先攻击了,冒牌卡鲁鲁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不得已之下才攻击我们。” 鹿旷突然快步走到平三身边,平三抬头朝门口看去,两个人影出现在门边——是一只高大的黑狼和一只娇小的灰狼。 穿着夜行衣,背着十字戟的黑狼道:“剧院俊影。” 那穿着兜帽的灰狼少年道:“剧院清源。” 随后两人异口同声道:“代黑仔殿下向两位问好!” 平三眯着眼睛看了俊影有一会儿,“你好像有点眼熟......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卡鲁鲁旁边的那个妹子吗?装扮也对得上......怎么变成男生,又到剧院去了?” 俊影便道:“那应该是在下的孪生小妹俊莹,与在下不同的是,她选择效忠的是蓝魂儿殿下。” 清源左右看了看,问道:“怎么不见小野和冰流呀?” 平三:“......等他们想出现的时候,就会出现了。” 见鹿旷用充满敌意的眼光看着他们,俊影便道:“黑仔殿下派我们来保护小野和冰流,并且我们得到消息,蓝魂儿的私兵正在往这里赶来,所以请通知他们尽快撤离。” 想到小野其实还在医院的里空间内,万一在私兵来的时候守护灵兽突然收了能力,那么毫无防备的小野他们就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平三便道:“哦......我们有不能离开的理由,如果蓝魂儿派来的刺客要来,你们愿意和我一起迎战吗?” 俊影心道:“‘我’?看来情报无误,名为鹿旷的翡翠会变节杀手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俊影道:“当然,我等会以完成殿下的任务为最高优先级。” ------ 旅馆内,石姬正烦躁地来回走着,高跟鞋在地上敲出急躁的声音。 卡鲁鲁便劝解道:“耐心点吧,俊莹很快就会回来了,等小野他们一现身就立刻动身——我正用还魂丹里的那缕魂魄监视他们呢,小野的守护灵兽的能力原来是放出系的空间搬运,如果只有这个的话倒也好对付......剧院派人来了,是俊影和清源,老对手了。” 石姬哼了一声,“原来如此!那这样的话俊莹靠得住吗?这次黑仔派来的可是他的孪生哥哥啊!” “相信他们家族的素养吧,黑峰刺客世家——白牙家族,是把任务看得比血脉更重要的,当任务冲突的时候,即便拦路的是族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石姬停止了踱步,问道:“我一直不解,既然任务比血脉更重要,那就应该举家效忠一个势力来减少伤亡,这对双生子为什么要分别效忠两个狼王?” 卡鲁鲁道:“两家押宝咯,白牙家族的这一脉在当初选择便是帮助女王,而另一脉则去效忠狼王,可双毛殿下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媚媚公主的手下都是不可接触者,所以女王的这一系里他们能选择的只有黑仔殿下和蓝魂儿殿下。确保每一个可能笑到最后的势力都有自家人,这样不管哪派赢了他们家族都能跟着崛起。” 石姬又哼了一声,不齿道:“可耻的做法,我不喜欢!”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但是很有用啊。”卡鲁鲁摸着下巴,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听说白牙家族家传的秘宝,除了白影夫人带走的那把镔铁雪刃,还有一件名为‘追魂’的绝世神兵,据说这件神兵可以随主人心意而动,如臂使指,还能随心所欲地进行千般变化。” “这么厉害,那为什么俊莹不把它带来给蓝魂儿殿下!” “追魂在唤醒前只是普通的兵器罢了,除了坚固点外没有特别之处。” 石姬不耐烦道:“快点说唤醒条件是什么!马上去达成条件把追魂给蓝魂儿殿下不就好了!” “非常苛刻,需要将白牙家族出生的一对双生子的血滴在其上,并杀掉其中一个双生子才能觉醒。本来双生子的诞生就异常罕见,而再要杀死取其一......所以很少有人见过追魂的真面目,那渐渐地便成了白牙家族的一个传说。” “原来如此!我这就去杀了俊影,唤醒追魂取给蓝魂儿殿下!” 卡鲁鲁对石姬的冲动有些无奈:“不急,我想了个万全之策,我们这样......” 临时医院,里空间内所剩的食物已经不多了,大壳满脸愁容地坐在一边。 雅若拿出刀在胳膊上划出一道口子,大壳见了急忙上前道:“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啊——” “嘘,看这个。” 雅若指着自己的伤口,只见那伤口很快便自行贴合在了一起,随后慢慢地变淡,最后消失。 大壳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小野空间里的第二个规则,就是空间里的生物能加速创伤愈合,那冰流岂不是很快——” 病房内突然传来小野的惊呼,蹲在门口的文昭抬起鼻子嗅了嗅,立刻站了起来,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道:“冰流......醒了!” “呱!” 似乎是小野的喜悦感染到了守护灵兽,又或许是因为冰流已经痊愈,守护灵兽判断出能力不再需要维持了,只见周围突然晃动起来,随后平三他们凭空出现在了医院内。 大壳激动地高举双手:“太好了,终于能出去了!” 鹿旷看向冰流的病房,随后忧伤地抓了抓自己空荡荡的衣袖。平三走上前,用手抚着他的腰道:“没事的,小野要比你想象得更坚强。” “去——” 鹿旷嫌弃的拿开了对方的手,平三把手松开后,又揉了揉鹿旷毛茸茸的尾巴。 ------ 雷唧扛着一个大麻袋,吭哧吭哧的走着。尽管满头是汗,但也掩盖不住脸上丰收般的喜悦。 道路的尽头,站着两人——满身缝合疤痕的老鼠勒菲,以及鳄鱼屠夫。 “去,帮人家提着。”勒菲朝屠夫努了努嘴,随后张开双臂迎了上前,“雷唧~终于搞定了吗,兄弟们都很想你啊。” 雷唧将那大麻袋堆到屠夫背上,兴奋道:“当然,完全是意外之喜啊,我本来以为完成这次委托只有十万青石,但是、委托后来变了,然后我就拿到了云鹤谷——八分之一的身家!” 屠夫:“喔,难怪这么沉,难为你这小身板扛了这么久。” 勒菲上前亲热地搂着雷唧的肩膀,道:“我这里也有一个好消息,你大哥现在就在沃土等你哦,回去和他叙叙旧吧。” “亚瑟?好耶!” 云鹤谷,家老从保险箱里取出许多份文件,整整齐齐地叠在云在天的茶几前。 云在天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啊?” 云翳道:“这段时间,许多城邦都因为翡翠会和双毛的屠杀而被摧毁,许多人流离失所,那里的工厂都停工了,各种设施也需要去维修,这些都是机会啊。我想,可以让本家的门生去那里的工厂打工,这样兄弟们就不用再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了,这不是爸爸一直想走的正路吗?” 云在天接过仆人递来的老花镜,架在脸上仔细地看着其中一份文件,“阿翳啊,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对于现在的云鹤谷来说操之过急了——” 门外突然传来吵闹声,似乎是仆人在阻止什么人进来:“你们不能进去,老爷说不想见你们——” 然而那两人还是冲了进来,是拎着一个酒瓶的云欣宜,以及跟在身后惴惴不安的云在信。 见是这两人,云在天立刻翻出厌恶的神情,“你们来干什么!我说了,不想见你们!” 云欣宜看起来是喝醉了,她摇摇晃晃地走到云在天身旁,指着云翳道:“大伯,身体还好吧?我们的遭遇,这个男人应该给你讲过了吧?” 在经历了昨天的事后,云在天对两人已经厌恶到了极点,当又不想对女人发作,便冷冷地道:“发生了什么,阿翳没讲!” “你没说!”云欣宜似乎是遇到了极难理解的事,她将酒瓶用力地往地上一摔,指着云翳道:“你没说?小风死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没说!你还是不是人啊!” 云在信被这举动吓得手足无措,紧张地看着对峙的两人。 云翳:“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不知道出来混早晚要还的吗?” “你!” 云在信连忙上前将云欣宜拉到一边,“算了,算了!不是说了要好好讲的吗,没事的,让妈来,啊。” 云在信便走到云在天面前,缓缓地跪下,“大哥,我们现在是钱也没了,小风也死了,真的是一无所有了。我们想再向你借四分之一的身家,可以吗?” 云在天眼角的横肉动了动,“亏你说得出口!” “大哥啊,你记不记得我们四个刚来翡翠河的时候,你说你要去卖木天果果,二哥和家老都拼命阻止你,说这是要杀头的,你记不记得你当时对他们说了什么吗?” “不记得了,说了什么!” “你说,你要壮大云家,你没得选才走上这条路。不止是路没得选,其实亲人也没得选啊!” 云在信此刻说得极其动情,“欣宜她一定要做女老大,她不做就吃不下饭,作为妈妈我只能满足她的要求,哪怕是条歪路我也要和她走下去。” 见大哥没有搭理她,她便继续说道:“大哥,就算我当初为你坐牢都好,为你挨刀都好,算了,算了......我今天不是以四庭柱的身份来求你,是以你妹妹的身份来求你,就帮我们最后一次吧。” 云欣宜突然冲了过来,将她一把拉起:“妈!你起来,你不用求他!” 云在信被女儿拉了起来,但还是冲云在天喊道:“大哥,大哥你就给她吧,你不给不行啊,大哥——” 云欣宜将她的妈妈拉到一边,随后掏出一把火铳指向云在天—— “干什么!” 云翳和家老也同时掏出枪指着她,当然,喝酒上头了的云欣宜并不知道,此刻开枪她杀不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云欣宜一脚踢在云在天坐着的轮椅上,骂道:“老不死的,你今天到底给不给钱!” 她又对着天花板连开数枪,被打得粉碎的瓦砾碎片纷纷掉了下来,“我今天一定要拿到钱,要是拿不到你们个个就和这天花板一样!” 云翳喊道:“钱都拿去办工厂了,家里根本没有现金!保险柜里还有一箱黄金,你们拿了就赶紧走吧!” “哈哈,哈哈哈!”云欣宜癫狂地笑了起来,“一箱黄金?你打发叫花子呢!” 小野在槐河域两年的花销都不过一根黄金。 云欣宜又一脚重重地踢着云在天的轮椅,“老不死的,你是要把钱都带棺材里吗!给钱,给钱啊!” 云在天此刻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眼珠鼓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他暴吼道:“你踢够了没!之前踢我病床,现在踢我轮椅,天杀的畜生,你到底踢够了没!” “给钱啊!” 云在信连忙上前,想夺过云欣宜的枪,她焦急地喊道:“算了,算了欣宜,他们可能真的没钱了。大哥,我们不要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云欣宜先是一脚踢向云在信的肚子,随后扬手给了云在信两巴掌! 在云在信跌向一边的瞬间,云在天伸手朝云欣宜一抓,她手上的枪便到了自己手里,随后对着云欣宜的心口开了一枪! “嘭!”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云在天,这个从底层的小混混一路杀到家主之位的男人,又怎么会是和云翳一样优柔寡断的人? “嘭!” 云在天此刻的表情极其凶狠,他扣动扳机又开了一枪。 “嘭!” 云欣宜踢了他三次,所以他便开了三枪! 云欣宜完全没想到大伯会有这么一出,她晃了晃身子,仰面倒在地上,鲜血肆无忌惮地从弹孔里流了出来。 家老放下枪,走上前在云欣宜的脖颈上摸了摸,随后神色复杂地看向云在天:“她死了。” “放屁!欣宜没有死!”云在信突然大喊起来,喊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竟然有些嘶哑,她连忙走上前,拖着云欣宜的尸体,“欣宜没有死,她受伤了,她要去医院!” 鲜血在地上拖出了一条路,她突然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又马上站了起来,跑到云翳身前,晃着对方的肩膀道:“你在干嘛,去叫医生,叫医生啊!” 她又跑到家老身前,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帮忙,过来帮忙啊!” 但所有人都只是看着她,有不忍,有同情,她便折回到云欣宜的尸体旁,嚎哭了起来:“你们都是怎么回事啊,过来帮忙啊!” 她伸手摸着云欣宜的脸,安慰道:“欣宜,别怕啊,妈带你去青水......你不是喜欢青水繁华吗?你想去黑峰也可以,妈在那里也有朋友,别怕啊,妈在这,妈在这......” 云在天放下了对着她的枪,抬头往上看着,呢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明明是有的选的,怎么会没得选呢......三妹啊......” 他推着轮椅,转向云翳。 “爸爸决定了......我们就办工厂吧......把那些文件拿来,我们仔细看看......” ------ “真是万幸,冰流居然很快就醒了......就是说,这个东西已经没用了。” 平三将那匣子里的还魂丹取出,放在光下看了看,但丹药晶莹剔透的样子十分喜人,便想着还是给大哥看看有没有毒再决定扔不扔吧。 清源小心地朝病房的方向探头,问道:“我们也可以去看看吗?” 平三:“不。” 雅若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见到清源和俊影时,立刻掏出了刀,对方也随即摆开架势。 平三连忙挡在他们之间:“等等等等,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 开团 因为冰流的苏醒,临时医院内充满了喜悦的气息,但鹿旷却站在病房外,异常忧郁。 “小野正在兴头上,没必要去给他泼冷水......” 他拽着平三的后领,将对方拉了过来,低声道:“我现在不能用形元了,大家都是圈内人,瞒不住的。所以等下小野出来看到我的时候,你要在我旁边喊666,‘鹿哥天下第一’‘鹿哥机关术很强’之类的,不能让大家觉得我没用,懂吗?” “没问题!”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冰块脸他——”小野从房内走了出来,一见到鹿旷后便止住了声音,随后不解地、害怕地朝鹿旷小跑了过来。 鹿旷连忙拍了把平三,平三刚想说话,小野便伸手抓了抓鹿旷空空的衣袖,又迅速摸向肩膀,震惊道:“鹿哥,你的手!......你的手怎么啦?” “这个......说来话长。但是不用担心,我可以自己造一个更好的——” 俊影也走了过来:“打扰一下,其实剧院里有人具有再造断肢的能力,如果你们能加入剧院,我就把他介绍给你们。” 小野不假思索道:“我加入!” 鹿旷:“等等,小野,这可是剧院啊,和翡翠会一样臭名昭着的杀手组织,你不能掺和。” 小野:“加入要填什么申请吗?” 鹿旷:“见鬼了,你有没有在听啊,我不允许你加入!剧院和翡翠会一样,这是一团烂泥,混于其中后就再也没法脱身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哥哥,就别和他们混在一块!” 小野还想说什么,平三连忙将两人拉到一边,小声道:“先别吵,这说不定是他们想分化我们的计策,天下这么大,能断肢再生的只有剧院一家吗?小野,你还是听鹿哥的话吧。” “可......” “对了,蓝魂儿派来的刺客很快就会到,既然冰流的状态已经稳定了,那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我们会在路上告诉你这几天发生的事的。” 令小野没想到的是,在他们隐藏起来的短短几天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件不得了的事。 文昭将冰流背在身后走了出来,她抬头嗅了嗅,问道:“天上是什么味道?” 鹿旷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越来越近的轰鸣声......好像......是某种飞艇?这个型号,应该是......圣膏军的王族飞艇?” 平三便跑了出去,只见远方的天空上有数个黑点越来越近,将形元聚集在眼部用出“凝”后,能看出是飞艇的形状。 俊影也走了出来,抬头望道:“的确,是直属于流沙族的圣膏军,他们应该是为了小野而来,毕竟一个大天位的狼族,是足以让流沙族放下内斗一致对外的目标。” 平三问道:“可是流沙族不是已经投靠你们黑峰了吗?” “黑峰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显然小野不是他们效忠的对象。面对飞艇的轰炸我们毫无反抗之力,快走吧。为表诚意,我们会殿后。” 平三:“殿什么后啊,那么高谁打得到,一起走吧。” 俊影道:“我和清源会在这里造出大动静,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为你们争取时间。” 对方的话令平三有些意外:“可能会没命的,你们也太拼了吧?......那我先说谢谢了。” 清源也走了出来,抬头看着迫近的飞艇,叹道:“又来,随便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他双手拢在身前,噼里啪啦的雷电便渐渐聚拢成球形,俊影也在同时摊开双手,自手心升起一团浓郁的黑烟,笼罩了一大片区域。 鹿旷喊道:“大家都到齐了吧?收拾好东西,马上离开这里!” 小野回头看向那两个剧院的狼,问道:“他们呢?” 鹿旷拉起小野的手往医院的后门跑去,“剧院的杀手,别管他们了。” 聚拢在清源双手间的电球越来越大,他右手托着那个电球,像扔铅球一般将那电球投掷了出去,被砸到的一个飞艇立刻在天空爆炸了,两旁的飞艇则朝两边散开。 其中一架飞艇的指挥室,圣膏军六番队队长孔雀斯沃德通过窗户眯起眼睛看着,判断道:“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剧院代号‘雷神’的冰河清源的能力,看来那只白狼已经投靠剧院了,得在他们和剧院会和之前摧毁他们。” 另一架飞艇的指挥室,圣膏军七番队队长孔雀诺贝门罗按下了操作台上的一个按钮,随后以此架飞艇为中心发出一圈圈雷达般的形元,操作台上的翡翠平板上出现数个闪烁的绿点。 门罗对着操作台上的通讯器道:“启用‘观’,他们要逃跑了,黑雾里只有两个人,应该是留下来吸引注意力的,目标肯定不在其中。” 斯沃德回道:“了解,和他们纠缠没有意义,派专业人士下去会会他们吧。” 飞艇下方打开了一道门,几只孔雀张开翅膀朝他们这滑翔而来,随后,飞艇上的炮台对准黑雾,开始了一轮轰炸。 黑雾内四处都因为炸弹的轰击而发生爆炸,但黑雾中的两人却是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好像知道这些炸弹根本不会击中他们一样。 清源问道:“我可以用风界把这些炸弹给挡回去,但你的‘鬼打墙’就会被吹散了。” 俊影道:“他们不知道我在这里布下了差之毫厘阵法,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攻击。我的‘观’感知到有人在从天空靠近这里,就利用黑雾的优势把他们都杀了,然后再对付这些炸弹吧。” 飞艇平板上显示黑雾里的几个绿点突然消失了,斯沃德立刻用通讯器下令道:“停止开火,停止开火,注意友军伤害!” 门罗回道:“黑雾里还是只有两个人,显然是他们把A组都杀了。而且我注意到了炸弹在靠近黑雾时都会发生偏转,看来他们那里应该还布下了某种阵法......别管他们了,去追捕其他人吧。” “不,这两个黑峰形元者留着也是祸患,必须铲除!”斯沃德按下按钮,随后自己也从飞艇的底部飞了出去,“看起来一般的圣膏军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来会会他们吧!” 他落到黑雾前,将太刀拔出刀鞘,一道凌厉的剑气随即砍进了黑雾中。前方,慢慢出现了一个人影——清源被包裹在一层厚厚的球形雷电屏障内,道:“金沙剑圣——斯沃德先生,日理万机的你没空帮流沙族摆脱黑影的操控,却有时间来这里杀几个杂兵吗?” 太刀又回到了刀鞘,斯沃德扭身摆出了居合斩的姿势,凛然道:“你们怀揣着亵渎的巫术,对自然神犯下了最严重的暴行,也对流沙族和他们的子民犯下了最严重的暴行,我们奉命终结你们的性命。” 凌厉的形元在太刀上凝聚,周围的树叶随之沙沙作响。 “以自然神赋予我的权力,我将驱逐你,毁灭你,然后将你的名字从天堂抹去——” 附近的草木在瞬间齐齐折断,清源立刻往后退进黑雾中,但那把太刀还是斩断了一小寸雷电屏障,划破了他的前胸。 黑雾迅速扩大,斯沃德以刀尖点地,借力迅速与黑雾拉开了距离。 俊影走到清源身前,啧啧叹道:“你真是疯了,走出‘鬼打墙’也就算了,居然敢在这么近的距离挑衅剑圣。我们只要拉开距离,用远程法术攻击他就好了。” 清源摸着胸前渗出的血,在方才对方拔刀的一瞬间,自己竟然全然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一时之间竟然下意识得想要逃离,连如何应对也无法想起,此刻更是冷汗直流。 “那把刀......有古怪,一般的兵器没法砍开我的雷界的!就算是形元比我更强,在用暴力攻破我的雷界的时候,我是能反应过来的!” 清源一半是说出真实的感受,一半是在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那把刀是关押在金沙慈悲监狱的祸殃‘血染河山’的化身,妖刀摩戈尔(murgel)。在举起摩戈尔的瞬间,就自动视为和‘血染河山’签订契约,并瞬间获得强大的形元。但同时,契约者的实力也会和‘血染河山’绑定,死在刀下的人越多,越强,契约者得到的力量就越大,但如果不用此刀杀人,契约者的实力就会迅速下降,直到再也无法满足‘血染河山’的胃口而完全消失。也只有这位剑圣敢冒这个险了......” “哈,剑圣?剑魔还差不多!” 清源凝出一把雷电长矛,朝斯沃德掷去。斯沃德立刻操刀将其砍碎,随后形元蔓延出刀外,延长了刀身,一刀朝前方的黑雾横扫而来——清源迅速跳起,俊影立刻下蹲,躲过了这一击。 “看来他来这里和我们交战,是为了满足摩戈尔的胃口,果然,其他的飞艇都过去了......”俊影以形元凝在双目,观测到了天空的情况,便道:“你去找他们,顺便再打下几个飞艇,我在这里和剑圣耗着就行了。” “喔,你保重。” 数条由黑雾组成的触手朝剑圣袭来,斯沃德抬手一刀,发觉砍不断后,便迅速往后退去,清源便趁机从黑雾后方离开了。 ------ 小野一行人正快速在丛林中穿梭,天空中的轰鸣声越来越近,飞艇已经逐渐逼近了他们。 小野抬头看天,道:“奇怪,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往这个方向?这个距离,加上树木的掩护,他们应该没法看清我们才对啊。” 鹿旷道:“要么他们有超强视力的能力者,要么他们有超远距离的‘观’,或者别的什么探测法器......哇啊!” 因为独臂,维持身体的平衡并不容易,鹿旷身子往前一趴,几乎要摔倒了。一直跑在他身后的平三一把将他拉了起来,随后直接背起了他,“鹿哥,别逞强了,我背你吧。” 飞艇上丢下的炸弹迅速在丛林里爆炸,很快火焰便在丛林里蔓延开来,浓烟迅速弥漫了整片森林。 望着周围的一切,小野暗道不妙:“糟了,本来以为能靠这些树木阻挡他们的视线,没想到反而被点燃成了我们逃跑的阻碍了!......” 他回头喊道:“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还活着。”“在!”“都好!” 文昭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喊道:“大家小心!前面有敌人!” 前面的树丛里,在一阵窸窣后冲出一只眼睛闪着绿光的母狼——不,上半身是母狼,而下半身竟然是长长的蛇尾。 她咧开大嘴,上颌原本是犬齿的位置却长着两颗长长的蛇牙,眼睛立刻如手电筒般发出耀眼的光芒。 鹿旷迅速捂住了平三的眼睛,自己也紧闭着眼,大喊道:“别看它眼睛,快闭眼!” “额啊!” 为时已晚,小野,大壳,雅若已经看到了那束光芒,痛苦地捂着眼睛,鲜血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文昭朝那蛇狼的方向伸出手,那蛇狼便悬浮了起来,文昭再翻转手用力往下一拍,那蛇狼便重重地摔在地上成了一摊肉泥,随后变成一团烟雾消失了。 树林中,卡鲁鲁突然跪在地上咳了咳,“刀牢鬼也死了,不过找到他们了......动手吧。” 石姬撇眉道:“就你这衰样,能和我们战斗吗?” 卡鲁鲁脸色煞白地靠着树躺了下去,“不是吧,你还指望我来参战啊?” “没用的东西!” 石姬长腿一蹬,便钻进了树林,俊莹随后也跟了上去。 卡鲁鲁摸着自己后腰肾脏的位置,叹道:“辛辛苦苦养出来的五只鬼,现在只剩下三只了,幸好画皮鬼的尸体回收了还能用......唔,如果有强者在附近陨落就好了,用他们的尸体作为素材可以更快地养出强力的鬼......” 天空中,一架飞艇的指挥官拉动摇杆,让炮台对准了小野他们。 “说再见吧——” 那飞艇在天空爆炸了,地面上,清源手中还残留着一丝雷电,噼啪地闪了一下。 “立刻升高飞艇!” 门罗命令道,那艘飞艇在升高后其下方再次打开,几个大型铁皮箱子挂着降落伞掉了下来,清源见状立刻甩出几个电矛,将那降落伞打穿,那些铁皮箱子便急速地坠落在地面,发出巨大的响声。 每一个被摔烂的铁皮箱里,都爬出一只无毛的兽人,身上的皮肤满是褶皱,发出腐烂的气息,臭不可闻。 “那些是无法耐受神之血试剂的失败品,虽然已经没有多少智力了,但经过训练后能够自行追踪标记过的目标......小野,鹿旷,平三,你们三个都去过慈悲监狱,所以我们手上有你们的气味标记,这些失败品不把你们破坏之前是不会停止的,好好享受吧,哈哈哈——” 平三从大壳的背包里掏出一小瓶药水,依次给他们的眼睛滴上。 “好点没?” 小野也使用了“生”火来治疗三人的眼睛,虽然慢慢地能看见了一点,但还是非常模糊。 鹿旷紧张地看向天空,“他们会一直跟着我们,一直跑不是办法,得想办法把他们打下来,但是现在升高了,恐怕......” 平三问道:“鹿哥,你之前那个飞行的法器还在吗?就是那对翅膀——” 鹿旷掏出一个小球,按了上面的按钮,小球便闪出了那对滑翔翼一样的翅膀。 “幸好,之前造出来的法器还能用。你要飞上去把那些飞艇捣毁吗?” “只能这样咯。” 门罗注意到代表小野他们的绿点停了下来,便下令道:“准备投掷‘见血封喉’瓦斯。” 文昭嗅了嗅,迅速把冰流抱在怀里,喊道:“别藏着了,都给我出来!” 周围的树丛里再次窸窣起来,数名黑峰王刹军跳了出来,石姬则高高跃起落在众人面前,喝道:“哪个是小野,站出来!” 小野眯起眼睛循声望去:“谁呀?” “受死吧!” 石姬举起扇子朝小野冲来。 同室操戈 “报告队长,检测到强力的形元波动在快速靠近飞艇!” 飞艇指挥室内,操纵飞船的驾驶员向门罗汇报道。 “哈,这种木板拼接成的玩具,我一拳就——” 借助鹿旷的飞行法器,绕到飞艇后方的平三将形元集中在右拳,随后对准飞艇尾部的螺旋桨便打了过去。但在打中的瞬间,整个飞艇被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金属,随后猛地往外长出尖刺,平三迅速往后倒去。 “刺中我没关系,要是鹿哥的法器毁了,就没法再飞上来了......” 飞艇内的驾驶员拉了拉操纵杆,向门罗汇报道:“队长,您用这个能力的话,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了。” “让开。” 驾驶员赶忙站到一边,让门罗坐到了驾驶位上,门罗便操纵着飞艇迅速下降。驾驶员连忙道:“这个高度的话,我们会被‘雷神’击中的!” 门罗白了他一眼,道:“被‘贵金属’包裹的飞艇内部是不会被电流损伤的,靠近地面还能更方便我将电流导入地下。和‘雷神’还是恐兽纠缠都没有意义,我现在要靠近使用‘观’来定位白狼,然后用火炮将他摧毁。” 平三降落到了被金属镀层的飞艇上方,掏出荆棘剑往表面刺去——没能刺破,反作用来的力道反而将整只手给震裂了,耳边的法器传来鹿旷的声音:“飞艇靠得更近了,你见鬼的在做什么!” “我在想办法把这个飞艇弄下来,但是它突然被一层奇怪的金属包裹了......” “换一个打不就好了,你是木头吗!”鹿旷又补充道:“那应该是圣膏军一个队长的能力,将形元转化成合金,并能在其中穿梭——” 平三前方的金属层升起了一只孔雀——圣膏军七番队队长门罗,他右手一抬,平三周围的金属便一层一层升了起来,随后猛地一收,平三同时往旁边跑去,但右手还是被那些聚拢的金属夹断,挤压成了碎片。 “鹿哥,他有什么弱点吗?我该怎么打败他?——鹿哥?” 通讯器里的声音突然凌乱起来,“嗡”的一声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算了,和龙族契约过的猎鬼人我都能打掉,你就更不在话下了,来吧——” 平三甩出荆棘剑朝门罗冲去,只见门罗手指一点,一根锋利的尖刺便从平三脚下升起,平三迅速跳开,然后又是一跳,再次躲开了尖刺,两边突然甩来金属鞭子,平三便启动了飞行法器升了起来,门罗冷笑一声,随后潜入了金属内。 “他回去了?......看来他认为我远离飞艇的话是无法破坏金属表面的......就是说如果我靠近的话,其实是有办法破坏金属层的?” 平三思索着,随后再次朝飞艇飞去。 地面上,冲将上来的石姬被小野一脚踢了回去。她双手撑地,一个后空翻又站了起来,恼羞成怒地对两边的王刹军喊道:“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文昭伸手对着一个王刹军一抓,那王刹军的脖子立刻变成了一条细线。 更多的炮弹落在附近,文昭又往地上一拍,淡蓝色的形元阵图出现在地面上,随后一个圆形屏障包围了众人,鹿旷瞥见自己前方的屏障上竟然镶嵌进了几枚弹片,紧张地想道:“如果不是这一下,我应该已经被流弹杀死了......该死的,我现在只能是累赘了吗......” 俊莹走到石姬身旁,道:“白狼和青水王后修为都是大天位,不能硬拼,想办法将冰流抢过来,只要能挟持冰流,就能把握他们所有人的命脉。” 石姬在吃瘪后终于服软道:“怎么做?” “将他们分开,各个击破。” 俊莹朝小野他们喷出一团黑雾,那团黑雾迅速扩散,笼罩了他们。雅若立刻道:“不好,是本家的‘雾里看花’,这招可攻可守,异常麻烦,都别走出文昭的防护圈!” 白牙家族常年与毒物打交道,因此雅若对刀牢鬼的毒有一定的抗性,最先恢复了视觉。 俊莹突然从黑雾中钻出,举起十字戟朝文昭丢来,一贯感应灵敏的文昭竟然似没有察觉到般一动不动,鹿旷喊道:“夫人小心!” “什么?” 文昭嗅了嗅,什么也没闻到,俊莹在碰到文昭时却突然消失了。 雅若认出了这门功夫:“幻身障,施术者本人会隐去行踪,在原地留下一个可以操控的幻影,她可能会使用毒,注意所有突然产生的怪味和浓烟。” 说罢,雅若深吸一口气,然后朝黑雾里吐出一大团绿色的形元,随后便听到几个王刹军传来的惨叫声。 “没有毒药辅佐,纯用形元转化来的毒效率太低了......” 没能将雾中的所有王刹军毒死,雅若对自己的术很不满意。 大壳将手掌贴在小野的后背,用出了自己的先天能力——将形元在对方体内直接转化成各种各样的茶,这个术需要两个人才能发动,但无法对大壳自己使用。 小野很快也恢复了过来,但大壳的眼睛还在流着血,什么也看不见,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叹道:“可以了,就这样吧,到此为止了......” “别这么说,我们都会安全离开的!” 小野举起刀,望着四周的黑雾,开始思索起来:“我们这些人中,能战斗的只有我,文昭王后,雅若夫人,平三在阻止飞艇靠近,冰块脸、鹿哥、大壳都不能战斗......用小巨兵的话把这些人解决了应该不难,但有这些碍事的黑雾,我什么都看不见,只会浪费掉能用小巨兵的时机......” 想到这,他便低声对众人说道:“他们应该都是为了我而来,我出去和他们战斗,你们趁机离开。” 鹿旷道:“不行,你要和我们一起走!” 雅若道:“‘雾里看花’能屏蔽雾中人的五感,并且偏转人的动作,一旦进去就无法离开,因此也叫‘鬼打墙’。在雾中,哪怕受了致命伤也不会感到疼痛......你能明白那种恐惧吗?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流血,在完全无知觉的情况下被施术者一刀一刀的放血致死,或者被各种毒药毒死,即便你是大天位,误入雾中也难逃出去,所以绝对不能冲进去!” 小野道:“我要赌一把,如果用覆盖整片黑雾的攻击,应该就能解决掉他们吧?” 雅若神情复杂地看向小野,道:“你们走,我来殿后吧。” “不行啊,夫人,我们都不认识,但是你却肯陪着我们战斗了这么久,不能让你陷入危险啊!你要和王后一起保护他们,王后,你会御石咒吗?” 文昭:“不会。” 在冰流陷入昏迷后,雅若一直没有告诉小野自己的身份,因此小野此刻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文昭又说道:“快点走吧,我闻到一股恶臭,好像是‘见血封喉’,离我们很远,但待久了也会晕倒的。他们可能还会用更多,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她将冰流放给雅若,随后双手放在地上,地面便被硬生生挖出了一小块范围,随后在文昭的运转下升了起来。 “我不会御石咒,现在只是强行用形元搬运物体而已。撑不了多久了,能跑多远是多远吧,一定不能被‘见血封喉’沾到。” 小野跳了下来,随后那被挖出来的一小块地飞快地朝前方飞去,撞倒了一排排树。 雅若跟着也想跳下去,文昭拉住了她,道:“相信这个男孩吧,他能创造奇迹的。” 没有了文昭的护罩,黑雾很快便把小野笼罩。一瞬间,他感到自己似乎在旋转,那在玻璃瓶里浸泡时的虚无感再次袭来。 “没事的,这种感觉应该有过一次了......” 小野试着运转形元,但身上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个狼族女人,还有其他的王刹军,应该已经在攻击我了吧?我有运转形元来抵抗吗?什么知觉都没有啊......” 俊莹将十字戟深深地扎进了小野的肩膀,又用力地往上撩起,翻出一连串血花,小野的手臂朝她这一挥,她便低头往一边躲去。 “怪麻烦的,虽然没有痛感,但战斗的本能还在,凭他大天位的修为,被打到了就会重伤......” 俊莹已十字戟尖点地,正要再次攻击,却感到一阵细微的震动从地面传来,心道:“又有人来了吗?” “差不多了......身上受的伤应该已经够重了,发动能力吧......‘受太阳炙烤吧吧,罪无可赦之人’!” 以太阳石为核心的小太阳再次升起,火光瞬间蒸融了整片黑雾,那些王刹军立刻惨叫起来,一个即将冲入黑雾的无毛兽人也随之被烤成了焦炭。 通过黑雾感应到形元波动的俊莹早已远远地跑开了,她回过头,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小太阳,“好险,差点没命......” 她突然感到身上寒毛倒立,鸡皮疙瘩立刻起了来,随后脖子一寒,只见一把十字戟朝她飞来,但却没有砍中她的脖子,而是将身后一把砍向她的刀给打偏了,那十字戟随后又飞了回去,握在了俊影的手里。 俊莹立刻回头看去,见斯沃德面无表情地将刀收回了刀鞘,随后摆出了居合斩的起手姿势。 俊影朝她喊道:“小妹,我们先联手吧,单打独斗的话,会很快死在‘金沙剑圣’的刀下的。” “滚开!欺师灭祖的叛徒,我就算死,也绝不会和你媾和!” 久远的思绪翻涌而来——那天,蓝魂儿突然找上门来,一同而来的还有卡鲁鲁。 蓝魂儿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问道:“你的哥哥,加入剧院了吗?” 俊莹立刻道:“他的任何选择与我无关,我已经是殿下您的剑,从今往后只为您而挥舞。” 蓝魂儿又问道:“如果你们在战场相见,你能毫不犹豫地对他挥剑吗?” 俊莹沉默了,卡鲁鲁有些焦急,他走到俊莹身旁,小声道:“快说啊,哪怕是谎话也行,你知道蓝魂儿殿下想听什么的,他就喜欢听别人对他效忠。” 俊莹抬头道:“我不屑于说谎。即便殿下不喜欢听,我也要实话实说——我会为殿下战斗到死,但在战场上与兄长相见的话,我会在确保殿下安全的情况下,饶他一命。” 卡鲁鲁和蓝魂儿交换了一个神色,蓝魂儿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他上前拍了拍俊莹的肩膀,道:“你先回家看看吧。” “殿下?” 俊莹有些不解,但见卡鲁鲁朝她摇了摇头,便低头退下了。 一路上,俊莹正疑惑着,心道:“怎么了,蓝魂儿殿下不是这样的人啊......我被开除了吗?真是丢人,哥哥会笑我的吧......” 山下,她便闻到了一阵焦炭味,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快步走了上去—— 感到山门前,眼前的景象令她大吃一惊—— 所有的白牙族人都惨死在地上,往日居住和修炼的地方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她颤抖着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地上的灰—— 显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五六天了。她跪到在地上,对着祠堂的方向嚎哭了起来。 ...... 蓝魂儿拿着封信,对面如死灰的俊莹说道:“利寒在山下逮到了一个小偷,起初是为了脱罪,他招出自己曾帮一个客商搬运了几箱违禁品,从味道来看应该是硫磺之类的火药。然后利寒带人顺着那个客商的住址一路查去,发觉铁锈山的白牙家族竟然遭此大难......我们不了解你们家族的规矩,所以没有贸然搬动现场。你这几天可以暂时去休息,计划一下安葬之类的事宜吧。” “死人......不需要被铭记......”俊莹无神的说道,“只需要记住......杀死他们的凶手是谁。” 蓝魂儿看向一边的卡鲁鲁,卡鲁鲁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参与,卡鲁鲁便将那封信放在俊莹手上。 “那个客商在地牢里很快就招了,说是一伙佣兵打扮的黑狼找上了他们,领头的却是一只白老虎,并且他认出了那伙佣兵用的是剧院常用的图拉丁火铳......你懂我意思了吧?” 俊莹一下子把那封信给揉紧,“大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为了你们白牙一族的秘宝‘追魂’吧。” “啊!”俊莹再次撕心裂肺地吼了起来,她跪着上前抓着蓝魂儿的裤腿道,“殿下,让我去审问那个客商,我有话要问他!” “你先起来了,我手下的私兵不能跪着。” 蓝魂儿蹲下身想扶她起来,但俊莹却动也不动,只是哀求道:“让我去见见他!” 蓝魂儿便站起身,正色道:“我已经把他枪毙了。” “什么!?” “大哥......他试图对我手下的私兵出手,我必须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的态度,并且我也要让我麾下的所有私兵知道,在他们效忠我的同时,我也会保护他们,在我这里,他们是最安全的。” ------ “为了追魂......你竟然忍心,将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付之一炬!你这个恶魔!” 俊莹竟然背对着斯沃德,举起十字戟对着俊影喊道。 俊影也拿出十字戟护在身前,“你难道不是吗?......我也从来不了解你啊,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今天就要替父亲清理门户!” “别提父亲,你没资格!” 两人同时冲上前,两把十字戟互相碰撞,发出剧烈的火花。 斯沃德用拇指按着刀柄,刚想拔刀,身前却突然“噼啪”一响,出现了一小串电花。他回头看去,见清源双手握着雷电,对他道:“你的对手是我。” 在收回太阳石后,四周已是一片焦炭。小野正想用“生”火治愈自己,却突然感到身后挨了一拳,他迅速回头看去,但什么也没有,随后前腹也挨了一拳。 在跌倒的同时,小野伸手往前一拉——果然,前方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在攻击自己,而且质地非常坚硬而光滑,就好像摸到钻石一般。那东西跟着一起摔倒,随后迅速坐起身,骑到小野背上,用大腿卡着小野的脖子,对方也随之显形——是全身都变成光华璀璨的钻石的石姬。 石姬得意道:“没想到吧?我能偏转通过身体的光线,达到隐身的效果,你的火还不足以将钻石融化,所以这招对我无用。” 小野注意到一股黄色的烟正朝这里蔓延过来,便挣扎着说道:“我们先停手吧,那是‘见血封喉’......再不走的话,都会死在这里的!” “不,不,不,你才会死,小狼崽子——”钻石化的石姬面目狰狞地说道:“这个状态的我,根本不需要呼吸。” ------ 又一梭飞艇在天空爆炸了。 平三再次飞到那架表面覆盖着金属层的飞艇旁,“这是最后一个了......不破坏金属层的话就没办法毁掉飞艇。” 他划破手腕,一条条血绳便朝飞艇表面攀沿过去,但却并没有平三想象的那样腐蚀,产生泡泡。 门罗再次从金属中浮现出来,道:“别白费力气了,这是我最低活性的‘钥’,据我所知还没有炼金术士能炼出可以和它起反应的酸。” 平三突然发出荆棘剑,将门罗捅了个对穿。但门罗却毫不在意地张开双翅,只见被平三弄出的贯穿洞口里,并没有血肉,而是和飞船表面一样银白色的金属。 “这才是人体炼成,将血肉之躯变成无坚不摧的合金,要远比将身体炼化成怪物优雅而实用得多了。我不想自吹自擂,但术业有专攻,在炼成合金这方面,即便哲人王也不敢在我面前称行家。” 平三再次发出数条荆棘剑交错地穿插进了门罗的身体,但门罗只是一笑,随后融化成一滩流动的银白色金属,再次融入飞艇。 “这能力......太逆天了吧!我要怎么打败啊——”平三捂着头,想到:“冷静点,平三,你看过很多动画片,那些能将身体元素化的敌人都是怎么被打败的?” 小野憋着气,同时紧闭着眼睛,避免吸入见血封喉,而石姬则用力地绞着小野的脖子,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平三突然飞了下来,将石姬给撞开,然后抱起小野就往上飞去。 “该死的!” 石姬气愤地一跺脚,却有些无可奈何。 卡鲁鲁戴着乌鸦头套面具走了过来,道:“走吧,我们去取‘追魂’。” 熊熊燃烧的密林中,俊莹和俊影飞速地见招拆招,动作眼花缭乱,那造型奇特、极易伤人的十字戟在两人手中竟然比自己的手臂使唤得还要灵活。 俊影喊道:“够了,小妹!我知道你肯定误会我了,因为同样的话,黑仔也对我说过!白牙家族,其实是蓝魂儿派人干掉的!” “你撒谎!蓝魂儿殿下视我如心腹,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是为了获得我们家族的神兵‘追魂’!你知道他能做出这样的事!” 俊莹再次分出幻身障,在隐去踪迹前,她沉着脸色道:“那我就......不惜一切代价,把‘追魂’献给蓝魂儿殿下!哪怕代价是杀掉你!” 俊影却突然停了下来,他手持着十字戟,侧耳倾听着,随后转身砍去—— 俊莹在他身后出手,十字戟深深地刺入了俊影的身体里,而俊影的十字戟,却在砍中她之前松手了。 哥哥的十字戟掉在地上,俊影痛苦得弯着腰,鲜血如喷泉般从胸腔喷射出来,染红了一大片地面,也浸染了地面上的十字戟。 俊莹不可思议地看着俊影,她瞪大着眼睛,暴怒、惊恐、抑制、不可思议——她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让我是......哥哥呢......” 俊影伸出手,想抚摸俊莹的脸庞,但俊莹却厌恶得别过头去。 “哥哥就是要......让着妹妹啊......” 俊影倒在了地上,俊莹冷着脸上前,捡起了那把十字戟。 卡鲁鲁突然出现在了她身后,“你哥哥太妇人之仁了,这对一个杀手来说,是极其致命的。显然,你比起哥哥,要更适合做一个杀手。” 卡鲁鲁突然一记手刀朝俊莹后颈劈去,手上形元聚出一把镰刀,俊莹显然早有准备,一个侧翻便闪躲到了一旁。 卡鲁鲁抚摸着手上的形元镰刀道:“哎呀,勾魂鬼失手了呢......其实我只是想试试你的身手而已啦。” 俊莹冷哼一声,双目瞳孔再次发出金光,道:“我能看到杀气和形元的流动,在我和俊影交手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我本以为你的杀气是冲俊影而来,但没想到在他死后,你的杀气丝毫没有减弱......怎么,你也想要‘追魂’吗?” 卡鲁鲁捏起自己的衣领嗅了嗅,“有杀气?我怎么闻不到?看来我的确要好好读书了,如果涵养到家了就不会有杀气了吧?” 他收起了手上的镰刀,道:“虽然你比起你哥哥的确要更细心,但你还是疏漏了一点——石化状态下,连呼吸都不需要的石姬,是没有杀气的。” 俊莹的胸膛突然被什么东西穿了过去,随后那看不见的东西显形——是钻石状态下的石姬的胳膊。她笑容古怪地拍了拍俊莹的肩膀,随后猛地将拳头收了回来,俊莹“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倒在了地上。 她无力地伸手,想拿起掉在地上的十字戟,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石姬将两把十字戟都捡了起来,交给了卡鲁鲁。 石姬道:“你的小脑瓜还蛮灵活的,这玩意要怎么处理?老娘我可不喜欢耍脑瓜。” 卡鲁鲁将两把十字戟拼在了一起,下一刻,十字戟开始猛烈地震动起来,随后每个方向的戟叠在了一起,一股耀眼的血光爆发而出,那叠成的东西猛地飞起,割破了卡鲁鲁的面颊,又重重地插在了地上——变成了一把漆黑的弯刀。 卡鲁鲁上前捡起那把弯刀,居高临下地看着俊莹道:“死前让你看一下你们家族的秘宝,可以瞑目了吧?” 俊莹只是趴在地上,再也不看向卡鲁鲁,而是伸手向哥哥的尸体,声音小得如同蚊子一般。 “哥哥......好可怕......救我,哥哥......” 卡鲁鲁走了过来,俯视着两人,道:“这次损失的两只鬼,正好用你们俩来炼化补齐吧。” 大战在即 在文昭操纵着那一小片土地疾驰的同时,两个喘着粗气的身影逐渐从两侧靠近。 雅若迅速掏出短刀,以“凝”观察这两道身影,“怪物......居然能跟上这速度?” 鹿旷道:“那应该是圣膏军的预备役,没能与神之血试剂融合后的失败品,不清楚会有什么样的能力。” 雅若问道:“失败品?圣膏军不是和王刹军一样从军校挑选编入的吗?” “的确如此,但是仅限于由流沙族王族学会下辖的神学院,而且必须是孔雀族。” 雅若感到更加奇怪:“这么狭小的选拔范围,那么圣膏军数量应该非常稀少才对,为什么会溢出到产生失败品?不对,如果仅限于几个神学院的学生......那根本没法保证那些人都能觉醒形元啊,圣膏军的数量应该更少才对。” 鹿旷回道:“圣膏军觉醒形元的方式和青水的王卫军、黑峰的王刹军不同——他们不通过修炼来获得形元,而是通过注射神之血试剂来觉醒形元,这个过程会以主教在他们身上涂抹圣膏来赐福的名义进行,所以他们叫做‘圣膏军’,全部都是王族学会的实验产物。” 一边的无毛兽人突然跳了上来,雅若上前一道刺进了那怪物的腹部,而另一只怪物则踩着它的肩膀越过了雅若,朝鹿旷袭去。 “狡猾的怪物!” 那无毛兽人的力气异常大,雅若一时之间竟无法腾出手收拾另一个。鹿旷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被那怪物抓中,旁边一根冰矛突然斜斜刺进了那怪物的腰部,将其撩了下去。 是冰流,他又甩出一根冰矛,刺进了雅若前方的怪物头颅,那怪物便不再动弹,被雅若一脚踢下。 文昭伸手向前,在操纵石块移动的同时,还略有些骄傲地说道:“我儿子可真厉害。” 冰流眯起眼睛朝四周望去,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又有几个失败品追来,但紧接着,它们好像遭到了背后的攻击,倒在了地上。 ------ “小野,这是最后一艘飞艇了,把它弄沉我们就能摆脱这些追兵了。” 平三指着天空中那艘逐渐下沉并不断投掷炸弹的飞艇说道。 小野站在树梢上,将手搭在额前望着那艘飞艇,道:“是诺贝门罗吗?听鹿哥提起过他,圣膏军七番队队长,‘金属大师’诺贝门罗。” 平三道:“我破不了他的金属,而且他还能将身体炼化成合金,物理攻击对他没用,我无计可施了。” 小野分析道:“要覆盖那么大一艘飞艇,肯定需要消耗大量的形元,这不是一个中天位的炼金术士能承担的,所以他在飞艇内应该有补充形元的药剂,因此反而不能和他打消耗战......必须一击将他打倒。” “怎么做到呢?” “我们这样......” 敲定计策后,平三便启动飞行法器,让小野站在他的背上朝那飞艇飞去。两人飞到飞艇上方,随后小野掏出了兵符,“小巨兵!” 小巨兵凭空出现,重重踩在了飞艇的上方,整个飞艇剧烈地晃动起来,但表面的金属层依旧没有被破坏。 平三站在小巨兵肩上,注意到了前方,门罗再次从金属层浮了出来,“终于要使用小巨兵了吗?没用的,就算你砸坏了‘钥’,我也能随时修复,你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是不是徒劳,你很快就知道了。” 小巨兵提刀往飞艇一刺,就好像铁钉刺入馒头一般轻松捅破了金属层,平三随即操纵自己的鲜血沿着小巨兵的长剑流入了飞艇内部,鲜血在平三的指引下迅速蒸发变成血雾,在飞艇之中蔓延开来。 门罗两手一合,金属层升起无数铁架交叉固定住了小巨兵,同时更多的金属涌来,如金字塔一般将小巨兵封在了里面,平三立刻跳起,躲开了那一层层金属。 “我怎么说来着?你的小巨兵,现在也无用了——” 飞艇突然整个猛地往上一冲,似乎下部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在平三站在小巨兵肩膀上时,他便用血绳牵着小野,让小野荡到了飞艇下方,当门罗操控金属层往上围困小巨兵时,下方的金属层便不可避免地变薄,因此无法挡住大天位的小野全力一拳。 随着小野的全力一击,飞艇的下部被打得粉碎,八苦业火随即涌入了飞艇内,整个飞艇顿时失去了控制。 门罗双手做出合握的姿势,但却突然停了下来。 平三见门罗此刻满头是汗,便道:“小野猜到了你的能力——在我靠近飞艇的时候你会出现,说明你必须靠近金属才能进行精准操控,也就是说离得越远,你对金属的控制能力就越差,而当你调动飞艇表面的金属围困小巨兵时,即便察觉到小野在下方攻击,也无法短时间内操纵金属覆盖回去,更别提修复了,我说得对吧?” 见门罗不吭声,平三便继续道:“你现在——是想用这些金属来攻击我们吧?不过你也想到了,一旦你将困住小巨兵的金属移开,小巨兵便会脱离你的控制,中天位的你,能承受住小巨兵的一击吗?” “我不能......”门罗似乎下定了决心,随后双手突然一拍,“但是我今天能带走两个流沙族的心腹大患!” 那层金属突然化为无数细小的粉末飘了起来,随后猛地往四周飞去。平三立刻操纵血绳将小野远远地甩飞了,喊道:“捂住口鼻,小心暗器!” 他又调动形元护住周身,眼看着那些锋利而细小的金属如烟雾般朝他袭来,在被形元挡住后,便迅速与附近的金属融合在一起,将平三整个人封在了一层金属内。 失去控制的飞艇重重地砸在地上,升起一阵浓烟,随后在一声巨响中爆炸了。 ------ 清源双手撑开,周围的空气随之流动起来,猛地向四周扩散,将“见血封喉”远远地吹飞,但随即,他的肩上挨了一刀,在伤口上出现了淡淡的光芒。 斯沃德闪身到一边,皱眉道:“怎么就这点威力?应该能把整只手砍下来才对的......看来这和刚才的雷电是不一样的防御。” 对于自己身上突然出现的防御,清源也有些困惑——方才自己的确放出了风界,但确实没有注意对自己的保护,所以刚才斯沃德的那一击应该已经得手了才对,自己身上的这一层护罩不是自己放出来的术,同时,口袋里那个由黑仔的守护灵兽制造的硬币闪烁了起来。 斯沃德拔刀朝清源砍去,却见清源身后黑影一闪,自己凌厉无比的刀势竟被对方以两指捏住。 那是一头穿着王刹军军官制服的月亮熊,左脸上有一道布满裂缝的凹陷,就好像被重锤砸中的钢铁一般。 “连这种货色都能成为圣膏军队长,金沙的炼金术士已经无能到这种程度了吗?” 那月亮熊对着斯沃德笑了,露出锋利的牙齿和鲜红的牙床,看起来十分渗人,他用另一只熊掌对斯沃德招呼道:“你好。黑峰王将,塔盾参上。” “塔盾!”斯沃德心里一惊,“黑峰百年来最强之盾,曾经狼王麾下最得意的杀手......在十年前因为任务失败而叛逃,不知所踪,原来是加入了剧院......” 他用力地拽着刀,但塔盾仅是两指夹着,就令他无法将刀抽出。 塔盾两指一弹,斯沃德便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倒了一棵树。 塔盾啧啧道:“在大天位高手的眼中,中天位和小星位别无二致。哪怕是大名鼎鼎的妖刀,在弱者的手里和木棍也没有区别,真是浪费啊。” 他瞪大着眼睛,又将手臂展开,露出正面的要害,对斯沃德的架势毫不在意:“你真是太弱了,要是以前,我顺手就杀了......可惜我现在赶时间,连杀你的兴趣都没有了。” 斯沃德紧紧地握着摩戈尔之刀,死死地盯着塔盾。而塔盾仿佛真的毫不在意他,对清源询问起来:“我们的客人在哪?” ------ “刺啦——” 树林的另一头,银白色的金属长条纵横交错,门罗操纵着金属条朝林中的一道黑影围去,却见黑影中伸出一根魔杖,挥舞后,魔杖末端便聚出一个黑球,并迅速膨胀,那些刺来的金属条被尽数吸入其中。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吟诵声,那黑球快速朝门罗冲来,门罗随即令金属条层层堆砌,形成数道墙,但却丝毫没能阻止黑球的速度,那些金属墙与黑球接触的部分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被打出了一条圆柱通道。 那道黑影降落在地面上,变回了黑仔的模样,而门罗也从一根残存的金属条中钻了出来。 “能炼出如此神奇的合金,真想把你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啊。不过你今天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不如就此别过吧?” 黑仔嘴上说得客气,但经由魔杖运转的形元却丝毫没有减弱,门罗看了看两边,除了黑仔,树林中还有数对眼睛在盯着他,杀气丝毫不比黑仔弱。 门罗很快便做出了判断,一言不发地钻进了金属条中。 小野将覆盖在平三表面上的金属打碎,这才将对方解救了出来。 平三大喘着气,方才他在金属层里被憋死了好几次,此刻对他而言,连呼吸都是如此令人愉悦。 小野道:“吸取教训了吧?虽然不死,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你是对的,这......太难受了!啊,空气,见血封喉残留了一部分的空气,我的肺都快憋炸了——” 周围的树林沙沙响动着,塔盾扒开挡在前方的灌木走了过来,乜斜着两人道:“你们就是黑仔大人的客人吗?” 小野:“你是剧院里那个能把人的断肢接上去的人吗?” 塔盾:“不,这么弱的能力,只有和它一样弱的海伦才有,坚不可摧的钢化之躯,是不需要任何形式的治愈的。” 冰流他们也从另一边的树丛里钻了出来,旁边还跟着黑仔以及数名黑袍兽人。 冰流看向小野,指着黑仔道:“他说我们是盟友?” 鹿旷捂着脸道:“现在,是真的走不掉了。” 小野挠挠头,“我们现在还能去倭瓜岛玩吗?” ------ 无名山谷内,蓝魂儿端坐在自己搭建的木头王座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手心。 传话蛤蟆跳到了他的扶手上,大张着嘴巴。蓝魂儿道:“俊莹死了?” 卡鲁鲁的声音从传话蛤蟆的嘴里传了出来:“计划很顺利呢,追魂已经拿到了。” “你的胖脑袋还蛮有用的,如果仪式允许有两个人存活的话,让你作为我的谋士辅佐我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会好好地奖赏你的。” 卡鲁鲁连忙道:“不必了,如果让其他人知道殿下为了追魂可以牺牲俊莹的话,会动摇大伙的士气的。我和石姬已经确认过了,周围没人看到事情的经过,所以就把俊莹的死归给剧院好了,也正好让所有的私兵增加危机感,更有利于殿下您啊。” “那就这么做吧。” 传话蛤蟆闭上了嘴,蓝魂儿再次看向自己的手心——一个小巧而复杂的阵图里,闪烁着俊莹的名字。 “不用担心,士兵们......你们的愿望和能力,我会好好地继承的。” 蓝魂儿为特质系能力者,其能力为『星海的继承者』——在黑峰军校毕业后加入蓝魂儿私兵队并向蓝魂儿宣誓誓死效忠之人,在他们死亡后,蓝魂儿会获得他们的能力。 此刻,蓝魂儿通过『星海的继承者』获得了俊莹的两个能力——『雾里看花』以及『金睛』。 卡鲁鲁对一边的石姬道:“这才是一石二鸟啊,牺牲了一个俊莹,而为蓝魂儿殿下带来了一件强力的兵器以及可靠的能力。” 石姬满不在乎道:“不就是这样吗,当初她不是说过愿意为殿下而死的吗!” 卡鲁鲁看向石姬,幽幽道:“因为殿下能力的特殊性,所以针对私兵的减员行动对殿下的整体实力构不成影响......就算所有的私兵都死光了,殿下也可以依靠复数的能力一人成军。” 石姬道:“所以殿下才会是那个能力挽狂澜的!所有胆敢阻碍殿下的人,都是在自取灭亡!” ------ 黑峰王都,铁堡城。 “没想到一个小野,就将金沙搅得天翻地覆......白影啊白影,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啊,你不在了这么多年,竟然连你的儿子都在无意中帮我。” 黑影感叹道——此刻他正蹲坐在翻转王座的下方的石阶上,翻看着从金沙传来的密报。 黑影身前,站着一只谋士打扮的黑狗,他恭恭敬敬地谏言道:“王上,此刻正是发兵的最佳时机。翡翠会名存实亡,金银帮损失惨重,除了将神门,金沙已经没有势力能阻挡我们了。” “流沙族早已暗中投降黑峰,发兵金沙没有意义啊。” 谋士道:“对两国高层而言,或许没有意义,但对王上来说,意义重大啊。大陆百姓并不知道流沙族的情况,他们只会看到在王上的指挥下,金沙举国投降,这可是堪比老狼王的功绩啊!凭此声望,黑峰上下将对王上正式成为狼王再无异议,王上不是一直都想成为真正的黑峰王吗?” 黑影陷入了沉思,谋士便继续谏言道:“那些不安分的黑峰王将,紫岚的所有子女,甚至上古帝印都在金沙,王上只消一战,便可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些麻烦,王上还在犹豫什么呢!” “只怕众长老不会支持啊——” “质疑王上的声音越多,在王上功成后便会越稳定。更何况,那些闭死关的老东西从来就不支持王上,王上何须顾及他们呢?他们只是不愿意看到王上成功罢了。其实王上的心中,早就有了决定。” 黑影站了起来,走到谋士身侧。 “我始终觉得——万事小心为妙,倭瓜岛的忍众已经集结完毕了?” “正是。”谋士知道黑影一直都想发兵金沙,只是黑影的性格一贯如此。与那个已经失踪的大皇子白影比起来,黑影总是顾虑更多,但从他集结倭瓜岛的忍众便可知道,这次他是真的做出决定了。 “那群忍众,和六部最精锐的鬼戎部勇士,就由你带队吧。” 谋士立刻叩首道:“多谢王上给臣以先登之功,臣必不负王上厚望!” ------ 金沙圣城,地下议会。 六位披着黑袍的金银帮董事已经在长桌旁就位了,金沙王照旧是最后一个入座。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不再是一幅嘻嘻哈哈的模样,而是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凝重。 “诸位,军事统帅小黄报告说,黑峰大军开始集结,一部分形元者已经陆陆续续潜入了金沙。看来,金沙和黑峰将会有一场大战。” 小金将一份报告推到桌中央,随后双手搭在眼下方,目光从众董事身上一一逡巡而过。 “我们已经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宙斯率先道。 “哦?” 宙斯道:“我们已经决定了,金沙会迎来史上最安静的变动,此后成为黑峰的附庸,这对金沙各界来说都是好事,没有人需要因此而流血,所有人都会迎来最好的结局。” 小金:“不好意思,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就这么把金沙作为商品给卖出去了,我这个金沙王算什么呢?” 宙斯冷笑一声,道:“所谓的‘金沙王’,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们不在乎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是谁,老国王也好,你也好,小白也好,哪怕放一条鱼上去也无所谓。重要的是,金银帮的存在要比金沙更加悠久,是我们选择了流沙族。如今,流沙族已经开不出更高的价格了,我们便选择了出价更高的黑峰,价高者得,这就是规矩。” 小金:“我差点忘了,你们都是一群商人,只要有利可图,哪怕是断头的风险也甘愿去冒。” 宙斯:“我们很遗憾,流沙族即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事实上,已经没有什么金沙了,这里有的,只有等待被卖给黑峰的商品。” 小金再次扫视了一圈众人,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对。”“没错。”“是这样。”“我同意。” 小金叹了口气,道:“太暗了,我看不清。如果同意宙斯先生所说的,请举手——” 几个人便举起了手——除了赫拉,以及犹豫不决的赫尔墨斯。 小金便站了起来,背对着众人咳了咳。 阴影中突然钻出一条蛇——间谍总管双尾蛇贝尔,用细长的尾巴卷着一把拆下来的锋利的铡刀,将举手的人一一斩首,随后用铡刀对着剩下的两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赫拉和赫尔墨斯大吃一惊,赫拉惊恐地站了起来,“你——你怎么能——” “抱歉,从现在开始,金沙由我说了算。”小金一步一步地走向赫拉,赫拉害怕得往后退缩。 “亚瑟和传教士先生都不在了,现在的金银帮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小金用手指敲着赫拉前方的桌面,道:“今后,不会再有什么赫拉和赫尔墨斯,你们将以原本的身份,和我并肩作战,和流沙族共存亡——王后,还有表哥。” 赫拉和赫尔墨斯——不,金沙王后米娅夫人,和财政总管卡特,忙不迭地点着头。 可以和解吗 翡翠河东岸,黑天鹅歌剧院。 “我们到了吗?” “谁在后面抓我啊!” “见鬼了有人在踩我!” “这是陷阱吗?” “小野——小野你在哪?” 听见黑仔打了个响指,众人眼前的漆黑瞬间便消失了。 小野恢复视力后,立刻东张西望起来——此刻他们正在一个大得夸张的歌剧院内,两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排列整齐的红椅,远处的舞台上,几只天鹅正在那里机械地跳着芭蕾,因为距离的缘故,看起来只有米粒般大小。 虽然舞台附近的乐师们在一丝不苟地演奏着音乐,但诡异的是,如此庞大的歌剧院内,除了小野他们,竟然一个观众都没有。 小野叹道:“好大的歌剧院啊,难怪你们的组织叫这个名字——不过离得这么远,能看清她们的表演吗?” 鹿旷小声道:“不就是黑天鹅歌剧院吗,搞这么神秘。” 塔盾立刻将手摁在鹿旷肩上,向黑仔请示道:“他知道我们的据点了,要杀掉吗?” 黑仔还没说话,鹿旷便快速说道:“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这里是你们的据点,如果我要被杀,那他也要被处决!” “罢了,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其实不用藏着也行的。”黑仔朝鹿旷笑道:“鹿先生,你最终还是和我们结盟了。我之前的条件依然有效,武器、资源、后援、还有安全屋,都可以给你们用。” 小野问道:“可以把鹿哥的手臂接上吗?” “我们早有准备。” 迎面走来了几个穿着黑袍的兽人,将一个铁箱抬到众人面前。透过铁箱表面上的玻璃盖,能看见里面装满了冰块,冰块的中心处放着一个鹿族的胳膊。 小野立刻认出了那条胳膊:“鹿哥,那和你的胳膊一模一样!” “我们的人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这条胳膊,母亲说过如果恐兽先生帮她脱身的话,就接好鹿旷的两条胳膊作为答谢,现在是我们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平三也高兴道:“太好了,鹿哥,你的手回来了!” 但鹿旷却丝毫看不见高兴的神色,而是迅速躲到了平三身后,对黑仔喊道:“我怕有毒,我不要!” 黑仔便朝大壳招了招手:“这位大壳大夫不是一位医家的好手吗?如果你们信得过他的话,就让他来检查一下吧。” 他又看向雅若道:“这位夫人也是一个用毒的高手啊,让她也一并来检查如何?” 大壳挠了挠头,询问般看向小野他们。 鹿旷又道:“你要是放毒的话大壳肯定查得出来,所以你们肯定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我猜你肯定会在上面放个即死咒,这样接上去之后巫术就能直接对我作用了!大壳只有小天位,如果是你施咒的话他肯定发现不了的!” 冰流指着自己肩上的蓝章鱼道:“这是云家主给我除咒后留下的形元兽,它能感应到带有恶意的形元,大壳检查完后再让它检查一下吧。” 这下鹿旷想不出理由拒绝了。小野便催促道:“鹿哥,我觉得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他要是想害我们的话就不会派人来接应我们了。而且我们也会认真查看的,这样可以放心了吧?” 可是......黑仔是黑峰的狼族杀手啊,他们的东西我都不想要......鹿旷咽了口唾沫,看着小野关切的模样,这话最终没有说出口,因为小野也是狼。 一番检查后。 大壳:“没问题。” 雅若比了个oK的手势。 冰流握着小章鱼放在了铁箱上,小章鱼除了想爬回冰流肩上外没有任何异常。 “请放心吧,剧院御下的手段要比翡翠会高明多了,可不会随便往人脑袋里放石头。” 这熟悉的女声令鹿旷突然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循声望去,是海查灵领着几个护士走了过来。 鹿旷不可思议道:“原来小白找了好久的那个黑峰内鬼就是你!” 海查灵笑道:“我可不算是内鬼,翡翠会是我和小白一起成立的,我们是平等的合伙人。只是我在更早之前就在黑峰工作罢了。” 几个护工围了过来,“鹿先生,请随我们来——” “等等,平三,你和我一起走,防止他们耍花招!如果他们捣鬼,你就把他们都杀了,平三——” 于是平三便跟了上去。 黑仔道:“你们要是想观摩的话,也可以跟过去。” “当然要去!” 海查灵从旁边的手推车上拿起了一把大的夸张的剪刀,道:“这种程度的连接还不用进手术室,既然你们想看,那我就在这里给你们展示我的能力吧。” 她用一块棉花球在鹿旷胳膊的断茬上擦了擦,随后道:“你的伤口已经愈合,如果要将你的神经、血管、骨头、肌肉等缝合的话,就需要先暴露断口,你懂我意思吧?” 鹿旷眯起眼睛看着她。 “就这么做呢,还是你需要局部麻醉?” “海查灵,你见鬼的在小瞧我吗?” 当海查灵将剪刀合上时,小野、冰流、大壳神情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幻痛一样的表情——看着就好疼啊!但鹿旷竟然硬是一声不吭。 “准备开始了.....『形元缝合』。” 海查灵以形元凝出一根弯针,一手托着鹿旷的胳膊,另一只手捏着形元弯针,弯针末端系着形元线,开始飞快地在胳膊和断茬之间穿梭。 短短几秒间,胳膊和断茬就连上了密密麻麻的形元线,海查灵最后再一拉,胳膊和断茬便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而鹿旷的手指先是动了动,最后整条手臂跟着活动了起来。 小野立刻扑上去抱着鹿旷,“太好了,鹿哥,你的手终于接上了!” 黑仔似乎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但还是赞叹道:“不管看多少次,还是觉得神奇啊。” 大壳也是惊奇道:“好厉害,这是......直接靠眼力找到血管神经然后连接,而且形元针穿过骨头的时候速度一点也没有减缓,就好像在穿过豆腐一样顺畅!与其说是医术......不如说是一种技巧!没有十几年的练习,根本就没法做到吧!” 冰流和雅若虽然没有说话,但也对这针术感到不可思议。 平三心道:“奇怪,这不是紫岚给鹿哥接上手臂用的那招吗?等等,鹿哥说海查灵的能力是把形元变化成线,而紫岚......她操控茶罗和夏洛克的尸体的时候也是用的形元线,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吗?” 海查灵将剪刀收起后,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凑到鹿旷的耳边说道:“我在你的血液里闻到了那个味道......需要帮忙吗?你见过我给好几个学员戒除药瘾的。” 鹿旷狠狠地咬牙道:“管好你自己,黑峰傻鸟!” ------ 金沙王都,圣城王宫。 小金站在王座前,双头蛇站在一边,九位圣膏军队长依次站在圣阶下,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来人。 在双尾蛇贝尔的带领下,一只黑孔雀散漫地走了进来。 “所以......你就是那个应该已经死掉的人?大名鼎鼎的......‘无肠贤者’?” 随着小金说出黑孔雀的身份,九位圣膏军队长顿时焕发出周身形元,一幅严阵以待到极点的模样。 “哈,真是人靠衣装啊,小鬼头......还真有一幅小大人的模样了。” 在金沙王面前,无肠贤者竟然没有丝毫敬意,那架势俨然一个博学的教授面对着自己不谙世事的学徒。 而他散漫的态度也激怒了所有的圣膏军队长,五番队队长乌恩朝他吼道:“你敢对王上无礼!” “罢了,本来就是一个无规无矩的人......”小金在之前被金银帮的董事冒犯惯了,此刻倒是不以为意,而抄手走向他,问道:“无肠先生,你愿意作为金沙人......守护金沙吗?” “哈哈哈!”无肠贤者竟然大笑了起来,他这一举动令所有圣膏军队长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斯沃德忍不住小声提醒小金:“殿下,快回来,危险!” “我只是一个没用的老骨头,帮不上忙了,金沙也好,黑峰也好,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啦!我早就该把舞台交给你们了!” 无肠贤者随后便不管不顾地回头走了。双尾蛇连忙追了上前,小声道:“老先生,您怎么能这样?那不仅仅是金沙王,更是您的——” “我当然知道,他和小白是双生子,如果小白是我的崽,那他当然也是。那又怎么了?” “王上一直都在以流沙族金沙王的身份统治着金沙,不管他身上是否有流沙族的血,我们都需要依靠他来扛住这大梁维持金沙不倒。于情于理,您都应该帮我们对付黑峰啊!” 无肠贤者不屑道:“要是把他当流沙族人,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流沙族的家事,我是避之不及啊,要是不把他当流沙族人,那守护金沙与否,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于情于理,我都没有帮你们的理由啊。” 双尾蛇有些急道:“您忍心看着生灵涂炭吗?金沙需要您的力量啊!您是如此的强大,一定可以帮我们打败黑峰的入侵者的。” 无肠贤者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如果金沙缺我一个就会灭亡的话,那这样的金沙还是快点灭亡好了。不适用的老东西就会被淘汰,我们这些炼金术士就是被淘汰的东西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才是这片大陆的法则啊。” “您......还在为多年前王族学会对您的发明的打压而生气吗?身为金沙最伟大的炼金术士,怀抱机关与黑魔法的宗师,您无法接受自己曾被凡人打败吗?” 无肠贤者摇手道:“不不不,我只是一个自由惯了的老头子,在意识到新世界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后,只想顺势而为罢了。” “可——” “金沙能有今日,都是流沙族咎由自取啊——在流沙族为了苟活妥协黑峰,默许金银帮胡作非为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这样的结局了。生灵涂炭,也是流沙族一厢情愿地让旁人跟着陪葬罢了。” 他反手将一个黑匣子丢到了地上,那是装载着所有金银帮机密的卧龙匣。 无肠贤者走出了宫殿,仰头望着那灼目的太阳,“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啊。” 下一刻,无肠贤者全身扭成了一条黑色的漩涡,凭空消失了。 双尾蛇正想捡起卧龙匣,那匣子却突然往前方飞去。 小白稳稳地接住了卧龙匣,朝他走来。 “看来这千斤重担,还得我来挑啊。”小白一半的脸在微笑,另一半的身侧却整个腐烂了,看起来甚是骇人。 “告诉王兄,大敌当前,我们只有放下恩怨,联手合作,才能取得一线生机。” 动员 听完双尾蛇的转述后,小金叹了口气,反问众位圣膏军队长道:“你们怎么看?接受哲人王的联盟吗?” 圣膏军五番队队长乌恩率先道:“当然不能!亲王曾经诱青水发兵金沙,早就是叛国者了,他能背叛第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而且他图谋王位这件事,所有人都一清二楚,我们没理由自找麻烦!” 斯沃德道:“可是——他是个很强大的炼金术士。” 乌恩道:“正因为如此,当他背叛后造成的破坏才会更大!王上,请你下令,让我们立刻将这个叛国者正法!” 众位队长都看向小金,小金便道:“大敌当前,我们应该摈弃一切成见,一致对外,哪怕小白不怀好意,我们也要接受,否则无法给整个金沙作出态度和表率。” 乌恩急道:“我无法相信亲王!如果他真的背叛了,会比黑峰军队更可怕!” “所以,你们都听好了——我们对哲人王和他的翡翠会,是既要用,也要防。在与他们合作时,不要过多地展示我们的计划和机密,将其作为一支奇兵而不是同盟。” 小金扫视一圈众人后,道:“现在,汇报一下金沙各个势力的态度吧。” 斯沃德便道:“是。将神门不计前嫌,四位将神以及他们的部下都愿意为抵抗黑峰而战。四家除了云家愿意助力外,其他三家都推脱说还要考虑......” 乌恩埋怨道:“覆巢之下,我不信他们还能有好果子吃!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算计,真是愚蠢至极啊!” 门罗汇报道:“垃圾坑的人还是老样子,他们明确表示金沙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与他们无关......但是沃土的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亚瑟也在那里......现在沃土的首领是黑峰王子双毛,就是前段时间将几个城邦屠成空城的疯子......他说要王上亲自去见他,而且不能带一个人。” 双头蛇警觉道:“好古怪的要求,王上,沃土的人本就是一群疯子,现在又迎来了一个更疯的首领,依我看,这部分人就不必考虑了吧。” 门罗接着说道:“九番队队长,墨莲娜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此刻,绿孔雀墨莲娜正斜靠在殿门边,将通讯器放在耳边,似是在倾吐着什么。 “我的爱人,这可能是我一生一次仅有的请求了......帮帮我好吗?” 通讯器的另一头,是一只肥胖到极点的山鸡——金沙四家之一,卡夫卡家族的家主,赛卡伯爵。 听到了墨莲娜的声音,塞卡伯爵显得异常激动,他用颤抖地声音说道:“天哪......自然神保佑啊,你终于肯来找我了!墨莲娜,我的爱,我发誓我愿意为你而死......但我不可能为了你去对抗黑峰啊,我的族人也不会同意的......” 听到这,墨莲娜便将通讯器从耳旁移开,全然不顾塞卡伯爵后续激动的言语。 “我的爱,和我一起逃走吧!我们逃到天涯海角,在一个没有人的小岛上度过余生——我愿意为你放弃伯爵的地位,我发誓我会保护你——” 房间门突然被重重地敲响,随后是仆人劝阻的声音:“夫人,您不能进去!” “让开!”伯爵夫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指着塞卡伯爵骂道:“背着我偷偷联络,我就知道有鬼!你是不是又在和圣膏军的那个碧池偷情了!” 塞卡伯爵呵斥道:“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哈,没我的事?把通讯器给我,给我!你给不给?啊!你敢打我?你为了那个骚货竟然敢打我?” 通讯器另一头传来厮打声,墨莲娜则哼着歌,似乎将这当做了悦耳的音乐。 “我告诉你,你觉得自己很高明吗?你知不知道议会的长老把她睡了个遍!” “那和你没关系,你马上回自己的房间!” “我告诉你,她睡过的男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你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脸啊,要不是看上你的家产她才不会来找你!你以为就她那点本事,是怎么当上的圣膏军队长啊?怕不是八个队长都把她玩个遍了,哈哈哈!” 伯爵和夫人的打斗升级,但墨莲娜已经没有兴趣听下去了。她切断了联系,徐步走进大殿,躬身道:“抱歉,王上,我尽力了。他们都没法提供帮助。” 小金微微抬头,闭起眼睛沉思良久,道:“罢了,乌恩,你有传送的能力对吧?送我去沃土吧。” 乌恩立刻跪下道:“王上,我无法这么做!” “这是命令,为了流沙族,为了金沙,我必须这么做。你们所有人都一样,不许跟来。” 乌恩抬起头,激动道:“那......那有了万一,谁来带领我们对抗黑峰啊?” 小金将头往门外探了探,道:“那边有一个人,论心性,论计谋,论实力,都比我更适合当金沙王。如果我死了,你们就成全他吧。” 乌恩只得上前,随后无数个闪着荧光的符文自他的手心里飞出,将他和小金包围在一个光柱内。 “王上......请一定要平安归来,因为......我是绝对不会效忠亲王的。” ------ 废弃的房屋,随地可见的尸体,几乎看不见一点绿色的植物,时不时有几个蒙面的兽人举枪互相射击,而其余的兽人则躲在废弃建筑物的缝隙里看热闹,这里便是沃土了,比起沃土,“废土”这个称呼或许更合适一些。 “啊,啊——” 一只蓝毛小兔一瘸一拐地穿过废弃建筑的缝隙,小跑到了路中央,随后,整个建筑被猛地撞破,一只高大的棕熊扛着一根插着铁钉的木板冲了出来。 四周的建筑物里,突然多出了无数双眼睛,在昏暗的阴影中发出荧光,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处闹剧。 “喝——呀!” 棕熊拿着木板重重地朝蓝毛小兔砸去,蓝毛小兔往旁边一滚,勉强躲了过去,但也跑到了一堵高墙的角落里,再也无处可去了。 棕熊便咆哮着朝他跑来,眼看着利爪就要挖到蓝毛小兔,蓝毛小兔却突然灵巧地往上一跳,随后整个口腔从嘴里弹出,扩大了十几倍,一口将棕熊的肩膀咬掉了一半。 角落里的兽人们立刻欢呼起来,这流血的场景令他们异常激动,有几个甚至把珍贵的水瓶和食物朝他们扔去。 “嘻嘻嘻,好啊,好啊!” “吃了他,吃掉那个恶心的东西!” “恶心?你说谁啊?” “我才不在乎,快,吃了他,谁吃了谁都行,我要看!” “呜呼,呜呼!” 一道光柱突然出现在路中央,蓝毛小兔和棕熊便暂时停了下来,看着那光柱。光芒褪去后,出现在其中的赫然是一只气质不凡的白孔雀。 其中一只兽人突然尖声喊道:“是他,我认得他,金沙王!” “哇——” 蓝毛小兔和棕熊同时停手,像是看到什么稀有的猎物一般,虎视眈眈地朝小金走来,阴影里的其他人也是蠢蠢欲动。 但一瞬间,他们却好像突然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像遭到驱赶的蚊子一般迅速跑进废弃的建筑群里消失不见了,小金抬头看去,见正前方的破败大楼顶的边缘,一个有些瘦小的身影,背着阳光矗立在那,在阳光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那道身影向前迈出一步,随后整个人直直的头朝下栽落下来,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埃。 那道身影走了出来,是一只半边脸都是烫伤痕迹的狼族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这便是双毛了。 “呼......没想到你真的够胆,一个人来了啊。” 双毛慢慢地走到了小金面前。 “你说你只想单独见我,所以我来了,双毛先生。”小金朝周围望去,问道:“‘英雄’亚瑟也在这里吗?你把他关押着,还是把他杀了?” “哦,原来是为了他才来的啊......我可以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看重他吗?” 双毛绕着小金转起了圈,像在打量一个物品一般,小金便只是伫立在原地,直视前方道:“亚瑟是属于流沙族的财产,哪怕是尸体也要带回去。因为他的力量对如今的金沙不可或缺,事实上,金沙需要金沙境内每一个形元者的力量,包括双毛先生你。” “哦~我知道了,我还以为你和其他的流沙族一样,已经投降了呢,原来你是打算负隅顽抗啊,有种。” “所以——双毛先生,你愿意把亚瑟还给我们,然后助我一臂之力吗?” 双毛面无表情地停住了,突然伸手,用指甲抵着小金的脖子,道:“如果我现在把你杀了,金沙会大乱吗?” 小金反问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把我的首级献给狼族,然后获得黑峰的荣华富贵吗?” 双毛缓慢地摇了摇头,眼里是一潭死水般的平静而毫无生气。 “很遗憾,我对这些都不敢兴趣,事实上,我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耐心了......既然如此,就让我随心而动,将这个粪坑般的世界毁灭吧——杀掉你的话,金沙一定会......比沃土还乱吧?” “我明白了。”小金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惧意,他娓娓道来,“斯沃德曾经调查过一起钻石失窃案,满载着钻石的车在途径翡翠河时遭到了一伙不明人士的攻击,但奇怪的是,圣膏军却没有在黑市以及任何交易所看到那批钻石......直到斯沃德去原地调查时,发现了两个小孩在把玩一颗钻石,然后才发现,那伙人打劫了钻石后就把它们扔掉了。” “有些人做事与利益无关,他们的动机就只是想看着世界燃烧,双毛先生,你就是这样的人......或许不是呢?” 双毛没有回答,小金便继续说道:“圣膏军调查了你的过去,我们找到了你的养父母被掩埋的地方......双毛先生,你并非混沌邪恶的那类人,你只是想复仇,而不知道复仇的对象,你想反抗,而不知道该怎么做罢了......我能看出你很迷茫。” “所以现在,我想给你这个机会,让你能够复仇和反抗的机会......”小金按动了手上的符文,随后将他和双毛一同传送到了圣城的内殿。 九位圣膏军队长都在外殿等候,因此内殿此时空无一人。 望着恢弘的内殿,双毛的嘴角微微咧了起来:“真好......从这里出去的话,就能见到很多流沙族吧?” 小金走到桌旁,拿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任命状道:“双毛先生,你愿意成为金沙编外的异人组,带领各路能人志士抗击黑峰吗?” 双毛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歪头道:“我就是黑峰人啊,你想让我......去抗击黑峰?” “无所谓的,因为我也不是流沙族,但我所做的,却是在维护流沙族。”小金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笑......这和你没有关系,你本来可以在世界毁灭前多苟活一会儿的,你是舍不得作为王的荣誉吗?” “不,因为那是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在我知道我的身世前,所有人都告诉我怎样做金沙王,除了做金沙王外我一无所长......所以即便我不是流沙族人,我也要尽全力守护金沙。这是我的选择,你能理解吗?” 双毛突然冲上前掐着小金的脖子道:“蠢货,你被洗脑了!你和大哥一样可笑!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知道我想做什么,你们都是只是在规定好的路径里,按着别人的意志走罢了,我才是最自由的那个!不过你有一点倒是说对了,我想反抗那个女人强加给我的命运,我想对世界强塞给我的一切报复,不管怎样,至少我是自由的!这是我的选择!” 被掐着脖子,小金呼吸有点困难,他艰难地说道:“双毛先生......你有选择不作为狼族的权力吗?” 双毛突然怔住了,他放开了小金。 “要是你死掉的话,流沙族就会直接投降黑峰,那就没看头了......如果你率领金沙的所有形元者和黑峰开战,那才是真正地血流成河......真有意思,我想毁灭世界,你想拯救金沙,但我们采取的手段却是一致的......” “不只是黑峰,金沙是这片大陆间谍最多的国家,在黑峰发兵前就已经暗流涌动了。现在的金沙就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屋顶,按下葫芦浮起瓢......所以除了对抗黑峰,对于其他的事,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双毛推开窗户,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好棒......我已经要闻到血腥味了。” 小金伸手按着桌上的一张照片,“那些有着特殊过去的人,也会吸引他们各自的过往前来金沙,将这场浩劫推向顶点......为了帝印,为了十犬壶,还是为了其他的什么。虽然战场是在金沙,但只要他们的目的不是流沙族,那就都无所谓了。” 那张照片拍摄于雷将神门,是小野、冰流和洗月的合照。 逢方必点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十犬壶仪式一共有十位候选人,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两位候选人牺牲了。所以我的设想是,在你们的协助下将蓝魂儿、媚媚、双毛、卡鲁鲁都带到这里,由剧院的除咒术师统一进行除咒,将我们身上的守护灵兽给剥离,这样仪式自然就会终止了。” 小野举手提出疑问:“为什么不先把我们三个的守护灵兽给剥离呢?” 冰流也狐疑道:“的确,这看起来更像是你想利用我们来一网打尽的策略。” 黑仔便道:“守护灵兽不会互相攻击,也不会直接攻击被附身的候选人,如果我们身上的守护灵兽都被剥离的话,那蓝魂儿他们的守护灵兽在察觉到威胁时便可以攻击我们,这会增加行动的难度。守护灵兽的威力你们应该已经见识过了吧?” 小野便想起了冰流和自己的守护灵兽——冰流的守护灵兽具有强大的攻击力,曾将金沙第一炼金术士小白给打退,并且攻击的同时伴随着记忆修正,会标记冰流对其产生好感的人,而自己的守护灵兽具有搬运空间的能力,也有物理攻击的手段。 黑仔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仪式规定的范围会越来越小,强迫所有候选人自相残杀,而死去的候选人越多,剩下的守护灵兽就会变得越强,所以我们必须尽早动手。虽然母亲说仪式的目的是培养候选人使用间接手段,但我认为,不会被守护灵兽攻击的候选人才更应该直接出击,这样才能将伤亡降到最低。” 鹿旷眯起眼睛,显然他一直对黑仔不信任:“这听起来真诡异啊,紫岚的四个孩子中打架最狠的是你,杀人最多的也是你,现在你居然要我们帮你拯救生命?” 黑仔道:“我承认,如果不是弟弟妹妹们牵涉其中,死人我是不在乎的。但是一旦唯一幸存的候选人诞生,就会自动触发十犬壶的超大规模的祭祀仪式,整个金沙的人都会变成祭品......那是600万条生命啊,就算我再怎么冷血,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平三:“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才不在乎,而且我反对小野他们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小野:“喂,那会死掉很多人啊——” 冰流:“你未免......太冷漠了。” 平三:“如果我冷漠的话,那我怎么会对周二哈的离开念念不忘呢?黑仔殿下,周二哈是你们剧院的人吗?你把他杀了吗?” 之前在炼金台时,平三在鲍茜的点拨下对黑仔十分客气,那是因为当时鹿旷昏迷不醒,失去战斗力,如果黑仔派人前来刺杀的话会给鹿旷带来危险,但此刻与他站在一边的小野、文昭都是大天位,冰流和雅若也是身手不凡,就算是在剧院的据点,动起手来剧院也要有所顾忌,所以平三便开始发难了。 黑仔将手搭在桌上,道:“我们之间的确有很多恩怨,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能暂时把那些放下,等阻止仪式之后,再来说这些问题。” 平三:“那我们有什么好处吗,帮你们的话?你不能说‘这是正义的事’然后就让我们给你冒险吧?正义的事需要奖赏,这样才有更多的人去做好事,所以我们要好处。” 小野:“嘿,这倒说得没错。除了装备和支援,你们还能提供什么?” 塔盾将手交叉在一起捏了捏,不悦道:“真是庙小妖风大,小鬼头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你们也敢和殿下谈条件——” 黑仔抬起手阻止塔盾说下去,“你们想要什么好处?” 小野:“我的话,我想知道有关白影王将的事。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不管多细枝末节的事我都要知道。” 冰流:“告诉我关于帝印的情报,以及白辰王子关押的地址。” “帝印的情报......请原谅,我对此一无所知,因为我来金沙没多久后,母亲就派人告诉我不用管帝印了。白辰王子被囚禁这件事也很奇怪,因为这个人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剧院和翡翠会都查不到一点踪迹。” “至于白影王将......他是十位王将里最神秘的一位,我也仅仅是远远地见过他一面而已,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大陆各地游历,很少出现在黑峰。我知道的是,其他九位王将都是他的手下败将,除了千钧王将和他关系不错,其他王将都因为被他打败而耿耿于怀,包括这位——” 黑仔用大拇指指向塔盾,塔盾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等把十犬壶仪式阻止后,我就把千钧叫回来,让他告诉你们更详细的,如何啊?” “千钧?是他?”小野回想起了槐河域遇见的那只黑猩猩,以及对方给自己看到的记忆。 一名王刹军突然走了进来,附在黑仔耳边说了什么,黑仔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对众人道:“我们就先从蓝魂儿开始吧,在金沙发生更大的动乱前,尽快把所有的候选人都带到这里。” ------ 金沙王都,圣城王宫。 “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王上请看。” 间谍总管双尾蛇将一张照片递给小金,照片上是数个穿着夜行衣的狮族,而在中间的是一个穿着斗篷的狮族老者的侧影。 “邻近黑峰的九个城邦已经投降,翡翠河母河以南已经无险可守,黑峰大军即将长驱直入......我们相信军事统帅小黄阁下的能力,但有些事情,不是他这个军事统帅能考虑到的。” 小金皱眉道:“这是什么?” “这是和黑峰最精锐的鬼戎部前锋一同来的倭瓜岛忍众,非常棘手。在他们刚渡河的时候,四大将神门和云家的人便联手组织了一次伏击,但是损失惨重啊,影将神门的副将,也就是云家的少当家都牺牲了,我们才拿到了这张照片......” 小金面前浮现出了云翳的音容,为金沙又失去一个人才而感到惋惜。 “看起来,照片上的这个狮族老者就是这群忍众的首领了吧?隐藏得很深啊,想必是个非常狡猾的家伙,而且听你的汇报,这群忍众的战斗力相当不凡,如果让他们深入金沙的话,会造成难以预计的破坏,真叫人头疼......必须尽早将这支忍众祓除,可是连将神门和云家联手都拿不下的忍众,我想不出金沙还有什么人能做到。” 双尾蛇道:“王上,其实办法是有的。我们不需要将所有的忍众都清理掉,只要‘斩首’即可!——这群人是世代居住在倭瓜岛的土着,曾遭到黑峰打压,已经百年没有动作了,不知道这次狼王用了什么条件请动了他们出山。因此这群忍众对黑峰军队是极端的不信任,但却对他们的首领唯命是从,只要把他们的首领杀掉,黑峰军是绝对指挥不动他们的,这支力量就真正地从战场上拔除了!” “暗杀吗?九位圣膏军队长都没有适合暗杀的能力,金银帮除了不在了的传教士先生也没有人擅长暗杀——等等,说到暗杀的专家,我倒是有一个人选——” “王上的意思是......亲王?” “小白肯定不会这么老实,所以我们只要他的人,取出他们脑袋里的夺命翡翠,然后再植入我们自己的微型炸弹。虽然这样很不地道,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 翡翠会地下指挥室。 林云忍正斜靠着墙壁发呆,从走廊的尽头,只剩下一只耳朵的罗兰走了过来,道:“终止一切任务,请立刻前往圣城。” “欸?可是......那铜长老的任务怎么办?我都准备好去约克城了。” 罗兰面无表情道:“这与我无关,我只是负责传话罢了,这是由哲人王下达的命令,到了圣城后会遇到接应你们的圣膏军,但不用警戒,因为他就是你们接下来的长官,你们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从他。” 什么意思?翡翠会......不是和金沙王族敌对的吗? 林云忍便试探道:“哲人王......还有别的指令吗?像......见机行事什么的?” “没有。” 简短地回答后,罗兰便离开了。 走到卡由城的地面,林云忍感到一阵恍惚——没有监管人,连一同去的同伴是谁都不知道,自己似乎是自由了,只是...... 林云忍抻手靠在墙壁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身体被改造成魔人,小白也还活着,父亲的仇至今也没有报,平三和鹿旷——林云忍向来心思细腻,早已察觉他们更关心的自然是小野,一直以来都只是在利用自己去刺探翡翠会的情报罢了,所以那天,林云忍拒绝了和平三一起离开。 脑袋里的炸弹并不可怕,身为魔人的自己只要在血流干之前得到补给,就能再次活过来,因此夺命翡翠对自己没有意义。 回到青水吗?可自己翡翠会杀手的身份,只会给抚养自己长大的家人添麻烦,更何况在平三大闹将神门后,自己恐怕已经被将神门和康家记恨上了。 “平三哥,我该怎么办?......现在的我,已经一无所有。没有可以回去的家,也不知道自己将前往何处。” 他正沉思着,乌金走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你要去圣城执行任务了?哲人王的安排太过突然,你有做好准备吗?贸然前去会很危险的。” 乌金看起来是在关心自己,哪怕是客套的寒暄,也让林云忍感到一阵温暖。 “我......”看着乌金,林云忍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铜长老,你当初为什么要加入翡翠会?” “报仇。”乌金的瞳孔闪烁了一下血红色的荧光,“还有夺回同胞的眼珠。” 林云忍问道:“还有什么吗?人可以只靠着复仇就活下去吗?......我也可以把复仇当成自己毕生的使命吗?那......如果真的有大仇得报的那一天,该怎么办呢?” “......”乌金沉默了片刻,随后抓着林云忍的肩膀道:“别去想那些了,如果被盐长老或者其他人发现的话,他们会向哲人王举报,那你就很危险了。” 林云忍苦涩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我......如果和铜长老一起去约克城的话,我会很高兴的。铜长老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看起来什么都能做到,在铜长老身边总是有安全感。” “是啊,我什么都能做到——” 乌金看向远处。 “除了保护自己的族人。” ------ 山洞中心枯竭的河床上,放着一个石质的莲花座,紫岚盘腿端坐其上,闭眼打坐着。 嘈杂的声响突然传来,紫岚睁眼看去,见数个黑峰王刹军纷纷倒在了地上,随后蓝魂儿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在蓝魂儿手上的,是一件她从未见过的兵器,散发着逼人的寒意。 与蓝魂儿站在一侧的,是黑峰王将斑郎,而在蓝魂儿身后的,则是卡鲁鲁和蓝魂儿的私兵们,除了卡鲁鲁和斑郎,其他人都面露凶意,怒视着她,一幅随时都要动手的模样。 紫岚只是眯起眼睛,道:“我的孩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继承你,我的母亲。” 蓝魂儿举起了追魂,那只独角仙状的守护灵兽赫然出现在蓝魂儿的肩上,惊人的形元从他身上焕发而出。 与此同时,一只极大的蠕虫也出现在了山洞内,在洞内穿梭几圈后便站立在了卡鲁鲁身后,漩涡状的口器对准了紫岚,显然这便是卡鲁鲁的守护灵兽了。 分外眼红 “小野和冰流,你们握住彼此的手。” 黑仔的神情十分严峻,冰流虽然不想照着他说的做,但又一想和小野握手也没什么,便任由小野抓起了自己的手。 “然后呢?” 清源和塔盾分别将手搭上小野和冰流的肩膀,黑仔再走上前,抓着清源,随后张手扬起一团黑雾,黑雾包围住他们后再散去,他们便都消失不见了。 鹿旷愣了一会儿,猛然醒悟道:“他把小野拐跑了!平三,快去把小野找回来!” “鹿哥,你这......我上哪找去啊。” ------ 巨大的冲击波突然从森林中爆出,显然是源自于一场激烈的战斗,而周围的山石和草木也都遭了殃,化为一片焦土。 “该死的,不是说母亲已经被龙族重创了吗,为什么还有这样的实力......” 蓝魂儿擦去因为内伤而吐出的血,变身石头的石姬为他挡下了大部分的攻击。 “阁下只有这种实力的话,想成为黑峰狼王还不够格啊。” 斑郎双手交叉在胸前,缓缓降落在蓝魂儿的后方,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 “我会成为最强的狼王的,只要这个女人不再插手仪式......有她在,大哥总是会赢!” 蓝魂儿右手用力一扯,一段绳子凭空出现在他手上,“追魂在捆仙绳的状态下可以封住接触者的形元,这下母亲的形元就——” “被封住了吗?” 紫岚拽着那截绳索,从烟雾中走了出来,“有这么好的法器,你应该留给你大哥才对的。我们的实力相差太多了,如果靠一件法器就能封住我的形元,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啧,意料之中,不过我做了充分的准备,布谷鸟姐妹!” 蓝魂儿吹了个口哨,五只布谷鸟便飞到了蓝魂儿身前,每只鸟手上都拿着一把枪。 斑郎微微皱起眉头,“你居然想用火枪来打败大天位级别的高手?” 谁料,那五只布谷鸟竟然将枪对准了自己的头,齐齐朗诵道:“深巢之主啊,我献出我的一切,请你将我眼前的野犬女王,带去地心龙城吧!” 她们同时开枪,在爆头的一瞬间,紫岚脚下的地面变成了一片漆黑,而后一只巨大的白骨爪将她握在了其中。 蓝魂儿紧张地盯着那只白骨爪,“如果没能把她传送走的话,就真的只能死在这里了!......” 紫色的形元从白骨爪中爆发而出,将那白骨爪切割得粉碎,随后紫岚一跃而起,伸手朝蓝魂儿抓来。 “保护殿下!” 石姬立刻冲上前,但她根本没看清紫岚的速度,肩膀便被紫岚狠狠地掐住,钻石状态的身体竟然被这一掐出现了裂缝,让她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紫岚将石姬甩向一边,再次朝蓝魂儿冲来,斑郎便上前挡住了她。 “面对斧刃王族的历代狼王,野犬女王的心里会想些什么呢?我很好奇啊。野犬女王没想到,我会和这位小王子一起来吧?” 紫岚眯起眼睛,不屑道:“我更没想到的是,斑郎王将怎么是一个人来的?难道豹族的人都死光了?” 在他们僵持的当口,卡鲁鲁悄悄地接近被切碎的白骨爪,划破自己的手腕将血滴在了上面,“活过来,给我完成任务啊!” 那白骨爪迅速复原,随后紫岚的脚下再次呈现一片漆黑,那只白骨爪一合,她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 “呼!——” 蓝魂儿长吁了一口气,就地坐了下去休息了起来,石姬不顾自己的伤势,快步跑了过来,将手臂伸在蓝魂儿面前,“殿下,快用我的形元来治疗!” 蓝魂儿便不客气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一股股形元便沿着石姬的经脉被吸收进了蓝魂儿的体内,蓝魂儿身上的伤势便快速复原,而石姬的面色却越来越苍白。 这抽取他人形元为己所用的能力来自于蓝魂儿手下一个已经战死的私兵,他的能力和布谷鸟五姐妹的能力在蓝魂儿发动『星海的继承人』后一并被蓝魂儿获得。 其他几个幸存的私兵也走了过来,卡鲁鲁走到斑郎身前,道:“多谢王将相助。” “不必道谢,现在你们该告诉我,那只用断刀召唤出小巨兵的白狼到底在哪了。” 蓝魂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道:“这个以后再说,我们现在得离开这里,这场战斗会把圣膏军他们引来的......” 一团黑雾凭空出现,随后黑仔领着小野他们出现在了蓝魂儿的视线内。 见到蓝魂儿后,黑仔愣了一下,“你还活着,我还以为来晚了。” “哈哈哈,大哥,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知道我要解决掉那个碍事的女人,就带这么点人过来?” 此刻,蓝魂儿已经完全恢复了状态,而石姬却有些虚脱,但还是拿着两把残破的扇子,护在蓝魂儿身前。 黑仔沉着脸道:“母亲在哪?” “大哥,你还没断奶吗?我们狼族啊,在成年后就和血亲不再有瓜葛了,所以那个女人在哪,我一点都不关心。” 黑仔身后的小野,在见到斑郎时便慢慢地握紧了拳头,冰流注意到了小野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冰流的询问,白色的身影如旋风般朝斑郎冲去,斑郎身形一闪,便到了数米开外,原先的地上被小野的拳头砸出了一道大坑。 这突然的动静令众人有些吃惊,黑仔朝他喊道:“小野,为什么上来就动手?” “哈哈哈,大哥,你的手下情报能力不合格啊,看起来应该枪毙掉几个来提高效率了,居然连他们之间的事都不知道?” 蓝魂儿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指着斑郎朝小野喊道:“白狼,这家伙就算烧掉你老家的人哦,想复仇吗,凶手就在这里哦。” “原来如此......”斑郎的目光移到了小野手上的那把断刀上,“断刀,白狼,不会错了,你是那个人的儿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正愁怎么找到你,你居然自己现身了。” “鹿娘在哪?......牧云村的大家......你把他们都弄到哪去了!?” 强烈的形元从小野身上爆发而出,周围的空气也因为火焰的炎热而扭曲起来。对方的话语已经承认了自己没有判断错误,眼前的豹族男人就是烧掉牧云村的凶手! “不知道,我曾经毁掉许多个小国,将无数的村庄付之一炬,死在我手上的人成千上万,你在意的亲人是其中的哪一个?我不可能记得。” 斑郎一幅淡然自若的模样,不紧不慢地地抬起手,一个小小的飞轮出现在手中,随后慢慢变大,发出森森的声响。 “看起来......是想不起来了吗......没关系,如果你忘记掉的话,我来帮你想起来!” 小野猛地朝斑郎冲去,斑郎手指一动,那个飞轮也朝小野飞来。 就是现在,动手! 蓝魂儿瞥了黑仔一眼,他身后的私兵立刻朝黑仔冲去。 塔盾稍稍张开嘴,随后猛地朝其中一个私兵啐了一口,一个什么东西跟着飞了过去。对方下意识伸手阻拦,但那小玩意竟将他的手连同脑袋一起打穿,他便倒在地上,流出满地的血。 他身旁的两个私兵——豪猪神鬓和雪豹绍山立刻往两旁跳开,一左一右朝塔盾冲去。 蓝魂儿便以形元集中在眼部,使出了“观”,“这玩意是......口水?金钟罩竟然还能这么用,该说不愧是‘黑峰最强之盾’吗......” 他便道:“石姬,金钟罩有什么弱点?” 石姬的术与金钟罩类似,如果是旁人来询问与她能力弱点有关的情报,她便会立即暴跳如雷,但此刻在蓝魂儿的询问下,她竟然没有丝毫不悦之情,如实说道:“修炼金钟罩的人一定会有一个罩门,只要攻击中罩门,不管多少年的修为都会立刻瓦解。如果不攻罩门的话,就只有用远强于对方的修为强行攻破了,塔盾王将是大天位的形元者,如果不攻击罩门的话,我们的任何行动都是在白白浪费力气。” “听起来只有攻击罩门一个选项了?他的罩门可能在哪?” “眼睛,肚脐,下阴,脚底,这是四个最常见的罩门之处。” 蓝魂儿便对着绍山和神鬓吹了个口哨,喊道:“打他罩门!” 冰流见小野已经和斑郎动起手来,便凝出冰枪,要上前助战,卡鲁鲁却突然跳在他面前,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那个——芦芦族啊,我得罪不起,但是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我就没法在蓝魂儿殿下这里混了,就是说呢,我不想和你交手,但是不得不和你交手,不如我们随便打打做个样子得了吧?” “闪开!” 冰流提枪朝卡鲁鲁刺去,卡鲁鲁身子一侧便抓住了冰枪,只见在卡鲁鲁握住冰枪的地方,透过透明的冰块可见看见冰枪中心隐隐有一股红色的形元。 冰流立刻松手,那冰枪便立刻四分五裂成无数碎片。 “这是......父王的‘如意劲’?” 眼前的这只狼使出的功法令冰流大吃一惊。 只见卡鲁鲁大张着嘴,呕出了一团黏糊糊的绿色胚胎,那胚胎迅速变大,最后变成了一只穿着铠甲的芦芦战兔。 “老乡见老乡,你们肯定有很多旧要叙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卡鲁鲁一声令下,那只芦芦战兔便朝冰流冲了过来,冰流将形元凝在眼部,见到卡鲁鲁腹部胃的位置和芦芦战兔身上的形元颜色一致时,便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是修炼『五脏庙驭鬼术』的驭鬼道人......这是阴将神的师承秘术,我曾听雷将神说过。以自己的内脏为容器温养鬼祟,鬼祟在得到精血形元的供养后便会为驭鬼道人驱使......与其他形元者相比,驭鬼道人会更专注于纯粹的形元修炼来为鬼怪提供形元,而战斗则完全交给饲养出的鬼,因此他们的形元量往往要比同阶段的形元者更多。针对不同的敌人用不同的鬼怪进行克制,这是驭鬼道人最麻烦的地方......” 那芦芦战兔的手迅速伸长,朝冰流甩来,冰流凝出冰盾,随后迅速将被击中的冰盾扔开,那冰盾果然立刻炸了起来。 “『五脏庙驭鬼术』能将完整吃下的人做成尸鬼,并且保留一部分生前的能力,要应付尸鬼生前的能力,还要注意尸鬼本身的尸毒,麻烦......更麻烦的是,从刚才卡鲁鲁自己能用出如意劲来看,他可以随意使用自己体内的鬼的能力......体内最多只能温养五只鬼,所以他身上还有四种能力,即使是近战我也未必是对手。” 那只尸鬼兔动作异常敏捷,显然在生前便是一个近战高手,几次交手后,他便摸到了冰流的手臂,冰流立刻退开,随后将手用力往地上一甩,将那团注入手臂的红色形元甩了出去,那团红色在碰到地面后,整块地面便酥碎成了一团粉末。冰流再以两只竖在口前,念念着什么,手上的尸毒也在顷刻间无影无踪。 “刚才那下是打算用如意劲从内部破坏肌肉的......居然能被甩出来?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呢,而看来这只芦芦族对尸毒也有抗性......” 卡鲁鲁走到了尸鬼兔的身后,看向冰流道:“芦芦族,你年纪很轻,但是身手和形元却很不错嘛。” “没有把你干掉,看来我还差得远。” 冰流看了眼战斗中的小野,便摆开架势,要再次冲去。 “你可能不知道这位吧?”卡鲁鲁拍了拍尸鬼兔,道:“赤狐一族在青水的叛乱是由玄流王和如今的厉流王带兵平息的,在这场平叛中,青水同样损失了不少优秀的将领,包括这位......” “画戟将军。” 文昭竟然和雅若跟了过来。 文昭对着空气嗅了嗅,道:“画戟将军,对吧?厉流的同门师弟,也是他当时的副官,在赤狐族叛乱中牺牲,后被追封为大将军。就是他的死让厉流性情大变,才会在后来对井流和我如此苛刻。” “难怪他会和父王一样的如意劲......”冰流又有些惊讶地看向文昭,“母亲?您怎么找到这里的?” “不是我,是她。”文昭指向雅若,“黑峰刺客世家,跟踪人很有一套的。” 雅若眯着眼睛看了看卡鲁鲁,作出思考状:“你好像有点眼熟啊?......是紫岚的男宠,还是黑影的副将?反正我记得你们经常一起出现。” 那尸鬼兔再次朝冰流冲来,文昭冲上前抓着尸鬼兔的头猛地砸在地上,随后用她那空洞的眼眶转向卡鲁鲁,“接下来,到你了。” “母亲小心!”“离开那!” 冰流和雅若同时喊道,文昭下意识地松开手,那尸鬼兔在瞬间便膨胀爆炸,一股绿色的烟雾和粘液笼罩了文昭。 卡鲁鲁趁机吐出一团黑雾,随后钻进黑雾中消失了。 文昭从烟雾中走了出来,看起来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雅若和冰流迅速走上前,雅若伸手阻拦道:“别碰她!你也先别运功,尸毒会以你的形元为原料增长,即便是大天位,中毒也是时间问题。我知道怎么处理这个,冰流,看好周围,别让人打扰我们。” ------ “乒!” 小野挥刀打开那飞轮,在即将砍中斑郎时,斑郎再次瞬移到一边,飞轮也随即飞到他身边。 “只会用蛮力的小鬼,你和你父亲比起来,可差远了。” 听到声音从背后传来,小野猛地扭过身去,将刀猛地飞向斑郎,同时高高跳起,斑郎便以飞轮将那飞刀打飞,小野在半空中伸手朝那飞刀一抓,断刀便飞回到了他手中,随后一个朝斑郎下劈而去,那飞轮便飞上前,挡住了小野的攻击。 “小鬼,你很愤怒吗?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的愤怒吗?” 斑郎将手慢慢抬起,飞轮也顶着小野的断刀缓慢上升。 “这是你父亲教我的第一课,我现在,也要教给你......愤怒,并不能使你变强,形元者最需要远离的就是感情。” 那飞轮瞬间分出无数个残影,随后每个残影都变成了实体,将小野团团围住,再猛地一同朝小野砍来。 “小巨兵!” 召唤出的小巨兵挡下了所有的飞轮,飞轮便再次飞回到了斑郎身边。 冰流看向小野那边,担心地想道:“虽然都是大天位,但是黑峰王将毕竟成道日久,经验和底蕴都要远超小野,再这样应付下去会很吃力啊......” 但他也不能撇下自己的母亲不管,雅若在解毒时无法顾及自身,要是蓝魂儿的私兵过来袭击,她们无力招架,他只能期盼雅若能尽快解掉文昭身上的尸毒。 冰流再次看向其他的战场,黑仔他们丝毫没有出手帮小野的意思。“他们果然靠不住!” 高大的巨兵散发着神圣而强烈的形元,小野的身上也同样散发着白光,见到这样的情况,斑郎的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你......杀的人已经多到,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吗?你是怎么......怎么做到,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的!理由呢!你杀掉那么多人的理由是什么!” 面对小野的质问,斑郎坦然道:“没有理由,只是在完成陛下的任务罢了。” “什么?!”比起斑郎的答案,斑郎满不在乎的神情更令小野震惊。 “因为我是拿刀的那个,所以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同样,陛下对我来说也是拿刀的那个,所以我只是在奉命行事罢了。” 而斑郎紧接而来的下一句话,则直接将小野的怒火彻底点燃:“至于你说的什么村,我想起来了......押送的路上死了不少人,也吃掉了几个,其中有一个鹿族女人让我印象深刻,她是唯一没有哭泣的那个。你指的应该是她吧?不用担心,你们很快就会团聚了!” “啊!” 随着小野一声暴喝,猛烈的形元凝聚在断刀上,变成了一把燃烧着白火的火刀,他大跨步地挥舞着火刀朝斑郎跑来,小巨兵同时也举起刀砍来。 “愤怒吗?我也曾和你一样啊......但你不是拿刀的那个,所以你的愤怒没有意义。” 飞轮再次分裂,而后又交织成一道屏障,挡住了小野的进攻。两道强大的攻击碰撞在一处,顿时引发了强烈的形元爆炸,余波将四周的树木摧毁,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注视着这里。 “痛快!” 烟雾中恶风一动,斑郎率先显形,身边则站着三个一模一样的身影,都是血红色的斑郎。 黑仔问向一边的塔盾道:“那是什么术?斑郎的隐藏手段吗?” 塔盾睥睨着那三个血影,不屑道:“无聊的把戏,斑郎的底牌也不过如此......他能将业力具现为实体化的分身,杀的人越过,就越凶恶强大,好像叫什么『人屠百炼』。印象中他从没修炼过,都是在杀人。” 黑仔心道:“难道......他也是魔人?” 火刀挥出一道道剑气,将周围的烟尘驱散,同时也朝斑郎砍来。斑郎和那三个血影同时出动,灵巧地躲开那一道道剑气,同时侧身躲过了小巨兵的斩击。 塔盾突然道:“原来如此,本人能随时和影子的位置调换,那头白狼危险了。” 黑仔问道:“有破解之法吗?” 塔盾:“用愿力和他的影子对冲就能抵消掉,或者直接把影子打碎即可......有点难度呢,对那白狼来说,斑郎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两人的上空突然出现数个半透明的方天画戟,黑仔抬头一看,迅速往一边躲去,而塔盾则躲都不躲,那些形元所化的兵器在碰到他的瞬间便自己折断了。 绍山捂着自己的右臂,退开了数米远,对周围的蓝魂儿士兵道:“不只是金钟罩,他还能把受到的力放大再反弹回去......刚才只是摸了一下,我的手就骨折了。” 塔盾的背后,一个狼族女人突然以诡异的螃蟹爬姿势背朝下地朝塔盾快速爬来。在接近塔盾后,便如同蛇一般绕着塔盾的腰一圈一圈地爬着,身体柔韧得仿佛没有骨头一般。 兀鹫利寒奇道:“为什么柔姬不受影响?” 绍山道:“柔姬天生骨骼异于常人的柔韧,再加上多年修炼柔骨功,身躯能如同橡胶一般将攻来的力量卸去,所以塔盾无法伤到她......但是她的形元远不及塔盾强大,也无法破开塔盾的金钟罩,只能期待她能找到塔盾的罩门了。” 柔姬在塔盾身上穿梭来穿梭去,塔盾的一双大手一时间竟然没能将她捉住。与此同时,柔姬也在用缠绕在腰上的软剑疯狂地砍向塔盾身上的每一处,每次斩击都擦出一片火花,在狂砍了塔盾身上的每一处后,众人惊讶地发现塔盾身上似乎不存在罩门! 塔盾猛吸一口气,随后形元便快速从他身上爆出,将柔姬给震向一边。 绍山神情凝重道:“完全无效.....我听说塔盾和森藏曾经在凛冬镇被一个中天位的红狐狸给打败,他是怎么做到的?我们这么多人加在一起,肯定要强过一个中天位的炼金术士,只要能找到方法......” 利寒道:“他的金钟罩过于简单,只有大星位的我,就算勉强造出他的能力的『捕食者』,也不可能成功吃掉他的能力,我帮不上忙了。” “别这么说,你不是还有性命吗?” 石姬突然一拳从背后打穿了他的胸膛,利寒大张着嘴,被扔在地上,本能地扑通着。 绍山不由得后退几步,“石姬!你在干什么!” “既然帮不上忙了,那就把能力和命都还给蓝魂儿殿下吧。” 石姬走到塔盾面前,仰头看向他的同时,身体也变成了钻石,道:“黑峰最强之盾?给老娘看看,谁更硬一点吧!” 小巨兵的长剑上凝出熊熊燃烧的白色火焰,一剑重重地砸向斑郎,地面上因为之前接连不断的斩击已经变得沟壑交错,而斑郎和他的人屠法身则完全没有被击中。 “白影......他欠下我的命,却还没有道歉呢。作为他的儿子,你就代替他,用命来道歉吧!” 那三个人屠法身的嘴里凝聚出血红色的形元球,对准小野小巨兵,血色的形元攻击猛地轰击而来,小巨兵挥刀抵抗,斑郎同时瞬移出现在了小野的身后。 小野下意识地回头,瞳孔里倒映出斑郎砍来的飞轮。 黑仔对塔盾喊道:“快去帮他!” 塔盾却抱着胳膊,气定神闲地站在一边,道:“如果那白狼会死在这里,只能说明他是个没用的废物,不要也罢。” “呱!”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小野那只蟾蜍外形的守护灵兽突然现身,它喊出的一圈声波瞬间扩散,在大约二十米左右便停了下来,而这二十米的区域内,所有的东西都静止不动了。 塔盾道:“看来——黑仔殿下不参战是正确的选择,那只守护灵兽终于被迫现身了。看来它的能力是冻结时间啊。” 黑仔心道:“不,根据清源的情报,小野的守护灵兽的能力是空间搬运......要么这是第二个能力,要么,它是将斑郎搬运进了一个时间更缓慢的空间,只要试一下就知道了。” 他便举起魔杖,挥出一个火球砸向斑郎,在火球击中的同时,斑郎的身上出现了一圈淡白色的轮廓,毫发无损。 “显然,是后者......如果是冻结时间的话,火球会停止下来,无法靠近斑郎,而被搬运到另一个空间的斑郎,其实本体已经不在这里,所以无法打破空间击中他。” “呱!” 一声蛙鸣后,小野直接出现在了冰流面前,冰流刚想说什么,小野便两眼一闭,倒在了冰流的怀里,而小巨兵和守护灵兽也化为一团形元消失了。 “糟了,小野的形元已经耗竭,无法维持小巨兵和守护灵兽的需求了......” 冰流正担心着,文昭站了起来,“终于好了,那个驭鬼道人在哪?” 斑郎身子一停,在他看来,小野是瞬间便消失了,而他也险些被自己的攻击击中。他迅速向周围张望,见黑仔和塔盾他们已经走到了小野身边,并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蓝魂儿走了过来,道:“有守护灵兽在,你杀不了他的。先撤吧,我猜到他的守护灵兽的能力了,用『捕食者』将他的守护灵兽吃掉,就可以任你处置了......但是今天不行,我没有多余的形元了。” 想到和紫岚一战,虽然自己没有出多少力,但是蓝魂儿和他的人都多少负了伤,对面又有塔盾和文昭两个大天位,还有冰流和小野的两只守护灵兽,自己决计无法强行得手,只得就此作罢。 蓝魂儿拿出一块空间石捏碎,黑仔便猛地变为魔人,冲了过来。 “真可怜啊,大哥。” 魔人化的黑仔重重地一抓,只扫到了空气,蓝魂儿他们都消失不见了。 没有错 “体温很高,脉搏也很细促......平三,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大壳将手搭在鹿旷的手腕上把脉,鹿旷此刻像是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躺在了床上,在他还能开口说话前,他捏着平三的衣领威胁道:“不许说出去!......” 平三犹豫了一下,道:“鹿哥不想让剧院里的人知道,可能是怕被下毒什么的。” “我能理解,毕竟是黑峰的杀手组织,鹿先生不信任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如果情况紧急的话,我们还是得冒险去请求他们的帮助,因为他们有可靠的医疗团队。” 大壳又用手探了探鹿旷的额头,闭着眼仔细地回想着类似的症状。 “平三,你真的一无所知吗?鹿先生一直都和你在一起,我需要你尽可能地回想他经历了什么,否则我没法对症下药。而且他现在的情况有点危险,不能拖下去......平三,你到底知道什么?” 面对大壳的追问,平三有些哑然无措,见平三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大壳也有些着急。 “我知道鹿先生和你关系不好,他总是对你说些刻薄的话,但是人命关天,我希望你不是在这个时候故意使坏......小野会很伤心的。” “什么,大壳你居然觉得我会是这样的人?”平三深吸一口气,把门窗都关上,开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起来——当然省略掉了在临时医院发生的事。 “木天果果!”大壳惊呼起来,随后又恨恨地一跺脚,“翡翠会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对了平三,你对喵学士他们做的事我认为没错,而且我希望也做在那个柯普斯身上,木天果果应该和种他们的人一起消失。” “那,鹿哥现在的情况怎么办?”平三有些着急。 “我会准备复复茶,但是你得先用毛巾什么的固定住他的手脚,他一会儿可能会因为惊厥发作而手舞足蹈,会伤到自己的。” “好的,我照做。” 大壳走出去准备制茶,鹿旷便在这个时候恢复了意识,这下压力全部给到平三这边了。 “平三......快解开......你见鬼的在做什么......” “听我解释啊鹿哥,这个、这个是大壳要求我做的。” “大壳......”鹿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试着坐起来,但因为双手被拽着,没有成功,“你告诉大壳了?我不是说谁都不能告诉的吗!你见鬼的没听我说话是吗!” 平三连忙解释道:“我、我是看你刚才很难受才告诉大壳的,大壳已经去给你准备茶了,你能治好的——” “好不了的!”鹿旷突然吼道,随后他低下头,嗫嚅起来,“好不了的......告诉谁也是白搭,木天果果的毒是无解的......” “鹿哥......” “本来、本来只要发作的时候忍一下就好了,现在......现在你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中了木天果果的毒了,你存心让我难堪是吗!” 面对鹿旷的大吼,平三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没有,我只是想让鹿哥你快点好起来......” “好起来?在临时医院里你做了什么没点数吗!” “可是、那是鹿哥你要求我去做的——” “你给我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滚啊!” 平三还想说什么,鹿旷扭过头去,不再看着他,平三只得退到门外,将门给掩上。 “唉......”平三忧愁地叹了口气,他知道鹿旷这几天的遭遇过于离奇,即便是在翡翠会见识了那么多,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现在鹿旷只是压力太大,但是在小野面前又不想显露出来,所以对着自己发泄罢了......平三是这么想的。 “‘对不起’,如果换一种说法的话,结果会不会好一点?” 他靠在门框旁,回想起了从前。 “平三,我喜欢你!做我的男朋友吧!” “对不起,我没想过......” 他拒绝了那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女人的告白,对方哭着跑开了。 “哗啦——” 那个大姐头冲上来把平三桌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 “什么玩意啊,敢把我家璇儿弄哭?我家璇儿是看得起你给你个机会,你还蹬鼻子上脸是吗?” 周围的人们围了上来,对着平三开始谩骂。 谩骂渐渐地变成了推搡,几个人越骂越上头,抓起平三的头发拽着他砸在桌面上。 ...... “那个女人已经不再哭泣了......” “我好像......总是会说错话,就好像管不住自己的嘴一样......” 那个戴着眼镜的大块头和他的几个兄弟将平三堵在角落里。 “你为什么要说是我拿的钱?” “我、我以为是——” 大块头一巴掌将平三打倒在地上,用脚用力地踩着平三的脸。 “我告诉你,屎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平三才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天已经黑了。 平三慢腾腾地走到了花坛边上,抚摸着身上的淤青,低着头,脑袋里是一片空白。 他看到有水珠滴在被打得红肿的手臂上,抬手摸了摸眼睛——是自己在哭。 “是的,这都是我自找的......这都是我的错......我总是会说错话......” “但是......但是我那时候的感情没错!” 平三一拳重重地砸在门框上,思绪如潮水般涌进脑海里。 “我不喜欢那个女人,所以我拒绝了她!” “我不想让我的钱消失,所以我揭发了他们!” “不管是说错话还是做错事,那时候我的感情没错!现在也一样!” 他转身走进了房间,鹿旷也同样在哭泣。见平三走了进来,他再次别过头去,上气不接下气道:“你还来做什么!” “鹿哥,我的感情没错!我之所以做这些,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我的感情是对的,它就这么产生了,我不打算委屈它!” 鹿旷一下子支起耳朵,随后神情复杂地看向平三。 “你见鬼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在临时医院里做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我的感情没有错!鹿哥你可以尽情地骂我,但就像你对我说的那样,我不需要变成任何人,我要做我自己!” 大壳:“(0____0)” 大壳好像刚刚走到了门口。 两人都有些脸红,平三捂着自己的脸,道:“其实我知道鹿哥现在的状态怎么解决......大壳,麻烦你把茶放下就好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你赔我一双全新的耳朵,啊!” 大壳手中的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用力扯着自己的耳朵,大叫着落荒而逃了。 平三深吸一口气,关上了大门,手掌盖在了鹿旷的手背上。 “走过的人生无法重来,留下的鲜血无法收回,恶魔即使放下手中的利刃忏悔,也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宽恕。” “我只在乎小野,至于你们其他人的安危,不在我的考量内。” “如果我这次没死......帮我毙了小白那个(消音),好吗?” “我太害怕你把小野从我身边抢走了......” “平三,你帅爆了,方方面面的!” “可我看到的不是恶魔,是一个一直在愧疚的兄长......” “鹿哥,你必须明白,鹿爹的死不是你的错。” “伊兰罗尼和小E,他们不是你的家人,小野和鹿夫人,他们才是你的家人。” 回忆从两人的脑海里浮现,平三伸手小心地托着鹿旷的后脑勺,鹿旷虽然一幅不耐烦的表情,但还是温顺地蹭了蹭平三的手臂。 “鹿哥......这不是坏事。”他抓起鹿旷的手放在心口,“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全部,都在这里了......你不是什么恶魔,你是一个好哥哥。” “哈啊......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继续吧,真是见鬼了。” ------ 平三拿起一杯茶举在鹿旷的面前,“鹿哥,感觉好点没?” “遭透了我恨你,闭嘴平三。” 鹿旷飞快地说道,然后一把抢过茶水一饮而尽,长叹了一口气,又伤感了起来。 “唉,我之前对你确实有点刻薄......因为我怕小野再次离我而去。鹿娘和牧云村的人不知所踪,我现在,只剩下小野这个亲人了。” “那个,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平三的心情再次剧烈起伏起来,这个秘密他已经压抑得太久了,此刻看到鹿旷如今落魄的模样,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忍下去了。 “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是想说,告诉我吧,我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有什么会更糟糕呢。” 平三走到门边,确认周围没有人后,便走回到鹿旷身边,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小E就是你的儿子,你和伊兰罗尼的儿子。” “蛤——?” 战前准备 “别走......” 小野醒了过来,发觉自己正躺在一片树荫下,冰流坐在一边,黑仔他们则站在不远处讨论着什么。 “只是脱力而已,没有大碍的。” 不等小野开口询问,冰流就先告诉了他身体的状况。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我差点就能知道鹿娘他们被关在哪了!” 小野不甘地锤着地面,想到自己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却在最关键的一步失败了,这功亏一篑的感觉令他无比煎熬。 同样在一边看顾着他的雅若,这是慢慢地半跪下来,柔声对小野说道:“小野,你想知道为什么斑郎会对收养你的村子出手吗?” “因为他认为我是那个黑峰王将白影的儿子,而他和白影有仇,又找不到我,所以就对无力反抗的鹿娘他们下手!” 雅若又问道:“你想知道,他和白影将军有什么样的仇怨吗?” “不想!” 小野一秒都不带犹豫的,这反应令雅若始料未及。冰流也疑惑道:“你之前不是还缠着五步先生说关于白影的故事吗?” “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他是一个强大而神秘的好人,所以会好奇关于他的事......但是他的过往已经给我身边的人带来不幸,所以我现在只想知道该怎么把斑郎那家伙捉住。” 雅若有些慌乱,她看了眼冰流,定了定神,道:“但白影将军毕竟是你的父亲啊——” “我的父亲是鹿爹,已经去世十年了,我的母亲是鹿娘,她现在失踪了。养育我的人才是我的家人,黑峰王将白影,他不是我的家人。” 雅若看起来非常失望,她站了起来,“那好吧......我知道关于白影将军的事,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来问我。” 她沉着脸离开了,迎面走来了黑仔和一只垂垂老矣的蛇雕。 “就是他了——” 黑仔朝小野颔首道,那蛇雕便走到小野面前,突然将拐杖插在地上,行了一个青水的大礼。 “诶?你这是——不对,你是谁啊?” 这举动令小野和冰流感到意外,小野便连忙将那蛇雕扶起,但那蛇雕只是拱手作揖,纹丝不动着。 “我是云鹤谷的家老,巴萨查。” 巴萨查招了招手,两只云鹤便抬着一个大箱子走到小野面前,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箱的黄金。这举动更让两人摸不着头脑。 “我之前听云翳说过,小野是一个正义感极强的白狼,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小野听了,有些得意地摇起了尾巴,搭着冰流的肩膀道:“看,我就知道我是最帅的。对了,说道云翳——他最近怎么样了?他之前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们还没好好向他道谢呢。” “阿翳......已经死了。” 小野和冰流当下便怔住了,小野连忙问道:“他——发生什么事了?” “在你们隐居的这段时间里,这片土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九个靠近黑峰的城邦突然宣布要投降黑峰,黑峰以接收这些城邦为理由,派大军攻进了翡翠会。身为影将神门的副将和云鹤谷的少当家,阿翳参与了阻击王刹军的行动,结果不幸牺牲了......” “云副将,他、不!” 冰流问道:“黑峰对金沙宣战了?现在战事怎么样了?” “圣城什么也没说,但我估计情况不容乐观......九位圣膏军队长亲自前往所有异术流派寻求支持,以流沙族的骄傲,如果不是情况危急是不会这样做的。并且越来越多的黑峰能人异士也被秘密调到了金沙战场,就比如这个——” 巴萨查拿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被几个夜行服护卫着的狮族老者的侧影。 “这是阿翳用命拿来的情报,倭瓜岛的忍众倾巢出动,与黑峰最强的精锐鬼戎部一同前来。这次伏击是四大将神门联手,双方互有伤亡,我们知道的仅是那群忍众只听从图中这只老狮子的调遣,他应当就是倭瓜岛的忍头了。” 小野道:“连四大将神门联手都拿不下吗?这群忍众的实力很强啊,如果不尽快解决的话......” “这就是我来此的目的,小野先生。” 巴萨查和那两只云鹤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地,叩首道:“请您出手,杀掉这个倭瓜岛忍头!就算不看阿翳和您的交情,也请看在金沙百姓的无辜性命上,答应我们吧!” 黑仔突然插嘴道:“暗杀的话,为什么不找个更专业的呢?” “原来是剧院的首领黑仔阁下啊......”巴萨查斜看了黑仔一眼,仍旧匍匐在地上,“同为黑峰人,这可是叛国的举动啊。” “我们是杀手组织,只要钱到位,我们谁都敢动,谁都敢杀。” 小野连忙上前托起巴萨查,“老先生,您先起来吧,我答应你们。” 冰流:“小野!” 小野回头道:“怎么了,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做一直想做的事吗?挺身而出,拯救世界,实现梦想啊!” 冰流闭着眼摇了摇头,随后问道:“巴萨查先生,为什么选中了我们呢?” “因为你们是我们能接触到的最强的形元者了......大天位级别的形元者要么是一方大能,叱咤风云,要么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哪怕是王族的圣膏军队长也都各个中天位,连王族都请不动的人,我们云鹤谷就更别妄想了。所以思来想去,唯一可能答应我们的大天位,只有小野阁下您了。” 巴萨查说得极其诚恳,尽管他看起来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但此刻他在小野面前谦恭的神情,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一个不上道的小子一般。 黑仔说道:“我了解一些关于他们的情报,他们原本是世代直属于斧刃族的暗杀组织,但后来遭到斧刃族的背叛,举众躲藏到了倭瓜岛,从此不问世事。拿效忠狼王那一套忽悠不了这批人,他们只听忍头的,只要能把忍头杀掉,这群忍众便不会再和金沙为敌了,所以这个方案是可行的,但是——”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小野。 小野道:“但是我会遭到他们的疯狂报复?” 巴萨查道:“不错,虽然会遭到他们的疯狂报复,但忍头一死,黑峰高层是绝对指挥不了他们的。所以,我还有一个请求......是我们云鹤谷雇的人!请诸位尽管把消息散发出去,事后忍众的报复,由我们云鹤谷和诸位一同承担!” 黑仔疑惑道:“你们云鹤谷是翡翠河一带的地头蛇,不管是流沙族还是斧刃族,都会需要争取你们的支持,你们又何必把自己绑在流沙族的战车上呢?万一流沙族失败了,你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的确如此,但是云翳少爷尸首被运回来的时候,家主在他的灵前跪了三天三夜,水米不进。我在家主十岁那年和他一同到了金沙,我从未见他如此失魂落魄过,他站起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哪怕散尽云鹤谷的家财,也要做阿翳觉得对的事情。少当家希望云鹤谷不再行坑蒙拐骗之事,希望云鹤谷能用自己的力量为金沙百姓做点什么......” 巴萨查颤抖地扶着拐杖,慢慢站了起来。 “家主说,这会是云鹤谷做的最大的一笔买卖......用云鹤谷所有的身家,为国谋利!这是家主的交代,也是少当家生前最后的心愿。只要能把这群忍众从战场中剔除出去,就能为金沙取胜贡献哪怕一丝力量......倘若事成,和诸位所做相比,区区钱财不值一提!” 听罢,小野抬头看向天空,心中想道:“云副将,你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多希望你能听见啊。” 黑仔:“云鹤谷所有的身家?小野,你一个人恐怕不足以成事......你们会需要剧院的帮忙的,这群忍众要是再度露面的话,迟早会和剧院起冲突,还是早点处理掉的好。” “我也去。” 一边站着的雅若突然说道,“只要能让我接近,任何人我都杀得掉。” 黑仔打趣道:“包括白影将军吗?” 雅若阴沉地说道:“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炼成生死符......你想试一下吗?” ------ “云鹤谷如此深明大义,真是出乎意料啊......既然他们已经准备好谋划了,那我们也添把火吧。” 小金在斯沃德和乌恩的护卫下,走进了慈悲监狱地下的最后一层。 乌恩担忧道:“王上,真的要启用他吗?与其说是炼金术士,不如说是灾难,当初金沙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把他关押在这里,他的身体强度甚至可以和同等级的魔人媲美——” “要对付大天位,就只能用大天位。目前黑峰一共有五位黑峰王将——夜罗,千钧,斑郎,夜冥,塔盾,一旦让他们和黑峰王刹军汇合,我们将再无力对抗。所幸他们彼此之间每一个都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恶劣,我们可以逐个击破——” 圣膏军七番队队长门罗炼制的两米厚的特质合金闸门在通道内一道接一道的打开,乌恩凝出符文,斯沃德则握紧了刀鞘,还没靠近关押处,两位圣膏军便已经戒备起来了。 “王上,请不要再靠近了。” 三人都停了下来,前方是一个银质的地笼,地笼内用无数道粗重的铁链密密麻麻地只锁着一个人。 “‘最后的巫毒祭司’提里库姆(tilikum),那个让黑峰和金沙六十年不敢出海捕鱼的男人......听说你在吞噬了名为‘海啸’的祸殃后,代替它成为了新的祸殃?你的族人到今天,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吧?” 被铁链锁着的是一只巨大的虎鲸人,身高将近四米,整个身体庞大而臃肿,从头面部到脚底的皮肤都有用特殊的银色染料绘出的纹身。 在他的身上贴着无数个镇压封印用的符箓,周围则画着各式各样的炼金阵图,每根铁链上都有乌恩加持过的符文,而房间的四个角落则点着由擅长精神攻击的墨莲娜调制的熏香,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阻止牢里的人出逃。 “你可以选择继续呆在这世界上最不可能越狱的地牢里直到老死,也可以选择为我杀掉几个人,获得自由。” 乌恩小心地在小金身后耳语道:“王上,我们从未管过这个人......他在地牢里不吃不喝已经快二十年了。” 斯沃德也补充道:“王上,启用他应该可以解决金沙目前所有的麻烦,然后他就会成为最大的麻烦。” 小金抬手阻止了两位圣膏军队长,朝那虎鲸——提里库姆走去。 “回答呢?” 提里库姆犹如一尊雕像般纹丝不动地静坐在原地,但低沉的声音却在牢里回响起:“只要你和你的王族还在,我就不可能得到自由。” “那如果我以金沙王的名义和你订下契约呢?你的种族生来就为侍奉神灵而存在,那如今,换一个对象来侍奉不可以吗?” “王上不要!” 小金再次抬手阻止了乌恩和斯沃德,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不管多么强的祸殃......在对方说出‘契约’后并同意,就视为签订契约......一旦违背,就会立刻灰飞烟灭......不会形元的小国王,你知道这个规则的吧?” 小金点了点头。 “我可以......转为侍奉你,但我必须确认......我是自由的。” “那么,你现在自由了。” 小金走上前,揭下了提里库姆头上的一张符箓。 “我的王......请退到门后。” 小金刚走到地笼外,只听一声巨响,那些铁链和银杆在瞬间便粉碎,提里库姆走了出来,每走一步,地牢都在震颤着,斯沃德和乌恩同时凝出了周身形元,挡在小金面前。 ------ “都注意了,沃土的伙计们——” 那栋高大的废弃建筑物前,勒菲站在二楼的豁口前,身后则依次站着亚瑟、雷唧、双毛。在他的前下方,包括鳄鱼屠夫、蓝毛小兔以及那批从亚瑟手下幸存下来的翡翠会杀手们,连同沃土里的大部分人都聚集于此。 “从今往后,沃土可能就不存在了,因为黑峰的大军就要来了。” 勒菲夸张地张嘴,舌头上若隐若现的形元表明他正在使用具有蛊惑功能的能力——『口舌之石』。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们的首领,不,我一直都不是你们的首领,你们的首领就是自己!接下来,你们要做什么都行,愿意把你们的刀和拳头对准谁都行!黑峰?圣膏军?周围的人?甚至我?都行!你们知道这里只有一条规则,那就是‘为所欲为’!” 他朝天大喊道:“这就是我们和垃圾坑的区别!不管你们做什么,都必须确定那是你们想做的,你们都是自由的!你们谁都可以背叛,但就是不能背叛自己!既然能让我们为所欲为的沃土即将不复存在,那不如在它消失前,尽情地狂欢吧!” “嘎!”蓝毛小兔渗人地张着嘴,随后第一个举手欢呼道:“狂欢!哈哈哈!” “哈哈哈!”“狂欢!”“打烂他们!”“杀杀杀!”“老大,别死了呀!”“哇嗷嗷!” 所有人的情绪在勒菲能力吟唱完毕的瞬间被点燃了起来,他们个个都高举着拳头,恨不得现在就找人来打一架,发泄身上的情绪。 双毛冷着脸道:“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勒菲笑嘻嘻地转过身来,“亲爱的,你很快就会见识到人间地狱了。” 雷唧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亚瑟:“大哥,你这次怎么和勒菲混到一起了?” 不等亚瑟开口,勒菲便嬉笑着走了过来,“因为我打败他了哦~在沃土所有人的见证下,不像以往那样用阴谋诡计,而是用实力将他结结实实地打败了!所以我向他提了一个要求,就好像做好事后希望得到糖果的孩子那样~” 雷唧问道:“你让他答应了什么?” “我要他别管什么金银帮,什么流沙族,只是看着金沙将会发生什么,仅此而已。嘿嘿嘿,亚瑟当时很吃惊哦,他以为我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吧?真不公平,我很了解我们的‘英雄’,但他却对我一无所知。” 勒菲走到亚瑟面前,似笑非笑道:“我们的‘英雄’啊,就这一次,一次就好——抛弃那些所谓的正邪之争,放下那些根深蒂固的成见,就只是看着,黑峰、金沙、金银帮、圣膏军,把他们每一个人都看清——你会遵守你的承诺吗?” 他又走到雷唧身后,从背后抱着雷唧,但却将一只手放在雷唧的脖子上,“不答应的话,我就扭断你亲爱的弟弟的脖子哦?” 雷唧便作出一幅夸张的害怕模样道:“不要啦~大哥快救我啊~” ------ 树林间,一伙王刹军手持着亮银色的刀剑,列队前进着。 领头的王刹军队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举起拳头,整个队伍便停了下来。 在前方的悬崖上,站着一排穿着黄边红服的孔雀,最中间的孔雀还额外带了一顶高高的帽子,上面用金丝绣着一个方形的“8”字。 “是‘自然神教’!这些人是自然神教的狂热信徒!准备迎战!” 随着队长一声令下,所有王刹军便都手持武器,朝他们冲去。 “你们手持着亵渎之刃,对自然神和他们的信徒犯下了最严重的暴行,也对守护金沙的王族犯下了最严重的暴行——我,被自然神冠以‘掘墓大主教’之名而祝福的多佛佛罗斯-流沙,将以自然神最伟大的祝福驱逐你们,流放你们,诅咒你们,然后将你们的名字从天堂抹去。” 他举起双手,两边的山岭里便伸出无数只干枯的手臂,朝那些王刹军抓去。 “王上!——” 王宫圣殿前的石阶上,一个使者打扮的狼族领着两名王刹军,一步一步地朝圣殿大门走去。 “我等奉狼王命前来,请金沙王接旨——” 交涉 圣殿门前,也站着三人迎接这位黑峰大使。站在中间的便是金沙王小金了,在他两边戒备着的则是圣膏军队长乌恩和斯沃德。 “没想到金沙王竟然会出门远迎,我还真是荣幸啊——” 那大使趾高气扬地朝小金走来,阴阳怪气道。 小金冷冷地应道:“回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哈哈哈——”黑峰使者大笑了起来,“我们身负狼王旨意而来,如果金沙王能识时务,黑峰会尽可能地保障流沙族的利益,避免血流成河。” “流沙族的利益会由流沙族自己来守护,狼王还是管好自己吧。” “怎么,金沙王难道忘了,自己是怎么当上这金沙王的吗?” 见金沙王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殷勤,黑峰使者的脸色也变得不善起来, “如今整个流沙族都有意归降,金沙王身为一族之长,却不愿为族人谋利,而要忤逆众意,让族人去为自己赴死吗?流沙族就算全部加在一起也不是黑峰的对手,你如今只身一人就想和黑峰为敌?” 小金沉吟道:“战神符文,金沙剑圣,神娼,金属大师,掘墓大主教,地狱铃声,弃婴,海蛇,黎明军团......谁告诉你我是孤身一人了?你们黑峰以一己之力对付金沙众多流派,又有多少胜算?” “难怪金沙王当初坚持启用这些中天位的喽啰为圣膏军队长,原来是暗中将所有与黑峰为敌的门派后人安置其中啊。他们都是黑峰罪无可赦的敌人,你和他们在一起,是要把整个流沙族也拖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小金没有回答,黑峰使者便继续走上前去:“金沙王,不要负隅顽抗了,只要你能顺应民心归附黑峰,你依然可以做金沙的王!在斧刃王族治下的金沙会变得比以往更加繁荣!” 小金突然道:“停下,不许再靠近。” “我的脚步可以停下,但是黑峰的霸业是不会停下的!所有挡在黑峰前进路上的阻碍都会被清除,金沙唯一的出路就是迎合!” 黑峰使者和两位王刹军的脚步一刻也未曾放缓,“金沙王,你应该也不希望流沙族和金沙血流成河吧?请接收狼王的旨意,今后我会尽力辅佐你——” 小金慢慢抬起头,扬了扬下巴。 “刹——” 斯沃德闪身到了三人身后,合上了刀鞘,那黑峰使者的头立刻落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乌恩手上的符文也凝聚出了一道光炮,贯穿了另一个王刹军的胸膛。 只剩下最后一个王刹军了,乌恩和斯沃德看向他的眼神十分敌意,他惊恐地往后退着。 “我杀了他的使者,这意味着,金沙和黑峰将再无斡旋的余地。” 站在高阶上的小金,自上而下俯视着那位王刹军, “回去告诉狼王,我无法决定任何人的想法。既然黑峰对霸业这么执着,那就麻烦你们用自己的血来铺路吧!” “报!——” 一名王刹军冲进了黑峰营寨内,向坐在帐中的谋士汇报道:“沙瓦大人,与圣城交涉的使者被杀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谋士转而看向身后的地图,“除了最开始投降的九个城邦,向金沙推进的各队王刹军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阻击......真没想到在流沙族全员欲降的情况下,金沙王还能组织起这种规模的反击。” 在他身边坐着的另一只黑狼,鬼戎部如今的族长火朗,说道:“这和您向王上说的不一样啊,金沙并没有望风而降,还斩了黑峰的来使,这对黑峰来说可是极其严重的侮辱啊。” 沙瓦冷哼一声,道:“弱者和蠢货任何凄厉的下场都是应得的,被斩的使者是这样,金沙也会是这样。生存本来就是一场血淋淋的战争,我会证明我们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他走出营寨外,火朗便跟了出来。 “金沙王,你想省去这些不必要的寒暄吗?正合我意,传令下去,各部王刹军采取‘焦土政策’,将所有能夺走的资源财富通通夺走,夺不走的就地毁掉,所有还能动的金沙人通通杀无赦。” “是。” 远处的悬崖上,小野正用望远镜观望着营寨的动静。 “没有看到忍头诶,但是看到你说的黑峰首席谋士沙瓦,还有鬼戎部族长火朗了。对了,还看到几个在附近转悠的家伙,应该是他们的暗哨吧?” 一边的黑仔嘟囔道:“动静越少,破绽越少,倭瓜岛的忍众还真是谨慎......” 塔盾走上前,用拳头互相碰了碰,道:“直接冲进去全杀了不就好了?那群忍众能有什么能耐?” 黑仔叹道:“塔盾将军,我相信所有的忍众都没法破开你的金钟罩,但是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他们要走的话你也拦不住。贸然出手的话他们肯定会转移,那我们的行动就没有意义了。” 冰流疑惑道:“之前和这伙王刹军交手的那批人,从服装来看应该是圣城议会的主教吧?流沙族不是已经被黑峰收服了吗,难道自然神教的主教不在其中吗?” 黑仔道:“太年轻了......我是说那位主教的年龄太年轻了,根据剧院的资料来看主教应该是一个老头子才对。从他的能力来看,应该是圣膏军四番队队长多佛佛罗斯,而且那一批人的年龄都很年轻,和资料里的完全不同。” 黑仔想了想,又说道:“而且听说前几日,有好几个金沙政要遭到离奇刺杀,包括议会长,审判长,而且这些人都和金银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冰流问道:“是翡翠会所为吗?” 黑仔摇头道:“不像,他们都是被干净利落地斩首而死,如果是翡翠会的话应该会用更隐秘的手段,并且我的人查过后说那并不是第一现场,显然是被杀死后扔到他们各自的家中的......更惊人的是,他们死亡的时间出奇地一致,应该是在同一个地方被一网打尽——动手的应该是一个不善于暗杀的组织,却有能力同时接触到这些政要,你觉得会是谁做的呢?” 冰流微微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看来是金沙王用雷霆手段撤换掉了所有被收服的流沙族人,而用那些愿意对抗黑峰的年轻人来代替。” “用望远镜什么的效率太低了。” 雅若走到小野身旁,小野便站了起来,不服气道:“这是鹿哥给我做的!比剧院的望远镜还好用!” “嘘,别影响我观察。” 小野更不服气了:“明明是你自己走过来的!” 一只麻雀盘旋在营寨上方,它所看到的一切事物都会和雅若共享。 雅若突然说道:“有一伙人突然出现,正面闯进了大营!” 黑仔忙问道:“什么人?圣膏军吗?” “不像,除了孔雀,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手段也很杂......啊,忍头出现了!” 麻雀共享的视野里,那只狮族老者从营帐里走了出来,与火朗交谈着什么,更令雅若吃惊的是,夜罗竟然也在一边。 那狮族老者突然抬起头,与那麻雀对上了眼神,随后抬手朝那麻雀扔出一个魂体,雅若的连接就此中断。 “嘶——” 共享视野被强行中断让她感到些许头疼。 “他发现了我,真奇怪......” 小野用望远镜观察道:“我这个方向没看见忍头,不过袭击结束了,那伙人基本都死了......黑仔,是你的人吗?” 黑仔指了指身后的数只狼族道:“都在这了,我要和你一起出手才能拿到报酬啊。” “这可不太妙啊,那群人太莽撞了......虽然雅若夫人查到了忍头的位置,但是被这么一闹他们肯定会更加戒备的。” 小野放下望远镜,转向黑仔道:“这要怎么办啊?” “今晚就动手。”雅若突然说道。 “诶?可是——” 雅若道:“我已经看明白了,之前将神门的伏击也好,这伙人的胡来也好,只要有形元者攻击,忍头就会出现指挥忍众。所以如果我们动手的话,忍头自然也会现身,根本不用去找他。” 冰流道:“可是白天才被人袭击过,他们晚上想必会戒备得更加森严。” “不错,但是他们的心情也会更加糟糕,这才是我能得手的关键。” 她走到黑仔面前,仰起头看着他道:“只要能让我接近,什么人我都杀得掉。但是你们都要按照我的计划来。” “白牙族的人刺杀会更专业吗?你的计划是什么?” “你们所有人从外围各个方向偷偷潜入,拔掉他们的暗哨,并尽可能地杀掉忍众,直到他们察觉为止,一旦我得手,就会用法器发出信号,你们就立刻撤退。” 她又转向小野:“你和冰流在我们撤退的地方接应我们,这个任务非常重要,决定了诸位能否安全脱身,你们能胜任吗?” 小野:“诶?可是我想和忍众交手——” 除了小野,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看守撤退点的任务虽然重要,但一旦遇到危险也能随时撤退,雅若其实是把活下来的机会给了小野和冰流。 塔盾怪笑着摇了摇头,“弱者无聊的心计。” 冰流拉了拉小野的手,“你做不到吗?” “什么?我当然行!” 黑仔便道:“那么,大家现在好好休息,今晚四点动手。” 回到休息点后,清源撩开了小野的帐篷,神神秘秘地走了进来。 “嘿,你干嘛?” “嘘——” 清源探头探脑地确定了周围无人后,拉上了帐篷,蹲在小野面前道:“小野,你是一只善良的白狼,对吧?” “......你有什么事吗?”小野觉得对方有点莫名其妙。 “剧院里有你的资料,我发现啊~帮助守印人,破解芦浮岛之谜,城隍食人案,卡由城尸鬼潮,你做的这些事都是没有回报的......所以,你做这些只是因为正义感使然,对吗?” “......到底怎么了?” “小野啊,你真是一头好狼,和剧院里见钱眼开的家伙们都不一样,又聪明,帅气,热心肠——” “诶嘿嘿,我不想这么说显得我很骄傲,但是——哈哈,我确实是。” 清源的一席溜须拍马让小野有些飘飘然起来。 “那,如果我请你帮我抓一个凶手,你会照做吗?这样说很奇怪,因为我也是一个杀手......但是我加入剧院就是为了找那个凶手,我有预感,今天晚上我可能会死在这里,但要是临阵脱逃的话我家里就拿不到抚恤金了。所以我想请你帮这个忙——” 他从兜里拿出两张照片,一张上是一个伤痕累累的狼族女孩,另一张是双毛的正面照。 “这个家伙......看起来有点眼熟,是叫双毛的吗?” “就是他。他对我妹妹做了很残忍的事,因为斧刃王族的身份,我不能拿他怎么样,所以我加入剧院希望黑仔殿下能够制裁他。我不知道我死后黑仔殿下会不会信守承诺,所以我希望你帮我抓住他,然后送到黑峰的冰封谷,让他接受应有的制裁,可以吗?送到那里之后,我的族人会尽可能地给你报酬的。” 小野没有接过照片,只是拍着清源的肩膀道:“别这么说,你一定会活下来的。” 清源笑了笑,道:“做我们这一行的,都知道生命无常,上一秒还在交谈的伙伴,下一秒就会死掉,所以俊影哥死了我没有感到难过,我已经坦然接受了规则。像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命,即使死了也没人会痛心,所以除了我,没有人能够为我妹妹伸冤,而我伸冤的唯一方式是寄希望于同样身为王族的黑仔殿下......” “......” “小野,你能理解失去亲人的感觉吗?我知道我们认识没多久,让你做这个很过分,但我身为一个哥哥,如果没有做到身为哥哥的职责的话,即使死了也会变成尸鬼害人的。而且我希望你抓到双毛好,不要对他太好......” 小野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天斑郎说过的话:“无所谓,因为你们不是拿刀的那个,像牧云村这样的村子,我烧了成千上万个,根本没人在乎——” “不,有人在乎的!” 小野拿过那两张照片,道:“我答应你,但我的条件是,你必须活下来和我一起去抓住双毛!” 清源惨然一笑,深深地鞠了个躬,随后离开了。 冰流也走了进来,“他也拜托我了......但是说辞稍微有点区别,他希望我不要让双毛死得太痛快。” “我不知道......”小野茫然地摇了摇头,“如果我抓到斑郎的话,我会怎么对他呢?让他悔改,还是干脆杀了他?” 他突然上前抓着冰流的肩膀,看着冰流的眼睛道:“冰块脸,复仇是什么样的感觉?” 冰流缩了缩,但是没有挣开,便坦然地接受了,道:“很空虚......杀掉追云的时候。他固然死不足惜,但是我当时想的是阻止尸鬼,杀了他之后才意识到,我成功复仇了......然后,什么感觉也没有,都在担心你了。” “冰块脸......我应该宽恕斑郎吗?如果拯救世界需要打败那些恶人的话,那些恶人需要被拯救吗?万一他们不悔改,就像傲雪那样呢?如果我当初没有救傲雪,是不是就不会有尸鬼潮,不会死掉这么多人了?还有倭瓜岛的忍众,他们也该死吗?我是狼族,人人都觉得我是天生的坏种,你觉得我是吗?” 冰流摇了摇头,“你很好......” “如果连狼族都不是天生的坏人,那是什么让他们变得那么坏的?那么还会有办法让他们变好吗?冰块脸,每一个人都可以被拯救吗?每一个人都值得被拯救吗?”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会说所有人都可以被牺牲,但是现在......我会不去想那些问题。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哪怕代价是生命。” “那如果他们会悔改呢?我也要宽恕他们吗?......我觉得,这很不公平!” 冰流感到肩膀被拽得有些痛了,便示意道:“小野,别这样——” “冰块脸,你回答我!”此刻小野看起来非常激动,十分迫切地渴望答案,但又好像早已经得到了答案,因为看起来并不需要冰流的回答。 “干什么你,额——唔!” ------ 冰流一拳砸在小野头上,“这就是代价,你满意了吧?” 小野揉着自己的脑袋,竟然还委屈起来了:“抱歉啊,我......我有的时候很情绪化的。” “都怪你啊,我本来还想去帮忙杀忍众的,但现在......真的只能守撤退点了,现在离寅时还有多久?休息好了,别拖大家的后腿啊!” 各显神通 凌晨四点,行动开始。 树枝上斜坐着一名王刹军,虽然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但此刻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微微闭着眼。 一旁茂密的枝叶间,悄然出现一团黑糊糊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朝他靠近。 这名王刹军立刻睁大双眼,抄起刀朝那团影子砍去,在刀刺入那团影子的瞬间,他整个人便被吸了进去,随后那团黑影变回了黑仔的模样,蹲坐在王刹军原本站岗的位置,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树下,一名王刹军被一只稍小的手牢牢捂住嘴,随后一道雷刃从他的胸膛刺出——清源也无声无息地解决了一个,朝树上的黑仔点了点头。 “噼啪——” 两名正在巡逻的王刹军的头在瞬间被捏爆了,塔盾弯下腰,这让他看起来像一团圆滚滚的球,他趴在地上嗅了嗅,判断出了这两名王刹军前进的方向,便顺着走了过去。 而在塔盾身后的树林中,是数个穿着夜行人的狮族尸体,每一个都被捏得血肉模糊。 “啊~” 小野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坐在浮桥头,略有抱怨地说道:“有王后守着这里就好了,我也想进去帮忙嘛......让两个大天位来守着真是太浪费了。” “哼......无聊吗?无聊就对了。”文昭蹲坐在桥头木桩上,任由自己的长发随风拂动,而本人却沉稳得似乎本来就是木桩的一部分,“无聊......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你能觉得无聊,是因为有人替你承担了你不知道的风险与责任。” “那我也可以去啊,如果非要说守着这里很重要的话,那我过去打倒更多的敌人,不是也能让他们回来的时候更安全吗?冰块脸,我先走啦——” 冰流下意识地朝小野伸出手,又缩了回来,回头看向文昭:“母亲,我......” “去吧,这里有我呢。” 冰流便提起玄冰铁枪,跟着小野钻进了密林中。 文昭仰起头向着月光,又吸了吸鼻子,嗅到了空气中一股极其细微的形元。 “隐藏得很好啊,虽然尽可能地使用了‘隐’,但那股淡淡的血腥味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虽然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但她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蹲坐在那——这是她最擅长的事了,她曾经就这样在黑栗村不见天日的石殿里待了十三年。 与此同时,黑仔的其他手下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暗杀工作。 灰狼景晖从背后捂住一名狮族忍者的嘴,扭断脖子后轻轻地放在地上,随后抬头看向树上——那是他的同伴,名为阿怪的一只青灰色的狼族少年。 与他相比,阿怪的动作就显得粗糙多了,手上的柴刀已经沾满鲜血,前胸的衣裳上也沾满了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脸上的鲜血沿着左脸上那道长长的旧疤痕扩散出去,像是一个诡异的笑脸,在月光的照射下甚是骇人。 景晖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问道:“小怪物,这么多年待在剧院里,委屈你了?” 阿怪将柴刀上的鲜血一甩,怪笑道:“好爽啊......这比磕了木天果果还带劲!” 景晖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阿怪即使是在剧院的杀手中也是“最标准的狼族”,对取人性命这件事上情有独钟,所以他只是在心中祈祷别是这家伙捅出篓子,否则自己就要跟着受罚了。 ------ 清源再次撂倒了一名黑衣狮族,谁料在松手时,黑仔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一般,急迫地朝他跑来—— 那黑衣狮族的尸体上飞起了一张剪成人形的符箓,随后一团浓郁的黑烟自符箓中冒出,具现出了一个尸体——一个上半身是狼族女人,下半身却是蜈蚣的怪物!狼耳朵的末端延伸出了长长的触角,犹如鞭子一般挥舞着,幽绿的眼珠也不怀好意地看着两人。 营寨内,一名衣着花花绿绿,耳朵和右鼻上打着环的黑猫少女缓缓睁开了眼。 “阿妮大人,有状况?” 两边站着的王刹军对这个少女异常得恭敬。 阿妮缓慢地点了点头,眼皮也在硕大的眼珠上拂动了一下,“‘千眼鬼’被激活了,这意味着......有人闯进来了。” 她站了起来,耳朵和鼻子上的环发出了叮当的响声。 “去通知沙瓦大人和夜罗大人。” 她说话的语速也很慢,对于有敌人夜袭一事丝毫不在意,在嘱咐完后便迈着猫步慢慢地走出了营寨,朝千眼鬼被激活的位置——也就是黑仔和清源所在的地方走去。 “小心有毒!” 黑仔提醒道,同时躲开了甩向他的触角鞭子。那蜈蚣怪便扭动着身子,飞快地朝他袭来。 清源高高跳起在那蜈蚣怪的身后,朝它扔出数道雷刺,但打中后也只是略微减缓了它的行动而已,没有造成一丝破损。 黑仔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上的魔杖变化为一根长枪,猛地朝蜈蚣怪的中间刺去,将那张符箓刺穿了出来,随后一股黑色的形元沿着魔杖冲向那符箓,将那符箓化为碎片,而蜈蚣怪也在同时变成黑雾散去。 “果然,是驭鬼道人的手段。如果攻击没反应的话,那就说明符箓才是本体。” “那——这三个也是吗?” 顺着清源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边又出现了三只造型迥异的鬼怪。 黑仔转动魔杖,不再隐藏自己的形元,道:“操纵这么多只鬼,驭鬼道人本体应该就在附近......我拖住这三个,你找到本人杀了!” “好。” 清源正要冲去,周围的树林里突然飞出无数个飞镖和苦无,他便即刻使出风界,将这些暗器悉数挡了下来。再凝神望去,只见树林中暗影攒动,不少黑衣狮族正在朝他们靠近。 “已经暴露了,不用再藏了,杀!” 黑仔挥舞魔杖,数个火球便朝那些黑衣人丢去。 其中一个黑衣人打开了一个小木扎,对着天空举起,一道烟花便放响在天空。烟花响起后,一道道号角声立刻在营地里吹响。 “xx的,又来!白天来晚上来,没玩了是不!” 一只雄狮暴躁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连衣服都没有穿,拿起一根一米半长的木棒,就穿着一条内裤冲了出去。 “大爷的大棒已经砸碎了不懂多少人的头颅了,今天大爷就要把这些xx通通敲碎!” 他如一阵暴风般掠过的同时,甚至掀翻了附近扎好的营寨。 正在接近营寨的小野和冰流停了下来,前方已经有人站在那,似乎等候多时了。 左边的是一只戴着右眼罩的白狼,穿着得体的白内衬黑西装,胸前还别着一个黑领结,他竖举着一柄西洋剑,与整个营寨里的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而右边的则是一只身材矮小,形容猥琐的雄狮子,双手被画着符箓的绷带包裹着。 “在下黑峰王将预备役臧龙,看来两位应该是敌人。战场上生命的流逝总是让人痛心,如果阁下能自觉赴死的话,我们能省去很多麻烦。” 冰流警惕道:“臧龙?是你?” “原来是冰流小友啊,虽然现在说这话不合适,可我其实不希望在战场上见到你的。但既然你出现在这里,那就请拿出本事活下去吧。” 臧龙举剑划出一道干净利落的弧光,朝两人劈来,那矮狮子则拉动右手的绷带,从浮现出的图案里朝他们射来无数飞针。 冰流迅速凝出冰盾,随后那冰盾被臧龙划成十字斩开,冰流反手以玄冰枪刺去,却被臧龙以左手握住,右手的西洋剑刺穿了冰流的肩膀,小野同时跳起,一刀砍在臧龙左手上,强大的火光将臧龙整个人击飞。 “冰块脸,伤势怎么样?” “没事......你看,已经好了。” 在回天冰决自发运转的情况下,连那么严重的内脏破裂都能治愈,更何况此刻的刺穿伤。 臧龙稳稳地落在地上,看着手上袖子的豁口道:“破了呢,这是老师赠送给我的毕业礼物,不能用钱来衡量啊。” 小野不客气地呛道:“那你还穿在这种地方,对得起你的老师吗!”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臧龙的手上——除了袖子被砍开,竟然没有一丝伤痕,而自己的那一刀并没有留手,竟然连砍破对方的皮肤都做不到吗? 冰流像是看出了小野的疑惑,说道:“那家伙是黑峰代理狼王黑影的二儿子,一个受傲雪影响的疯狂的生命科学家......你可以把他看成是狼版的傲雪。他现在应该是把自己的手臂给替换成义肢了。” “冰流小友啊,我听说你有见过傲雪先生?在我制服你之后,能请你给我讲讲关于她的事吗?要是能见上一面就更好了。” 小野:“居然尊称为先生?看来他真的很崇拜傲雪啊......” 冰流提起长枪,道:“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来吧!” 四人同时冲向对方,漆黑的树林迅速被兵器碰撞的火花给照亮,刀光剑影间,不知道是谁的一串血珠被撩向上空。 ------ 营寨深部的一间屋顶上,已经用幻身障隐藏行踪的雅若发觉,前方赫然聚集起了一批人——列队整齐的黑峰王刹军,站在他们正前方的鬼戎部族长火朗,以及谋士沙瓦、黑峰王将夜罗,还有那名神秘的狮族老者。在狮族老者的两边,分别站着一名腰挎长剑的狮族少年。 雅若心道:“狡猾的东西......出来的营寨和白天的不一样,连睡觉都要变换位置,真是谨慎。” “前辈,您这边真的不要紧吗?我们应该留一个小队来保护您——” 狮族老者朝火朗招手道:“无妨,我们向王上保证过,不会成为王刹军的累赘的,所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无视我们就行了......必要的话,可以连我们的人也一起杀了。” 火朗便转身命令道:“杀!” 那批王刹军离开后,一个营寨里又走出一个少年——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头比小野还要娇小的黑狼。 “老头子!”与火朗还算恭敬的态度相比,这小黑狼无礼到了极点,夜罗的脸上隐隐有了不悦之色。 狮族老者叹了口气,道:“这是第三次了吧?针对我们的袭击......大家都很沮丧啊,不过潜龙殿下,您那是什么表情啊?” 雅若心中一紧:“潜龙?难道是黑影的那个儿子?上次见到的时候还是婴儿......” 时过境迁,再次见到黑峰故人时,雅若内心是五味杂陈。 潜龙的眼睛瞪得极大,抿着嘴唇,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沮丧??为什么要沮丧?被隆重地接待不是很好吗?” 一连串不客气的反问后,他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副迷醉的表情。 “不久之前被我打死的那只白鹤,听说是什么金沙的名门,将神门的副将啊~我很开心呢,能够杀掉那么尊贵的客人。如果没有这一批又一批的人来,我真担心会忍不住把在座各位的头颅撕碎呢。” “嚯嚯嚯,”狮族老者张口笑了起来,空洞的嘴里不见一颗牙,他的牙齿已经老得掉光了。“去吧,尽情地杀掉我们的敌人,让他们在恐惧和疯狂中乱舞而死吧!” “嘿!” 潜龙周身瞬间爆发一股极其强大的形元,将他们所有人都覆盖在内,那股形元令雅若也感到暗暗心惊:“大天位......怎么可能?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已经有不亚于王将的实力了!这天赋和实力甚至不逊色于白影......要下去把他一并干掉吗?不,如果冲进这股形元的话,我会被发现的......” 潜龙一个蹬步消失了,那强大的形元也瞬间无影无踪。就在雅若刚刚松了口气时,那狮族老者慢慢地转向雅若这边,随后衣袖里朝她飞出一个魂体。 修罗场 “咻咻咻——” 黑暗中,数不清的暗器朝阿怪和景晖射来,两人随即挥动手上的武器将暗器打落,“叮”的一声后,一切都陷入了寂静。 “过去看看。” 其中一个黑衣人命令道,随后那一队黑衣人便摆成“V”字形,缓慢地朝前方走去。 “哇!——” 阿怪突然从侧面的树林中跳了出来,挥刀将一个黑衣人从脖子砍到了腹部。一边的黑衣人急忙朝他刺去,他立即抬刀,带起一串血花,转身将那黑衣人拦腰斩断。 “咻咻咻——” 更远一些的黑衣人见阿怪出手如此狠辣凶戾,便不再靠近,转而朝他扔去密集的暗器,阿怪便转起手中黑衣人的尸体,将那些暗器悉数挡了下来。 阿怪身边的空气突然扭曲起来,随后景晖立即冲来将阿怪撞开,同时抬爪,一声清脆的铁器碰撞声响后,一只身着黑衣但是戴着天狗面具的雌狮轻轻落在地面上,她身形一转便消失不见了。 “和雅若一样的幻身障,麻烦了......” 景晖正要提醒阿怪注意,在他出手的空隙内,几个小球突然丢到他们脚下,随后喷出一大团浓烟,烟起封住视线的瞬间,那些黑衣人再次朝他们投掷暗器。 “跟上去——” 领队的黑衣人刚走出几步,景晖便从高处落下,砸断了他的脖子,随后反手扔出方才接住的暗器,将那些黑衣人一一打倒。 阿怪也跳到了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这里几乎没有树木,施展身手时的阻碍会更小,此刻敌暗我明,选择空阔的地方才是明智之举。 因为接连不断的暴力杀戮,他的眼睛已经因为亢奋而变得通红,但接下来,他将被迫冷静下来面对这个看不见的杀手—— 地上某处的落叶被踩扁,这细微的沙沙声没能逃过他的耳朵,阿怪随即抬刀,又是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在兵器相接的瞬间他便判断出了对方的路线,紧接着冲了上去,对着那道看不见的身影连砍数刀。 “乒乒乓乓——” 金属撞击声和铁器的打击感让阿怪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并且不断摸索着紧黏在雌狮身边。不出意外的话,虽然自己看不见对方,但在高强度的过招下,对方的形元是不足以持续维持幻身障的。一旦幻身障解除的瞬间,他便有把握一击毙命—— 旁边的几个黑衣人突然朝他扔来数把飞镖,阿怪下意识地抬起柴刀打了回去,但就在这分神的瞬间,雌狮拉远了距离,再次消失不见。 ------ 小野深吸一口气,猛地朝臧龙和矮狮子吐出一大团火,臧龙随即挥动西洋剑,凌厉的剑气将白火一分为二,那矮狮子同时也拉动手上的绷带,举手对着小野,从绷带内发出了一团紫色的火焰。 两团火焰交织在一起,臧龙竟以剑将火焰分开,平举着朝小野刺来。小野举刀挡开后,冰流又从侧面一枪集中了臧龙的心口,沉闷的声响后,臧龙再次被击退。 手劲上传来的触感让冰流感到不对劲,“不是血肉之躯......那家伙到底把自己的身体改造到什么程度了?” 臧龙迅速站了起来,几个跃步便跟了上来,正当小野和冰流准备短兵相接时,臧龙却突然飞快地旋转起来,西洋剑划出的剑气形成了一道龙卷,将周围的草木岩石悉数吸入切碎,小野和冰流也同时凝出了形元铠甲,阻挡这锋利的剑气风暴。 小野伸手捉住冰流的脚往后丢出了臧龙的剑气范围,随后自己也跳了出去,见冰流身上的蓝褂子被切得零零碎碎,忍不住嘲笑道:“冰块脸,你这形元铠甲怎么和纸糊得一样啊?” 冰流扯下了自己的上衣,没好气道:“不用的话,被切碎的就是我了,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是大天位吗。” 小野朝冰流一招手,两人扭头便跑,臧龙和矮狮子迅速跟了上来。 “来了,准备——爆!” 草丛中的几个鹿角炸弹立刻爆炸了起来,那矮狮子来不及用形元护身,被爆出的无数铁钉和钢珠砸中,痛苦不已,臧龙虽然行动敏捷,但还是中了几个,只是打在身上后都像打中钢板一般被弹了回去。 “那是什么?” “鹿哥用捡来的垃圾做的炸弹,现在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冰块脸,上!” 小野和两人再次冲了回来,臧龙见状,竖举西洋剑在身上,淡蓝色的形元沿着剑身凝聚,最后从剑尖发出,在前方凝聚出一个外形和他很像的半透明形元兽。 小野鼓腮朝臧龙吐出一团白火,冰流也凝出数根冰锥发射过去,那形元兽将手中的剑一挥,白火和冰锥竟同时化为一团形元消失了。 两人便急刹住停了下来。 “能将形元化成的东西......还原回形元的手段?” “好眼熟的能力啊,等等——这不是鹿哥说的,那个翡翠会乌金的手段吗?” 臧龙抬起头,再次舞剑道:“翡翠会?不认识,这是沙瓦先生送给我的形元兽。” 小野心道:“看来,那个黑峰首席谋士沙瓦的能力,就是把能力给还原成形元了......” ------ 六只奇形怪状的鬼怪,此刻正在和黑仔、清源缠斗着。 清源喊道:“殿下,这些怪物身上都没有符箓!” 不远处,黑猫阿妮站在树梢上,双手张开,在手间是六张连在一起的纸人符箓,此刻她的表情十分扭曲,显然操纵六只鬼怪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真是不得了啊,竟然能逼我同时操纵六只鬼......不过它们的本体都在我这,你们不管怎么做都是白费力气,耗尽形元后就请这样被杀死吧!” 黑仔再次将一只鬼击倒在地后,朝清源喊道:“你撑住,我发现她了!” 随后他快速跳跃着朝阿妮的方向袭来。 “什么?怎么可能,我已经尽可能地使用‘隐’来处理气息了,他是怎么——” 正当阿妮诧异时,黑仔已经闪身到了前方,举起魔杖对着她,魔杖的末端黑色的雷电涌动着—— “啪——” “喝啊,给大爷去死吧——” 那只雄狮突然现身,一棒将黑仔整个人拍飞了出去,撞倒了一路的树木。 阿妮见雄狮只穿着一条内裤,顿时脸红了,朝他嗔怪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大爷正在睡觉啊,都是敌人的错,不是大爷的错!” 阿妮又问道:“怎么样,那头黑狼,死了吗?” “没死呢,那不是打中肉体的触感!” 黑仔再次变成了一团黑乎乎的阴影,随后落在地面,清源立即跑了过来,两人背靠着背,应对着围上来的六只鬼。 “打群架吗?再加大爷一个!” 那雄狮呼啸着跳了过来,而阿妮由于操纵六只鬼已经精疲力尽,加上自己已经暴露,再拉远距离也没有意义,为了节省形元便也跟了过来。 黑仔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还是没有信号。 眼见围上来的鬼怪以及来势汹汹的雄狮,黑仔心中暗暗紧张起来:“雅若,你得快点啊——” ------ “叮、当——” 雅若躲开那两个狮族少年的长刀,同时反手朝他们刺去,在交手的第一个回合,雅若便判断出了两人的形元等级——中天位,但是对形元的运用程度却连那个平三都不如,只是会简单地将形元附在剑上增加威力罢了,连用形元护住全身都不会。 “不过......剑法倒是很高超呢,应该是放弃了所有的修炼,全心全意修炼剑法的结果。” 雅若左右瞄了瞄,发觉除了夜罗,各个角落里都有一到两个穿着黑衣的狮族忍者,并且都在死死地盯着她。 “重围啊......这个老东西,究竟是怎么识破我的幻身障的?” 这么想着的同时,雅若突然感到身后一阵恶寒,她回头看去,见沙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贴近了她,两人近得不到半米,而那沙瓦却好像连呼吸都没有一般,根本无法察觉。 他似笑非笑着,那双在黑夜闪着绿光的眼睛让即便身为杀手,久经考验的雅若也感到不寒而栗。 她迅速往后退去,沙瓦没有跟上来,而是如同一具直挺挺地僵尸一般立在原地。 那两个少年再次举剑攻了过来。 “当——” 雅若举起镔铁雪刃,沿着其中一个少年的剑划了过去,随即被对方用蛮力推开。 这一击是为了试探镔铁雪刃能否接住对方的剑而不被斩断——镔铁雪刃是白牙族的秘宝,又玄武山寒冰铁打造,坚硬程度不输玄冰铁,照理是极难被摧毁的,雅若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这两个少年蛮横的攻击让她对自己的兵器失去信心了。 狮族老者嘀咕了一句什么,角落里的一个黑衣人便朝雅若扔出一把苦无,雅若反手打飞。 其中一个狮族少年喊道:“师父,别插手!” 狮族老者道:“对方很厉害呢。” “就是这样才有砍的价值嘛,要是厉害的都被潜龙那个疯子杀死了,那我们就太无趣了,对吧哥哥?” 另一个少年点了点头,两人再次联合成一条线,朝雅若砍来。 夜罗面色凝重地对雅若举起了手,紫色的形元凝聚出魂体,变得越来越大。 狮族老者抬手阻止道:“不必,让阿左阿右玩个尽兴吧,他们一直守在老头子我身边,早就憋坏了吧。” 夜罗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可是,父亲——”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和之前那两批人不同,这个狼族女人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杀手......看她那鬼魅一般的步法,能和阿左阿右正面过招而毫不逊色的力量,相当了不起啊。如果她一心要走,我们这里的人一起上也拦不住她,而在她暴露的当下,想杀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是做不到的......你知道她为什么还不离开吗?” 夜罗收起了形元,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她是为了父亲您而来......请您尽快离开。” 那狮族老者微微颔首,干瘪的口唇连发出的声音都漏风:“就让我任性一次吧,她再厉害也就今天了。” “......” “夜罗啊,你知道吗,我们这些人啊都是和她一样的,是为‘大人’不脏了自己的手而存在的消耗品。需要我们的时候,就把我们扔在战场上,不需要我们的时候,就把我们遗弃在倭瓜岛上自生自灭......要是反抗的话,他们会把整个倭瓜岛都弄沉吧?” 夜罗沉默不语,似乎默认了他父亲的说法。 “我同情这个女人,我也羡慕她......今天就是她作为一个杀手谢幕的舞台,华丽至极!” 狮族老者的表情稍稍激动了起来,他提起拐杖,用力地锤在了地上—— “让我作为一个观众,观看这场华丽的落幕吧......而我,终将会有落幕的那一天,我不想在倭瓜岛那里落幕,和无声无息的落叶尘埃为伴......我希望我落幕的舞台,是这个被战火点燃的金沙!” 阿左一剑朝雅若刺去,雅若横举镔铁雪刃挡在胸口,在被击退的同时,朝前吐出一大团毒瘴,阿左来不及收步,迎面撞了上去,在碰到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双手便无力地垂了下来,喘着粗气,几乎要握不住剑了。 阿右见哥哥中招,一时之间气急败坏,动作便乱了起来,雅若闪身躲过斩击后,挥出毒瘴也击中了他。 “很好,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通过夜罗那一关了——” 旁边又是一个身影袭来,雅若勉强避开,肩膀还是被砍了一刀,她定神望去,见竟然是已经中毒了的阿左,她心中奇道:“怎么回事,这家伙不是中毒了吗?” 沙瓦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阿右身后,张嘴从嘴里伸出一根大肠状的肉团,黏在了阿右身上,阿右身上的毒便快速流入了那肉状物内,同时身上的伤口也在飞速痊愈。 注意到这一切的雅若,彻底地沉下了心。 “那个沙瓦的能力是治愈吗?这下麻烦了,刚才他离我那么近的时候就应该一刀......不,考虑到以谋士的谨慎,他不会没做准备就接近我的,他应该有什么被动反击的手段.....” 她又看向站在一起的夜罗和狮族老者,轻轻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我没有白影那样的实力,强行杀掉那个狮族老者是不可能了......本来想杀掉这个忍头,然后回去告诉小野,让他因为有我这么个母亲而骄傲,然后他就会倾听我说话了......” 当啷一声,镔铁雪刃掉在了地上,随后两根毒刺从袖子掉了出来,接在了手上。 “上吧,把威胁小野的危险因素在这里解决掉!......只要十步,靠近十步的话就能做到!” 她又端详起前方来——先是拿着长剑的阿左阿右,然后是谋士沙瓦,再然后是夜罗,最后才是狮族老者,而周围还有无数黑衣人,只要狮族老者一声令下,就会立即行动。 “嗯......逃出生天什么的是做不到了,上吧,这十步的路费会格外地昂贵啊!” 雅若身上的形元在一瞬间便收敛了,此刻她的气息比普通人还要弱。 这一异常的举动引起了阿左阿右的注意。 “哥哥,注意到了吗?她的形元消失了......” “小心,这是迎击型能力的典型表现,收敛形元提高风险,以此来增强威力。现在攻击她的话会被反击,但是......能杀死她!” “那就这么上吧!” 雅若冲了过来,阿左阿右同时挥剑砍去—— 血珠浮现在阿左眼前,他心道:“很快,但没有快到吃惊的程度。” 两人收起剑落在地上,一同掉在地上的还有雅若的左手和右脚。 “噼啪——” 一根毒刺飞快地朝狮族老者刺去,夜罗下意识地凝出形元铠甲,竟瞬间被打穿了!而打穿形元铠甲也耗尽了毒刺上的所有力量,狮族老者下意识地举起拐杖,那毒刺深深地扎了进去,停了下来。 雅若最后滚落在了地上,犹如一只被踩烂了的死蛇。 怔怔地看着拐杖上的毒刺,狮族老者惊魂未定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方才那一击快得自己完全没有察觉,而且竟能打穿夜罗大天位级别的防御,如果不是自己身为忍者下意识的反应,对方应该已经得手了吧? 他拄着拐杖和夜罗一起走向雅若,阿左阿右,以及谋士沙瓦,五个人围了上来。 “精彩......舍弃生命完成的最后一击。”沙瓦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道,“但是也异常愚蠢。” “呵......无所谓了,都结束了。” 雅若右手撑着地面,放弃了用形元止血,任由鲜血从断肢涌出。 生死符,白影也做不到的事 “真的很愚蠢呢......凭你的身手,在走到这一步之前都可以离开的,而且你也应该知道,在被发现后,你就再也杀不了我了......可否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理由?” 那狮族老者微微摇了摇头,在雅若身上,他既看到了一个身手不凡的杀手,也为雅若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隐隐间还有股兔死狐悲的苍凉。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有两个问题先问......” 那狮族老者漏风的嘴再次笑了起来,“嚯嚯,反正你都要死了。” 雅若用拇指指向身后的阿左阿右:“这两个孩子相当不错啊,比我儿子也没大多少,却已经是中天位的高手了,同龄人中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招招要命,让我想起了还在家里的时候......你们倭瓜岛对狼王很忠心啊?我见过黑峰的很多次战役,但那些形元者都是以个人的名义加入王刹军的,只有你们,是整个流派连一个根都不留全部加入了——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孩子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派来送死,原因是什么?” 狮族老者沉默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 “忠心么?” 他举起拐杖指了指夜罗,道:“那是黑峰王将才有资格有的东西。在倭瓜岛的‘大人物’的眼里,我们既然有了这强大的力量,就不允许再有自己的思想了。自诞生起,我们就是作为工具被消耗的。” “可是突然有一天......黑峰的战船闯进了倭瓜岛,倭瓜岛的‘大人物’不复存在了,人们有了自己的姓氏和名字,再也不用担心走在街上时被‘大人物’随意地作为玩具砍杀,一夜之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了起来......除了我们这些人,黑峰接管了倭瓜岛,他们不再需要我们,就把我们丢弃在岛上自生自灭。” 狮族老者的表情变得极为阴鸷,浑浊的眼睛里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狂热和亢奋。 “不过已经没有问题了,我和狼王做了一笔交易......用军功来换取黑峰的接纳,你们这些反抗者的脑袋,就是孩子们重见天日的垫脚石啊!” 他用拐杖戳了戳雅若不断流血的伤口,“这个答案您满意么?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雅若将手撑在血泊中,摸索着掉出来的通讯法器——她用力地捏爆了,但是其他人虽然察觉到了动作,却并没有当一回事——无非是任务失败了通知同伴撤退吧,他们这样想着。 “既然你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为什么不在我失去作战能力后立刻杀了我,而是在这里和我叨叨逼半天呢?” 从不被袭击否则不会露面,到每次栖身的营寨都不同,雅若早已知道这个狮族老者是个谨慎至极的人,而此刻即便是要与她提问,也带着夜罗和阿左阿右在身边,绝对不让自己有一丝机会,如此谨慎的人,却不趁机杀了自己? 与其说是个问题,不如说更像是在感慨。 “是啊,那确实不是我的作风,为什么会这么做呢......也许是作为同类,惺惺相惜的情感吧?你好像出身于黑峰的杀手世家,本质上和我们是一类人呢。见到了如此优秀的同类,即便是敌人也忍不住感觉亲切......” 夜罗补充道:“白牙族,那个四处押宝,稳赚不赔的杀手家族。” 他笑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再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还用担心我的脑袋不保吗?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雅若叹了口气,“好吧......我有一个儿子,但是我只见了他两面——一次是在刚刚生下他的时候,一次是在几天前。我多想看着他长大啊,白影已经不在了,他就是我的全部了......他一定会比白影更加帅气,更加强大,可惜,我做不到和他一起长大了......” 狮族老者嘿嘿笑道:“母亲总是令人钦佩的,你也确实做不到了。” “的确,因为他已经足够成熟,足够坚强了,即便没有我,他也能走得很远......虽然我没有白影那样强大的力量,但是守护一个孩子的未来,让他有一个值得骄傲的母亲,我还是能做到的。” 她冷冷地盯着狮族老者,渗人得笑了起来。 “你不该给我这个机会的,你谨慎了一辈子,应该继续谨慎下去的——你说得对,你不用担心你的脑袋不保了,因为——你已经死了。” 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出现无数个如雨水般细小而透明的漩涡。 狮族老者心中一警,从雅若说话的神态和说完后那彻底的松懈,他明白了对方不是在虚张声势。大感不妙的他立刻喊道:“夜罗,杀了她!阿左阿右,杀了她!” “唔、”“啊——” 夜罗刚举起手臂,却发现全身的血管有如爆炸般疼痛,剧烈的痛苦几乎让自己晕厥,更遑论运转形元了。而身上也同时出现了数道淡淡发光的白色条纹。 “这感觉......是毒?不可能,她是怎么办到的——” 那些小漩涡密密麻麻地出现在雅若周围,因为其功法的特殊性,在深夜里,完全无法被人察觉。 “这是白牙族最后的底牌,是黑峰......不,天下第一奇毒,生死符!即便是白影,初次见面时也是在确定我不会生死符后,才和我过招的,死在生死符下,感到荣幸吧——对了,自我介绍一下,雪蒿雅若,雇我杀你们的是云鹤谷!” 狮族老者手上的拐杖,阿左阿右的长剑,通通因为疼痛脱力而掉在了地上,阿左阿右率先倒在地上,惨烈地嚎叫起来。 夜罗勉强撑着自己的最后一丝神智,喊道:“沙瓦——” “啊——” 沙瓦身上同样有数道发着淡白色光的条纹,他呻吟着——毫无疑问,他也中招了! 周围的黑衣人意识到不妙,纷纷冲了过来,有几个靠着近的,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狮族老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别过来!——” 因为失血过多,雅若倒在了地上。 ------ 景晖一路杀着那些黑衣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和阿怪走散了,他对着漆黑的夜空喊道:“阿怪,可以走了!” 通讯器被捏碎,所有人在一瞬间都收到了信号——撤退! 阿怪打开树梢间朝他射来的几个飞镖,听到景晖的呼喊,心道:“吵死了!今天杀得兴起,那个女人无论如何也要宰了!而且有她跟着,根本走不了啊——” 在他翻身躲过又一轮射击时,那雌狮突然出现在他上方,重重地一刀下劈而来。 “为了让攻击强化,还解除了幻身障——正合我意,来吧——” 阿怪以柴刀格挡,但在空中没有受力点,被砸了下去。他刚一落地便立刻翻身站了起来,却突然摸到了什么锋利的东西——是线!以黑峰晶矿炼制的足以切金断玉的隐线! 他迅速用形元护住全身,那线被数个黑衣人拉扯着,成了一张巨网,将他整个人罩在里面。阿怪不顾一切地旋转着,竟然硬是挣脱了出来,随后抄起地上的几块石子朝线的方向扔去,几声响后,那些线便落到了地上。 而阿怪身上也几乎被这一弄剥了一层皮,他一下子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有毒?......肯定有毒,这么锋利而隐蔽的武器,不下毒就太可惜了......”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慢慢地合上了眼。 那雌狮突然出现在他后面,提起刀朝他砍来,在反射着月光的刀面即将砍到脖子时,阿怪却突然转身跳起,让那刀砍在自己的肋骨上,同时抓住那雌狮的手,另一手握着柴刀深深地从胸部捅穿了雌狮! “嘿嘿,剧院对毒也是很有研究的......线上的应该是海蛇毒,会麻痹肌肉神经,但是只要知道相应的经脉就可以运转形元来暂时压制。多亏了这些毒,你终于现身了,这下被抓住了吧——” 那雌狮不顾剧痛,想将自己的刀拔出,但因肺部被捅穿使不上劲,再加上阿怪抓着自己握刀的手—— “我已经用肋骨卡主了你的刀,想拔出来是很有难度的......我就是这么疯狂,我是剧院‘最标准的狼族’!” “可恶!”“花小姐!”“快救小姐!” 几个黑衣人朝这里跑来,同时景晖也从他们身后冲出,轻松杀死了他们。 景晖走了过来,将已经死去的雌狮推开,然后背起了阿怪。 “不是叫你走了吗,真的是......” “嘿嘿,我一边杀了这些狮族,还反杀了这个可能比我还厉害的家伙......将神门都拿不下来的倭瓜岛忍众,我做到了......不愧是我。” “走了!” 景晖背起阿怪朝浮桥跑去,阿怪耳朵动了动,道:“这动静......追兵不少啊。这样你也跑不掉了......把我扔下去吧。” “不。”景晖很简略地回绝,同时躲开了扔来的几个飞镖。 “居然会救我......这可不像你啊......” “我们很熟么?说这种话——” 景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的头落到了远处,随后背着阿怪的身体也倒了下去。 潜龙狞笑着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把厚重修长的钝刀,他提起钝刀,对着阿怪捅了下去。 ------ 黑仔摘下了耳边的通讯器,头也不回地对清源命令道:“撤退,雅若已经完成任务了,去和小野他们汇合。” 清源急道:“那您呢?我怎么能让您殿后啊!” “我接下来要动真格了,而且不想让你看见我接下来的样子......撤退,这是命令。” 清源后退了几步,不舍地看着黑仔,最后还是转身跑了。 “嚯,黑峰狼,好大的口气呀,让大爷见识一下你的实力吧——” 雄狮挥舞着大棒冲了过来,被阿妮操纵的六只鬼也同时用火焰、毒针招呼上来。 黑仔默默站在原地,心道:“上次变成魔人后,被龙造成的创伤都消失了,那感觉异常愉悦,但是我好像没法自己停下......魔人化的我可以和那个夜冥王将打一个晚上,你们的程度可比他差远了!” “嗷呜——”黑仔吼了一声,随后手脚延长,手肘长出了倒刺,脖颈上也伸出一大段长长的脊椎骨,看起来犹如鞭子一般。 “这次的形态和上次不一样啊,不管了,先解决掉这两个家伙吧——” ------ 血泊中的雅若勉强睁开眼,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她面前—— 塔盾将手上被捏爆头颅的黑衣人扔在一边,不屑道:“能杀掉夜罗,算你有点本事了。这都不死,真能活啊。” 不等雅若回答,他便将雅若扛在肩上。 “你是怎么做到在这个状态下杀掉他们这么多人的?黑仔殿下说不定会感兴趣的——” 这附近所有的狮族忍众,或被他捏爆头颅,或被撕成几段。 “小野呢.....小野在哪......” 塔盾冷哼一声,“可笑的人性。” “哇啊——” 那矮狮子手上的绷带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朝小野和冰流刺来,虽然看着很柔软,却很轻易地能扎破岩石,而在他们以各自的武器格挡时,却又变得柔软,让人使不上力。 在小野下意识砍向绷带的瞬间,那绷带迅速变软,反过来包裹着兵符,臧龙再一剑刺来,小野只得脱手后退。 臧龙正得意着,刚要说什么,那矮狮子却突然惨叫一声,回头看去,见清源手持雷刃刺穿了矮狮子的胸膛。 他捡起兵符,丢还给小野,有些责怪道:“为什么不用小巨兵?” 小野稳稳地接住兵符,甩了甩,“小巨兵的动静太大,会把他们吸引过来的,到时候大家就走不掉了。而且现在是三打一,我们胜算更大——啥?” 窸窸窣窣的动静后,臧龙的后方出现了数十只黑衣狮族,还有一只戴着斗笠佛珠的黄猫。 黄猫拿起手上的木鱼敲打着,念念有词,刹那间,狂风大作,猛烈的风朝小野他们袭来,那些黑衣狮族却好像不受影响一般,在暴风的掩护下冲了过来。 三人迅速用形元护体,小野率先冲上前,提刀朝他们砍去。那黄猫用木鱼指着小野的前方一划,地上便被掀起一片巨石,朝小野砸来。可小野却轻松将那岩石砍碎,同时抬刀将几个黑衣狮族砍飞。 清源也反应了过来,使出风界对抗黄猫的暴风,他看着小野刀上包裹的形元,对冰流说道:“我看出你朋友的能力了......用特殊的形元包裹兵器,遇到死物时,能增强破坏力予以毫不留情的攻击,但对活着的人,却用生命之光包裹而不造成流血......非常令人钦佩的武德,但在这战场上,如果不杀死别人,就会被别人杀掉!” 冰流也凝出冰锥在身周,攻向靠近的几个黑衣狮族,道:“我劝过他了,你也可以试试,反正他不会听的。” 冰流突然侧身一躲,肩膀上顿时火辣辣的疼痛,仿佛整个肩胛骨都被敲烂了,突然出现在前方的是一只比小野还年轻的黑狼,他古怪地笑着,兴奋地看向冰流。 “这个......也很棒!” 冰流和清源立刻往后退去,戒备地看着这只黑狼——潜龙。 那黄猫又念了什么东西,刹那间一大片光芒亮起,闪得他们几乎睁不开眼睛。小野在失去视力的瞬间将那兵符朝黄猫飞去,黄猫迅速举起木鱼抵挡,木鱼登时破碎,但兵符也掉了下来—— 小野凭着记忆,伸手对着兵符一抓,再一指,那兵符便在掉落时转了个弯,再次朝黄猫刺去。臧龙迅速冲来,将那兵符打开,那兵符便又回到了小野手中。 “小心啊,绝大师,这几个小鬼可不一般呢。那只白狼虽然不杀人,但是被打晕了会更丢人吧?” “啊,多谢......” 绝大师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惨叫起来,臧龙立即转身看去,却错愕得发现,绝大师身上满是黑点,显然是中了毒,随后倒了下去。 “呯呯呯——” 几声枪响从后方传来,臧龙立刻挥剑挡开子弹,但附近的几个黑衣人却遭了殃,他们没能躲开,倒在了地上。 “哈哈,人是斗不过枪的,管他是大天位还是什么位,只要用子弹对着脑袋这么一轰——piu~就完蛋了~” “那你是没见过真正的大天位......我的母亲,她用形元就能让子弹停下。” 一狼一鼠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老鼠光着上身,只穿了条粗糙的宽腿裤,身上到处都是缝合的疤痕,而褐狼则衣着整齐,但是半边脸却因为烫伤而毁容。 清源原本在警戒着潜龙,但在见到那只烫伤狼的瞬间,动作便停了下来,只是死死地瞪着他。 潜龙找到机会,抽出钝刀朝清源砍去,钝刀在他手上飞速地震动着,发出令人晕眩的耳鸣音。 “快躲开!”冰流大喊道,同时朝潜龙冲了过去。 但是清源却依旧纹丝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只烫伤狼,冰流冲了过来,提起玄冰铁枪朝潜龙刺去,潜龙反身将刀划在枪杆上,剧烈的震动顿时沿着枪身传来,将冰流虎口震出血的同时,震动沿着骨骼肌肉往上,竟将冰流手臂的骨头整得粉碎。 “这家伙不简单!” 冰流运转形元一掌拍在自己肩上,这才阻止了震动继续蔓延。 臧龙朝那只疤痕鼠冲去,提剑刺来,但那疤痕鼠躲也不躲,只是张口道:“打不中哟~” 随即,臧龙的攻击落空了,他心中一惊,心道:“言灵?不对,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能力,直接咒杀我不是更快吗?” 他迅速转身后退去,对那几个忍者喊道:“上!” 疤痕鼠转而对身边的烫伤狼道:“那么,双毛~你找到了吗?” “有一点了,就差一点了,刚才是有一点感觉的......” 双毛一个箭步上前,冲上来的忍者瞬间被拧成了麻花,而双毛如死水般的眸子竟出现了一丝高光。 “有的,就快到了,就要——啊,是他——” 双毛看向清源,随后嘿嘿笑了起来,“看来是在找我吧,找我找得很辛苦呢......” 疤痕鼠再次问道:“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双毛反问道:“勒菲,如果我把他——” 他指着小野,然后是冰流,然后是清源,“他,还有他杀了,会怎么样?” 勒菲哈哈笑道:“你不该问我,该问你自己啊!听从你内心的想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杀掉这波人也好,那波人也行,哪怕是我也行,你是自由的,你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我想要......” 臧龙冷哼一声,竖举起西洋剑在前方,同时放出了形元兽分身,不悦道:“自顾自地说什么呢,当我们不存在吗?” “我想要......想要的是......啊,杀了他们的话,太无聊了吧?毕竟我就是会这么做嘛,杀了他们才能看到血流成河,但是好像不管我怎么杀,这个如粪坑般的世界都不会毁灭......明明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但还是没有毁掉......嗯,杀了他们的话,可以想象的无趣......” “应该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毁掉呢......我想要的,我想要的——” 双毛身上突然也爆发了一股强烈的形元,甚至夺去了众人原本集中在潜龙身上强力形元的注意,同时,他全身被一股黑乎乎的胶状物覆盖,只留出了眼睛的部位。 潜龙猛地一颤,回头看向双毛,随后疯狂地大笑了起来,用刀指着双毛,又指着冰流、小野和清源道:“是我的!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我要砸碎这些人的头,谁都别想和我抢!” “双毛!!!!!” 压抑已久的清源突然爆发出来,不顾一切地朝双毛冲去。 随着这几个人的疯狂,场面变得越发混乱起来。 臧龙提剑朝双毛刺去,勒菲却抢先一步上前,捉住他的剑,嬉笑道:“我答应了双毛要让他做他最想做的事,到了这一步可是付出了很多呢,伙计,帮个忙吧?” 臧龙冷冷地说道:“要我帮忙,可是要付出很沉重的代价的。” 勒菲却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指着身上的伤疤道:“看到这些了吗,朋友,我曾经问过很多代价昂贵的问题,这些就是回报!” 潜龙猛地一跳朝清源追去,冰流和小野同时追了上来,潜龙便反身一刀,剧烈的震动裹挟着空气,在制造风暴的同时也穿插着无数气刃,竟比方才臧龙的龙卷风还要强烈数倍,两人都被这一击打得退了回去。 “不能犹豫了......小巨兵!” 小野唤出的小巨兵骤然出现,挥刀砍向潜龙,潜龙只得用钝刀挡住,暴怒道:“滚开啊,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现在!!” “少吹牛了,先打一架再说吧——”小野横刀冲了上来,“打完了,不许记仇啊!” 潜龙将刀一收,然后撩出又一轮剑气,但却不是冲着小野,而是冲着冰流而去,小野立即操纵小巨兵挡下气刃,潜龙同时回身砍向清源—— 清源丝毫不顾及后方猛烈的交手,只是朝双毛冲去,双毛也冲了过来,但身上的黑胶却聚集出了长长触手,猛地将上空的潜龙打退,同时又伸出一只触手,将清源捉了过来,悬在他的前方。 看着清源因为仇恨而通红的双眼,眸子间掩饰不住的震颤,双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我真是白活了,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啊!!!” “厉害,厉害!”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双毛一击打退,潜龙便不再和小野纠缠,转而朝双毛冲来。双毛便将清源丢给小野他们,这倒是令小野他们始料未及。 “如果我救了他们呢?救了他们会怎么样?很出人意料吧,哈哈哈!——” 双毛身上的黑胶伸出无数触手,和潜龙打得有来有回。 “走吧,冰块脸,清源!” 小野着急着招呼两人,但清源却一把推开他们,再次吼道:“双毛!!!!!” “双毛?我想起来了——” 小野猛然想起,在将神门听课的时候听雷将神说过双毛,虽然黑仔是紫岚的孩子中杀人最多的一个,但双毛却是最残忍的那一个。 据说他喜欢诱骗年轻的女性,然后将其剥皮欣赏她们蠕动的模样,他还发明了许多残忍的酷刑,据说不管多凶恶的暴徒,在看到他的时候也会哭泣着认罪。 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将金沙的城邦屠得十室九空,也是他直接导致了冰流和小野参与了十犬壶的仪式——“双毛”,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和任何正面的词汇出现过,甚至一度成为了“恶”的代名词。 可是——小野此刻看着和潜龙交手却游刃有余的双毛,看的不禁出了神——“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奇怪的家伙就是传说中的恶棍......我所看到的,是一位在形元造诣上,可以称为‘宗师’的少年。” 双毛的守护灵兽 十七年前,青水北境。 受黑峰气候的影响,青水北境的冬季格外严寒,肃杀的暴风雪尖啸着席卷了每一处土地,举目所见皆是一片惨白。 茫茫的雪地上,一个裹着厚厚的冬衣的兔族女人焦急地往家里赶去,似乎怀抱着一个什么东西。她在雪地上留下的一深一浅的脚印很快就被风雪吞没。 “吱呀——” 厚厚的木门被费劲地打开了,女人钻进了屋里,然后迅速把门关上。木柴在炉灶里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这小小的木屋内因此显得温暖起来。 她脱下厚厚的冬衣,将一直怀抱着的那个东西小心地放进一个铺好了绒被的婴儿床上,轻轻地摇晃着——那是一只小小的狼族男婴。 婴儿床周围的木架上,放着许多件整整齐齐地叠着的小衣服,按照月份刚好可以让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直穿到周岁。 她轻轻地摇着婴儿床,哼着歌,大门便在这个时候打开了——一只形容粗犷的兔族男人走了进来,他摘下了头上的皮帽,不忍地走到女人身后。 “够了,阿雅......我们的孩子已经不在了,但是我们还得继续下去,明天......去把这些衣服都扔了吧,它总是让你、让我想起那些日子.......” 男人一脸悲痛地走向木架,想拿起那些婴儿服,但女人却抓住了他的胳膊,笑盈盈道:“年哥,我们的孩子好好的,就在这呢,你看——” 男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似乎已经习惯了。 “阿雅,别太难过了......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你必须振作起来——” 被称为“年”的男人下意识地朝婴儿床里瞥了一眼,瞳孔突然瞪大了起来,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年哥,你看......我们的孩子好好的,就在这呢......” “你疯了!这是狼啊!” 年哥冲上来想抢过那个婴儿,阿雅立刻站了起来,像用羽翼遮蔽幼崽的母鸡一般挡在他面前。 “阿雅,让开!这是狼,他会吃了我们的!” “你才疯了,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婴儿床里的狼婴立刻啼哭了起来,阿雅便转过身去,轻声哄着那婴儿,眼泪也顺着面庞划了下来。 “你吓到他了......别怕,妈妈在这里,我们的孩子饿了......” 她掀起衣服,想将这婴儿抱到怀里,年哥却突然将这婴儿抢了过来,就要往门外走。阿雅一把扑了上去,牢牢地抱着年哥的大腿,惊恐地喊道:“你要干什么,你要把我们的孩子带去哪!” “我要扔掉他.....这是狼!你真是疯了,我们的家人,那些人都是被狼给吃了!你竟然想养一头狼!” “这是我们的孩子啊,是我们的孩子啊!” 阿雅啼哭了起来。 “你看看他,那么小,那么可怜......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啊,我们一起把他养大好不好?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啊......他又哭了,他只是饿了啊!......” 年哥叹了口气,蹲下身,阿雅立刻将婴儿抱了过来。 “瞧啊,多俊的一个小伙子啊......我是在松树下发现他的,只有他一个人......看看他,背上的毛是黑的,但是肚子这一块却是黄的,在雪地里很显眼,我才发现他的......就叫他‘双毛’吧,他就是我们的孩子了,年哥,你说呢?” 年哥仰着头有一会儿了,随后坐到了阿雅身旁。 “好,这就是我们的孩子.......他、又回到我们身边了。” ------ 【我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 “嗷呜~狼来啦,我来抓你们啦~” 双毛举起爪子,对着村里的小伙伴喊道,那些同龄的小孩们便嬉笑着四散跑开了。 “救命啊,狼来啦~”“嘻嘻嘻,双毛哥哥,先抓他,他在这里——”“快来抓我啊~”“他耍赖!不能爬到屋顶上的!” 那房子的女主人突然把门推开,拿着扫把往屋顶上扫着,气势汹汹地骂道:“又来!你们这些小王八蛋,天天来爬我屋顶!给我下来!这把梯子太碍事了,下次我一定要搬走!” “哇呜,巫娘生气了,快跑,快跑啊!” 那些孩子们又四散跑开,于是巫娘便揪着爬上屋顶的小孩,骂骂咧咧地往他的家走去。 巫娘会给村里的人卜卦吉凶,很受村里人的敬重。她是一个寡妇,有过几个孩子,但是都病死了。 虽然她看起来总是凶巴巴的,但是孩子们就爱跑到她的房前闹腾,有的时候会挨骂,有的时候会有糖果点心。她总是说要把梯子搬走免得孩子们爬上去,但从来没有真的搬走过,爬上屋顶的孩子下来的时候,她还会搭一把手,防止他们摔伤,然后再揪着他们的耳朵领着他们回到自己家去。 这次被逮到的是双毛。 “哎哟,这孩子啊,又跑我房顶上玩!多调皮!” “真是对不住啊,婆婆,我这就好好教训他——过来!躲什么呢,给婆婆道歉!” “嘻嘻嘻,婆婆,对不起~” “年哥,去看看双毛有没有踩坏瓦片,啊。” 巫娘摸了摸双毛的头,爱怜地说道:“阿雅啊,这孩子很是伶俐呢。一直留在我们这山沟沟里啊,怕是太浪费了,要是有条件的话,送他去山下上学吧。” “去玩吧。”阿雅拍了拍双毛,双毛便蹦跳着走了。她才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婆婆啊,我们村里还好,都是看着双毛长大的,了解这孩子......但是山下的人,万一因为双毛是狼,欺负他怎么办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啊——这孩子有悟性啊,一点就通。不光是农活,就连我算卦,他看过一遍也能说出些名堂来。而且你瞧他那双眼睛啊,滴流滴流的转,用相面的话来说,就是神莹内敛,仙人之姿啊,阿雅,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收他做徒弟——” 阿雅激动地几乎要趴下了,她连忙道谢道:“多谢,婆婆能指点双毛真是太好了,我、只怕我们交不起学费——” “哪里哪里,小年不是才给我补过屋顶么——” 那之后,双毛便跟着巫娘修行,先是从形元的经脉分布,再到周天穴位。 那天,双毛靠着那颗松树冥想着,忽然间感到天地变得开阔起来,以往的世界在眼前变得异常清晰——就是那一刻起,他觉醒形元了。 “好......好厉害,这是什么?” 双毛看着自己的双手,属于自己的形元正自手掌放出,逐渐覆盖了全身,与此同时,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流淌,仿佛自己有着无穷的怪力,无限的精力,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很厉害嘛。” 一个冷冰冰的女人的声音突然从一边响起,双毛转过身去,见对方是一只毛色发黑偏紫的狼族女人,但却穿着极其华丽的服饰,与这贫瘠的雪地格格不入。 双毛好奇地挠了挠头,想道:“她是......和我一样的狼吗?” “给我看看你的力量吧。” 那女人朝他伸出了手,她的形元化为细线,朝他袭来。 突然间,双毛好像蒙了一样,再次回过神来时,自己居住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火海,村里到处都是残破的尸体。 “恶魔......他是恶魔!......我就知道,狼......狼全都是恶魔!” 巫娘死死地瞪着双毛,干枯的手指迟迟不肯放下,就这样没了气。 周围人的惨叫让双毛感到愈发心慌,他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双毛......是你吗?” 阿雅抱着只剩下一截的年哥,绝望而无力地低语着。 “娘.......娘!这是怎么了!” 双毛朝阿雅跑去,阿雅却像看到陌生人一般,暴怒而惊恐地朝他喊道:“别过来,别过来!你这个魔鬼!” “娘,你受伤了——啊,爹爹怎么了!” 双毛害怕地想扑到阿雅的怀里,阿雅却抄起一边的木棍,猛地朝双毛的脸抽去,“别过来,你不是我的儿子,我不是你的娘!你是魔鬼,魔鬼!” 周围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双毛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阿雅抱着年哥的尸体,一点一点地停止了呼吸。 “干得好,这才是我的孩子啊。” 那个女人将手放在了双毛的肩上。 “我才是你的娘,这些年你在这里受苦了......来,和我回黑峰吧,那里才是你的家。” 【然后......那个女人出现了。】 【敬重的巫娘婆婆,一起玩耍的伙伴,还有......抚养我长大的爹娘,全都......】 ------ “额啊!” 一条漆黑的触手擦着潜龙的腰过去,血花立刻飞溅而出,潜龙同时一刀砍在双毛身上,却反而弹了回来。 潜龙不可思议道:“这是什么玩意,怎么这么硬!” 不只是硬,潜龙刀上的劲力也同时被双毛身上的黑胶给吸收了。 潜龙摸了一把腰上的伤口,看着手掌上的血迹,眼睛瞪得愈发大,脑袋上的青筋随即暴起。 “竟敢......竟敢让我这么丢人!我要杀了你,我绝对要杀了你!——” 潜龙提起刀猛地朝双毛冲去,而清源也从另一个方向冲了过来,怒吼道:“天杀的魔鬼,我杀了你!!!” 眼看着暴怒着向他袭来的两人,双毛竟然慢慢地裂开嘴笑了,他先是看看潜龙,而后又看看清源,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哈哈哈哈,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光,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狂笑道,随后躬起身子,黑胶也调整形态,迎向两人—— 【我好害怕......我好想爹和娘,我好想再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可是、可是已经回不去了,他们、他们都......】 【这里就是黑峰吗......比家里还冷,好冷......他们看我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我好想家......】 【这只豹子就是我的老师吗?要教我形元,和巫娘婆婆一样......但是、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事,他把手伸进我的......好可怕!】 【师父说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但是我真的好痛,他也不允许我和大夫说......】 【白狼哥哥说我是不知道哪里捡来的野种,不配和他说话,妹妹说我连贱民都不如,他们叫滚开别玷污了妹妹的眼睛,只有大哥会稍微关心我一点,母亲......已经很久没见到了。】 【今天修炼形元的时候变得更可怕了......他整个人都压上来,喘不过气来......好痛,真的好痛,我要死了......】 【为什么大哥也要这样对我......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但是我的脸都烧成这样了,他们还是看都不看我一眼......】 【师父也说我没救了,原来会的形元也都忘了......他又过来了,好可怕......】 【我想死。】 【我渐渐地接受了脸上的伤疤,如果没有它,我或许会离死亡更近。它让我在生与死之间找到了一种平衡,让我在接近终结之前,能再坚持一下......】 “哈哈哈哈!——” 此刻的双毛一改往日的死气沉沉,整个人变得极其亢奋,他头也不回地对勒菲大喊道:“沃土的,我谢谢你啊!” 正在与臧龙过招的勒菲回了一句:“不客气~” 在来到沃土后,勒菲对他说过的话慢慢地开始浮现在心底——勒菲的『口舌之石』不能直接改变人的思想,只能强化自己话语的印象从而引发对方的自主思考,而那些话和双毛的回忆一同在此时现身—— “你有过什么特别值得回味的经历嘛?”——双毛在让所有人以为自己已经荒废了修为后,偷偷修炼出了形元,随后砸碎了那个豹族师父的头颅,他至今还记得师父在死前那错愕的眼神。 “双毛伙计,你真的没有爽过?爽到魂都飞出来的那种?”——确实有过,那是大雪封山的那次,他在山里偶遇了那对兄妹,然后当着那个哥哥的面......那个时候,那个哥哥因为手脚被拧断,在地上动惮不得,死死地看着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感到震撼。 “记住了,你谁都可以背叛,但唯独不能背叛自己!想,好好地想,你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毁灭世界?我承认这个世界确实不太好——确切得说,它已经足够烂,烂到没办法进一步破坏了,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个的话,可能非常困难哟,你想要的真的是这个吗?” 【是这个吗,原来是这个吗!】 在想起了清源是谁后,双毛捕捉到了一瞬间,来自自己灵魂的颤动。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原来如此,我一直想要的都是这个吗!】 清源,潜龙,因为暴怒而看向他的眼神。 小野,冰流,因为错愕而看向他的眼神。 【对,就是这个!来吧,都睁大眼睛看着我!我要你们全都看着我,不许忽视我,不能忽视我,我要你们全都看着我!】 【给我把眼眶瞪到最大!给我把瞳仁缩到最小!我明白了,我想要的,是当你们所有人看着我的时候,那双错愕的眼睛!】 【我以为,我恨的是这个世界,当我面对全世界时,那种无力感......通通不见了!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那让我兴奋的感觉又回来了!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我原来......竟然......就是为了一双眼睛!?】 【白活了,真的白活了啊!】 【不,我还年轻,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以后还可以再体验,先脱身再说,可是,那些人都在看我,这感觉好棒,我停不下来,停不下来啊——】 双毛在瞬间竟然解除了形元,任由清源和潜龙蛮横的力量将自己的身躯撕扯得粉碎。 【可是......我真的,爽翻了......】 小野怔怔地看着双毛,他不理解,原来那么强大的一只狼,为什么突然放弃了抵抗? 他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朝清源大喊道:“危险!” 清源离潜龙实在是太近了,而在双毛被撕碎的瞬间,他就好像丢了魂一般,一动不动地望着双毛的尸体,当潜龙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钝刀一挥,清源倒在了地上。 勒菲一个高跳落到了小野和冰流身边,拉起两人道:“快走吧,人死不能复生呐!” 三人通过浮桥后,潜龙和臧龙不甘心地追了过来——两人见到浮桥的对面,文昭和塔盾正立在那。塔盾抬手将木桩打碎,浮桥便落了下去。 “别追了,过去了也不是对手......” “可恶!” ------ “怎么会......首领,还有夜罗大人都死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 “首领让我们别靠近,我们要怎么给他们收尸啊?” 营寨的另一边,黑仔已经化为一团黑影裹挟着几个黑衣人离开,只留下受了不少伤的阿妮和雄狮。 雄狮抬起手,看着手臂上出现的淤血点,惊讶道:“不会吧,真的中毒了。” 阿妮责备道:“他变成魔人的时候就该小心点的,幸好我没中招。” 雄狮无所谓道:“怕什么,去找沙瓦大人就好了——你见过沙瓦大人出手吧?不管多重的伤,‘咻’的一下就能好——” 浮桥已经被截断,臧龙他们便离开了,只留下少数几个黑衣人守在那。 一团黑影突然出现,将那些黑衣人吸了进去,随后变回了黑仔的模样。他看着断掉的浮桥,嘀咕道:“小野做得很棒啊,但是我该怎么离开呢......” 他看见地上清源的尸体,摇着头叹了口气,俯身将清源圆睁的双眼合上。又走到双毛的尸体旁,似乎明白了什么,掏出魔杖,凝出黑球将双毛的尸体吸了进去。 “唉......蓝魂儿,卡鲁鲁,双毛的抓捕行动都失败了,仪式真的没法阻止吗?......已经得到确切情报,媚媚会在五天后的约克城拍卖会上现身,希望别再失手了。” 他朝周围望了望,随后以“隐”隐藏气息,潜入了密林中,心道:“不知道母亲去了什么地方......她似乎总是能知道候选人的死亡。仪式的继续需要回收候选人的尸体,只要我把双毛的尸体藏起,仪式应该就无法继续下去了吧?” 黑仔消失在了密林中,而那些黑衣人的尸体旁却凭空聚起了一团形元,最后凝聚成了双毛的模样。 “嘿,真奇怪,我没有死吗?” 双毛的守护灵兽没有固定的形状,其唯一的能力为特质系——当双毛死亡后,守护灵兽会变化成双毛的模样并继承其记忆,代替宿主继续活下去。 神明的容器 小野掏出了那颗还魂丹,交给了云鹤谷前来接应的医生们——他们已经在着手救治雅若了,让他们给雅若服下。 云鹤谷巴萨查走到断掉的浮桥前,凝重道:“断桥了?活下来的......只有你们吗?” 小野和冰流都显得有些沉重,虽然剧院是唯利是图的杀手组织,而且此前也和他们没有交集,但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看着他们就这么死了,心里多少有点难受。 相比小野和冰流这两个外人,塔盾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真是好事啊,少了几张没用的嘴巴吃饭了。” 冰流沉着脸道:“黑仔也没有回来。” 塔盾:“剧院不是黑仔一个人的,既然他死了,女王失踪了,那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选出一个新的首领。” 话不投机,小野便走到一边警戒着周围,冰流走到勒菲身前,拱手道:“多谢前辈相助——” 勒菲正蹲在草地上,用草结编着花环。冰流靠近时,他抬起了头,笑道:“别这么说,只是碰巧罢了。会发生这样的事,只是双毛一念之间的选择罢了。在此之前,我可不知道他会在这里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冰流便收回了手,疑惑道:“阁下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双毛又是怎么回事?” 勒菲便站了起来,将那花环轻轻戴在了冰流头上,冰流下意识地要躲,但那花环顺着兔耳便落到了他头上,他也不好直接扔掉。 他笑眯眯地端详着冰流:“嘻嘻......真合适,小朋友永远不嫌装饰多。他们都叫我勒菲摩根,一个无耻的乐子人。” 冰流有些吃惊:“你是那个沃土的首领!” “嘿,你认得我?” “敢在金沙圣城,圣膏军眼皮下犯案的金沙剧贼,不管是金银帮还是翡翠会都没有成功将你羁押归案......后来你带着你的手下逃到了沃土,成为了那里的首领,并且吸纳了越来越多犯下案底的形元者和炼金术士......其中甚至包括青水和黑峰人。” 冰流摸出玄冰铁枪,摆出警戒的动作来。 勒菲嘿嘿笑着晃了晃脑袋,“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落暑钱庄的那次,你和英雄亚瑟在一起呢。后来哲人王追过来都被你们打退了,真的很了不起啊。” “你对双毛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他今天......和我印象里的人完全不一样。” “那是因为在今天以前,他自己都没有看清自己——只是在今天,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于是他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在那种时候想通,可以说是很倒霉了。” 勒菲打了个响指,指尖便出现了一枝小花。他捏着那枝花递到冰流面前,道:“我能成为沃土的首领,只有一个原因——我相信所有人都是自由的,而沃土就是能让我们抛弃一切束缚自由自在的地方,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最终都会找到自己想走的路。放弃那些看法和立场,你会发现从未体会过的自由。” “......” “那么,我的芦芦王子,你想体会什么是真正的自由吗?” 冰流收回了冰枪,“我享受了身为芦芦族的优待,就要承担王族的责任。我不能......” 勒菲便将花塞回自己的嘴里吞了下去,站起来拍了拍满是血污的裤腿, “人的模样总是被强加的立场和他人的凝视来决定,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想走的路不好走,想做的人不好做,都说是身不由己......双毛最后得到他想要的,真正地自由过了一回,他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幸运了。” 小野走来问道:“所以双毛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他的经历和你相似,嘿嘿......被抛弃在青水,然后被食草族收养,之后家园被毁,到这里为止都和你差不多。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遇到了这么多贵人——他被带到了黑峰,他告诉我,那里所有人对他的态度搜是‘不在乎,但是死了更好’,所以我猜他应该是想让别人能够正视他吧?” 勒菲接着又嘀咕了起来:“嗯......说得通,像个疯子一样到处杀人,因为那样别人就会正眼看他了吧?” 小野:“所以你怂恿他去送死了吗?” 勒菲:“对你们来说,像他这样的人死了不是更好吗?怎么,我的小白狼,难道你连这种人都打算拯救吗?” 小白在雇佣勒菲时给过关于小野的资料,所以勒菲对小野他们有一点的了解。 小野犹豫了一下,问道:“像双毛这样的人,有拯救的可能吗?” 勒菲哈哈笑道:“不如去问问清源和他被双毛(消音)的妹妹吧,还有迄今为止所有被他杀死的人——哦,我忘了,他们都死了。我自认不是个好人,所以我也不想评判他的对错,但是他来了沃土,我就有义务帮他找到自由。” 冰流:“沃土的所有人都是像双毛这样是非不分,十恶不赦的人吗?” 勒菲再次笑了起来,“我分得清是非,也知道善恶,但我就是不愿意被别人用‘善’来强迫我去做什么,用‘恶’来禁止我做什么。出生没得选,死亡没得选,所以在我能选择的一生中,我必须是自由的。” 小野质问道:“为了自由就可以伤害别人吗?” 勒菲:“嘿嘿嘿......双毛追寻了一辈子的自由,可不是如此廉价之物。你知道吗,伤害别人,本身就需要巨大的勇气——大多数人都没有勇气直面流泪的眼睛,所以他们注定会被桎梏钳制到死。自由就像木天果果,一旦品尝到一丁点,就会一辈子都陷入求而不得的痛苦中......可以为此伤害别人么......双毛已经告诉你答案了。” 小野道:“如果你和沃土的人要为此伤害别人的话,我只好阻止你们奔向自由了!” “小白狼,你不可能拯救所有人。你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在与世界为敌,毫不夸张的说——你每前进一步,都注定会有无数人倒下,不会有任何人牺牲的天下,根本就不会存在啊。” 勒菲走了。 冰流走上前,对小野道:“别听他的,一个土匪头子罢了......像双毛这样的恶人死了,其实是一件好事。” “可是......像他这样能够鼓动双毛去不惜一切代价追逐什么的人,会更加可怕。你能想象吗,那些有实力的恶人在他的蛊惑下,将不会再惧怕圣膏军的威慑,而是纷纷从藏身的阴影里走到街上为所欲为,不知道又会造成多大的伤亡......” “小野!” 冰流从背后抱住了小野的腰,将头贴在了小野的后背。 “太心急的话,会在实现梦想前就倒下的......等阻止仪式,这一切都结束了再说吧。” “咦?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呀?” “我想活得更任性一点......虽然有点难。” 小野转身,伸手在冰流的脸上揉捏起来:“嘿嘿,先从笑一笑开始吧,来笑——哇,脸部的肌肉很僵硬啊。” “......” “......” 刚经历了一场修罗场的两人彻底放松了下来。 “够了......”冰流有些脸红,用拳头挡在嘴前,将目光移开,“雅若夫人还受着伤呢,这样不好......” “哦。” ------ “大人,前往金沙的王刹军指挥和夜罗王将遭遇刺杀,今天早上已经确认身亡。王上让你前去接管王刹军继续对金沙的行动。” “知道了。” 夜冥放下了传话令牌,将手朝前摊开——此刻他正盘腿坐在悬崖前,面对着前方的万丈深渊,一片被风吹下的叶子盘旋着,似乎就要落在他的手上。 “没想到金沙居然有这号人物,能够在王刹军和倭瓜岛忍众的严密防守下刺杀夜罗和沙瓦......真想和那个人进行一场死斗啊。” 在夜冥微闭着眼想象时,那片即将落在他手里的叶子突然往前方飘了起来,随后飘下了万丈深渊。 杀气...... 夜冥察觉到了什么,便站了起来,斑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 “听说夜冥王将和云鹤谷的人做了一笔交易?我很好奇,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你把云鹤谷的人都杀了?”夜冥了解一些斑郎的作风。 “金沙四家能有这样的地位,不是靠实力,而是靠他们制定的规则来胁迫那些更弱小的人参与他们的游戏。当更强大的外力来临时,他们要么卑躬屈膝,要么迎来毁灭......但是有一支离开云鹤谷的人去接应什么东西了,好像是那只白狼?夜冥王将,曾经和那只白狼交过手,对吗?” 夜冥斜乜着斑郎道:“你想为他报仇?” 斑郎伸出爪子慢慢地握了起来,咬牙道:“已经确定了,他是白影的儿子......夜罗已经死了,还剩下一个,我是不会再让旁人抢先了。” 夜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那你是在向我问路了?” “他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天位,按理是不可能从你手里逃脱的,你肯定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标记——他现在在哪!” “如果不告诉你的话会怎么样呢?” 两人身上同时唤出了阴鸷的形元,一黑一绿,旗鼓相当。而从悬崖附近的树林里,又走出数个王刹军打败的人,领头的是蓝魂儿和卡鲁鲁。 “有备而来啊。”夜冥扫视了一圈蓝魂儿的私兵,心道:“这种程度的形元接近,我不可能没有察觉,看来他们中有人具有放出系的传送能力。” 斑郎凝出了嗡嗡旋转着的飞轮,飞轮被一圈圈绿色的诡异火焰包裹着,“蓝魂儿,他是狼王委任接替沙瓦王刹军的人,杀了他,你就是新的黑峰王将,那些王刹军就归你指挥了。” 夜冥旋即用出了“观”。 蓝魂儿甩出了变化为剑形的追魂,喊道:“不用浪费形元了,都在这了——黑峰咆哮谷军事副指挥蓝魂儿!” “黑峰王将夜冥。”夜冥在心里嗤笑了一下,心道:“还有一个隐藏着的高手呢,看起来不可能是你们的人......这个笨蛋。” “礼仪结束了,那么——开始吧——” 他们后方的树林中,一双粗大的手扒开了挡在前方的枝叶,他在心中想道:“这就是目标了......好饿,全部都要吃掉,全部——” 哗啦一声,他径直走了出来,朝蓝魂儿他们走去。 夜冥一气刃挡住了蓝魂儿砍来的兵器,欣喜道:“合格的对手!” “哦?多谢夸奖——” “不,不是你。”夜冥指向他们的身后,“是金沙盟的将神吗,何等惊人......” 众人身后,一只粗壮高大的虎鲸缓缓朝他们走来。 “没有一丝生机,如果不是用‘观’我也察觉不到他......这需要对形元具有极其强大的操控力,还有身上的那些纹身......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曾经在黑峰东岸活跃的,已经灭绝的‘神明的容器’戈洛洛族。” 拍卖会预热 “该死的平三!” 走在街上的鹿旷用力地踢开了脚边的石子,在心中暗骂道——不能使用形元后,竟然连平三那家伙都敢骑在自己身上,现在他只想尽快恢复形元。 如果不能像之前一样冲锋陷阵的话,至少要有余力保护自己,别成为小野的累赘。他这样想着。 他张望四周,确认没有人跟踪后,便将帽檐拉低,走进了一家便利店。在无人的柜台上按照规律敲了敲,柜台便翻转成一个大门,他便走了进去。 走进去后便是一个隐藏的隔间,熊猫以利亚和他的几个手下似乎等候多时了。他朝鹿旷招呼道:“鹿!好久不见,怎么这次这么慢啊?” “怕被人跟踪,所以绕了路......”鹿旷见以利亚身边还有几个手下,感到有些不妙——以往他们都是单独见面的。但已经走到这里了,如果转身离开的话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他便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道:“我要的东西呢?” 以利亚笑着拿出一个铁皮箱,对着鹿旷打开:“都在这里了,看——木天果果成瘾的特效药,6代神之血试剂,一张没有案底的新身份。搞这些可废了我好大功夫啊。” “别担心,钱不是问题......” 鹿旷正要拿过箱子,以利亚却突然把箱子关上推到一边,他的手下也同时拿起枪对准鹿旷。 “以利亚,你这什么意思!”鹿旷强装镇定道——如果以利亚真的想做什么,没有形元的他根本无法反抗,唯一能做的只有做出像往常一样的样子,让以利亚以为他还是从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师匠而知难而退了。 以利亚笑道:“鹿,你已经没钱了。你的那些假冒青石都和哲人王的钱灰飞烟灭了,而我因为一直在帮你提供情报也成了翡翠会的目标,我的几个暗桩都被他们拔除了。现在,你没有钱还来要求我做这事,是把我当傻子了吗?” 鹿旷先是松了口气,然后道:“我的朋友帮云鹤谷做了一个危险的委托,拿到了他们八分之一的身家,所以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这样啊——鹿,不过我想通了一件事,和你做生意太危险了,想要你人头的人很多,而你能提供的回报实在是微不足道。我打算用你的人头去翡翠会那换赏金了。” 以利亚也拿起枪对着鹿旷。 “鹿哥快躲开!” 鹿旷下意识地用手臂挡在头前,平三突然从门外扑了进来,挡下了那些火弹。同时操控鲜血拧成血绳,迅速伸过去将火枪缴械后又将他们吊了起来。 解决了这些人后,平三嗔怪道:“鹿哥,以利亚是情报贩子,你没有形元的事他肯定能知道,你居然还一个人过来找他!” “我......”鹿旷一时语塞。 以利亚的皮肤却突然翻起一层蓝色的鳞片,鳞片翻转后他整个人也变成了一只蓝色的避役族女人,脖子也变得更细——她挣脱了平三的血绳,掉了下来,手撑在桌上一个空翻跃到了鹿旷身后,在平三反应过来时已经卡主了鹿旷的脖子。 “你!——”鹿旷伸手抓着,但以他此时的力气根本无法挣脱,“你是变色龙的妹妹......已经退出翡翠会的幻姬?” 旁边柜子的门因为这动静而突然打开,藏在里面的以利亚的尸体掉了出来。 幻姬卡着鹿旷脖子的手变得柔软的同时也伸长,如绳索一般将鹿旷的脖子一圈一圈地捆住,同时另一只手拿出枪对准平三:“别乱动,否则你们就是下一个。” 平三立刻举起双手喊道:“我投降!你别伤害他,鹿哥,你也别倔,先听她的!” 同时他操控血绳在那些被吊起来的人的脖子上一扭,他们的脚便同时抽搐了一下,血绳再次解开,他们便软趴趴地掉在了地上。 鹿旷在心中暗骂道:“这傻x!现在她知道挟持我就能为所欲为了。” 幻姬瞥了一眼鹿旷,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随后冷冷地问道:“告诉我,杀死变色龙的人,是谁?” “你要是从以利亚那问出来了,就没必要再来问我们了吧?——既然以利亚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啊,你先把鹿哥放开吧。” 幻姬还要说话,鹿旷却突然用一直握在手里的什么东西朝她身上一扎——是装着治疗木天果果特效药的注射器,在方才幻姬跳过来的同时他悄悄握在了手里。幻姬便立刻身子一僵,松开了鹿旷,平三同时操控血绳合成一个锤子,将她远远地打飞,然后迅速跑到鹿旷身边:“鹿哥,没事吧?” 方才鹿旷被勒得有些难受,现在咳了几声后,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受伤。 “那个女人是变色龙的妹妹?”平三立刻跑出门外,但幻姬却已经不见了,他便叹了口气,道:“让她跑了。” “平三,你怎么跟过来了?”鹿旷也走了出来。 平三走上前抓着鹿旷的肩膀道:“鹿哥!应该是我问你为什么要到处乱跑!” “啊,得了吧,你还想管教我?” “你现在没有形元,非常危险——” “拉倒吧,金沙起码有六百万的人不会形元,照你这么说那六百万人都在水深火热中吗?” “难道不是吗?” 鹿旷沮丧道:“我必须重新学会形元,我要保护小野,我要找回鹿娘,我还有个儿子......现在金沙黑峰已经开战了,到时候到处都会是王刹军,再加上我之前的仇家......” “我会保护你——诶?”平三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蓝色的小葫芦,“林云忍给我发讯息了——说是,倭瓜岛的忍头,黑峰王将夜罗,黑峰首席谋士沙瓦都被杀了,黑峰军的前行停止了。” “等一下,我记得我给你的法器不是这样的吧?” “啊,这——”平三尴尬地抓了把头发,最后还是如实交代道:“之前的那个法器我弄丢了,然后这个是林云忍自己炼好给我的......我们之前见面了,他说他还要继续潜伏下去......” “法器你都能弄丢,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啊!”鹿旷又走回那密室内,捡起地上的神之血试剂摇了摇,丢在一边,“这个肯定是假的了......我不能这样啊,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人要保护啊!我必须尽快获得强大的力量——” 见鹿旷如此懊恼,平三便上前从背后抱着他,道:“鹿哥,你知道形元可以被强制唤醒吧,如果我用空心人把能力借给你再发动的话,你应该就能再次使用形元了。” “你知道我从来没有修炼过的吧,我是被翡翠会的那个神秘孔雀给炼化后就觉醒了形元,而且一觉醒就是中天位......你能让我一觉醒就有之前的实力吗?” “我不只是有空心人一个能力哦~”平三在鹿旷耳边小声说了什么,鹿旷先是一惊,随后认真思考了起来:“加入剧院?你确定吗?” “如果我们能把剧院坑死,也算是为小野说的——”平三两只手伸出两根手指弯了弯,“所谓‘天下’给除了一害了。反正黑仔也是十犬壶仪式的强力竞争对手,要是他死了小野和冰流不就安全了吗?” “你也太无耻了......不过我喜欢。但是这很危险啊,你真的想这么做吗?” “当然,鹿哥。我可以对你做出任何事——”平三立刻捂住自己的嘴,改口道:“我可以为你做出任何事。” 不远处的小巷里,幻姬走到小巷墙上的一个圆形的开口前,弯腰走了进去。经过一小段距离后,便出现在了一个简陋的山洞里——蓝魂儿,卡鲁鲁,以及一众王刹军正在那疗伤。 石姬便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问道:“你可回来了,竟敢让殿下等这么久!情报问出来了吗!” 幻姬回道:“是只很讲义气的熊猫,怎么也不肯交代,所以我把他杀了。” 蓝魂儿咳了一声,众人便都安静下来,恭敬地等他说话:“双毛死了,竞争对手还剩下五个。金沙的五个黑峰王将,现在已经解决掉两个了,斑郎王将暂时是站在我们这边,剩下的塔盾和千钧站在大哥那边......现在进展还算顺利,最重要的还是把大哥给解决了,其他人就再也无法阻止我们了。” 绍山道:“请殿下下令,我们都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蓝魂儿伸手握拳,形元随即凝聚在拳头上,那只甲虫状的守护灵兽也站立在他的肩上。他问道:“我的守护灵兽,现在是什么样的?” 绍山道:“比之前变大了很多,看来其他候选人的死会让剩下的守护灵兽变强。” 蓝魂儿看向幻姬,问道:“你见过大哥的守护灵兽吧?” 幻姬点头道:“在哈加城,他和夜冥王将交战时见过,不过他的守护灵兽似乎没有攻击力,在魔人状态开启后就消失了,似乎是为了节省宿主的形元。” 蓝魂儿便收敛形元进入了“隐”,他的守护灵兽随之消失,“非战斗型的吗,真是个好消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还是继续扫清其他的候选人,等我的守护灵兽成长到更强大的时候,大哥和他手下的剧院就都不用担心了......新任黑峰王一定是我!” 绍山问道:“那么殿下,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 “两天后约克城拍卖会,那群不知死活的土豪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要参加——媚媚那个蠢货肯定想去那里满足她的购物欲,我们就去那把这个蠢女人给解决了吧。” 卡鲁鲁突然站了出来,说道:“殿下,我得到消息,翡翠会打算在拍卖会对那些藏品下手,他们的钱在落暑钱庄被烧成灰烬,正在千方百计地获得行动资金,而金沙方面为了鼓舞士气,也会支持拍卖会的进行,这两股势力可能会给我们的行动带来变数。” “又是为了钱啊,和大哥一样——我想不明白,钱有什么用?”蓝魂儿举起手上的追魂,看着这件兵器,自言自语道:“想要的东西抢过来不就好了。” 他朝卡鲁鲁喊道:“我们现在就去约克城,等那些什么藏品一到,就一网打尽,然后再把媚媚给杀了!” “好的,殿下——” 卡鲁鲁走到墙壁前,对着墙壁冥想起来,墙壁上很快出现了一个方形的开口—— 卡鲁鲁的守护灵兽为长虫形,其能力为放出系且需要两个人(卡鲁鲁和守护灵兽)共同发动,守护灵兽会生成一个较短的通道,可以连接任意两个地方。通道的开口位置由守护灵兽决定,而出口的位置则由卡鲁鲁决定。 这就是为什么在画皮鬼暴露后,卡鲁鲁和石姬能瞬间从哈加城赶到临时医院,以及在文昭面前全身而退。幻姬来到这里的通道也是卡鲁鲁生成的。 ------ 金沙的某处,林云忍刚刚将葫芦法器放下,翡翠会的通讯器便响了起来——是乌金发来的讯息。 “不用去前线了,黑峰王刹军的高层被全灭,倭瓜岛的忍头被杀,那些忍众已经四散而去了。” “诶?是、是谁干的呢?”林云忍实在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成功刺杀黑峰王将,看来自己的修为和那些真正的高手还差得非常远。 “无所谓了,现在直接去约克城,约克城的行动照常进行,我们会在那里等你。” 乌金切断了通讯,他拿出怀里那两张因为反复观看而有些褶皱的照片——塔盾和臧龙,同时,窗外的人们因为远离金沙边境,而一如既往地喧嚣着,他们拿着大喇叭不停地喊着:“一年一度的约克城拍卖会咯!”“财富,梦想,都在这里实现!”“稀世珍宝再度现身!” 芭芭拉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对乌金道:“牛鲨已经去接应林云忍了,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以买家保镖的身份进入拍卖会吗?” “对,索特也布置了一支针对拍卖会的队伍,我不想和他的队伍起冲突。那些公开招聘的买家资料已经弄来了吧?” “都在这里了。”芭芭拉在乌金桌上依次排出五张写着雇佣要求的纸,又问道:“葛修......你希望雇佣我们的买家是什么样的人呢?或者说,你想成为那个人的保镖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们随便加入一个就好了,对吧?” “没错。我们的目标不是拍卖会,而是会在拍卖会出现的黑峰王族......如果能够混入他们的保镖行列,我们的行动难度就会大幅下降。” 芭芭拉又问道:“可是......黑峰王族都有自己的私人部队,你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招聘呢?” “总要试一试,‘那个人’告诉我一定会有一个黑峰王族来参加拍卖会,而且没有任何来自黑峰方面的保护......但是对方为了自身的安全,很可能不会用实名招聘,所以要从这些招聘要求里选出正确的选项。” 乌金拿起那几份资料翻看起来,“注释很多的,说明这个人找不到重点......价格依次抬高的,看起来是争强好胜的类型......一开始就没有修改过任何要求的,应该有很强的自制力和清晰的逻辑,就是这位了!” “就算不是黑峰王族,这样的雇主在我们说明利害后也会最大限度的不妨碍我们的任务,就是他了。” ------ 深夜,山谷底时不时传来蟋蟀的叫声。 夜冥醒了过来,发觉自己正靠着一棵树半躺着,在战斗中被撕扯得有些破碎的衣服被露水打湿,还有一些血迹。 “你醒了。” 前方不远处站着一只黑白花色的边牧,在雾气的遮掩下看不清五官,仅能听出有黑峰的口音。 “你是谁?” 察觉到对方修为不俗,夜冥慢慢站了起来,警惕地盯着对方。 “名字只是代号,在金沙,他们叫我柯普斯......我喜欢这个名字,这在金沙语里是尸体的意思。我为一个以金钱为目的的集团工作,当集团察觉到有利可图时,就会派遣像我这样的人出面。” 柯普斯瞥着夜冥身上的伤痕,道:“将你打下山崖的是戈洛洛鲸族最后的幸存者提里库姆,他身上兼具了族灭之人的怨念和祸殃的力量,能从他们的联合攻击下活下来,相当了不起了。” 夜冥回想了之前的战斗,冷冷地说道:“你是专程过来恭维我的失败的吗?” “为战斗而生的灵魂,终将在战斗中陨落。这就是你的命运。”柯普斯反问道,“在恐兽之乱后就离开青水的芦芦战兔,为什么会成为黑峰狼王的手下?” 夜冥警惕地抓起长戟,“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完全取决于阁下的选择......成为狼王的爪牙,似乎不是夜冥王将脱离芦芦族的目的吧。为了追求更狂热的战斗,挑战更强大的强者吗?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拙劣的借口。” “我行事从来不要借口,想做便做了,借口留给那些只会逃跑的人。”夜冥冷冷地讽刺道,“你们的集团觉得派你过来巧言令色就能获利吗,那你们的集团还真是廉价。” “夜冥王将还是得为自己做打算。如今风云突变,你已经不能再做从前那个随心所欲的芦芦叛兔了。你心里清楚,狼王正在利用黑峰王将的矛盾,将当年反对他的王将逐个击破。如今夜罗既死,斑郎叛变,金沙王族对你虎视眈眈,紫岚的一众儿女伺机而动,再加上随时出手的将神门,你压得住吗?” “如果他们实力强劲的话,我会非常愉快地接受他们的挑战。如果他们技不如人,那我会为他们感到遗憾。” “难道夜冥王将还不明白,谁才是你真正的敌人吗?” 夜冥慢慢地合上双眼,长长地出了口气,随后道:“我喜欢和强者战斗,然后享受胜利的瞬间,为此我可以等待很久很久,等到那些不够格的人成长到有资格和我交手为止......对于这些人,我更喜欢称呼为‘玩具’。我没有敌人,只有玩具,玩具自然是越多越好。” 他便不再理会对方,转身走去。 “你无法逃避你的命运。你会死在那个芦芦族少年的手里,这是你的命运,在你离开青水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 柯普斯突然大喊道。夜冥回头看去,见周围的雾气突然变浓了,柯普斯慢慢地往后退去,消失在一片浓雾中。 “彻......芦芦族有几千个少年,这预言和废话一样。” 雇主 “嗒——” 穿着正装的乌金走进了那间豪华的招待所,门前同样有两个西装革履的人,对着他比了个请的手势,道:“王子正在里面等你。” 乌金点了点头,开始回想起自己的推理—— 符合特征的雇主,应当是当今黑峰铁堡城,代理狼王黑影的三儿子——渊龙。渊龙在14岁时就通过连续跳级进入了黑峰最高等的太学阁就读,同时在黑峰王将的预备役选拔中斩获第三名,即便是在黑峰王族的众多王子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但他本人却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和其父亲黑影以及一众兄弟姐妹关系恶劣,郁郁不得志,也曾多次直言不讳地抨击黑峰法令,令代理狼王和黑峰王将下不来台。 在大约10岁时便被编入青水-黑峰的搁置争议区就读小学,有传闻说他是遭到了代理狼王的流放,但更可能是出于躲避暗杀的一种保护措施,这也让渊龙能够接触到青水的文化,因此在思想方面和黑峰王族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所有的王子中,我唯一认可的就是臧龙。”他曾在自己发表的其中一篇访谈中提到过。 乌金思索道:“持有族人眼睛的臧龙,屠杀同伴凶手的黑仔,就是我的目标......如果说臧龙是渊龙在那样强烈的不满和疏离感中唯一能认可的人,那么在臧龙来到金沙的当下,他们再次会面的可能性非常高。换句话说,只要跟着渊龙,就能找到我的目标......无论如何也要选中渊龙!” 乌金见过渊龙的照片,那是位面容清秀,浑身上下有一股学者风派的年轻人。即便是在黑峰内遭到打压和迫害多年,也仍旧有着坚韧的眼神。 打开门的瞬间,乌金却惊呆了。在跟进来的西装侍卫的小声提醒下,他才回过神来—— 房间内,那张气派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狼族女人,抱着一个在襁褓中熟睡的婴儿。 “初次见面,这是斧刃沧龙王子,我是他的母亲玛雅。”女人缓缓开口,声音甚是悦耳动听,但乌金的心情却有些沉重——雇主并非他所期望的人,可如果他现在离去的话,就会被外人看做是“因为嫌弃雇主弱小而离开的保镖”,以渊龙那严于律己严于律人的性格,是断不可能再将他收做手下的。 眼前的女人是黑影的王妃之一——玛雅,她怀里的便是最小的黑峰王子沧龙。 “在下名叫......拉比尼亚-卡尔葛修。”也许是夹带了一些自暴自弃的意味,乌金说出的不再是代号,而是自己的真名。 见乌金一脸懵逼的表情,玛雅苦笑了一下,“看来,是我们让你失望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乌金连忙道:“哪里的话,在下绝无此意!” 见乌金如此慌乱,玛雅反而放松地笑道,“没关系的,会做出这种反应的人才是我想招募的人才呀。” 这下乌金更懵了,“您......何出此言?” “仅仅通过对招募内容的分析就推断出雇主是渊龙殿下的人,就是我所渴求的人才。” 玛雅解释起来: “为了防止暗杀者根据委托透露的信息潜入保镖行列,所有的招聘资料都必须隐藏真正的身份信息,这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有能之士全部集中到某个权贵的手下而导致其他人无人可用......而这两点都符合渊龙殿下的情况,因此从一开始,他就不会公开招聘保镖。” 乌金有些惊讶,自己之前的冥思苦想,原来全都是徒劳吗?的确,自己之前的所有推断,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一厢情愿地认为招聘者可能是渊龙,这才上了套。 但可怕的是,自己之前对招聘信息的种种分析,原来全都在这个女人的意料之中——能在狼王的后宫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心思单纯之辈呢? 乌金问道:“可是您为何要伪装成渊龙王子,或者说,您为何要招募想投靠渊龙王子的人呢?” 玛雅解释道:“渊龙王子无论对自己还是手下都非常严格,他想要从根本上改变黑峰王族的专制,这得到了黑峰境内很多人的支持,但相对的,针对他的暗杀也从未停止过。即便是他的支持者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想利用他来削弱黑峰王族的力量,好为自己谋得更多的利益。 “所以......那些试图绕开渊龙殿下的手下接近他的人,有九成都是奸细和暗杀者,但这一点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打算暗杀他的人,可以在保护我们的同时借机下手,打算投靠他的人,也可以利用我们来接近渊龙殿下。” 乌金被玛雅说得有些晕头转向,不解道:“我不理解您的意思,形元者通过为权贵提供保护来换取资源是很常见的事,只要报酬合适就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对您来说,通过正常的方式来招聘形元者为自己提供保护,难道不比招聘试图暗杀渊龙王子的人作为保镖更好吗?” 玛雅摇了摇头,“一般的形元者不足以提供保护......他们没有受过‘主动杀人’的训练,因此,没办法为我们母子排除危险因素。我们希望,我们的保镖最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您说的排除危险因素是指?——” “十犬壶仪式。”玛雅轻轻揭开沧龙王子的衣服,露出后颈上的一个眼睛形的烙印,“这是黑峰王族的一种隐秘而血腥的选拔仪式。挑选出十个王子进行自相残杀,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就能得到历代狼王的全部形元......但是如果王子超过了十个,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呢?” 乌金摇了摇头。 玛雅指着沧龙后颈上的烙印说道:“虽然十犬壶的仪式已经被废止了多年,但黑峰王族还是按照习俗给所有诞生的王子公主打上烙印。那些没有参与仪式的王子公主,会在仪式结束的一瞬间被烙印夺去性命,成为十犬壶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这就意味着举行仪式的话,每一代只能有一个黑峰王族存活......虽然十犬壶的力量十分诱人,但还是有睿智的黑峰王意识到族群的力量要比个人更加强大,势单力薄的王不利于本族发展,所以十犬壶仪式才被废止。乌金在心中惊叹道。 “虽然我们的力量很薄弱,但也想为阻止仪式而尽一份力......只要能让仪式停止,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去做。而对于弱小的我们来说,手上仅有的底牌就是渊龙王子了......一旦他成为新的狼王,就一定会公开十犬壶仪式的全部内容,并且永久废除这个残忍的仪式。而我们母子,就是他最好的证人,因此他一定会保护我们母子性命的周全。” 玛雅平静地看着乌金,说道: “我不清楚您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前来的,可如果您愿意保护我们母子的话,我会支付十倍的报酬。如果您不想趟这趟浑水的话,只要您能将我们谈话的内容保密,即便此刻转身离去,我也会立刻支付原定的全额报酬......虽然我知道我不能强求你什么。” 随后,她听天由命般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着乌金的回答。 乌金这才明白,十犬壶仪式牵涉的不仅仅是包括瑞安、冰流在内的十位王子,而是整个斧刃王族的年轻一代。而眼前的这个瘦弱的女人想做的,是通过道德绑架可能是所有王子中最正义的渊龙来让自己和孩子在这场浩劫中活下去。 但是,乌金却松了口气,一开始他以为这个心机深处的女人设了什么陷阱来利用他,但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善良的母亲被逼着去做一个这样不光彩的事——有的时候,善良的人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利用弱小来胁迫那些更加正义的人,这就是所谓的鬼欺弱人,佛欺善人吧。 可玛雅为沧龙所算计的一切,让乌金看到了那深沉的母爱,也让他想起了自己那些没来得及保护的族人—— “我并不处于您提到的任何一种立场......如果您能帮我一个忙,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们的周全。” 像是没有想到乌金会答应一样,玛雅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听完乌金的要求后,她呢喃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力一试。虽然在金沙没有黑峰律法的束缚,王子们得以大开杀戒,但一旦回到黑峰,就必须维持表面的太平......我会在那个时候用王妃的身份强行召见黑仔和臧龙,你可以躲在屏风后见机行事。” “为了您的安全,也请您不要勉强自己。”见玛雅在自己答应后便不再摆出王妃的架势,而是非常努力地在帮自己想办法,哪怕是提出了不利于自己的方案,乌金突然感到一阵难受。 而直到此时,玛雅悬着的心也才终于放了下来。她心中也明白,眼前这只金色的兔子不仅仅是自己的救命稻草,甚至可能是托付自己儿子的人。 “愚蠢的我,出身低贱,是黑峰几乎与不可接触者相当的存在......被狼王选中的时候,我很开心,那时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在生下沧龙后,我得知了这残酷的命运,如今有的只是无尽的悔意......” “我终于明白什么才是最珍贵的东西......”两颗泪珠顺着玛雅的脸庞滑落,带着她的懊悔、无助和恐惧,她抽泣地说道:“你愿意......抱一抱我的儿子吗?” 乌金走上前,郑重地伸手接过沧龙。那只小狼在梦中睡得格外地香,无意识地伸手摸向乌金的脸,看着可爱的沧龙,乌金也不禁爱怜地笑了。 族人惨死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他没能守护住自己的族人,此刻,他是真真正正地想守护这对母子。 起拍 “约克城拍卖会!”“一年一度最大的拍卖市场!”“为期十天的活动中,光是公开的流水就有上千亿青石!”“昨天一万元得标的货物,今天可以一一亿拍出!这就是一掷千金的财富天堂!”“数万场拍卖会中,也有只拍卖犯罪相关物品的拍卖会!” 一大早,约克城的大街小巷就挤满了人,除了在各个拍卖厅设有的拍卖场,街道旁也到处都是搭着简陋的布棚或者推着小推车吆喝的商贩。 和鹿旷一起走在街上的平三忍不住吐槽道:“王刹军才刚刚停止进军,这边的拍卖会就热闹起来了,流沙族还真是死不悔改啊。” 鹿旷道:“王族都是这样的,像洗月和冰流那样的王族才是少数吧。” 在人山人海中,一只青蓝毛发,着红风衣蓝皮裤的狗族少年的摊位就显得毫不起眼,他的摊位也相当简陋——这少年背着一个几乎和他人一样大的褐红色背包,在他的前方摊开一大块蛇皮麻袋,上面零零散散地放着商品,可不知为何,他的摊位前却聚集了一大批人。 “伙计们好!我是你们的老伙伴威尔(will),一年一度的梦幻拍卖会也欢迎大家来捧场!威尔的价钱十分公道,保证物有所值哦——” 不远处的平三将形元凝在眼部,初步唤醒了形元的鹿旷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放出系的形元波动,有人在使用大范围的术。” “过去看看?”“走。” 顺着形元放出的源头走去,平三和鹿旷挤过围观的人们,走到威尔的摊位前——威尔的身体周围按照一定规律排列着闪着白光的符文,看来是这些符文具有和安魂术一样的效果,吸引了客人们前来。 见到威尔后,平三便怔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指着威尔,对身边的鹿旷说道:“我......我没看错吧?” “要不,我给你一拳?这样能看得更清楚一点。” “我是说......你看,我应该不是脸盲,或者我确实有点脸盲......那不是茶罗喵吗!” 鹿旷也眯起眼睛仔细瞧着正在推广货物的威尔,肯定道:“是茶罗喵,那个被你坑过来的青水术士。说来,你好像对很多个男孩做出承诺啊?茶罗,林云忍,周二哈,每一个都被你耍约了。你也会对我这样吗?” “鹿哥我......”平三一时语塞,仔细一想鹿旷说的确实是事实。 “你还挺具有渣男的天赋啊,让你做恐兽真是屈才。” “鹿哥,只有在这里才能不留痕迹的买到特效药,但是价格可能会比平时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我们需要资金源还有介绍进入拍卖会的中介......”平三指着威尔说道,“不如找这家伙帮忙怎么样?” “嘿!”平三朝威尔喊道。 威尔见平三和鹿旷走了过来,开心地用手比划着麻布袋上的货物,“欢迎光临,先生们想要什么?” “治疗木天果果的特效药,这里有吗?” “有的有的,先生请看~”威尔从包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几个钻石般闪耀的颗粒,“一粒五千青石哦。” 平三伸手想拿过玻璃瓶仔细看看,但威尔却把玻璃瓶收了回去,“货不离手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吧,给你。” 平三拿过玻璃瓶后便拉着鹿旷挤出了人群,他倒出一粒在掌心,举到鹿旷面前:“鹿哥,闻闻,是真的吗?” “假的。”鹿旷嗅了嗅,随后有些嘲弄地笑道:“你是笨蛋吗?应该在买之前就检查真假的。” “什么鬼,我被人坑了?” “一粒五千青石呐,我数数......六、七、八,你的钱真好赚。” “我tm——”平三气势汹汹地推开周围的人,却发觉威尔的摊位竟然在瞬间就不见了。 鹿旷跟了过来,继续嘲笑道:“你真的是笨蛋吗?人家一天卖出一单就够本了,怎么可能傻站在这里等你索赔呢。” “他跑不掉的!”平三从怀里摸出鲁班书,翻到记载着“好因恶果线”功法的页面,照着上面念念有词起来,“刚才坑了我四万的狗族男孩,青灰色的毛发,红衣红包,年龄大概十六岁......信息越详细找得就越准确,发动吧,好因恶果线!” 一根黑色的线顿时从平三手心发出,但是片刻后就断掉了。 鹿旷坏笑着拍着平三的肩膀,“看来对方也是一个精通术数的高手呢,就算追上了你也拿他没办法,认命吧冤大头。” “鹿哥,你能闻出那人的味道吗?”平三还是不死心,那家伙竟然让他在鹿哥面前丢脸了,就算不为了钱也要把他抓回来! “什么?你以为我是小野吗?不,绝不。”鹿旷拿出一块怀表看了看时间,道:“小野说会在这里和我们汇合。别浪费时间了,得在和小野汇合之前拿到特效药!” ------ 约克城某间旅馆——这间旅馆在一周前就被剧院包下,剧院的杀手秘密替换了所有的员工,将其作为在约克城的一个临时安全屋。 塔盾最后一个走进了酒馆,随后关上了门。酒馆内的各个楼层都站着几个剧院杀手,一言不发地盯着小野他们,大壳也在其中,表情看起来非常担忧。黑仔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朝小野招手道:“等你们很久了,雅若的伤还好吧?” 塔盾率先回道:“命很硬呢,但是其他的小鬼就没那么好运了。没想到殿下居然先行一步和剧院汇合了啊,我们现在就讨论捉拿媚媚公主的计划吗?” 黑仔先招了招手,随后海查灵便领着几个穿着护士服的狼抬着担架走了过来,将雅若给抬到了另一个房间去。 小野突然对大壳说道:“大壳,你想趁机精进一下外科手术吗?” 大壳会意,“对,海......女士,你介意我观摩一下吗?” “当然不,进来吧。” 小野便和大壳一起走了进去,冰流也想跟进去,黑仔叫住了他:“你们担心我会趁机对雅若动手吗?那他们两个进去监督就足够了,得有一个人留下来参与计划吧。” 文昭又蹲在角落里,面朝着墙壁,“对......我是一个蘑菇。” 众人都在酒馆中央的圆桌旁就坐后,黑仔便将媚媚和她的手下的照片都放在了桌上,“双毛已经死了,我不希望再有仪式的牺牲者出现了。牺牲者越多,仪式就越难以阻止,所以我希望你们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将媚媚活捉......事实上,也只能活捉,因为她的能力非常特别。” “媚媚的能力是在死亡后利用死后的形元生成一只形元兽,无视修为差距将对方直接诛杀,并用死者的生命力将自己复活。所以千万要注意留手,否则就会把自己给搭进去。不过她平时很少修炼形元,对形元的基础应用很差,除了这个能力外也没有什么底牌了。只要能接近她,就能把她拿下。” 黑仔接着指着媚媚手下的照片说道:“媚媚的手下都是选拔自黑峰的不可接触者,这些人由于身份的特殊性而对媚媚有着极端的狂热之情,甚至会主动为了媚媚牺牲自己。对于他们的能力都还是未知数,一定要小心。” 塔盾道:“简单啊,不弄死是吧,我有九种办法把她逮到,九种!” “除了媚媚,还有一件事要注意......巴萨查先生,云鹤谷被斑郎偷袭几乎覆灭,那这次拍卖会是谁在负责?” 巴萨查难过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少当家在之前曾和一个黑峰王将有过协商,如今应当是那位黑峰王将在主导这次拍卖会。” “是谁?” 巴萨查回想了一下,道:“像是叫......芦芦夜冥,虽然身为黑峰王将地位尊贵,但却穿着王刹军的制服。此前双毛的手下曾经闯入了我们的仓库,家主想挑动双毛和这位黑峰王将的争斗,所以重金委托他来保管仓库的藏品......唉,没想到我云鹤谷的人在短时间内就接二连三地陨落,这拍卖会已经脱离了我们的掌控,所以现在是谁在负责,我也不清楚了。” 冰流警觉起来:“芦芦?难道是芦芦族人?黑峰王将怎么可能会有芦芦族人?” 塔盾不屑道:“连狼王的枕边人都有,为什么不可能有黑峰王将?” 冰流立刻站了起来,“我族绝对不可能委身黑峰王族!” “那傲雪是怎么回事?” “她的确投靠狼王,但没有和狼王有不轨之事!请塔盾先生不要污蔑他人清白!” “臭小子,你活腻了吧?”塔盾龇牙道,随后也站了起来,举起爪子朝冰流抓去—— 文昭瞬间出现在冰流面前,抬手抓住了塔盾的手腕,她面对着塔盾,却冷冷地对冰流说道:“冰流,芦芦族除了这身血脉什么也没有给你,你不必为他们的名誉遭受这些。” 黑仔喝到:“塔盾,退下!别对客人无礼,这是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 “哼。”塔盾悻悻地收回了爪子,没想到文昭却得寸进尺,将塔盾的椅子拉了过来,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同时翘起二郎腿搭在桌上。 黑仔再次抬手阻止了塔盾的发作,道:“既然这些藏品不再属于云鹤谷了,那么我们剧院来接受,巴萨查先生没有意见吧?” 巴萨查摇了摇头。 冰流问道:“接管?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要把所有的藏品给抢过来......剧院需要一笔钱来应对今后的战争,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那些加入剧院的人就盼着这个呢。” 冰流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剧院是黑峰的自由佣兵团,这种事本来就是他们会做的,自己站在这里只是为了阻止十犬壶的仪式,至于剧院想做什么,那也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如果是小野的话,应该会阻止的吧?反正都是黑吃黑——来到金沙后,哲人王和金银帮做的一系列事情已经败光了冰流对流沙王族的所有好感,现在在冰流眼中,流沙族和斧刃族几乎没有差别。 ------ 豪华的酒馆包厢内,媚媚惬意地躺在冒着热气的浴缸里,戴着造价昂贵的浴帽。雅雅拿着浴巾擦拭着媚媚的手臂,佳佳则捧着一个装满花瓣的铜盆,站立在一边。 浴室外,媚媚的羊嬷嬷紫阳花正和其他不可接触者讨论关于拍卖会的事宜。 紫阳花娓娓道来:“名为平三的恐兽没有等待我们派来的人,可以视为不接受我们的合作了。此外,双毛死后,蓝魂儿应该不会立刻和黑仔硬碰硬,接下来就会以公主为目标采取行动。这么看来,公主现在就是众矢之的了。如果参加今晚的地下拍卖的话,会非常危险啊。” 奥尔道:“那个叫平三的混蛋肯定把公主来约克城的消息给泄露给剧院了!我看到那个叫塔盾的黑峰王将来约克城了,公主不能留在这里,得马上带她离开!” 卡卡道:“可是公主很期待今天的地下拍卖会啊,万一她生气了怎么办?” 众人便看向紫阳花,紫阳花便道:“剧院和蓝魂儿的私兵一定会在地下拍卖会布下天罗地网等待公主,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公主去拍卖会。我和奥尔会哄着公主去其他地方购物,你们去地下拍卖会把公主想要的东西拍来,这是既能保障公主的安全,又不至于让公主的期望落空的办法了。” 紫阳花拿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是一对装在玻璃瓶内漂浮着的眼珠,“这是——‘青水王后的眼珠’,是公主一直想要的,无论多少钱都要拿到手。” 奥尔道:“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它抢过来?” 紫阳花笑了笑,用老婆子的眼神看向他,“所有进入拍卖会的人都要解下武器,拍卖会的安保由四家的保镖负责,轻举妄动的话......就会成为金沙四家的敌人哦。所以在拍卖会内反而不用担心袭击,他们应该会在拍卖会外的周围埋伏,如何把藏品平安地带到公主面前才是难题。只要公主不出现在附近,一切就都好说。” “嬷嬷~”媚媚用手揉搓着头顶的泡泡走了出来,“我们现在就去拍卖场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 入夜,乌金站在客栈的屋顶,眺望着前方的那间高塔——那间高塔是这附近唯一灯火通明的地方,看起来像是黑暗中的灯塔一般,但此刻在那座高塔内的人都是来自各地的权贵以及地下头目,附近的居民则因为贫穷以及避祸而没有在夜里点灯。 一个月前,就是在这座高塔里,乌金从鹿旷这里得知了杰克-刘的真相,那时他隐隐开始怀疑起了翡翠会的本质和哲人王的目的。 三年前,乌金从一张病床上醒了过来,发觉自己穿着后开式病号服,手上插着针管,连接着一边的吊瓶——自己似乎是在一家医院里,但周围的床位却都是空的。 “人们无时无刻不在面临选择,他的生活和他的角色是由他的选择来决定的——你可以作出选择。” 一只气度不凡的白孔雀走了过来,停在他的面前。 “我认识你吗?” 白孔雀笑道:“但是我认识你——年轻,睿智,雄心壮志,所以我希望你能来为我工作。” 乌金忍着身上的酸痛摇了摇头,“不,谢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是找到杀害你族人的凶手——剧院吗?” 乌金立刻坐了起来,激动道:“你知道他们在哪?” “我们能找到他们。” “你们是谁?......金银帮?间谍部?圣膏军?” 白孔雀笑着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我们不需要像其他部门那样——缩手缩脚的办事,被规矩章程约束。我们也不被他们约束。维护公平,伸张正义——这就是翡翠会,来翡翠会为我工作吧。” 白孔雀朝他伸出了手,乌金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了过去。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小白,流沙小白。” “葛修?” “啊?”芭芭拉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回忆。 芭芭拉看着底下的一片漆黑,感叹道:“真了不起啊,方圆五百米的人都被驱逐了,除了主办方的人,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乌金随口回道:“不然的话很多不怀好意的人都会过来。” 芭芭拉笑道:“这样也太明显了吧,就好像在告诉全天下‘这里有人在干坏事’一样。” “告诉了也就告诉了,他们还缺这一层遮羞布吗。”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芭芭拉看向乌金,问道:“葛修......我以为你会离开的,你为什么会选择一个婴儿作为保护对象呢?玛雅王妃和沧龙王子,他们没法为你提供助力吧?” “......” “唉,葛修......有的时候,我觉得到此为止也不是一件坏事。复仇不该是你的全部,你已经有了要守护的人了,如果王妃母子妨碍到了你的复仇,你会怎么对待他们呢?” “拍卖会要开始了,加西诺和木偶已经入场了,我们在外围接应他们吧。” ------ 媚媚手下的私兵——吊吊和多多在经过搜身后进入了拍卖会。看着周围站着的权贵们,吊吊疑惑道:“不就是场拍卖会嘛,像公主一样派手下来不就好了吗。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好多都是当地帮派的干部甚至是头领。” 多多解释道:“要知道约克城的拍卖会是四家轮流举办的,高价拍得的藏品必须缴纳百分之五的金额给主办方,所以这其实也是金沙各地帮派借机给四家送礼借机搭上线的机会。不过我倒是经常听说,有的组织在拍卖时用力过猛导致破产呢。” “哟,你小子,看不出来还懂挺多啊?真是为了公主下了很多心思呢,我还是不够格啊。”吊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哈。 随着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觥筹交错的人们朝大厅中央那一排排椅子走去,按照编号各自入座,周围的灯光随即暗了下来,聚集到了展台上。 两个穿着西装的人走上了展台——是毁了半边脸的双毛,以及他的私兵阿黄。 双毛双手撑在展台上,对着麦克风将声音扩散到了大厅的每一处:“欢迎各位大驾光临,我是双毛。那我们就省去那些繁文缛节,请诸位直接去死吧——” 所有人都急忙站了起来,少数几个强装镇定仍坐在原位。下一刻,双毛脚底升起一团黑胶,凝在两人脸上形成了防毒面具的形状,两人又各自拉开一个烟雾弹,朝人群丢去,带有不详气息的绿色烟雾顿时笼罩了大厅,咳嗽声和呕吐声随即充斥在大厅内。 “嘿,嘿,这里!看着我,都看着我!”双毛举起了一个防毒面具晃了晃,也朝人群丢去,那些人们顿时怒喊着挤成一团争抢着那防毒面具。 “殿下——那防毒面具又没用。” “他们又不知道,哈哈哈哈!” 两人在台上看着挤成一团的人们,笑弯了腰。 台下,吊吊立刻用衣服掩住口鼻,朝多多喊道:“快走!双毛居然还活着!”随后他迅速朝门的方向跑去,但多多竟一跃而起,骑在他身上将他压倒,随后用大腿锁住了他——多多身上的皮毛突然变成了蓝色的鳞片,翻转后竟成了幻姬的模样。 “放心,蓝魂儿殿下很快就会送公主下来。你们这么忠心,就先去黄泉给公主探探路吧。”幻姬大腿一用力,便拧断了吊吊的脖子,随后变化成了阿黄的模样朝大门跑去。在离开时,她操纵咽喉部的肌肉紧闭,同时关闭眼睛的瞬膜,阻止了毒气的侵入。 双毛将形元凝在眼部,发现了现场的异动:“有形元反应,光靠毒气还不够啊。” 那团黑胶随即聚集成机枪的模样,双毛端起黑胶机枪对着在场的形元者扫射起来——之前进入拍卖会的木偶见状立刻对他的同伴喊道:“都躲到我身后!” 他双手凝出数团形元,形成了十来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分身,但这些分身竟然连让双毛射来的飞弹的速度减缓都做不到,在下一瞬间,木偶和他造出的分身被双毛打成了筛子。 “得尽快通知铜长老!” 加西诺抱着头踉跄着跑出了大厅,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一个从天而降的巨拳便将他的脑袋砸碎在了地上——是青雀稚奴,加西诺的身体被砸碎后又和稚奴的拳头连接在一起,最后被稚奴吸收,而稚奴的拳头又恢复了正常大小。 在稚奴发起攻击的同时,幻姬趁这间隙隐身穿过了大门,溜出了拍卖厅。她在脑中复述道:“殿下,殿下,能感应到我的心声吗?双毛没有死,我看见他了!” 稚奴推门走进了拍卖厅,无神地拍着手道:“精彩,我就爱看这个......咦,怎么还有活口?” 角落里,一个皮肤因为毒气而溃烂、又因为方才的扫射而满身是血的人侥幸活了下来,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呻吟着,同时恶狠狠地瞪着双毛:“你们......竟敢和四家为敌,你们全都会完蛋!四家会杀光你们全家,将你们碎尸万段,你们的家人也会——” 稚奴随手抄起地上的凳子,将那兽的头一下一下的砸碎,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家人?那是什么?” 冲突 拍卖场的保镖火急火燎地感到仓库,却发现仓库大门已经大开,原本堆满珍品的仓库已是空空如也,只有一只穿着肩甲护心的月亮熊站在仓库内,挠着头背对着他们。 他们离开举枪对着那月亮熊:“不许动!举起手来!”“该死的,怎么仓库空了?”“你把东西放哪了,说!” “怎么回事呢。”塔盾抓着头,全然没有将身后的人们当一回事,“仓库空了,有人提前动手了?” “喂,问你话呢!”那伙人中看起来地位较高的一个人拿着枪走了过来,举枪对着塔盾,塔盾这才转过身来。那人将枪举高对准塔盾的下巴,吼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吗!你把东西都藏哪去了!” 塔盾没有回答,反而诡异地笑了。那人被这一举动激怒,骂道:“去死吧!”随后扣动了扳机—— 枪响过后,塔盾毫发无伤,子弹的碎片反弹回来反而打中了这人的脸,他惨叫一声,哆哆嗦嗦地跌到了一边。 “轰——” 那一群人被猛地击飞,撞塌了周围的墙壁,塔盾也从倒塌的墙洞中走出,用通讯器对黑仔汇报道:“有人抢在我们之前动手,把所有的东西都搬空了。因为没有看到转移的货车,而且参加拍卖会的主办方也不知情,我猜应该是有搬运空间能力的形元者所为——我会找到那个家伙,把所有东西都带回剧院的。” “那么,辛苦了。”黑仔又用通讯器联络小野:“你们这边怎么样?” “在去拍卖会的路上呢——巴萨查先生和赤辽也跟着我们,”看着在四周的小摊上时不时好奇地驻足的赤辽,小野无奈道:“赤辽精力很旺盛啊,失忆的人都会这样吗......看来我们可能没法及时赶到了。” “我刚刚接到手下的汇报,倭瓜岛的狮族忍者们已经查到了我的身份,他们的人也可能会潜入约克城,你们要多加小心——” 他正说着话,桌上水杯里的水却突然开始出现一圈一圈的波纹,随后桌面上的所有小物件都开始一边震动一边朝着一个方向移动。 在观摩海查灵进行手术的大壳察觉到了房间细微的震动,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地震了吗?” “不要分心,把手术刀给我。” 放在肾形盆的手术刀也跟着快速震动起来,随着一位助手的惊呼,那些金属刀械全都升到了天花板上。雅若也在此时惊醒,抓起桌上的消毒巾,猛地甩向海查灵,后者下意识地阻挡甩来的器械,雅若趁机一跃而出,跳出了窗外。 海查灵嘀咕道:“断了一手一脚还有这么好的身手,真是了不起——” 下一刻,整个旅馆的屋顶被掀起,重重地砸向一旁的空地。 “黑仔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王刹军赶忙跑到黑仔身边,举起大刀警戒着周围。旅馆里的人们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一道淡蓝色的身影悬浮在半空,那是一只草灰色的狼,但手臂和耳朵边缘的毛发却是蓝色的,浑身如草木灰般毫无光泽,仿佛生来就无法与周遭的一切相和谐,在此刻的夜空中更显得格外突兀。 那家伙的脚掌并不像其他的形元者飞行时那些微微弯曲,而是摆放得笔直,双手插在裤兜里,自然地就好像站在地面上一般。 “敌袭!准备迎击!” 王刹军们纷纷举起弓弩和火铳对准那只灰狼,但武器才一拿出,就立刻脱离他们的手掌悬浮起来,反过来对准了他们。 那只灰狼冷冷地打量着地面的人们,缓缓地降落下来,与此同时金属的震动也停下了。 黑仔拿出了魔杖,警惕地盯着那只灰狼:“磁形元......渊龙,你来了。” 大壳缩着手站在一群王刹军中,眼看着这只灰狼朝他们靠近,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那只叫“渊龙”的灰狼的样貌—— 肩膀和胸脯不及黑仔宽厚,身高也比黑仔低了一个头,显得有些娇小。三角形的耳廓坚挺耸立,透出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倔强精神,右边的耳朵有一个豁口,似乎是被刀砍所致。 虽然体型略逊黑仔一筹,又面对着众多的王刹军,但此刻的气场竟丝毫不曾被压倒,反倒是他占据了主动一般。 “黑仔大哥,我们结盟吧。” 渊龙的声调尖利而缺乏变化,仿佛一台坏掉的录音机,又像一把只有一根弦的破琴,是真正意义上的“鬼哭狼嚎”。 “你把我屋顶掀了,然后说要来结盟?而且这种事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吗?” “因为这本来就是显而易见的啊。”渊龙直率道:“被迫卷入仪式的人都无志于成为狼王,因此仪式的胜者只能在咆哮谷的王子中诞生。参与仪式的王子们中,你是唯一想阻止仪式的。蓝魂儿过于傲慢,媚媚太过贪婪,卡鲁鲁已经选择依附蓝魂儿,双毛是个随心所欲的疯子……他们必须被肃清!” 黑仔没有立刻回答这只突然出现的灰狼。 ………… 一般来说,金沙的夜晚总是行人稀少,但在今天的约克城却一反常态的人满为患——这些投机者都是为了拍卖会而来的。除了在城中心的拍卖场,路边的小摊也可以进行各种各样的拍卖,即使是一张普通的板凳也能被哄抬到离谱的价格。 “神头鬼脸的人多了起来啊,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慢着,这是?” 夜冥披着斗篷走在街上,这个打扮并不会显得奇怪——因为很多想要竞拍的人也会是这个打扮。他一边走着,一边用“观”感知周围的一切,在前方百米处的一处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的形元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芦芦族的形元?” 他朝那里望去,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紧成拳,激动得微微颤抖,“真是亲切啊,居然会在金沙遇到芦芦族......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那旺盛的生命力!该死的,久违的食欲和性欲又回来了,虽然受了点伤......不,我可不能错过这个,一定会非常有趣。” “哇!——” 赤辽两眼放光地趴在小摊上,上面插着的烤肠发出的香味像有魔力般勾着不让他走。 “小野小野,我可以买这个吗?我想要这个!” 小野拍了拍枯竭的口袋,坚定地说道:“不、行!我们已经没有钱了,而且这里一个烤肠要一百青石啊!” “小野,我要这个嘛!” 文昭皱眉道:“他的父母是亲兄妹吗?” 冰流道:“据说他被下了蔓影摄魂术,心智被腐蚀得和孩童无异。对了,巴萨查老先生,赤辽为云鹤谷工作了那么久,谷主都没有给他除咒吗?” 巴萨查摇了摇头:“谷主就是这么个脾气,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手助人。更何况云鹤谷有三千门生,赤辽对谷主来说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谷主不会额外去注意他。” “走啦,大家都在看你呢。”小野抓着赤辽的手,想将他强行拉走,赤辽却反手将小野推开,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大喊道:“别碰我!” 小野打了个趔趄,撞倒了身后一个拿着棒棒糖的五六岁的小兔子。他连忙道歉将小兔子扶了起来,“小朋友,对不起啊,你没伤着吧?” “哇啊啊啊——”那只小兔子嚎啕大哭了起来,小野赶忙将他抱了起来,“不哭不哭,哪里碰疼了吗?你的家长在哪——” 那小兔子突然伸手刺向小野的胸膛,冰流立刻冲上前揪起那小兔子丢在一边,这才发现小兔子的指甲竟然伸长了一倍,宛如小匕首一般锋利! 那小兔子在地上打了个滚,随后吹起了一声尖锐的口哨,但口哨声很快被打断,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脖子——文昭伸手对准了他,随后手用力一握,他便被拧成了麻花。 “小野,没事吧?”冰流发觉伤口流出的血竟然是黑色的,难道有毒?他赶忙道:“快坐下,我帮你解毒——” 赤辽也走了过来,蹲在他们身边,“像刚才那样的家伙......他们都是冲你来的吗?” “们?”冰流紧张地看向四周,“还有谁?” 两边高楼的窗户突然被打破,无数黑衣忍者从中跳出,朝他们丢出无数飞镖暗器。文昭双手大开,那些飞镖便都停了下来,手再一挥,那些飞镖便都反朝向那些黑衣忍者飞去,打落了不少人。 巴萨查惊讶道:“夫人,您的能力是什么?灵媒,还是念动力?” “念动力......”文昭手再一抬,一个黑衣忍者便浮了起来,随后重重地砸在了一个煮着热锅的小摊上,“天生就会。” 周围的人们都惊慌起来,几个小摊老板不顾自己的货物,扛起钱袋子就和路人们一起落荒而逃。在逃窜的人群里,又窜出来几个黑衣忍者。 “他们......是倭瓜岛的忍者,他们找到我们了......”小野被冰流扶了起来,“我现在没事.....不要紧......” “就是你们是吧!你们这群混蛋!” 旁边一间店铺的墙壁被一只雄狮撞碎,他手持着铁棍高高跳起,朝小野和冰流劈来。文昭伸手一推,那雄狮的动作却停也没停,她便改为一拉,将小野和冰流移动到了自己身边,“很厉害啊,居然不能阻止他的动作。” “哈,念动力能力者大爷可见多了!只要像这样用形元覆盖住全身你就碰不了我啦!”那雄狮再次举起铁棒朝文昭他们冲来。 不远处,两张画着符文的纸人摇摇晃晃地朝小野走来,随后冒起一团黑气,分别变成了青面鬼和赤面鬼,舞动手上的狼牙棒也朝小野他们呼啸而来。 小野和冰流一人一下分别将那两只鬼打退,小野因为用力过猛,哇地又吐出一口血,冰流担心地阻止了他,“别运功,不然毒发得更快。”他又朝赤辽喊道:“别看戏了,快帮忙啊!” “嗷。”赤辽应了一声,便高高跃起压倒了一个忍者,同时迅速起身伸手拦住了两个忍者,但是第三个忍者则越过他翻了过去,在即将冲向冰流时,眼见冰流举起冰枪,那忍者突然竖起两根手指,靠近嘴边念念有词着,下一刻他整个人便炸裂成无数碎块,同时放出一大团黑雾。 与此同时,漫天的飞镖朝黑雾扔去,那些忍者都知道小野他们的修为远在他们之上,当下便不再吝惜飞镖,而是寄望于这种饱和攻击来多少损伤小野他们——每一个飞镖上都涂抹了白眉蝮蛇的蛇毒,即使是轻微的擦伤也足以令中天位以下的形元者中毒。 飞镖丢进黑雾里后放出碰撞硬物的声音,应该是冰流用冰墙将这些暗器给挡了下来。 巴萨查的身后,一个黑衣忍者举起长刀朝他刺去,但在刺穿巴萨查的瞬间,巴萨查却转过身来,同时被刺穿的部位猛地朝忍者弹出,将他砸了出去。随着巴萨查的长袍被长刀撩破,可以看见他方才被刺穿的部位缩成一团,因此根本没有被割伤。 那两只青面鬼和赤面鬼突然消失了。小野正感到奇怪,身上却突然感到更沉重起来,紧接着,蓝色的粘稠胶状物从他的七窍里流了出来,那些东西牢牢地沾在他身上,越来越多,变得格外沉重,小野不由得趴在了地上。 冰流以为是小野中毒的缘故,急忙朝文昭喊道:“母亲,我们得赶快带小野走——” “咦?”文昭也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沉重了起来,那只雄狮指着文昭喊道:“哈,老太婆,你怎么流鼻血了?啊,我怎么也——”他也被那团胶水给压弯了腰。 他们也和小野状态相似,粘稠的胶状物从他们七窍流出,如胶水般令他们寸步难行,而那些忍者则在更早之前就中招了。 “呃!”“好重!”“这到底是什么——” 在他们交战时,一层层雾气渐渐地从地面升起,只是他们都以为是剧烈的打斗扬起的尘埃,因此没有在意。 冰流试探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的手上什么也没有,他不解道:“为什么我没事?” 雾气越来越浓,周围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冰流猛然察觉,不只是看不见,就连自己的“观”也什么都察觉不到了,自己的一切感官似乎都被这团浓雾给封死了。 “小野!小野你在哪?母亲?” 冰流提起枪,一边警惕着可能的攻击,又担心着其他人的安危。 “这......这到底是什么?”小野勉强抬起头,身上的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些东西除了变得越来越重外好像没有什么负作用,但是我却用不了形元......等等,我想起来了......那次平三带我突围的时候曾经,用过这个能力......好像是叫......” 冰流突然瞥见不远处出现一个人影,似乎是在朝他走来——那身影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手上的玄冰枪不知为何也在微微地鸣动着。 “奇怪......为什么我不会被影响?” “因为你是被许可出入之人,所以不会坠入我的『地狱』。”那道身影变得清晰起来,是一只披着黑色斗篷的兔子,比望月还要高大。 “初次见面,芦芦冰流。”夜冥的目光令冰流感到身子突然一寒,似乎自己是被猎人盯梢了很久而不自知的猎物般。 “你是谁?”冰流有些紧张。 “我们会有很多相处的时间的......如果我不打算使用暴力的话,你会乖乖和我走吗?”夜冥森森然道。 “谁?谁要打我儿子的主意?”文昭竟然强行扛着那些胶状物站了起来,用鼻子朝四处嗅着。 她跌跌撞撞地走着,也出现在了冰流的视线里。文昭也感知到了冰流和小野就在这,便喊道:“冰流,小野,别怕!这是芦芦族的秘术,『地狱』,它会将范围内的人心中的执念具现化,这些胶水一样的东西就是我们的执念!越在乎它就会变得越重,赶快调整身心就能摆脱了!” “但是那需要时间的吧,在你们挣脱之前足够了——”夜冥看向身后,“这里是我的领域,你以为能悄悄接近我而不被发现吗?” 他的身后,是举起一根金箍棒打算敲闷棍的赤辽。 夜冥发觉赤辽的脸上竟然没有被具现出来的念,喃喃道:“有意思,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被地狱影响的人,要么你有一颗坚定不动摇的心,要么......你的灵魂被破坏过,没有正常人的意识,是哪一种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文昭朝夜冥愤然道,“你是厉流派来杀我们的人吗,他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吗!我现在可不会再屈服了......如果对冰流不利的话,即使的芦芦族的人我也一样杀!” “失礼了,王后。我不可能是厉流王的人,不过嘛......您还是老实待在这里吧,在我的地狱里是没法使用能力的。” “那又怎么样?这可是我儿子!没有人可以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伤害他,想碰他就先杀了我吧!” 冰流慌道:“母亲!” 文昭猛地朝夜冥冲来,赤辽也同时举起大棒朝夜冥砸来。 “既然你们不肯坠入地狱,那么——” 文昭和赤辽的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完全漆黑的门,两人来不及收势,同时跌了进去。 “欢迎你们来到『天堂』!” 天堂 在赤辽穿过那扇漆黑的门后,便发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周围像是天文望远镜里看到的景象一般,漆黑的底色而又点缀着彩色的繁星,无边无际。自己正站在悬浮着的石阶上,周围也有数道石阶,而那些石阶都连接在一个石岛上,那看起来就是空间的中心了。 夜冥盘腿坐在那石岛上,在他背后是一道闪着白光的门。 “从那扇门那里就能出去。”赤辽这么想着,立刻撒开腿朝夜冥跑去——周围的石阶没有变化,赤辽的的确确感觉到自己有在跑动着,但当他停下来时,却发觉自己距离夜冥的距离根本就没有缩短过。 “咦?” 赤辽便先是慢慢地走着,然后突然加速,又一步一跳着朝夜冥奔去,但距离仍旧是没有缩短。 赤辽挠了挠头,便扭头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呵呵呵......没用的。”看着赤辽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夜冥心道:“第一次见到这么短时间内就朝反方向跑去的人。不过,弄不明白其中关键的话,是无法离开‘天堂’的......就算离开了又怎样,没人能在我的领域里战胜我。” 整个空间里除了夜冥和赤辽不再有任何人,而文昭那边也是同样的景象——文昭先是难以置信地捂着脸,随后又放开双手,“这是......我又能看见了?” 夜冥道:“当然,这里没有病痛,没有饥饿,因为这里就是‘天堂’啊。” 文昭看向夜冥,“原来你长这样啊,我现在就来撕烂你那傲慢的嘴脸!” 她猛地朝夜冥冲来,随即发现了不对劲,吼道:“为什么接近不了你,你做了什么!” “这里不止没有病痛,也没有时间的流逝,空间的变化,有的只是你永远也到不了的出口——欢迎来到我的‘天堂’,尊敬的王后,这就是芦芦族最强的秘术了。” “芦芦族最强的秘术?不可能!”文昭跳到了另一条石阶上,朝夜冥奔去,“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果真的有这么强大的术,厉流没理由不去掌握。” 夜冥举起藏在袖子里的双手,不屑道:“厉流的资质其实很一般啊,修个如意劲都能把腿弄废,以他的性格来说,练不会就把这种术彻底封锁起来也是意料之中。” 见文昭依旧马不停蹄地朝他狂奔,夜冥道:“说到厉流王——机会难得,王后,给我介绍一下青水如今的国王,芦芦冰流的父亲吧。”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最好这样,因为这能让你在天堂里......再多坚持一下。” “不就是个空间术吗,看我砸烂它!”文昭举动双手,淡蓝色的形元迅速覆盖住她周围的石阶,但她却发觉,自己的念动力竟然无法影响这些石阶,而且形元也无法接近夜冥。 她心道:“怎么回事......这个空间的规则是无法被破坏吗?还是幻术?不对,同为大天位,我自认我的精神力不会输给那家伙,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无法接近他!那么他和他身后的门应该是一个用来迷惑我的,好让我浪费精力的诱饵......既然这样,另一边!” 文昭便也和赤辽一样,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在约克城里,冰流只看见赤辽和文昭冲进漆黑的门中,随后门便被关上了。 ------ 文昭依旧在朝相反的方向奔跑着,但是这里的一切都好像没有尽头一般——“感官上已经有一个时辰了,这里真的是无限的么?如果是这样的话......” 冷汗从她的额头上冒出,视力和听力重新恢复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冰流应该已经被他带走了!小野也可能遭遇不测,可恶!慢着......” 她又察觉到了不对劲,“为什么我没有感到一丝疲惫......除了自己外也没有感觉到其他的声音和气味,他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无限的?那么时间呢,时间的流逝难道和外界不一样吗?” “我在呼吸......”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但是什么也感觉不到......我必须出去,不能让冰流受伤......” 她逐渐变得烦躁起来,随后竟然用力地用指甲划着自己的手臂——尽管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但划拉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出现,没有血,没有伤口,没有痛感,甚至连触碰皮肤的感觉也没有!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没有病痛,没有饥饿......什么都感觉不到,这就是这个领域‘天堂’的规则吗。” ------ “多久了?已经跑了多久了?”文昭因为担忧着冰流的安危,变得更加烦躁起来,“一天了?两天了?可恶,我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冰流被——不!” 她一拳砸在地上,地面上连个坑都没有,手上自然也没有擦破皮。 “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没有!”她转身朝夜冥吼道:“你把冰流怎么样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这一转身不要紧,她猛然发觉自己距离夜冥的距离竟然也没有变远!按照她的设想,自己跑了这么久,应该已经见不到夜冥了才对,而从视野里夜冥的大小来看,自己和他的距离仿佛一直都没有变过! 文昭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冷静,在对方的空间里一旦失控就完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这个空间的规则,和那家伙的目的,虽然我无法接近他,但是能彼此的声音都能传达,那么就这样——” 她朝夜冥喊道:“黑峰王将,这里的法则由你来指定,对吧?” 夜冥没有回答。 “你制定这里的法则,并且你本人也要遵从,或者你可以随意修改这里的法则......是哪一种?是前者吧,否则你早就把我打倒了。” 文昭在仔细观察着夜冥的表情,希望能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来判断自己的推测正确与否,“这个空间以你为中心,不管走多远和你的距离都不会变化,所以让外来者迷失在这里并不是这个空间的目的......我也不能伤害自己或者破坏这里的石阶,所以在这个空间里是不能破坏任何东西的,对吧?” 她朝夜冥喊道:“那么按照这个规则,你也不能伤害我!这个空间的目的就是把我关押在这里,让我不能妨碍你的行动,对吧!” 夜冥终于开口道:“在黑栗村关了十三年,王后终于学会用脑了啊~你猜得差不多了,毕竟这里没有参考的东西,确实很难推测时间过去了多久,我一般是用呼吸的次数来计算。你刚才往那边走了三个时辰了吧。” “三个时辰?”文昭惊道,“居然只有这么点时间?” “曾经有人朝着一个方向走了一年呢,也许他就要接近出口了呢?王后何不再坚持一下?” “什么?!一年!” “不过你确实猜得没错,我没法攻击你,但是‘天堂’也不是用来把人困住的......现在你打算和我好好聊聊了吗?” 文昭纵身跃向一边,跌落到了无垠的宇宙中...... 随着她不断降落,下方逐渐出现了一条石阶,她落到石阶上后再一抬头——果然夜冥就在前方,她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王后,你的耐心不怎么样啊?我可是听说你被厉流流放在黑栗村整整十三年啊,如此暴躁的你是怎么坚持住的?” “你试试被关在那鬼地方看看!我早就疯了!要不是想再次见到孩子的执念支撑着我......”文昭喘着粗气,“既然你想谈谈,那么......作为交换,我也要知道关于你的事。” “好啊。”夜冥心道:“反正这情报你也无法告诉别人了。” “再次之前我必须确认一件事......如果你不肯如实交代的话,我宁可烂死在这里也不会多说一句话。”她问道:“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是怎么换算的?” 夜冥身后的宇宙似乎变得更遥远了:“一比无限。” “原来如此......也就是不管这里发生了多久,在解除了这个领域后,对外面来说都是一瞬间的事,对吧?” “就是这样。” 文昭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改主意了,我不打算和你谈了......因为你已经把离开这里的方法告诉我了。” “哦?” “这里的所有路都没有尽头,不管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原点......但是我现在知道了,你在施展这个术的时候,根本没法在外界做事。也就是说,冰流现在根本没事,而我们对时间的感受都是相同的。也就是说,‘天堂’既不是让人迷失,也不是囚禁人的术,这是一个关于耐心的比拼,对吧?看看在这无限的虚无中,施术者和中术者谁先撑不住......相当危险的术啊,难怪厉流不会学。” 夜冥挑了挑眉,对文昭言语中的威胁不屑一顾,“你终于明白了啊,大多数人在进入‘天堂’后都能猜到这一步了。他们接下来也的确只能和我比拼耐心,不过你知道当他们撑不下去了,会发生什么吗?” “你在引导我把自己代入失败者那方,好提前结束这场比拼吗?” 夜冥笑着摇了摇头,“用不着,因为你的表现还不如那个少年呢......在这里撑不下去的人,回到外界后都会崩溃!在这漫长的虚无里没有任何刺激,回到外界后他们都会迫不及待地采用任何形式的方式来刺激感官,最后狂乱的自残而死。我可以避免这场悲剧,只要你肯和我详细介绍厉流王,并允许我带走冰流的话——” “绝对不可能!我不会再失去他了。”文昭冷哼道,“那就来看看,是谁先撑不住吧,和我比耐心你就挑错人了......这不会比在黑栗村的十三年还要难熬的,更何况我已经知道冰流是安全的了。” “是吗?在这里的人一个都没有撑过三十年的呢,这也是被关押最久的人了。”夜冥又补充道:“你的表现和那个少年比可差远了,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呢,甚至没有和我搭话的打算。” 他嘿嘿笑道:“初步估计,我最少要关他十年,希望王后到时候不会神智错乱吧。” 文昭将腿盘着,头低了下来,随后问道:“这里能睡觉吗?” “当然不能!不然这比拼还有什么意义!” ------ 赤辽用很标准的姿势跑着,夜冥根据呼吸的次数估计,已经有半个月了。 眼见赤辽停了下来,随后跳下了石阶,夜冥心道:“这就忍不住开始折返了?不过无所谓,我的目标也不是你。只是现在我有点好奇,你身上的蔓影摄魂术,到底是谁下的呢?” 看着赤辽跑动的身影,夜冥不禁回想起了一个曾经见过的身影——也是一只赤狐,同样的年轻且朝气蓬勃,那家伙一个人就打趴了整个青水王卫军军团,也就是那时起令夜冥对芦芦族的信仰产生了动摇。那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着?他好像对一个地方有很深的执念,为此不惜炮制了一个巨大的谎言,卷走了黑峰、金沙、青水三国的钱离开了这个大陆,因此人们厌恶地将他称为“红魔鬼”—— “想起来了,‘红魔鬼’赤星。” 夜冥在心中叹了口气。 “要不是这次受的伤很重,我会更想好好地打一架的。小野已经到了大天位了啊,真是惊人的成长速度,等伤好了就可以来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了......不过没关系,比起欣赏战败后血淋淋的场景,在‘天堂’中崩溃的模样同样赏心悦目,我会期待看到你们两个崩溃的瞬间的——” 赤辽突然将上衣脱了下来,往前一丢—— “要开始了吗?”夜冥见过很多个了,那些跑着跑着,便毫无预兆地将自己衣服撕破然后大喊大叫的人,那就是最经典的崩溃了。 但是赤辽只是目测了一下衣服的距离,随后便再次跑开了——他在用这种方式来判断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地移动过。 文昭一直在坐着,赤辽一直在跑着,一刻也没有安静下来过,和文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无所谓了,你们已经开始试图返回了......这意味着你们心中已经出现了幻想。一旦所有的幻想都被打破,那就是崩溃的开始。” 文昭站了起来,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身子——但实际上任何不适感都没有,没有任何因为久坐而产生的麻木,“不会疲倦,没有饥饿、疼痛,还真是一个‘天堂’啊!” 夜冥回道:“芦芦族开发这个术的目的就不是为了伤害别人,而是为了创造一个真正的‘天堂’,能让所有芦芦族与世无争地,安逸地活着的天堂。随着一代又一代族人的完善,‘天堂’终于开发成功了......但是芦芦族却发现,几乎找不到有资格生存在这里的人!” 文昭道:“芦芦族为什么不创造一个更有趣的天堂?这也太无聊了。” “你说的就是‘刺激’。喜怒哀乐惧皆由刺激而来,那样天堂能成立的基础就不存在了。”夜冥身子微微往后一仰,指着这无垠的宇宙说道:“如果想要刺激的话,生活在原来的世界就好了,何必创造一个‘天堂’呢?” 文昭仰面倒在了地上,望着这漫天星河。 ...... “这次我离开这里多久了?”文昭问道,她实在是闲的发慌,而夜冥又是她唯一可以谈话的对象——实际上,这可比在黑栗村难熬多了,毕竟阿糖和阿柴时不时会给她讲一些外界的见闻,除了不能出去以外,她就是黑栗村地位最高的人——吱吱鼠族不清楚她曾经遭遇了什么,只是把她当成了槐河的女神来崇拜。 “两天了。”夜冥清楚,文昭的心智正在快速地瓦解着。 “我离开多少次了?” “41次。” 文昭又问道:“那个少年呢?他也被关进来了吧,叫赤辽的那个?” “他一直往一个方向走着,已经走了......两年了。” “你伤得很重,所以才要用这种方法来打倒我们对吧,能强行挣脱‘地狱’的我和那个少年,是唯一能对你造成威胁的人......只要我们有一个没崩溃,你都要继续把这领域维持下去,对吧?” “没关系,就算我不行了,那少年还会继续下去......他很厉害啊!”文昭自言自语道,她又问道:“你在这里待的最久是多久?” “一百年啊。好歹你还能和我说话来解闷,那一百年我可是独自待着的......”夜冥见文昭又开始用指甲划着自己,便道:“王后,少这样吧。这只会加速你崩溃的。不要试图靠刺激来消除折磨,这会让你变得更难熬......” 另一边,赤辽停了下来,晃晃悠悠地走了回来。 夜冥心中一惊,“跑了两年了,就这么慢悠悠地走回来?不可能——我懂了,他已经发现了离开这里的方法,在用这种方式向我示威?哼,不是没有人这样做过,没用!” 但是赤辽只是走到方才丢下的衣服旁,又穿上,然后再次转身走了。 “等等......就、就走了?” 夜冥忍不住喊道:“喂,小鬼,你去哪?” 赤辽指着前方道:“看看那里有没有出口啊。” “既然你还要往那边走,那还折回来做什么——我明白了,其实你也意识到了吧,往那边走根本是白费——” 赤辽拽着衣摆掀了掀,“拿衣服。去那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先把衣服穿上。” “啊?就为了这个?”夜冥攒紧了拳头,“就为了一件衣服,放弃了2年的路程?而且这次根本不是跑,是在悠闲地走着!或许他不是示威,只是根本就是个傻子?” 见赤辽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甚至还哼着歌,他忍不住吼道:“没有!那边没有出口!那条路是没有尽头的!” 赤辽再次回头道:“你怎么知道,你去过?” “啊?”夜冥险些坐着跌倒了,“没错,我去过......” “你走到尽头了?”赤辽再次问道。 “根本就没有尽头!怎么走到尽头!” “那你就是没有走到尽头啊,凭什么说它没有?” 夜冥怒道:“就凭是我创造了这个空间!我说没有就没有!当初创造的时候就没有设置尽头!” “哦。”赤辽还是走过去了,“我还是要走过去看看,万一你忘了呢?” “额——”夜冥指着身后那道闪着白光的门道:“出口就是这个啊!这么明显的你看不见吗!” “看到了呀,但是我没法接近那里呀。” “那是你还不够坚持!再坚持一下就能到了!” “有道理!”于是赤辽便朝夜冥走来。 夜冥呼了一口气,心道:“原来真的是个傻子,蔓影摄魂术的效果原来是这个啊......虽然我承认傻子崩溃的速度要比普通人慢很多,不过没关系,傻子很好引导的,当你发现被背叛的时候,就是你堕入绝望的时候。” 文昭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兔耳,问道:“怎么样了?赤辽怎么样了?他还行吧,哈哈哈哈!看你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5年了......整整5年,步伐调子完全一致!而且他哼的是什么歌,只有一段,一直在重复......哼了5年了就不能换一首吗!” 赤辽一边朝夜冥走来,一边哼着歌,“眼前重复的风景~渐渐模糊的约定~” 夜冥朝文昭喊道:“王后,告诉我关于厉流王的情报,我就解除天堂!” “绝不......只要你还有对冰流不利的想法,我就绝不屈服......”文昭用力地拧着自己的大腿,“我会等的,等到海枯石烂为止。” “那你就烂在这里吧,白痴!”夜冥心道。 赤辽继续哼唱着,“日日夜夜自转的星星,到处遮瞒别人的背影~” “闭嘴!”夜冥怒吼道。 “啊?”赤辽懵了。 “走路就老老实实地走路!别唱那个破调子!还有,快十年了,你就没有发现我在骗你吗!” “哦。” “你永远也不可能从这个方向接近我!”见赤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夜冥继续吼道:“还走!都说了我是在骗你!” “哇哦。” 夜冥的表情有些扭曲,他冲着赤辽举起拳头道:“你就不担心你的同伴吗?在这里这么久了,也许我已经把他们杀死了呢?” “可是我得出去才能知道他们的情况啊。” “重点是你出不去你知道吗!多久你都出不去!” “那我怎样才能出去嘛?” 夜冥伸手道:“停下!你先停下我再告诉你!” “你说就说呗,干嘛要我停下。”赤辽仍旧走着。 赤辽的无礼彻底激怒了他,像这样一个普通的中天位夜冥平时何曾放在眼里过,要不是被之前蓝魂儿的守护灵兽还有那只鲸鱼给重伤,自己何必沦落到用“天堂”来击溃对手!他咆哮道:“我现在不想让你走!听明白没有!” “想阻止我的话,只动嘴可不行啊,你得过来打断我的腿或者把我捆住——”赤辽竟然朝夜冥勾了勾手指,“你过来呀?” “我(消音)!”夜冥终于忍不住爆粗了,他按着自己的膝盖,反复告诫自己道:“冷静!冷静下来!”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久到已经快忘了的来自青水的回忆—— “老师,在‘天堂’里,外界的时间真的是不变的吗?” “对,不过在‘天堂’里过了多久,在外界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一次呼吸,一次眨眼,对天堂来说就是永远。” “那用来对付没有资格进入天堂的人,我们岂不是无敌的?好厉害的术啊!毕竟,我们就是这里的造物啊!” “无敌?呵呵......确实如此,前提是——我们是合格的造物。” 夜冥再次对赤辽发问:“小朋友,外面就没有你的牵挂吗?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此出去的东西......” “有啊。”赤辽坦率地回道。 “那些既是你的动力,也是你的羁绊......可是,为什么在这里这么久了,我却没有看到你有被牵挂的模样......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不知道啊,我想尽快出去嘛,就得不停地走啊。” “那如果你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尽头呢?” “你不会是又在骗我吧?我觉得你不能相信,所以有没有尽头,我要自己去确认——” “即使......即使你最后发现把命耗在这条路上,你的一切都是徒劳,你也无所谓么?” “死啦?那就走到头啦~” ...... 文昭躺在地上,已经什么都不做了。 “叫夜冥的,那个赤辽怎么样了?” “唉......”夜冥叹了口气,“你说得对,那就是从天堂离开的办法,但是你能做什么呢?你知道吗,我把敌人关进天堂里,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他们从平静一点一点地崩溃,不管多久,只要能让我察觉到一丝细微的变化,我就能推断出来。” 夜冥的观察力十分敏锐,不禁是在战斗中磨炼,也是在天堂中对敌人的细微观察锻炼出来的。 “只要能让我知道对手终将崩溃,不管多久我都能等下去......但是、但是那孩子,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崩溃的迹象!我想认输......我的心已经动了,但是我又不甘心......赤辽,万一是个嘴比心更硬的家伙呢?也许他只是伪装得很完美,是个精通表情管理,恰好瞒过我的高手呢?” 赤辽——石阶——石阶——石阶 石阶——赤辽——石阶——石阶 石阶——石阶——石阶——赤辽 “.......” ...... ------ “多久了......” “早就没有计算了......” 夜冥望着前方,仿佛看到了那个教导自己的芦芦战兔—— “老师,我好像等到了,天堂值得拥有的人......不,是值得拥有天堂的人!” 他跪趴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 “可是啊,老师......芦芦族......我啊,不是一个合格的造物啊!” 赤辽脚下的石阶开始崩塌,夜冥在视野里的大小终于变动了——他正在接近夜冥!最终,赤辽走到了夜冥所在的那个小岛上! 赤辽道:“哟,这不是到头了吗?” 此时,在文昭的视线里,也见到了赤辽。 夜冥朝文昭伸出了手,一起在天堂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无比煎熬的两人尽然有了一丝惺惺惜惺的情感。 “王后啊,我不带走冰流了......你要记住,出去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时刻!” 整个空间出现无数道裂缝,随着赤辽走进那白门,耀眼的白光瞬间覆盖了整个“天堂”—— 夜冥猛地一睁眼,赤辽和文昭同时掉落在他身边,他迅速地往后退去,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待得最久的那次都没有注意到,我是如此的渴望外界的一切!因为在里面被虚无感包围,所以此刻即便是寻常的呼吸都......无比的刺激!】 冰流:“母亲和赤辽......刚被吸进去,然后又出来了?” “啊!”文昭疯狂地用指甲划拉着自己的皮肤,冰流急忙上前阻止她:“母亲,发生什么了?请不要这样!” 夜冥见赤辽好奇地打量着他,再次叹了口气:“即便是面对这巨大的刺激落差,也像没事人一样......就算不考虑其他人,我也没有办法强行把冰流带走了,算了,在其他的忍者赶来之前撤退吧。” 夜冥转身消失在了浓雾中,那些压迫他们的胶状物也随之解除了。 兔子蹬熊 拍卖大楼外的空地上已是一片焦黑——这里原本不是空地,但经过方才各种火炮的反复轰炸后已经成为一片焦土了。 塔盾坐在一堆兽人尸体上,四家派来的人已经如纸片一般被他撕得粉碎,而金沙引以为傲的枪炮除了将他的表面弄得焦黑外没有任何损伤。 “稍微给他们一点教训吧......真奇怪,到底是谁把货给拿走了呢?” 在此期间,翡翠会的乌金他们一直用望远镜观望着这边的动作。 乌金将望远镜递给了芭芭拉,“比我们先到的人都死了,枪对那家伙无效。用望远镜可以看到他的形元,还有无数具死尸。” 芭芭拉紧张地直冒冷汗:“天哪,他空手把人像揉纸屑一样揉碎了!那可是黑峰王将啊......和他交战的话,一定会送命的!可是,哲人王又要我们去收集他的战斗数据......完不成任务的话一样会死,我们该怎么办?” 周围的地面松动了一下,牛鲨抱着林云忍从地下钻了出来。牛鲨汇报道:“至少我们不是一无所获,哲人王最需要的‘货’已经到手了,就在这小子的葫芦里。” 乌金问道:“其他人呢?” 林云忍局促道:“抱歉,铜长老......加西诺和木偶先生都死了......” “别说话,有几个不一样的形元过来了。” 塔盾也同时抬起来头,见前方赫然站着三人——蓝魂儿手下的三个私兵,兔女柔姬,豪猪神鬓,瞪羚石姬。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站了起来,“就你们几个吗?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蓝魂儿自己不敢来么?” 柔姬和神鬓正要冲上前,一贯暴躁的石姬却一反常态地拦住了他们,道:“我们只想要拍卖会的货物,殿下不在这里,我们没有非得动手的理由......师兄。” 塔盾还没有答话,他身后的几个王刹军便开始议论了起来。 王刹军甲:“那是石姬吗?我以前在军营里好像见过她。想起来了,是当时狼王编下的铁浮屠部队。” 王刹军乙:“就是那个整个门派和黑峰军部合并成立的铁浮屠吗?那个门派好像是叫——『盾派横练』?和一般的金钟罩不同,『盾派横练』是利用形元反复捶打身体,从而不需要用形元维持也能保持刀枪不入的状态。那就是将军出身的门派啊。” 王刹军甲:“这么看来,石姬和将军还真可能是师兄弟的关系咯?但是石姬的能力好像不大一样啊,除了常态就是刀枪不入外,变成钻石后好像会更坚硬些。” 王刹军乙:“别理她,她就是人菜瘾大,实力不见得最强,但绝对是跳得最欢的那个。” 王刹军丙:“其实钻石化带来的优势并不是更硬,而是能够不需要呼吸,完全隔绝生气,再加上能扭曲通过的光线来隐形,绝对是个刺杀的最强技能......用在她这么暴躁的人身上真是浪费。” 王刹军甲:“嘘、嘘!将军会生气的——” 但是塔盾却好像也没有计较一样,而是随着石姬的这一声“师兄”回到了遥远的回忆—— 十年前,青水凛冬镇。 望着越来越逼近的赤辽,塔盾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他情不自禁地吼道:“不可能,我可是——从没在任何一场战争中失败过啊!” 赤辽重重地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那刀枪不入的皮肤竟然像砖块一般被打得粉碎,赤辽也吼道:“关我什么事!我们就是要——往前走啊!” 那一拳蕴含的强烈形元随即爆发,将他和另一位黑峰王将“火药鸦”森藏一并重重地冲开。 激战后的赤辽似乎也耗尽了力气,他转身朝身后的人们喊道:“乔尼,叮叮,我们终于可以——出发啦!” ------ “报告阁下,塔盾和森藏没能完成任务,在凛冬镇被人打败了。” 黑影穿着礼服,坐在大堂中央,摆弄着一把挂着骷髅头的箜篌——一个强壮而高大的男人摆弄这种丝弦乐器,显得有些诡异。 但他却坦然地面对着王刹军的汇报,漫不经心地拨动了一下箜篌的琴弦,道:“知道了。断掉的琴弦,只会破坏美感,派人把这两个没用的家伙处理掉吧。” “是!” “对手是谁?......算了,和音乐无关的东西,我也没什么兴趣。” “公主阁下也在附近,要不要请她去看一下?” “唔......不必了,反正那个‘钥匙’......” 雨下得越来越大,塔盾知道黑影对手下一向苛刻,自己的任务失败,他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因此即便还有一战之力,他也没有再选择和赤辽纠缠。 “呼......该死的!” 所幸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追兵,他躲在一处山谷里,用手抚摸着被打裂的脸,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金钟罩,竟然被一个中天位给打破了,真是奇耻大辱!他又变得恼怒起来。 雨下得越来越大,他却突然听到了一串脚步声,他连忙站了起来,见山洞洞口站着一个公主装扮的狼族少女,在她身边,是一个已经被雨淋得湿透,但却还在拿伞给她遮雨的仆人。 “你就是塔盾?黑峰百年来最强之盾,哥哥最得意的杀手......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公主皱着眉,用手帕掩着鼻子,对山洞里潮湿的空气显得很不悦,“对了,听说森藏已经被青水王卫军拘捕了,现在被两国军部追杀的感觉不好受吧?” “你是谁?”塔盾喘着粗气站了起来,“黑影派来的追兵?” “真是失礼,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是紫岚,一个可以让你不再担惊受怕的人。”紫岚转身走出一段路,又回头道:“如果有兴趣的话,就来咆哮谷找我吧。” 【紫岚公主......不,野犬女王,她看中的不只是我这“百年来最强之盾”的名号,也是我身后的盾派横练——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想要重建已经遣散的铁浮屠,一个完全由她掌控的军队。】 【黑峰是一个不允许失败者存在的地方,被那个叫赤辽的野小子打败的我已经身败名裂,而曾经黑峰王将的名号反而成了让大陆所有仇家追杀我的催命符......为了活下去,我接受了野犬女王的条件,带领盾牌横练的所有师兄弟投入她的麾下。】 望着咆哮谷井井有条的军营,塔盾陷入了沉思。一个稚气未脱的瞪羚少女这时朝他走来,不解道:“你说过,师父死了,不会再有铁浮屠了,为什么要带师兄们来这里?” 仿佛是这还不够,那少女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为什么要让师兄们给那个女人卖命?你明明知道是她害死师父的!” 塔盾没有看向她,只是平静地说道:“石姬如果不愿意,可以离开咆哮谷。” “你这个厚颜无耻的懦夫!”石姬哭喊道,“你身为大师兄不给师父报仇,还要让师兄们为师父的仇家送命!我鄙视你!” “够了!”塔盾转过身来,他被打碎的容貌吓了石姬一跳,“师父横练大成,世上没有人能伤到他。他是冠绝天下的横练大师,绝不会甘心做黑峰的爪牙,所以......他是自愿死在女王的手里的,他想用自己的死来为兄弟们换一个前程!” “你这个混蛋!”石姬一拳打在塔盾腰上,反而被反震回来的力道逼退了几步,她哭泣着摇着头道:“我不要这样的前程......” 她抹着自己的眼睛,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军营。 ------ 现在。 石姬怒视着塔盾,凛然道:“你还不明白吗?那个女人为了权力,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随意的牺牲!盾派横练的覆灭,双毛、塞豹尾的死都不足以让你警醒吗?事到如今,你还要为那个女人卖命吗!是不是只有死亡,才能让你重新看清一切啊!” 塔盾回道:“我不是在为那个女人,我是在为黑峰的新王,能够让盾派横练振兴的黑仔殿下卖命。这不就是兄弟们都想看到的吗?你如今不也是在为蓝魂儿卖命吗?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石姬吼道:“黑仔不配!连他自己都没法逃脱那个女人的魔掌,你为黑仔卖命就是在为那个女人卖命!只有蓝魂儿殿下,他才是能给黑峰带来新生的人!” “不用多说了,弱者的措辞总是一模一样的乏味。动手吧,石姬。” 柔姬率先举起双镰跳了过去,镰刀重重砸在塔盾双肩,擦出一连串火星。石姬和神鬓随即冲来,柔姬在塔盾身上转了几圈,用镰刀牢牢扣住他的脖子,但塔盾的行动却没有受到一丝妨碍,他猛冲过来,将钻石化的石姬给撞飞出去,又一拳砸向神鬓—— 神鬓身上的毛发瞬间延长,齐刷刷地刺穿了塔盾的皮肤,又交叉缠绕在一起,整个人便牢牢地粘在了塔盾的手臂上。 神鬓嘿嘿笑道:“我可以自由操纵身上的毛发,让它们变成锋利的针。黑峰王将的防御也不过如此嘛,能破掉你的防御的我,是不是也能成为黑峰王将啊?” “什么——”塔盾试图将神鬓甩开,但却无济于事,反而整个人的动作都因为这一大团累赘而慢了下来。 神鬓得意道:“你的拳头威力不错,但是打不到我的话也无济于事——” 柔姬再次以双镰伴随着自己的柔功,飞快而灵活地在塔盾身上砍了起来,金属的碰撞声顿时不绝于耳。 “那我就用你来当拳头!”塔盾举起神鬓朝柔姬砸去,但朝向柔姬那边的毛刺却瞬间卷曲起来,像是富有弹性的棉花一样吸收了缓冲,没有对柔姬造成任何伤害。 “嘿,我当然也可以让一部分变得柔软,这可是随心所欲操纵毛发的能力嘛。” 石姬举起双扇朝塔盾跳来,塔盾便用另一只手撞在她的腰上将她砸开,石姬翻了几个跟头卸掉了那股冲力,再次举起扇子朝塔盾刺来。与此同时,柔姬双镰扣住了塔盾的另一只手腕,双脚蹬在塔盾的脸上,将他的手臂强行掰直,这样塔盾的两只手都失去了功能,中门漏洞打开,石姬的扇子便畅通无阻地刺中了塔盾的丹田。 “哐”的一声后,塔盾却像没事人一样,反而挑衅般地朝石姬问道:“你知道,这样只是在白白浪费体力而已。明知道没有胜算,为什么还要打?” “为了蓝魂儿殿下!” ------ 离开咆哮谷后,心灰意冷的石姬兜兜转转进入了黑峰的军校,那天也是蓝魂儿入学的日子。 也是一个大雨天,黑峰宫殿的后花园里,蓝魂儿被猛地击倒在地上。他抓起铁剑撑在地上,竭力想站起来—— “哼。”站在他前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的紫岚不屑地冷哼一声,“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在我面前出丑么?还以为你学到了什么东西。” 她转身便要离开,蓝魂儿一下子站了起来,擦掉额头留下的遮住眼睛的血,喊道:“母亲!我还没有倒下!我还能再——” “碰——”紫岚瞬间出现在了他面前,一掌打在他胸口,将他击飞了数米远。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紫岚冷冷地盯着他,“你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你大哥的......黑仔是要成为黑峰王的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他面前现眼?” “母亲,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蓝魂儿还没有站起来,紫岚却飞起一脚,将他踢在了墙上,墙壁随即出现一道大坑。 周围的王刹军和侍者都一言不发地看着地面,直到紫岚拖着她的披风离开,才敢小心地看向在泥坑里挣扎着,却怎么也爬不起来的蓝魂儿。 “蓝魂儿殿下!”石姬挤开她前方的师兄们,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扶起了蓝魂儿,“殿下,您不要紧吧?” ------ 蓝魂儿的房间里,他用棉被裹着自己,但还是因为寒冷而冻得发抖,脸上的血污也没有完全洗净。石姬端起一杯茶,道:“殿下,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蓝魂儿接过茶杯,却没有立刻喝下去,而是问道:“他们都很害怕呢,因为接近我都会前途不保,所以他们都会去讨好大哥。你——是叫石姬,对吧?和我同期的......你胆子很大啊。” 石姬惨然地笑了,她摇着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不回答您的话很失礼,可是说出原因的话会更失礼——” 蓝魂儿奇怪地看着她:“我都这样了还失礼不失礼啊?说一说吧,我很好奇啊。” 石姬叹了口气,道:“我以前也有个小师弟,他的悟性很差,怎么练都练不好,大家都对他很没耐心,我也一样......但他从来不服输。” 蓝魂儿吹了吹茶,随口问道:“他现在呢?” “也是一个雨天......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和敌人一起死的。子弹没有打破他的胸膛,但是力道却震碎了他的心脏......”石姬紧紧地攒着拳头,眼泪不服输地滚落到地上,“只差一点!......如果当初我教他的时候,能多一点耐心的话......” “殿下,”她抬起头,看着蓝魂儿的脸,认真地说道:“我会陪着您。一直陪着您。” 蓝魂儿也给她沏了杯茶,“你刚才也淋雨了吧,暖暖身子吧......别叫我殿下,我是蓝魂儿,是要打倒那个女人和大哥,成为黑峰王的人!” ------ “喝啊!”猛烈的形元自塔盾身上爆发,将柔姬和石姬给震开,石姬以形元凝在眼部,焦急地想道:“在哪呢,在哪呢......他的罩门到底在哪!” 她一个滑铲朝塔盾胯下滑去,举起扇子上刺,却反而被塔盾扣住了扇子,将她一脚踢开。柔姬同时冲了过来,塔盾知道再她缠上身便没完没了了,一个后撤躲开了镰刀,抬起一脚将柔姬踩在地上,用方才抢来的扇子用力将柔姬钉在了地上。 “啊!” 塔盾不顾柔姬的尖叫,伸手抓起柔姬的头,猛地往上一拽—— “比起柔功,能够吸收掉冲击力的能力更让人感到棘手啊,不过这都是过去式了。” 塔盾将兔头扔到一边,甩了甩手上的血。 在远处观望的芭芭拉惊恐地捂住了嘴巴,乌金瞥了她一眼,“没事吧?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我......我不要紧,呕!”芭芭拉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塔盾看向还粘附在自己手上的神鬓,神鬓见到同伴的惨死,心中也慌乱起来:“我也会这样吗,被扯掉头......不,只要他的另一只手靠近我,我就能把他的双手牢牢钉住,这样石姬就有大把机会攻击他了!” 但是塔盾却深吸了一口气,他身后的王刹军们立刻明白了什么,纷纷捂住耳朵,随后塔盾猛地朝神鬓吼了出来—— “啊!——” 震耳欲聋的吼声令远处观望的林云忍和牛鲨也感觉到头晕,但是乌金却纹丝不动着,看着塔盾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愤怒。 神鬓被这一吼震得肝肠寸断,七窍流血地从塔盾手上滑了下来,掉在了地上。塔盾还不忘补上一脚,将神鬓的猪头彻底踩爆。 石姬难以置信地看着塔盾,随后转身便跑。塔盾对着身后的王刹军喊道:“愣着干什么,追啊!” 王刹军甲:“她是您的师妹——” 塔盾吼道:“她是黑仔殿下的敌人,一抓到就杀无赦!她的罩门是眼睛,对着她的眼睛打!” “是!” 那些王刹军便朝石姬跑去。 乌金道:“他的手下散开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动手。” 芭芭拉擦了擦她嘴边的呕吐物,“什么......什么时机......” “当然是去把他抓来,问出剧院的情报后就杀掉。”乌金死死地盯着塔盾,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林云忍畏缩道:“可是......铜长老,您也看到了,黑峰王将真的很强啊!我们的水平还不如那几个王刹军(林云忍将石姬三人错认成了黑峰王刹军),对于他的硬功我们根本没办法啊!” 乌金却一改往日对林云忍的关怀,眼睛变成火红色,冷冷地说道:“办不到的话就会被哲人王杀掉。” 在场的三人都感觉到了乌金那自内而外地极端憎恨和愤怒,知道乌金已经失去了理智。 牛鲨还想辩解道:“这、这是送死啊!会没命的——” “你第一天来翡翠会吗?哪次任务不是有没命的风险?”话音刚落,乌金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塔盾拨通了通讯器,“殿下——关于臧龙?您是说,他现在和火朗勾结到了一起,掌控了来金沙的那批王刹军?至少倭瓜岛的忍众不再听他们指挥了。臧龙现在根基未稳,谁去推一下他就倒了——” “轰——” 身后猛地一拳重重击在塔盾脊椎上,他在瞬间竟“哇”的吐出一大口血,同时乌金举起刀将塔盾耳边的通讯器给砍碎。 “咳......怎么回事?” 塔盾感到一阵晕眩,自从十年前被赤辽打倒的那次,自己再也没有受伤过了!他抬头看向那只杀气腾腾的金色兔子,显然就是他偷袭了自己。 不止如此,那只兔子身上升起的形元,竟然额外得恐怖,饱含着所有的憎恨与恶意,直冲自己而来! 怨念 塔盾以形元覆盖了全身,怒视着乌金,“你是什么人......生命如此可贵,却不知道珍惜,我只能推测你首先是个蠢货!” “那些客人怎么样了?”乌金身上发出的形元丝毫不逊色于塔盾,“拍卖场里被杀掉的人......也包括我的同伴。” “不是我杀的,他们都是双毛那群疯子干掉的,不过我会很乐意干掉他们,就像干掉你一样。”塔盾看着乌金身上发出的形元,皱了皱眉,问道:“有件事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刚才那些私兵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你的形元里有特别的意志。”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必须问你一个问题......”乌金却突然将上衣掀到一边,如古希腊雕像般结实修长的身上,却是一道道狰狞恐怖的伤痕,“你还记得你杀死过的人吗?” “一点点,有印象的就会记得。我明白了,你是想为谁复仇吗?”塔盾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我杀了你爹?你娘?还是你的兄弟姊妹?你的恋人?还是你的师长同门?啊,太多了,请见谅,如果我不记得的话。” “乌拉拉族。” “没印象。” “他们是居住在青水和金沙交界的兔族,愤怒的时候眼睛会变成血红色,在五年前被你们屠杀。” 乌金一步一步地朝塔盾走来。 “你杀死他们的时候,当时......你在想什么?有什么感觉?” 逆着月光,塔盾的正面被罩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表情:“没什么感觉。” “人渣!”乌金停了下来,身上的形元变得越发猛烈,“我要你血债血偿!” “哈哈哈哈!”塔盾也同时爆发了身上的形元,“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在,我才无法不大开杀戒......知道我最喜欢做的是什么吗?就是把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复仇者,碾碎在尘埃里!” 他一脚踢在地面,无数碎石裹挟着形元朝乌金砸来,乌金跳起到了半空中,具现出玉矢朝他射出数枝利箭—— 远处的林云忍慌道:“怎么搞的,对方可是黑峰王将啊!铜长老居然就这么上了!” 芭芭拉道:“等等......气氛不对,太......太势均力敌了?以乌金中天位的水准,不应该做到这种程度啊?是黑峰王将的战意被方才的打斗削弱了,还是乌金......变强了?” 塔盾体型庞大,但是动作却出奇地敏捷,躲开了那些利箭——“这些具现出来的弓箭肯定有特殊的用途,不可预测,还是别被打中的好。” 他猛地跳起,瞬间便接近了乌金,随后一拳轰出,乌金即刻用左臂格挡,整个人被重重砸落到了地面,但却反手射出一箭,将塔盾肩膀擦出一条血痕。 “厉害,吃了我一拳居然还有余力反击!等等,我的横练......怎么无效?”落到地上的塔盾捂着肩膀,心道:“不过就算不死,他的手臂应该已经废了......” 然而站起来的乌金却像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身上的灰,被打中的手臂更是完好无损。 塔盾这下更是惊异,“怎么可能......能用凭空变出弓箭还发出这样的攻击,他肯定是具现化系的炼金术士!可是,仅靠肉体就硬接下我的攻击,只有强化系的炼金术士才能做到......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用全力吗?” 听到乌金这话,塔盾额头的青筋顿时暴起,眼球也布满了血丝,“呵呵......哈哈哈哈!只用了两成力呢!接下来用五成力好了!” “你还是用全力的好,不然不明不白的死在我手里,我的复仇就没有意义了。” 塔盾猛地朝乌金冲来,乌金手上的弓箭变化成金刀,反手割破了塔盾的胳膊,在塔盾反击时,又一拳猛击在了他的后脑上。 “可恶!” 塔盾怒吼着,但他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而是明白了过来——对方不知道有什么能力,可以无视自己的横练功,以往依仗横练硬功横冲直撞,以伤换伤的战术不能再用了。而且对方的形元似乎有一股专门针对自己的恶意,就好像是在觉醒形元的那一刻起就是在为了杀掉自己而存在一样! 塔盾听说过在黑峰有这样一种秘术,『黄泉引路人』,是那些不可接触者为了报恩而修炼的同归于尽的术。利用死后形元会变强的原理,加上针对某人的恶意对形元的引导,即便是小星位的能力者发动也可以让大天位的形元者中招。而对方此刻的形元也隐隐包含了那股死后形元特有的怨念,不可小觑! 乌金的形元包含了乌拉拉族全族死后的不甘和执念,这让他在觉醒的瞬间便达到了中天位的水准,而他此刻由于灭族之恨强烈的情绪,也让他的形元暴涨到了足以和塔盾一战的水平,在加上他在修炼形元时曾经制定的条件—— “只要能杀死剧院的人,我要获得这样的能力......每使用一秒钟,就缩短一小时的寿命,这就是我定下的制约。” 连乌金也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定下这样的条件后,当他面对剧院的人时,形元便对剧院的人更有破坏力。 因此,即便是中天位的乌金,在此时竟能将塔盾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该死,我听说炼金术士的形元会随情绪的波动而变强或变弱......麻烦的家伙。” 塔盾猛地一拳砸在地上,扬起一大片尘埃,干扰了乌金的视线。 乌金左看右看,入目皆是一片尘埃,而塔盾的气息也在瞬间消失了,他便明白了过来:“他使用了‘隐’。” 比之前更猛烈的形元瞬间出现在乌金的死角,在他没反应过来之时,塔盾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击打在乌金肋骨上,“这次一定叫你粉身碎骨!没有人能用肉身防住我全力一击的拳头!” 但是乌金只是被打开,连血都没有吐! “会用‘隐’的......不知你一个人!” 塔盾察觉到了上方出现的形元,抬头看去,无数的金刀在此时显形,如雨点般落下,令他躲避不及,在瞬间便成了刺猬。但是那些金刀并没有刺穿他,只是像鬼针草一样扎在了他皮肤上,没有令他流血。 塔盾难以置信地看着乌金,乌金坦然道:“这些东西都是具现出来的,所以可以用‘隐’来隐藏。” 冷汗从塔盾的额头上冒出,身上的伤不值一提,但是心中的疑惑让他感到更加不安,“挨了我一拳都没事,可以肯定他是强化系的形元者,可是......能具现出两种以上的物体,并且都具有特殊的能力,这是具现化系才能做到的事啊!没有可以同时把两种属性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这不可能啊!” “看你一脸疑惑的样子,在送你下地狱之前告诉你好了——”乌金具现出金刀,抵在了塔盾的心口前,“我其实是......特质系能力者,我的先天能力就是......能无视属性的限制,将所有的能力修炼到极致!” ------ 两年前,翡翠会新人训练室。 看着乌金前方变浑浊的水杯,海查灵笑道:“你是具现化系能力者,能将形元具现成实物,这就是你与生俱来的能力。” 乌金有些失望:“为什么不是强化系......这样的能力根本没办法用来复仇啊。” “其实,具现化系也是可以学会强化系的能力的,只是效率非常低。我举个例子吧,强化系能力者修炼自己能力的话需要10点精力,变化系和放出系修炼强化系的能力则需要20点精力,而具现化系和操作系就需要40点精力了,但是特质系需要的更多——应该要100点精力吧?所以特质系能力者大多不擅长战斗。” 乌金还是有些失望:“还好我不是特质系能力者......” 海查灵道:“特质系能力就不一样了,它需要特殊的血统或者独特的成长环境,特质系能力者在觉醒形元时就会同步觉醒独属于自己的能力,其他属性是无法学习这种能力的。不过嘛,具现化系和操作系的形元倒是有可能会变异成特质系......你有可能会变成特质系哦。” 乌金道:“所以我和强化系敌人战斗的话,几乎没有胜算,如果要想打败他们,就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对吗?” 海查灵仍旧微笑着:“形元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除了属性和能力的制约,还要考虑到战斗时的情绪,欢喜、悲哀、疯狂、惊恐、羞耻、坚毅,这些都会影响形元的强度,甚至会发挥出超越属性的威力。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超出自己的极限,就意味着要背负强大的制约。这在战斗中,可能会反而被敌人利用,成为致命的弱点。虽然用情绪来增长形元是炼金术士的优点,但要想取胜,炼金术士反而更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乌金问道:“保持平常心的我,能战胜强化系的敌人吗?” “很难。我来问你个问题吧,具现化系的炼金术士,能具现出‘什么都能斩断的刀’和‘无法被斩断的盾’吗?” “不能。”乌金快速回答道。 “理由呢?” “因为......这东西不存在,而且......违背了常识,而且......”乌金挠着头,想了想,道:“这超越了人的极限。” “不错,如果只是具现出一把更锋利的刀或者更坚固的盾的话,直接去买一把就好了。所以具现化系在战斗中并不轻松——” 乌金站起来走了。 “不过,还是有办法做到的。” 乌金又坐了回来,期待道:“怎么做?” “利用‘苛刻的条件’。条件越苛刻,风险就越大,相应的能力就越强。”海查灵收起了笑容,郑重地说道:“不过要记住,一旦破坏了条件,形元的能力反而会下降。” “嗯......我希望能手刃仇人,所以我想具现出让他们伏法的兵器......”乌金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我希望他们在我的兵器面前束手就擒,害死族人的凶手......是剧院,所以我的能力只对剧院使用。” “限定对象的条件吗?这和你要的收益‘让敌人束手就擒’可不匹配哦。” “赌上我的性命!”乌金的眼睛突然变得血红,海查灵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杯,发觉水杯的情况又有变化,而且乌金此时的形元也变得更强了。 “等等,再测试一下。” ------ 塔盾看着乌金血红的双眼,突然大喊起来:“我想起来了!曾经和黑仔殿下一起行动过的......那些兔子一旦生气眼睛就会变得血红!就和你一样!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漏网之鱼吗?来吧,决一死战吧,看是你的执念强,还是我的形元更胜一筹!” “那你就试试看啊。” 塔盾想朝他抓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怎么也动不了了。 乌金具现出斧头,在触碰到自己时,伤口随之消失不见。 “我具现出的武器能够使用其他属性的能力,这就是属于强化系的治愈能力,而那些刀,则可以将所有的形元捣鼓回最初的模样,也就是无视一切已知的术。弓箭的效果,则是无视形元的防御,并且令命中者无法使用形元!” 乌金手上的刀轻而易举地,在塔盾的注视下,刺进了塔盾的胸口。 “我身上背负着所有死去族人的怨念......赌上乌拉拉一族的怨念,在面对剧院时,我绝对不会输!” 塔盾错愕地看着乌金,“不可能......不可能......居然会有这样的事!” 乌金突然一拳打在塔盾腹部,拳头上随即出现了塔盾因为皮肤被打碎而溢出的血,塔盾强忍着不做出动作,乌金看着自己的拳头,道:“原来如此......夜冥说,你的身体是剧院里最强的,看来不用形元的话也防不住我的拳头啊?我现在知道了,只要能用弓箭射中你们,不需要其他的武器就能制服你们了。” “夜冥?......那个混蛋,他果然背叛了黑峰!” “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把你知道的,关于剧院的,全部说出来!”乌金又一拳砸在塔盾脸上,“黑仔会多少种巫术?他的心腹都是谁,都在哪,剧院在金沙的安全屋都在哪?说!” 塔盾终于安静了下来,他吐出一口血,不再有之前嚣张的模样了,“杀了我......” 乌金又一拳砸来。 “杀了我......” 远处的林云忍连忙站了起来,“已经可以了吧?万一铜长老把他打死了怎么办,我们要把他带回翡翠会的吧?” 牛鲨将他按了下来,“别去打扰他......现在过去的话,可能会被铜长老一起杀掉......” “杀了我......” 塔盾身上的皮肤已经没有一处是好的了,他倒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吸气了。 “你......你明明不是忠义之人,刚才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乌金突然吼道:“为什么要坚持?你根本就不是打心底里效忠剧院的吧!你不是想要名望,兴义权力吗?这些都只有你活着才有意义!回答我!回答我我就放了你!” “呵呵呵呵......我已经背叛一次了,要是再背叛的话,就连女王也不会放过我了......我知道女王的手段,也知道剧院是怎么处理叛徒的......相比之下,死在你手里,也是件好事呢......” “原来如此啊。”乌金将金刀用力地推了进去,塔盾脚一抽搐,随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乌金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的灰色,看起来有些伤感。他转身,朝林云忍他们招手道:“过来把他的尸体弄走——” 林云忍小跑了过来,在他身前形元凝聚成了一个蓝白色的小葫芦,他便说道:“把黑峰王将的尸体吸进去。” 葫芦便响动了起来,塔盾的尸体便在吸进去的同时变小了。 乌金看着夜空,心道:“五个黑峰王将,还剩下......三个。” 扳倒翡翠会(1) 金沙约克城,万母之母大教堂。 宏宇的黄金圣殿内,墙壁上是一盏接一盏的红烛,不时摇晃着的烛光让整个大殿内的景象显得不那么真实。那中间最大的墙壁上刻着初代金沙王的浮雕,而下方则是一个编制着黄金荆棘作为边缘的绣床。墙壁前方,是一排排长椅,哲人王孤身一人坐在第一排的长椅上,闭眼祷告着。 “...... our relief es from pain our relief es from punishment our relief has no forgiveness our relief has no salvation hence I’m intoning this song that’s why I grieve in my heart ......” (......摧心天罚,可以为慰。前无可谅,后不得追。故吟此歌,聊表心悲......) 浮雕下方的绣床上,跪着一个清瘦的兔族少年。绣床的四角各升起一个支架,而少年的双手则被用丝绸分别捆在了前沿的两个支架上,强迫他保持着跪姿,跪着的双脚也用丝绸系着连在了后两个支架上,他的眼睛被一块红帕蒙住,嘴也被迫横咬着一块檀香木,他从脖子开始到脚趾,都画着一圈一圈血红的符文,身子不时摇晃着,随即身上便出现了骇人的伤口,但那些伤口又很快消失,如此周而复始。少年看起来额外痛苦,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教堂内只能听见哲人王若有若无的祷告声,他默念完毕,那被毁掉的半边身子随即完好如初,而他前方的少年半边身子却出现了和他一样的伤口,少年看起来更加痛苦,剧烈地挣扎着,支架被拉扯得咔咔作响,身上的符文也随即发亮,但在片刻后那些伤口也消失了。 教堂中间的红地毯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影子,金沙王后米娅夫人将小巧的手提包提在胸前,走了进来坐在了哲人王身边。 “这不是奇迹吗?如此美丽的少年......”小白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绣床上的少年道,“他本身就是一个永恒的奇迹,一种祝福,一种牺牲......他为了我们日日夜夜地遭受这些,不曾间断,永无止境。他是自然神赐福的奇迹,是圣洁的真正典范。” 米娅夫人没有接话,而是有些焦急地说道:“他不再听我的话了,我该怎么办?其他的董事都被他杀了,恐怕下一个就是我。” 她转向小白,迫切地说道:“你得带我走!就像我们之前说好的那样,你会安排我离开金沙,到一个四季如春的小岛不再回来......我已经受够这里的一切了!” “王后,您知道的,这需要钱,而我现在最缺乏的就是这个了。” 米娅夫人急道:“我也没有了!我的所有钱都被小金收到金库里了,他现在需要拉拢人心,所以没有对我和卡特动手,但是一旦黑峰被击退,他就会找我算账的!你不是有很多杀手吗,随便找一个把他杀掉啊!” “越过九个忠诚的铁卫去杀一个被自然神庇佑的王......别说是我的手下了,就是我本人也做不到。”自始至终,小白都没有正眼看米娅夫人一眼,只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少年,“夫人,我有门路送你离开,但是钱你得自己想办法。” “什么!?” “如果你想不出来的话,我帮你吧。” 小白的手腕一翻,边出现了那个被他拿走的圣杯,“约克城的拍卖也包含技术拍卖,你把这个......能将水,转化成任何已知的液体的圣杯带去,换来的钱能让你下半辈子都维持着从前奢侈的生活。” 米娅夫人立刻伸手抓去,但是小白却将圣杯拿了回来,“王后,金银帮解散了吗?” “我......我不知道,他们已经不再被我控制了。” “那真是可怕啊,没有了董事的资金,这群人会做什么呢?” “我不关心!我只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最好再也不要见到你们了!” 米娅夫人抢过圣杯,气鼓鼓地走了。 “哔——哔——哔——”小白打开了通讯器,点头道:“了不起啊,居然单枪匹马搞定了黑峰王将,我果然没看错你......” 乌金在通讯器的另一头说道:“两天份的货物已经到手了,但是四家不会因为这个就停止拍卖会。先生,我们还要按照计划行动吗?” “不,回总部吧。” “那拍卖会怎么办?” 小白站了起来,将头往右边歪了歪,道:“不会再有什么拍卖会了......这里,即将成为战场。” ------ 约克城,拍卖场大道。 鹿旷拍了拍通讯器,烦躁道:“怎么又联络不上了?现在我也没法再做法器了,而且我也不想用黑仔给的东西......拜托,拜托,有用啊!” 一边的平三打趣道:“怎么,鹿哥对自己的手艺没信心吗?” 鹿旷更烦了:“没道理啊,我做的法器没这么快坏掉——” “是我用了点小手段,不然可没法把你们留在这里了。” 两人转过身去,见一只披着灰袍的胖鸟朝他走来,那胖鸟身后跟着的,正是之前骗走了平三钱的威尔。 “哟,可算找到你了,还钱!”平三朝威尔走去,胖鸟却伸出胳膊将他拦了下来,“两位,这里不方便,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鹿旷:“不要,平三,我们走吧。” 但是那只胖鸟却紧紧地拽着平三的胳膊,“那家旅馆就不错,我们去那吧。” 旅馆里空无一人,平三吐槽道:“怎么你们都喜欢把旅馆包间啊?没有人的旅馆不是更可疑吗?” 胖鸟拿出将神门的令牌,道:“很抱歉用这种方式邀请你们过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圣膏军五番队队长,夜将神门的副将神,乌恩。这位威尔是我的徒弟,金沙盟将神门的小将。” 平三道:“你的好徒弟骗了我4万!还钱!” 威尔嘀咕道:“将神门又不发工资,再说了按照拍卖会的规矩,这是正当收入......” 平三喊道:“你以为那是4钱吗?那是4万啊!还钱!” “如果4万就能让恐兽先生如此激动,那么4千亿呢?”乌恩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了桌上,鹿旷走上前拿起那张照片,皱眉道:“金沙贤者的圣杯?” 乌恩道:“对,这是由王族学会进行的一个项目,能将水转化成任何已知的液态物体,包括黄金。” “哇。”鹿旷叹道,“这相当于是哲人石了吧?真的能造出来吗?” 乌恩道:“这是王族学会的一项灰色预算,连王上都不知道。虽然只是一个半成品,但是它代表了炼金界的发展前景,价值亿万青石。” 平三:“所以这亿万青石能分我哪怕一颗吗?不能的话和我有什么关系?” 乌恩道:“当然有关系。它被学会的首席炼金术士从实验室秘密偷出,然后惨遭杀害。借助一些手段,我们得以看到凶手的真面目,却无法确认凶手的身份,因为在金沙的档案里他根本就不存在——” 他又取出一张画像,鹿旷立刻认出了画像上的人:“恶病!所以圣杯现在在翡翠会手里?” 乌恩凝重道:“没错,哲人王私通青水就已经够出格了,现在他居然用翡翠会的无名杀手来窃取金沙的绝密法器。但是我们不能让王上知道这件事,否则他身边就彻底无人可用了,思来想去,我们只能拜托你了。” 平三道:“不是吧,金沙600万人找不出一个可靠的吗?将神门呢?你们圣膏军也不行吗?” 鹿旷推了平三一把,道:“都说是灰色预算了,肯定不能让将神门知道啊,你们也是想在金沙王发现之前把事情尽快摆平吧?” 乌恩面露喜色:“这么说,你们愿意帮忙?” “当然,对付小白怎么少的了我。” “那么,威尔也会和你们一起行动。” “等等!”平三喊道,“这是会死的任务,所以我们有什么奖赏?” “威尔会把那4万青石还给你们。” “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要8万,不然不干!” “6万。” “7万!” “6万5吧,体谅一下,我们也没多少钱了......” “鹿哥,我们走!” “8万就8万,威尔,你留下。” 威尔:“嗨~” 乌恩走了出去,平三则不爽地看着威尔,“你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但是他比你可爱多了。” “哲人王打算利用圣杯来孤注一掷,他想在圣膏军专心对抗黑峰时趁机掌控王族学会,然后他就能进一步染指金沙了。” 鹿旷问道:“他要怎么做到?” “别忘了哲人王除了亲王外还有一个身份——王族学会的翡翠贤者,他受邀与学会的炼金术士见面,在技术拍卖会上,王后会高价拍出圣杯,让这件神奇的法器再次出现在公众视野,然后哲人王会趁机发表声明——金沙炼金界的未来,到时候王族学会的首席炼金术士就非他莫属了。” 鹿旷若有所悟地点头道:“原来如此......” 平三不像鹿旷那样对金沙了解得多,困惑道:“就怎么样?” 鹿旷道:“还记得杰克-刘的遗言吗?他在死前透露了王后就是翡翠会的资助人之一,也是金银帮的董事。我猜,她应该和哲人王有某种不正当的联系,一旦哲人王这次计划成功,他就能掌控金沙的学术界,而米娅夫人则掌控流沙族,真是一对绝世搭档。”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去哪呢?” 威尔道:“万母之母大教堂,那是老国王专门为哲人王修建的教堂,只允许他一个人去祷告。哲人王也是自然神教会的信徒,如果他要搞大动作,一定会先去那里祷告的。” 平三连忙道:“等等,我们要直接对上哲人王吗?鹿哥,你——” “不用担心,哲人王才被冰流的守护灵兽重伤,凭你的水准,应该对付得了的。” “诶?我吗?” “当然了,”鹿旷搭着平三的肩膀道:“连和龙族契约过的郁灵龙都被你干趴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哲人王肯定不在话下......把他干爆吧,为了我。” “是!” ------ 万母之母大教堂附近都是破败的建筑,似乎在老国王暴毙后住在这里修缮的人就都离开了,而唯一华光璀璨的教堂在一堆破房子中则显得更加耀眼。 平三、鹿旷、威尔三人躲在其中一个建筑内,通过破窗户注视着教堂的动静。 教堂大门打开,米娅夫人和小白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威尔道:“那么,就这么上咯?事先说明,万一情况不对,我会立刻溜掉的哦。” 一层薄薄的形元覆盖上了平三的表面,平三随即发动了『轻薄的假象』,整个人变得如幽灵一般半透明。 鹿旷小声道:“你这隐身有毛用啊,和鬼魂一样。” “这样开了我才有安全感嘛,不多说了,我先上了。”他悄悄地翻过窗子,沿着那些破屋子慢慢朝那两只孔雀靠近。 鹿旷:“圣膏军队长为什么不一起来?” 威尔:“虽然都知道哲人王恶贯满盈,但是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指控他,所以圣膏军不能对他出手......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被我身上的符文记录下来,到时候圣膏军就有确切的证据逮捕他了。” 教堂台阶上的小白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平三这里,随后对着平三打了个响指,爆炸瞬间发生将平三给吞没在了一片火光中,米娅夫人立刻尖叫着捂着头,“发生什么事了?” “碍事的苍蝇......还不少呢。” 附近的屋子突然窜出数名披着破布的黑峰王刹军,接二连三地朝小白冲来。 米娅夫人顿时吓得六神无主,“现在怎么办啊?” “先回去。” 米娅夫人立刻跑回了教堂,大门在小白身后缓缓关上。小白以形元凝在眼部,眼前的王刹军在他眼里顿时一览无余:“不是一般的大头兵啊,身上有两种以上属性的形元......你们,是臧龙的实验体,黑峰‘蚁巢’的人。” 两名王刹军率先登上台阶,朝小白冲去,小白先是微闭双眼,随即后发先至,轻松掠过了两人之间,手上也拎着那两名王刹军的脑袋。他再将那两颗脑袋朝空地上丢去—— “小心,他要引爆了!” 剩下的王刹军立刻散开,那两颗脑袋果然如炸弹般炸开。 鹿旷疑惑道:“怎么王刹军会出现在这里?” 威尔道:“不知道,不过看来哲人王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丝底线——没有投靠黑峰。” 鹿旷:“未必,也许是敌对派系的黑峰人呢?” 小白再次打了个响指,一串火星便朝那些王刹军飞去,但是那些王刹军这次没有散开,而是聚拢到了一起,为首的两个掏出魔杖,随着咒语念动,一道圆形的屏障出现挡住了随后的爆炸。 小白微微撇眉,右手凭空变出了一把水晶长矛,猛地朝其中一个拿着魔杖的王刹军扔去,水晶长矛轻松击碎了屏障,将那王刹军给刺了个对穿。 屏障随即解除,剩下的王刹军猛地撕下自己的衣服,随后他们的身体开始拉长扭曲,变成了不可言状的怪物,张牙舞爪地朝小白冲来。 “人体炼成......臧龙终于摸到门道了啊,但也只是门道而已。” 一块巨大的水晶凭空砸下,挡在了那些王刹军面前。 鹿旷迅速掏出背包里的枪,威尔忙道:“你干嘛?” “趁小白现在被这些王刹军纠缠住,我去把圣杯抢回来!” 鹿旷猫着腰,从教堂侧面的窗户翻了进去。他举起枪,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一切——教堂里空无一人,看不到米娅夫人和圣杯的所在,而教堂浮雕下方有一张精致的绣床吸引了鹿旷的注意。 他一边戒备着一边走了过去,伸手在绣床上摸了摸——还有温度,不久前还有人在这里。绣床附近淡淡的血腥味也让鹿旷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一团绳索状的形元突然出现将鹿旷的双手捆住,随后那把枪也自己飞了起来。鹿旷下意识地往后看去,却被一脚重重地提向前,将那张绣床给砸塌。他挣扎着爬起来,见小白正站在他面前,举起枪对准着他的头。 “唔......”鹿旷竭力想站起来,整个人却突然一阵哆嗦,随后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该死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小白并没有扣动扳机,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就这么盯着他有一会儿,随后收起枪从教堂的后门走了出去。 “鹿哥,鹿哥!” 平三和威尔从门外冲了进来,威尔还不忘用符文对着门外发动了几次攻击。平三快步冲到鹿旷身前,急切地扯断了他手上的形元绳索,搭着他的手将他架了起来,“没事吧,有哪里受伤吗?” “哈啊......”鹿旷似乎是药瘾又发作了,他眼神迷离地看着小白离开的方向,“他让我活下来了......” “你说什么?” ------ 两年前,翡翠会地下训练室。 “你真令人出乎意料,青水人。”小白摆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停下,走到了低头蹲在角落里的鹿旷面前,“柯普斯说他在例行对新人训话时,你一脚就踢中了他的要害。” “谁让他学艺不精。”鹿旷的脸上还挂着血,这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更加阴沉。在刚才,那只边牧在指导动作时,手顺着他的腰往下摸——鹿旷知道那绝对不是教导体术需要做出的。 “你真是可造之材。”小白打了个响指,手上便凭空出现了一碟银盘,上面摆着一个小蛋糕,还插着一支蜡烛。“今天是你的生日吧?你的档案上是这么写的。” “这里暗无天日,谁知道是什么日子。”出身穷乡僻壤的牧云村的他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蛋糕,但是鹿旷却看也没看它一眼。 “没关系。”小白微笑道,“来庆祝你的新生吧。” 鹿旷只好不情愿地将蜡烛吹灭,随后站起来走了。 “何等无礼的人,看来得让柯普斯给他来个‘特殊训练’......”小白阻止了身后侍卫的牢骚,笑道:“多么独特的年轻人啊,还没有觉醒形元,我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旺盛的生命力了。” ------ 翡翠会地下室,汞长老办公室内,鹿旷穿着出席宴会需要的金沙礼服,对着落地镜给自己打了个领带。 “谁能想到,鹿旷会变成这个模样。”海查灵在他身后笑道,“他的绅士和优雅,就是他最好的武器。” “的确如此。”小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鹿旷身后,鹿旷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他立刻转身,条件反射地想要行礼,但是小白却伸手扶住了他,“做出这种动作就不优雅了。青水人——你是叫鹿旷?” 海查灵道:“您居然记住了他的名字?从没见您对新人这么上心啊。” “他一个人就执行了那么多潜行任务,连最难伺候的圆刀都挑不出毛病,非常优秀啊。如果能够通过你的‘忠诚测验’,编入清除组应该也没问题吧?”小白又伸手给鹿旷整了整衣领,“你知道‘优雅’的定义吗?” “不知道,不过我之前的着装应该不太优雅......” “汞长老会滋养你的内在与涵养,那是你的优雅与力量的源泉。”小白伸手按在鹿旷的胸口上,“就在这里。” 亦师亦友,如果不了解翡翠会的人可能会对他们做出这样的评价。 ------ “鹿哥,刚才发生了什么?小白——居然没杀你?” 鹿旷举起打着吊针的手,无精打采地说道:“他犹豫了,不对......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不得不毁掉一把曾经很好用的枪一样。” 平三担忧地抓着鹿旷的手:“按照我对小白的了解,他可能会把这视作他的败笔......而且他马上就会弥补这一败笔。鹿哥,你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你已经不是那个死不了的师匠了......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小野怎么办,还有小E,你的儿子......” “你说什么呢,翡翠会就快完蛋了。我知道的所有能打的会员都被小野干掉了,小白也失去了运转的资金,只要再推一把,我的心愿就能达成了!就差一点了,我怎么会放弃!”鹿旷想从病床上走下来,但脚一碰到地面,就像触电般地缩了回来,“嘶!有玻璃!” “啊?”平三伸手在地上抚摸着,“不可能啊?这里连医院都算不上,买不起玻璃的。” “那为什么这么痛,啊!”鹿旷突然直冒冷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没事的,没事的......”平三轻轻拍打着鹿旷的额头——用另一只干净的手,“药效很快就会过去的......” 大壳也走了进来,给鹿旷把脉,“木天果果的药效是无解的,我也只能缓解而已。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后会变得越来越难抑制住......恐怕只有五步先生知道怎么做了。” 平三将鹿旷的手背举到面前,在上面亲了亲,道:“放心吧,鹿哥。翡翠会的事我来搞定,我会把小白的头给你带过来的。” 大壳:“你认真的吗?那可是哲人王啊,金银帮斗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斗倒,你怎么——” “我绝对有这个能力。当初面对郁灵龙的时候我也没胜算,但是打着打着就赢了,这次也一样,我有预感我一定能成,而且......”平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黑亡龙的舍利现在是我的了,虽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用,但是我当时听得很清楚,这是能够‘杀死野犬女王’的力量,能获得这样的力量的话,翡翠会没人是我的对手,小白也一样。” 威尔突然大喊着走了进来,还举着一幅地图,看起来非常高兴:“孩子们!准备好大闹一场了吗?我弄到了墓地大楼的布局图哦。” 他将那副地图摊开—— 平三:“这上面见鬼的什么也没有啊。” 威尔指着自己的脑袋道:“都在这里了。” 他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方框,随后在大方框的内上方又画了一个小方块,“这是顶层,墓地大楼的持有者——双龙帮会的人会在这里利用真理之眼监视大楼的一举一动。” 他又在中间画了一横,“这里是大会议室,以王族学会的规格,技术拍卖一定会在这里举办。而且这里出入只有一条通道。” “接下来是......仓库,位于地下室,所有的待拍物都放在这里。” 平三道:“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威尔道:“我们易容潜入大楼,你的‘轻薄的假象’和我的‘换装符文’都能做到。” “然后呢?” “然后我们见机行事。” 缩成一团的鹿旷突然道:“好(消音)的计划!” ------ 约克城中心,墓地大楼。 大楼内,那间暗红的房间里,米娅夫人不安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红酒,小白站在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道:“师匠一定会有所行动,我们做好了准备。” 米娅夫人冷冷地说道:“我只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没杀了他?” “我告诉过你,当时情况复杂,我没法在保护你和圣杯的同时一边应付‘蚁巢’的人,一边应付师匠的同伴。” “哔——哔——哔——”小白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接起后,是在翡翠会指挥室的索特打来的,“先生,我们发现一间安全屋遭到攻击——” “说重点。” “是剧院!黑仔和一只能力不明的灰狼袭击了我们的安全屋。” 小白深吸了一口气,“只有他们两个人吗?立刻做掉他们。” 关闭通讯器后,他转身对米娅夫人道:“看来师匠还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米娅夫人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红酒,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此时,黑仔和渊龙已经走到了墓地大楼的门前,没有任何变装,丝毫不隐藏自己的身份。 “虽然现在是黑峰和金沙交战的时期,但是之前签订的合约依然有效,斧刃王族是允许参与拍卖会的。看来黑仔也在打圣杯的主意啊。” 看着真理之眼上显示进入了大楼的黑仔和渊龙,小白用通讯器对大楼里的人命令道:“提高警戒,客人们看到狼族前来一定会有所不安,师匠的人可能会趁机潜入。” 他又用通讯器联络道:“乌金,你还在约克城吧?你的目标就在这里——杀死你全族的主谋,剧院的首领黑仔。” 扳倒翡翠会(2) 约克城的城主超过九成的收入都来源于拍卖会以及四家缴纳的保证金,在双毛大闹一场后城主即刻命令铁甲军清空了墓地大楼方圆一公里内的所有会外人员,并且铁甲军也在全场搜捕双毛及其手下。 墓地大楼方圆一公里内已经完全成了金沙律外地带,一旦有人擅自闯入,就会被铁甲军打成筛子。 然而,城主却没有考虑到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形元。 曾经闯入过仓库的阿黄打开了『隐秘之门』,双毛便通过门走了进来,利用仓库里的衣服变装后潜入了大楼里。 易容后的平三和威尔刚走进墓地大楼,却发觉鹿旷竟然也跟了进来——他用一块头巾包着自己的脸,算是简陋的变装了。 平三慌忙把鹿旷拉到一边,小声道:“鹿哥!你过来做什么?” “你见鬼的觉得我是累赘吗?” “没有没有!”平三忙辩解道,“但是我担心你受伤——” “我说了,对付小白怎么少得了我。你们带我进去,不然我就揭穿你们的身份!” 平三看向威尔,无奈地摊手,只好对鹿旷道:“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万一遇到危险,你必须跟着威尔一起离开!而且如果我觉得你需要离开的话,你也得和威尔一起走!不然我们今天就谁都别想对付翡翠会了。” “好吧好吧。”鹿旷便朝大楼里走去,平三又拉住了他,问道:“大壳没和你一起来吗?” “他不让我过来,所以我把他反锁在房间里了。” 门前的铁甲军拦下了他们:“只有会员和客人允许进入!” 平三暗骂道:“该死,没考虑到这一出......” 黑仔却在门里朝他们招手道:“放他们进来,他们是我的客人,我邀请他们来的。” 平三:“好耶,我们进来了,干得漂亮!” 鹿旷:“该死,又欠他一个人情......” 在他们上楼后,乌金领着芭芭拉和林云忍也来到了大楼前,而牛鲨由于过于吓人所以被小白勒令禁止入内。乌金拿出名片道:“我们是亲王的客人。” “请进。” 走进大门后,乌金身上的形元飞快地闪烁了一下,眼睛也变得通红,“黑仔......你究竟会在哪呢......” 翡翠会地下指挥室内,在索特的注视下,占星师乔尼犹豫了一会儿,随后按下了广播——“紧急集合!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紧急集合!” 翡翠会余下不多的人很快便聚集到了训练室的空地上,索特和乔尼则站在二楼的走廊,俯视着楼下的众人。 索特拿起喇叭对众人喊道:“各位,有谁知道哲人王先生去哪了吗?” 乔尼小心地提醒道:“先生,他没必要告诉我们......” “当然,他懒得告诉我们。因为他正和敌方沆瀣一气。毫不夸张地说,他犯下了通敌罪。” 底下的人们顿时议论纷纷,索特再次说道:“请诸位聆听这段录音——” 他拿出一个录音箱子,那天在无言图书馆里,小白和夜罗的谈话内容便被放了出来—— “这幅画在月光的照射下,会是另一幅模样,比起画中人不屈的意志,我更欣赏它传达的讯息......事物远非表面那么简单,平静之下,总是暗潮涌动。” “我们认识吗?” “我们都欣赏加西亚的艺术,这就是我们彼此之间的联系。我来此,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的组织可以为阁下所用。” “你指的是什么组织?” “翡翠会。” “没听说过。” “还有一个组织,规模不大,权力也有限,就在金沙。他们自称‘乌木军团’,但后来他们脱离了我的控制,我只好把他们铲除。” “坦白地说,我不知道阁下在说什么,以及为什么会找上我。” “我很乐意证明我的价值,你什么都不用做,我的手下随时可以用来牺牲。” “听起来很有趣,但我帮不上你。不过,我喜欢神秘的故事......比如,上古帝印。我还听说,在昨天,发生了一起神秘的爆炸,一辆满载青石的车被炸为飞灰。现在我很好奇,一个全部财产和忠心手下都在落暑钱庄的郊外化为灰烬的人,要如何证明自己——的价值呢?火药什么的实在太污染环境了,如果能有更高效的清洁能源的话,钱就不是问题了,对吧?” “你说的是?” “王族学会的无肠贤者曾研究出了一种能将水转化成具有黑水(石油)性质的法器,‘金沙贤者的圣杯’。多么神奇啊,机关和炼器的结合。如果它出现在九月的约克城拍卖会上,我想,会有很多人愿意为此一掷千金的。” 索特按下了关闭键,全场顿时一片寂静。 “诸位,我们都是走投无路之人,是哲人王先生将我们领到了这里。他曾许诺会给我们希望,给我们新生,但是如今,他却背叛了我们。我还要说的是,恶病已经死了,死在了他为之忠心耿耿的哲人王先生手里!这就是我们的未来!” 台下又开始一阵叽叽喳喳。 索特继续拿着大喇叭说道:“恶病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们的同伴像死苍蝇一样掉了一地,这就是我们可以预见的下场。” 乔尼轻轻地叹了口气,终于说道:“他说的是真的。恶病死了,就像他预言的那样。” 台下的人开始吵了起来:“是他杀了恶病嫁祸给哲人王吗?”“那哲人王杀了几个?六个?”“一个就够了!”“有人通风报信!”“乔尼,你在监视哲人王吗!” “够了!”乔尼纤细地胳膊砸了一下栏杆,但是并没有阻止台下人的议论。 “群龙无首则天自将降大任于人。”索特又拿出了他的招牌微笑,“请允许我自荐成为新的哲人王,我可以拯救翡翠会于水深火热之中。” “翡翠会会好起来的!”有人喊道。 “别让惨剧发生!”又有人喊道。 索特道:“他说得对,不管是全军覆没,还是蚁附蚕食,我们就像是刀俎下的鱼肉了......哲人王无法拯救我们,我们唯有自救!醒醒吧!” “叛徒!” 一只兔子突然跳了上来,举刀朝索特砍来,索特身后的避役迅速冲上前去,两人的刀同时捅入对方,双双倒在了地上。但是那只兔子却又站了起来,再次朝索特砍来。 “砰!”“砰!” 乔尼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耳朵,再次睁眼时,见那只兔子已经被台下的人们用火铳打成了筛子。 “我们听你的,盐长老!” 占星组组长被收服,硫长老和行动组组长身死,前任铜长老和现任汞长老离开,现任铜长老是自己提拔的手下,清除组组长在外执行任务,金银两位护法不知所踪,放眼整个翡翠会,盐长老索特就是唯一能挑大梁的人了。 ------ 拍卖宴会上,平三和威尔迎面遇上了小白和挽着他胳膊的米娅夫人。见小白他们正忙着和其他权贵打招呼,平三迅速转身道:“鹿哥,我们先别和小白接触......鹿哥?” 鹿旷消失不见了。 威尔道:“我猜他等不及,已经到地下室去偷拿圣杯了。” “可恶啊,该说真不愧是小野的哥哥吗?”眼见小白朝这边走来,平三只好变成了鹿旷的模样,主动朝小白走过去:“就在这里吸引小白的注意力吧,否则楼里的人开始搜捕鹿哥的话,鹿哥的处境会更危险的。” 见变成鹿旷的平三走来,小白道:“我不明白,你以为你这是在做什么?” 平三:“我听说流沙族有交换情人的习惯,没想到是真的?不知道索提斯夫人是不是也被金沙王(消音)过啊?” 小白冷笑道:“好笑话,用你们青水人的话来说,‘夏虫不可语冰’。” 平三:“我来找赃物!你把圣杯放哪了?” 米娅夫人稍微拽了拽小白的胳膊,道:“我们是上等人,不和他们这些下三滥计较。走吧,别让长老们等急了。” 小白颔首道:“这次拍卖会的竞拍条件是很苛刻的,没有学会的允许即便你携万金而来也无用武之地——” “跟我在一起就不一样了。”黑仔穿过一群人走了过来,站到了平三旁边,“见过我的约会对象吗?小白先生?” 小白不再说话,和米娅夫人一起离开了。黑仔这才说道:“希望你别见怪,在金沙只有通过联姻才能获得同等的权力,而情人也默认具有几乎同等的地位,我想这就是哲人王勾搭上王后的原因。” 黑仔凑了过来,平三稍微有些脸红,但黑仔只是嗅了嗅,“你不是鹿旷?闻起来更像是——平三?” “嘘!”平三又问道:“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我可不想让翡翠会借这个机会死灰复燃,哲人王一旦错过这个机会,翡翠会就再也无法起来了,到时候,金沙的地下世界就是剧院的了。” 平三心道:“看起来,比起成为万众瞩目的黑峰王,常年接受杀手训练的黑仔更适合做一个地下王国的幕后者,阴谋家......难怪他会坦然地放弃王位,原来是志不在此啊。” 渊龙走了过来,在黑仔耳边道:“大哥,楼里......潜进了不得了的东西,不是人,也不是祸殃。” 黑仔道:“把‘它’找出来,如果它的目的是破坏拍卖会的话,就不要阻止他。” “oK。” 地下室,鹿旷低头朝着仓库的方向走去,迎面走来两个面相凶煞的人,鹿旷立刻紧张地转向面对着墙角假装抽烟,凭经验就能看出来,那两人绝非善类,或者说,是同类!现在的他可不是对手。 但是那两人径直走了过去,显然目标并不是他。左边那个是刀疤脸,右边那个是斜眼狼。 刀疤脸拿着双毛的照片,眼中流露出狩猎般兴奋的眼神,“四家雇来的杀手团已经就位,就为了杀这个家伙......不过,多半是送死罢了,有几个已经被干掉了。真是个实力雄厚的对手,好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 斜眼狼哼道:“他是我的猎物!” 两人走到一处楼梯口,十分有默契地分开各走向一边,鹿旷松了口气。 拍卖会已经开始,大厅台上,小白正用铜杆指着黑板上展示的图画,为众人介绍圣杯:“这将会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明,金沙将彻底摆脱对黑峰的矿物以来,并藉此开发独立的冶炼产业......谁拥有它,谁就能成为未来的能源霸主。” 一只大腹便便的孔雀道:“那你希望我们回报你们什么呢?” “黄金贤者先生,我希望能得到一次机会。执掌王族学会,让金沙翻开新的篇章,同时,请允许我毛遂自荐......请您允许我出任首席炼金术士之位。” 黑仔和平三交谈了几句,随后平三走了出去,黑仔举手道:“亲王阁下,您是从哪里获得这个装置的?我听说这原先是放在学会的私密仓库里的啊。” 小白微笑道:“正如黑仔王子知道这件机密一样,我是依靠情报获得的。如果知识就是力量,那么我所代表的组织,就如圣杯一样具有革命性意义。” 黑仔道:“流沙族已经有情报团队了,间谍部和圣膏军的忠心都得到过考验,亲王阁下的组织凭什么让人信服呢?” “的确,但他们所没有的是——可以随意牺牲,而不用背负道德谴责的杀手。”小白收起铜杆,在台上踱着步,“我的人可以干净利落地‘打压’对手,而无需担心东窗事发。你们完全不用担心弄脏自己的手,我的人可以随意牺牲。” 黑仔一言不发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信号便发给了平三:“你听到他说的吗?这种话我都不敢当着别人的面说。” “帮我个忙,‘约会对象’,别给我转播这只死鸟的话,他的话听多了折寿。”平三和威尔兵分两路,焦急地在大楼里寻找着鹿旷。 ------ “闻到了.....闻到了!”刀疤脸的鼻翼翕动着,贪婪地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把血流出来,然后再故意擦掉......这种味道,一般人可闻不出来......我们,是同类啊!” 沿着那股血腥味,他推开了露天阳台的门——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掩,宽大的阳台上只放着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人,低着头,往外流着血。 刀疤脸“啪”地往那人甩出一把刀,那人身后却伸出一只手将刀稳稳地接住,随后双毛从那人背后走了出来,“我不想耍无聊的手段,我们一对一单挑吧。” “哈,正合我意!” 刀疤脸又掏出一把小刀冲了过去。 “咔嚓——”稚奴又拧断了一名铁甲军的头,在他身后已经倒下了五六名铁甲军了。他揉着脑门,对身边的鬣狗阿力说道:“按照老大的吩咐,他要在墓地大楼大闹一场,叫我们过去呢......但是我们其实早就到了。其他人呢?” 阿力舔了舔指甲上的血,道:“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呢,不然也不会聚集到一起......应该是和我们一样,一边打扫垃圾,一边向大楼靠近吧。” 出发前,双毛对众人说道:“是时候闪亮登场了,让这个世界见识一下我们,闪耀的我们......华丽的大闹一场吧!” 墓地大楼一公里外,被放置了无数铁荆棘用来阻止外人靠近。但此时,一辆车却视若无睹地朝门卡冲了过来。 一名铁甲军连忙汇报道:“这里是c区!一辆车试图闯关!” 他身后,一名穿着西装的孔雀显然没放在心上,“没关系,你们继续进行路检,别让闲杂人等靠近。至于这个——动手!” 铁甲军们便举起火铳对着那车开火,车很快就爆炸而停了下来,燃起一片火焰。 西装孔雀熟练地给自己的烟打了个火,“待会儿当做一般的交通事故处理。” 然而,一个人影突然从火光中窜了出来——是一只灰豹,他举起手掌对着众人,手心发出无数如子弹般猛烈的骨片,将那些人连同路障打了个稀巴烂。 双毛私兵阿浪,十人之一,蜂巢等级29,能力为将体内的钙化物利用形元强化后射出,威力可媲美哲人王制造出的火铳。 基地大楼外围,众多铁甲军排成队列,举枪对着一步一步靠近的稚奴和阿力,喊道:“禁止靠近!”“限你们3秒内消失,否则我们就开枪了!”“开——” 眨眼间,阿力便出现在了他们身前,他们的手和枪一同被切断,而稚奴也闪现到了他们之中,将他们吸收融合进了体内。 “啊啊啊啊!” 一名铁甲军突然拿起火铳对着附近的人开火,周围的铁甲军先是大喊起来,随后举枪反击,在将他击毙后,几条腹部有着漩涡一样的嘴的白蛇从他身上爬了出来。 猎豹阿红在一边的树上怪笑着,“嘿嘿,『咒唇白蛇』的另一个能力也被我发现咯,居然会有我自己都想不到的能力,形元......真是神奇啊。” 双毛私兵阿红,十人之一,蜂巢等级45,能力为制造形元兽『咒唇白蛇』,目前已发现具有吸血和操控两种能力。 墓地大楼内围的铁甲军们都紧张起来,“怎么回事......到处都响起枪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快看那里!” 铁甲军们都看过去,见一只拿着红扇子的瞪羚正和一只母鬣狗交战,而一边则站着一只白狼,他身后是数名王刹军打扮的人。 “是黑峰王族!他们也来这里了!”“这可怎么办?我们得罪不起啊!” 母鬣狗是双毛私兵,也是十人之一,此刻与她交战的则是蓝魂儿的私兵石姬。然而,尽管蓝魂儿和他的其他私兵就在一边,但是他们却丝毫没有相助的意思。 石姬的身体尽管刀枪不入,但在之前曾被塔盾重伤,此刻在母鬣狗阿倩的攻击下竟显得十分吃力,持续受到内伤的她已经从鼻子往外淌血。 蓝魂儿突然喝道:“石姬!丢人现眼的东西,连双毛那个杂种的手下都打不过,你还有什么资格在我手下做事!” “哈!”石姬突然暴喝一声,朝阿倩冲去,阿倩飞起一脚踢在石姬脸上,自己也疼得缩起了腿,石姬倒在地上,但还是竭尽全力地站了起来。 蓝魂儿看向她的目光极其厌恶,“没用的东西,连杂种的杂种都不如,废物!” “啊!”石姬性格如此刚烈,哪能受这种侮辱,她的身体再次化为钻石,随后冲上前紧紧抓着阿倩,阿倩不明就里,但见石姬的身体却一点一点的粉碎,变为无数细碎的钻石,覆盖在了阿倩的全身,将她也包裹成了钻石团。 阿倩痛苦地舞动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最终因为窒息而倒在了地上。 蓝魂儿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经过他的手下私兵时,只搁下了一句话:“无用之人,只能死!” 绍山看着那团钻石,摇着头叹了口气,转身跟上了蓝魂儿的步伐。 “真是壮观啊。” 约克城里各处时不时发出火光,双毛坐在天台的边缘,在他眼中,这些爆炸宛如烟花一般悦目。 “你说呢,刀疤脸先生?” 刀疤脸的头正被抱在他怀里,从表情上来看,应该是遭到了极其残酷的折磨后才死去的。 墓地大楼一楼,铁甲军的小头领气急败坏地将通讯器摔在地上,“该死的,不到十个人竟然敢发起正面攻击!连他们用的什么武器都不知道!一群饭桶!” 一楼的客人们已经开始闹腾起来,“爆炸声都传到这里了!”“快把武器还给我们!”“解释清楚啊,到底发生什么了!” “天哪......”戴着面具的林云忍看着门外越来越近的爆炸,忧心忡忡地对身边的乌金道:“铜长老,主办方已经无法掌控秩序了,再耗下去的话......就没法完成任务了。” 芭芭拉道:“别怕,哲人王先生就在楼上呢。” 林云忍暗暗叫苦,在心里说道:“就是因为哲人王在楼上所以我才怕啊!” 又一次爆炸——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近!一个满身是火的铁甲军走了过来,他癫狂地笑着,同时举起了手里的火铳对准了大楼里的人:“他们......很强啊!为什么会这么强啊......因为就是这么强啊!” 他扣动扳机,乌金立刻将两人扑倒,一阵扫射后,那铁甲军也被反应过来的人们给射杀,而他身上也游出了几条咒唇白蛇。 乌金站了起来,看着四处弥漫的硝烟,以及到处乱窜的人们,呢喃道:“失控了,全都失控了......四家集结起来的2000多人,应该全都被干掉了。形元......真是可怕啊。” 他对芭芭拉和林云忍道:“你们去找哲人王,对付黑仔的任务,我来解决。” “啊,是!”芭芭拉拉起林云忍就跑,消失在了人群中。 大厅里的人们则更乱了,他们不断推搡着保镖,“快把武器还给我们!”“我知道有人潜进了大楼,比起你们,我更相信自己的枪!”“我自己保护自己!” “碰!”一个拳头重重地砸在墙壁上,墙壁登时倒塌,全场的人都被镇静下来,看向那人——是渊龙,他站在二楼走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 “我叫......斧刃渊龙。” 几个人小声地议论道:“黑峰王族?黑峰王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感觉我已经死了......他会是潜入者吗?” “你们说得不错,的确有人潜进了大楼里,而且有几个你们雇的杀手已经被杀掉了.....就算你们的手里有家伙,我也可以在几秒内把你们都杀光,对方的实力就和我差不多。” 众人鸦雀无声。 渊龙乜视着众人,脸上的杀意无比沉重,“听懂的话就乖乖呆在这里,想死的话大可不必照做。” 说罢,他转身打开门,走进了长廊。 房间里,是刚刚被杀死的斜眼狼。他走上前,检查着尸体,“明明能一击毙命,却折磨了好久才让他死掉......我大概,猜到是谁了......” 他走出房间,望着宽阔的大楼,心道:“没办法,用‘观’吧。” 磁形元随即发动,渊龙的“观”不同于一般的形元者,藉由人体磁场的增幅,他的“观”范围可达300米,足以覆盖整栋大楼,而且比冰流使用时还要轻松。 (冰流50米,小野3米,鹿旷、大壳、平三不会。) ------ 芭芭拉没命地跑着,到了拍卖场所在的楼层时,却被人拦了下来。她刚想让林云忍帮忙联系哲人王,却发觉林云忍竟然不见了。 “哎哟!”“抱歉!” 林云忍迎面撞倒了一个人,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上,定神看向对方时,两人都惊呼起来—— “鹿先生!”“云忍!” 平三立刻恢复了原貌,“是我啊,云忍,是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三哥,我......”林云忍支支吾吾着,随后抓着平三的手,郑重道:“三哥,这可能我一生一次仅有的勇敢了......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翡翠会就靠哲人王这一次,而且外围的援兵都被不明势力给歼灭了。现在,墓地大楼就是一座孤岛......我想让墓地大楼,成为哲人王的墓地,给我爸爸报仇!” “云忍你——” 林云忍朝平三身后看去,问道:“鹿先生不在这里吗?” 鹿旷此刻已经找到了贮藏室。他刚拿出旋风炸弹,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差点忘了,我已经不是之前的不死之躯了。这里还有很多易燃物,用明火的话会没命的啊。” 他从口袋里掏出顺来的粉底,对着仓库上的按键一吹——1、5、6、8、9数字上都被粘上了灰。 “嗯.....一共五个数字,如果不重复的话有120种组合,重复的话......见鬼的,3000多种!”鹿旷拿出铁丝插进了按键的孔里,在听到几声细微的咔嚓声后,打开了大门。 “不知道守卫都去哪了,一个人都没有......我的动作得快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人。哈,找到了。” 鹿旷美滋滋地拿起圣杯晃了晃,“小白,你的发财梦就到此为止了——” 拍卖场上,黄金贤者拿着钢笔对着小白摇晃道:“亲王阁下,我们听得够多了。你先给我们展示你的装置,然后我们才会雇你。” 小白拿起通讯器讲了几句,随后微笑道:“马上就送来,现在,我想和王后讲几句。” 他拉着米娅夫人走了出去,对米娅夫人说道:“没有人接听,我的人应该都被干掉了,我需要亲自去确认圣杯。你帮我拖着他们。” 见回到拍卖场的只有米娅夫人,黑仔眉头一动,转动手上的戒指给平三报信—— 平三立刻拿起通讯器道:“鹿哥,你现在在哪?什么?快离开那里!” 鹿旷拿起圣杯刚要走出去,却见几只孔雀拿着火铳走了进来,一见面就举枪射击。他立刻跑进仓库里,将仓库的门给关上——仓库门是由厚达10厘米的精钢炼成,铁甲军的火铳不足以击破,但是他也被彻底封死在里面了。 一年前。 小白又一次走在了在角落里蹲坐着的鹿旷,用关怀的语气问道:“坦格尔城之旅怎么样?” “那是......金沙最美的地方,但是一个人去......就不怎么样了。” “你觉得你不能完成任务?”小白突然变出一面镜子,放在鹿旷面前,倒映出他身上的伤痕累累,鹿旷像是不愿面对,将头扭过去,不看镜子里的自己,“那么我告诉你,他能。” 小白依旧微笑着,“这才是翡翠会创造出来的鹿旷,展现在世界面前的鹿旷。” “假......假的。” “别觉得失去人性是一种负担,它只会让你更胜一筹。”小白低头看着镜子里不愿面对的鹿旷,“这个鹿旷会四国语言,能品出巴罗洛酒和波尔多酒的区别,更懂得如何清理目标。这个鹿旷,会毫不犹豫地完成任务。” 【他会给你力量去面对,任何向你袭来的人或事。】 小白走到了仓库前。 ------ 平三抓着林云忍的肩膀,道:“云忍,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鹿旷现在有生命危险,需要你的帮助!” “三哥,我、我能做什么呢?” 平三摘下了林云忍的面具,看到林云忍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初次见面时的神采,不由得一阵心疼。但他还是狠下心来,要想救鹿旷,他只能再一次强迫这个少年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了—— “衣服不错,很适合你,穿上金沙礼服会更棒。” 小白隔着防弹玻璃,看着仓库里拿着圣杯的鹿旷道。 鹿旷举起旋风炸弹道:“放我走,不然我就毁掉它!” 小白只是走到仓库门口的按键上,输入几个数字,再启动了开关,整个仓库顿时响起了一阵轰鸣声。 “这是防止火灾用的抽气系统,你很快就会因为缺氧而死,我可以等。” 扳倒翡翠会(3) “鹿哥,能听见我说话吗?我这就过来救你!” 平三匆匆地朝地下室跑去,而林云忍则跑向了相反的方向。 听到通讯器里平三的声音,鹿旷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复杂。 “你执意如此吗?为了什么?”仓库外,小白来回踱着步,透过防弹玻璃对鹿旷咄咄逼人道:“为了你看不见的人的感激涕零吗?” “扳倒你和翡翠会。”抽气系统还在运行着,鹿旷慢慢地靠在了墙上,缓缓地滑了下来,看着小白。“你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一样东西,对吗......亲情?不对,你害死了自己的儿子瑞安......爱情?对王后和索提斯夫人,你都只是利用而已......权力?也不对,你早就是万万人之上了......你比小金还要为所欲为......所以你是为了什么......” 小白停了下来,“小野呢?你打算丢下他一个人吗?你们应该还是兄弟。” “你应该杀了我的......” “你来这里干嘛?”小白的口气仿佛有些责备的意味,“我既没杀小野,也没杀冰流,对于你,我更是给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我对你比对我的儿子还好!” “喔......我谢谢你,我谢谢你全家。” “你应该跪着谢我。我救了你的命!”小白的脖子因为他说的这话而往前屈着,“你刚来我这里的时候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个被通缉的罪犯,被金沙遗弃的孤儿,但是我让你变得更好!我把你培养得出类拔萃,而你是怎么报答我的?” 小白不可置信地摇着头,盯着鹿旷的眼睛道:“你伤了我的心。” “你以为......这些都是对我的赏赐吗?”鹿旷想站起来,却整个人朝前甩了下去。但他还是朝着防弹玻璃,朝着小白爬过来,“你迫害了一个......无助的学生,然后再把他变成一个支离破碎的杀手......你说我优雅绅士,你说我很特别......” “你曾经是。” “你放屁!”那一下似乎消耗了很多氧气,鹿旷的呼吸变得更粗重了,“你把我从一个地狱里救出来,然后又扔到另一个地狱里......你知道柯普斯对我做过什么......但是你放任它发生了......然后在不久前,他又对我做了一次......” 小白的眼睛有些瞪大,“他、他做了?” “我伤了你的心吗?......是你,是你毁了我的......”眼泪从鹿旷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他转了个身不再看向小白。 “所以现在呢?” “我想......我会死......你会输......” 米娅夫人讪讪地接替了小白的位置,但是她对圣杯一无所知,只能拿着铜杆在黑板上乱舞着,“嗯......就是说,有一些硬件问题,几分钟就好。” “真是荒唐。”黑仔道,他朝米娅夫人抬了抬下巴,“你们不能让这个人接受学会。” 黄金贤者道:“黑峰的客人,这不该是你们决定的,我们能让你们来这里旁听,已经是格外破例了。你根本就不该在这儿。” “那么亲王也一样,他没资格成为学会的贤者。”黑仔站了起来,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打开了房间门—— 林云忍站在门口。 “吓......那孩子!我见过他!”“在哪呢?”“报纸上,我在报纸上见过他......可是他已经死了呀?” 林云忍深吸一口气,面对着面前的权贵,他开口道:“没错,我应该死了才对。你们以为是谁计划谋杀我和我父亲?” 米娅夫人急忙道:“黄金贤者先生,这——我听不下去了。” 黑仔道:“他是当事人,让他说下去。” 黄金贤者朝林云忍点了点头。 “哲人王,流沙小白和他的翡翠会,他们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却没料到我幸存了下来。于是他们把我拐进翡翠会,说是流沙族害死了我父亲,给我灌输复仇的思想,试图让我成为撬动金沙混乱的棋子......” 米娅夫人怒视着林云忍,将手伸进了口袋里—— 林云忍道:“王后夫人,又出什么问题了吗?你是想通知亲王,还是想拿出武器射杀我?” 米娅夫人讪讪地将手拿了出来,“没有任何问题,除了你脑子里的幻想。” “我们来说说你的幻想吧,夫人。” “别怕,我们是将神门的人!”夜将神在威尔和平三的引路下,领着一群将神门人走进了墓地大楼。 夜将神摇动尾巴,无数符文纷纷飞出,贴在了在场所有人身上。 拍卖会场,林云忍走向米娅夫人,“就是这个女人,金沙王的王后,却背叛了自己的丈夫,选择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媾和,来拯救流沙族?依托杀手吗?你们可是炼金术士啊!你们不需要杀手的依靠!” 他看着米娅夫人说道:“我父亲曾经教导过我......如果你不敢面对恶龙,就别打财宝的主意。哲人王......他不是条龙,他是只蛆。” 黄金贤者微微点了点头,在场众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羞愧,懊恼,而米娅夫人的表情更是十分精彩。 ------ 小白看向自己的手腕——寒光一闪,便出现了一个怀表,“时间就快到了。” “他在哪?”鹿旷似乎因为缺氧而出现幻觉了。 “谁?” “小白......” 小白冷哼一声,用有些怜悯的眼光看向他,“你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 “你曾经对我说......有两个鹿旷......一个是世人所看到的,一个是......一个是......”鹿旷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是我必须......深埋在心底的......” “......”小白的眉头松动了一下。 “那个小白在哪......”鹿旷抬头,瞳孔已经开始扩散,“被你深埋在心底的那个......” “因为......因为我曾看见他......拿着枪,站在我面前......那个时候,他害怕了......所以他......没开枪......” 小白换了一幅冷峻的表情,“我曾有过一刻的软弱,那已成过去。” “他还在那儿......小白......”鹿旷闭上了眼睛,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小白突然走上前,将手按在仓库上,两个法阵随即出现在手上,仓库墙壁开始土崩瓦解。 “啊!” 小白突然喊了起来,手上的形元更猛烈,仓库的门迅速崩坏成无数碎片。 他快步走向鹿旷,鹿旷却突然抬手将一个小球扔向他,同时一头往后撞去,仓库里的一个柜子便倒了下来,刚好将鹿旷罩住。 旋风炸弹立刻爆炸,来不及运转形元的小白被猛地冲飞出去,砸在一片墙壁上,最后掉了下来。 炼金术士的身体只是普通人的强度,周围的铁甲军已经被这冲击波给震晕了。小白挣扎着爬了起来,却见鹿旷站在他面前,拿着枪指着他。 “你看到的是片刻的软弱,我看到的则是瞬间的强大!” 鹿旷也没有开枪,而是将枪托朝他砸去,但小白却反手握住枪托,随后一掌将鹿旷打飞出去。 “鹿哥别怕!” 仓库后的墙壁突然破碎,平三率先冲了出来抱住了鹿旷,鹿旷身上随即浮现出一道符文。破碎的墙壁后,夜将神,乌恩,威尔,以及其他人从那里走了出来。 “将神门......又是你们!” 小白身周出现数根水晶枪,朝夜将神他们飞去,而那些符文则迅速排列了起来,那些水晶枪犹如砸到屏障般破碎了。 “我们感激你长久以来对学会做出的贡献,亲王阁下。” 小白转身看去,见以黄金贤者为首的一大群人也走了过来米娅夫人忐忑不安地混在其中,站在黑仔身边的林云忍眼睛噙满泪水,激动地朝平三挥手。 “但是学会需要的是名新领袖,而不是地头蛇杠把子。” 小白看向林云忍和黑仔,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黄金贤者先生,您也许听到了什么慷慨激昂的指控,但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捏造......我知道各位都看不上我私生子的出身,但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设备就在这里,我——” 平三举起圣杯晃了晃:“是这个吗?亲王阁下?” 黑仔嘲笑道:“保障学会的未来?他连这栋楼都保护不好。” 黄金贤者凝重道:“也许是时候,给翡翠会找个新的领袖了。小白先生,你被学会除名了。” “不......不......不!”小白摇晃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在看到被平三搀扶着的鹿旷时,他怒吼道:“这全都是因为你!” 他的手上凝出火花,夜将神和黄金贤者同时出手,符文和魔杖对准了他,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后,小白身上顿时血花四溅,他摇晃着身子,但却没有倒下,而那些伤口,竟然飞速痊愈着。 “啊!”米娅夫人尖叫着晕倒了。 一团黑影突然冲了进来,将小白吸了进去,乌恩立即冲上前,一拳打在那团黑影上—— 黑仔立刻道:“是『魅影』!物理攻击对他无效,物理手段也困不住他!” 他掏出魔杖,吟诵起来,一长串符文编织的绳索便朝那团黑影捉去,但那团黑影却放出数个小黑球,在碰到绳索时,没入黑球的部分却瞬间消失,绳索随即四分五裂。 “是『湮灭咒』!” 众人四散躲开,那团黑影找了个间隙就要往外冲,黄金贤者再次舞动魔杖,一团火焰从魔杖喷出,而那团黑影也同样喷出一团火焰,与黄金贤者的火光交织在一起。 平三挡着鹿旷的眼睛,避免被这耀眼的光芒灼伤,“好厉害,原来正儿八经的炼金术士是这样战斗的。” 【主人......『魅影』的时间已经到极限了,没办法维持融合了!】 那团黑影突然往外放出十个十五岁左右的流沙族少年,每个人都手持魔杖对着众人攻击,场面再次变得混乱起来,而那团黑影却突然扩散变大,所有人都立刻后退。 夜将神喊道:“那不是『湮灭咒』,他要借助『暗行术』遁入黑暗来逃走!” 他的尾巴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黑球顿时变得清晰可见——黑球的正中,是黑孔雀无肠贤者背着小白。 “冷却时间到了,那么......再见了各位。” 无肠贤者再次使用了『魅影』,化为一团黑影,并将小白也吸入其中,穿过墙壁离开了。 余下的流沙族已经被击败,在夜将神符文的照耀下全都还活着。 黑仔收起了魔杖,道:“可惜啊,让他跑了。不过那可是『魅影』啊,绝对无法阻止的逃脱之术......嗯,能维持10秒的『魅影』,并且使用『混沌生命』在短短1分钟内融合分离了十几次,好厉害的黑魔法师,那家伙是谁?” 黄金贤者幽幽道:“一个应该已经死掉的人......黑魔法大师,无肠贤者。” 在跟进来的将神门人中其中一个人稍微抬起了帽子,在帽檐的遮蔽下,是一双如鲜血般通红的眼睛。 他推开前面的人,慢慢地朝黑仔走去,而严重的恨意也是越发浓烈。在他经过鹿旷身边时,鹿旷突然大喊道:“翡翠会的,抓住他!” “什么,不!”那人突然发疯一样朝黑仔冲来,夜将神立刻施展符文,一道牢笼便将那人团团围住,他的帽子掉了下来——是乌金。 乌恩摆了摆手,两名圣膏军便走了过来,将那人给拖着往回走了,在拖着乌金经过鹿旷时,乌金绝望地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想你送死,你打不过——” “啊!”乌金凄厉地喊了起来,林云忍见周围没人在注意他,便悄悄后退,消失在了人群中。 ------ 约克城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小白在无肠贤者的搀扶下走了一段路,然后喘了口气,道,“爸爸,我会想办法让我们脱身的......” 他拿出通讯器,对着说道:“哲人王,我需要一个撤离小队。” “你确实需要。”索特的语气让小白隐隐感到不对劲,“别担心,亲王阁下,我会派人去的。还不止一对人马,你最好小心他们。免费给你个忠告,多穿点,外面很冷。” 挂断后,索特对着台下的翡翠会杀手们喊道:“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去。” 小白手里的通讯器掉到了地上。 无肠贤者道:“尽可能地远离流沙族吧。” “又能去哪儿呢......追杀我们的可不只是流沙族,我们太势单力薄了......”小白失魂落魄地依靠在父亲的肩膀上,先是小声地哽咽,随后嚎啕大哭起来。 “别担心,‘奇迹’很好,你现在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知道怎么复刻‘奇迹’的不死之身了吗?” “有想法了......”无肠贤者抹去小白脸上的泪水,“我以为这能让你破涕为笑。还有什么心事吗?” “我让他活下来了。” ------ “云忍不见了,不过他也没必要回到翡翠会了吧?”平三抱起鹿旷,让他跪坐在自己身上,揉着他的脸,“不过我很高兴啊鹿哥,我们赢了,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了,小白这辈子应该都不敢再回金沙了。嗯?” 但是鹿旷没有回应平三的热情,只是出神地望着窗外,“你知道吗,我当时没想过自己能成功......如果开枪的话,他真的就死了......” “嗯。” “而且......我辜负了乌金,在场的高手如云,他不可能杀掉黑仔的,他要是出手的话,会被当成小白的同党,被夜将神和黄金贤者毫不犹豫地击杀的,我在阻止他送死......” “他又不是傻瓜,他肯定知道的。等他劲头过了,就不会怪你了。” “我了解他,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了......” “那他就是个傻瓜,你再怎么小心地维护这段关系,他也不会领情的,还是早点断了的好。” “平三,你知道......我对乌金......” “我不在乎啊,鹿哥你能没事真是太好了......你可没有不死之躯啊,所以我不会再让你像这样作死了,不会了。” “平三......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鹿旷突然抱着平三抽泣了起来,“谢谢你......谢谢......” ------ 夜将神和乌恩也来到了墓地大楼的天台。 “一片狼藉呢,看来这里曾经发生过剧烈的打斗。” 乌恩伸手在地上摸了摸,那些符文便如水波纹一般在地面上扩散开来,“看来有人具有空间搬运的能力,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个形元者的战斗,就在我们赶来的时候还在进行。很可怕的高手。” “是剧院的人吗?” “不像是,没有黑魔法的味道,一股形元非常纯粹,但是另一股形元,则包含着恐怖的恶意......两者都需要我们注意。” 乌恩走到了天台的边缘,整个约克城的风景一览无余——或者说是残骸更为恰当,“没想到一出手就有这么大的收获,亲王再也不能添乱了。” 夜将神叹了口气,道:“事物都具有两面性啊,你只看到了哲人王对流沙族的忤逆,却没看到他也是金沙在地下世界抵御黑峰的一道屏障......如今哲人王倒了,金沙的地下将会暗潮涌动,那些蠢蠢欲动的宵小将会再次出发,直到选出一个新的地下之王......我估计,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将会面对一个更难缠的地下对手。” “您是说——剧院?” 寻仇 “母亲,您还好吧?”“王后,你怎么样?” 文昭的状态比小野还差——她整个人剧烈地哆嗦着,身上的皮肤像是因为脱水一般皲裂,一层一层地剥脱下来。 周围突然传来呼啦啦翅膀拍打的声音,数只鸟族降落下来,在那些忍者恢复行动前将他们一一降服。 “啊哈,找到你们了。” 一只三眼乌鸦落在了附近的树杈上,歪着头看着众人。这只乌鸦和其他的鸟族相比之下小很多,只有半米,腰间别着一块将神门令牌。 冰流认出了那块令牌,“你是将神门的人?” “金沙盟影将神门小将,鸦天狗。”三眼乌鸦指着他们道:“我认得你们,你们也是将神门的人——就是你们杀了倭瓜岛的忍头吧?现在那些忍者都在往死里追杀你们呢。” 冰流抬头道:“我知道,你们是来帮忙的吗?” 鸦天狗发出经典的乌鸦声,怪笑起来,“不,不是。我们的任务是彻底清理在金沙流窜的忍者,所以辛苦你们做诱饵,把他们引出来了。” 冰流急道:“可是这里有人受了伤,危急生命......” “我知道。” “你们......将神门不打算帮忙吗?” 鸦天狗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其他将神门鸟族也没有下来帮忙的意思,“帮你们的话,会分摊掉我们小队的力量的。将神门没人不能死,你们也一样。人可以死,但是任务绝对不能失败。” “你们!”冰流突然收住了声音,只要能拯救天下,一切皆可牺牲,这不就是曾经的自己吗?一时之间,他竟没办法反驳影将神门人的话。 他看向小野和文昭——那两个恐怕是世界上最关心他的人,也是他最在意的人,却被曾经的自己冷漠对待......难怪那个时候,小野会...... 【难道要为了救一个人放弃守护天下吗!】 【一个人......我要守护的天下,是不会有任何人被抛弃的!】 【你根本没有对付恐兽的实力,你的举动就是在送死!】 【无论你有多么弱小,当你挺身而出的瞬间就是英雄,将神门,不就是怀着这样的信念拯救天下的吗!你不也是抱着这样的觉悟,才加入将神门的吗!】 “我知道了......你们不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最好的诱饵就是连诱饵本人都不知情。”冰流黑着脸走向小野和文昭,用形元给他们护法。 “青水盟小将深明大义,真是让人欣慰。”鸦天狗和其他的将神门弟子押着那些失去战斗力的忍者,瞬间便消失了。 赤辽蹲在小野面前,将手放在小野头上,“你坐下嘛。” “啊?”小野坐下后,赤辽随即运转形元,小野身上苍白色的形元随之从赤辽手背升起,“可以调的......把气理顺了,异物就一起出来了。” “厉害,这——”冰流见赤辽一幅吃吃的模样,知道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原理,便改口道:“你能帮我的母亲看看吗?” 赤辽走到文昭身前,弯下腰嗅了嗅,摇头道:“她的形元很好,身体上也没有需要治愈的地方,我只能认为她很健康。” “呼......我没事。”文昭捂着眼睛站了起来,“眼睛好干......好久没有过的感觉,就好像当时刚刚被挖掉一样的感觉......我的眼睛在哪?我要我的眼睛。” 小野揉着脑袋站了起来,他看了眼冰流,然后对文昭道:“王后,我好像听说......您的眼珠在拍卖会上,那个叫媚媚的黑峰公主就是为了您的眼睛来的......” “原来在这里啊,难怪阿柴和阿糖在海市打听了那么久都没消息,原来我的眼珠已经被转手到了金沙了。”文昭整个人萎缩得更厉害了,看起来就好像一具干尸一般。 “母亲,您这样子真的好可怕,还是先找大夫治疗吧。” 文昭拒绝了冰流的请求,“眼睛,我必须找到我的眼睛。我能感觉到它现在在哪......” 她对着空气嗅了嗅,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冰流看看文昭的背影,又看看小野,正犹豫间,小野上前拍了拍他,道:“没事的,我现在很好,一起去吧。” ------ “怎么会,哲人王......”牛鲨难以置信地握着手里的通讯器,他刚刚接到了盐长老索特从总部发来的召回命令——“哲人王叛变,速归。” 芭芭拉和林云忍也一起走进了房间,芭芭拉先焦急地问道:“你也收到召回命令了吗?” “是啊,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就在现场,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林云忍摇了摇头,芭芭拉道:“我只听说哲人王要把我们卖给学会,但师匠突然出现捣乱,让哲人王做的事都被抖了出来,学会已经把哲人王除名了,现在将神门和圣膏军都在抓捕他。” “这样啊。”牛鲨的通讯器掉到了地上,随后被牛鲨一脚踩碎。芭芭拉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们知道翡翠会的情况,钱没了,行动组全灭,清除组就剩下我们几个,已经缺人到被迫启用文员(芭芭拉之前的工作是在档案室整理任务日志)和新人(林云忍,杰西卡)了,硫长老战死,铜长老被捕,汞长老失踪,只剩下盐长老那个老乌龟......如果连哲人王都没法实现他所承诺给我们的那个未来,我不相信这个老乌龟也能做到。林,芭芭拉,我们现在得为自己考虑了。” 林云忍道:“别说了,我们脑袋里都被装了炸弹!” “有办法解决的,一定有办法解决的,师匠之前不就搞定了吗......”牛鲨在房间里焦急地踱步,“师匠,他现在还在墓地大楼吧?” 芭芭拉道:“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先去把铜长老给救出来吗?” “(消音)铜长老,(消音)翡翠会!”牛鲨对着芭芭拉比了个中指,“只有哲人王才有资格命令我,而不是那个窃取了哲人王位置的老乌龟!我不承认现在的翡翠会。” 他潜入地下消失了。 芭芭拉不安地看着林云忍——在她眼里,那个无所不能的哲人王竟然突然之间成了金沙的公敌,而平常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盐长老索特竟然趁机篡夺了哲人王的位子,掌控了翡翠会,到底应不应该回去?回去的话索特会怎么对待他们?是杀了立威,还是收下安抚? 她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无比恐慌,只能寄希望于林云忍,但林云忍没有回应她的目光,而是走向房间里目睹了一切却一直沉默不语的玛雅王妃,道:“夫人,请别担心,乌金先生现在不在这里,我会接替他来保护您和王子的。” 玛雅王妃感激地点了点头,又朝芭芭拉道:“芭芭拉小姐,如果感到勉强的话,可以不用继续留在这里......但是我还是会把约好的酬金给你的。” 芭芭拉忙道:“请别这么说,我、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翡翠会不知道出了什么变化,回去的话恐怕九死一生,我也没有牛鲨那样抛开一切离开的魄力,现在能做的,只有继续履行葛修的任务,直到他回来为止。我也会在这里保护您和王子的。” 玛雅王妃看了看两人,疑惑道:“木偶和加西诺呢?” 林云忍:“他们都死了。这里也不安全,我们得尽快转移。夫人,您和乌金先生有计划好定居点吗?” “去金沙的圣城,坦格尔城。” “好,那请您让侍从准备一下,我们立刻就出发。” 芭芭拉将林云忍拉到一边,小声道:“之前的任务已经汇报给了总部,总部知道拍卖场两天份的宝物都在你这里,如果你不会去的话,总部会派人来的......至于他们会做什么,杀掉我们还是把我们抓回去,或者只是拿了东西就走,就不好说了,这样一走了之......是不是不太好?” “我会告诉他们,这是铜长老交代的任务,在铜长老指示我们放弃之前我会一直执行下去。”林云忍此刻看起来无比坚定,与往日的胆小怯懦判若两人,“我们先安顿好王妃,然后再去救铜长老。” 他转身又对着王妃说了什么,而芭芭拉则怔怔地看着林云忍的后背,心道:“天哪......这孩子也成长了不少啊......” 一行人迅速走出了旅馆,朝驿站快步走去。与此同时,文昭也一路追随着只有她能闻到的味道,来到了这个十字路口。 “就是他们!”文昭朝那伙人一勾手指,玛雅王妃披着的披风立刻飞上了天空,露出了狼族的面容。 林云忍立刻警戒地摆出架势,将手往自己的衣服里伸,“你们是什么人?” 翡翠会对小野他们的通缉在鹿旷失去形元后就取消了,而那时林云忍才刚刚被赶鸭子上架,所以他并不知道小野和冰流长什么样。 文昭指着林云忍道:“就是那只猫,他身上有我的眼珠。” 冰流便道:“他们......就是抢走了母亲眼睛的,变态人体器官收藏家吗?” 小野:“或者是黑峰公主媚媚的手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芭芭拉惊呼道:“总部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他们来要东西了,怎么办啊,我们得赶快离开!” “芭芭拉,掩护我!” 芭芭拉一手握出一颗彩色的能量球,朝小野他们丢来,小野和冰流见这能量球蕴含的形元不强,刚想挡下,那两颗能量球却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其实芭芭拉应该庆幸他们对上的是小野和冰流,如果是鹿旷或者平三的话,这两人一定会在光芒发起的瞬间就扔出暗器,或者顶着强光把芭芭拉杀掉的。 林云忍立刻捂住了玛雅王妃和沧龙的眼睛,他们一伙人全都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往后退去,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文昭朝他们走来,“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你在说什么啊,你的眼睛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林云忍站了起来,他真的不知道文昭的眼睛就在葫芦里,当时仓库里有那么多宝物,他只是一股脑的收了进来,根本不知道会有文昭的眼珠。 文昭朝林云忍伸出手,做了个掐握的动作,林云忍便感到脖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牢牢钳住,随后整个人都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缓缓地升到了半空。 冰流揉了揉眼睛,见文昭要对眼前的这个少年痛下杀手,便道:“母亲,我们得先问清楚,您怎么确定眼睛就一定在他身上呢?” “是呀,王后,我们可不能冤枉好人了啊。” “好人?哼!”文昭的手更用力了,“大老远就能闻到了,‘魔人’的臭味!——” 仿佛是为了印证文昭的手法,林云忍身上升起了一团漆黑的形元,随之整个人也变成了一幅骇人的模样——身体被一节一节的环状铁甲覆盖,看起来像节肢动物的甲壳一般,脸部也变成了一幅面具,整个头变成了一个铁质的尖顶兜帽,双手手肘伸出一把弯刀,在半空中一转,便挣脱了文昭的控制,落到了地上。 “魔人要么是主动和祸殃签订了契约,自愿成为一个靠杀人来换取修为的怪物,要么是被祸殃反噬占据了身体,总之,见一个宰一个没有无辜的!” 林云忍也爆出了身上的形元,“老太婆,你死我都不会死!” “不许你侮辱我的母亲!” 冰流抢先提枪攻了过去,林云忍也飞快地朝他刺来。在交战间,林云忍身上逐渐结出了冰霜,随后冰流将冰枪往地上一戳,脚下的一大片地面瞬间被寒冰覆盖,林云忍也被冻住了双脚,随后身上的冰霜依次连接,牢牢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呼.....你自找的。”冰流将枪转了转,收在身后,“我得搜身来确定一下,你身上有没有我母亲的眼睛了。” 文昭则是一脸欣慰的表情:“我儿子刚才一定很帅吧?我居然不能看见......没关系,很快就能看见了。” 在相隔不远的屋顶上,一只看着只有五六岁的薮猫正拿着一幅特殊的风镜对着林云忍,风镜视野里的每一个形元者都被描上数个小格子,旁边则有一列不断变化着的数字。 “数据收集完成,该通知总部了——” “没有什么总部了,那群被我拯救的渣滓,抛弃了我......” 薮猫猛然发觉,无肠贤者和小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 “那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不过傲雪还在,石板和‘奇迹’都还在我的手里,丧钟计划还能继续下去,我还能夺回我失去的一切。先从拿到启动资金开始。” 小白身影一虚,便出现在了林云忍和冰流之间,抬手唤出一大块水晶砸在冰流面前。 “小白!”冰流下意识地后退,小野和文昭则赶了上来,与冰流站在一起。 冰冷的目光依次从小野他们的身上划过,小白转身,自手心放出一个巨大的阵图,将芭芭拉和林云忍笼罩在内,“别得意忘形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没有我,金沙很快就会被黑峰占据,那个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阵图猛地下压,小白连同林云忍他们的身形在瞬间被压碎,化为无数晶莹透亮的碎片。 冰流有些失落,“母亲,我很抱歉......” “你在说什么啊,已经找到了。”文昭手指一勾,两颗眼球便飞到了她的手中,似乎是林云忍在最后一刻意识到了什么,将与眼球有关的东西从葫芦里放了出来。那两颗眼球在她的手上方旋转了一会,便安到了她的眼睛上。 文昭闭眼仰头了一会儿,随后睁开了眼睛——她身上那些皲裂的皮肤已经完全剥落,恍惚变了一个人,容貌极美,风姿绰约,肌肤也如十七八岁般的少女一般光滑发亮,只是没有半点人色。 小野不禁看呆了眼,“王后还好吧?掉了这么多皮,会不会很疼啊?” 巴萨查也感慨道:“真不愧是青水第一美人啊。” “我又能看见了,我全都看见了——”文昭将双手举在自己眼前,不禁笑了起来,“刚才从‘天堂’里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全身发着光芒的,像龙一样的......祂又给了我一次机会,原来如此!冰流,快过来!” “母亲!”冰流扑进了文昭怀里,文昭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好孩子,母亲终于能看见你了......” 冰流担心道:“母亲,您看见了什么?” “你们都去过槐河域,知道那里的信仰——荆棘之子吧?” 冰流和小野点了点头,小野疑惑道:“可是那不是追云编造出来的谎言吗?” “追云利用了传说,我起初也不相信的,但是奇迹——蒙招苦难而来的奇迹诞生在我身上了,那就是芦芦族曾在禁地供奉过的白龙,祂告诉了我祂的名字......” 【当人们有所祈求时,我便会出现,但我又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东西;人们总以为我的到来会给他们希望,但当我真正出现时又会陷入绝望。我在无数的时空里有无数的名字,我最喜欢的一个名字是——】 【未来。】 “祂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能看见我的孩子,以及......复仇的机会。” 只有小野注意到,文昭的眼中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杀意,犹如夜空中划过的一颗带来不详的彗星,真是诡异! 倒戈 “大军出征咯!” 金光灿灿的铠甲穿在玄流王身上,而他所站立的战车四周,站着青水最强的五骑士。在恐兽作乱的消息传来后,玄流王决定亲自出征,率军扫平那些怪物,此刻,他正在和接受出征前芦芦族的告别和祝福。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井流站在台上吟诵着,他的诗句令在场的所有族人纷纷叫好,玄流王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有一边的厉流沉着脸,低声咒骂道:“马屁精!” 他身后的文德小声道:“王上出征在即,此刻正需要鼓舞士气。” 她的俏目中闪过一丝责备,“刚才都叫你上去作诗了,我都找人给你写好了!就算文采不如二公子,只要是你先上去的,二公子就算写得惊天地泣鬼神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王上还会觉得他是有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你抢风头。唉,这下白忙活了。” 站在厉流另一边的文昭则一言不发,满眼柔情的看着神采飞扬的井流。 厉流冷哼道:“我是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夺得父王欢心的。如果写诗有用的话,干嘛不把王卫军全解散了,然后让他井流天天去边境赋诗不就好了?写一首诗恐兽暴毙,写两首诗黑峰退军,写三首诗天下太平!青水男儿也不必习武耕作,外敌入侵,饥荒来临,赋诗就好了嘛!” 文德嗔怪道:“小点声,别让王上听见了!你作为兄长,芦芦族都看着你的表现呢,让大家看到王族中兄弟不和,王上还能给你好脸色看?” 厉流恨恨地盯着井流,“这个马屁精就是存心让我出丑!” “不过,我们还有办法扳回一局。”文德将厉流的耳朵揪了过来,小声地对他嘀咕了什么。 厉流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跪拜在地上,玄流王见状甚是疑惑,也因为厉流此举大煞风景而有些不悦,“老大啊,你这是做什么?” “父王出征,孩儿未能在身边尽孝,请父王无论如何要保重身体啊!” 玄流王有些惊讶得半张着嘴,好半天才和左右的侍卫唏嘘起来。这一哭,直直戳中了玄流王的内心,身居王位的孤家寡人,在芦浮岛中一向是处于所有阴谋的中心,能真正关心自己的又有几人呢? 在那之后,芦芦族都感慨于厉流的真诚,而井流反倒被认为只会舞文弄墨,华而不实,玄流王也开始对厉流重视起来。 ------ 厉流一个人走在无边的黑暗里——看不见地面,看不见天空,没有上与下的区分,没有前后的差别,整片黑暗里,唯一能确定的只有自己。 他身后突然出现一个拿着匕首的此刻,正要对着他刺去,厉流却反手一掌打在那刺客身上,那刺客便倒了下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周围又出现了五六个刺客,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朝厉流攻来—— “这江山,是本王和父王一起打下来的,没有人能把它从本王手里抢走!” 血光闪过,那些刺客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而随后,更多的刺客出现在了厉流的视野里——都蒙着面,或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认不出种族。 “都是本王的,全都是本王的!” 如意劲瞬间发出,将那些刺客的头颅悉数打爆。 在那些刺客消失后,一个女人出现在了远方——在黑暗中,她却如此地清晰可见。 厉流一眼认出了那个女人:“文昭......是你吗?” 那个女人一言不发。 “你还敢在本王面前出现?” 厉流转过身去,越走离那个女人越远,“不......本王不会分神于儿女私情,你与井流的事,有也好,没有也好,本王从未放在心上。” 他一边走,一边沉声着,“这天下太大,大得有太多的事,太多的愿没有了。这天下也太小,小的只有一把龙椅,只容得下......一个皇帝。” “追云,望月,猎星,冰流......不,本王不会寄望于后人,天下,将在本王的手里为一!” 又一个女人出现在他面前,她迈着欢快的步伐走上前来,青葱玉指划过厉流的胸膛,俏声道:“井流那个混蛋居然拒绝了我,我真是失望透了!所以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任何人了,要嫁,就嫁天、下、之、主!” 厉流无视了那个女人,径自穿过了她。 “天地如鼎炉,举世如薪火!唯有心如铁,方能无所惧!本王愿以青水所有人的明朝,换本王做一日天下之主!哪怕背上暴虐的恶名,本王也在所不惜!” 厉流睁开眼,醒了过来,他抬手凝出一团形元,看着手上跳动的形元,嘴角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如意劲......终于大成了。” 竹叶寨寨主齐柏林瞬间出现在了他身前,跪地汇报道:“王上,阵法已准备完成,随时可以出发。” “很好,与黑峰的恩怨,就在金沙做个了断吧。” 厉流扶着轮椅驶出了房间,齐神医和齐柏林分别跟着他走了出来。门外,以猎星为首领着一群披着“营”制式服装的熊猫跪在地上,恭迎着这位青水王。 “老三啊,你先去金沙,盯着这只白狼。” 猎星认出了画像上的正是小野,便叩头道:“孩儿领命!只是对方修为已突破至大天位,倘若被发觉,孩儿恐不能再为父王效命......” “这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和你一起去的。” 话音刚落,猎星身前便出现了六只披着蓑衣的熊猫,男女老少皆有,高矮不一,胖瘦各异,手上分别拿着苗刀、重斧、双八斩刀,那两个身材纤细的双胞胎女子则分别持着绳镖和流星锤,而其中一位蒙着眼睛的佝偻着的老熊猫,武器则是缠在腰上的软剑。 “他们由本王亲自调教,如今已被磨合成了完美的杀人兵器,六位一体,各司其职,同时行动足以擒下大多数大天位的武人。记住,本王要这白狼活着。” “是!” ------ 金沙,王族下水道。 小白,无肠贤者,因为某种原因变成五六岁模样的顺顺,林云忍,芭芭拉,玛雅王妃母子,一行人走在宽大的通道内,通道中间则是宽宽的排水渠,来自圣城的污水都汇入到这里。 整个下水道里充斥着腐烂的恶臭味,玛雅王妃心疼地给沧龙王子戴上了口罩,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众人的脚步声在通道内有着清脆的回音,时不时夹杂着水滴的咕咚声。 “出入口被弄了一个简单的结界,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这里。” 没有人回小白的话,他的声音因此一直在通道里回荡。 “林云忍。”小白的声音平静而带有威慑力,林云忍低着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而芭芭拉则不解地看着林云忍——她不明白,林云忍带回了拍卖会的一部分藏品,而且也没有听从总部的命令背叛小白,为何小白没有嘉奖他,反而用这种语调说话呢? 芭芭拉多少了解一点哲人王,知道小白在高兴时绝对不是这个表现。 林云忍没有回答,安静地等着接下来发生的事。 “是黑仔让你这么做的,还是你自愿做的?” “......” “是黑仔让你这么做的,对吗?他给你说了一些混淆视听的话......你不会像鹿旷那样背叛我的,对吗?” 林云忍的心好像漏跳了几拍,立刻道:“我是被胁迫的!” “很好,这下我稍微安慰一些了......我还有你们,所以我还没有输。”小白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你干得很棒,这笔资金对我很重要,我就知道你可以信任。你也许会和鹿旷一样出色。” 林云忍和芭芭拉都松了口气,芭芭拉甚至小声地问道:“林,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问道:“对了,林,你对开发部新研制出来的夺命翡翠了解多少?” “什么?” “就是夺命翡翠......新一代的夺命翡翠会在被植入者不自知的情况下监听声音。”小白打了个响指,手上便出现了一个长着喇叭花的小方块,播放着林云忍的声音:“三哥,我知道翡翠会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不杀死哲人王,我是不会停手的——” 林云忍突然伸手缠着一大团形元朝小白的头攻去,小白则转身一掌将林云忍打倒,而后抬脚踩着他的胸口,“你以为你还能隐瞒多久,林云忍?” 无肠贤者漫不经心地靠在管道墙壁上,顺顺则多少带着看热闹的意味瞧着他们,玛雅王妃害怕得紧紧地搂着沧龙。 “呃!——” “要是我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尝试站起来,越是挣扎,越是痛苦。” 顺顺坏笑道:“原来他是鹿旷安插的间谍啊?那么看来他能说的慌都说完了,除掉他吧。” 小白面无表情道:“他可不是鹿旷从街上随便找来的流浪汉,他原本该带着对流沙族的憎恨成长,但是鹿旷策反了他。” 林云忍突然笑了起来,尽管他狠狠地盯着小白。 “你笑什么?”小白问道。 “现在知道我是间谍了,你反而开始正眼看我了。我明白了,只有成为你的敌人才会被你尊重,难怪大家都会离你而去。” 小白轻蔑地摇了摇头,“你完全不了解我,我知道你能找到鹿旷,我要你带我找到他。” “你什么也找不到,在知道真相后我就视死如归了......”林云忍放弃了挣扎,整个人呈大字躺在了地上,“有什么手段就尽管来吧,反正你最后都要杀了我。” “你果然完全不了解我,也不了解真相。我今天会让你活着,因为我要你知道完整的‘真相’。” 小白摊开手,一团形元汇聚成了一个放映机,“这就是‘真相’,是鹿旷初次见面时没有杀了你的唯一原因。真相有时很丑恶,但我们都必须面对它。而关于你的真相就是,你一直被你最信任的人所操控——” 林云忍道:“潜入翡翠会是我的选择,扳倒翡翠会也是我的选择,你现在想挑拨离间已经太晚了!” “好吧,你做出这种选择的理由呢?因为翡翠会杀了你父亲吗?” “是的。” 小白笑了笑,“大错特错,翡翠会只是武器,下达命令的另有其人。” 他按下开关,转身将放映机对着对面的管壁,影像便被投射在了那上面—— “爸爸,我们终于要回青水了!”林云忍兴奋地抱着他的父亲。 这段录像就发生在那天,林云忍和林庭臣即将回到青水的那艘船上,似乎是当时潜入那艘船的杀手拍摄的。 小白道:“那时候你真是天真无邪,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的?” 林云忍狠狠地说道:“因为你杀了我的父亲!” 小白:“好吧,让我们继续看下去吧。不过你愿不愿意相信,我后悔参与了这次行动,如果能重来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卷入这件事的......” 林云忍:“哈,在失去一切后你终于后悔了?你还应该忏悔你之前做的所有的恶!” 小白:“我也是受人之托,他们自称‘集团’(inner circle),和我一样盼望着金沙王完蛋,所以我被利诱了一下就答应了这件事。” “可是始终是你派人杀了我父亲!不管你怎么说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就算是什么集团命令了你,可你是扣动扳机的人!” “我在设法告诉你全部的真相,你不必听我的一面之词,看下去吧——” 放映机继续播放着影像—— “嘭!”枪响后,林庭臣倒在了血泊中,一个蒙面的声音汇报道:“目标已击毙。” 林云忍突然身子一颤,在通讯器里交流过了那么多次,这个声音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这是鹿旷的声音! “哈啊,你在试着合成鹿旷的声音来迷惑我吗?”林云忍痛苦地别过头去,“别放了,我不想看!” “看下去。”小白指着影像道:“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扣动了扳机吗?这就是真相。” 影像上,海查灵对坐在椅子上接受问话的鹿旷道:“当时浓烟滚滚,你确定干掉目标了吗?” 鹿旷则肯定地回答道:“我很确定,目标——青水人林庭臣死了。” 眼见林云忍在地上不断发抖着,小白心满意足地抬起了脚,“怎么,他从没和你提过吗?” 顺顺道:“他看起来死也不会变节的,我来把他吃掉吧。” 芭芭拉一声不吭。 小白摸着下巴做出思考状,“鹿旷....他手上的棋也不多了。” “总比......总比你被杀成个光杆司令强。” “是啊,但是鹿旷忽略了一件事——”小白蹲了下来,看着林云忍道:“在我和他的这盘棋局中,我能算到他之后的很多步。你只是他的一个卒,而卒只要迈出到敌方阵营里的第一步,就可以变成车。” “我永远都不会投靠你!” “你不需要投靠我。”小白站了起来,转身背对着林云忍,“你该自立为营,为自己着想了,林云忍。鹿旷告诉你翡翠会是你的杀父仇人,给了你人生目标——因为那是他的目标,他的计划。现在,他依旧打算让你为他的计划牺牲,为他去死。” 小白朝玛雅王妃伸出手,手掌朝下,四根手指摆动着,“过来。” “天哪,不要!”玛雅王妃紧紧地搂着沧龙,芭芭拉走到她身边,拽着她的胳膊,“拜托了,听哲人王先生的话,不然大家都要死。” 玛雅王妃被拉到了小白身边,小白一把将她拉了过来,然后抢过她怀里的孩子,将她一脚踢开。玛雅王妃哭着想扑过去,芭芭拉赶忙将她按住。 “你知道我的能力,『将太阳捧在手心』吧?只要我摸过的东西,都可以变成武器,你说,我是把他变成刀好,还是盾好?” 林云忍吼道:“他们是无辜的,放开他们!” “不,他们才不无辜。他们是黑峰王族,他们从出生开始身上的一丝一缕,腹中的一粥一粒,都是在其他人身上流出的血。”小白昂起头道:“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回到鹿旷身边,” 林云忍立刻道:“我不会杀他的!” “我没要你杀他,我要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监视他,欺骗他。否则——” 小白的手稍微用了点力,沧龙王子立刻嚎啕大哭起来,“我知道你不怕死,如果你不照做的话,我也会尊重你的意志。” ------- 圣膏军和将神门的人正押着一辆车,此刻已经驶到了附近无人的路上。 “嘿,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领头的圣膏军对周围的人说道,“一股诡异的香味,这——” 他还没说完就昏睡了过去,其他人也接着倒在了地上。 附近的草丛里,索特、乔尼和罗兰三人走了出来。索特微笑道:“干得漂亮,乔尼能精准卜算出他们会经过的地方,而罗兰则可以安静地解决掉这些人,哲人王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们的才能呢?好了,我们现在去欢迎铜长老回来吧。” 索特走上前,打开车门,戴着手铐的乌金双目无神地坐在车内,看起来颓废到了极点。 “乌金,翡翠会出现了一点变故,需要我们俩共同主持大局。你会帮忙的,对吗?” 索特捏断了他手上的手铐,又拆下了他脖子上压制形元的项圈法器,“乔尼调取了一些记录,我多少猜到你经历什么了。不过别担心,现在,翡翠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依仗你,你也有了更多可以调动的资源去对付剧院,对吗?” “怎么会......”乌金用力地捏着自己的双手,瞳孔因为悲伤和愤怒变得血红,“就差一点了......黑仔就在眼前了,我差点就得手了!鹿旷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知道那就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 索特仍旧是皮笑肉不笑着,“我还知道,你放过了他很多次,而这就是他的回报。他让你以为他可以协助你,这样你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放过他,而实际上,他根本不希望剧院倒下。因为一旦剧院倒下,你就没有和他合作的基础了,所以他才会阻止你。” “是的......长官,你对他的看法是正确的,他骗了我。”乌金痛苦地仰头撞在车上,“他骗了我!” 索特笑道:“他可能会说,他是为了你好,他甚至会这样说服自己。别担心,我会是帮助你的人,不过这事也有好的一面,现在你知道谁才是你的盟友了。” “是的,长官。” 晚间 “小野!冰流!”平三兴奋地朝他们招手道,同时拉着鹿旷朝他们跑去,“好消息,好得不得了的消息!小白倒了!翡翠会完蛋了,哈哈哈!” “就是说我可以把这个事项划掉了?”小野拿出自己的本子,将“扳倒翡翠会”那一行给划掉,然后走到鹿旷身前,抱着鹿旷道:“鹿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为什么要到处乱跑啊?咦,平三呢?” 鹿旷:“他去告诉赤辽,他不再是他最喜欢的男孩了。” 只见远处,平三对赤辽说了什么,然后将手搭在赤辽肩上,赤辽突然跪在地上,哀嚎起来:“平三,不!” 然后他哭得撕心裂肺,平三也跪了下来,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肩膀——赤辽突然暴起一头撞断了平三的鼻梁,然后一拳将平三打在墙上,又用手抓着平三对墙壁撞了无数下。 所有人:(o言o) 平三捂着脸走了回来:“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只是不喜欢别人碰他。” 文昭:“你没事吗?哟,恢复得真快,简直就是为了挨揍而生的。” 平三:“你哪位啊?” 文昭:“没人给我介绍一下吗?算了,我自己来吧。我就是冰流的母亲文昭——” 鹿旷:“这、这也太年轻了吧?驻颜有术啊。” 平三:“什么驻颜,这是返老还童了吧,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太棒了,看起来、就像十五六岁的女生一样!这个时候是最棒的年龄,她们还没开始变成(消音)。” 小野开心道:“真是越来越好了,倭瓜岛的忍众退出了,黑峰的进军停止了,翡翠会也完蛋了!而且将神门和流沙族也达成了协作共同守护金沙了,我们应该好好玩一下来庆祝!” 鹿旷有些疲惫地看着地面:“实际上......不怎么好,忍头死了,但是忍众并没有消停,他们正在四处追杀你们,黑峰的王刹军也被一个叫臧龙的王子重新指挥,很快就会发起下一轮攻势,翡翠会并没有倒,只是小白被四处追杀而已,还不知道没有了首领的其他翡翠会杀手会怎样行动呢......” 平三拿出小葫芦道:“可以联系一下告密者,让他告诉我们翡翠会现在的情况啊。” 冰流:“总之,我们现在先回圣城的那个别墅里吧,路上交换一下情报。大壳呢?” 鹿旷:“他说他想留在剧院,可能是被胁迫了,你们谁去看一下?” 文昭:“我去吧,剧院的人都见过你们,被发现了就没法离开了。” 冰流:“母亲,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和小白狼玩的开心。”文昭似乎十分享受这具年轻的身体,跳上旁边的屋子踩着房梁走了。 巴萨查也摇着头道:“赤辽似乎更愿意跟着你们,他就和你们一起吧。我老了,就此别过吧。” 小野道:“老先生,倭瓜岛的忍头也在追杀您啊,您一个人行动会很危险的!” 巴萨查笑道:“我有自己要做的事,云家骨干接二连三的离去,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撇下云家不管。告辞了。” 见巴萨查去意已决,小野便不再挽留,和他挥手告别,看着他拄着拐杖消失在了夜色中。 躲在暗处的将神门人对鸦天狗汇报道:“有一个炼金术士跟着巴萨查走了,他的修为很强,我们感知不到他。” 鸦天狗道:“可能是残余的忍众,你跟上去,尽量不要出手,对方一露面就立刻汇报给我,如果不是忍众的话就立刻撤退。” “是。” ------ 大壳头也不回地整理着桌上的书本,“真对不起啊,文昭夫人,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决定留在这里和海查灵老师学习。” 文昭困惑地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道:“你不知道她是黑峰人吗?你现在身处的可是黑峰的杀手团啊,你不能留在这!” “这是我的决定,夫人,就和当初决定跟着小野离开窝窝村一样。我的梦想是精进自己的医术,而海查灵老师能教给我更多,”大壳转过身来,他的神情看起来无比坚定,但眼底却闪过一瞬蓝光,就和海查灵形元的颜色一样,“请转告小野,我永远珍惜我们的友谊,但我已经决定在这里跟着海查灵学习医术了。” “那就祝你好运吧。”文昭转身跳出了窗外——她对大壳本就不关心,只是找个借口离开冰流罢了。眼下,在她心中有件更重要的事——回青水,找到厉流。 “大壳——”海查灵从地下室的出口探头道:“过来吧。” 领着大壳走进地下室后,地下室里陈列着一排排放着尸体的柜子。有之前死去的剧院杀手,如清源、俊影、阿怪、景晖等,也有翡翠会的一些人,如虎鲸、牛角等。 “想修复一件物体的前提是了解它,我要你解剖这些尸体,然后告诉我它们的共同点,能做到吗?” 大壳点了点头。 “如果感到不适的话,这是正常的......有的人天生就害怕尸体,因为这在潜意识里意味着‘可能招致死亡的敌人、疾病、意外’,这会让他们下意识地远离尸体。”海查灵看着大壳说道:“但是你不能这样,你会遇到比康复者更多的尸体,因为面对大多数的疾病,我们都无能为力,要想坚持下去,就必须学会克服对尸体的恐惧。” “我明白的。”大壳眼底的淡蓝色再次闪烁了一下,“您说得总是正确的,我会全部照做。” 他拿起手术刀走到一具尸体前,对着尸体举了半天的刀却不知道该往哪落下,问道:“我唯一担心的是——如果损坏了尸体,让你不能继续之后的研究怎么办?” “没有关系,如今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了。” 大壳不再犹豫,面无表情地划开了—— ------ 巴萨查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双手放在拐杖上,一动不动地,似是在等着什么般。 “出来吧,一路跟到了这里。你应该不是忍众吧?按照忍众的作风,在发现我和那群小伙子时就会第一时间报信。你选择绕开他们,就是冲我来的吧?” 躲在暗处的将神门人心里一惊,刚要走出去,却见一只白狼从另一边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巴萨查斜眼看着那只白狼,道:“是你啊......你杀了本家的云轮少爷和灰满,现在又盯上我了吗?我想不明白,我和家主来金沙拼了几十年,从未招惹过狼族,你为何非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呢?我们云家,没有招惹过你们吧?” 那白狼眯起眼睛,却也掩盖不住目光中的凶狠,“豺狼害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区区食物,什么时候也值得讲道理了?” 巴萨查轻轻叹了口气,“我认识一位狼族,他热心、善良,我自认活了73岁,从未见过那样如太阳般温暖的人,似乎只要跟着他,自己也能变得不平凡起来......但我深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他好不容易让人们对狼族改观,而他的努力,总是被像你这样的人毁掉的。” “不怪你们喜欢他,因为你们是站在食物的立场上嘛。其实狼族也好,豺族也好,老东西你始终看得不够通透——”那白狼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白活了一大把年纪!用什么概念来概括一类群体是最无聊的行为!食肉族有好人,食草族也有坏人,用那些乱七八糟的规则去评判不仅累死人,而且完全没有作用。分类的标准只有一条,那就是——对我好的人就是好人,对我不好的人就是坏人,记住这个就够了!” 巴萨查竟然嗤笑了起来,“年轻人,你还是小孩子么?” “这是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我之前就是没明白这个道理,才被人害得那么惨!”白狼举起手,手上的指甲迅速伸长,“黑峰王将,边境王白眉儿!老东西,报上名来!” “云鹤谷家臣巴萨查。”巴萨查悠悠地说完,转过身来,而将拐杖斜拿着,就好像抓着一把剑般。 “通报姓名的礼仪已经结束,开始吧!”白眉儿举起指甲刺了过来—— 巴萨查身边突然出现数团火焰,朝白眉儿袭来,白眉儿翻身躲开火焰的同时,用指甲像匕首一般朝巴萨查喉咙撩去,指甲上涌出一大团漆黑的形元,宛如墨水般粘稠沉重,但那些火焰竟然想长了眼睛一般绕了回来,一左一右朝白眉儿夹击。 “云鹤谷的老东西,有两把刷子嘛。”白眉儿突然喊道:“君子六艺,射礼!” 砰砰砰三声巨响,第一下打退了火焰,第二下直直击中了巴萨查的胸口,将他打得往后飞去,第三下则猛地打穿了巴萨查的胸膛。 “不对,最后一下的触感......”白眉儿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离开用指甲朝巴萨查砍去,巴萨查竟弯腰躲过,随后张开双翅稳稳地降落。 “年纪大了,做这种动作不方便了啊,呵呵......”巴萨查的胸口赫然是一个巨大的洞口,但下一刻,那洞口却立刻被他的肉给填满了,那伤口也就这样复原了。 巴萨查又朝白眉儿吐出数团火,白眉儿不敢大意,挥动指甲将那些火给打散,而那些火被打散后又聚拢起来,如附骨之疽般紧咬着白眉儿不放。 “原来如此,你才是云家最强的高手吧......真是找对对手了!” 白眉儿再次喊道:“君子六艺,射礼!” 这下攻击是朝着巴萨查运转形元的穴位打去的,只见巴萨查身躯一扭,整个人瞬间扭成一条麻绳,完美避开了白眉儿的所有攻击。而他的身体再如蛇一般扭动着,一拳甩出,像鞭子一般朝白眉儿抽来,一下将白眉儿给打退。 “果然如此!”白眉儿心道:“玩火的见多了,但是操纵肉身才是他的能力!他应该是槐河域一带的苦修者门派,通过痛感刺激来激活形元,获得能自由操纵肉身的能力——『哈他瑜伽』!” 巴萨查也在心里暗叹道:“君子六艺的射礼,通常只能用来点穴,连破坏一张纸都费力,但他竟能让其发挥出如此可怕的破坏力,真是了不起。” “君子六艺,数礼,十方不动!”白眉儿脚下出现一道画着阵图的光圈,随后光圈扩大,那些火焰便立刻停了下来。 “唔,是十方不动阵吗,这样不管远程还是近战都能立于不败之地了呢,真是完美的阵法,不过......”巴萨查拿出一团漆黑的胶水放进了嘴里,“维持这样的阵法一定要耗费相当大的形元,进入阵内的物体越多,压力也就越大,你能撑多久呢......” 他在体内运转形元,形元便带动着那些东西在经脉内流转,随后他猛地吐出一大团漆黑的液态物,那些物体在空中四散游动着,收拢着周围的树枝和碎石,随后拼凑出了一幅人形,守在了巴萨查身前。 白眉儿不再进攻,思索道:“这是个什么玩意?没见过的巫术,真是麻烦。” 他再次使用射礼,将那树人的头给打爆成无数碎木片,但那些被黑水附着的碎木片竟然靠拢在一起,重新变回了原样。 “定住这么多东西会很累吧,试试看。” 那树人便径自冲进了阵内,就好像掉入胶水中的蜜蜂一般,艰难地移动着,白眉儿额头也开始冒出汗,立刻解除了阵法,那些火焰便在瞬间活动起来,和树人一起攻来。 白眉儿躲开了树人的攻击,再反手用指甲砍断了树人的手,见树人再次愈合后,心道:“麻烦的东西......好像是自动的?里面的黑水才是本体,但是物理攻击无效,使用形元攻击才会使其减少......和我见过的形元兽不一样,更古老的感觉。” “君子六艺,礼——征伐!”白眉儿身上突然冒着蓝光,整个人以极快的力量朝巴萨查冲来,征伐之礼能短时间内激活人的潜能从而全方位提高力量,“不管是什么样的形元兽,只要把主人打倒,失去了形元的提供,形元兽自然就消解了!” 巴萨查鼓起腮帮子,朝白眉儿吐出一大团火焰,白眉儿同样鼓起腮帮子,竟硬生生将这些火给吹了回去,反将巴萨查瞬间置身于自己吐出的火海中! 巴萨查跳了起来,手臂再次像鞭子一样朝白眉儿抽来,“老了......飞不动了,真不想和你打啊,可惜走不掉了,就只好把你杀了。” “什么鬼,这么强的火焰,居然只是擦伤而已吗?”白眉儿不再小瞧巴萨查,开始全力应战。 树人身上的树枝开始分散开来,像飞镖一样朝白眉儿射来,白眉儿无法躲过这一轮密集的射击,只能以形元硬抗,而那些树枝再打过一轮后,竟然还会飞回来,反复对白眉儿进行攻击。 “好了,我受够了!不就是形元兽吗,我也有!” 一大团形元凝聚在白眉儿身前,那只肚子破开,肠子流露的狼出现在白眉儿身前,它的肠子猛地伸出,缠住了那树人,随后那树人竟然一点点地消失,没有任何留下的痕迹。 白眉儿也猛地朝那些树枝吐出一大团水雾,那些树枝便也跟着一点一点地消失。 “老东西,轮到你了!” 白眉儿瞬间出现在了巴萨查面前,巴萨查刚想移动,却见身后出现一只骇人的怪物——那是白眉儿的守护灵兽,守护灵兽张嘴咬住了巴萨查,而那形元兽的肠子也随之甩过来将他捆住,白眉儿一个下劈,打碎了巴萨查的头。 肠子再次松开时,巴萨查已经变成了一具白骨。 “味道不错,多谢款待。”白眉儿扭头看向在阴影里瑟瑟发抖的将神门人,“下一个,就是你了——” 核心集团 “大壳决定留在剧院了吗?那——雅若夫人呢?什么——”小野收起了通讯器,凝重地对众人说道:“不妙了,王后说雅若夫人在遭到袭击前就离开剧院了!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倭瓜岛的忍众还在找她,处境非常危险,我们得在忍众之前找到她!” 平三悄悄问鹿旷:“要告诉小野雅若是谁吗?” 鹿旷不耐烦道:“找人要紧,这个以后再说。” 小野道:“我们分头行动,但要是太过分散的话又容易被忍众偷袭......赤辽,你还记得雅若夫人的气味吗?” 赤辽点头。 “那好,我和冰块脸一组,你和鹿哥、平三一组,确保每组都有一个搜寻的人,而且都具有应对忍众的能力,行动吧!” 小野和冰流离开后,鹿旷有些忧郁地叹气道:“我真没用,又被小野嫌弃了......我想和小野一组啊。” 平三:“我也想,所以鹿哥——你真的没有修炼过吗?我、我不是嘲笑你的意思,但是我觉得,你的形元进步的比我当初还慢。” 鹿旷:“我应该是没有修炼的才能吧,但是体质适合人体炼成。算了,那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能快速提升实力的方法肯定有的,只是我还没找到......” ------ 雅若虽然只剩下一条腿,但是仅凭单脚跳着移动竟比许多人身手还要敏捷。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什么也没有,但是在常年杀手生涯中训练出的敏锐直觉已经让她察觉到了四周的杀气——倭瓜岛的忍众追来了。 “没办法了......”她蹲了下来,低着头,仿佛一幅等死的模样,那些忍者便也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拿着明晃晃的刀朝她靠近。 但是雅若的手脚断口却突然伸出一块惨白的骨头,随后在骨头周围逐渐附上血管和肌肉,断肢就这样再生了出来,但这还不够,她的身体突然膨胀起来,撑爆了衣服,身上的毛大片大片的剥落,皮肤宛如苍老的无毛猫一般,并且有一团一团如海蜇头般簇集在一起的血管,她的头颅深深地陷进了身体,在背后又长出几只手来。 “咳......虽然很讨厌这个样子,但是只有这样才能再生......”她朝着那些忍者吐出口中的热气,俨然一副随时准备大开杀戒的猎人一般,“这幅模样不能被任何人看见......所以你们,不能走,而且要好好地补偿我呀。” 领头的忍者道:“原来她是魔人!” 另一个忍者回道:“魔人?敌人!杀掉她!” 几个忍者率先朝雅若冲去,但雅若却先一步冲到了他们面前,身上的几只手也已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着,将他们猛地拍碎。 “好久......没有用这种方法杀人了......”雅若的指甲变得圆而细短,就像注射器一般,扎在了领头的忍者身上,那领头的忍者仿佛感觉到一股什么东西顺着伤口被注入了进来,在自己体内疯狂地吞噬着,五脏六腑顿时如被火煎熬一般,他哀嚎着,身体也开始像雅若一样变化起来。 “啊!她不是魔人,她是尸鬼!”剩下的最后一位忍者以为这是尸毒,立刻转身离去,但雅若背后的手却迅速延长,轻轻松松地用指甲扎到了他身上,他也开始痛苦地转变起来。 “呵呵呵......这都是你们逼我的,”雅若蹲在领头的忍者身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他痛苦的神情,“讨厌这样吗?我也一样......转变过程会很痛苦的,而且这一过程是不可逆的......维持平常那个状态是很费力的,要不是你们逼的我没法子,我也不像变成这幅模样的啊。” “啊~”领头的忍者还没有死,但另一个忍者已经不再动弹了。 “用这幅模样活着就这么痛苦吗......每一个经历转变的人最后都自杀了,我现在就来送你一程吧——” 雅若抓起那个忍者,大张着嘴巴,囫囵吞了下去。 她站了起来,再次察觉到了身后还有一人——和她一样,也是一只狼。她转过身去,但在见到对方的瞬间,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还魂丹本来是给冰流准备的,没想到阴差阳错被你给吃了,我也因此找到了你,这就是缘分吧。”卡鲁鲁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昂首俯视着雅若——此刻他看起来极其盛气凌人,与往日在蓝魂儿身边做小伏低的猥琐样完全不同。 “就算你没有得到‘父亲’的名字,只是一个低级的奴仆,也是我们‘集团’(inner circle)的一员,是‘父亲’的崇拜者和皈依者。”卡鲁鲁逼问道:“为什么要离开集团?二十年了,证据确凿的叛变,已经不需要审判了。” 雅若头伏得更低了,此刻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哼,幸好白影将军和野犬女王都不在,不然我还真找不到机会动手......我和‘父亲’的其他孩子不一样,我还是比较关心你们这些奴仆的,回答我的问题,可以让你死得轻松一点。” 卡鲁鲁威胁般地重复道:“为什么要背叛‘父亲’?” 雅若颤抖着,连声音都在打着寒战,“我从小被训练成一个杀手......取人性命,就像喝水吃饭一样自然,但那只是生计,我不喜欢杀人!我厌恶家里的那些祖训宗规,父亲,其他兄弟姐妹,他们强迫我去做这样那样的事,我讨厌他们,他们不理解我,但他们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全部了......” “所以当我听说‘集团’的存在时,我以为我终于可以解脱了!集团,是一个向往极恶的组织,是一个有着共同目标的团体,那时我觉得......虽然我们与全世界为敌,但我们有好朋友,好兄弟,有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 雅若回想起了加入集团的那天,她跪在一个蓝色的阵法中,七个用黑袍遮盖住真实面容的人将她围在中心,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吟诵着什么——那似乎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语言,诡异而危险。 “然而当我真的加入‘集团’后,我才发现,你们根本不是什么‘不被世人理解的人’,你们就是一群纯粹的恶棍,恶到骨子里的人。那时我才明白,我只是厌倦了被规则束缚,加入集团并没有帮我打破枷锁,而是给我套上了更沉重的枷锁......我真正想要的,是理解我的人,接纳我的人,能平等对待我的人!” 卡鲁鲁皱眉道:“所以你走了?然后回到了白牙族,重新干起了老本行?” “是啊,我日复一日的放纵,浑浑噩噩的活着,直到我遇到了他......”雅若撑在地上的手握成了拳头,“他接纳了我的过去,甚至允许我诞下了他的孩子!他看向我的眼神无比纯粹,好像我不是什么恶心的怪胎,只是一个可以交流武艺的对手。在他面前,我不用藏起那副恶心的真脸......原来平等的同伴,比一切都重要!” “嗯......有意思。”卡鲁鲁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这是我第一次和奴仆交谈,不得不说,你在这一众奴仆中也是特别的存在,不仅有这么强的实力,竟然还能做到无视‘父亲’的意志。不过你要知道啊,‘集团’是一个向往极恶的组织——” 他狞笑起来:“绝对无法逾越的阶级,不就是极恶的吗?集团里,根本就不可能有平等而言啊!” “这就是我要离开的原因!在你们这些‘父亲的直属孩子’面前,我会本能地想要屈服......就像在高空会感到恐惧,不喝水会感到口渴一样,我无法抗拒......我绝不接受,没有任何人能让我屈服,‘父亲’也不行!” 卡鲁鲁点头道:“你的确是个特殊的奴仆......但是你也很危险,必须被铲除!” 虽然雅若的手还在颤抖着,但是她最终站了起来,身上的淡紫色的形元也如火焰般跳动着,“那就来吧,‘色欲’大人!” “哦?在我面前你居然敢反抗——罪无可赦!”卡鲁鲁的身体也被一层黑色的形元覆盖,随后整个人变成了一个紫色的怪物。 “哈哈哈哈!”雅若狂笑起来,“你说,集团里的阶级是绝对无法逾越的......可是我的孩子,他不会被尸毒所影响,这是否意味着,他是和你们一样尊贵的存在?由我这样的奴仆,竟然可以诞生出和你们一样尊贵的孩子!” ------ 赤辽的脚步突然加快了,平三连忙跟着快步跑了起来,问道:“赤辽,这是找到了吗?” “找到了,她的形元很微弱,应该差不多了。” 鹿旷和平三心中皆是一惊,连忙催促道:“再快点!” 冲入那个小巷时,一道紫色的身影一闪,顷刻间便没有了踪迹,地面上有几个忍者的残骸,而更引人注意的则是小巷中间那个巨大的恶心怪物,那怪物的皮肤一下一下地起伏着,似乎还有微弱的呼吸。 赤辽指着那怪物道:“就是她了。” “什么?”平三抱着头,始终无法将那怪物和雅若联系在一起,“雅若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不会认错了吧?” 他自己又摇头否定道:“不,赤辽不会弄错气味的......难道真是雅若夫人?” 鹿旷若有所思地说道:“好像和你当初打郁灵龙的状态一样......这是尸鬼还是魔人?” “小......野......”那怪物突然开始说起话了,鹿旷和平三连忙跪在她身边,仔细听着她气若游丝的话语。 那怪物朝平三伸出一只紧握着的拳头,在她面前打开,那是一张画着运转形元法门的图纸,“生死符......恐兽......学会它......” 平三连忙唤出蛊盅,将凝血蛊倒在那怪物身上,“夫人,深呼吸,我来给您止血!” 一边站着的赤辽冷不丁来了句:“经脉全断了,皮肤里面都是血糊糊,谁来都不好使。” “闭嘴,赤辽!”平三扭头朝赤辽吼道,又具现出空心人,将自己的形元输入雅若的体内,“夫人,坚持住!您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啊?谁下的手啊?别急——等伤好了,您再告诉我,夫人——” 雅若突然抓住了平三的手,“集团......恶魔......‘父亲’的名字是......未来.......” 平三突然僵住了,“夫人?您说什么?” 未来?是恰好同名还是—— 鹿旷摇了摇头,将掉在地上的那张纸捡了起来,递给平三:“学会它吧,那是雅若夫人最后的心愿了。” 平三机械地接过那张纸,又不肯相信般地再抓起雅若的手给她把脉,而空心人依旧再给那怪物输送着形元,但所有的形元都宛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回应。 他惊恐地捂着头,“天哪,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和小野说啊!死了,死了啊!好可怕,小野会伤心死的!怎么办啊!” 鹿旷疑惑地看着平三:“你这是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了。” 他朝赤辽吆喝道:“走吧,告诉小野不用找了。” 小野和冰流那边也出现了状况。 两人戒备地盯着站在他们前方的臧龙。臧龙手一挥,什么东西便朝他们飞了过来,小野抬手接住了那东西——“下战书?” 臧龙眯起眼睛道:“倭瓜岛的忍众正在推选出一个新首领,所以委托我来传递这个消息。他们说,与你们的交手带来了很大的伤亡,实在是不愿意继续看到流血,但是你们之间的冲突必须要了断。他们说,你们当初来了十个人去刺杀他们的首领,现在他们要双方各派出十人一决胜负,除掉对方的十人,哪一方还有幸存的就是胜方。如果倭瓜岛败了,他们就永远不会与你们为敌——” 小野道:“如果我们败了呢?” 臧龙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们说只要你们两个人的脑袋。” “答应他!”鸦天狗和影将神门的人突然从阴影里飞了出来,“如果这样能让倭瓜岛的人离开金沙的话,倒也划算。” 冰流有些不悦,就算自己和小野有意迎战,凭什么让别人替他们答应?他对鸦天狗道:“我们根本没有十个人,这个约定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鸦天狗道:“将神门会出十个人——”他将那封信从小野手里抢来,拆开看到:“名单,还有——地点?不对,地点要我们来选!” 臧龙摊手道:“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不属于倭瓜岛,来这里只是负责传话而已。不过请放心,倭瓜岛本来就是客场作战,该担心的应该是他们才对。在那里的只有他们派出的十个人和几个长老作见证,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带些其他人来作见证啊,他们不介意的。” 不等小野和冰流答话,鸦天狗抢先道:“做人嘛,诚信最重要。虽然是敌人,但是我们姑且相信你们还有做人的底线吧,我们接受你们的战书。” 臧龙欠身道:“很好,决定好哪些人会出战后就在名单上签字画押吧,把信带回去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在决定好之前,我会在将神门的山下等你们的。”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冰流将冰枪往地上一砸,“岂有此理,如今黑峰狼族已经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将神门山下了!金沙盟的将神门怎么会懦弱到这个地步?” 他又转向鸦天狗道:“还有你,就算我和小野有意参加,你也没资格替我们做决定!而且我从不相信狼族会信守承诺,(小野:咳咳)他们挖了个坑你们就往里跳吗!” 见双方剑拔弩张几乎要动手,小野忙从背后抱住激动的冰流,紧紧地卡住了他的双臂,“冰块脸,你先冷静点,这肯定是个陷阱啊。” “那你就这么让他们答应了?” “他们可是专业的杀手诶,最擅长躲在角落里阴人了——”小野向冰流解释道:“现在他们主动跳出来,我们反而有办法见招拆招。比起陷阱,我更担心他们会沉下心来,像一根毒刺般随时在暗处阴我们一把,而我们又找不到。现在它自己冒出来了,我们正好去把它给拔了,对吧,将神门的?” 鸦天狗得意地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小野问道:“不过,万一他们不守约定,来了不只十个人呢?” “约定?什么约定?”鸦天狗身后的一个将神门人突然站到了面前,摘下了面具,是一只漆黑的猫头鹰,而小野和冰流也认出了那人的声音:“影将神大人!” 原来影将神黑魇一直伪装成将神门的小喽啰,跟在小将鸦天狗身后,一旦真的对上了倭瓜岛的忍者,就能打个出其不意。 影将神黑魇阴着脸道:“倭瓜岛忍众手段高超,就算真的十对十,我们也没把握赢啊......对付这种人没必要讲什么道义,我们会明面上派十个人去,背地里......将神门全军出动,把这些害虫,永远留在这里吧。” 小野咕噜了一声,挠了挠头,不解道:“可是,将神门还要在上面签字画押啊?要是传出去了,将神门名声受损,就很难立足了呀。将神门一向光明磊落——” “要对付坏人,就要比坏人还损,难道好人就活该被人欺负吗?这可是生死搏斗,哪来的约定给你守。我们全力应对,才是对对手的尊重嘛——”黑魇昂首露出了极其阴险的表情,“再说了,我们把他们都杀光,不就没人会把这事说出去了吗?将神门的名声不就保住了?” 小野:Σ(⊙▽⊙“a 冰流:(⊙_⊙) 黑魇做了个请的手势,“好久不见呀,两位,来山上作客吗?顺便详细谈谈对付倭瓜岛的部署。” 坚定初心 小野他们在原地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鹿旷三人,而平三看起来格外沮丧。 小野朝他们招手道:“嘿,这里这里!你们怎么啦,没找到人吗?” 赤辽:“你妈死了。” 平三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倒出一大堆毛豆,丢在赤辽怀里,“赤辽大哥,赤辽爷爷,求求你别说话了。小野,那个——你别理他,他脑子不对劲。” 鹿旷:“我们找到了一具奇怪的尸体,看起来和雅若没有任何联系,但是赤辽坚持说那是雅若,姑且认为她死了。” “不是吧?倭瓜岛退出战场,多亏了她,可是我们却没有保护好她......”小野看起来很失落,“赤辽,你不会认错吗?” 赤辽嘴里嚼着一大堆豆子,含糊不清地说道:“不会,不会,那么重的药臭味,不会认错,你妈确实是死了。” “我妈?是什么意思啊?” “赤辽不要!”平三立刻朝赤辽喊道,然而为时已晚,赤辽已经说道:“雅若就是你妈啊,傻大哥(黑仔)知道,鸟博士(海查灵)知道,他们两个也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雅若夫人......是我的母亲?”小野后退了几步,不确定般地看向四周,随后突然转身跑了。 “小野?”“小野!” “我去追。”冰流迅速跟了上去。 平三懊恼地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怎么办啊......我不想让小野这么快就知道真相......” 鹿旷将手放在他的肩上,道:“不用担心,他能处理好的。小野......总是能处理好的。” 鸦天狗也要跟上去,黑魇朝他摇了摇头,制止了他。 黑魇手上拿着一封信,对三人道:“你们中谁主食?” 鹿旷瞥了眼蹲在地上的平三,叹了口气,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我叫鹿旷,见过影将神大人。” 黑魇举起那封信晃了晃,“这是关于剩下的忍众的情报,你看看吧。” 鹿旷接过那封信,“这么详细,好厉害。” “嘿,不贪功,这资料是有人主动给我们的。倭瓜岛忍众在黑峰树敌无数,提供情报的是他们的仇家,也是一位黑峰王将,真假存疑,看看就好了。” 鹿旷疑道:“谁提供的?” “黑峰王将——斑郎。豹族和狮族是老对头,斗了好几代了,尤其是这一代各出了一个豹族和狮族的黑峰王将,更是将他们的矛盾推到了顶点,所以斑郎会有倭瓜忍的情报。” 黑魇扶了扶鸟喙上的那副小墨镜,说道:“他们之间的死仇要追溯到黑峰初立时,据说当时的豹族族长集全族之力创造了一门神奇的功法,『大拘魂术』,这门功法作用是什么已经不得而知,我们如今只知道斑郎修习的只是被发现的残本。‘大拘魂术’出世时,有人走漏了风声,狮族便派人上门索要,遭到拒绝后当场翻脸,开始用武力争夺功法。豹族族长遭到了狮族族长和几个亲信的围捕,但是豹族族长却突然在他们面前消失了,在场的高手都无法理解......那既不是幻术,也不是遁术。在那之后,那位豹族族长就再也没出现过,而当初围捕他的人,在之后都接二连三地死于各种意外,尤其是狮族族长,最后彻底疯掉了......” 鹿旷问道:“这是某种诅咒吗?我听说,形元在死后会变得更强,是豹族族长在死前诅咒了狮族吗?” “狮族也是这么想的,之后的事情就彻底失控了,豹族将这一切归咎于狮族,而狮族也怨恨豹族的行为,他们便开始了长达百年的交锋,彼此都死伤惨重。最后是豹族取得了狼王的支持,狮族被迫远走黑峰,在倭瓜岛定居。” 黑魇又扶了扶墨镜,“扯远了,斑郎让我们一定要小心那个叫臧龙的黑峰王子,他是如今的黑峰王族中唯一觉醒了『神人眼』的人,出生时一睁眼,便害死了自己的亲娘。” “臧龙么?”鹿旷想起了给乌金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臧龙用眼罩遮住了自己的右眼,看来那就是所谓的『神人眼』了。 “就劳烦你告诉那几个小朋友,还活着的忍众手段都记录在这封信里了,作为参考即可,为了防止黑峰王将使诈,还是得留心印证,不能大意。” 黑魇又看向小野和冰流离开的方向,“他们走了这么久了,不要紧吧?既然你是主事的,还请你去通知他们,做好准备,去将神门吧。” ------ “小野。”冰流跳上了高塔,找到了蹲在挑檐边缘的白狼,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 “冰流......我、又一次失去亲人了。” 小野看着塔下的零星灯光,突然苦涩得笑了起来。 “在到五步谷之前,我几乎没有想过我的亲生父母是什么人......因为我有鹿爹,鹿娘,鹿哥,他们是全天下最好的家人,所以,我就不再好奇我的父母是什么身份了。” “......” “因为他们遗弃了我,只留下了一把和我一样没用的断刀......给了我一切,教导养育我的人,是牧云村的大家。可是到头来,我却接二连三地失去了他们......鹿爹为了救我而死,鹿娘失踪了,鹿哥也为了我吃了这么多苦......我才刚刚知道母亲是谁,可紧接着就失去了她......难怪一路上她会这么关心我。” 小野摸着别在腰间的兵符,紧闭着双眼,留下了眼泪,“什么天下最强的兵器,它和我一样没用,谁都保护不了。如果不是收留了我,鹿爹就不会死,如果我老老实实地待在牧云村,大家就不会遇到危险,鹿哥就不用为了我去金沙,雅若娘亲也可以继续在翡翠河隐居......还有槐河域的猪家兄弟,杜姑娘,赤狐村,平口城隍,德劳家,茶罗术士,云翳,云轮......如果我没有遇见他们,他们就不会死,这都是我的错!” 斑郎那阴恻恻的话始终萦绕在耳边:“你想成为英雄走出的每一步,都会给数不清的人带来灾难,所谓的梦想,根本就不是属于弱者的词啊!” “这不是你的错。” “可他们都是因为我而遭受这些的!因为我是狼族,所以不管到哪,那些灾难都会紧随而来,先是王刹军,然后是翡翠会,金银帮,圣膏军,剧院,蓝魂儿,倭瓜岛,十犬壶仪式......如果,如果没有我的话,大家都会更好——” 冰流拍了一下小野的头,“少自作多情了,这些组织可不会自己消失。它们自诞生起就注定是要害人的,不会因为没有你就消停,相反,因为你做的一切,才从他们手下拯救了更多人。” “我唯一记得的就是瑞德......可是以利亚告诉我,瑞德在不久后就发病死了,是翡翠会下的手,后来就连以利亚也......” “你到底怎么了?”冰流晃了晃小野,“我认识的小野,是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屈服的。你向往的是那个不会有任何人被抛弃的天下,能因为你的屈服而放弃那些在危险中的人吗?” 小野抬头,看着前方永无止境地黑暗,半晌,才开口道:“我怕了。” “鹿哥,大壳,平三,跟着我,他们也会遭受这些......我更怕你再遇到危险该怎么办。你还有在意你的父王,照顾你的哥哥,关心你的两位母后,你的背后有整个芦芦族,有这么多人牵挂你,而且、而且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受伤。” 小野侧身贴了贴冰流的额头,“你走吧......我会告诉影将神,参与讨伐的只有我一个人,有赤辽和王后在,你应该会很安全。黑仔会信守承诺,等仪式结束,你就可以回青水了......” “你那是什么话!”冰流站了起来,也用力地往上提着小野的衣领,“都说了,那些事情的发生不是你的错!是你教会我,拯救天下不能去牺牲任何人。如果是某个人因为你而去害人,就该惩治那个人,如果是某个组织因为你去害人,那我们就去扳倒它!一个人的命,千万人的命,是同样重要的,这不就是你告诉我的吗!” 冰流抓起小野的手,郑重地说道:“梦想不是靠施舍,是靠自己争取的!你可以悲伤,但是不能放弃。找到杀害雅若夫人的凶手,给她报仇!” 小野呆呆地看着冰流,站了起来,苦笑道:“你说得对,如果只做力所能及的事的话,我就没法进步了,我必须直面这些更可怕的挑战......我只是太难过了,几乎都快忘了当初是为什么出发了。冰流,谢谢你。” 他身子往前靠了靠,抱住了冰流的肩膀。在卡由城之战后,小野经过尸神咒蛊和神之血试剂的洗礼,已经变得十分高大强壮,相较之下衬得冰流更加瘦小,整个人顿时便埋入小野的臂弯里。 因为修炼冰冻形元的缘故,冰流的体温通常要比正常人更低些,不管什么时候触碰总是像冰块一般寒冷,但此刻小野的手却感到有些发烫,也嗅到了冰流肩上渐渐散发出的清香味,这白狼便低着头,试探地在兔子的肩上轻轻嗫咬了一下。 “咔嚓”一声,好像是周围的瓦片被人给踩碎了,两人顿时脑海里电光一闪,心中立刻清明起来,同时往后退了几步,小野有些羞愧地松开了冰流的手。 鹿旷朝两人喊道:“嘿,走啦。” ------ 影将神门山下的那颗大树旁,有两只狼一站一坐停在那儿。潜龙穿着黑峰小学生的黑色校服,怀里则抱着那把钝刀,斜靠在树干上,臧龙则坐在大树爬出地面的老树根上,低头翻看着一本书——《异种嫁接的应用》,[青水]芦芦傲雪着,[黑峰]洛克翻译。 潜龙那充满杀意的眼神被帽檐下的阴影藏住,不时地左右张望着,笑得甚是渗人,“在盯着我们呢,将神门的人......都杀掉吗?” 臧龙翻了一页,漫不经心道:“别呀,把人都吓跑了,计划就没法进行了,父王可是会生气的哟。” “呵呵呵......能来金沙真是太棒了。”潜龙手上的刀也微微震颤着,“老是砍那些不可接触者,已经腻烦了......真希望计划能提前啊,这里明明就比黑峰还好玩嘛。” 臧龙抬起头想了一会儿,问道:“倭瓜岛怎么样了?你们选出新的首领了吗?” “哼哼,选出来了。”这个名叫潜龙的小王子似乎和其他的黑峰王族不太一样,言行举止间看不到任何斧刃王族的风范,即使是最粗鲁的蓝魂儿也不会这样,潜龙看起来反而更像是一个从小培养的忍者,浑身上下皆是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夜罗那个没露面过的兄弟,总是戴着副破面具的那个。” 臧龙问道:“无脸隐士?” “是~呀。”潜龙打了个哈欠,“二长老和几个不愿意给老头子报仇的,都已经离开了。可以叫你的蚁巢去把他们捉回来嘛,除了处决罪人的那次,我还没有砍过倭瓜岛的人头呢。” 黑魇和鸦天狗从山上飞到了两人身前,黑魇交出一封信,道:“这就是我们派出的十人,都在战术上签下了生死状,劳烦阁下带回去,我们也随后出发。” “总算......那就告辞了。”臧龙接过信封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而潜龙也随之离开,但在最后,他却回头,夸张地咧起嘴角,朝黑魇哼了一声,似乎是因为没能与之交手而感到不快。 第10章 V10公平对战 在将神门经过商讨后,最终决定已经失去战斗力的鹿旷和不可预测的赤辽留在将神门,而具有不死之身的平三则参加进了讨伐队,成了十人之一。 出发前,鹿旷对着他们挥手道:“加油啊,把那些黑峰人的脑袋都摘下来!” 赤辽双手围在嘴边,高声喊道:“一定要赢啊!” 小野对他们比了个大拇指,转身和众人一起,越走越远,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一路长途跋涉,将神门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小茶馆前,那茶馆之后便是一片深山。似乎这里是翡翠河附近的某处盆地,低矮的地势给这里带来不少降雨,这里的植被郁郁葱葱,气候也出人意料的凉爽,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青水的山地。 小野嘟囔道:“真会挑地方。为什么没人住在这里啊?” 黑魇抬起头,墨镜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白光,“在来之前都被倭瓜岛的人杀光了。接应我们的人来了。” 茶馆前,站着两人——一只眼睛细长,容貌秀气的黄白沙狐,而另一位则是一只巨大的犰狳,身上的鳞片呈青灰色,宛如岩石般,两人均身穿红披风,沙狐用披风上的兜帽盖着头部,犰狳则带着一顶草帽,两人衣服前分别写着“月”和“暮”。 黑魇走上前,朝那两人拱手道:“久等了,月将神大人,暮将神大人!” 沙狐——月将神,月轮,和犰狳——暮将神,罗刹,也一并拱手道:“影将神大人,好久不见。” 人群中的小野忙踮起脚尖,拼命指着前面,对冰流和平三道:“快看,是三位将神诶!我第一次同时见到这么多将神!” 黑魇道:“敢问两位,现在山里是什么情况了?” 月轮道:“夜将神大人已经带人摸进山里了,传回消息说倭瓜忍在山里布置了很久,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再想推进的话必定会被他们发现。所以山里深处的情况没有查到。” 黑魇哼了一声,“还说什么十对十,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也好,本来就打算把他们全铲了。” 罗刹道:“这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他们一来这里,黑峰王刹军就找上了他们。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似乎有意避开了王刹军。” 黑魇道:“这样岂不是更好,没了王刹军的牵制,我们可以放开了手脚去做。”他转身朝影将神门的人一挥手,道:“进山吧。” 月轮犹豫道:“怎么都是小辈?两位副将神呢?” 黑魇道:“拜倭瓜忍所赐,阿翳战死了,我此行也是为了给徒弟讨个公道。另一位嘛,已经跟着夜将神进山了——” 月轮忙道:“打住打住!”他又瞥了眼影将神门的人,见到小野三人,便道:“怎么还有几个生面孔?事关重大不容闪失,他们可靠吗?” 黑魇嘿嘿笑道:“月轮大人真是过目不忘,这么久没来影将神门居然还能认得我的门人。那三个小朋友本事不小,也都是青水盟将神门的人,不必担心。” 罗刹道:“影将神大人清楚,我们金沙盟将神门突然被流沙族监视,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如果不是有内应,流沙族动作不会这么迅速,就连我们的暗桩都被发现了,将神门内部一定有内鬼,对这三个新人必须严格审视。” 黑魇道:“绝不可能,我在青水就和他们打交道了。他们有自己的担当和理想,为此不惜先后和青水的荆棘教,金沙的翡翠会,黑峰的王刹军为敌,这样的人,会为了什么出卖同伴呢?金钱吗?权力吗?贪图这些的人,真的会一路坚持到这里吗?” 他再次喊道:“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进山吧!” 月轮和罗刹互相看了一眼,也跟着加入了队伍。 小野激动道:“好厉害啊,金沙盟的将神门都在这了,看来这次对倭瓜忍是十拿九稳了。” 走进山里,迎面走来一只巨大的黑色蟒蛇,那便是夜将神莽山。莽山对着众人点了点头,朝着黑魇道:“影将神大人,接下来?——” 黑魇抬头看着周围遮天蔽日的高树,道:“叫门人不必隐藏了,和倭瓜忍打个招呼吧。” 莽山身上的一个符文便亮了起来,随后山里各处都升起一个个符文,将神门门人便随后走了出来。而在他们出来后,各处的阴影里也都站起了一个个穿着黑衣的忍者,数量之多竟丝毫不亚于将神门带来的人。 “无面先生吩咐,撤!”那些忍者纷纷后退,似乎布置在这里的倭瓜忍都撤走了。黑魇随即下令道:“他们走,我们进,大家都小心点,他们不动手我们就不动手,如果觉得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可以先动手!” 在前方,臧龙站在道路中央,见众人靠近,便欠身道:“这里的树可是会吃人的,请诸位跟紧我。” 说罢,他便自顾自地转身走了,众人便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他身后。 山路的两边,无数双眼睛盯着将神门,树梢间不时传来沙沙响,那逼人的杀气即使连对形元最不敏感的平三都察觉到了,他看着两边的忍者,不悦地对小野说道:“他们果然没安好心,这会是十对十的布置?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我们在这里歼灭!” 冰流接道:“不愧是将神大人,早就预料到了这点。” 小野摩拳擦掌,打气道:“没关系,我们一定会赢,叫这些倭瓜输得心服口服!” 终于来到一处山洞前,山洞前方的空地上,所有的植被被铲除得干干净净,已经有一群人守在了那里。臧龙走向他们,摊手向坐在石凳上的一个戴着面具的,对众人介绍道:“这位便是倭瓜岛忍众的新忍头,他们的新首领,无面隐士。” 冰流注意到那群人中有一只兔子看起来有些眼熟,他的脑袋好像被人劈开又缝上一样,毛色显然不对,且有着明显的缝合痕迹。自己的确是在哪见过,而且那家伙的力量似乎不容小觑。 无面隐士扶着膝盖站了起来,用半生不熟的青水话说道:“将神门,狡猾!说好的十对十,竟然倾巢出动!” 黑魇眯起眼睛道:“彼此彼此,你们也如我所料般不值得信任。” 他心道:“这就是无面隐士......据说此人在倭瓜岛极少露面,很少有人见过他出手,但却是原忍头的心腹。在倭瓜岛忍众中,就连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也极少。” 无面隐士衣服的袖子极长,几乎要拖到了地上,两只手臂也隐藏在了衣袖里,他挥起衣袖,对着自己的胸口道:“我们!怕被偷袭!要小心!多来些人,守卫!” 他两手一挥,那长长的袖子便被甩了出去,“pacckaжnтenmhemhoгoo ce6e.(给他们介绍一下你们自己。)” 他身后的那十人便走了过来,与他站到了一排—— 潜龙率先龇牙笑了起来,“斧刃潜龙!” 那只右眼有一块红色胎记的母狼朝他们抛了个媚眼,撒娇般地说道:“红桃花~” 红桃花身边,那只高大的灰色狮子,脸上有一块x形的刀疤,气势汹汹道:“叫我曼晃,金沙人!” 那只身材窈窕,表情柔和,但却断了尾巴的白豺女孩道:“你们好,请别见怪,但是......我叫汪汪。” (小野噗嗤一声笑了,然后被冰流敲了一下脑袋。) 背着弓箭,一幅猎人打扮的雄狮将两根手指搭在额头,对着他们一挥:“夜叉,我只说一遍。” 和尚打扮,将雄狮鬓毛剃光的狮子双手合十,“小僧不由义。” 不由义又朝身边那只脑袋上有缝合伤口的兔子摊手道:“这位施主不会说话,小僧便代为介绍——他叫基里科夫。” (这下冰流想起来了,在落暑钱庄曾见到他作为保镖被杰克-刘雇佣,以及和亚瑟交手,后来抢走了小白的一部分存款不知所踪。) 剩下三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狮子——不能说一模一样,因为看起来年龄最小的那只眼睛上有一道刀疤,依次道:“一杰!”“二杰!这个傻瓜是三杰!”“......那我就不说了。” 黑魇便道:“那么我们这边的是——” 影将神门副将神,骆驼三郎。 影将神门小将,三眼乌鸦鸦天狗,戴着紫色茄子头套的地鼠——挖挖,以及戴着女巫帽,拿着扫把的乌鸦——琦琦。 月将神门小将,白狐少年——白相相,粉毛长耳兔——桃桃(小野:他是男孩子哟),黑毛折耳兔——断水。 雷将神门小将,小野,冰流。 阴将神门小将,平三。(平三:“行吧,人太多,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我们这里的平均身高是不是矮了点?”小野:“全靠我撑着啦。”) 无面隐士挥了挥手,那些人便依次走进了山洞里。潜龙最后一个走了进去,回头嚣张地冲着小野笑了下,随后消失在了黑暗的洞穴里。 无面隐士道:“最后从这个洞口里走出来的,你的人,你赢,我的人,我赢。简单?” 他指着身边站着的几只老狮子,“我们倭瓜岛的长老见证,你们见证的人,也不少呢。” 黑魇和几位将神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道:“和斑郎提供的情报一致,这些长老的地位仅次于忍头,会在忍头死后负责选择新的首领。在反对复仇的长老和几个忍者退出后,留在这里的都是要复仇的人......” 莽山低声对他们道:“很好,能对金沙造成危害的忍众都在这里了。” 月轮高声道:“我怎么知道山洞里只有进去的十个人?” 无面隐士道:“我怎么知道这次决斗对付的只有你们带来的十个人?” 黑魇嘿了一声,率先走到倭瓜岛长老对面的石凳坐下,将生死状抛给他们。 于是将神门带来的十人也走进了山洞,鸦天狗敲了敲耳边的通讯法器道:“但凡洞里除了进去的那十个,还多一个人,我就告诉将神大人不必守信用了。” 山洞极其黑暗,在以形元凝聚在眼部后才能看清,这里简直就是一个被掏空了的山。不仅道路崎岖,走向也错综复杂,到处都是不知通往何处的洞口,还有如山般伫立在各处的钟乳石,极其适合藏匿暗杀,而且一不小心也容易被锋利的钟乳石划破受伤。 鸦天狗小声骂了一句,“就算真的能活下来,想走到原来的出口也不容易啊。” 冰流看了一圈,道:“他们封死了很多洞口,能走通的通道,估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鸦天狗道:“他们果然有做准备,我看走哪条路都很危险啊。” 地鼠挖挖突然蹲了下来,道:“我来给各位探探路吧,虽然没办法弄到很远的范围——” 他将手往地上一拍,喊道:“土灵术,岩动!” 一圈圈震动自他手上往外扩散,往四面八方传去——黑暗的山洞里突然响起了各自声音,有飞镖钉在墙上的声音,有岩石砸在地上的声音,有捕网扑在地上的声音,有地面塌陷的声音,有刀剑弹出的声音,火焰燃烧声,气体喷吐声,铁线震动声,捕兽夹跳动声,地雷爆炸声,噼里啪啦,十分精彩。 小野握紧了手上的刀,“好多陷阱啊,天罗地网都不为过。都被你破解了吗?真厉害啊。” 挖挖道:“我用土灵术模仿了脚步的震动,方圆数百米靠脚步触发的机关应该都探测到了,但是肯定还会有其他触发方式的机关,要小心啊。” 平三:“我们接下来是要像恐怖片一样分头行动然后等着被各个击破吗?” 黑暗中,不由义和尚对着狮子三胞胎打了个手势:“把他们分散开,逐个击破——” 群魔乱舞 “你们快来看!”挖挖跑到一块三米高的钟乳石前,指着上面画着的一个红色的圆形阵图——那几乎是一个一圈一圈的同心圆,而同心圆的正中则画着一颗长着角的龙头简图。 “这里也有。”琦琦走到附近的另一颗石柱前,举起了扫把,扫把的末端便生出了绿色的火焰,照亮了一小片范围。 鸦天狗呵斥道:“干什么!别乱来,这下那些忍者都知道我们在这里了!” 山洞外,臧龙拿出一块石板,石板上赫然出现了山洞里的景象,并且在不断移动着,似乎他共享了某个人的视觉。 琦琦不悦道:“你懂什么,他们比我们先进来,眼睛要更早的适应了黑暗,我们在哪他们一清二楚,根本没必要刻意隐瞒。他们要是出来了不是更好吗!” 冰流突然心里一惊:“糟了,这些人难道——” 他问道:“你们之前有和忍众交手过吗?” 琦琦昂起头来,似乎非常骄傲:“见过几个,也就那样,不值一提啦。” 见冰流和小野的神色不对劲起来,琦琦接着说道:“不必担心,倭瓜岛最精锐的忍众先后遭到了将神门和剧院的打击,第二批寻仇的部队在和剧院的火并中被歼灭,剩下的分散成无数小队在金沙各地被将神门一一捕获,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几乎都是不足挂齿的小辈,我看,这个任务根本不需要四位将神大人出动,对吧,三郎副将?” 三郎阴沉着脸道:“琦琦,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这些忍众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他们殊死一搏的力量不能小瞧。我们必须集中起来,否则会被占尽地利的他们逐个击破的。” 琦琦不悦道:“我根本不需要和你们组队,打败忍众什么的,我一个人就够了。” 她昂起头,虽然比冰流还矮,但却能做到俯视别人——“你们,别成为我的累赘哦。” 三郎喝了一声,“够了,生死攸关的事不要莽撞!大家统一行动,先确认彼此联络时的信号——” 看着表面冷峻的三郎,冰流心道:“外强中干的家伙,在场的人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这下就连我们这些影将神门外的人也很难信服他了......这样的话,想组织起一个团队来应对忍众根本不可能。” 他看了眼众人,想道:“影将神黑魇怎么会选这些人来,虽然形元都不弱,但是举止动作却轻佻浮躁,而且彼此之间没有半点默契,难道影将神......根本没打算让我们来消灭这些忍众?他的目的,只是让我们把最精锐的倭瓜岛十人和可能的伏兵困在洞内,而减少外围的压力......难道外围才是真正的战场?!” 既然这样的话...... 白相相道:“何必确认信号,反正也不会用到。大家各走各的路就好了。” 鸦天狗道:“我赞成,大家的想法、行动风格都不同,没有必要非得统一行动,我要走我自己的路。” 挖挖道:“可是对方可是倭瓜岛的忍者啊,他们都是杀过人的老手,我们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以防万一,最起码的合作还是要有的吧——” 场面有些混乱,而三郎竟然完全无力压制住,只能放任底下门人各说各话。 鸦天狗转向冰流他们:“青水人,你们怎么说?” “啊?”小野飞快地看了看两边,“冰块脸,我们都和忍众交手过,比起他们的手段,他们那不要命的斗志要更危险,在作战的意志层面和这些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我们得留下来——” 冰流将小野拉了回去,“不同系统的能力者,在没有充分的了解与信任彼此之前,还是不要有能力上的合作为好......一味的强求合作只会导致混乱,想合作的就合作,不想合作的就单独行动。小野,平三,我们走。” 冰流转身就走,小野忙追了上去:“冰块脸,这是怎么回事啊?” 平三跟了上来,“简单来说,我们不信任他们,他们也一样。” 冰流头也不回地继续走着:“这个决斗从一开始就有问题......我们离开了对双方都好,他们很强,能够保护好自己的。” 平三拍了下小野的肩膀:“走啦,及时止损。” 琦琦道:“哈,我也这么想的,想组队的可以自己找人!” 她“咻”地一下消失了,白相相、桃桃、断水三人则朝同一个方向离去,鸦天狗看了看挖挖和三郎,道:“看来愿意组队的,就我们三个了?” 平三还是回头看了眼三郎他们,“真没想到,影将神门的人都是这样的......这也太蠢了吧?摆明了就是要让人打散嘛。” 冰流深吸一口气,道:“大部分人都很蠢......不管多聪明的人,在被那些繁文缛节,灯火油烟的种种琐事折辱过,人为添加的规训和打压过后,都会不可避免地变成蠢货,我不怪他们,他们被逼的变成这样才能活下去,也许我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啊,这种话我之前都不会说,说出来的感觉真好。对,我就要这样——” 他转身朝三郎他们喊道:“你们都(消音)是一群(消音)的(消音)(消音)(消音),(消音)(消音)!” 小野:(惊呆) 冰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原来说出来的感觉这么爽,难怪望月没事就在营里骂人。我就要这么活下去了,以后都要这么做。” 小野:“额,恭喜?” 冰流提起冰枪,走在两人前方,“我的‘观’范围最广,我来探路,你们也要留心周围的机关和敌人。” 一道身影轰然坠落在三人前方,又迅速朝他们冲来——冰流喊道:“我的‘观’没有感应到他,他是直接从范围外冲进来的,速度很快,小心!” 小野举刀砍了上去,对方完全不避,身体宛如钢铁一般坚硬,竟将小野的刀给弹了回去。 是基里科夫,而他所看见的也都呈现在了臧龙手上的石板上。 “对,就是这样。”臧龙拿出那个风镜,对着石板扫描了起来,“尽可能让他们攻击,收集他们的战斗数据。” “小心,那家伙非常硬,连亚瑟都打不破他。”冰流将玄冰枪转了转,指向前方的基里科夫,“小野,就用上次的方法,热胀冷缩......” 平三在后方问道:“我呢?我做什么?” “活着,死了也行。” 冰流说罢,率先朝基里科夫冲了过去。 ------ 女巫琦琦拿着扫把悠闲地走在山洞里,不屑道:“倭瓜岛的废物都是胆小鬼么,一个出来领死的都没有。” “咔咔——”在她后上方的钟乳石上,趴着一只穿着忍者服的干尸,干尸的皮肤已经风化腐烂,每动一下都会发出刺耳的骨骼摩擦声。而它锋利的爪子则牢牢地抓着山洞的顶部,在上面移动时就好像在地面一样流畅。 琦琦停了下来,四处张望着,“终于忍不住了吗,快出来吧。” 干尸立刻朝她扑下来,琦琦张翅往前飞去,随即迅速转身转起扫把,并念动咒语:“黑魔法,雷鸣——天打雷劈术!” 一道雷电猛地击中了干尸,即便如此干尸也没有停下动作,照旧飞快地朝她爬来。 “很结实的干尸啊。”躲在暗处的猎人夜叉对身边的和尚不由义叹道,“老光头,这次是下了血本了吧?之前从没见过你用这种灵。” 不由义的头低了低,阴险的笑了起来,“善哉善哉,小僧怎敢窃天之功为己有......早年间,狼王为了战事疯狂开矿,一些矿工遇到塌方被埋葬在了矿井下。由于身体被矿物的金气所温养,加之枉死的怨念不得超度,因此成了不腐不坏的特殊尸鬼——干麂子。这只是一般的干麂子,被埋于地下不得逃脱,侥幸被小僧寻得罢了......若是有成百上千只干麂子互相吞噬,便可成为尸王,挖山遁地,不在话下。” 夜叉搭起了弓箭,对准不断用黑魔法攻击干麂子的琦琦,“了不起,被金石打熬了数十年的僵尸,身躯已经刀枪不入到了这个地步。” 不由义道:“阁下谬赞,只是对方没有找到关窍罢了,请在那位施主击破干麂子前,送她往生吧。” 夜叉手一松,那支箭便射了出去—— 琦琦下意识地转回头,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箭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身后的地面突然升起一道墙,随后她的位置也被往外旁边移去,那支箭射穿了土墙,转了个弯再次朝她刺来。 鸦天狗冲了过来,用爪子抓住了那支箭,“箭后面有隐线,难怪可以用这种方式移动......” 他顺着隐线的方向看去,“那么,放冷箭的家伙,就在那里了吧。”说罢,便朝那个方向飞去, 干麂子还要冲过来,却被三郎从背后一拳打在了地上,“好硬的家伙,但是比起暮将神的横练还是差远了。尸鬼最怕火,琦琦,用火魔法烧它!” 琦琦这才方面过来,将扫把对准了干麂子发出火球,三郎随即跳开,那干麂子便在火焰中不断扭动着,最后化成了灰烬。 鸦天狗飞到了隐线的尽头,却发觉这里只有一把弓,心道:“溜了?动作还真快——” 在他的上方,布满锋利倒刺的木笼正无声无息地急速朝他坠来。 而夜叉和不由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那个位置——就在鸦天狗相反的方向。夜叉得意地注视着那个陷阱,心道:“蠢货......一个优秀的猎人,要比猎物更善于隐藏行踪!留下的破绽,只是让你们以为有迹可循。当你自以为得手而放松警惕的瞬间,就是捕猎成功的瞬间!” “土灵术,拢手!”“黑魔法,炎爆!” 挖挖和琦琦同时出手,将鸦天狗上方的陷阱给拦了下来,琦琦惊道:“这是什么材质的啊?这样都打不破!” 好在他们为鸦天狗争取到了时间,他迅速飞出了木笼的范围外,看着那木笼坠落在地上,而地面上也往外跳出无数铁钉,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三郎走了过来,严肃道:“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利用弓箭上的隐线将你们引来,然后布下陷阱,对方应该是个钻研‘猎经’的高手,稍不留神就会落入他的陷阱。这就是你们要面对的敌人,不仅有极强的实力,战斗的经验和策略也绝不输于我们。从现在开始,琦琦归队,所有人都要万分小心!” 众人便道:“是,副将神大人。” 一个什么东西又扑通一声落到他们身后,众人看去,那是一只浑身沾血的山羊,手上还拿着一根粗大的金刚杵,歪歪扭扭地站着。 鸦天狗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睁开,随后对三郎说了什么,三郎便道:“鸦天狗找到真正的操纵者了,你们拖住这个灵,我用最快的速度把对方解决掉!” 他猛地越过那只山羊,那山羊随即作出反应,却被地下伸出的土手牢牢抓住,琦琦再次用扫把晃出火焰,砸在了那山羊身上。 “咩、咩——”两声羊叫声从那山羊的喉咙里发出,它身周浮现出数道经文符号,吸收掉了琦琦的魔法攻击。 “能吸收掉一定量形元的符文,看来对方一直在观察我们的作战方式啊,让我来!”鸦天狗翅膀上的羽毛聚集成了一把长剑,刺啦一声将那山羊的一只手给砍断。 挖挖急道:“直接砍头不行吗,我快抓不住了!” 山羊的断手突然伸出数根如血管般的小管子,连上了断口,整个手臂就此接上。下一刻,那只山羊突然竖着变成了两半,另一半猛地脱出了土灵术的束缚,举起金刚杵朝挖挖劈来,挖挖立刻遁入地下,同时琦琦从侧面用扫把对准了半只山羊:“黑魔法,伏魔蜘蛛!” 无数编制成蜘蛛网形状白色的绷带自扫把发出,将那山羊轰到了墙上,同时绷带也牢牢地将半只山羊给固定不动,琦琦喊道:“再复原啊,混蛋!” 鸦天狗在即将砍向另一半山羊时,那山羊身上的符文再次闪耀,鸦天狗便将手腕一转,握着的剑便化为无数把羽毛形的小刀,疯狂地绞杀着那山羊,直到变成一团血糊块,最后又回到他的手里,重新变成了一把剑。 “我承认,一起合作的话,确实会更轻松一些。”琦琦松了口气,问道:“副将神大人应该搞定了吧?” “喂。”琦琦和鸦天狗见一只四舌三眼的山羊挟持着三郎走了过来,从三郎脸上的淤青看得出来似乎伤得不轻,山羊高举着三郎,就好像拿着盾牌一般,不由义站在山羊的后面,而夜叉则站在一边,将弓箭对准了他们。 鸦天狗见状,立刻朝琦琦使了个眼色,同时跪了下来,喊道:“我投降!别伤害我们的老师!老师,您也别怄气,活着要紧!” 不由义的嘴角弯起了得意的弧度,夜叉正要张弓射箭,挖挖突然从他身后的地面窜出,用土刀刺穿了他的胸膛,同时一片羽毛形的刀也自鸦天狗的手尖飞出,打穿了三郎的腹部和山羊怪物,径直穿过了不由义的脑袋。 “咳......”挟持三郎的怪物立刻消失了,挖挖连忙上前,“副将神大人,您还好吧?” 琦琦怒视着鸦天狗:“看你干得好事!副将神大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你杀了副将神,将神门不会放过你的!” 鸦天狗却洋洋得意道:“我厉害吧?算上副将神大人,三层都被我打穿了。” 三郎道:“够了,琦琦,鸦天狗的做法没错,无论如何都不能对敌人妥协,当我被俘虏的时候就已经是可以被放弃的累赘了。唉,我也是大意了,你们是没看见那个怪物有多快......” 他又自嘲道:“贪心的家伙,抓到我直接杀掉就什么事都没有,这下把自己给赔上了。” 琦琦道:“幸好大家都没事,副将神大人说得对,我确实不应该脱离大家的,不然就不会有这么大的麻烦......” 三郎道:“好了,现在情况不是很好吗?对方的十人已经被干掉了两个,现在先去和其他人汇合吧——” 众人便都开始行动起来,没有注意到他们后方的钟乳石边,一道悄无声息的声音正在朝他们靠近—— 身为女巫,在三郎受伤后对形元最敏感的琦琦率先感应到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她刚想转身提醒众人,却看见了极其惊恐的一幕——三郎的头无声无息地掉在了地上,身体也随后倒下,潜龙则收起了刀,一脸狞笑地看着她。 “老师!”琦琦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来,挖挖也吼道:“混蛋!” 鸦天狗不声不响地半弯着腰,唤出了羽毛剑。 ------ “小巨兵!”小巨兵一刀砍在了基里连夫身上,但令人想不到的是,基里连夫竟然真的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小野便将小巨兵收了回来,“这是怎么回事啊,明明只有中天位的形元,但却......这么硬,甚至要比得过塔盾了。” 冰流凝神看着基里连夫,突然联想到了什么,“他的构造,你记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小野挠头道:“你是说石姬吗?还是塔盾?” “是傲雪!傲雪不会形元,但在对自己进行了改造后实力足以和大天位匹敌,眼前的这个家伙也是一样,他的硬度和自身的形元显然不匹配。” 冰流将长枪往地上一戳,淡蓝色的法阵出现在了脚下,“也许他和傲雪有什么联系,看来得抓住他好好问问了。” 小野道:“可是他好像不会说话诶?” “不会说话吗,那就打到他开口求饶。”冰流提枪运转形元,“冰龙破!” 基里连夫双手握拳收在腰间,微闭双眼,随后猛地往前冲去,硬生生扛下了冰龙破,出现在了冰流身前,冰流提枪朝他刺去,他却身形一闪,从侧面以拳掠过了冰流的右手小臂,冰流的右手立刻黑了一块,玄冰枪也掉在了地上。 “一瞬间......右手就失去知觉了。”冰流在心中惊道。 “闪开啊!”小野一脚踢在基里科夫脸上,基里连夫只是脸歪了歪,纹丝不动着,正要用手去捉小野,小野腿上的白火形元随即冲来发起了二次攻击,这下基里连夫整个人都被强烈的形元给掀翻,重重地撞倒了一根一人腰围粗的钟乳石。 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回头看去,是红桃花——她披着绒毛披肩,穿着皮裙,脚踏着不怕崴脚的恨天高,鼓着掌朝两人走来,妖艳地笑道:“好厉害呀,两位小帅哥,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个木头吃瘪呢。但是和一根木头玩有什么味道呀,接下来和我玩玩吧。” 冰流立刻朝她扔出一根冰锥,红桃花却抬手接住,随后伸出舌头在上面舔了舔,“哦~好勇猛,好有力。就让姐姐来怜爱你们这些精力旺盛的小男孩吧~” 小野感到一阵恶寒,“这、这是什么人啊。不过为什么她的舌头不会被冻住?” 平三突然从红桃花身后跳出,用荆棘剑砍向她,“美女我也很有力!” 红桃花顺手用冰锥挡了下来,“真无礼,居然在淑女面前说这种话。” 小野:“喂,明明是你先说这种话的。” 平三借力往上一跳,落到了红桃花身前,头也不回地对小野喊道:“她就交给我了,你们接着打那只兔子。” 基里连夫已经走了过来,他的步法十分诡谲,前一秒还在一个地方,下一秒就瞬间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让人摸不清路线。 冰流略微弯下了腰,“好像看明白了......是‘桑博’(Sambo),黑峰格斗术的一种。能利用攻击者的动能进行反击的术,偏向于防御型,再加上那坚硬的身躯,难怪连亚瑟都没法放倒他。” 小野的刀上燃起了白火,“那我明白该怎么对付他了。” 天魔舞 红桃花指着平三骂道:“滚开!我要找的不是你!” 平三不客气地回道:“滚的是你啊,打小野主意的人都去死吧!” “哦呵呵,你要和我打吗?也不是不行,男人的话我是不会挑的哟。”红桃花当着他的面脱下了自己的披肩外套。 “你还真是翻脸比翻书快,我可不能让你去破坏小野啊,拜托你去死吧。” “那就要看看,不死恐兽的道行如何了。”红桃花盯着平三看了一会儿,瞳孔底部亮起了淡淡的粉光,随后猛地一跳,直直地伸爪朝平三抓来。 平三往后避开了,【虽然受伤也可以恢复,但是......她知道关于我的情报,所以这肯定不是普通的物理攻击。不死之身并非无敌,我会被限制行动的术给克制住,周二哈就曾经这样对付过我......倭瓜忍不会不做准备,小心点吧。】 红桃花嘴角一笑,念念有词起来:“南无婆罗天子——” 低低的吟诵和着她香艳的语气,在幽暗的山洞里竟是如此摄人心魂,就好像一个填满了蜂蜜的洞穴,在不断诱惑外人入内,而一旦走进去就会被牢牢粘住,再也出不来。 基里连夫身上已经被小野的白火点燃,随着白火不断烧掉他的形元,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小野有些高兴:“有效果了。” 冰流突然竖起耳朵,扭头看向红桃花那边:“不好!——” 那魔咒,好像在哪听过。 ------ 八年前,青水王都。 小冰流蹑手蹑脚地绕开了周围的侍卫,悄悄地接近了青水王的练功房,心道:“父王和母后从来不让我们来这里,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大门紧锁着,无法入内,他便沿着墙壁一直走,直到走到窗台下。对于小冰流来说,窗台有些太高了,不管怎样踮起脚尖都无法摸到,他知道父王肯定就在里面,动静太大的话会引起怀疑的,便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聆听房间里的声音。 “......如是我闻......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 那好像是经常跟在父王身边的国师的声音,冰流只觉得这声音好像有魔力一般,自己的心绪似乎跟着被抚平了,但随之,他突然发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化了起来,自己好像突然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四周的景象如世外桃源般宜人。 他正沉浸在周围的美景里,却突然感到手臂一阵钻心的痛,于是突然间又回到了房间外,发觉自己正被望月拦腰抱了起来,望月的表情看起来分外紧张,并且飞快地跑出了练功房外。 “二哥?手好痛,这是怎么回事啊......” “回过神了?还好赶上了。”一直跑到王宫的后花园里,望月才松了口气,他把冰流放在石墩上,然后单膝跪在他身前,给他揉着受伤的手臂,“以后别再去哪里了,好吗?不然大家都会被责罚的。” “可是哥哥,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好漂亮的风景!” 望月叹了口气,道:“那是父王用来锤炼心智的魔咒,《他自在化天魔咒》。一旦听到此咒,就会陷入自己的欲望所呈现的内景中,几乎没有人可以主动从中脱离,就好像......被天魔给缠上了一样。国师不知道你也在外面听着,以他的功力,如果听久了,你可能就再也没法从内景里出来了......” “哦......”冰流这才后知后觉地举起手,“可是我的手好痛!” “那是为了让你尽快清醒过来才——哎呀,别哭了,给你揉揉。” 冰流突然感到胸口一阵钻心地疼痛,望月关怀自己的身影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恢复了行动的基里连夫猛地撞在了自己身上。 “咳......”没来得及用形元防御,冰流感到一阵胸闷,随后咳出了血,“那果然是《他化自在天魔咒》......可恶,对方似乎不受魔咒的影响,但是我现在连集中精神都很困难,根本没法......” 基里连夫又冲了过来,冰流竭尽全力也无法站起来,甚至连眼前的景象都便模糊了,似乎那魔咒也影响到了回天冰决的自我修复能力,让他没法复原伤口。 “嘭——”小野从侧面撞向基里连夫,将基里连夫给截停了下来,随后跟上一拳,将基里连夫再次击飞,“我知道对付‘桑博’的办法啦!” 他背对着冰流,洋洋得意地介绍道:“‘桑博’的确能利用对方的力量来反击,所以我第一下攻击会用稍弱一点的力量,在触发‘桑博’反击的瞬间,再用更强大的力量打回去,处于反击状态的桑博没法再次发动,这样就能让我的攻击有效了,冰块脸,我厉害吧!” 冰流勉强道:“你......为什么不会受魔咒的影响?” “因为我知道那是假的,所以我很快就出来了。”小野抹了下鼻子,“我曾经见过逼真得多的幻境,也中了罗斯博士的幻术,被精神攻击了那么多次,早就有抵抗力了。” “我也一样!”平三毫不怜香惜玉地一记上勾拳打在红桃花下巴上,“现在给我闭嘴吧!” 红桃花下巴立刻出现淤青,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震惊地看向平三,“你竟敢......对如此美丽的淑女动手?!” “真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过我允许你继续说下去,反正你也就擅长这个了嘛。” “啊!”红桃花身上瞬间涌现出一大团粉色的形元,“岂有此理,竟然有人能对我的美貌无动于衷——” “拜托,花瓶再漂亮我也不可能对花瓶有感觉啊?这个比喻能理解吗?” “我呸!真以为我听不懂你的所谓比喻啊!”红桃花的脸已经扭曲到了一个新高度,“没关系,有喜欢的人又怎样,种族不同又怎样,我最擅长的就是勾动人心的欲望了,不管你对你的那个她爱意有多深,我都能让你拜倒在我的皮裙下!姐妹们,助我一臂之力吧!” 她身后分出两道一模一样的的人影,每个都身着象牙冠,身披红樱珞,着金丝短裙,手持沙铃,仙带飘飘的模样仿佛壁画中走出来的仙女。 平三道:“淑女,你还自带小团队的?” “这曾经可是献给天下之主的礼物,像你这样的贱民是没资格观摩的。”红桃花昂起下巴,对自己的一身技艺颇为自得,“这就是取自舞曲的流派,普天之下仅此一份的——『十六天魔舞』!” 平三摸着下巴想了想,“我知道了,你是‘优’吧?” 在槐河域的那段时间,阴将神门的小将申凉猴曾详细地给平三讲解过这样的手段:“小子,你知道‘优’这个行当吧?” “额......是......唱戏的吗?” “没错!”申凉猴打了个响指,“这在青水是一种低贱的职业,但在黑峰,不对,很久以前的黑峰,这门行当既不高贵也不低贱。用一个词儿来形容,神圣!” 他继续说道:“优以悦耳之音,曼妙之舞来取悦神明,好让神明降临到自己身上,获得神明的力量。和黑峰的其他巫师不同,倡优请到自己身上的不是祸殃或者灵,而是一种信仰之力!” “就是......愿力吗?临街城隍那样的吗?” “对,个体的愿力虽小,但群体的愿力强度却超乎想象,相信你也见识过了。他们会用某种具体的偶像来收集人们对其崇拜时产生的愿力,当需要用到愿力时,就会把自己演成神明,暂时变成和神明一样的形态!” 看着在前方的三个红桃花,平三喃喃道:“好在将神门的历史课我有认真听过......十六天魔舞,是黑峰宫廷的一种舞蹈,由十六名美女来表演,是源自天魔诱惑龙神的舞步......不过我怎么觉得只是狼王玩得花而已啊?曾经有一任狼王因为沉迷于这种舞蹈而遭到暗杀。你确定要表演这么晦气的舞蹈吗?” “你们男人造的孽,非要说什么红颜祸水!”三个红桃花便朝平三冲了过来,平三举剑刺去,“我根本就不认识你,造你(消音)的孽!” 红桃花身边出现了无数形元化成的花瓣,如刀刃般朝平三刺来,被躲开的每一片都深深地嵌入了石壁内,平三也不甘示弱,一剑砍倒了其中一个分身,“就这?既然是用形元来砍人,为什么非要弄成花瓣的模样浪费精神力啊?直接弄成锋利点的刺来不就好了?” “不知欣赏的贱民!”红桃花又双手合十,吟诵起来:“天魔舞,不知危。弹北琴,吹胡笳。群臣竞献葡萄杯,山呼万岁声如雷!”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大,宛如雷炮一般朝平三轰来,平三刚要躲开,却突然感到身子一沉,心道:“不对,她还没打到我,这是怎么回事?” 红桃花以为攻击有效,便再次吟诵起来:“天魔舞,筵宴开,驼峰马乳胡羊胎。水晶之盘素鳞出,玳瑁之席天鹅抬!” 平三脚下突然冒出无数鲜血,随后一团团单独的器官沿着他的脚向上爬,并伸出无数血丝刺入他体内。 “让那些饕餮宴客都将你吞噬吧!权贵们的贪婪,食物们的哀嚎,都会注入你体内,感受这种自内而外被撕裂的痛苦吧,哈哈哈哈~”红桃花用手腕抬着下巴大笑了起来。 “额!”突然涌入体内的大量念想似乎与身体里的某种东西产生了共鸣,平三尤其感受到了丹田处什么东西在急速生长着,将他能够调用的形元悉数吞噬,“不对......这不是那个荡妇的能力......这到底是......” “哼,是时候给他最后一击了。”红桃花双手翻转,手镯上的铃铛发出悦耳的清脆声,“天魔舞,乐极悲。铁骑骤,金刀挥。九重城阙烟尘飞,一榻之外无可依!” 洞穴上方出现无数刀刃,重重地向下砸来—— 红桃花满意地将双手抱在胸前,“刀剑里面,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看来再生到一定限度就只能死了。接下来去帮那块木头吧——” 她转身飘然而去,身后的刀剑却突然一闪,她立刻转身打开了一把朝她丢来的刀,“怎么回事?” “嘿。”平三在那堆刀剑里重新站了起来,但是眼睛却如黑夜般漆黑,看不见一点光泽,“这就是黑暗的力量啊......太棒了,我逐渐理解一切。” “什么?这——”红桃花手忙脚乱地比划起来,“天魔舞,将奈何!多藏金叵罗,急驾白橐驼,阴山之北避兵戈!” 在她悬浮的下方出现无数半透明的粉色战车,声势浩大的超平三冲去。平三没有闪避,只是全身一亮,便成了闪耀的钻石,红桃花大惊失色道:“这不是石姬才会的能力吗?” 平三迎着战车冲来,那些战车在他面前像纸糊的一般被悉数撞碎,随后猛地朝一跃到了红桃花面前—— “逍遥三女,祈祷如一。逍遥三女,请愿如一。逍遥三女,同生如一。自由无拘,圣洁神祗,昔则为三,今则为一!” 红桃花和她身边的分身合而为一,变成了一个两面四手的狼女,一掌将平三打回了地面。 平三从地上爬了起来,“怎么,现在要死了就说自己圣洁了?不是逍遥三女吗,怎么只有两个?哦,我忘了,有一个被我打爆了,哈。” “我杀了你!”红桃花恼怒地朝他冲来,平三却突然张大嘴,一团火柱瞬间喷出,将红桃花融化在了火光中,“受太阳炙烤吧,罪无可赦之人!” 身上的钻石消失了,平三欣喜若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来如此,这就是龙族舍利的力量啊......以前复制过的能力,不对,甚至是与之交手过的能力都能拿来用了!” 基里连夫终于倒在地上不动弹了,小野松了口气,走回到冰流身边:“坚持住,我现在给你疗伤。” “唔......其实已经好了,魔咒的影响已经没有了。”冰流揉着脑袋站了起来。 小野突然在冰流面前抬起刀,刀叮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他转身看去,见潜龙已经闪到了一边,“又见面了......金沙狼。” 看着插在地面上却还在不断震动着的刀,冰流额头流下一滴冷汗,“如果不是小野,刚才那下我就——” 小野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阴沉,他捡起断刀甩了甩,转向潜龙,“你这家伙身上有一股很重的血腥味啊......副将神三郎大人,鸦天狗,琦琦,挖挖,他们怎么样了?” 潜龙嘿嘿笑了起来,“解决掉了他们,就来找你们了啊?” 小野身上的形元瞬间因为愤怒而暴涨了起来,潜龙继续嘿嘿笑着,“怎么,签过生死状的,就要输得起啊。你看,我也没有因为同伴的死而生气啊?” 小野低声对平三道:“平三,去保护冰流,对方很强,我没办法在对付他的同时看着其他的敌人!” “好。”平三走到冰流身边,背起冰流潜入地面。 “走不掉的,你们全都走不掉的!”潜龙手上的刀猛烈的震动起来,发出极其刺耳的噪音,小野也随即召唤出了小巨兵。 白影刀魂 钟乳石顶部的阴影处,狮子三兄弟中的二杰正死盯着白相相、桃桃、断水三人。 “嗯......打个招呼吧。”他鼓起腮帮子,随后如雨点般吐出无数团拳头大小的绿色粘液,白相相三人立刻反应过来,桃桃喊道:“是毒瘴,会顺着形元渗透进来,千万别碰到!” 白狐白相相愣了一下,对着桃桃举手道:“糟了,我沾上了......对了,刀!” 他立刻用自己的小刀将自己的手臂划出一道大口子,鲜血立时从伤口流了出来,桃桃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毒瘴......不走经脉,你得把手砍了才有用。快止血!” 黑兔断水突然朝白相相冲来,白相相吓了一跳,但断水挥刀在他身周比划了一通,随后看见数根头发丝般粗细的细线从空中飘落。 白相相顺着断水手指的方向看去——二杰旁边的另一根钟乳石上,狮子三兄弟中的大杰用手指勾着那些线。 断水冷漠道:“这个......操作系,能力是控制线,那个......变化系,能力是把形元变成毒。” 大杰心里一惊:“已经用了最细的线,竟然瞬间就被找到了?” 他仔细地盯着断水,心道:“隐秘,高效,一点多余的动作也没有......显而易见,这家伙是同类!” 桃桃双手下垂,袖子里便掉出两根东西,用手指捏住转了转,对着周围观望起来,“三兄弟应该是一起行动的吧?另一个呢?” 地上突然被拉起数根线,这次线足有手指般粗,在被拉起的瞬间便发出亮光,将三人给隔离开来。白相相试着用刀砍向线,不料线却极其坚韧,反将刀震了回来。 断水喊道:“线上有毒,别碰!” “没办法,他们一定要将咱们分开。各顾各的吧!”桃桃翻身跳出了线的包围圈,瞥见大杰下方的钟乳石下,是狮子三兄弟中最小的三杰在操纵那些线。他心想道:“这些线比刚才的还粗,但是连断水都没察觉......看来三兄弟中修为最强的,应该是这个最小的弟弟了。” 他立刻朝三杰冲了过去,扭动身子避开了大杰和三杰甩来的线,同时从嘴里吐出了几个泡泡。 “桃桃动手了,躲远点!”断水和白相相似乎十分顾忌这些泡泡,同时往后撤去。桃桃用手上的黑针点上了泡泡,往前一撩,一大团紫色的火焰在泡泡破裂的瞬间喷发而出。 三兄弟早已经远远地往后撤去,心道:“连自己人都躲得远远的,那些泡泡里面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紫色的火焰还没完全散去,断水便从中冲了出来,三杰头一歪,躲开了一根细小的针。 “原来这就是影将神门的手段......和其他将神门的不一样,是搞暗杀的啊!”雄狮曼晃躲在不远处,龇牙笑着,“打吧,打到精疲力尽了,我就冲上来把你们全杀了。” 断水突然张口,从嘴里吐出无数飞针,只是头稍微偏了偏,那些飞针全打在了动作更慢一些的二杰身上。三杰往旁边退去,大杰在退去的同时还用线将二杰给勾走了。 “最麻烦的一个解决了,剩下的两个都差不多,注意一下就可以了!” 桃桃说罢,已经冲到了大杰身边,大杰手一挥,被桃桃低头躲开,而桃桃袖子一甩,又从中飞出数个泡泡,在碰到大杰的瞬间破裂,发出极其耀眼的白光。 “额!”断水的手指向大杰,大杰的太阳穴在白光消失的瞬间被刺上了一根针,他所操控的线也掉在了地上。白相相冲到了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二杰面前,正犹豫着,二杰突然暴起,一口咬伤了他,断水又是一根针扎上了二杰的脖子,同时桃桃冲了过来,用黑针扎进了二杰的后心。 二杰的尸体倒在了地上,而三杰趁机套进了石林中。桃桃呵斥道:“你搞什么鬼啊!干脆利落点就没这么多事了!” “我......”白相相握着刀的手垂了下去,低着头,显得很内疚。断水扭头看向周围,道:“先别管这些,找地方给他解毒。” ------ 潜龙的眼神如同即将进攻的蝮蛇般紧紧锁定着小野,但本人却侧着身子往后撤着,观察着小野的动作。 整个山洞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摇晃似乎来自平三带着冰流离开的那个方向,小野下意识地朝那里张望去,潜龙也瞬间爆发出大量的形元,心道:“可以......动手了!” 他整个人微微下蹲,大腿因用力而略微膨胀起来,整个人在下一个瞬间便弹到了小野面前,在小野分神的瞬间绕开了小巨兵。 “小巨兵能对针对宿主的恶意自动做出反应,但是这需要时间......显然,我的速度要比小巨兵的自动速度更快!” 小野下意识地抬起兵符格挡,潜龙震动的刀碰到兵符的瞬间,兵符便被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弹开,在空中旋转几圈后插在地上,小野的胳膊也被那震动拧成了麻花,他顾不上疼痛,学着冰流应对的样子重重一掌打在肩上,这才阻止了震动沿着胳膊攻向内脏。 小巨兵此刻已经转身朝潜龙砍来,潜龙却更快地举起了刀。 “糟了......不能挡,但是他的速度要比我快很多,这么近的距离躲不掉的......难道就在这里结束了吗......” 插在地上的兵符发出轰鸣声,下一刻,一道金色的形元自兵符内轰然散出,形成一道屏障,挡下了潜龙这一击。潜龙虽然不知道小野用了什么手段,但小巨兵的攻击紧随而来,他便不再恋战,脚步一拐闪到了钟乳石的后面,又几个跳跃消失在了黑暗里。 “唔......”小野睁开眼,见前方有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悬浮在半空,背对着他喃喃自语道:“是『长江叠浪』,以源源不断的劲力发动攻击,第一下攻击已是万分凶险,如果对方以全力防住,料不到第二下、第三下乃至无数下攻击接踵而来,而后续的攻击又会推动并叠加前面的攻击让破坏往前传递,贯穿劲力一路经过的地方,如果不打断传递的话,只要一击就足以摧毁一个同级别的武者......就算用远超于对方的形元强行压制住,只要露出一丝破绽,后续的攻击就会把这破绽无限放大,让防御土崩瓦解......绝对不能硬接的术,但是施展这种术需要高深的形元,那小孩真是不简单。” “哇,你是谁啊?是你救了我吗?” 那道身影转过身来,小野看见对方的模样后更加诧异道:“白眉儿!” 对方微微皱眉,“你认识那个老好人?” “他才不好,凶死了!”小野见对方不过十来岁的模样,便问道:“小朋友,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兵符里?” “小、小朋友?”对方有些恼怒,“你这家伙!这十几年来拿我当柴刀砍树、劈柴也就算了,就你这还没成年的小鬼,竟然还叫我小朋友?哼,我是白影!” “白、白影?”小野惊讶得捂住了嘴巴,“你不会......是那个黑峰王将白影吧?” “哼,十几年来,我寄宿在剑中,你经历的所有事,我全都知晓,你几次危急关头,我更是暗中出手相助,但你竟然将兵符、大陆最强的兵器拿来当柴刀使!一片金山就在你眼前,但是你竟然视而不见!” 小野不服气道:“刀不就是给人用的吗,拿来砍柴总比杀人好吧?” “总之,从今以后不准你再拿兵符砍柴!否则你就别想再使唤小巨兵了!” 见对方这幅模样,小野心中有些疑惑:“奇怪,按照五步先生和千钧的描述,白影应该是个稳重可靠的人,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真的是我的亲爹吗?有好多问题想问啊,但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冰流现在可能有危险......” 他便问道:“白影,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但现在情况紧急,你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 “轰!” 周围的数根钟乳石轰然倒塌,两人同时朝那里看去,见冰流和断水从那里后撤出来,一路踩着石头滑到了小野身前,小野见冰流平安无事,有些欣喜,随后又问道:“冰块脸,那边发生什么了?” 断水咬牙道:“怪物......你们的同伴是怪物!” 从倒塌的石碓中爬出来一个人,全身覆盖着黑色的鳞片,看起来像个蜥蜴人一般,只是没有尾巴;嘴里咬着汪汪的喉咙,将她整个人衔在半空中,右手则拖着一段沾满鲜血的脊椎骨,骨头的末端连着曼晃的头。 小野:“他.......难道是?” 冰流点头道:“就是平三。” 那个自称白影的半透明人撇眉道:“好熟悉的气息,这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 他挥了挥手,一团白色的形元便包裹了小野的手,他的伤势顷刻间便消失了,“那家伙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小野,你得杀了那家伙!” “可是......平三是我的同伴啊!” “不再是了!”冰流的脚下凝出数道冰锥,“他刚才不分敌我的攻击,桃桃和白相相......都被他杀了!” 断水突然朝平三扔出无数飞针,平三的身上的黑色鳞片翻转成了钻石,那些飞针完全无法突破防御。随后他将汪汪和曼晃的尸体往旁边一扔,身周出现数道雷电,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是白相相的雷形元,他能通过给自己充电来全面提高体能,小心啊!”断水说完便往后跳去,平三脚下突然出现一大块光滑的冰面,他来不及收住速度,整个人径直撞到了墙上,冰流趁机用冰封狱将他关在了里面。 小野忙问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精神攻击......和红桃花交战完后他的状态就不对了,那个汪汪的手段似乎也是某种精神攻击,他替我挡了下来,然后就突然爆发变成这样......”冰流紧张地加固着冰封狱,“他之前的空心人一次只能使用一种复制的能力,使用完后需要再次使用就必须重新抽取,但现在......他的能力好像升级了,可以同时使用多个能力,并且不需要通过空心人或者摄取血液来获得能力,似乎曾经见过的能力都能为他所用!” 小野:“升级?我好像明白了!是他吃下去的那个龙族舍利!按照鹿哥的描述,传教士先生原本的能力是将接触的人做成人偶,在得到龙族舍利后,就可以通过吸收人偶来修复身体,在人偶中转移本体,控制人偶做出更精细的动作,将伤害分摊给其他人偶......舍利的力量让他的能力升级了,那股力量超过了他的心智能承受的范围,反过来操控了他!” “嘭!”平三冲破了冰封狱,在看见小野他们后,张口吐出数团形元,那些形元凝聚成了人形,依次变成了小野他们的模样,随后朝小野他们冲来。 小野喊道:“我见过这个,是牛鲨的‘鲨宝宝鱼’,冲过来会让我们敌我不分的,别让它们靠近!”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平三给吸引,没有注意到山洞里早就布下的阵图,在这一瞬间同时闪亮了起来。 ------ 山洞外,臧龙走到无面隐士身边,小声地汇报道:“倭瓜忍的十人只剩下三个了......他们要输了。” 无面隐士:“......” 黑魇耳朵一动,笑眯眯地对身边的莽山说道:“孩子们都很争气呀,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出点力了?” 他右手以快得看不清的动作闪了一下,臧龙和无面隐士同时歪头躲开了那两片射向他们的羽毛。 无面隐士道:“将神门!违约,不守信用!” 黑魇道:“山洞里的胜负就要分出来了,无面先生,按照倭瓜岛的规矩,你切腹吧。” 他随后朝周围的门人喊道:“孩子们,动手,为金沙除害的时候到了!” 将神门人便一拥而上,朝无面隐士冲来。 月将神月轮忙道:“影将神大人,会不会操之过急了?” “等孩子们从山洞里出来时肯定已经精疲力尽,要是在那个时候动手反而会给孩子们带来危险......就现在,让我们用外面的凯旋,为孩子们的平安铺路吧!” 所有的忍者也在同时从暗处钻出,如过江之卿般朝黑魇他们涌来,其他将神便不再搭话,纷纷上手解决起那些忍者来。 混乱的战场中,无面隐士和他左边的臧龙,右边一个忍者打扮的人镇定自若地待在原地,似乎这些冲突和他们没有关系。月轮顺手朝无面隐士右边的忍者扔去一个苦无,对方却抬手打开了。 “能接下我一击,不是小虾米啊。”月轮心道,随后推开周围的忍者,在四位将神和将神门人的合力绞杀下,纵使这些忍者再不怕死,也很快就被歼灭完毕。 黑魇道:“人都死光了,还不出手吗?无面先生,你还是切腹吧——” 他抬起一脚将一把刀朝无面隐士踢去,无面隐士右边的忍者便冲了上去,将刀拦在无面隐士身前,而刀上夹杂的形元也将他的忍者服给冲飞,露出了真面目—— 穿着翠绿色的祭司服装,似乎是黑峰某位高阶祭司,但却是——一只兔子? 身高一般,外貌一般,形元波动看起来在中天位,但就是这么一只兔子,竟然会是黑峰的高阶祭司。 无面隐士摸着膝盖站了起来,“靠这些忍者就想困住金沙盟将神果然不太现实,接下来,为表敬意,我将亲自出手——” 他蹩脚的青水话此刻变得流利起来。无面隐士扯下了身上的长袍和面具,在他宽大的长袍下原来一直藏着一把琴,琴面内收弧形,梧桐为面,杉木为底,冰线为弦,光是风拂过就有一阵阵令人发起寒意的颤音,也正是这把琴独有的形元波动掩盖了无面隐士本人的气息。 “九霄环佩琴......你是——狼王黑影?” 黑影将那把琴立了起来,“用刚才那些小角色来打扰你们,确实是我太狂妄了。所以,请允许我来挑战各位将神。” 在场众人见狼王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顿时心下骇然。暮将神罗刹率先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违背盟约,让倭瓜岛忍者和黑峰王刹军侵犯金沙?” “呵呵呵......捕食,需要理由吗?”黑影昂起头蔑视着众人,对他们的愤怒和惊恐不屑一顾,他拨动了一下琴弦,一道冰冷的音符便出现在众人的耳朵里,令人寒毛倒立,“除了音乐之外,我实在不喜欢别的交流方式。将神门,接下来就是酣畅淋漓的战斗了。” 【拿下先机!】 月轮几个残影闪现移动到了黑影身前,黑影身边的那个兔子祭司冲上前和月轮对了一掌,相持在了一起。 黑影将手放在琴弦上,道:“白枫,退下,我来会会这位将神。” 他拨动琴弦的同时,白枫瞬间移动到了黑影身边,那自九霄环佩琴发出的音波如无形的屏障一般将月轮往后退去,黑魇随即冲上前,将紫黑色的形元凝在右手,随后一掌击在了月轮后心。 “你!”月轮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将神门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诧。 “混蛋!”罗刹迅速冲了上去,一掌挥向黑魇,黑魇张翅灵巧地避开,落在了黑影前方,莽山也爬了过来,转动着身上的符文,随后沉痛地摇了摇头。 月轮此刻已经是七窍流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指着黑魇,就这么瞪大着眼睛死了。 “人心果然要比音符更加难以捉摸。曾经出生入死的同伴,也能成为倒戈的敌人。”黑影意味深长地看着黑魇,悠悠地说道。 莽山强忍着暴怒,但言语中已经是无法压抑住的杀气,“黑魇,为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了!”罗刹双手用力地互相砸了一下,“你不再是我们的同伴了,和这怪胎狼王一起去死吧!” 出发吧,队长 “黑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从我们讨伐狼王开始,已经六十年了......” 夜将神莽山对黑魇的叛变仍是无法理解。尽管亲眼看见月轮被打死在眼前,但他还是不敢相信黑魇会这么做,虽然此刻怒火中烧,但他还是想知道缘由,“这绝对不是你会做出来的!回到金沙,我们一起成立金沙盟将神门后,你秉公执法,除恶务尽,虽然许多人对的铁面无私颇有微词,但金沙上下提到你时,不管多邪恶的无赖,都会恭敬地管你叫一声‘黑羽判官’,是什么让你放弃了这么多年的信仰,尽然对曾经出生入死的月轮下手!狼王用什么蛊惑你了!” 罗刹也吼道:“黑魇,六十几年了我都没看透你!你竟然是这么个黑白不分颠倒善恶的混蛋!” “善恶,黑白?”黑魇眯起眼睛摸了摸下巴的羽毛,“是啊,我是铁面无私的判官,小到街边的乞丐,大到王上的家眷,没有一个案子是不令人信服的。但是这么多年的执法无情,我除了一个‘判官’的名号,还得到了什么呢?” 他突然张开翅膀大喊起来:“我得到的是仇家满天下!下到帮派上到王族,金沙的每一个人都想看着我死!我的爱妻,我的三个儿子,都死在了仇家的暗杀下!他们偏偏留下了我,他们为什么偏偏不对我动手,你说啊!” 罗刹刚要吼回去,莽山拦住了他,“黑魇,我们都知道,那是意外,那个案子,也是你自己判的。” “意外?哈哈哈,好一个意外!我的妻子是游泳健将,但却淹死在了浴缸里!我的两个儿子一直身体健康,却死于心脏病!我最小的儿子在那天和往常一样出门上学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金沙最好的占星师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能怎么样?我知道凶手是谁,但也只能告诉天下,这些都是意外,是他们命该如此!” 罗刹喊道:“那你倒是说说,凶手是谁啊!” “凶手已经死了,我亲自下的手,我已经报仇了,哈哈哈!”黑魇突然大笑起来,莽山和罗刹顿感不安,“你......难道?” “不错,老国王就是我害死的!他到最后都不敢看我一眼!”黑魇狰狞地瞪着两位将神,“顺水溪劫案后,青水林庭臣发现是圣城监守自盗上演了这么一出戏并嫁祸给青水人,但只有我发现了,下命令的人实际上是受到了亲王的蛊惑!我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发现那笔钱被用来投资一个在金沙、青水、黑峰边境的秘密研究所,研究所的资金来自三个匿名的加密账户——”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猛地在他们面前甩开,“野犬女王紫岚,青水监国追云,还有......金沙哲人王小白!他们在那里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秘密研究祸殃的力量和魔人的转化,那个研究所,叫‘红房子’!” “可是......但我想再继续追查下去的时候,老国王出面了。他带着装满黄金的杯子和装满翡翠的箱子接见了我,让我停止追查......我当然拒绝了。”黑魇的拳头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那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然后,我的妻子死了,老国王又接见了我,还带着他的那个宝贝儿子,流沙小白......这是一个警告,但是当时我的沉浸在虚无的责任中,尽管怀着对妻子的悲痛,但我仍想给天下一个真相!直到我的孩子接二连三的死去,我至今都忘不了葬礼上小白得意的嘴脸.......” 罗刹道:“那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奉承小白?每次提到小白时你那副谄媚样,我都以为你失心疯了!” 莽山道:“我明白了......你是想取得小白的信任,给你的妻儿报仇吧?” “没错!在守印人横空出世后,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特意挑了个哲人王不在圣城的日子,潜进王宫内一掌击毙了王后,然后用分魂术抽走了老国王的魂魄,即便是再好的仵作也无法分辨出死因。这之后我又特意将守印人放跑,因为帝印就在金沙,紧随而去的黑峰王将在得到消息后一定会来金沙!” 莽山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原来如此......难怪哲人王会和王上决裂得那么迅速,你用反间计让他们以为对方才是弑父的凶手,挑动金银帮和翡翠会的内斗......黑峰高手接二连三地来到金沙,没有你的暗中帮助,他们不会来得这么顺利,这就是你的报仇,针对整个金沙的报仇吗!” 黑魇又大笑起来:“黑峰早就图谋已久了,是流沙族自己选择的归顺黑峰,我只是借力打力,帮他们更快地自取灭亡罢了!为了获得更多翡翠会的情报,我按照翡翠会的标准选中了一个来金沙求学的青水少年,将一缕魂魄分到他身上,并杀死了一个金沙人嫁祸给他,然后他果然被翡翠会吸收进去成为会员。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个青水人竟然有本事在翡翠会内部捣鬼,最后竟然脱离了翡翠会,还一手促进了翡翠会的灭亡。他此刻就在我影将神门内,我真是要好好感谢他呐!” “求学的.....青水少年?难道是......鹿哥!?” 黑魇转头看去,见小野扛着已经不再动弹的平三,一行人已经走出了山洞外。 断水难以置信地看着黑魇,“师父......是真的吗?” “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狼王黑影突然笑了一下,有些幸灾乐祸道:“在影将神还没有这么激动的时候。” “你明明有很多种办法讨回公道的......为什么、为什么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 面对小野的质问,黑魇的脸上出现了毫不掩饰的厌恶:“闭嘴,小狼崽子你知道什么!这十几年来,我用了所有的办法——钱?老国王有的是,整个金沙都是他的,罚款对他有意义吗?牢?他已经在圣城里了,就算真的把他丢进慈悲监狱,典狱长敢为难他吗?没有任何办法能让他受到惩罚,不管做什么我的妻儿都回不来了!我只能让他以命抵命!” 小野:“可是其他金沙人都是无辜的啊!虽然我很同情你遭遇的那些,但是那些怪不到鹿哥身上吧!你为什么要把鹿哥卷进来,害的他这么惨啊!你这么做,和害死你妻儿的凶手有什么区别!” “区别?那根本就不重要!无辜?你根本就不知道!当我的妻儿死的时候,整个金沙都在幸灾乐祸!他们只恨死的不是我,又高兴死的不是我,因为我这样活着,比死还痛苦啊!呵呵呵呵......” 黑魇扶着额头,癫狂地笑了起来,“呵呵呵呵......无所谓了,全都无所谓了!我就要和我的妻儿团聚了,我很高兴的是,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莽山突然喊道:“阻止他!” 他和罗刹同时朝黑魇冲去,黑影拨动琴弦,一道巨大的屏障笼罩住了黑魇他们,挡下了罗刹和莽山。 黑魇伸出自己的翅膀,翅膀末端如匕首般闪着寒光,猛地扎进了自己的胸膛,“‘父亲’啊,我献出我的一切,请你赐我‘傲慢’之名,让我有能力毁灭眼前的一切吧!” 山洞里的阵法同时闪耀,突然冲出一道红光,径直冲到黑魇身上,将他笼罩在了光柱内。他的脚下出现了和雅若回忆里一模一样的阵图,而在他的头上,一颗巨大的眼睛标记缓缓出现。 黑影又拨动了一下琴弦,前方便出现了一个阵图,潜龙和基里连夫在下一刻便出现在了那阵图上。 潜龙有些困惑地左右张望,随后目光落在了黑影身上:“干什么啊,我还没玩够啊!” 臧龙道:“之后有的是机会玩,我们走啦。” 黑影的手指按动了几个音符,随后他们便消失了,屏障内只剩下黑魇。黑魇的身躯骤然庞大起来,长出了无数流着黑水的泡泡,他看着自己的手,声音也产生了粗重的回音,“竟然只是‘嫉妒’么,‘父亲’还是不看重我呀。不过这就足够了,虚伪的将神门,我们今天一起毁灭吧!” 莽山挥动尾巴,小野他们身上便出现了一颗符文,随后便被包裹在了一个圆形的保护罩内,往山外飞去。 小野锤着保护罩,喊道:“将神大人,我能帮忙的,留下来让我战斗!” “够了,小的出去才能有无限的可能......”莽山没有理会小野的呼喊,而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是我们的失误才让黑魇变成这样的......那么多年了,身为老朋友,竟然没有察觉到他有这么大的苦楚,才让他变成了这样......我必须弥补这个错误!” 罗刹已经朝变异后的黑魇冲了过去。 “将神大人,不要啊!”小野仍在锤着保护罩,但整个保护罩已经越飞越远。在他们即将消失在视线中时,小野只看见罗刹被踩在地上,而莽山被变异后的黑魇给撕成了两截。 “夜将神!不!”小野用头重重地撞在保护罩上,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顺着保护罩滑了下去。 断水也跌坐在保护罩里,他摇了摇头,道:“形元在死后会变得更强,这个保护罩不把我们送到目的之前不会消失的。” 冰流问道:“将神大人想把我们送到哪?” “这个方向是......圣城。”断水扭头看向前方,“师父是怀着保护我们的执念死去,所以......好好活下去吧,这是师父最后的心愿了。” ------ 金沙,圣城王宫。 “咔——”小金手上的翡翠突然裂开了,他将那裂开的翡翠拿近,看了看,道:“青水有句话是怎么形容‘玉’来着的?——谦谦君子,温文如玉,要是玉碎了的话,就是有坏事即将发生了。” 双尾蛇爬了过来,汇报道:“王上,今天早上发现金沙盟的四位将神同时离开了将神门,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但是更糟糕的是,更多的黑峰王刹军,已经集结在之前投降的那九个城池里了!” “......” “另外,我还探听到,这次的黑峰王刹军和以往不一样——他们,配置了比我们更先进的火铳和交通法器!” 此刻,一艘艘飞艇已经越过了数个金沙城邦,径直朝圣城飞来。 黑影站在一个金沙城邦城主府邸的最高层的阳台上,潜龙和臧龙分别站在他的一边。 臧龙用手掌按着自己的左胸,道:“父王,感谢您同意让我的‘蚁巢’来执行这次行动。” “你的胃口很大啊......金沙全部的能力者?” 臧龙点头道:“是......各界对形元的了解至今只是皮毛而已。如果想更深入研究的话,需要大量的样本,而金沙就是最好的研究对象......父王,未来一定是形元的天下,只有深入掌握形元才能更好的竞争下去。” 他拿出一副风镜,道:“这次所有的王刹军都装备了风镜,它会自动扫描遇见的每个人的面部特征并通过秘术和图书馆里的资料进行比对,还具备远距离通讯的效果。根据黑魇和翡翠会这些年提供的资料,再加上我们自己的研究,已经有了金沙绝大多数形元者的能力情报和应对方案,利用金银帮的神之血试剂强化过的王刹军和我们改良过的火器,相信这次金沙我们一定能手到擒来。” 黑影微微偏头,瞥向在他们身后数个披着黑袍的人,“臧龙的‘蚁巢’不需要你们配合,吞并金沙的事就交给他的‘蚁巢’了,你们的任务......是找到帝印和白辰王子,我的‘新黑峰王将’们。” 在距离圣城还有三两个城邦时,那些飞艇逐渐降落在地面上,飞艇下吊着的巨大集装箱打开,数个穿着改良后的王刹军制服,拿着新型火铳的黑峰王刹军从集装箱里走了出来。 这些王刹军三人一组,每个小队在队长的带领下朝着圣城的方向推进。 一个王刹军突然凭空悬浮了起来,惨叫一声后掉回了地面,其他王刹军立刻四散开来,喊道:“小心,可能是三级目标!” 臧龙给每个金沙掌握形元的人都进行了分级,分级的标准包括强度和他们对蚁巢的研究是否有用—— 一级目标:不惜一切代价活捉,已经明确标记的只有金银帮的“英雄”亚瑟和沃土的“恶棍”勒菲。 二级目标:尽可能活捉,如果抵抗过于激烈导致损失惨重,需经请示后方可击杀,包括大多数的圣膏军队长和将神门副将神以上的形元者。 三级目标:如我方确定遭到生命威胁,可自行击杀,但在任务结束后需写详细的报告解释。 四级目标:如对方有抵抗的行为则立即击杀,包括金沙大多数大星位以下的形元者和所有的金沙平民。 零级目标:不主动接触,如果遭到对方攻击可直接击杀,包括之前派来金沙的黑峰王将和剧院的所有人。 他们的风镜上同时显示出攻击他们的能力者可能是谁,并在后面标记出概率。 地面上的几块石头飞了起来,朝这些王刹军砸去,其中一个王刹军在被砸飞的同时,转动身躯在半空中完成了不可思议的转身,看见了在背后袭击他们的人,风镜上显示出对方的资料—— “本杰明,三级目标,月将神门小将,能力为念动力。” 他随即对着本杰明扫射起来,本杰明迅速躲到一边的屋内,但身上还是中了几枪——伤口很浅,似乎不是普通的火铳,随后本杰明感到一阵睡意,合上双眼倒了下去。 几个王刹军冲进屋内,将特质的项圈待在他头上,按下风镜汇报道:“三级目标一名,捕获,已标记地点,等待接收!” 卡由城,许多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跪在地上,被王刹军包围着。 “‘翡翠会’已经控制完毕,已标记地点,等待接收!” 索特拄着拐杖,看着被一个一个戴上项圈的翡翠会杀手,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复杂神情——有一些愧疚,也有一些即将脱离苦海的解脱和欣喜。 一个王刹军突然走了过来,朝他吼道:“喂,人数不对!那个二级目标乌金怎么不在这里?” 索特道:“他已经离开了。” “什么?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索特摊手道:“我们事先谈好的只是翡翠会全部加入你们蚁巢啊,他要离开翡翠会,我们没理由阻止。” 那王刹军恶狠狠道:“能联系上他吗?你们的夺命翡翠装置呢?” 索特回道:“在我取代哲人王的第二天就毁掉了,我必须取得他们的信任。乌金多少猜到了什么,联系他恐怕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王刹军只得汇报道:“丢失二级目标一名,能力者名字是......” 与此同时,其他王刹军小组也在齐步推进,并纷纷汇报自己的状况。 “13组继续推进,三级目标两名,捕获,已标记地点,等待接收!” “7组遭到抵抗,损失两名成员!” “45组遭到抵抗,已经压制,捕获目标——” “小组继续搜索中。” “7组遭遇二级目标,月将神门副将神阿奴比,组长已阵亡!请求支援!” 城主府邸前的空地,臧龙按下通讯器,道:“我知道了,特定的捕获小队‘兵蚁’已经出发,继续跟踪,不要让二级目标的位置失去掌握。” 他拍了拍手,对着前方数个造型迥异的狼族喊道:“兵蚁们,表演的时间到了!” “交给我们!”那些被称为兵蚁的狼族纷纷走进集装箱内,在飞艇的搬运下朝着各个方向飞去。 他又转身,对身后的两个狼族道:“雪狼将军,集合你们的人去沃土,捕获一级目标亚瑟和勒菲!记住,我要他们活着!” 雪狼歪了歪头,坏笑道:“亚瑟这些年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啊,还有那个勒菲也是个十足的恶棍。我是说,虽然他们很强,但是让他们消失不可以吗?” 臧龙有些生气,他身体往前屈,伸出一根手指道:“不想让父王生气的话就闭嘴,乖乖干活!” “知道啦~我的二殿下~” 雪狼和他的手下懒洋洋地走进了集装箱内,飞艇随即起飞。 抬头看着远去的飞艇,臧龙心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能明白那两个人的重要性!本来神之血一代的效果是激发人体的全部潜能,但是根据金银帮的资料,除了那两个人,所有的使用者都死了,而且死因各不相同。而在接受了神之血一代并且活下来的亚瑟和勒菲身上,他们身上的潜能至今没有看到上限,以至于研究所不知道到底激发了怎样的潜能......虽然蚁巢搞到了神之血一代的配方,但是同样的实验从来没有在黑峰成功过。如果那两人的成功只是无法复制的偶然因素,那么我和父王都会很失望......但是如果能成功使用神之血一代的话,那效果实在是太惊艳了,我绝对不能放弃!成功的秘密一定在那两个人身上,所以他们一定要活着被运回黑峰!” 圣城王宫内。 双尾蛇汇报道:“王上,我已经感应到了,黑峰王刹军已经摸到城外了!将神门群龙无首没法有效地打击他们,圣膏军和铁甲军正在城外和他们交手!” 九位圣膏军队长已经那只虎鲸提里库姆都站在王宫内,静静地等着小金的命令。 “我知道了。”小金站了起来,平静地说道:“出发吧,我的队长,消灭这些敌人。” 同室内伐 被双毛残害得十室九空的洛克城,此刻的空气里仿佛还能闻到火焰散去后的烧焦味,风声似乎夹杂着无数人的哀嚎。由于圣膏军和铁甲军大多都被往圣城的方向召回,所以此刻洛克城里已经没有任何维持秩序者,那些凭借一些手段躲过双毛的盗贼们便占据了这里。 天空的上方呼啸着飞去了一艘艘飞艇,夜冥抬头看向那些飞艇,若有所悟起来。 沿途看见了不少伸出手乞讨的人,但他没有停下,只是将斗篷的帽兜带上,走进一间旅馆歇脚。 “第一次在‘天堂’里崩溃过......但出人意料的是,从天堂出来后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夜冥运转形元调整气息,自觉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大哥哥......我好饿,能给我点吃的吗?”一只灰头土脸的小狗捧着碗走到他面前,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要是在以前,夜冥根本不会多看这个小乞丐一眼,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元宝,然后捏碎一片放到了小乞丐的碗里,那小乞丐便欢天喜地地走了。 “给太多钱的话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那小乞丐瘦小的身影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 “阳阳,别怕,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一定能......” 少年夜冥背着一个同样瘦小的男孩,奔跑在芦浮岛的街道上。漆黑的夜里只有他们两人,街道两边的灯都熄灭了,这让前方的路看起来没有尽头。 他突然撞到了什么,整个人摔在了地上,背上的男孩也滚到了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他连忙爬向那男孩,“阳阳,没事吧,没伤着——” “够了。”方才他撞到的是一个穿着青水王卫军制服的芦芦战兔,他走向夜冥,拽着他的耳朵将他拎了起来,“这里是芦浮岛,岛外便是万里高空,你们还想跑哪去?” “可是......青阳的身体已经这么弱了,他不能去禁地的!父亲,就让我去好不好,我一个人去!” 芦芦战兔将他丢在地上,“荒谬!芦芦族是青水王族,既然享受了王族的荣耀和奢侈,就必须承担王族的责任和义务。如果不是芦芦族,青阳根本没办法得到那些灵丹妙药,也没办法得到神医的照顾,根本活不到今天。哪怕是死在禁地,也是他命中注定如此,身为芦芦族,必须肩负这样的责任!”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去禁地?芦芦族还有很多人不是吗!” 那芦芦战兔猛地一掌打在他脸上,“你忘了,这芦浮岛是怎么来的吗!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岛屿,都是芦芦战兔的晶魂所铸,他们曾为了青水奋战,我们也要如此,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义务和荣耀!” 想到这里,夜冥竟然笑了,“义务和荣耀......到最后,还不是屈辱地离开了芦浮岛,芦芦族也变成了这个鬼样子,禁地也再也不许人进去了......青阳的死,好像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 他看着门外的一片荒凉,心想着:“芦芦族,流沙族,本不该让这些景象出现的,但是它还是发生了......本该被保护的这些人,却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地方,失去了做人的尊严,像野兽一样的活着......弱小的人,根本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除了战斗,没有第二种选择!” “喂,想不到你这叫花子还挺有钱的,我看见了,快把元宝交出来!”他的思绪被走过来围着他的几只凶悍的山猪给打断,领头的那个将刀伸向他的下巴,“这身衣服也得留下,照做的话就饶了你一条小命!” 夜冥无声地打量了一遍他们,“乱世求存不易,诸位求财本无可厚非,但应取之有道。” “哈,看到这把刀了吗?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取之有道!——” 夜冥走出了酒馆,那些山猪七零八碎地散落了一地,酒店老板瑟瑟发抖地缩在柜台后面,等他终于鼓起勇气走出了时,夜冥已经消失不见了。 “又是芦芦族的形元......”夜冥深吸了一口气,“很强呢,过去看看吧,一直这么平静下去可不行啊,必须一直战斗下去......” ------ 芦芦兴惠捂着自己断掉的右手,颤抖地跪在地上。与他年纪相仿的义父望月则跪在另一边,此刻二人在金沙的某个温泉山庄内,在他们前方是开凿出的一大片温泉,厉流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们,闭目吟诵着什么。随着他嘴唇微微翕动,温泉水面随之波动,最后竟涌现出了数朵由水组成的莲花荷叶。 “父王的如意劲越发精进了......”望月心道。他不安地看了兴惠一眼,“能回来已经是万幸了,只盼父王能因为如意劲更上一层楼而心情好些,饶他一回......可是父王一向看着兴义,如果两人一同回来还好,只是兴义死了,这......” 厉流不说话,两人谁也不敢开口。此刻偌大的山庄后院里,竟只有他们三人。 “兴惠啊——”厉流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两人身子下意识地跟着前屈了一些,“枉老二对你精心栽培,你竟如此怯懦,连累兴义惨死金沙,而你不尽心完成老二的吩咐,反而临阵脱逃。你知罪吗?” 兴惠惊恐地立刻叩头道:“微臣知罪!” 望月忙道:“父王,孩儿教子无方也该担罪,还望父王看在兴惠昔日功劳的份上饶他一回吧。” “味苦夏虫避,丛卑春鸟疑。懦弱之徒留在军中,岂非昭告天下,我芦芦族柔善可欺么。临阵脱逃,按军令处理吧。”厉流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老二啊,你是十三太保的义父,王卫军的统帅,这军令,你来执行吧。” 兴惠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地磕头道:“王上饶命,请给臣将功赎罪的机会,饶命啊!” 他又用仅有的那只手拼命摇着望月,“义父,孩儿知错了,你救救孩儿吧!救救孩儿吧,义父!义父!” 望月突然一掌打在兴惠身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呵斥道:“没用的东西,任务没完成还敢在父王面前现眼!” 兴惠捂着脸,只听望月又重重地说了一句:“留在这里惹父王生气吗!还不快滚!” 他又朝门外使了个眼色,兴惠顿时明白,连滚带爬地起身往门外逃去。 望月又重新跪了下来,“父王,眼下真是用人之际,大敌当前,斩将不详啊。” 厉流仍旧背对着他们,似乎没察觉到望月的小动作,只是悠悠地说道:“慈不掌兵,义不理财,老二仁心,无可大用啊。” “啪!”望月知道事情已经再无挽回的余地,沉重地低下了头,捡起一块石头往后一抛,打碎了兴惠的后脑。 “父王教训的是,孩儿领教。” 厉流这才将轮椅转了过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望月,“兴惠有罪,已然伏诛。你教子无方,又当如何?” 望月立刻从怀里摸出一块鱼形的玉璧,低着头双手奉上:“孩儿已无颜再面对十三太保和北境军团,还请父王另请别部担任!” 那鱼形玉璧自己飞到了厉流手里,被他牢牢抓着。“没你的事了,老二,你可以走了。” 望月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随后转身小跑了出去。 几只熊猫从树丛中走了出来,拿起麻袋处理兴惠的尸体,猎星走到厉流身前,躬身道:“孩儿恭喜父王。” 厉流细细查看着手里的玉璧,随口道:“喜从何来?” “父王兵不血刃便从二哥手里收回兵权,省去了朝臣们的猜忌,算是皆大欢喜了。” 厉流眼神突然一寒,“这不仅是能调动北境军的兵符,也是货真价实的,能召唤小巨兵的兵符,望月......竟然没有将其绑定?” 猎星道:“二哥向来谨遵父王诏令,父王没有准许他使用兵符,他就没有绑定小巨兵。二哥的忠心——” “原来如此。”厉流眯起了眼睛,“人无小利,必有远图。望月其志不在此,又能隐忍至今,倘若一朝得势,会比追云还要麻烦啊。” 猎星连忙跪下道:“父王明察,二哥耿耿忠心天地可鉴!” “可本王却听说,十三太保只听老二差遣,北境王卫军只知二公子,不知青水王啊。” 猎星急得冷汗直流,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老二无意,他身后的人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推着他往前走。这就是......权力啊。所幸北境军已调教完毕,黑峰又被金沙拖住,望月......已经没用了。”厉流的声音微微高了些:“齐伯林。” “臣在!”齐伯林和那六只熊猫瞬间出现在了厉流面前。 “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做波涛......老二何等聪慧,既知青水已无他容身之所,必投往黑峰金沙,反为我青水心腹大患。去吧,了却本王一桩心事——” 猎星突然抬头大声道:“父王,请将此事交给孩儿处理!” “你?”厉流微微皱眉道,“望月修为在你之上,你有何把握拿下他?” “如果......见到‘营’的话,二哥一定知道自己会落得怎样的下场,殊死一搏之下会带来更多伤亡......如果孩儿前往,二哥大意之下定能得手。” 猎星又补充道:“二哥所长乃是兵阵掠杀,论暗杀,孩儿在他之上,一定能得手。” “那么,你去吧。”厉流挥了挥手,齐柏林和那六只熊猫便都退下了,“务必干净利落,不要让外人瞧出端倪,损我芦芦名声。” “是。” ------ 已是夜晚,猎星推门走进了一家金沙旅馆,背对着另一张桌旁乔装打扮的望月坐下。 “二哥走得这么急吗,连平常那个形影不离的仆人兔歌也没带上......” “哈。”望月竟然笑了起来,看起来对自己的处境不以为意,自嘲般说道:“出门前兔歌给我算了一卦,说是诸事不宜,有性命之忧,但是熬过去了就能转运......你......是来杀我的吗?” 望月身上的杀气瞬间涌出,猎星立刻反手扣住他的胳膊,身子一侧,低声道:“跟我来,动作快!” 两人匆匆地跑在了林间小道上。 望月问道:“父王不会放过你的,你接下来怎么办?” 猎星低着头,“父王说我不是你的对手,就算失败了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不会为难我的。” 望月叹了口气,“我猜父王也差不多要对我下手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追云死后我就有这样的预感了。” “追云是他自找的!” “哈,如果不是让父王发现自己的两个手下——花蝠子,鬼头雕其实已经被他收服的话,只要他没把小冰流玩死,父王也不会对他怎么样的。父王的疑心越来越重了,我本来还想着把不死恐兽献给父王来让他宽心些,所以才派兴义兴惠来金沙,没想到反而成了我的催命符了。” 两人跑到河边,无人的码头上已经停泊了一艘小船。 猎星指着船道:“都在这里了,行李什么的......二哥,活下去,就意味着彻底脱离芦芦族了。” 望月朝前走出一步,又停了下来,回头道:“猎星,和我一起走吧。” “什么?我、我不——” “我之后,很快就会轮到你,你知道父王太多肮脏的秘密了。而且,每次看到你在父王身边担惊受怕的模样,我也很心疼......就这么一走了之吧?天下这么大,会有我们哥俩的容身之处,等安定好了,我就去把我的兄弟们都叫回来......” 猎星沉默了,他抬头看向望月,见望月一脸坦然地看着他,也有些心动——整日担惊受怕的日子他实在是过够了。和冰流不一样,在生母被挖去双眼流放时,他已经懂事了,知道自己的身世。此后,在王宫的每一天都是看着追云和文德王后的脸色度过的,因为连父王都可以对母后做出这样的事,他已经不知道身边有谁还能依靠了。 他只能百依百顺,因为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而即便是这样他也想保护那个一无所知的弟弟,看着冰流众星拱月般长大,他从来没有过一丝嫉妒之心,只有欣慰和期待,因为等到冰流成为新王的那一天,就是母亲得到解救的日子,自己也不必提心吊胆了。 在那之前,不管其他人是怎么看自己的,对自己做了什么,他都只能忍下来,忍到——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个人。而这样的自己反而被父王看上,成了专门替他处理各种肮脏事的情报头子。 “怎样?一起走吧?”望月拉起猎星的胳膊,猎星却触电般地一缩,“不要!” “哦。” 猎星忙道:“我不是说那个,我是......刚才碰我的时候,我想起追云了......” “抱歉,让你想起了糟糕的事。” 猎星颤抖地抱着自己的双臂,“追云......不只是暴力对我,他还......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女生一样......” “什么?”望月瞪大了眼睛,“他——不会吧?该死的,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兄弟,父王让他自尽真是便宜他了!” “二哥,你说得对,即使追云做了这样的事父王后来也没说什么。我一直告诉自己,父王只是因为厌恶母亲,所以连带着对我也漠不关心......但其实和这无关,父王真正关心的只有权力而已,妨碍到他的权力的话,妻子、孩子都是随时可以牺牲的......父王根本不在乎母亲是否真心爱他,只是因为母亲勾结了赤狐族让父王觉得自己受到威胁,所以才——” 望月突然将猎星按倒:“趴下!” 那艘小船突然爆炸开来,望月站起身,看着那火光,不可思议道:“猎星,你——这是你的计划吗?” “不是!”猎星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完成父王的任务......二哥,你怎么会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的确不是他做的,我可以作证。” 齐柏林的声音突然在树林间响起,望月迅速朝四周望去。在他身后,一只手缓缓地向他靠近,在他肩膀上一抓——望月迅速回头,但下一刻,齐柏林已经出现在了他和猎星面前。 与此同时,那六只熊猫也依次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猎星错愕得看着齐柏林,颤抖着问道:“父王......一开始就不相信我吗?” 齐柏林眯起眼睛道:“王上十分信任殿下,只是派臣来保护殿下的。王上还说,如果三殿下心慈手软的话,那么......‘猎星,就没用了。’这是原话。” 猎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锤在膝盖上,握紧成拳头。 “望月殿下为了保命尚且忍痛杀了兴惠,猎星殿下......您真是出人意料。” “我挡住他们,你先走!”望月站到猎星面前,正要架出背着的长枪,那六只熊猫在瞬间同时冲了过来—— 熊猫双胞胎姐妹在数米外一人一边用铁索分别缠住了望月的左右手,熊猫少年则跳到了望月的背上,两把八斩刀抵着他的咽喉,拿着苗刀的熊猫在他身前将刀对准了他的心口,拿着斧头的熊猫和熊猫老者则分别站在他两边,封死了他的出路。 “惊讶吗?他们可是王上亲自调教出来的,和其他的‘营’不可同日而语。”齐柏林举着那把沉重的锯齿走到了望月面前,“二殿下,永别了——” 猎星突然举起双刀朝齐柏林攻来,齐柏林转身一脚踢在他小腹上,猎星便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他刚要站起来,齐柏林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将他双手别到背后,咔嚓一声扭断。 “额啊!唔——”齐柏林又扯下自己的衣角,塞进了猎星嘴里,“殿下不可咬舌自尽,发动‘复仇之魂’的话,会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 望月突然想到了什么,额头上流出一滴冷汗,“如果想杀我的话,父王大可当场动手,特意把我当走,其实是为了……考验猎星吗?” 齐伯林森然道:“结果很明了,猎星殿下,您没有把握住机会啊。” “唔唔……”猎星的腮帮子被布条塞得鼓鼓的,说不出话来,手也被拧断,钻心地疼痛下无法动弹。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心寒,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掉在地上。 “我知道了,看起来我们两个是死定了,要是一开始就把猎星打跑就好了……” 随着铁链的收缩,望月的手腕也出现因骨骼被暴力破坏的嘎吱声,脖颈被八斩刀抵着的部位也渗出血珠,但望月却毫不在意地大笑起来, “现在父王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啦,替我转告父王,把我的眼珠挖下来吧,放在王宫里,我要亲眼看看孤家寡人的死法,哈哈!” 地面上突然升起数个形元拳头,双胞胎熊猫手也一抖,松开了铁链,望月趁机往前一冲,不顾兵器在脖子和前胸上划出的伤口,冲上前扛起了猎星,又迅速往一旁闪去。 “二殿下的如意劲得到王上亲传,不可小觑。上!” 齐柏林拿起锯齿朝望月砍来,望月以双手聚起如意劲抵挡,就在这一空档,熊猫姐妹同时用锁链将猎星给勾了回去,熊猫上前踩着猎星的背,用刀划着他的脖子道:“二殿下,投降吧,只要你不反抗,我们至少可以......善待你们?” “哎呀,真是——”望月摸了摸头,摊手道:“我知道我不是很聪明,但现在情况很明显——就算我投降,你们也一定会杀了我们呀。” 他朝猎星喊道:“猎星,无论有多痛苦,我希望你能坚持下来,这是你在为父王做事的那一天起就该有的觉悟。哥哥没法保证救你出生天了,但我能保证的是,如果你真的遭遇什么不幸,那应该是在我战死之后的事了!” 剩下的几只熊猫朝望月冲了过去。 “啧......”顺着形元的痕迹一路跟来,躲在树林中的夜冥心道:“是望月!旁边那个是他的弟弟猎星......青水王,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当初离开芦芦族,果然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齐柏林警觉地抬头看着天空,“什么声音?那是金沙的飞艇吗?” “悠着点,把复仇之魂引出来就难办了。”他制止了熊猫少年的动作,看着在交战中虽然处于下风,但却仍然没有倒下的望月,自言自语般道:“真是麻烦......林将神门的‘静功’能同时锤炼肉体和灵魂,虽然没有别的什么能力但却让修炼者变得异常的坚韧......” 熊猫少年问道:“就是很抗揍了?” 齐柏林将形元聚在锯齿上,“没时间耗下去了,圣膏军和那些奇怪的飞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靠近,我来送二殿下上路吧。” “呃!”斧头熊猫已经双手握着长斧的斧柄从后面卡住了望月的脖子,望月抬手想甩出如意劲,举起的手又被锁链给缠住,苗刀熊猫举刀朝他冲了过去。 齐柏林有些意外:“不错嘛,这样就完成了王上的任务了——” 他的锯齿突然往旁边一拍,将那如鬼魅般靠近的身影给打开,对方一个翻身后一掌将熊猫少年给拍飞了出去,拎起地上的猎星退到了一边,望月趁着他们分身的瞬间抓住了锁链,另一只手往身后的熊猫一拍,施展如意劲推开了他们,随后朝扛着猎星的那家伙冲去。 “这个时候出手,就算是敌人也可以争取一下,至少对我们没有恶意。”望月这么想着,但拿着苗刀的熊猫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剩下的熊猫朝那人冲了过去,齐柏林也举起锯齿朝他奔来,那人却将猎星往后一丢,齐伯林连忙收刀接住了猎星,那人再往上一跳越过了熊猫老者和斧头熊猫,一记气刃分别劈向两个熊猫双胞胎,又在这电光火石间往下放出一刀气刃,那拿着苗刀的熊猫正在和望月交手,而对方的攻势如此迅速,他没来得及防备,一瞬间被砍断了脖子。而那人也得以拉起望月的手冲进了树林里。 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其他熊猫倒是没多少情绪变化。熊猫少年漠然地看着流出的血,嘟囔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那人拉着望月藏到了树后,其他熊猫也朝这里走了过来。望月喘了几口气后,看向那人道:“猎星,你怎么把他丢回去了?” 那人——芦芦夜冥从树后窥探着熊猫们,不动声色地回答道:“意料之中,就算是我一次也只能从‘营’的围攻下保下一个人,选择还有战斗力的你比较明智些。” “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妨碍我们?”齐柏林朝他们喊道。 “我是什么人和你没有关系,为什么这么做也是兴趣使然。”夜冥回道。 “呵......”齐柏林身上焕发出形元,一步一步朝树林靠近,“青水有这种身手的人,我没理由不认得。你应该是黑峰,或者金沙人吧?如果你是金沙人,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毕竟这是我们青水的内事,大家都是讲道理的......如果你是黑峰人,黑峰人什么时候讲过道理呢?就算你不插手青水事务,我也有杀你的理由。如果你不愿自报家门并退出的话,我只好把你一并杀掉了。上!” 其他几个熊猫都朝树林跑去,但树林里却猛地发出数道锐利无比的气刃,他们只得往后退躲开那些气刃。 “几位别急着动手......我给你们四个选择。” 齐柏林耳朵一动,心道:“听声音,他们的位置变了。” “第一,你们放下那个少年离开,第二,继续冲过来对付我们,第三,带着那个少年离开,第四,杀掉那个少年。” 望月猛地揪起夜冥的衣领:“你干什么!” 夜冥冷冷地回道:“我只是讲出了事实,猎星的死活本来就由他们决定。如果我们一起上的话能打退他们,但是那领头的熊猫本事不弱,他殊死一搏的话,你或者猎星都可能会死,我只是在尽力帮你们争取生机。” 齐柏林冷笑一声,“你当我们是小孩子么?我们还有第五个选择,” 他扭头命令道:“把三殿下带走,我来拖住这些人。” 拿着斧头的熊猫扛起猎星就要走,树林里又飞出几道会拐弯的剑气,朝着他打来,他急忙撇下猎星躲开这些剑气。 夜冥舔了舔手指上的血,心道:“刚才已经摸到猎星身上的血了,我的气刃可以记住血的味道自动追踪,再稍微把控一下方向的话,足够阻止他们带走猎星了。” “懂了吧?你们没人能在不用全力的情况下躲开或者硬接我的攻击,这里都是树木,我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攻击你们。所以你们实际上只有两个选择——就这么离开,或者杀掉他。” 夜冥凛然道:“如果你们杀掉他的话,我会和这个小哥拼上一切,和你们决一死战的。” “哈哈哈!”齐柏林突然大笑起来,随后扭头就走,“看来只能放走了......随我一同和王上请罪吧!” 斧头熊猫扛起苗刀熊猫的尸体跟着他们一同离开了,在所有的熊猫离开后,望月急忙从藏身处跑向猎星,跪在地上扶起了他的肩膀,用如意劲将形元灌入猎星体内梳理他的经脉,“猎星!......唔,还有气,太好了。” “殿下不会怪我吧?”夜冥也走了过来,“一起来的人死了都无动于衷,真不愧是‘营’。我只能赌一把,他们会觉得‘放弃任务,然后活着回去汇报状况’要比‘放弃任务,但是献出性命去表忠’更重要。” “咳......没有的事,谢谢前辈。”猎星扯出嘴里的布条,缓了过来。 “没事了?没事就自己走吧。”望月突然松手站了起来,猎星没有准备一下子倒回了地上,“嗷!” 望月转向夜冥,刚要开口,身子却一个趔趄险些栽倒——猎星抓着他的腿,然后扶着他站了起来,朝夜冥拱手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夜冥又看向天空,没有回答,只是心想:“也是一对兄弟啊......也是被父亲放弃的孩子。如果当时我和青阳,有哪怕一个人出手相助该多好......” 他对两人道:“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他们很快就会来。还想活下去的话,就跟过来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树林,望月和猎星互相看了一眼,便先后跟了上去。 捕获行动 “那家伙真的是芦芦族人吗?.......为什么会是黑峰王将?又为什么......要救我们?” “你问我我问谁去。他本人不就在前面吗,你要是好奇的话——” 望月快步走上前去,朝夜冥喊道:“前~辈!你是怎么成为黑峰王将的?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夜冥头也不回地问道:“你们知道金沙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吗?” “听说前段时间一支黑峰王刹军接收了九个金沙城邦的投降,然后因为领军和忍头遇刺所以王刹军的动作停了下来,金沙也趁机松了口气。” “你的情报过时了,当你们的父王在和你们浪费时间的时候,这个世界正在飞快的变化着......黑魇原来暗中投靠了黑峰,以倭瓜忍为诱饵将金沙盟的将神一网打尽,将神门此刻群龙无首,金沙又因为之前的胜利而松懈,狼王便在此时召集王刹军攻进了黑峰,看见那些飞艇了吗?” 猎星抬头看着天空,道:“从来没见过能飞得这么高的,这比金沙制式的要高级多了。你们黑峰,准备了很久吧?” “还得多亏了金沙的奸商,没有金银帮出售样本,翡翠会提供技术,黑峰在捣鼓这些玩具是远远比不过金沙的。今天,恐怕就是流沙王族的末路了。” 猎星问道:“前辈,您为什么要救我们?” 夜冥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闭上眼放出“观”,感应到了周围的数个形元者——都不是冲他们而来的,那些形元者正在急匆匆地往飞艇降落的方向奔去,“是圣膏军......真好啊,是金沙王为了保护自己人而努力的身影,相比之下,我只想保护一个人,却......” 猎星还想问下去,望月朝他摇了摇头,制止了他。 一架飞艇慢慢地朝他们靠近,最后缓缓地降落在他们前方。 夜冥抬手道:“走吧,接我们的人来了。” ------ 金沙山谷口,通往圣城的必经之路。山谷上已经站满了穿着红衣服的孔雀们,这些都是自然神的狂热信徒,“自然神同道会”的成员。 “嘿,那些王刹军手上都拿着火铳呢,他们什么时候也来模仿我们了?我还以为他们看不上这些‘玩具’呢。”一只拿着大刀的孔雀得意洋洋道。 站在中间的圣膏军番队长,掘墓大主教多佛佛罗斯凝重道:“别小瞧了这些东西啊,我族先王就是靠着这些火器才取得了如今的王族地位,想不到如今这门技术竟然被黑峰学了去,反过来成为威胁金沙的凶器啊。” “是么?”大刀孔雀猛地挥动大刀,砍出无数道剑气,远远地朝王刹军们飞去,将周围无数石头劈成碎片。他又第一个跳下山谷,朝王刹军们冲去,“同道们!让这些黑峰人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自然神同道会认为使用螺旋发射的物品是对自然神的亵渎,因此这些人都不屑于使用金沙的火器,此刻各自都拿着趁手的冷兵器朝着王刹军们冲了过去,“冲啊!”“哈哈!”“干掉他们!”“自然神保佑!” “冲进去,接近他们对我们有利!”大刀孔雀手上大刀一挥,两个王刹军便被腰斩成了两截。 “退!”王刹军们迅速后退,同时使用连发麻醉枪对准这些人射击。 一只较为高大的孔雀一脚踢开了一名王刹军,那么王刹军迅速反应过来,在被踢飞的过程中回身对着他射击,但子弹打在他身上后只是砸出一道道浅浅的印痕,那只孔雀大声嚷道:“黑峰人!你们就打算使用这种东西来毁掉我们的家乡吗!” 他的右拳聚集起一大团形元,随着他挥手的动作如同炮弹一般打出,“那还不如带着脏片和(消音)药来!” 王刹军们尽管攻击力比不上这些炼金术士,但是动作却越远快于他们,很快便拉开了距离,领队的王刹军喊道:“烟雾弹!” 几个小圆球朝着他们丢了出去,迅速放出一团团烟幕遮蔽住了整片山谷,王刹军们佩戴的风镜也自动切换成了形元捕捉模式,他们纷纷拿起枪对准风镜上呈现出的形元射击。 “啊!”“我被打中了!”“他们在哪,看不见!” 大刀孔雀将刀面竖举,暂时当做盾一样挡下了那些子弹,但同时也开始紧张起来:“糟了!要是用大范围攻击的话,自己人也会被切碎的!” “咔咔咔——”地面伸出无数骷髅手,抓住了那些王刹军的脚,领头的王刹军立刻锁定了仍站在山谷上的多佛佛罗斯,急忙按下风镜汇报道:“二级目标,掘墓大主教出现!请求支援!” 臧龙对着通讯器命令道:“停止推进,与圣膏军队长保持安全的距离,支援很快就到。” 前往圣城的另一条路上,圣膏军队长乌恩突然出现,一拳打爆了那支王刹军队伍领队的头,其他王刹军迅速后退并朝他射击,但他身周的符文亮起,那些子弹便像打到了无形的屏障一般被弹得到处都是。 “二级目标,战神符文乌恩出现!” “夺取视线!”烟雾弹又被投掷出去,乌恩见状立刻瞬间移动到了高处,张望着底下的一片烟雾。 一名王刹军见状,心道:“他在找我们吗?看来情报正确,乌恩具有远距离传送的符文,但是传送必须确认目的地才能完成,如果能够封锁视线的话,他就和其他炼金术士没有区别了......” 此刻乌恩身体周围环绕着那些发光的符文,这些王刹军便举起枪,瞄准了符文分布最稀疏的地方,“臧龙殿下做了多少惨无人道的实验我不管,我只知道是他的试剂让我从一个孱弱濒死的废物变成了神选之人......我想通过臧龙殿下的赏赐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为此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嘭!”子弹果不其然又被乌恩身周的无形屏障给弹飞,乌恩也在瞬间定位到了他的位置,反过来瞬间移动到了他身后,一拳砸爆了他的头。 “白痴,以为射击符文松散的部位就能攻破我的防御么?形元的力量是通过符文的排列和顺序来决定的......” 看着朝周围撤退的王刹军们,乌恩心道:“不过,这一拳的破坏力却比我想象得更低,王刹军......用了某种手段强化了么?” “滋滋——”无数道闪电从天而降,王刹军们抱头鼠窜,但仍不忘汇报道:“二级目标,‘海蛇’双头蛇出现,请求支援!” “刹——”斯沃德收起了刀,同时一名王刹军的头滚落到了地上,“二级目标‘金沙剑圣’斯沃德出现,请求支援!” 地面上升起了数根锋利的金属锥,将逃窜中的王刹军纷纷刺穿在上,“二级目标‘金属大师’门罗出现,请求支援!” 城主府邸内,听着通讯器里此起彼伏的汇报声,黑影转向臧龙道:“推进的部队都遭到了圣膏军的截杀啊,普通的圣膏军还好些,那些圣膏军队长的能力非常麻烦......他们都对黑峰抱有极大的怨念,此刻形元的等级甚至可以与大天位的黑峰王将媲美,你手下这些大头兵有办法应对吗?” 臧龙用通讯器对所有的王刹军命令道:“即使后撤也不要紧,只要不停地骚扰圣膏军队长让他们无法脱身即可。现在展开针对行动。” 他又对黑影道:“这些都是预料之中的,请父王放心,蚁巢一定能活捉他们。比起这些,在返程途中一些王刹军遭到了攻击,对方似乎有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并且能力都不在资料里......” “哼......剧院。”黑影无声地冷笑起来,“何必隐藏呢,黑仔以为派几条杂鱼就能改变什么吗?不过话又说回来,真的抓到了咆哮谷的那些余孽,黑仔应该会十分痛心吧?” 他勾了一下九霄环佩琴的琴弦,“斑驳的琴弦无法奏出完美的乐章,全新的黑峰,不需要这些顽固的余孽。咆哮谷的那些蠢货们,抓到了就直接处决吧。” ------ “支援来了!上!”三架飞来的飞艇给了王刹军们应战下去的底气,他们再次举起火铳一边射击一边朝圣膏军跑去。 “都退到我身后!”乌恩化成一道雷电来到圣膏军面前,他前方符文律动,一阵空气乱流便在前方飞速涌动着,将那些子弹生生逼停在了半空。 圣膏军们见状立刻欢呼起来:“乌恩队长太厉害了!”“我们是无敌的!” “继续射击!”“阻止他!”见圣膏军士气大振,王刹军加快了进攻的频率,乌恩又化作一道闪电冲进了他们的队伍里,随后电光在队伍中绽放,将他们冲的七零八落。 “哒哒哒哒哒——”那些开枪的王刹军中,其中一位因为震撼而停了下来,“原来是真的......这种事竟然是掌握了形元就可以做到的!奶奶告诉我的童话里,九界的奥林匹斯山上住着神的后裔,天生就被人敬仰、憧憬......那就是真正的神选之人!” 天空中飞艇下的集装箱打开,三只狼族——两男一女就这么从高空中跳了下来,狼女仿佛在特意展示她曼妙的身姿,在半空中如跳水运动员一般变化各种姿势。 “嘭!嘭!嘭!”三声巨响,那三只狼族如同炮弹般砸落在乌恩周围,将他围在中间。 个子最大的壮狼率先聚起了形元,挑衅般朝乌恩喊道:“来吧!让我见识一下战神符文的力量!” 乌恩毫不迟疑地朝他丢出一道雷刀,壮狼随即以形元覆盖全身,被雷刀往后撞了数米后猛地一喝,将那闪电尽数撕碎,“哈哈,竟然要稍微用点力才能接下来。如果在古代,我是不是也能像你们的祖先一样接受膜拜啊?” 周围圣膏军被子弹击中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乌恩已经知晓这三人形元水平都是小天位,虽然都在自己之下,但要是同时对付的话短时间内一定无法拿下,当下便瞬间移动到了一名王刹军身后,想先解决掉这些王刹军,减轻圣膏军的压力。 他刚想一拳砸下去,一条形元化成的触手却从身后朝他抓来,那狼女也同时聚出无数闪光的小球,朝乌恩丢去。 “能够压制!”臧龙收到信号后,高兴地向黑影汇报道:“父王,兵蚁都是针对圣膏军队长的能力筛选的,只要配合的好就能够压制他们,让他们无暇顾及一般的圣膏军士兵!” 那些徘徊在天空的飞艇纷纷打开集装箱,代号为兵蚁的狼族们如下饺子般降落在了金沙的地面上。 一支王刹军队伍一路朝着圣城跑去,其中一名王刹军兴奋道:“畅通无阻嘛!这样就可以直接到圣城了!” 队长回道:“这样还不好?要是顺利的话,我们就可以升级成为兵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前方空旷的地面上赫然站着一道巨大的黑影,这支小队便停了下来。 队长举起枪朝他喊道:“什么人?让我看到你的脸!” 对方便将自己身上的黑袍给扯了下来——是虎鲸提里库姆。 “‘海啸’提里库姆!”队长立刻收起了枪,张开双手朝提里库姆走来,“只在噩梦中出现过的祸殃,竟然会为流沙族效忠?”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从提里库姆脚下开始,一大片彩色的液体迅速往外扩散,顷刻间便铺满了视线内的所有地面。那些液体如同阳光下的泡泡一般,七彩的液体在表面上不断地流动着,显得美丽而危险。 “提里库姆,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我们不会伤害你,还带来了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哦?” 队长按下了风镜上的按钮,心道:“情报果然没错,他们真的放出了这怪物......但是就他目前的态度(没有攻击我们)来看,我们搞得定。看着吧,殿下,我们能够创造奇迹!” 队长继续说道:“自由!......那就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只要你不参与这场黑峰和金沙的战争,这之后你想去哪都行。蚁巢不会限制你的行动,还会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让你能够在任何地方畅通无阻。” 提里库姆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队长不知何故,忙道:“如果你对我们的话有所怀疑的话,我想让你见两个人——” 天空中的飞艇缓缓降落,升降梯落到了地面上,两个人从中走了出来——一只戴着眼镜,有些苍老的狼教授,以及一只肌肉发达的豹族女人。 队长介绍道:“你记得他们吧?这是在你被白影打败后,唯一照顾你的洛克教授,还有唯一从你手里活下来的女人沙雅。他们都被我们保护下来了,听听他们的说法吧。” 洛克教授喊道:“提里库姆,我的眼睛已经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真的是你吗?” 沙雅嚣张道:“你没必要掺和进来!赶快跟我们走吧!” 城主府邸里,见到这一幕的黑影终于停止了弹奏古琴,疑惑道:“你真的要放走这怪物?你不知道当年他造成了多大的破坏吗?” 臧龙认真道:“那是一头无法无天的野兽,强行拘禁他是没法降服他的,针对他的研究必须在他的配合下才能进行......父王,这只虎鲸是祸殃与形元完美结合的产物,是‘红房子’一直都想得到的完美魔人!他一定是为了自由才答应效忠金沙王的,如果我能给他自由,他就会转而效忠我们,更何况——” 他伸出手握了握,“当我把他所有能去的栖息地毁掉后,他又能去哪呢?最终还是要回到我们的手里,回到......能接纳他的人身边。” 面对眼前这两个世界上仅有的可能理解自己的人,提里库姆只是冷冷地问道:“教授,沙雅,你们也是来摧毁金沙的吗?” “不,我对这里没有兴趣,是他们告诉我你在这里,我才过来的!”洛克教授问道:“你也一样吧?” 沙雅喊道:“你不是想要自由吗?跟我们离开!之后你想去哪都行!” 提里库姆伸手指着洛克教授和沙雅,然后又缓缓地移向队长,“这么说......想毁灭这里的,只有他们了?” 地面上的彩色液体突然涌动起来,随后猛地往上伸起无数波浪—— “这是什么啊,好恶心!”“啊!”“哇!”“救命啊!”那些王刹军在瞬间就被吞没了,甚至整个飞艇也被那彩色液体里伸出的手给拖进了液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沙雅怒号道:“提里库姆!你tm在干什么!” “干什么?我和王上签订了契约,当然要保护金沙了。” “等等,提里库姆,你——不要啊!”队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拖进了彩色液体中,只留下了一串绝望的回音,一瞬间,整片空地上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沙雅怒不可遏,挽起袖子朝提里库姆冲来:“你发了什么疯!竟然要去为这么一个流沙族卖命!如果金沙王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你,就让我用拳头给你打醒!” 地面上的液体突然汇聚出一只巨大的手掌,一把抓住了沙雅,将她高高举了起来。 洛克教授忙道:“提里库姆!所有人都把你当野兽,怪物,可是只有我清楚,你有着非凡的智慧!如果你生在黑峰,青水,金沙,甚至白辰,都能有更好的人生!对于你的遭遇我很抱歉,这只能归咎于命运,可是摆脱命运的束缚获得‘自由’,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沙雅也喊道:“是啊,现在你有获得自由的机会,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和流沙族被一起毁灭!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没人的地方生活,如果你想的话我们也可以帮你融入这个新世界!” 洛克教授跟着劝道:“我现在就可以让蚁巢给你安排一个单独的飞艇!提里库姆,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们应该感谢我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然我会把你们一同拉入‘死湖’的......滚!” 沙雅被扔到了地上,她连忙上前搀扶着洛克教授离开了这里。 ------ “啪!”臧龙的手重重地撑在桌子上,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周密的计算竟然出现了失误,提里库姆竟然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想乘上蚁巢的飞艇? 黑影走到他身边,斜乜着他道:“现在怎么办呢?如果他一心对抗的话,很难活捉啊。” 臧龙深吸一口气,重新镇定下来,“父王,我已经安排好了一支专门针对他的兵蚁队伍,仍然以活捉为前提。” 黑影笑了一下,“你确定他还在那里?” “如果他真的打算效忠流沙族,那么就一定还在那里。那个方向的通路只有他一个人,这是因为他的‘死湖’一旦施展开来很容易伤到自己人......难以置信,这么多年来他被关在金沙地牢里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头只知道破坏的怪物,居然学会了守护......” 黑影微微颔首道:“不过洛克先生和沙雅回来了,这就说明我们还是可以打入他的内心世界的,你没准真的能让他心甘情愿配合你的研究呢,虽然可能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臧龙又接起了通讯器,随后汇报道:“父王,另外两个二级目标也在接近了,虽然没有提里库姆那么大的破坏力,但是......都很棘手。目标现在就在......影将神门。” ------ 金沙,影将神门山上。 赤辽摇着尾巴,烦躁绕着房间一圈一圈地走着,不时扯着自己的衣领晃动几下,“好奇怪的感觉啊,慌慌的......都没人陪我玩。” 他走到一个房间门前,用力地敲着门:“鹿旷!别睡了,出来陪我玩!” 房门的另一侧,一个画着倒五芒星的阵法闪烁了一下,随后整个房间的墙壁都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红色。 鹿旷靠着墙壁坐在床上,不安地看着一侧的墙角。 “想我了吗?鹿旷。”柯普斯伸手撑着墙壁,另一只手则抓着鹿旷的鹿角,将他用力往自己身边一拉,鹿旷紧闭着眼,伸手想将他推开,但手刚一举起,却僵住不动了,似乎连触碰对方也十分厌恶。 “没关系,你会改变心意的......要是一开始就答应跟我走的话,就不用受这些苦了。”柯普斯拿出一个小药瓶在他面前晃了晃,“想要吗?” “滚开!”鹿旷将那药瓶打碎在了地上。 “你现在真是......又瘦小,又没力气......” “那还不都是你害的!”鹿旷用枕头死死地盖着自己的脸,“因为你的木头果果......吸进去的空气好像在刺我的肺,每次呼吸都好痛,我能听到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还能感觉到血液摩擦血管......你干脆杀了我好了!好痛苦......我想死啊!” “别这么说嘛,木天果果要是只会带来痛苦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呢?”柯普斯扶着鹿旷的肩膀,将头凑过去在他的脖颈上嗅了起来,“我本来只想在你身上找点乐子,但是你要把我的事公之于众,那就没意思了。” “我......我没想这么做的,额!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这里可是将神门,你冒着被杀的危险过来,就是为了做这种事吗!唔!” “啊,在翡翠会的时候,你就一直对我耿耿于怀......你托人打听了很多关于我的消息,不是吗?既然你这么好奇,我就满足一下你的愿望吧。”柯普斯按着鹿旷的两只手,“打开,我就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 “......”鹿旷闭着眼,将头扭向一边。 “很久很久以前,在黑峰的咆哮谷,那里的人们认为火山喷发是神罚,为了安抚神灵,他们会献祭犬族的少年......” 赤辽敲门的声音更响了,“鹿旷!出来陪我玩!” 柯普斯不悦地回头,伸手朝门一勾,门上的五芒星阵图立刻消失,赤辽便一头栽倒了进来。 “赤辽!” 赤辽摸着头爬了起来,在他抬起头的瞬间,柯普斯突然歪着头,眼睛的瞳孔也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口中稀里糊涂地念着什么,整个头颅也想蜻蜓翅膀一般飞速震动着,赤辽的瞳孔也随之变大,最后整双眼睛都变成了一片漆黑,俯身倒在了地上。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啊、额!”鹿旷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现在,你还想让我讲完我的故事吗?还是直接跳到我把你们两个先(消音)后杀的部分?” “砰砰——”两声火铳声响起,窗户瞬间被打碎,柯普斯便扫兴地站了起来,“碍事的家伙,看来、” 他还没说完,头颅便被打碎了。 鹿旷顾不得许多了,忍着疼痛提上了裤子,趴下身子爬到赤辽身边,将他给摇醒,“赤辽,快走!” 房间门被一下子踹开,几只王刹军冲了进来,见房间里只有头颅被打碎的柯普斯。 “这......二级目标被误杀了一个......” 另一名王刹军却指着柯普斯喊道:“等等,不对劲!” 柯普斯的伤口里伸出数只红色的手,将那些碎肉块一点一点地抓了回来,随后整个头颅便完好无损,他站了起来,“就是你们两个扫我的兴么?” 他的肋骨猛地从胸膛伸出,戳穿了那些王刹军,随后捡起一把火铳走出了门外,“我会抓到你的,小鹿~” 鹿旷此刻正被赤辽背着,他用力地揪着赤辽的耳朵,“再跑快点,再快点!” 赤辽疼得龇牙,委屈道:“我们就不能把他解决了吗?” “求你了快点跑吧,你打不过他!”鹿旷想不明白,赤辽为什么一招都来不及用出就被柯普斯制服了。 一只王刹军突然从一边窜出,举起枪托砸向他们,赤辽一脚踢在他身上,但自己也同时失去了平衡,和鹿旷一起从路边往山下滚了下去。 “额,该死,居然和小队走散了......”躺在地上的那名王刹军身上突然出现一片阴影,柯普斯嘿嘿笑道:“枪不错。” 柯普斯嘴里横咬着一把枪,两只脚则分别踩着刚才那名被砍成两边的王刹军,像滑雪橇一样一路朝山下滑下去,“小鹿,我来了!” 刚才那一摔可不清,鹿旷只觉得眼冒金星,连站都站不稳了。而柯普斯正朝着他们快速滑来,赤辽猛然瞥见两人正身处悬崖附近,而悬崖下——正好有一条条绳索通往山下,那是影将神门设计的缆车! 赤辽便抓起鹿旷朝悬崖跳了下去,抓住了缆绳,随后一个翻身坐进了缆车里。他又伸手在鹿旷的脑袋上摩挲了一会儿,将鹿旷的形元给理顺,鹿旷便重新清醒了过来。 “啊......”他扭头看向附近的万丈深渊,但此刻已经不再感到害怕了,那些和柯普斯比起来都不算什么,“赤辽,谢谢你了......唉,我好像一直都在被我嫌弃的人拯救,鲍茜,平三,还有你......我真是个坏人啊。” 赤辽有些得意道:“你们都说我是傻瓜,但是我知道我一点都不傻,实际上我非常聪明。你有糖果奖励我吗?” “我没有糖果,来点铁花生米怎么样?” 两人一回头,发觉柯普斯竟然就扒在他们的缆车外面! “嘭!”柯普斯一枪打碎了玻璃,随后顺着洞口爬了进来,而赤辽已经抓起鹿旷爬到了缆车顶。 “小鹿,你们还能去哪呢~”柯普斯也爬到了缆车顶,去发觉赤辽已经爬到了缆车和缆绳的滑轮上,用力地拆着那滑轮。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这么做——” “拉面金箍棒!”赤辽手上突然出现一根大棒,猛地将滑轮打碎,柯普斯和整个缆车便往下飞速坠落,鹿旷跟着大喊道:“地狱见吧,‘傲慢’先生!” 在滑轮经过一个最近的山丘时,赤辽拎起鹿旷的衣领一跳,离开了缆绳。鹿旷连忙朝柯普斯坠落的方向看去——果然,柯普斯竟然从缆车的残骸中钻了出来,举起枪再次朝他们跑来。 赤辽连忙转身就跑,跑出一段后又折了回来——鹿旷跪在了地上,他抓着鹿旷的角,“你个傻子怎么了,比我还傻!快跑啊!” “啊......你知道吗,我受够了......我的执念也差不多都完成了,除了没有亲手杀掉小白......小野应该很快就会成为英雄了吧?他肯定能打败倭瓜忍的,所以......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鹿旷看着朝他走近的柯普斯,将赤辽的手推开,“就这么结束吧,这个恶魔会一直缠着我的......我死了,你就赶紧跑,跑得远远的,我不想再连累别人了。” “所以这就是你的遗言了?”柯普斯将枪顶在了鹿旷的头上,“我一直都想在山上解决的,这里空气清晰,你选了个好地方啊。” “在我死之前......我有最后一个问题,核心集团,到底是什么?你们的‘父亲’,到底是谁?” 柯普斯瞥了一眼姗姗来迟的将神门人们,收起了枪,坏笑道:“我改主意了,现在,你将被圣膏军逮捕了,祝你在监狱生活愉快,那里本来就是你该去的地方。监狱的生活其实挺不错的,除了总是被杀和被强尖之外,哈哈哈。” 石板的真相 那载着小野他们的保护罩在飘进王宫的瞬间便破了,小野他们被一股脑地倒在地上。 “嗷,好痛!”小野站起来揉了揉脑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见冰流和断水呆呆地看着自己,小野朝他们挥了挥手,“你们怎么了?” “那个......后面......”冰流指着小野的身后,小野便回头看去—— 小金坐在王座上,无肠贤者和小白则站在王座的台阶下,三人都看向小野他们。 小野立刻大喊道:“金沙王,快躲开,他们要伤害你!” “我知道,是我要求他们这么做的。”小金走下了王座,“比起孱弱的我,无肠贤者和弟弟能更好地守护流沙族,我已决心让出王位。” “什么?”小野朝小白喊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那王位吗!黑魇叛变了,其他三位将神都遇害了!” “我知道,所以我更需要他们的力量了。”小金评价地坐在了地上,“小白,动手吧,做你一直想做的事。” 小野冲了过来,挡在了小金和小白之间,“就算你想让这家伙出力,但是、但是你不用非得牺牲自己啊!” 小白偏了偏头,道:“小白狼,你没搞清楚状况呢。身为私生子的我是没有继承权的,哥哥是想让我代替他成为‘流沙小金’,以他的身份活下去呢。” 小野:“那、金沙王你可以成为亲王,用流沙小白的身份活下去啊!” 小金摇了摇头,“不,我不死,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的,我的圣膏军也只效力我......如果我死能换来金沙延续的话,请就这么做吧。” “听到了吗,小鬼,让开!”小白手上凝聚出了一把金刀,咄咄逼人地朝小野走来。 “想打架的话,我奉陪到底!我是不会让你当着我的面杀人的!”小野毫不客气地举起了断刀。 冰流也冲到了小野身边,举起玄冰枪对着小白。 “别浪费时间了,我有一个办法来解决你们的问题。”无肠贤者双手插在另一只手的袖子里,走下了台阶,“我们打一个赌吧,小野。你赢了,我就保下小金,并且勒令小白为保卫金沙而战,我赢了,请你们立刻离开王宫,不要再插手我们的事,怎么样?” 小白忙道:“爸爸!” “闭嘴!”无肠贤者瞪了他一眼,道:“我一辈子逍遥自在,从来没有对权力有过这样的执念,到底为什么你会是这种性格?也不像你娘......还有你也是,”无肠贤者看向小金,“我无忧无虑了一辈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生平不知道什么是愧,什么是悔,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苦大仇深的玩意儿。” 小野:“等等,你......是金沙王,和哲人王的......爸爸?可你不是老国王,所以......吓!” 小金:“......” 小白:“......” 冰流见气氛有些尴尬,便道:“前辈,您想和我们赌什么?” 无肠贤者双手合围,一块石板便出现在了半空中——那便是哲人王一直供奉在翡翠学院的,金沙的国宝,翠玉录。他右手在半空中以形元画出数个炼金符号和阵图,随后一行行字便从翠玉录中飞出,在半空中排列出下面这段话—— 在远方的荒野里,提到你的名字,我们都充满了敬畏与感激之情。 没有人能驯服我们野蛮的灵魂,你接受了挑战。 在最无私的注视下,你教授,我们学会,本能得到了救赎, 你为野兽们带来了他们做梦也想象不到的世界。 冰流仰头看着这段飘浮在空中的字,问道:“这......就是翠玉录记载的内容吗?” “和你们芦芦族禁地一样的传说,龙族使我们开化,让我们从野兽成为了如今的‘人’。这是流沙族的祖先歌颂龙族所写的赞歌,那位巨龙统领了整个大陆,所有的种族都甘心成为祂的子民,那就是大陆有史以来唯一的一个统一而繁荣的王朝,圣巢。” “而在那之后,那条巨龙在梦中迎来了蜕变,成了更贴近我们的存在,我们将这位新王称为,自然神。巨龙的蜕变释放了不可思议的形元,滋养了整个圣巢,这使得所有人都有了极其长寿的生命和无穷的智慧,而当人们的寿命走到尽头时,他们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来迎接终焉——登升。” 看着半空中浮动的文字,小白的眼里也放下了所有的暴戾,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向往,破解翠玉录的内容,是他穷尽一生也不可得的目标,而此刻就在他面前出现了。 “他们的灵魂会飞渡梦之海,到达大梦境的彼岸,得到永恒的愉悦。流沙族的第一代金沙王,在到达大梦境的彼岸后又再度返回到了现世,带回了一块鲜血般的石头,那就是能够无视任何代价来实现愿望的哲人石。在那之后,他再度登升,可自然神却将惩罚转移给了他的子嗣们。” 无肠贤者指着小白和小金道:“在王宫地下的最深处有着世间仅有的一块哲人石,由于惩罚的存在,我们不能靠近那里,但你们不受这个制约。数百年来,流沙族不信任任何人,因此哲人石便一直埋在地下,但线索却留在了翠玉录里。今天,是让它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小野道:“你想让我们帮你取出哲人石?” 无肠贤者道:“正是如此。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王宫被攻破前我没有看到你们回来的话,赌约也算作你们失败。” “小野。”冰流抓住了小野的手,小野问道:“冰块脸,你不想让我去吗?” “......乱了,全都乱了,将神门靠不住,父王也靠不住,我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小野,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你了,不管你是转身离开还是接下挑战,我都要跟着你一起。” “我知道了。”小野转向无肠贤者,大声道:“黑孔雀,我接受你的挑战!” 无肠贤者便张开双翅,他们的前方便出现一个翠绿色的圆阵,“王宫地下的最深处是没有入口的,只有通过特质的传送阵才能进去,就是这个。黑峰王刹军的动作很快,所以请你们抓紧时间吧。” ------ 阵法消失后,小白又问道:“爸爸,翠玉录的后半段话是什么?你刻意隐瞒了,但是我也是炼金术士,所以我能看出来。” 无肠贤者笑了笑,再次施法让那些文字显现在半空中—— 你赐予了我们珍贵的智慧,一个又一个的,你不断给予,但我们却索求更多。 你悲哀地发现我们的欲望没有尽头,平息我们的怒火需要怎样的代价? 你倾尽所有,但欲望未曾平息,更多的索取消耗着你的力量。 这欲望诞生了可怕的祸殃,它挑起了我们的嗜血与杀戮,我们再次变成遵从本能的野兽。 我们的灵魂被诞生自智慧的欲望所吞噬。 你的尸身仍回荡着指责,声音的主人抚平了我们的痛苦,也带走了自己的梦想。 我们从他的痛苦中看到了一个绝望的真相,因为一无所有,才是最完美的容器。 ------ “咦,断水?你怎么下来了?”小野发觉断水竟然扛着平三一起走进了阵法。 断水道:“我在金沙长大,也想为金沙做一点什么。至于这家伙,他应该是宁愿死也要跟过来吧?他发狂的时候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冰流看向四周,这里是一片潮湿的洞穴,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似乎是某种巨型爬虫。他对小野道:“小心,这里可能有古怪。” “沙沙沙——”话音刚落,声音变得更近了,三人猛然警觉起来,黑暗中突然出现数个发亮的圆点,飞快地朝他们靠近,三人立刻各自出招,将那些东西给打落了下来。 “啪。”小野打了个响指,指尖便点起一团火,凑近被打下的东西——从头部来看似乎是孔雀,只是全身的羽毛都退化了,布满了鳞片,翅膀也变成了善于攀爬的爪子。 冰流:“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啊!”平三突然坐了起来,慌乱道:“这里是哪?小野,小野你在哪?” 断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 (欣赏一段优美的音乐) 平三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小野,小金之前还放出了传教士先生来杀你,没想到你居然还想救他......” “那是因为金沙王对我有误会啊,既然现在还来得及,我就一定要拯救他。”小野举起断刀,喊道:“伙伴们,出发,找到哲人石!” “沙沙沙沙——” “这些变异孔雀好像会跟着声音过来,大家快安静!”“......就你最大声。” ...... 小野耷拉着耳朵,有些沮丧,“有个坏消息......第一,这些孔雀的听觉很敏感,第二,他们的视觉没有完全退化,所以我们运转形元发出的亮光会吸引更多的孔雀。” 冰流道:“既然如此,我用‘观’来探路吧。” 断水道:“影将神门教授的是黑魇原先流派的暗杀术,所以我的眼睛能在黑暗中看清物体,但是不能用形元的话,非常麻烦啊。” 小野拍了拍自己的肱二头肌,道:“用拳头足够对付这些家伙了。冰块脸,考验我们默契的时候到了——” “噤声。”冰流突然半蹲了下来,用手摸着地面,“地下......有东西在靠近。” 三人猛地往后退去,平三躲闪不及,被地下钻出的巨大爬虫抓住了脸,扑倒在了地上。小野刚想走过去,但是更多的爬虫从地下钻了出来,并且那些爬虫的甲壳似乎能够吸收能量,拳头打上去根本毫发无损,而用形元的话,会吸引来更多的变异孔雀。 小野恼怒道:“怎么这里会有这么多怪物啊,平三坚持住——” 断水:“别找了,掉下去了......” 他指着前方,那里是一处深不见底的裂缝,方才平三在挣扎间连带着一部分爬虫滚落了下去。 冰流拉了一下小野,道:“不用担心他,恐兽是不死的,只要找对方向就能回来。我们继续去找哲人石吧。” “淦!”从深渊底部苏醒的平三抓起脸上的爬虫,扔到了一边。他试着运转形元,但却发觉只能使用基础的形元覆盖,根本无法使出能力。 “想起来了......还有意识的时候,夜将神好像给我下了个什么符文,一直在身上啊。”平三摊开手掌,手心里果然有一个符文闪着微弱的光芒,“五步先生说得对,我的能力越用就越会暴露我的性格缺陷,所以之前我是因为使用能力而彻底失控了吗?......所以夜将神要封印我的能力啊,好烦。” 平三挠了挠头,自己的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在视线的极限内刚好有一个身影——看起来是小野?平三忙朝他跑过去,但是对方似乎回头看了一下他,便转身跑了。 “小野?喂——不行,不能出声,不然那些东西会被吸引过来的......”平三便朝着那道身影追了过去。他又甩了甩手,荆棘剑便从手心里发出,“哈,幸好这个还能用,就靠你了。” 一只变异孔雀从上方的山洞朝他扑来,他便举剑将那只孔雀切成两半,鲜血也被荆棘剑所吸收。 “就快到了,哈,小野停下来了。”平三兴奋地朝那个身影跑过去,凑近一看,果然是小野,千真万确! 平三便小声喊道:“小~野!你也掉下来了吗?有没有受伤?” 小野没有转身,头却转了一百八十度,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平三,令他心里发毛。 “额......oK,我现在知道你不是小野了,告辞......” “小野”的头猛然伸长,头颅再次倒转半圈,额头往上翻开,露出一排一排的咀嚼型口器,而后背的肋骨也往外伸出,插在了地上,将“小野”背朝下立了起来,手和脚也旋转一圈后立在地上,躯干拉长,宛如一只毛茸茸的蜈蚣。 “嘶——哈!——”那蜈蚣的脚蠕动着朝平三爬来。 “淦啊......居然敢顶着小野的脸做这么恶心的事......我现在不想走了,先把你这怪物给宰了吧!” 蜈蚣的头突然喷出数团黏糊糊的球块,平三躲闪不及踩到了其中一块,那只脚便迅速融化在了球块里,剧烈的疼痛让平三忍不住喊叫了起来。 很快,周围的洞穴里亮起了数个小圆点,而地面也爬出无数只甲虫。 “行吧,我总是能给自己惹麻烦。” ------ 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后,那些变异孔雀和爬虫都倒在了地上,白影残魂这才握起拳头,将光芒收回了手中。 他嫌弃地看着小野,“兵符怎么会被你这么弱的家伙给刻印啊?真是世风日下,青水的练气士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小野惊道:“诶,那个自称白影的灵?你怎么又出现了?你真的是我爹吗,为什么说话和小孩子一样?真正的白影去哪了?我是怎么来到青水的?白影又为什么要来青水?害死雅若夫人的核心集团是什么人?” 冰流先是拱手道谢,也问道:“请问前辈,白影将军为何会遭到狼王追杀?他和斑郎有何恩怨?黑峰王将夜冥是什么人?” 白影残魂先是无语了一会儿,然后烦躁道:“吵死了,一个一个问!” 小野嘟囔道:“好吧好吧,是我心急了......看你这样子多半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你真的一直都待在兵符里的话,你肯定知道就是白影将我带来青水的,可你却不告诉我......” 白影残魂:“你又没问,我怎么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千千万万,见过的花样数不过来,你不问难道要我花上几年的时间一个一个告诉你?” “你这家伙,明明就——” 冰流将小野拉了回来,“算了,别和他在这里吵,还是先找到哲人石要紧。” “好,白影,你能带我们找到哲人石吗?” 白影残魂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小野,“就算我有天下最灵的鼻子,也没法闻出从没见过的东西啊。祝你们旅途愉快——” 见白影残魂的身体变得透明,冰流忙道:“前辈,您不打算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 “啊,你们的问题其实可以用一句话来回答——” 两人忙竖起耳朵听。 “我不知道!”白影残魂说罢便消失了。 断水走上前,拍了拍小野的肩膀:“令尊真是不拘一格。” 小野拿起刀重重地砍碎了一块石头,“你给我等着,回去我就让平三教我奇门遁甲,然后好好治你这个为老不尊的灵!” 冰流:“他也许真的是你的父亲......这样真的好吗?” “不,他不是。我的父亲很多年前就去世了,这家伙才不是我的父亲,” 走了好久,冰流似乎有些疲惫了,使用“观”本就极其耗费体力,而冰流已经接连不断地使用了几个小时。 小野察觉到了冰流的不适,“冰块脸,咱们休息一下吧?” “不能再等了,王刹军随时可能攻破圣城,一旦金沙沦陷,一切就都晚了......”冰流却在心里犹豫起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明明觉得这样是很可笑的。金沙有这么多能人异士,不缺我一个......我只想要更加任性地活着。” 他瞥了一眼小野,又在心中想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小野在身边就莫名得安心......如果小野想做英雄的话,我陪着他做就好了。对,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我想.....和小野在一起。” 想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突然脸红了起来,随后加快了脚步。 断水望着周围的洞穴,道:“走了这么久,我大概看明白了,这里的洞穴虽然错综复杂,但是主干道只有一个,而且不管怎么走,最终都会走回到主干道上。” 小野锤手道:“我明白了,这里按照这样布局是有原因的!哲人石一定在主干道的尽头!但是......万一走错岔路的话,岂不是会很浪费时间吗?” “不......不会,有诀窍的......”是平三的声音,三人顺着声音看去,见平三站在路旁的一处洞口,尴尬地用那只怪物的头骨挡着自己的下身,他的衣服已经被那些怪物的消化液给腐蚀干净了。 冰流问道:“什么诀窍?” 平三指着自己的脑袋道:“你们不是术士,所以察觉不到‘气局’。鲁班书上说,如果顺着气局的方位走的话,就算无益也不会有害,如果没有按照气局的方位走,就会有很严重的后果。这里就是一个气局,但是布置的人还算好心,专门设置了那些岔口把我们引回主干道,这样我们大体上就还算是顺着气局的房屋走。” 冰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带我们继续走下去吧。” 小野:“边走边说啦,我现在对这些术士风水之类的非常感兴趣啊,绝对不是因为要对付白影哦。” “如果是茶罗的话,应该能讲得更清楚一点......我想想,气局就是形元在封闭空间内的流转。整个世界总是在变化着,死物只能被动地接受变化的改造,但是生物却可以改变自己去对抗、逃避、适应,就是因为所有的生物都有形元,因此可以主动去变化。当足够量的形元在某个密闭的空间内堆积时,就会像生物一样自发地去改造进入其中的物体,不管是死物还是活物。” 小野:“好像明白一些了。所以当我们进入气局时,就已经受到这些形元的影响了,对人而言无非就是好的坏的两种结果,如果效果好就多走走,效果坏就离开啦。” 平三:“不行,你必须遵守气局的规则。” 小野摊手道:“不然会怎么样呢?它会跳出这些怪物吃了我吗?冰块脸~啊呜!” “别闹,让他继续说下去。”冰流似乎也来兴趣了。 平三严肃起来,“气局本身就是一个怪物......一旦有新的形元进入气局里,就会受到气局里的形元的冲击......形元能够用来占卜,就说明形元在某种操作下是可以联系未来的,而气局里的形元对人的冲击也会影响人的未来。当属于你的形元持续遭到气局里的形元冲击而破坏时,你的命运也就走到头了......” 断水:“就是会死了?” “比死更糟,不仅会死,而且不知道会怎么死。属于你的命运会被完全撕碎,你将再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被动地接受造化的安排,直到迎来命运的终点......” 小野他们突然围了过来,离平三非常非常近。 “你们这是怎么了?” “嘘......你走慢点,我、我怕迷路。” “在气局里,还是谨慎为好......” “我的命运已经够支离破碎了,别再玩我了......” 小野将自己的红褂子披在了平三身上,然后三人都扯着平三身上的衣服,一步一步跟着他走。 “所以,术士能在气局里做什么?” “能够察觉到气局里的形元,并顺着形元的指引遵守这里的规则。这里的规则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害处,所以你们不用这么担心的......” 在跟着平三走了以后,一路上再也没有遇见一只怪物,三人就这么经过了一道石桥,走进了一扇石门,门上用青水文写着三个大字——何为人。 “气局到这里就结束了,大家可以放开我了......” 小野抬头看着这三个大字,“为什么金沙的秘密地方,会写着青水的文字?” 冰流:“流沙族早先就生活在青水,后来才移居到了这里,建立了金沙国。所以他们的祖先一开始用的就是青水语言......唔,这三个字有什么玄机吗?会是得到哲人石的提示吗?” 小野:“进去看看就知道啦。” 山洞里的地面倒是意外地平坦,似乎是专门被打磨过一般。在山洞尽头的墙壁上是一个太极的图案,从太极的缝隙来看似乎是某种机关门,而太极图案前方的地上则是一对脚印的痕迹。 小野指着太极门道:“哲人石肯定就藏在这里,这附近应该有什么机关可以打开它。” 冰流:“为什么不直接把门给打破?” 断水:“一般来说,宝藏附近的机关都是不想让别人得到,如果强行破坏的话,搞不好会启动什么别的机关,毁掉宝物的同时又攻击入侵者......” 小野已经踩上了那双脚印,嚷嚷道:“大家看看,附近有什么东西变化吗?” 一片安静,什么也没有...... 冰流用手捂着脸滑了下去,“你真是......这么明显的肯定不是钥匙啊,幸好不是陷阱。” “让我想想~流沙族的祖先是炼金术士,炼金术士最要紧的是什么呢~啊,形元!”小野随后运转形元,又喊道:“怎么样,有变化了吗?” “没有!你还是先过来吧,真让人担心。”冰流想把小野拉过来,小野又道:“会和外面的那三个字有关系吗?何为人?” 平三:“不如大家先坐下来讨论一下,什么是‘人’吧。解开这道谜题,也许就能得到哲人石呢?” “人吗?”小野朝山洞外望去,“那些攻击我们的孔雀,他们算是人吗?他们......该不会是留在这里的流沙族吧?” 尘封 小野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跑出了山洞,只见山洞外站满了那些变异的无毛孔雀,但他们只是盯着小野,没有进一步靠近。 冰流他们也走了出来,“怎么了?” 站在最前排的孔雀缓缓地屈下身子跪下,随后所有的孔雀都跪在了地上。 小野:“黑孔雀说这个地下城是流沙族的祖先建造的,所以这些孔雀,会不会也是流沙族?” 冰流:“死后伴侣制......” 小野:“那是什么?” 冰流:“除了白辰外,在其他三国的一种殉葬制度,是指和那些生前没能继承王位的王族陪葬的同族异性。他们会在死后对王族进行监视,以防王族的怨恨在阴间加害国王......与所谓‘王族伴侣’的盛名相反,这些陪葬的人地位非常卑微,也就是金沙的‘贱民’和黑峰的‘不可接触者’。” 平三问道:“所以青水有这样的制度吗?” “有,不过被爷爷废除了。”冰流回头看向山洞上的刻字,“这些孔雀,‘何为人’的提示,山洞里的脚印......这里一定有什么关联,理清这些关联,才能找到哲人石。” “这些孔雀,应该就是被当做陪葬留在这座地下城的,但是他们没有立即死去,而是靠着适应气局里的形元和这些虫子活了下来......”小野走近一只孔雀,认真地端详起来,“这些孔雀......还能算是‘人’吗?” 那些孔雀将身子伏得更低了。 小野继续思索道:“如果他们真的是死后伴侣的幸存者,要想在王族搭建的气局里活下去,就只能适应气局......王族,会给气局设置怎样的规则呢?形元是会受到施术者性格和思维的影响的,也许有些规则,施术者自己也没察觉到......” 想到王族,他便朝冰流看去——冰流一直以来都想让青水人过得更好,为天下做更多的好事,所以—— “要反过来想!因为冰块脸很少和芦芦族接触,所以把他的想法反过来就是王族的共识了。我明白了!” 小野高兴地锤手道,“建造这个气局的是流沙族人,不管他们内心愿不愿意承认,他们都发自内心地看不起这些死后伴侣,因此他们的形元也会影响这些死后伴侣,让死后伴侣对他们的残留物自发地去膜拜,而他们既然在朝这里膜拜,就意味着,哲人石肯定在山洞里!” 冰流:“我们已经知道这个了......” 平三:“流沙族根本没把死后伴侣当人看,还要在这里写个‘何为人’......杀人还要诛心啊。” 断水:“没有名字,没有地位,没有居住的地方,没有做人的尊严......像野兽一样的活着,当然不能算作人了。” 小野俯下身,平视着前方的那只孔雀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我问你,你想成为人吗?” 那只孔雀竟然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就站起来!”小野自己先站得如松树般挺直,“一节一节的,把你的脊椎立起来!虽然趴着的话会更舒服,四只脚会更迅速......” 平三在心中同意道:“是这样的,因为你们的祖先就是四脚着地行动的......” “但偏偏有一群怪胎要站起来,何为人......顶天立地的野兽啊!” 小野完整地运转了一遍周天形元,身上便因为形元缠绕而发出微光,但那些孔雀没有像之前那样争先恐后地冲来,而是静静地注视着小野。 “牛副将教我形元的时候,告诉我修炼形元,第一步就是身姿,精神和肉体都必须达到正直的状态。”小野用拳头锤了一下自己的后脊,“所谓的顶天立地,就是要有一根正直的脊梁,这样才能通畅地运转形元......人就是顶天立地的,这就是人和野兽的区别。即使有些野兽能用两脚站立,它们也没有正直的脊梁......” 平三怔怔地双手拍了拍,“好厉害......不愧是小野。” “原来如此!”冰流突然转身跑进了山洞里。 “冰块脸,你想到了?”小野连忙跟了进去。 冰流走到那双脚印前,以形元凝在指尖,然后同时点中了那双脚印,山洞里便响起了轰隆隆声,随后那扇太极门缓缓地打开。 “成功了!不过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啊?”小野问道。 “这就是顶天立地......人站直时,双足底最贴近地面的穴位,涌泉穴。我的推测是,既然何为人是提示,我们必须先证明自己是人。而人站直时,脚底的涌泉穴一定会紧贴着地面,这就是人和野兽的区别......”冰流意味深长地瞥了小野一眼,“在脚印上乱踩一通是行不通的,这样没法证明自己不是野兽。” “哦?是吗?那我现在要来证明我是野兽了——”小野将冰流拉了过来,作势要朝他肩膀咬去,“嗷,狼是天生要吃兔子的——” 断水突然紧张地拿起针摆开架势,“别闹了,里面......有可怕的东西!” 太极门被打开,里面是一片完全漆黑的空间,即便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四人也完全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平三甩出荆棘剑,率先走了进去,“我去探路......不对,哲人石我去拿就好了。” 断水突然急道:“不要啊,那些东西不是形元,你挡不住的!” 平三刚想回头劝他们安心,却发觉三人都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身后。 “不是吧,难道又有什么东西了......”平三看向前方,距离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一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白猫就在他回头的瞬间出现在面前,低头看着他。 白猫戴着一顶寿帽,用系带固定在头部,身上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白披风,但披风下依稀可见是一件精致的铠甲,那白猫的脖子上戴着一个宝石项链。 那宝石如鲜血般艳红,即便是在如此黑暗的地方也清晰可见,显然那便是哲人石了。 平三立刻伸手将他脖子上的哲人石给拽了过来,然后一个翻身滚回了小野身边,“东西拿到了,快回去!” 断水却看着那只白猫,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不会认错的......通缉令上见过,可是......白辰王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 圣城附近的矿地上,许多银白金属从地面刺出,那些王刹军敏捷地躲开了金属,随后拿出戴着喇叭的枪对准了那些金属锥,随着一阵阵轰鸣声从喇叭发出,金属锥也开始跟着震动起来。 其中一根金属锥突然炸裂,圣膏军队长门罗从金属锥中分了出来,那些王刹军立刻举枪对他射击,他的身上便覆盖了一层银白金属,又钻进了附近的一根金属锥中。 “哈,蚁巢开发的特制兵器有效果!”领队的王刹军心道:“经过研究发现,门罗要在自己的炼金造物中自由移动,依靠的是与金属特殊的震动频率,而这些特制兵器发出的响声能够干扰频率,将你强行从金属中分离!” “继续射击,不要停!” 门罗被金属覆盖的身体已经开始变红发烫,“是金属疲劳......在那些火铳的持续攻击下已经到极限了......” “他已经不行了,控制住他!”“麻醉弹跟上!” 门罗的身上发出数根金属锥,但是打倒了三两个王刹军后,其他的王刹军捡起他们掉下的装备又继续向他攻来。 “抱歉,王上,我已经到极限了......” 一张闪着绿光的网罩住了门罗,已经无力维持金属形态的身体又被打上了几发麻醉弹。 “二级目标门罗,捕获!” 金沙剑圣斯沃德对上的则是四名拿着振动刀的剑客和忍者,这振动刀的能力是基于潜龙的“长江叠浪”而研发的,虽然不及潜龙那惊人的破坏力,但一旦斯沃德硬接,传导而来的力度也会让他手软,这对依靠剑术战斗的他来说是极其致命的。 “二级目标斯沃德,捕获!” 队长补充道:“不要直接拿起他的刀,用工具放到箱子里,分两批运回基地!” 乌恩的战神符文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都需要不断变化身周符文的排列,得知这一点的臧龙派来的兵蚁的能力都与咒术相关,在干扰符文的同时还能施展法术攻击,让乌恩的符文力量无法施展,他最终也身中数发麻醉弹,倒在了地上。 “二级目标乌恩,捕获!” 针对圣膏军队长投掷下的兵蚁们也在积极行动着。 “二级目标多佛佛罗斯,捕获!” “二级目标双头蛇,捕获!” “二级目标双尾蛇,捕获!” “二级目标墨莲娜,捕获!” “二级目标乌璐,捕获!” 臧龙松了口气,有些欣喜地对黑影汇报道:“父王,九位圣膏军队长还剩下一位了,圣膏军已经溃散,将神门无法组织有力的抵抗,通往圣城的道路已经畅通无阻,金沙......是我们的了!” 他又接起了通讯器,点头说了句什么,再次说道:“沃土没有发现亚瑟的踪迹,但是雪狼和火朗对上了‘恶棍’勒菲,他们回复说勒菲似乎比以前更强了,但随着沃土的其他人被捕获,打败他也只是时间问题。” 沃土内,勒菲撕下了自己的上衣,身上虽然有不少伤痕,但本人却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对着站在前方的黑峰王将雪狼,以及鬼戎族长火朗喊道:“来,继续吧。” 那两人身后,则是数名被挑选过来的兵蚁,以及更多的装备精良的王刹军。 雪狼摸着下巴思考道:“念动力,惊人的速度和力量,真不是一般规格的对手啊,要活捉......殿下啊,您实在是强人所难了吧。” 圣城王宫。 无肠贤者睁开了眼睛,“圣膏军败了,提里库姆还在抵挡,但是我们不能指望他坚持更久。” “是啊,所有人都在为了流沙族而战,我又岂能独善其身呢......”小金朝小白走来,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拿过了他的金刀,随后转身,朝着提里库姆的方向道:“‘海啸’,我献出我的一切,用你所有的力量,保卫我的金沙吧。” 说罢,他猛地将金刀插进了自己的心脏,在小白惊讶的目光中倒在了地上。 “啊......想不到会是这么个结局......”小白走了上前,抱起了小金的尸体,“哥哥,我们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来对付彼此。哥哥已经回到自然神的怀抱里了,从今往后,你会得到我的形元,我会享用你的地位,我们不分彼此,永不分离......” 无肠贤者意识到了什么,忙道:“小白!你想做什么?” “那群小鬼果然不可靠,没有时间了......我的丧钟计划非常完美,即使没有哲人石,我也可以成功......” 在小白的脚下出现了一道血红的阵图,从中往上发出无数道红色闪电,将阵法中两人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分解。 “爸爸,我们之前就研究过了,翠玉录石板是最完美的媒介,提高修炼进度和人体炼成的概率只是一小部分的应用罢了,现在,以我们为受体,用翠玉录榨取十犬壶的力量,让我们成为......备选之王吧!” 慈悲监狱,那被九幅棺材围着的树开始飞速生长,在树干的中心处发出一阵红光,红光的轮廓依稀是十犬壶的样子。 小白和小金尸体的阵法外,无数尖锐的树根从地面伸出,扎进了他们的身体里,小白的眼睛顿时冒着金色的光芒,他痛苦得张大了嘴巴,但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随后他们的身躯仿佛被那树根同化了一般,羽毛一片一片地剥落,皮肤也赫然变成了树皮。 更多的树根围了上来,将他们包在了里面。下一个瞬间,一颗巨大的铁锈树皮的树木冲破了宫殿,没有一片树叶的树枝如天罗地网般伸向了四面八方。 “天哪......”无肠贤者颤抖地跪在了地上,“我看见了......古代巫术的杰作......那笼罩了整个金沙的力量......这就是术的核心,它影响了每一个人......它让我们与众不同......” 他瞪大的眼睛从眼角溢出了眼泪,“就是这个......先贤们智慧与力量的结晶,所有的形元的尽头,所有的炼金术士,穷尽一生都想理解的啊!” “这就是‘他们’创造十犬壶时,最初的设想......以壶为养料诞生树,再在树的感召下诞生出神选之人(天生就能掌握形元的人)......作为交换,神选之人必须毕生去侍奉树,以此构建出只属于神选之人的理想国度......” 十犬壶的仪式,被提前启动了。 无肠贤者突然嚎叫道:“活该你们被厌恶!你们的理想国度里,根本就没有那些乌合之众和贪婪之徒的位置!......” “我现在,知道十犬壶的真面目了......这个‘术’啊,在漫长的时间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了!” ------ 虎鲸提里库姆闭上了眼睛,“是这样啊......王上,我们都曾一样,是为神明准备的祭品。我们曾经相信,那过于凶残的战神,因为触怒了神明,而被众生撕碎并拖入了死湖,只留下一颗头颅在湖上徘徊,无止境地寻找那破碎的残肢......” 虎鲸的脚下再次蔓延出那彩色的液体,无边无际,将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湖面。而从那“湖”中,一条皮肤如彩虹般绚烂的蛇颈龙从提里库姆身后爬出,弯曲着头靠在了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前方的几名兵蚁。 “作为战神的容器,我的职责就是献上我的身躯作为容器,直到我的生命慢慢消失,成为战神的一部分,而战神......也将在仍还记得它的戈洛洛鲸族不复存在后,被所有人遗忘,因为不再得到信仰而失去力量,就这么怀抱着跨越千年的不甘与不安彻底消亡......” “就在不久前,我仍以为这就是我们戈洛洛鲸族的命运,但是王上,您又给了我们希望......在和您签订契约后,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您献给了我流沙族的信仰之力,它让我更接近了自由,也抚平了战神的不安,甚至——” “让战神找到了它全部的身体!” 那只蛇颈龙的身体是完整的,它仰起头发出了一声龙啸,随后无数只湖体组成的手朝那些兵蚁伸去。 “我会守护你想要的一切,因为我是为侍奉神而生的战士!” ------ “怎么,专门针对虎鲸设计的捕捉小队也全军覆没了吗?连情报都没来得及传回来。” 黑影走出了房间,闭上眼,似乎感觉到了空气中那股令人不安的气息,“是这样么......封印已经被打破了,紫岚,想不到金沙竟然有比你还要疯狂的人。蚁巢想要带走金沙的所有形元者,而你们......却想要金沙的所有人,给你们陪葬么......” 臧龙紧张到:“父王,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黑影竟然兀自笑了一下,“只是有时候觉得......在时间的长河中,我们能鸣奏的音符是多么微不足道,就好像天生就注定了不幸......” 他朝着前方伸出了手,“然而即便如此,即便肝肠寸断,面目全非,即便前方只有一线如萤火虫般微弱的光芒,也还是想去看看,那个或许充满光明的世界......” 臧龙和潜龙在他身后面面相觑,“父王......您到底在说什么?” 王之树 此刻的金沙,是从未有过的骇人景象。那些因为“蚁巢”王刹军的行动而被吓得躲进家里的金沙人发觉,一条条尖锐如刺的树根从地面破土而出,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朝他们靠拢过来,一旦被刺中,更多的树根就会将人紧紧缠绕,随后整个人也会变成木头,成为树根的一部分。 人们吓得跑出屋外,却发觉屋外的地面上,已经完全被树根给占据,没有一丝容纳之处,尖叫声和哀嚎声不绝于耳,人们又急忙往高处跑去—— 无数建筑在树根的侵蚀下轰然倒塌,绝望的人们像饺子一般掉向那些尖锐的树根,或被刺死,或被绞死,或还在有意识时便被同化成树木。 以圣城王宫为中心,那些树根一波推着一波往外辐射蔓延,而从王宫长出的巨树已经直冲云霄,它的生长一刻也不曾停下,在疯狂的汲取着周围的养分的同时,绵密的树枝也发生了变化。那树冠宛如烧红的烙铁,发出夺目的红光,仿佛太阳落回了人间。 “天啊,那是什么?”“快看,快看!” 这巨大的动静震撼到了圣城周围的所有人,圣膏军和王刹军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那颗大得不可思议的,并且仍在飞快生长的树。随后,一根根树枝从地上窜出,在几个圣膏军和王刹军不幸被树枝捉住后,他们便都转身争先恐后地朝离开圣城的方向跑去。 “起飞,快起飞!” 降落在地面的几架飞艇缓缓升空,许多没来得及赶上的王刹军死死地抓着飞艇的底部,“带上我,我还在这儿呢!” “汇报,7组,汇报情况!”通讯器沙的一声便是一片沉寂,臧龙恼怒地将通讯器盖在桌上,“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你的蚂蚁们都撤回来吧。”黑影背起琴,朝门外走去,“现在,是大人们的表演时间了。” “我不理解,父王,到底发生了什么?”臧龙跟了出来。 “看到那个了吗?”黑影指着远方隐约可见的通红大树道,“在我的认知中,那是最伟大的巫术——『圣王化树』。” 臧龙疑惑道:“可是父王,您以前不是说十犬壶......难道这个就是十犬壶的仪式?十位候选人的战争,已经决出胜负了?” “不,十犬壶只是盛载成长之前的幼树的容器,十选一的苛刻仪式是祖先人为设置的,开启容器获得力量的钥匙。” 黑影出神地望着远方的树,“最初侍奉树的族群已经灭绝了,我们只是那段文明的继承者......在漫长的形元滋养下,神树进化出了自己的意识,会主动感召具有某种特质的人成为自己的子民。” “是什么样的特征?” “牺牲。当具备‘牺牲’品质的神选之人接受了树的感召,无私的圣王和忠诚的铁卫就诞生了......只有神选之人才能在树的国度里生存下去。祖先为了限制神树,用九位继承人的牺牲换来供一人使用的力量,但即便如此,获得力量的圣王也会受到树的影响,渐渐得变得不再热衷王位,因为这不利于黑峰的霸业,所以仪式才被废止了。” 黑影将手掌搭在额头上,眯起眼睛看向远方,“真不愧是哲人王......他破坏了十犬壶的限制,得到了神树的全部力量。只是不知道,是他的意识战胜神树,从而变成一个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杀戮兵器,还是他的意识被神树吞噬,成为那个无私的圣王呢。” “you're all going to die down here——(你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小白的声音如飓风般怒号在整个金沙的上空。 ------ 小野做了个奇怪的梦,在梦中,一黑一白两只狼在争吵着什么。 “封印不能被打破!” “封印必须被打破!” “帝印维持着一道封印,那些可怕的东西被放出来会毁掉一切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比起一成不变的世界,我宁可选择毁灭!” 周围的场景逐渐模糊,小野的意识脱离了这场梦境。 “巴——拉——” 一串悠长的吟唱声令小野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块浮石上,沐浴在一片黄白色的光线中,柔和而温暖。周围隔几米便漂浮着一块勉强容纳三两人躺下的浮石。往上看去,是一片黄蒙蒙的天空,而探头往浮石下望去,则也是一片黄蒙蒙的柔光,宛如天空一般。 “奇怪,这里是哪?大家都去哪了?”小野捡起了插在地上的兵符,晃了晃,“白影,快出来!” 什么也没发生。而小野也惊讶得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影子! “难道......我变成鬼了?不管怎么说,先找到伙伴们......去那声音的源头看看,也许有线索。” 他将兵符别在腰上,跳向一块距离最近的石头,朝那歌声过去。在一块浮石上,无肠贤者背对着他,跪在地上祷告着什么,吟唱声便是由他发出的。 “你是.....黑孔雀?”小野朝无肠贤者走去,“我们拿到哲人石了,你该兑现承诺了。不过这里是哪?” “太晚了,已经太晚了......我的两个孩子,已经回到自然神的怀抱了。不管是为了权力还是为了守护,行动一致的他们已经共生如一,成了树的一部分......” 小野挠了挠头,“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每个到了大天位的人说话都会云里雾里的?不管了,我这是在哪?冰流,平三,断水,他们去哪了?” “神树的生长需要大量的养分,它会自发地吞噬周围的活物,直到达到一个平衡的点。我们距离树太近了,很快就会被吞噬,所以我把你们拖入我的梦境躲过了毁灭,你的其他朋友应该就在这里的某一处......我只能决定人们的去留,不能确保他们在这里的具体地方。” 小野更加摸不着头脑了,“神树?到底发生什么了?” “就是你们被迫参与的一个仪式,它最终选出来的胜者是为了接受神树的力量,这就是十犬壶的最终目的。小白用翠玉录催化了仪式的进展,打破了壶的限制,放出了整个神树,再用人体炼成将他和小金炼进了树内。现在,他就是神树,神树就是他,他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生命形式存在下去了。” 小野欣喜道:“这是不是说明......十犬壶仪式结束了,我和冰块脸不用去杀任何人了?” 无肠贤者抬手凝出一个炼金阵图指向小野,小野的守护灵兽立刻现身挡在他面前。 “你无法看见自己的守护灵兽,但是我能。守护灵兽还在,就说明仪式仍在继续,胜者仍可以分到那份力量......小白的占有欲很强,他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力量被分走的,所以在赶跑黑峰人后,下一步就会利用神树的力量追杀你们这些候选人了。” “这样啊......就是说,小白现在操纵了神树在王宫吃人吗?” “黑峰的紫岚在仪式开始前就强迫小金协助她修改了一些规则,原先的十犬壶是不用这么多祭品的......他们在金沙各地都布置了炼金阵,扩大了献祭的范围,这神树的胃口也变大了,在吞噬掉整个金沙前是不会停止的。” “什么?整个金沙?”小野震惊地双手捂着自己的脑门,“所有的金沙人都会死吗?” “是啊......真是神奇啊,何等伟大的巫术......” “黑孔雀,我们得阻止这个发生!” 无肠贤者转向他,疑问道:“我们?” “对呀,如果你不想阻止仪式的话,是不会救我们的。” “呵呵......哈哈哈。”无肠贤者干涩地笑了起来,“神树一定会失败的,就像它所经历的那样......这只是一场无聊的展示,是延续了千年的意识最后的垂死挣扎。在古代,人们对形元的了解远不及我们的时候,神树就失败了,被黑峰王族封印在了小小的十犬壶中,成了他们汲取力量的工具......今天,它仍然会失败,我对这点没有任何怀疑。” 小野疑惑道:“就是说,有办法阻止它?那我就更得做些什么了,那棵树现在就在吃人啊!早一点阻止它就能拯救更多的人啊!” “呵呵呵呵......小野,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呢......”无肠贤者缓缓站了起来,身上漆黑得发亮的羽毛律动着,在这一片白光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我因为一次失败的人体炼成失去了大部分的内脏,他们就管我叫无肠贤者......黑魔导师,大巫师,这些是我的另一个名字。” 小野:“原来就是你啊,我听说过你。鹿哥说你发明了很多很厉害的工具,还是一个机关大师。” “是啊,但是我的发明大多都被锁在了王族学会的保险箱里,被他们用来逆向研究我的技术......” “所以你生气了?” “他们崇拜我,畏惧我,我为什么要生气呢?但是他们破解了我的炼金术后,就一并锁在了保险箱里,只留给学会内部的人。” “唔,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呵呵呵......学会的人说,当金沙人过得更轻松后,就不再愿意被奴役了。所以他们封锁了我的发明。老国王甚至写信告诉我,他愿意给我学会内最高的待遇,只要我再也不去捣鼓那些小发明......那天我很失望,我的所有努力都成了泡影。也许是不满,也许是嫉恨,我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拜访了王后的寝宫......” 小野心道:“我不想知道这些啊!......” 小野想了想,又问道:“可你是无肠贤者啊,虽然我不是很认同这样的观点,但是——你这么强,而且你的发明也是为了让大家生活得更好,你完全可以强迫学会和王族允许呀?” “呵呵呵,好问题......你知道吗,炼金术士,巫师,黑魔法师,这些人都拿我没办法,我是输给了这么个玩意——”无肠贤者用手比了个枪的姿势,“火器是金沙最伟大的发明,但王族和四家却为了自己的利益,将它们和我的发明一同禁止了,所以黑峰的火器反而比金沙变得更先进,才会在这次黑峰入侵吃了这么多的亏。” 无肠贤者叹了口气,“神树也是一样,虽然曾经风光过,但已经不是我们这些老东西的时代了,它会和我们一起退场的。” 小野急道:“可是如果没人做的话,它会一直在那里吃人啊!黑孔雀,如果你不想帮忙的话,就把我放出去,我来解决!” “你?呵呵呵......”无肠贤者又笑了起来,“这是群体意识演化的巅峰,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巫术,如此圣洁,如此......我想守护它!我不能容纳它落到那些贪婪的下等生物手中!” 小野紧张地后退一步,将手按在刀柄上。 “可是我也无法接受再一次败在那些下等生物的手中......!”无肠贤者突然有些激动起来,“小野,我要亲手毁掉『圣王化树』,它只能毁在我的手里!” “诶?”小野放松下来,“所以你愿意帮我了?” “让我看看你的武器。” 小野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兵符递给他,无肠贤者郑重地用双手接过兵符,以他炼金大师的身份,此刻在小野面前也没有半分架子,“这把神圣的兵器已经断了,但是我也许能让它重新充满力量......” 他双手托着小野的兵符,让兵符悬浮在半空,而后右手又凝出了一个镯子,“这是一把还没有被刻印的兵符,它的力量是同源的,可以用来修补你的兵符。” 无肠贤者闭上双目,念念有词着什么,一道白光便照耀在了镯子上,随后镯子完全被白光吞没,又分散成了无数闪耀的粉末,飞向断刀的岔口,连接上去,让这把断刀恢复了原本的形状。 “哇,好厉害呀——”小野眼里闪闪发光地看着这一切。 “给。” 小野拿过完整的兵符,欣喜地挥舞了起来,完整的兵符虽然更沉了些,但握在手中却毫不费力,并且施展得更加自如,似乎这才是兵符本该有的模样。但他又有一些失落,毕竟断刀已经陪了自己这么多年,骤然间改变还是有些不适应。 “好厉害,用起来一点都不费力了!” 白影的残魂突然从兵符中出现,“兵符的力量源自帝印,原本使用就不需要额外消耗形元去操控的,否则控制十万巨兵的老狼王早就精疲力竭暴毙而亡了。两件兵符合并后,力量更加接近帝印了,自然不需要再耗费形元操控,以后你也可以不用消耗形元来操控小巨兵了。” 白影残魂又双手抱胸,飘浮在半空中看着小野道:“而且你的修为也今非昔比,勉强配得上使用兵符了。” “你出来干嘛?” “出来解释啊,你这没大没小的臭小鬼!”白影残魂哼道,“对付一些连形元都不会的变异孔雀都费劲,我看这兵符在你手里也多半是浪费,啧,白瞎了这位高人给你修复兵符。” “什么嘛,你就在兵符里给我看好了,我这次一定能赢!”小野转向无肠贤者道:“黑孔雀,我的其他伙伴在哪?” 无肠贤者:“他们在我的梦境某处,不过我没法控制他们出去的位置。你想让他们一起出去,但是那样的话不知道状况的他们会很容易被神树吞噬的。” “既然这样的话......就让他们在你的梦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无肠贤者上前将手搭在小野的肩膀上,两人身上一同发出白光,白光融合在了一起,随后猛地炸成无数闪烁的碎片。 ------ “我真没用,没法阻止母亲的疯狂,也没能拯救弟弟妹妹......” 看着屋外不断靠近的树根,黑仔主动走出了门,张开双臂,手中握着的魔杖也掉落到了地上。 “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我没法制止献祭的发生,黑峰......也不需要我这样的魔人成为王。” 他闭上眼,等着那树枝将自己刺穿。轰鸣声越来越近,也听到了周围的建筑被树枝撕裂的声音,但奇怪的是,自己却一点痛感都没有。 他睁开眼,发现那些树枝竟然绕开了自己,自己脚下的一小片地方是唯一没有长出树枝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黑仔的衣摆突然被剧烈的气流吹扬了起来,他抬头看去,见一艘飞艇正朝他下降,飞艇门被打开,软梯从那丢了出来,刚好垂在他身前。 柯普斯从飞艇门前探头喊道:“黑仔,快上来!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黑仔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着被树枝摧毁得支离破碎的一切,最终伸手抓住了软梯,柯普斯立刻往上拉着软梯,飞艇也随之升空。 “嘿——”柯普斯抓着黑仔的手将他拉上了飞艇,黑仔看了看空荡荡的飞艇内部,“都牺牲了吗......剧院,就剩下我们了吗......不对,那是谁在开飞艇?” “我的新学生大壳,那只白狼弄死了我最得意的学生罗斯,所以我就把他的朋友抢过来当学生,算是赔偿吧。”柯普斯从背后抱着黑仔的腰,踮起脚尖亲昵地蹭了蹭黑仔的后颈,“终于......紫岚消失了,其他候选人也在这场灾难中自顾不暇,没有人打扰我们了......我不用再以‘海查灵’的外貌活下去了,每次把身体缩成那样真是难受......我们可以做回那对神仙眷侣,在老镇杀杀人,献献祭,每一天都找乐子,真棒啊——” 柯普斯的手往下摸去,在碰到黑仔的腰带时,黑仔捉住了他的手,有些不悦道:“这里还有别人......” “我修改了他的意识,就算现在用枪打穿他的胸膛,他也会专心致志地继续驾驶下去的......有人在旁边你会更害羞吗?”柯普斯的尾巴摇得非常欢快,“请原谅我,我就是为了极致的纵欲才加入集团的,我只是太喜欢你了,一想到我们以后相处的时光就兴奋得不得了......” 黑仔径自走出了柯普斯的怀抱,低头坐在了飞艇的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守护灵兽制造的硬币摩挲着。 “还在惦记着仪式啊?呀,我差点忘了,仪式结束前你不能离开金沙......”柯普斯紧挨着黑仔坐下,将手穿过他的腋下,拿过硬币观察着,“数字又变大了,现在是100了吗,这意味着什么呢?增加的数字又会有什么效果呢,等价交换吗?具体是怎么进行的?” “不知道,我的硬币都分给了手下,但是他们都没能活下来,所以这些硬币会有什么结果不好说。” “唔,看来是你的守护灵兽的能力了。由我们自己来做实验的话风险大了些......”柯普斯将那枚硬币朝大壳丢去,“现在开始保护好这枚硬币,一直待在身上直到你死掉为止。” “嗯。”大壳伸手一抓,将硬币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黑仔用拳头抵着下巴,陷入沉思,随后说道:“硬币的效果很有可能要在分发给国民后才能展现出来,就它这一天一枚的低下产出率......一定会有什么超乎寻常的作用,但眼下是不可能知道了,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他又补充道:“我有预感,这些硬币会产生巨大的影响,但在这场仪式里它派不上半点用处。” “这么看来,你的守护灵兽只有在你成为黑峰王后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力量。”柯普斯将头靠在了黑仔的肩膀上,“是啊,从这个角度看,一旦你能从这场继承战中胜出,你的王位将坚不可摧。” “......我说了,我没——” 柯普斯伸手握住了黑仔的吻部,“好运会主动寻找有福气的人,三代狼王就是用这个策略熬到最后从继承战中胜出的。你之前的表现太过抢眼了,当然会成为其他候选人的眼中钉。现在趁着这次灾变脱离剧院和女王的掌控也是件好事,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活到最后胜出......” 柯普斯伸手一推,“只有完全驾驭光与暗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王者。继承战还没有结束,接下来就是展现你暗之力的舞台......而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成为黑峰的王后了!” ------ “嬷嬷,怎么叫了半天都没回啊,你们都——”媚媚走出房间,发觉瓷砖地已经被翻起的树根弄得一片狼藉,她手下的不可接触者都无影无踪。 “没用的东西,这场继承战,还得我自己来解决!”她捡起一把枪,从破损的墙壁缺口走了出去,径直走向那颗巨树。 “这就是‘圣王化树’啊。”白眉儿站在一处悬崖边缘眺望着圣城,“似乎被守护灵兽附身的人不会成为树的攻击目标,因为我们的力量是同源的......不过如果继承战不尽快分出胜负的话,我还是无法离开金沙,去找那些混蛋们复仇啊。” 卡鲁鲁也走到了悬崖边缘,和他站在一列,“我倒是不拘泥在哪,反正金沙还是黑峰对我来说都没区别。” “哦?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去给紫岚舔脚呢?”白眉儿鄙夷地瞥了卡鲁鲁一眼。 “食色,性也。也许你不相信,但是紫岚公主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大美人......按说解决掉雅若夫,集团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但还有件事需要确认......雅若说她还有个孩子,具有成为‘父亲的孩子’的潜力。这不应该呀,‘奴役’的孩子只可能是‘奴役’......和我一起去确认一下吧,你刚刚加入我们,也需要在‘父亲’面前表现一下不是吗,‘暴食’大人?” 白眉儿沉默不语,他们身后却传来一阵呜呜声。 卡鲁鲁转过身来,坏笑着朝那人走去:“很痛苦吧,蓝魂儿殿下?你牺牲掉了所有忠心的手下,所以才会有这么个结果。” 蓝魂儿被铁链捆在一颗树上,双手被铁链往上吊起,嘴里则被塞满了一团染血的毛巾。一根具有无限韧性的铁夹死死扣在他的腰眼上,使他无法动弹。 “那么,你想说什么呢?”卡鲁鲁扯出蓝魂儿嘴里的毛巾,还带出了几颗牙齿。 “放我走......求你了......”那个一向傲慢得无法无天的蓝魂儿此刻竟然苦苦乞求起来,平素自诩为王的尊严在对生存的渴望下荡然无存。 卡鲁鲁却冷冷地俯视着他,面无表情道:“你总是说,弱小的人活该被淘汰,那么轮到自己不也是一样吗?” “我退出......我不争什么王了,只要你能让我走......” “你这样子要是让女王看见了,女王该有多伤心啊。” “母亲......她不会伤心,只会生气......”蓝魂儿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更加黯淡,从喉咙里发出的呻吟也越来越小声。 和双毛一样,他从未得到过紫岚的母爱。但比双毛更幸运的是,或许是为了让黑仔更具有危机意识,紫岚没有给予他更多的资源,但却给他灌输了和黑仔一样的理念。 老狼王驾崩后,紫岚的人和黑影的人在铁堡城爆发了一场火并,最终黑影取得了胜利,紫岚和她的手下背叛离开了铁堡城。 “对不起,母亲,我没能做到更好......”黑仔跪在紫岚面前,因为他的犹豫放跑了一支黑影的队伍,虽然这没有影响到整场战局,但也足以令紫岚勃然大怒。 但是紫岚却看也没看黑仔一眼,走到因为见了一天的血光而吓得蜷缩在角落里的蓝魂儿面前,扯着他的耳朵将他粗暴地拖出了山洞。 “母亲,母亲——”黑仔急忙想追出去,但紫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黑仔便低着头跪在了原地。 紫岚将蓝魂儿拖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对着他又踢又咬,将他揍得遍体鳞伤。 “记住,你天生就应当是同辈幼狼中的头儿,在任何场合你都不能退缩,你都应当首当其冲地冲上去!” 黯淡的星光下,蓝魂儿蜷伏在草窝里,委屈地呻吟着。他隐约看见黑仔藏在不远处,担忧地看向自己,而紫岚背对着黑仔,不知是否察觉到了他的到来,而这话也不知道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的。 【原来是这样......全都是大哥的错!每次大哥犯错的时候,我都要跟着受罚......如果、如果我能更早地出生的话,我一定能比他做得更好!】 紫岚撇下他离开了。黑仔这才赶了过来,有些愧疚地将蓝魂儿扶了起来,但蓝魂儿却一把将他推开,一瘸一拐地自己走了回去。 【我必须比大哥做到更好,然后我就能得到母亲的宠爱......我要成为黑峰王,然后告诉母亲她错了!我比黑仔更值得!】 除了形元的修炼和战斗的系统教育,蓝魂儿几乎是能得到和黑仔一样的待遇的,似乎紫岚也是在有意提醒黑仔——只要你不努力,你的一切就都是蓝魂儿的了。 【所以大哥必须死......只要黑仔死了,我就能、我就能得到一切!这都是黑仔的错,我要杀了你......我必须杀了!】 【可是......一直以来在虐待我的,都是那个叫紫岚的女人啊......】 “咔。”卡鲁鲁收回了手,“要是在以前,我会忍不住享用一下的,但毕竟和紫岚好过,还是给蓝魂儿一个痛快吧。” 白辰王子 被盘根错节的树根占据的王宫废墟上,一阵白光闪过,小野便拿着那完整的兵符出现在了废墟之上, “呼,出来了!”小野环顾四周,这里只有自己一人,便感到奇怪,怎么只有自己出来了,无肠贤者哪去了? 正疑惑着,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无肠贤者的声音:“别紧张,这不是人体炼成。我用‘混沌生命’暂时共享了彼此的生命力和能力,没有守护灵兽附身的我无法靠近神树,所以只能用这个办法。” 小野摸了摸脑袋,“好神奇呀,身上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就是说,我现在也可以用炼金术了?” 他捡起一根树枝指向前方,一团火焰便从树枝末端绽放而出,而树枝也在同时变成焦炭碎成一堆黑色粉末。 “节省点形元吧,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我一定会赢的!”小野给自己打气道,拿起刀沿着树根朝巨树走去。在此刻,巨树的生长显而易见地缓慢了下来,肉眼几乎察觉不到变化,但从黑影他们即使在几百米外也能感觉到巨树发出的旺盛的形元来看,这颗巨树仍在继续生长着。 似乎在巨树停止生长的那一刻起,王宫废墟便笼罩在了一片浓雾中。这片浓雾似乎能够隔绝声音和气味,可见度也不过数米。 “和夜冥的‘地狱’很像啊。”小野嘀咕道。 无肠贤者的声音又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我翻阅了许多不相干的书籍,后来发现芦芦族,夜晴族,斧刃族,流沙族的许多秘传古术彼此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都来源于一个神秘的力量,也是这股力量在冥冥中让这四个有着千年传承的家族成就霸业,割据一方......按照青水的说法,天命吧。” “我看千年的流沙族就到今天为止了,干得漂亮啊小白啊,流沙族的子孙真是孝顺。”精神世界中的平三说道,此刻他和冰流断水分别坐着一块浮石并列在一起,而无肠贤者则坐在他们前方。 冰流道:“前辈,您什么时候能放我们出去?” 断水抬头看向无肠贤者,眼神中隐约有些不服气,“这位先生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觉得我们实力不够,出去了也是给他们添乱。” 无肠贤者眯着眼睛闭目养神,“你们的形元跟不上,所以这是最好的帮助小野的方法了......在‘混沌生命’的融合状态中,主导者可以自如地使用所有被融合者的能力,受到的伤害可以分摊给所有的融合者,或者是由主导者一人承担。” “......” “你们都是将神门的,对吧?就你们眼下的修为来说,在任何时候都无愧一句天才,但在眼下,你们只能是小野的累赘。” 无肠贤者睁开眼睛,他的前方同时出现一小片星图,“不过你们放心,今天你们一定会有出手的机会,因为我看到你们今天会有一场大难......” 断水:“这算是安慰我们吗?” ------ “唔,好浓的雾啊,除了那棵树发出的形元什么也感觉不到......就好像,是有意在把别人引到那边去一样。”小野对着空气问道:“黑孔雀,这会是陷阱吗?” “没有神树的指引,即便是守卫树的铁卫也会迷失在这片浓雾中,这是为了防止符合神树感召条件但却拒绝了神树感召的人摧毁神树......小野,你具有了进入浓雾的品质,符合神树铁卫的条件,神树即将对你发起感召,你能抵抗住神树的诱惑吗?” “我?什么样的品质会被神树感召啊?” 小野不等无肠贤者回答,面色却突然凝重起来,也停下了脚步。 在他的前方,提着骨刀的白辰王子赫然出现在面前。他的两眼如灯火般泛着纯白无暇的光芒,虽然整张脸上没有一点生气,但表情却无比坚毅,仿佛一位赴死的战士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生前的最后一瞬间。 【他就是白辰王子......洗月的哥哥吗?......】 “黑孔雀......你知道白辰王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洗月公主和......” “开阳王子。” “开阳王子......他们原本为什么会在金沙,开阳王子在被流沙族捉住后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很遗憾,我对形元以外的事都不感兴趣,我只知道,开阳王子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什么?” 开阳王子的形态让小野感到十分不安,小野慢慢地往旁边挪动,试图绕开这个开阳王子,但对方却缓缓转动身体,随后举起骨刀,对准了小野。 “不......会......吧......” 对方是白辰王族,是阻止了巨兵之乱的白辰王的后裔,也是为了守护帝印的秘密不让其再落入恶人手中而整日担惊受怕,颠沛流离,放弃了一切的白辰王族,小野无论如何也不想和对方战斗。 一团不算强大的形元像火焰一般从开阳王子的身上发出,将他那已经褪色的红袍冲开,红袍下是一幅满是刮痕失去光泽的铠甲,褪色的红袍和陈旧的铠甲仿佛都在告诉小野眼前人经历过的不幸与艰辛。 “喂!”小野终于忍不住朝对方喊道:“开阳王子,我不是坏人......我确实是狼,但我不是坏人,我是洗月的朋友!洗月,你还记得吗?” 见对方不为所动,小野又喊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天下,保护帝印的踪迹,这也是我和洗月的愿望。我想告诉你,我一直都很崇拜白辰王那样的英雄!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和你打!” “我......”开阳王子的嘴唇动了动,哽咽般的声音从他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已不能......望着洗月长大......但我会......一直保护守印人......为了父亲,为了天下,我......”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小野走来,“天下......帝印......巨兵......黑峰王,杀!” 小野本能地往旁边一撤,方才的位置被猛地冲出一道大坑,与那枯木般的身法不相衬,开阳王子的动作竟然如此迅猛。 “小野,他不是被感召的铁卫,他之所以攻击你,很可能是你触发了他的禁制。” “禁制是什么啊?” “你身体里流着黑峰王族的血,如果白辰王子是为了守护什么而变成这样的话,那么他最想防范和制止的一定是黑峰王族,让他停下来要么从源头上除掉禁制,要么让他达成愿望。” 小野一边躲开开阳王子的攻击,一边问道:“对啊,你是很厉害的炼金术士,你应该会除咒吧?把他复原了然后解释清楚就好了!” 他脑中灵光一闪,竟然欢快的摇起尾巴来,“这么多年没见面,他肯定和洗月一样很想念对方吧?恢复以后就可以和洗月团聚了!”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那具身体里已经没有灵魂了,让这具身体行动的只是因为执念而诞下的禁制,把禁制破除后你只能得到白辰王子的尸体。” “什么?!” 开阳将骨刀刺进地下,随后周围的地面上产生许多亮光,小野迅速躲开那些亮光,那些亮光猛地往上冲出一道道光柱。 “白辰王子在杀死你之前是不会停止行动的,你只能杀了他。用湮灭咒让他彻底消失吧!” “可是......总有办法制止他的吧?” “摧毁神树需要大量的形元,即使是我也不可能保证在施法时还能分神使出困住他的禁足术。小野,毁掉他!” 开阳挥刀朝小野砍来,小野蹲下身躲开了那朝着头砍来的致命一击。 “我做不到!......”那些耳熟能详的传说童话,画册上白辰王英勇的身姿历历在目,而开阳显然也和洗月一样,为了保护帝印做出了巨大的牺牲。那些拯救了天下的人,最终就要落得被湮灭咒挫骨扬灰的下场吗?眼前的开阳尚能说话,这让小野怎么忍心下手? “他已经是行尸走肉,不必留情!” “鹿哥告诉我,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洗月和开阳为了守护帝印付出了这么多,他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黑孔雀,你是比小白还厉害的炼金术士啊!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办法救他啊!” “好吧......”无肠贤者的语气有些无奈,下一刻,从小野的兵符上伸出了无肠贤者的手,在开阳冲过来时抓住了他。 无肠贤者心道:“对不起了小野......我们不是一路人,但眼下我还需要你的力量......我只能让你对救白辰王子这件事——彻底死心了。” 耀眼的白光从无肠贤者抓着的手放出,迅速吞没了小野。 ------ “唔——”刺眼的光芒消失了,小野放下了挡住眼睛的手,却发觉周围的场景又变化了——似乎是在一个古朴的悬崖栈道上,周围建筑的风格和青水很像,难道自己又回到青水了? 然而在他的前方,栈道外的万丈深渊之上,开阳王子却闭着眼悬浮在半空。 “为了守护帝印的秘密......为了敬爱的父亲,我自愿成为封印的束缚......” 开阳王子没有说话,但小野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 “这是一个黑暗的决定......执行它需要更大的勇气......洗月接下了那沉重的负担,我的命运则轻松很多,我只需要沉睡并履行我的任务。” “我的白辰啊......没有我,你仍然安定吗?好想再看一眼白辰的街道啊......” “这是誓约......我们誓以全心全意保护封印......记住我们的愿望!为了天下,为了父亲......我的牺牲是必须的......” “封印不能被打破......” 开阳的身体突然爆裂成无数流动的光芒。 “不!”小野喊着,不顾一切地朝开阳冲过去,但那些光芒仿佛受到了指引,纷纷沿着小野伸出的手汇入了他的体内。 那些光芒温暖而清澈,又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完全赠与给了小野。小野喊叫着,却再次看见那道刺眼的亮光,逼得他用手遮住了眼睛—— 他再次拿开手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浓雾中,眼前是倒在地上的开阳王子。 “我尽力了,禁制很强......唉......”无肠贤者叹了口气。 “......” “小野,我很抱歉,没有成功把禁制去除。你现在心情很糟,别勉强自己了,休息一下吧。” “不......”小野反过来安慰无肠贤者,“前辈,这不是你的错......仔细想来,是我太任性了,明明是我想救人,却要你去出力......要道歉的人是我才对。我们继续吧。” 小野将刀插在地上,对着开阳的尸体单膝跪下,默默哀悼了一会。随后拔起刀,继续朝着浓雾深处走去。 神之子 精神世界内,无肠贤者再次睁开了眼睛,对前方的三人道:“不妙,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靠近神树,那扭曲而旺盛的生命力......狼王,还有没见过的祭司,是黑峰王将的替补吗?” 冰流:“狼王,他们是也是为了神树来的吗?” 无肠贤者:“小白告诉我,黑峰一个新兴起的异术组织,‘蚁巢’,专注于对形元的研究和解构,并将成果用在王刹军身上提高战力。这次黑峰入侵金沙也是以蚁巢的王刹军为主,目的是活捉圣膏军和在野的炼金术士回黑峰研究。圣王化树恐怕是他们能接触的最顶尖的巫术了,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糟糕,一旦神树落到黑峰的手里,像巨兵之乱的事就会重演!”冰流站了起来,“无肠前辈,虽然我的力量很微薄,但我想去阻止他......至少为小野争取时间!” “恶,青水王子又来逞英雄了......”断水也举起右手喊道:“带我一个。” “握住彼此。” 听到无肠贤者的话后,坐在两人中间的平三立刻分别牵起了两人的手,“这样?” 无肠贤者起身将手搭在平三的肩上,耀眼的光芒迅速吞没了他们:“我的大部分精力都会用在小野那边,所以无法顾及你们的安全,全靠你们自己了!” ....... 光芒闪过,冰流三人便出现在了王宫前方,他们身后的王宫已经被一片浓雾笼罩,而三人所处的位置刚好在那浓雾与外界的交界处。 平三伸手进浓雾里探了探,道:“放几个进去应该也没关系吧?他不是说只有具有牺牲品质的人才能安全进入浓雾吗?黑峰王将里,真的有具有这种品质的人吗?” 冰流已经横举着玄冰枪,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别大意,要像之前在卡由城那样给小野挡下敌人。” 地面突然摇晃起来,一大团砂砾从他们前方钻出,汇聚成一只狼的形状。 断水右脚往后撤,摸出了口袋里的针,“已经来了吗?这是用操作系形元控制的形元兽吗?” “呼呼呼呼——”似笑似哭的声音从那沙狼身上发出来,他对着三人举起爪子,大喊道:“见识浅薄的低等食物,铁堡城二级祭司沙郎在此!哼呜呜呜......竟然要和这些低级食物交流,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断水:“什么......黑峰的高手都是这样的怪物吗?” 他刻意惊叹的同时,也从袖子里飞出数根针,但那些针扎入沙郎的身躯后就迅速被黄沙吞没,沙郎大笑起来:“愚蠢!我根本没有实体,你们看见的,只是我的大部分形元罢了......真是神奇啊,没有几天能活的我,在臧龙殿下的蚁巢里竟然能重生成这个样子!” 冰流:“难道......我听说林将神门有一种出阳神的功法,可以让灵魂脱离身体而活动,这家伙,该不会是放弃了身躯,以秘术将灵魂附着在了这些砂砾上?” “多亏了臧龙殿下,我才能实现我的愿望......能直接地感受到屠宰的快感!为了臧龙殿下,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把你们的尸体带回去给他研究的,哈哈哈!” 他的胸膛立刻发出三团沙绳,分别朝三人喷射而来,断水下意识地以手刀连打数下,那些沙团被打散后又聚合起来,朝着他们追去。 冰流将形元施加在玄冰铁上,一枪刺穿了那些杀沙团,而沙子也没有再复原,他便对着两人喊道:“用‘缠’来攻击,形元攻击对他有效!” 平三伸出两根手指做成枪状,一团火焰便喷射而出,冲散了那些沙子,“小野的八苦业火真是方便啊,他的本体只是形元,这火专烧形元,烧没了他就消停了。” “狂妄,这里到处都是沙子,这种低劣的诅咒竟然会觉得对我有效?”冰流后方的沙子汇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朝他捉来,冰流转身一枪横砍断了沙手的手臂,同时玄冰枪掠过的地方都结出一层冰霜,冰霜迅速汇聚在那些沙子散开前就将其冻住。 望着包裹着沙手的冰块掉在地上,冰流似乎想到了什么:“冰块里的沙子没有再动......原来如此,我的冰块可以隔绝他对沙子的操控,那么对付他的话......” 平三已经以手掌发出一大片火焰,沙郎先以形元挡住了前方的一部分,但周围的火焰又朝他包围过来,他便往下钻入地下。 见平三正要停下,冰流突然喊道:“继续烧,不要停!” 平三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照着冰流的说法做了,而冰流也朝断水偏了偏头,断水便立刻会意,闭起眼睛感受着什么。 他突然将针往前方的某个地面一丢,冰流迅速将冰冻形元凝聚在玄冰枪上,在沙郎从针扎中的地面出来的瞬间,枪尖的冰冻形元凝聚成直线径直打中了他,将沙郎冻结在了一大片冰块中。 平三这便收起了火焰,“厉害,铁堡城的祭司这就被解决了。接下来,要怎么杀?还是就把他冻在这里?” 冰流的警惕丝毫没有放松:“无肠贤者都警戒的黑峰祭司,不该只有这点水平。继续戒备。” 断水突然喊道:“小心,有两股很强的形元在靠近!” “哇!”话音刚落,冰流身后便重重挨了一掌,朝前打飞了数米,平三立刻冲上前接住了冰流,扶着他停了下来,“不是说有两股吗?这是、这是谁啊?” “咳......”冰流用手臂擦去嘴角被打出的血,“黑峰狼王,竟然也要用这种偷袭的手段吗?” 断水此刻在狼王的身后,下意识地握紧了针,但整个身子却在发颤,“黑峰狼王......和上次伪装成无面隐士一样,完全察觉不到一点气息......但是,的确有两个高手在靠近这里啊!......” 黑影身形一闪,便又出现在了三人数米开外,而另外两人也随即出现在他左右——黑峰王子渊龙,以及兔子祭司白枫。 白枫身子微微鞠躬,问道:“王上,是否击碎寒冰,救出沙郎祭司?” 黑影看也不看那坨冰块,言语中毫无波澜,“不听指挥的音符,只会毁掉一首华美的乐章,他贪功冒进,死不足惜......连几个小孩都收拾不了,无用之人,也不配立在我身侧。” “咳......”虽然冰流被伤得不轻,但在回天冰决自发的调理气息下,已经能自己站立着了,他看着站在眼前的黑峰王,心中想道:“对自己的手下也是如此无情......是啊,我在期待什么,不是所有的狼族都像小野这样的......这才是他们的本来面目。” 渊龙见冰流身受重伤,断水也强忍着恐惧颤抖着,眼中露出些许不忍,他将身子侧了侧,似是无意般喊道:“黑峰狼王在此,爱惜性命的就马上离开。” 断水和平三都看向冰流,冰流拿起玄冰枪往地上一插,“绝不,你休想从我们这过去!就算被吃掉,我也不会让你们伤害小野!” “......”黑影看了他一会儿,完全没有搭理他,背起长琴对渊龙招手道:“我们进去吧。” “你别——”平三捂住了冰流的嘴,小声道:“冰流,别倔了,这可是狼王啊,我不想看你和断水死在这里,我们先离开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无肠贤者吧。” 冰流一把扯开平三的手,举起玄冰铁对准黑影,“够了!在过去之前,先杀死我吧!” 平三急道:“冰流!” “我当初是为了拯救天下才去将神门的,那么多年的修行,却全变成了一个空想!这一路上,我一直都在被你们保护,一直被小野担心......我现在只想保护一个人而已,连这都做不到的话,我修炼形元还有什么意义!如果连这时候都要躲开,那我和我曾经最鄙视的人,有什么区别啊!” 冰流握紧了玄冰枪,淡蓝色的形元缓缓覆盖了他全身,“至少这次......让我来保护你!” 渊龙紧张地看着他,黑影的脚步停了下来,摸着下巴,饶有兴趣道:“狼族竟然会要兔族来保护?你确定,你不是在侮辱那个人吗?” 平三连忙喊道:“等等,也许他不会想伤害小野呢?黑峰王,你是、你是为了什么来的?” “杀掉小野呢。” “淦!”平三也甩出荆棘剑走到冰流身边,“那我也不能让你过去!拼死也要拦住你!” 黑影无声地笑了起来,抬起了手,形元光是汇聚在手上便带动了一阵阵冷得刺骨的寒风,哪怕是冰流也在此时感到全身一阵寒意。 但就在此时,白枫走上前对黑影鞠了个躬,道:“几位小辈年少无知,口出狂言,属下愿代为管教,王上无需为几个小辈动怒。” “随你高兴吧。”三人只感到一阵风动,黑影在瞬间便掠过了三人,径直进入了浓雾中。 【见鬼了,小白都没有这样的速度!】平三震惊地想道。 “什么?”冰流转身要追去,白枫却瞬间出现在了他面前,“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若要寻死,就先过我这一关。” “什么鬼,偷袭就算了,现在还要车轮战?堂堂黑峰王族也太不要脸了!”平三看了看白枫,又看了看渊龙,“怎么又是一只黑峰的兔子?你们黑峰是不是对兔子情有独钟啊?每一代都一定要拐走一只兔子是吧。” 冰流:“你又是什么人?” 白枫伸出左手,一团形元汇聚成了一柄臂弯大小的玉琵琶,刚好被单手托在臂弯,又用修长的指甲拨动了一下琵琶,淡蓝色的音符如流水般从琴弦飞出,围绕在他身边。“我是黑峰铁堡城一级祭司,鄙名白枫,请赐教。” ----- 小野前方,一丛丛树根从地面升起,扭曲缠绕在一起,汇聚成了一只孔雀的形状。那些树根也在顷刻间发出金色的光芒,让整只树孔雀看起来仿佛鎏金编制一般。 “小野~” 小野顿时紧张起来,这是小白的声音! “别害怕嘛,我只是用了一个你能接受的形象来和你对话。话又说回来,没想到你居然没有逃走,反而又一次出现在了我面前。这次,你想要什么呢?你是来见证我的登升的吗?” “嘎吱——”小野握着刀柄的手已经用力到发出了声响,那个作恶多端的哲人王果然不会这么轻易死去,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已经压制了住了神树的力量! “小白,你能控制这些树根,对吗?” 那只金光闪闪的编织孔雀傲慢地点了点头。 “所以......吃掉了大半个金沙的举动,也是你做的了?” “呵呵呵......哈哈哈!”编织孔雀突然大笑起来,周围地面上的树根也跟着晃动着,“我只是做了一件早就想做的事......一旦我成为金沙王,我会把国民分成两类,一类是有用的垃圾,一类是没用的垃圾......哈哈哈!” 看来得到如此强大力量的小白已经彻底飘飘然了。 “那么,你的同族呢?”小野沉着脸盯着眼前的编织孔雀,“神树是在王宫里长出来的......那些没来得及撤走的流沙族,全部都被你吃了,对吧?” “哈,王族?你是说那些无知的蛀虫?”编织孔雀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从小白的语调能听出他此时万分得意——既有大功告成的欣喜,也有大仇得报的痛快,“除我以外的那群渣滓根本不配称为王族,根本不配!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才该是金沙的法则......违背了法则的他们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在他们处处打压排挤我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呼.......”小野吐出一口气,调整了握刀的姿势,“本来以为你会被神树的意识吃掉的,那样的话神树就会自行停止......但现在看来,幸好你没有被神树吃掉,像你这样随心所欲地伤害别人的家伙,不亲手打倒了才可惜呢!” 刀光一闪,那孔雀便被砍成了两截。 “唔,你是白痴么?”掉在地上的两截孔雀又与地上重新长出的树根融合,变成了两只完整的孔雀,“是不是有些超乎想象啊?毕竟你们这些垃圾的境界也就到此为止了......你不会理解我见到了什么,神树千万年的历史,那些无数种族供奉的力量,他们的意识与思想......现在都归我所有了。” 地面又长出数只孔雀,每只都用翅膀对准他,射出一道道金光,金光威力十分沉重,小野竟然举刀格挡也要被打得后退数步。 “小野快躲开!”听见白影的声音,小野迅速往旁边一滚,方才的那些金光瞬间打穿了一堆宫殿残骸,随后又引爆了一阵更剧烈的金光。 几只孔雀张开翅膀朝小野滑翔过来,小野抬刀砍去,砍中的部位金光一闪,竟将刀反弹了回来,孔雀又一拳猛地击中了小野的腹部,将他重重打飞了出去。 “呕......八苦业火,生!”火焰在小野身上燃烧,伤势开始缓慢恢复。 周围的孔雀又靠近过来,小野便鼓起腮帮子朝它们吐出一大团火焰,但那些火焰丝毫没有附着在孔雀们身上,也根本没点燃它们。 白影残魂责备道:“你是傻瓜吗,‘树’只是这个巫术选择的表现形式而已,它们的本质是形元啊,单纯的火怎么可能烧得了!” 小野:“这也不是单纯的火呀,它是可以把形元烧掉的——” 白影残魂拍了一下额头,有些无语道:“动动脑子吧,几千年的传承,黑峰王族死后形元的积累,曾经部落的供奉不说,单就它吞噬了快三百万人,这形元量是你烧得完的吗?你要烧到地老天荒吗?” 无肠贤者的声音在小野的脑海里响起:“小野,别和这些树根纠缠,直接去神树那!” “可是......”周围的孔雀密密麻麻地朝小野冲来,赌得水泄不通。“看来得吃点苦头才能过去了......” 白影残魂躺在半空中,用手撑着脸看热闹般说道:“很吃力呀,要不要我教你点小技巧啊?” “少废话,拿来!” “嗯?” “......教我啦,先生。” 白影残魂的一根手指延长变成了针一般的形状,“我可以把自身魂魄化针,以进补的方式刺入你的周身大穴,我的魂魄会带着我的形元打通你的全部经脉,强行活络形元的运行,对身体的负荷会很大的,当我为了保全自己而中断施法后,你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动了哦?” 他又自言自语般说道:“真奇怪,我居然会一些医术,难道曾经有人教过我?想不起来啦。” “诶?就这?那我自己也能做到啊。” “当然不止这一点,到时候我就可以把我会的一些小技巧刻在你的身体里,你就能轻松打倒这些东西了。” “信你一次,来吧!” 白影残魂顿时化为无数细长的魂魄,沿着小野头面刺入了他的躯体。 “额......啊!”经脉被魂魄挤占的痛苦让小野顿时喘不过气来,而那些孔雀已经在眼前了。 “快点啊白影,好了没有啊?” 小野突然感到全身一阵无比轻快,他轻轻迈开脚步,下一刻就到了数米开外,而沿途所有的孔雀都被悉数砍破。 “好厉害......这么轻的动作就有这么强的爆发力!”小野的刀焕发出了白色的光芒,转身一挥便砍破了所有的孔雀,“小白,我来了!” ------ “呕!”平三跪在地上干呕起来,那白枫的琵琶极其可怕,每拨动一下就感到全身的内脏都在颤抖,而对方似乎有意控制了施法的力度,不让自己的五脏六腑被震破,否则自己一旦复活后就可以恢复全部的形元再次杀过去。 而冰流和断水也同样痛苦不堪,冰流用来防身的冰铠已经支离破碎,宽阔的王宫废墟前也没有给断水藏身的地方让他施展暗杀术。 “呼......呼......”断水的耳朵和眼睛已经在音乐的攻击下流血了,“摸都摸不到......以音乐为媒介施展的攻击......在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中招了......” 冰流也仅是勉强支撑着玄冰枪站着,“音律连实体都没有,根本无从防备,比刚才的沙怪更难对付......”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三人连靠近白枫都做不到。 冰流竖起手指在口前,念念有词着什么,身下便涌动着一个蓝色的阵法,两团形元从他手指间飞向平三和断水,他们同时感到身上一阵清明。 “冰流?”平三有些诧异,“多谢......但是你不用给我浪费形元的,我——” 冰流抬手阻止他说下去,“等等,我明白了。别管他的音律了,只管攻击他的要害,只要让他撤手回防,弹奏自然就会终止。” 断水有些泄气,“他太强了......我们赢不了......” “闭嘴!照我说的做!”冰流突然拽着他的领子大声吼道,又马上小声道:“他的形元并不强大,只是我们没办法躲开音律的攻击,他的每一次攻击都打在实处,而我们却一直打不中他,此消彼长之下才会这样......你是我们中最敏捷的,打乱他弹奏就交给你了,我和平三会给你制造机会。” “......”断水瞥了一眼白枫,往后退了一步,抖擞了一下,道:“再来!” 冰流张开拳头,一团水汽从拳头散发而出,逐渐笼罩了整片战场。 “镫——”白枫拨动了一下琵琶,面对封锁了视线的水雾,他丝毫没有感到惊慌,既没有用“凝”强化视力,也没有用“观”增加感知力,“变冷了,不是简单的封锁视线,一些凭温度感知的手段也会被限制住呢。不过我的感知并不需要依靠这两者——” “镫——”琵琶声的回音传回了白枫的耳朵里,他听出前方有两人,后方有一人在快速靠近。 琵琶弦动,一道音律壁垒挡下了后方那人的攻击,白枫再次拨动琴弦,将那人重重弹了回去,但对方被击飞的同时还扔来了一根飞针,由于白枫琴弦弹奏的变化,音律壁垒变弱了不少,那暗器便刺穿了壁垒,白枫身子往一旁让开,但那暗器在被躲开后竟在空中掉了个头,再次朝白枫刺来。 “机会来了——” 冰流立刻将玄冰枪插在地上,无数冰锥沿着地面朝白枫袭去。琴弦再次拨动,在震碎冰锥的同时,一道身影从冰锥窜出,拿着针直直朝白枫面门刺去。 “之前的攻击都是在为这下做铺垫吗......”白枫轻轻叹了口气,从琵琶上焕发的形元突然变得强烈起来,随着音波扩散猛地吹散了周围的水汽,也将所有人都冲倒在了地上。 “哈啊.....冰流,别试了......”平三气喘吁吁地挪到冰流前,“狼王已经进去了,和这个祭司耗着没有意义......” “可恶!”冰流想撑着玄冰枪站起来,但还是因脱力跌坐在地上。 “怎么,我百般留情,你们还是没有还手之力?”白枫用指甲轻轻敲着琴弦,“既然如此,就没有战斗的必要了,若是爱惜性命,就速速退下。” 平三看了一眼一直斜依靠在断壁上的渊龙,对方只是在观看这场战斗,似乎没有插手的意思,连忙扶起冰流想离开,但冰流却再次将他推开,“我不退......一步也不退!” “唉,你这又是何苦......”白枫再次弹奏起琵琶,这次淡蓝色的形元要比前几次更加猛烈,“既然这样,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断水却拿着针站了起来,心道:“搏一把吧......没想到这个芦芦王子会这么莽......” ------ “从今天开始,炼金的手段放一放,你跟着我学练气好了。”黑魇对断水说道。 断水先是松了口气,突然被影将神叫来还以为又要被责罚了,但他又有些疑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改练呢?” “好?一点也不好。”黑魇哼了一声,“三郎告诉我,你修炼太急于求成了,昨天差点出事,要不是发现得早......哼。我告诉你,什么都可以走猛路子,但是炼毒不行!你又是在炼金的基础上炼毒,一个不留神自己就会成了炼出来的毒的祭品。所以为了你和大家的安全起见,今天开始我来教你练气,然后慢慢祛除你体内的余毒。” 黑魇道:“炼毒嘛,我以前也学过一点,教你是完全没问题了。我们都知道在练气上,人本身的整体有一个大的属性形元,但是不管形元属性是什么,每个人的五脏又会分属金木水火土五种形元,要想炼毒,就必须调动属于脾脏和肝脏的土形元和木形元,这两种形元会保护我们的内脏不被自己炼出的毒损伤......这就是为什么炼金术士很少有修炼毒形元,大多都是炼出毒药制敌的。” “......好像听说过,所以您要教我调动五脏形元的法门吗?” “没错,这可不是我独创的,是我在青水的朋友——五步先生教我的‘五宝护身术’。从今天起,你先专注脾脏和肝脏的修炼,然后再慢慢配合外药修炼毒形元。” 几年后。 断水在黑魇面前运转了一遍自己的形元,有些高兴道:“老师,我现在已经能熟练地运转了,而且照着您教的方法修炼以后,根本不会有炼金那样疲惫的感觉,甚至......就连皮肤也变好了!” “这都让你发现了啊?青水人认为调理内脏可以反过来保养皮肤,看起来是真的。” “所以老师您也没有这么做过吗?” “不,我用的是专业炼金术士的外药......扯远了,既然你已经能熟练地掌握‘五宝护身术’,那我就来教你下一步进阶了——” 黑魇身上的形元突然暴涨,然后瞬间便移动到了断水身后,动作如此迅捷猛烈,和往日静谧诡谲的身法全然不同。 断水诧异道:“老师?这——从没见过您有这么快的速度,而且......这和您平时教我的也冲突了呀?您教我要低调、安静的动手,但是您施展的这个功法也太——” “对,平时我教你的都是隐秘的路子,因为我本人是杀手出身嘛。但我问你,当杀手行动失败,暴露自己后该怎么做?” 断水不假思索回道:“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 “废话......但是不管是继续完成任务还是撤退,都需要有相应的手段。杀手任务失败就意味着自己暴露,这个时候讲究隐秘已经没有意义了。真实情况是,杀手往往会陷入敌方的围捕中,就算想藏起来也得先摆脱敌人。在五步先生的帮助下,我们改良了五宝护身法——” 黑魇示意断水走上前,然后将手按在他额头上,将自己的形元灌注进入,调动断水体内的形元运转,“我现在教你如何将土木形元反向运转的法门,它会让你平素积累的土木形元运转回经络内,成为你力量的催化剂,能让你瞬间恢复体能,同时大幅提高你的战斗力。当然了,使用这种力量时你将虎虎生风,和隐秘再也沾不上关系......这种新的法门,我们管它叫‘回天’。” ------ “当——”白枫诧异地躲开了那一阵风,断水在瞬间冲过了他身边,打落了他的玉琵琶。 玉琵琶掉在地上,白枫惊讶得看着断水,“好快......形元突然变强了。” 平三:“我见过这个,是大壳的‘回天’!” “够了!”断水飞快地朝白枫攻去,手中的刺击如雨点般落在对方的防御壁垒上,“去帮小野,我来对付这个祭司!” “走。”平三拉起冰流冲进了雾里,渊龙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慢悠悠地走进了雾中。 冲进雾中,平三嚷道:“见鬼的,这雾什么都看不见啊,连形元都感受不到!” “的确,连‘观’也无法察觉......不对,还是能感觉到的。”冰流望着一个方向道,“就是那里,唯一能感觉到的强烈形元......相信小野和狼王都会被吸引去那里。” “这样啊,那你先去吧。” 冰流疑惑道:“你在说什么?断水好不容易给我们争取了机会,你现在回去只会给他添乱的——” “不......那家伙追上来了,而且我被锁定了!” 下一刻,平三突然往后倒在了地上,随后又浮了起来,周围的一些小石子也跟着悬浮在半空。 冰流不由得后退一步,四处张望着——奇怪,这里什么都无法感觉,对方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平三在半空中大喊道:“冰流,你快去小野那!这家伙就交给我了,相信我,我能干掉他的!” 他话刚说完,又被重重地砸在地上,掀起一阵强烈的冲击波,冰流下意识得往后退开,但这一退,平三便消失在了视野里,再也看不见、听不到任何东西了。 “哈啊......”冰流喘着气,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最终提起玄冰枪朝着那股形元的方向跑去。 “小野......”冰流一边跑着,一边在心里念着小野的名字,而此时,他的心脏也剧烈的狂跳起来——如果真的遇到狼王了,凭自己的实力又能怎么样呢?就狼王刚才展现的实力来看,如果他真的想下死手,自己和断水恐怕已经死了...... “不!”冰流用力地摇了摇头,“小野面对的神树,要比狼王什么的可怕多了......不管面对多强的敌人,小野都不会害怕。别去想自己能不能活下了,我要给小野争取哪怕片刻的时间!” 眼看着距离那股形元越来越近,但冰流却觉得心中越来越不安,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在尖叫着让他立刻转身返回。但他咬咬牙猛地朝那形元冲去—— “镫~”黑影的九霄环佩琴悬浮在身前,此刻他正盘腿坐在地上拨动着琴弦,见冰流错愕得站在他面前,朝他微笑道:“看来我们都被哲人王给耍了,来到这里后我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而你......是错把哲人王让你感知到的我的形元当成了神树的形元了吧?” “......” 黑影突然双手抚平了琴弦的振动,两人同时察觉到了浓雾的深处,那团无比纯粹而强大的形元又再次出现了。 “出现了。”黑影背起琴便要走,冰流朝他喊道:“你来金沙到底有什么目的?” “帝印,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黑影摸着下巴想了想,又道:“顺便把哥哥的孩子斩草除根,免得他以后来找我麻烦......嗯,这是有依据的,你看他一个人就把金沙搅得天翻地覆,虽然也和大哥一样不过是被人利用的音符......但是不管多动听的音符,如果打乱了整篇乐章的和谐,就只能毁掉。” 黑影回头瞥了冰流一眼,突然笑了起来,转过身来远远地打量着他,“这是什么表情啊?愤怒?不甘?还有一点......羞愧?” “哦~你恨我啊。”黑影朝着冰流走来,“真奇怪,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不,不是第一次了,也许你不记得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呐。” “只管动手吧,少废话!”冰流举起了玄冰枪。 “除了脸,完全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啊,芦芦冰流......你现在真是变得,既冷酷,又坚韧了,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的?仇恨,一定是仇恨,对大哥虐待你的仇恨,你父王和母后不负责任的仇恨,是这情感让你成长成这样了吗?” “你给我住口!”提到追云,一下子戳中了冰流的死穴,那玄冰枪一下子便戳到了黑影的面门前,但黑影只是伸出手,那玄冰枪便僵持在了半空,再也无法前进一寸。 “现在不妨试着恨我吧,否则,你只能永远和别的芦芦懦夫一样,宛如弱不禁风的蚂蚁......”黑影细长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极端的轻蔑,“根本不值得我亲手碾死。” 冰流在脑海中飞速思索起来:“回天......对,大壳也教过我怎么使用回天,没有修炼过五宝护身法的话用这招对内脏负荷极大,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冰流身上的形元顷刻间暴涨了几倍,那停在半空的玄冰枪猛地朝前冲去,黑影有些意外,但在瞬间便消失后出现在了冰流后方几米处。 “这才像点样子,来,让我看看,厉流最宝贝的小儿子究竟学到了他几成——” 黑影身旁骤然出现数块巨大的寒冰,即将将他围困起来,他不紧不慢地横举着九霄环佩琴,在琴弦上一划拉,身周便出现了由无数阵法组成的球形屏障,硬生生扛碎了那些寒冰,随后再一拨琴弦,无数道音刃便朝冰流飞去。 音刃飞来的地面上纷纷现出冰柱,但音刃却畅通无阻地穿过了冰柱,在穿过的同时冰柱也纷纷破碎。 “他的攻击没法被挡住!” 意识到这一点的冰流便不再硬接,跳跃着躲开了音刃,但在音刃掠过身边时,他仍然能清楚地感觉到上面蕴含的形元以及扩散出的波动,虽然他躲开了看见的所有攻击,但此刻他的耳朵却开始在往外流血了。 “好可怕......即使隔了一定的距离也会被震伤耳朵......”冰流感到一阵耳鸣,同时剧烈的头痛也让他几乎无法站稳,但他还发现,自己的前胸竟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划痕,正在不断往外流血,染红了身前的衣服。 “居然在躲?噗......哈哈哈!”黑影突然笑了起来,“你的脑袋是用来呼吸的吗?只要你还能听见,我的音形元就能对你起效,想躲开,你起码得逃到一个听不见我弹奏的地方吧。” “既然躲没有意义,那就......”冰流提枪指向黑影,沿途出现一地冰霜,随后径直拿起冰枪朝黑影刺去,冰枪的末端唰地喷出凌冽的寒气,黑影便在琴弦上敲了起来,球形屏障再次出现挡住了他的攻击。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黑影看着再次被静止在半空中的玄冰枪说道。 他后方已经结冰的地面上,黑影的倒影瞬间变成了冰流,随后冰流猛地从冰面跃出,右手则凝出冰锥,用尽全身力气朝黑影的后心扎去。 【就快了,就快了!】 眼看离黑影的后心越来越近,那冰锥在扎中的瞬间竟然直接崩断了,黑影再次拨动琴弦,冰流整个人便被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哇地呕出一滩血,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 “呀,你的形元弱了不少,是刚才那个增强形元的小技巧到极限了吗?”黑影瞥了一眼地面,道:“计策不错,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计谋都是徒劳。唔,陪你胡闹了这么久,也差不多该做正事了......就请你去见见芦芦族的祖先吧。” “哈啊,啊......”冰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却突然悬浮在半空,然后又被摔在地上。 黑影:“?” 黑影:“哦。” 渊龙和白枫先后从浓雾中出现,渊龙喊道:“冰流,别再打了!你的耳蜗受损,已经没法再保持平衡了,动一下就会呕吐的!” 白枫也道:“芦芦族的小辈,别再站起来了!你老实趴着,王上就不会再对你出手了!” “你们......”冰流艰难地偏转头看向这两人,他们能走到这里,就说明断水和平三已经...... “不......绝不......”冰流强忍着前庭神经损坏带来的晕眩和呕吐感,又以不可思议的毅力站了起来,他的眼睛已经被鲜血堆满,连睁开都很困难,但此刻他连抬手擦去这些鲜血也做不到了,只能眯起眼睛。 “我受够了......我受够一直逃了......恐兽之乱后,我们就一直在逃......”冰流的身体晃得很厉害,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渊龙担心地朝他伸出手去,但白枫却制止了他,朝他摇了摇头。 “父王,母后,哥哥,师父,小野,还有其他许多人......我一直都被他们保护着,像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婴儿一样......他们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只能逃......这一次,我只想保护一个人......小野,我想保护他......哪怕就这一次!......我不会、不会再逃避什么了!” 那淡蓝色的形元想被点起的火一般,断断续续,一点一点地从冰流身上冒出,玄冰枪被形元牵引着回到了冰流的手上,他举起枪,对着黑影怒吼道:“我也有武器,我也可以保护我的人!我的路只有我自己去走,我的人只有我自己去保护!我已经长大了!” 渊龙急道:“冰流!留得青山在,活着才有希望!” “芦芦族不会全都是懦夫,我宁可像祖先一样战死,也不会窝囊地死在阴影里!” “哈哈哈。”黑影笑了起来,“尊严,荣耀,这些都很重要,但这些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有意义......你现在走出的每一步,都离你想要的越来越远了呢。” 渊龙还想劝阻冰流,黑影朝他抬手道:“你不用再劝了,人是很固执的,尤其是他们已经决定了要走什么样的路的时候。” 黑影身上顿时爆发出冲天的形元,连远处的渊龙和白枫也不得不掩面挡住。黑影已经被那股极其强大的形元包裹,只能从中看见他那双因为认真而充满杀意的双目。 “芦芦冰流,我会记住你的名字的,在你死之前,我来陪你完成这华美的乐章吧!” ------ “终于到了!”冲进那形元的源头,小野却奇怪得发现,这里什么也没有——除了被堆成小山一样的废墟上的那个王座。王宫早已成为一片废墟,但那王座却完好无损,真是奇怪。 小野挠着头,“奇怪,树呢?人呢?明明外面看起来那么大的一棵树,怎么现在影子都看不见了?” “你所寻找的目标,就在这漫长悬崖的尽头,那些自称真理和奇迹的家伙,已经藏在那了。” 小金的声音突然回响在空中, “在那王座之上,苦难正为它本身的残缺和混乱而哀叹。” 随后小白的声音便出现在了半空中:“尽管长路漫漫,但你的旅程已经到此为止了。” 而之后,便是小白和小金混合在一起的声音,怪异,语调也令人毛骨悚然—— “在我的梦里,我听见你的脚步越来越近,在我的梦里,我试着与你对话,介绍我自己——我是自然神充满哀伤的双眼,是沾满鲜血的双手,但我对你一无所知,除了你伤痕累累的身影......除了哀悼你的死亡,现在,用你的兵符与我的金剑相碰撞吧,我永远诅咒你的名字,我永远祝福你的死亡。” 一丛树根在小野面前长出,缠绕成了一只双头孔雀,朝小野“哇”地吼叫了一声。 无肠贤者突然道:“糟了,小金和小白,已经完全成为圣王了!” 注意到之前那些强烈的形元都从眼前这只双头孔雀发出,小野便提起刀随时准备迎战,但还是问道:“圣王到底是什么?” “圣王会继承神树传承了千年的意志,不惜一切代价将神树延续下去......小白已经到了极限,他的个体意志已经被神树吸收,成为那千年意志的一部分了!” 小野:“哈,小白刚刚还那么嚣张,没想到转眼就成了自己口中的奴隶了啊。” 谁成想那双头孔雀竟然以小金和小白的声音同时说道:“奴隶吗?没觉得,我们只是被选中以这种形式存在罢了,半点被支配的感觉都没有。父亲,小野,你们也过来加入我们吧!” 小野:“你这颗树会在子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吗?会用你们那强大的力量让树下的子民过得更好吗?” “只要不对树怀有恶意,无论做什么我们都不会干涉。” “那免谈!而且我也没自信能够让你们的千年意志被我影响啊,那还是算了,就照原来的计划,把你们打倒好了!” 白影残魂催促道:“别废话了,这棵树以血肉为养料,现在也在金沙吃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会变得越来越强的!” 双头孔雀举起双手,托出一个巨大的炼金阵,随后朝小野发出无数绿色的火球。 “用我教你的技巧,快!” 小野身子微微下蹲,然后一个瞬间便穿过那些火球冲到了双头孔雀面前,耀眼的白光汇聚在刀上,一刀朝双头孔雀劈去,对方手指微微动了动,一道紫色的屏障便挡下了小野的攻击。 “第二招,快!”“不用催我啦!” 小野将刀横握,一刀砍在屏障上,接着被弹开的力度在空中飞速旋转起来,最后猛地一记剑气齐齐割破了屏障,双头孔雀的脖子被重重地砍了一刀。 “喝!”周围地面上冒出许多尖刺朝小野刺来,小野一脚踩在双头孔雀身上,一瞬间便拉远了距离。 双头孔雀同时陷进了地下,又从小野脚下钻出——然而小野已经高高跳起,在双头孔雀出现的瞬间便一刀砍在了它身上,随后又举起了刀,凝聚了金色的形元,猛地砸下去—— “嘭!”双头孔雀化为无数飞灰。 “哈,成功了?就这样解决了吗?” 在小野欣喜的同时,浓雾中却变得越来越冷,空中竟然慢慢飘起了雪花,混合着小金和小白的声音又在空中响起——“你毁掉了我在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幻象,现在你将看到我自彼岸归来,乃是神之子!” 寒风突然猛烈起来,吹散了周围的浓雾,小野也在此刻看见了前方真实的身影——那废墟堆成的小山缓缓站了起来,那是一只蛞蝓形的黑色巨兽,半透明的身体里星光点点,宛如天文镜中星河宇宙的景象,而身体的骨架,则是那颗发着金光的神树,树枝往外蔓延的枝干仿佛四肢骨干,让这怪物有了手脚,怪物头上则顶着那个王座,像戴着一顶王冠。 一圈形元从那怪物脚下扩散开,形元波及之处,所有的废墟都变成了漆黑但却光亮如镜的湖面,而许多如黄金般耀眼的树苗则从中迅速长出。 那怪物将手掌放在湖面上,然后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沿着湖面朝小野派来,小野在眨眼间便出现在了那怪物的头前,一刀砍向那怪物的头颅—— 出乎意料的是,怪物的身躯竟然如液体般,小野整个人就这样沉进了怪物的身躯里,朝着怪物的骨干——那颗神树坠落下去。 怪物移动的轰鸣声在瞬间便消失了,小野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而在这巨兽之中,竟然感到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天哪,这是——” 凝视着那些神树的枝干,小野的瞳孔竟也慢慢变成了金色。 “好厉害呀......数千年来,在那伟大意志面前,圣王竟然一个也没有退缩......他们的确受到了那意志的影响,但他们随时都可以选择放弃......他们、他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们的人生路径是如此的清楚,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知道自己需要为谁而活......是......如此的幸福啊!” “不好!”精神世界中的无肠贤者猛地睁开双眼,“小野正在被神树感召!” 新的征途 “臧龙殿下,情况发生了变化......这些树枝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工蚁的行动,我们恐怕无法按计划活捉勒菲了。” 沃土也被圣王化树所波及,那些从地面升起的树枝吞噬同化了不少蚁巢的王刹军和沃土的人,但奇怪的是,勒菲就这么站在原地,完全无视了那些树枝,而树枝也完全没有攻击他的意思。 雪狼退到一处废弃建筑后方,探头盯着一脸无所谓地站在原地的勒菲,“殿下,参与围捕的就剩我和火朗了。” “知道了......”臧龙双手撑在桌上,心有不甘地盯着桌面上的金沙地图,“第二批派去捕捉虎鲸提里库姆的小队也全军覆没了......可是戈洛洛鲸和神之血试剂受体对我的课题非常重要,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他身旁的一名黑峰王刹军后备役,黑狼风郎上前说道:“殿下,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树枝,蚁巢的伤亡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您的计划是不是该修正一下了?依我看,现在应该尽快带走所有已经捕获的目标离开金沙,毕竟预计的目标已经捕获了四成了,现在停手也不算白来一趟。” “四成......?不,戈洛洛鲸和神之血试剂受体的价值......要比金沙所有的炼金术士加在一起还重要,蚁巢连我预期目标的1%都没达到......这根本就是一个彻底的失败!” 他长长地出了口气,似乎是在埋怨自己的大意, “我必须承认......我小瞧金沙了,自从一代金沙王王立国至今已经有215年了,也许流沙族已经堕落,但是它能坚持这么久的确有它顽强的地方......已经捕获目标的立刻启程,还在搜寻和僵持的小队立刻和5组汇合!拿下虎鲸,勒菲和亚瑟的小队,全队成员都可以被举荐为黑峰王将!” 影将神门山上。 “收到,哥们儿,我们撤!”王刹军们纷纷拿起武器朝山下撤去。 以墙角为掩体的鹿旷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终于松了口气,“啊,都走了......这些王刹军怎么战斗力突然变得这么强了?” 赤辽却怔怔地看着前方:“还有两个......哦,是冲你来的,那我可以走了。” “什么,等等,别走啊!”鹿旷刚想抓着赤辽的尾巴,一道金色的身影却突然从一旁的建筑里滚了出来,拿起枪对着鹿旷:“师匠,站住!” “啊,乌金......”鹿旷尴尬地朝乌金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啊,你......成功逃出来了?” 他朝乌金身后看了看,什么人也没有,“你一个人来的吗?翡翠会没派人来帮你?” 乌金只是用枪死死地瞄准了他,手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火,“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一个人来的?” “我希望是因为你已经决定离开翡翠会了......你很清楚,我想和你并肩作战。”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鹿旷愣了愣,见乌金脸上写满了愤怒,便弯下腰慢慢放下了枪,然后举起了双手,“关于林云忍的吗?......我是为了保护他......” “不是林云忍的,是黑仔!你说过会帮我抓住杀害我族人的凶手——” “我会的——” 乌金打断了他:“闭嘴!我知道你现在在为剧院做事,这几个月你一直都和黑仔在一起,你一直有机会帮我报仇,但你什么都没做!哪怕是通知我也没有!” 鹿旷心中骂道:“见鬼了,我就知道和剧院勾搭上没好事......” “你误会了,我没有给剧院做事,相反我一直在搅他们的局,现在他们和翡翠会一样视我为眼中钉......” “闭嘴吧,师匠,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你了。” “拜托了,乌金,我非常希望你能干掉黑仔,我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这样我就能离开翡翠会了?” “......对。” 乌金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又是这个话术,它不会再起作用了。” “事实上......好像有用了?你来找我,是不是因为翡翠会帮不了你,而我能?” “没错,我要你立刻告诉我黑仔在哪!” “把枪放下!”林云忍突然从两人后方的建筑里走了出来,怒视着鹿旷,“鹿哥......你为什么不让我脱身?在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想要离开的!” “林云忍,我去——”一下子面对两个最不想见到的翡翠会成员,鹿旷顿时感到无比头大,“林云忍,你本来有很多机会可以和平三一起走的,是你自己一次一次错过了,我比你还想让你脱身。” 乌金瞥了林云忍一眼,“这孩子原来是你打入翡翠会的卧底?难怪哲人王查了那么久也没查到是谁。师匠,你口口声声要赎罪,可你却为了自己的目的把一个孩子推进火坑?” “别再说了!”鹿旷突然大喊起来,但随后却有些没底气地支支吾吾道:“我......我们当初说好的......潜入翡翠会,你也同意了,为了......为了......” 林云忍提高了音量:“为了什么,说啊!是谁杀了我的父亲!是你吗,师匠!” 乌金惊异地看向鹿旷,“师匠,你还真是物尽其用啊。你总是说翡翠会在利用我的仇恨,但你所做的不也是在利用这孩子的仇恨吗!你亲手制造了一个怪物,然后让他为了你去复仇吗!” “不是复仇......是......赎罪......” “哈哈......哈哈哈!”乌金讥讽道:“是啊,这可比复仇伟大多了。(消音)的师匠,你怎么敢把你单方面的复仇给包装得像对抗邪恶的正义之战一样苦大仇深啊!” 林云忍紧接着说道:“他为了复仇无所不用其极,启蒙的老师(卡朋),交易的顾客(以利亚),曾经的伙伴(乌金),一夜情的跑友(伊兰罗尼),刚刚认识的朋友(平三),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林云忍),甚至......连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都是他用来对付翡翠会的棋子!” “我、我没有!” “闭嘴!你给我闭嘴!就因为你要复仇多少人被你害得身临险境!你怎么敢把自己当成一个理想斗士,你多伟大啊!” 林云忍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为什么......就是不告诉我真相呢?” “平三催了我很多次......我总是觉得时机不对......所以......” “不,是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能独自处理好这些事,还有,别给我提三哥!” 林云忍激动得眼睛都泛起了泪花, “是你告诉我翡翠会杀了我父亲,但你把复仇变成了我前进的方向后就甩甩手从我的人生里消失!与翡翠会对抗是你的心结,这场对抗就是为了满足你的病态心理!” “是啊,师匠,你总是在给别人做决定,我也是,这孩子也是。你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因为你觉得你要比其他人更高明,我们自己的想法对你来说无关紧要,因为你的想法才是更好的!” “闭嘴,林云忍和乌金都给我闭嘴!”鹿旷闭起眼睛大喊道:“现在你们有选择的机会了,来,杀了我复仇啊!” “我现在有自己的战斗了......”林云忍披上帽子,将连衣帽的拉链拉到最高,“这和复仇无关......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些。玛雅王妃母子,我想保护他们......” “咔哒。”乌金收起了枪,鄙夷地看了鹿旷一眼,“师匠,你真可悲......你和你最鄙视的人没有一点区别。你实现不了目标的,你没法打垮翡翠会,因为你属于翡翠会。是小白造就了你,他才是你的家人。” “杀了我啊,你们两个!” “够了,这双手是为了抹除剧院和找回同胞的眼珠准备的......我不像你一样,会把那么多毫不相干的人拉下水。” 说罢,乌金也转身走了,留下鹿旷怔怔地呆立在原地。 赤辽从身后走来,探头对着鹿旷的后颈嗅了嗅,问道:“你要不要现在哭一场?” “小野在哪......我、我得找到他......” 赤辽一挥手,朝山下走去,“我找到了一个没人要的飞艇,跟我来吧。” ------ 小野的精神世界内,无肠贤者紧张地念诵着咒语,数个法阵自他身后展现出,“再不快点切断精神连接的话,我也会被神树的意识吞噬的,但这样的话小野就......” 那把兵符突然从蛞蝓怪的身体里飞出,在一道金光的照耀下变成了小巨兵,随后猛地挥刀砍向蛞蝓怪,金色的形元没有被蛞蝓怪身体的黑水吸收入内,而是砸出了一圈圈地波纹。 小巨兵身上发出了白影的声音:“小鬼,你行不行啊?可别死在里面啊!” “看来兵符上寄宿的残骸暂时支配了兵符......也好,暂时让他去牵制这怪物的动作,但奇怪的是——” 无肠贤者环视着四周,周围的环境和之前别无二致,完全没有崩坏的迹象,“这表明小野的意识还没有被吞噬,我是应该趁机离开,还是继续原本的打算呢......那样的话至少要有两个炼金术士才行,要是那道残魂会炼金术就好了。” “当——” 一把飞镖突然朝黑影飞去,渊龙立刻伸手,那飞镖便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迷雾已经散去,此刻视野内的一切都清晰可见——平三和断水一前一后朝他们走来,平三看起来和没事人一样,但断水却全是都是血,每走一步地上都会多出一个血印。 白枫和渊龙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人,平三举起荆棘剑对准了他们,断水有些吃力地朝他们喊道:“让开,我来陪我朋友送死。” “就知道会这样。”黑影有些无奈地看了白枫和渊龙一眼,但也没有追究的意味,“战斗如果不是为了杀死对方,那就没有意义了。” “你们明明可以脱身的,为什么为了这只兔子还要回来!”白枫的语气看起来像是在责备他们一般。 断水此刻连站着都极为勉强,但在形元完全解放的黑影面前,竟然完全不像之前那样感到恐惧,“果然......兔子和兔子也是不一样的......我不像你,为了活命还是别的什么投靠狼族......我有我的信仰,你不会懂的。” “哈,你真的了解白枫吗?”黑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情不自禁地乐呵了一下,“忠义之人啊,我倒是不讨厌,但是你知道成为这样的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更有趣的是,教你这些的黑魇他自己就背弃了将神门。我的确不懂,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我的想法了。” “如果会变成你这样的人,那我宁可现在就献身!” 平三有些底气不足道:“我倒是没有什么信仰......如果冰流死了,小野会难过的,我不想小野难过,所以我一定要保护冰流。” “你们......”看着那两个风格迥异的朋友,冰流再次燃起全身形元,朝黑影喊道:“来吧,如果你要伤害小野,那一定是我死之后的事了!” 渊龙朝冰流举起了手掌,磁形元一圈一圈从手掌中往外扩散,他请求般地看向黑影,“父王,我让他们失去意识,然后我们赶快去神树那吧。” “他们一心求死,我只能成全他们。”古琴弹响,猛烈的音律卷动着地上的黑水朝冰流他们袭来,而后发生了一场剧烈的碰撞—— “唔......”巨大的气流掀起,冰流用手臂挡在眼前,“这股熟悉又威严的形元......” 白枫立刻道:“如意劲!他竟然会如意劲!” “狼王若是求战,尽管找本王便是,何必为难小儿呢。”厉流坐着轮椅缓缓从冰流后方驶来,数十只“营”的熊猫也纷纷跳落到了冰流身前,虎视眈眈地盯着黑影,白枫和渊龙见状也不由得摆开架势准备迎战。 黑影似乎察觉了什么,突然拨动琴弦,一道音刃便迅速往上空发出。 白枫问道:“王上,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小虫子而已。” “碰——”飞艇突然一歪,鹿旷急忙拉动操控杠,但飞船仍旧不可避免地在急速滑落——甲板中间破了一个大洞,整个飞艇已经无法在空中保持平衡了。 赤辽打开飞艇的舷窗,逆着风张大嘴巴吐出舌头,“好棒啊~狗狗最喜欢这样了!” “别玩了,我们要坠毁了!快回来啊——” 在即将砸到地面时,飞艇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上一托,随后稳稳地悬浮在了半空中。 飞艇前方,文昭伸手对着船头,莞尔而笑道:“机关师就这水平啊?连个飞艇都不会开。” “王后?” ------ “终于等到了!”平三立刻抓起冰流和断水的手,“别反抗,我们可以离开了!” 以平三为中心出现一个漩涡,将冰流和断水给吸了进去。 厉流眉头微微一皱,随后手掌拍了拍,朗声道:“狼王,现在我们可以无所顾忌地打一场了。” “哦,厉流不打算先看好自己的儿子吗?这可是最后一个了呢。” “狼王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公子吧。” “我的孩子可是非常争气,不会成为我的累赘呢,我也不会动辄对他们举起屠刀。都说狼族心狠手辣,但和厉流王比起来,所谓狼族也只能甘拜下风啊。” 厉流身周猛地燃起那团淡紫色的形元,如意劲随时便要爆发而出,“营大者不计小名,芦芦族正是因为被将神门的薄名束缚才丧失了这么多良机,本王断不会再犯下这样的错误。狼王,黑峰和青水的恩怨就在今日做个了断吧。” 黑影不再说话,也收起了和冰流交战时的自在,变得认真起来,他迅速往后撤去,同时开始拨动琴弦来,柔美的琴声回响在周围—— “喝!”厉流突然一声大喝,琴声顿时慢了一拍,同时以手掌将一股紫色的形元打入地下,黑影朝着渊龙脚下甩去一道音刃,打断了如意劲,喊道:“保持移动,如意劲的攻击可以从各个方向传来,只要保持移动就不容易被击中!” 厉流也对周围的熊猫道:“捂住耳朵就听不见声音,但那样想就错了......即便听不见,狼王的音律依然可以影响人的神智,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攻击他的手指,打断他的弹奏。” 老对手了啊。渊龙心道。 ------ 鹿旷、文昭、赤辽三人此刻跑到了蛞蝓怪周围,鹿旷指着小巨兵道:“不会错的,这个是小野的小巨兵,小野一定在附近!” 赤辽抬头对着天空嗅了嗅,“没有闻到小野呀。” 文昭也疑惑地看着周围,“冰流呢?你不会骗我吧?” 一团漩涡突然出现在前方,随后冰流三人便从中掉了出来。 文昭立刻扑上去抱着冰流,心疼道:“冰流,你怎么受了这么多伤?一定很疼吧......” “鹿哥,赤辽,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不等鹿旷回答,平三便将哲人石塞进鹿旷的手里,“鹿哥,炼金术我不熟,所以这哲人石也不会用......劳烦你救救冰流和断水吧。” “哲人石?不会吧——”鹿旷将信将疑地用形元在半空画出一个炼金阵图,随后哲人石自己飘在了阵图中央,冰流和断水身上的伤口立刻被一道道白光覆盖,白光消失后伤口也随之不见了,“厉害,这居然是真的,我就这么点形元也能用出这种程度的炼金术。” “母亲,我——”冰流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会痛了......而且很轻松,就像刚来这里一样。” 断水也站了起来,朝平三道:“多谢了,恐兽先生。” 平三的眼睛却慢慢地往上翻,头也往上扬起,断断续续地说道:“诸位,我是无肠,情况紧急,我只能暂时接管这孩子的身体,并尽可能简短地说明一下情况——” “小野被神树给吸收了,但这也是一个机会。要想救出他并毁掉神树只有一个方法——我在小野的精神世界内施法,而神树外需要有一个炼金术士配合我行动。” 众人都看向鹿旷,但鹿旷的神色却有些落寞,他将哲人石递向赤辽,“赤辽的炼金术比我更强,他比我更合适......” 平三突然恢复正常了,连忙喊道:“别给他!他会用哲人石去炼包子的!王后,麻烦你看好他,别让他添乱!” “......”鹿旷有些愣住了,但他立刻意识到现在不是被坏心情影响的时候,“前辈,你需要我怎么做?” “我需要炼制一个超大范围的球形结界,将结界内所有的神树造物给消灭,这需要内外两者的合力。但我一个人不足以提供支持这种结界的形元,所以我需要你在外部用哲人石配合我炼成。唔,形元已经不用考虑了,接下来是要形元组成的平衡——我需要‘向上’的形元和‘向下’的形元,才能炼制一个稳定而不被打破的结界。” 鹿旷伸手托起哲人石,同时用一根树枝作为魔杖,一股形元便顺着树枝伸向哲人石,在哲人石晶面的反射下在地上画出一道巨大的阵图,上面有着各种炼金符号。 “金形元的鹿旷,化形元的赤辽,驭形元的文昭,你们站在上升符号的这一侧,冰形元的冰流,暗形元的断水,林形元的平三,你们站在下降符号的这一侧。” 鹿旷感到有些不对,“赤辽和文昭的形元太强大了,这样真的能平衡吗?” “不用担心,哲人石是最完美的形元调谐器,接下来,等我开始炼成。” 鹿旷紧张地看着浮在半空的哲人石,在心中默念道:“小野......拜托了,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小巨兵被一道金光控在半空,随后无数闪着光芒的尖锐树枝刺穿了小巨兵,白影残魂大喊道:“老东西,你好没有啊,我要撑不住了!” 蛞蝓怪伸手朝小巨兵抓去,那漆黑的手掌眼看就要将小巨兵吞没—— “不要再前进了,小野。” 小野猛地惊醒过来,一只温暖的手掌却遮住了他的眼睛,前方有个人在对他说话,“我隔断了神树对你的感召,一旦你见到了神树的真面目,你就会被收集成树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和树分离。回去吧,小野,给他们安宁。” 小野认出了那人的声音:“开阳......王子?你、你还有意识?你得和我一起回去,你是洗月最后的亲人了,她不能失去你!”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我代替你接受了神树的感召,或许是因为作为封印的禁制太过强大,我现在还没有被立刻吸收,但这是规律,神树内部的规律是不可逆的,我很快就会消失......” “你不能消失,你和我一起走!” 小野伸手朝前抓去,只感觉碰到了一群温暖的东西,而且在被触碰的瞬间就散开成了无数柔软的泡泡。 “不要睁眼,小野......” “好......” “小野,我看过你的灵魂,你是值得信任的人......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开阳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好像真的在渐渐消失,小野忍着泪,点头道:“你说。” “我的职责仍在,但是封印却在渐渐消失......父王为了不让帝印现世,拜托我在内的三个人陷入沉睡来强化封印,我不知道另外两个人是谁,但我希望你找到他们......从狼族手里,保护他们。” “好,我会做到的!” “回去吧小野,不要回头......” 无肠贤者立刻喊道:“就是现在!” 众人脚下的阵图立刻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光柱随即发出将众人吞没,与此同时,蛞蝓怪的内部也亮起了一颗红色的光球,从中往上爆发出的光柱与其在半空中汇合。 那光球往外扩出一道更大的圆球,将蛞蝓怪包在内部,随后飘浮了起来,那圆球一级一级地往外扩大,就连远处的黑影和厉流也察觉到了这异常强大的形元。 “不好......这形元绝非我等能应对的,撤!” “他们已经成功了?我们走吧。” 小野突然感到自己头朝下飞速坠落着,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下方是一道温煦的纯白水面,他重重地砸在上面又弹了起来,竟然丝毫不觉得痛。 “糟了,我睁眼了——但是我没事。”他随意地张望,发觉无肠贤者竟然就在一边,忙朝他招手道:“黑孔雀!你成功了吗?黑孔雀!黑孔雀?” 无肠贤者没有理睬他,只是用一种难以言说的苦涩望着一个方向——顺着无肠贤者的方向看去,是小白,他也在这! “为了考研信徒是否虔诚,龙神让他的第一个信徒献上了自己的孩子......小白,我知道我的罪孽,也知道你对我的怨念,今天,就让我来代替你献祭吧。” 小白冷笑地盯着无肠贤者,慢慢地摇着头,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他身后,是一道金色的光芒——光芒构成了树的形状,而树的对面,也就是小野的身后,是一道白光构成了门的轮廓,显然那就是出口了。 “我离成为王只差一步了,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你们都要和我过不去!”小白举起双臂大声吼道:“我也是流沙族!为什么你们宁可疼爱那个废物也不正眼看我一眼!” “小白!——”无肠贤者恳切地朝他伸出手,“你已经赢小金太多了......你是最强的炼金术士,你成为过圣王,最重要的是,你还活着。回来吧小白,和这孩子一起回去,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不走到最后,不会知道什么才是公平......回来吧,让我代替你向神树献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白剧烈地摇晃着,笑得越来越癫狂,“爸爸,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小白,你不能......” “我要成为金沙王......我要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去死,我说过,至死方休!”小白慢慢地往后退去,身体一点一点融入了那道金色的光芒中,“我才不会回去被所有人再次厌弃,被当成流沙族的替罪羊......我才不会被你们一个一个羞辱完了才去死!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 小野突然冲了过来,拉住了小白的手:“说什么啊你,你给我回来!” “什么,你?”两人都愕然地看着小野。 “你不能就这么一死了之......你做了这么多坏事,你还没有向那些人道歉啊!鹿哥,冰流,瑞安,鲍茜,瑞德,林云忍,以利亚,苏珊,恶病,还有、还有所有死在你手里的人,所有因为你而一生痛苦的人!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说成像是受害者一样!明明你一直都是随心所欲的那个!” 小白面目狰狞地吼道:“是你们先这么对我的,是你们先放弃我,把我当垃圾一样对待的!这全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你放屁!你的爸爸,不是一直都在拯救你吗!他是那个自始至终没有放弃你的人啊!不然你以为无肠贤者那么强的家伙,为什么会被你困在地下室那么多年啊,因为你实在是太孤单了!” “你!”小白呆呆地看着小野,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不想看到任何人放弃自己,而且我更想你回去接受审判!” “不......为什么......”小白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为什么......我对你做了这么多残忍的事,为什么你没有和我一样扭曲......为什么你不恨我......” “我当然恨你,但是我也不想放弃任何人,我更不想——”小野扭头看了哀伤的无肠贤者一眼,重重地对小白道:“我更不想看到一个父亲难过!” “哈哈......哈哈哈!”小白再次放声大笑,随后猛地一掌打在小野胸口,将他重重地推向白光构成的门,而自己顺势倒入了那道金光中。 “小白!”无肠贤者冲了过来,小野一把拉住他:“前辈,我们走吧!” “不......小野,对不起......”无肠贤者摇了摇头,“我骗了你们......没有什么对付神树的秘笈,当初为了对抗神树,可是动用了一个帝国的的力量......就是龙神所在的那个帝国。那一战最终导致了帝国的衰落,龙神也因为重伤而不得不重生......” 小野急道:“什么?” “但是我说要毁掉神树,是真的。我的想法很简单,将神树拉入我的精神世界里——” “前辈,你的大脑承受不起这种负荷,会崩溃的!” “然后再对自己使用湮灭咒,让神树和我彻底消失......” “前辈!”小野还想再说什么,但无肠贤者伸手轻轻一推,小野便不由自主地朝着那道门飞了过去。 “我的确有一点私心,我想趁机救回小白,但既然失败了,那就让我亲手祓除这最伟大的巫术吧。也许你有一天会明白,这对一个炼金术士,巫师,黑魔法师来说,是何等的幸福。” 在看见无肠贤者那无比平静的眼神后,小野明白,自己再也无法劝他改变心意了。 【天哪......他们怎么......】 ...... 金沙上下的所有树枝在瞬间便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除了那些支离破碎的建筑提醒着金沙曾经发生过某场浩劫。 小野落寞地跪在地上,喃喃道:“他们......不想被拯救......” “小野!”冰流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小野的肩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太好了......你没事,没事......我......” “咦?”小野连忙捧起冰流的脸,“冰块脸,你怎么哭了?哭了就不是冰块脸了。” “没、没有,是、是融化的冰冻形元......” “嗯。” 小野干脆托着冰流将他抱了起来,然后看向周围众人,道:“大家都还好吧?” “都好。”“没事啦。”“不怎么好......吃了好多苦。”“包子,哲人石炼的包子!” 文昭走了过来,神情有些不悦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唔......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先在这里修整一段时间,然后去——” “我是说你什么时候把我儿子放下来!” ------ 翡翠河里,一块飞艇的甲板顺流而下,周围还飘浮着许多飞艇的碎片,以及一些断肢。这小一片河流域,已经被鲜血给染红。 “真是出人意料的变故......流沙族从今天起就不复存在了。” 夜冥坐在河边的青石上,而猎星则低着头站在一边。 “望月居然跑了......想不到他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居然也会这么狡猾。”夜冥看向一边的猎星。 “二哥常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无论什么情况都要尽量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情势,而非拘泥于某种规矩或教条......虽然前辈你救了我们,我们也答应和你一起去黑峰,但是二哥知道一旦到了黑峰他就彻底走不掉了。他在北境戍边多年,得罪了黑峰几乎所有的人,所以他是不可能去黑峰的。” “呼——我是说,他就这么一个人跑路了,居然没考虑带你一起跑?” “二哥总是保持着作为军人的冷静和谨慎,是理性绝对占据首位的人......如果告诉我的话一定会引起前辈的察觉,那么逃跑的事就变成不可能了,所以他只是做了最符合实际的判断而已。” 夜冥叹了口气,“芦芦族的王子还真是不简单啊,你也一样,一般人被兄弟丢下应该会很生气吧?你居然还能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 “......”猎星默不作声地看着地面。 “那么,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如果前辈不嫌弃的话,我想一起去黑峰......离开青水后,芦芦族的身份只能给我带来麻烦,我没有二哥那样的魄力,只能依附前辈了。” “那么,走吧。”夜冥伸了个懒腰,抖了抖自己的斗篷站了起来,“飞艇被他毁了,回去的路有点漫长啊。唔......” 他自言自语起来:“攻灭金沙,没想到真的让他做到了,凭借这个不世之功足以让他名正言顺地成为狼王......紫岚失踪,咆哮谷的势力也在金沙被剿灭得差不多了,黑峰应该很快就会被他一一收服......嗯,青水将要面对的是一个上下一心,士气大振的黑峰,厉流啊,青水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盟友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金沙某处的树林里,兔歌略弯着腰走到望月身边,夹着嗓子道:“殿下金蝉脱壳逃出生天,真乃万幸。” “哟,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望月发觉兔歌身后还跟着一些人——是十三太保中的一部分。 “我算出来的......殿下离开后我又算了一卦,知道殿下会在此处歇脚,所以和一些还愿意追随殿下的人一起来了......” “唉,我真是对不住各位兄弟啊,今后大家都要跟着我吃苦了。” 其中一位十三太保说道:“主辱臣死,我等皆愿追随义父。” 另一位说道:“王上连义父都容不下,又怎么会容下我们这些人呢?只是不知义父今后作何打算?” “嗯~”望月托着下巴想了想,“金沙应该过不久就会被青水和黑峰瓜分,这样的话就又会起摩擦了......” ------- 金沙,皇家下水道。 林云忍蹲在地上扶着哭得泣不成声的玛雅王妃,安慰道:“夫人,您慢些说。” “他们......他们带走了沧龙!”玛雅王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芭芭拉便满怀歉意地对林云忍和乌金道:“是那个叫傲雪的女人和顺顺,我不敢反抗他们......” 乌金问道:“他们有透露要去哪吗?” “蚁巢,来接他们的人身上有蚁巢的标志。应该是臧龙的授意。”芭芭拉轻轻拍着玛雅王妃的背,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蚁巢的人正在废墟上到处搜捕我们,我们的资料在翡翠会被吞并后就到了蚁巢手里,他们能认出我们......” 林云忍站了起来,坚定地说道:“沃土,‘恶棍’勒菲和‘英雄’亚瑟不知道为什么联手了,在虎鲸提里库姆也加入沃土后黑峰王刹军就放弃了对沃土的围剿,现在他们在金沙的旧王宫上建立了一个新的沃土......他们接纳任何人,我们就去他们那里。” “可是,那都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啊!” 乌金道:“只能这样了,金沙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只能改改我们之前的生活习惯了。王妃,希望您能理解。” “我知道......我在成为王妃前就是垃圾坑的一员,现在也不过是回到原点罢了......我已经不再想要那锦衣玉食的生活了,唯一的期盼,只有我的儿子沧龙......” ------ 圣城王宫废墟上,勒菲、亚瑟、雷唧、屠夫、提里库姆、普汀、鲍里斯、科普斯基、蓝毛兔、大狗熊,那些人正在废墟堆里翻翻找找,拿出勉强能用的家具装进科普斯基变成的大卡车里。 “呜呼,我的英雄,感觉如何啊?”勒菲热切地朝亚瑟招呼道,亚瑟只是麻木地挖着废墟,没有回答。 雷唧笑话道:“他又这样了!之前爸爸死的时候也是这样,每天都在门口喝酒,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来做。啧,明明老爸把他的位置传给了我啊,结果反而是我这个老大做苦力。” “哟呼,我的小雷唧真是辛苦了。看起来我的英雄已经意识到他做的一切都是无意义了,效忠的流沙族为了活下去不惜出卖了忠心的手下的情报,即便是这样也没有逃过灭亡......唔,既然一切都没有意义,那何不享受现在开始狂欢?” 他站到一处较高的废墟上,对着那些翻找的人们大喊道:“狂欢继续!将神门没了,翡翠会没了,金银帮没了,金沙就是我们的天下啦,哈哈哈!” “狂欢,狂欢!”“耶!”“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雷唧却突然想起什么,有些失落道:“可惜双毛哥哥回黑峰去了,要是留下来陪我们玩该多好......” 普汀也突然想起了什么:“老大呢?明明出发前做出一副很快就回来的样子,不会也回黑峰去了吧?拜托千万不要再遇上蚁巢了呀,我可不想再被他们关在笼子里做实验......” ------ 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老鼠们,平三也若有所悟地叹了口气,“到最后还是顽强的老鼠活了下来。来金沙才几个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搞得我文青病都犯了,我想感叹什么,但是脑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曾经和鹿旷一起待过的鹈鹕医院,和冰流一起欣赏的黑天鹅剧院,和小野一起游玩过的王族公园,此刻都变成了一堆一堆的废墟,往日热闹的圣城街道,此刻偶尔见到的沃土的成员,什么人也没有了,过去的一切就好像梦一般——虽然那些热闹都不曾属于他,但平三还是有些伤感。 小野拿着一盘生菜走向坐在地上沉思着的断水,问道:“断水,金沙盟已经没有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打算回老家一趟......那里离圣城很远,应该没有被严重波及......”断水的眼圈有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沃土的人会到处掳掠......我得教老家的人保护自己,在沃土来之前建立足够坚固的防御工事......” 断水的话让小野想起了自己的牧云村,当下也沉默了起来。 “小野,其实......做英雄不一定非得扬名立万,也不一定非得成为将神,我想明白了,我要保护我的家人,在这乱世活下去。这就是我想要的。” 断水笑着和小野握了握手,“再见了......能遇到你们我很开心,我怎么也想不到敬重的师长会是这样的人......有时真相总是很残酷,但我必须去接受它。” “嗯。” “小野!”鹿旷跨过地上那些尖锐的建筑物废料,走到小野身边,“圣膏军和金沙盟将神门的许多人都被蚁巢带到黑峰去了......你说,他们会不会也和牧云村的大家关在一起?” “有这个可能,而且金沙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也想去黑峰尽快救回大家......无肠贤者说,神树消失了,十犬壶也就不存在了,虽然仪式不再限制我们离开金沙,但是平三说,我的守护灵兽又变强了,这就意味着又有一个候选人死了,仪式还没有结束......” 鹿旷突然有些难过,“小野,鹿哥是什么样的人?” “......” “鹿哥是坏人吗?”鹿旷不安地躲闪着小野的目光,似乎害怕小野会说出那样的答案,但自己却忍不住继续说道:“我之前对翡翠会的事确实太过疯魔了......仔细想来,因为我的执着,连累了那么多人......如果我没有在你面前提起翡翠会的话,你和冰流,还有平三,大壳就不会吃这么多苦......” “说什么呢,你永远是我的哥哥啊。而且害人的都是翡翠会,鹿哥没有必要自责。对了,”小野将手放在额头,一个金黄的光球便从额头中飘出,浮在了手掌上方,“小白最后把这个给了我,是他毕生的炼金术成就。我不知道他当时想的是什么,也许......鹿哥你需要这个?” “等等,小白?我不要。”鹿旷立刻双手交叉比了个x,“我怕有毒,也许他把灵魂刻在上面等着借尸还魂呢,就像对瑞安做的那样。” “什么啊,小白已经......鹿哥,我听平三说了小白和你的事,小白或许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又不会炼金术,他把这个给我肯定是希望我转交给你......鹿哥,炼金术本身是没有错误的,但是你可以用它来做好事,对面?” 鹿旷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光球,那光球便飘到鹿旷额头上,慢慢地融了进去,“既然小野都这样说了,那就......谢谢小白了。” 小野笑着抱了抱鹿旷,“恭喜你啊鹿哥,你现在是最强的炼金术士了。好像我们中的愿望,你是第一个达成的哦。” “切......”鹿旷偷偷瞥了眼在不远处的篝火旁和赤辽、文昭神神叨叨地讲故事的平三,心道:“那家伙才是。” “决定去黑峰了吗?”冰流也走了过来,“会很危险,会有许多敌人,会——算了,说了也是白说。” “冰流,你呢?” 冰流摊手道:“和你一起去,不要问为什么。” “那王后怎么办啊?” “母亲吗......她说要留在金沙随便逛逛,她之前从没离开过王都,除了槐河域和王都哪都没去过,虽然只是一片废墟,但是她也想看。” 冰流想了想,又道:“之前,望月好像给了你一个名单,名单上的黑峰奸细已经没有再完成任务的必要了,应该都会回到黑峰......也是一个麻烦。” “唉,我倒是想去青水的禁地看看啦,但还是先救回鹿娘他们要紧。” ------- 狼王历143年9月,黑影亲率众将发兵金沙,曾经与黑峰、青水四足鼎立长达400年之久的金沙,不到一个月就灭国了,从此世上再无流沙族,金沙的炼金术士也彻底成为一个遥远的传说。 在这场战役中,黑峰十王将的塔盾、森藏、夜罗战死,夜冥、斑郎失踪,千钧率领咆哮谷的残部退至黑峰南疆,继续与铁堡城僵持。 狼王历143年11月,黑影举行狼王加冕仪式,正式成为狼王。 狼族祭坛前方,在传令官的喊声下,长老会、黑峰王将、祭司、皇子们依次入场,分别在中间的红毯旁排成两列。 黑影披着狼王礼服,心愿达成的他本该意气风发,但表情却出人意料的凝重,他缓缓地走上祭坛,戴上了那顶王冠,而翻转铁王座也终于转了过来。 底下的两名黑峰王将突然交换了一个颜色,随后瞬间便消失,又出现在了黑影两边,同时举起手上的形元朝黑影攻去,黑影立刻以形元屏障格挡,三股形元相撞的余波瞬间杀死了祭坛上的所有其他人。 祭坛下方的白枫和渊龙立刻站出了队列,分别以两股形元攻向那两人,但是第三名黑峰王将也闪现到了祭坛前,挡下了白枫和渊龙的攻击。 除此之外,偌大的队伍中再无人出手相助黑影,其他人都用各种各样的表情审视,观望着这场哗变。 “刺啦——”“哗——” 新王还未登基,铁王座上便沾染了血。 那三位黑峰王将没废多少工夫就被黑影他们解决了,白枫只是松了口气,但渊龙却感到无比沉重:“竟然在如此重要的时机发动哗变,这不是在告诉黑峰所有人,父王的王位......根本没人信服吗......” 黑影没有擦去溅在脸上的血,只是不动声色地站在祭坛上,扫视着底下的人们——几个长老有些心虚得回避了他的目光。 “是时候离开这个寒冷贫瘠的北疆了,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青水。” 音乐,更多的音乐 金沙废墟堆中,一截截木头从废墟中自行飞了出来,在半空中恢复了完整的长度,随后地上的瓦砾碎屑也纷纷向上飞起,以木头为房梁组成了一间还算宽敞的小屋。 鹿旷收起了哲人石,将手中当做魔杖用的树枝丢在一边,嘀咕道:“用小白的炼金术,感觉怪怪的......” 他转身朝小野他们喊道:“好了,大家不用露营了,来这里休息吧。” “哇,好厉害。”说这话的是不知从哪跑来的雷唧,他背着一个比他人还大的包裹,兴奋地朝鹿旷招手:“鹿先生,还记得我吗?我们在卡由城和青水来的魔人战斗过。” “哦,你好。” 雷唧将包裹放在地上解开——小野瞥见里面的东西时,难过的失声道:“开阳王子!” 里面装着的是,是那个白辰王子的尸体。 “是勒菲从王宫的废墟里挖出来的,本来他想吃掉的,但是我觉得这对你们可能很重要,所以就带过来了。” 雷唧用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脑门,然后往前一挥,道:“我也没别的事了,来这里就是想给你们这个。对了,勒菲打算在圣城建造一个新的沃土,如果你们有空的话,一定要来找我们玩哦。” “哎,等一下。”小野叫住了雷唧,“你能不能劝劝勒菲,让他尽量不要去洗劫那些还在金沙的人啊?被神树肆虐过后,还活着的人日子变得更艰难了......” 雷唧耸耸肩,道:“留在金沙的每个人都要学会在这片废墟中生存下去。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的,人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们只要管好自己就够了。” “可——” 雷唧笑着打断了小野的话:“白狼,你真的很善良,但是善良约束不了沃土啊。伤害别人对他们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而且不可缺少。就算你端掉了沃土,在金沙还会有别的坏人,金沙这么大,你想累死啊?” 见气氛有些尴尬下来,鹿旷便转移话题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和你大哥一起,还是留在沃土?” “不知道,随便走走吧。” 鹿旷又问道:“你的另外两个哥哥呢?你不打算找他们吗?” 雷唧一边走着,一边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已经病死了。我的家乡毁于战火,唯一的亲人就是大哥亚瑟了。但是因为我告诉他两个哥哥死掉的消息,所以他暂时不愿意见我,既然勒菲肯收留我,那我就继续留在沃土吧。” 望着雷唧离去的背影,冰流不禁摇了摇头,“父王说过,天地如鼎镬,举世如薪火,芸芸众生,每一个都是在苦苦煎熬。” “那他就算是解脱了吗?”平三指着看着地上的开阳尸体道:“小野,我们要把他安葬吗?” “嗯......鹿哥,你能不能用炼金术把他的尸体暂时保存起来,我想把他安葬到他的故乡......白辰王族为天下付出了这么多,如果连尸体都要被孤零零地丢弃,实在是太让人难过了。” “好。”鹿旷手中多出了一根树枝,几串形元从树枝末端分别钻进了开阳的七窍里,随后鹿旷拿出一个小葫芦,对着开阳的尸体一按,便将它收纳了进去。 “这个法器可以容纳很多东西,但是没法吸进意识清楚的生物,否则会自己排出......我已经给尸体防腐处理过,等到了白辰遗址就安葬吧。” “嗯......” “你们走怎么了,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文昭身后浮着一袋食材,以及被念动力控在空中的赤辽,“刚刚打完一场硬仗,就该好好休息才对。你们应该学学赤辽,整天都乐呵呵的。” 她伸手指挥着那袋食材落到了地上,“我从沃土那里抢了一点吃的回来,给你们用来办个庆功宴什么的。我回来的时候,希望能看到你们都高兴点哦。” 冰流问道:“母亲,您不和我们一起——” “哎呀,算了。你们小朋友聚会,我来掺和你们就全都拘谨起来了,玩得开心哦,我再去那个勒菲那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对了,把吃的收好了,别让这家伙一次吃光了——” “哎哟!”赤辽掉到了地上,然后迅速爬起来,欢呼道:“庆功宴!庆功宴!你答应过我的,要给我开宴会!” ------ 夜幕降临,小屋前升起了篝火,上面架着的锅炉煮着一团乱糟糟的东西,似乎是将文昭带来的一些食材随意地放进去炖烂,但对一路艰险的众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鹿旷给每人造了把椅子,众人便都围着篝火坐下,听平三用炼金术造出来的吉他弹唱着。 “慢慢走过银色沙滩,听海浪在耳边呼~唤,淡淡的足迹缓缓消散,却只剩下残破的期待......” 冰流:“这货会弹琵琶?” 鹿旷:“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按照他的要求做了把没见过的乐器。” 小野:“我还记得,之前平三不是在凯尔的吟游诗人社做歌手吗,你忘啦?嗯......也许我也该表演一下乐器——” 冰流连忙将小野拉住,“不......不要,绝对不要。说到琵琶——狼王和那只兔子祭司的能力都和音律有关,真没想到,白影将军对音乐一窍不通,但是他的胞弟黑影却是精通音杀术的高手。” “平三说你被狼王和那个祭司打得好惨。”小野心疼地摸着冰流的脸,“伤口都被治好了吗?唔......一定很疼吧?” “没......已经愈合了。”冰流有些窘迫地躲开了小野的手,“既然要去黑峰的话,就要做好与他们再次交手的准备......你有头绪吗?” “要是大壳在就好了,可以问问五步先生关于音杀术的事。”小野将手收了回来,拖着下巴思索着说道:“那只兔子,叫白枫的祭司,和芦芦族会有关系吗?” “不会。”冰流不假思索地答道,“芦芦族天生就能使用形元,和后天觉醒形元不同的是,先天觉醒的人在形元解放时,形元会自神识开始运转。” 冰流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但是白枫运转形元时,形元起自丹田.....他显然是后天经过修炼才掌握形元的,因此不可能是芦芦族人。” “那他为什么要为狼族卖命啊?” “......想这些无益,等等,你这话说得,芦芦族给狼族卖命就理所应当吗?” 小野开玩笑般笑了起来,“啊呀,冰块脸你别介意嘛,我只是想到了傲雪和夜冥——” 赤辽突然举着一个酒坛出现在两人身前,“要喝酒吗?是苹果酒哦。” 他身后的鹿旷小声嘟囔道:“这家伙在这方面还蛮有天赋的......” “当然,我记得我做过厨师呢。” 鹿旷指着烤架上的一锅炖道:“那这就是你料理食物的方式?” “不是我做的呀,你们又不肯把东西给我。” 小野拿起鹿旷递来的两个杯子,将其中一个放在冰流面前,“冰块脸,来点?” “我不喝,我......”冰流看着眼前的酒犹豫了一会,片刻后便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管他的。” “不要一口全干下去啊,会出事的!” 冰流醉醺醺地靠在了小野怀里。 赤辽冲着平三举起酒杯,高声喊道:“棉眼乔!我要听棉眼乔!” 平三便转了转吉他上面的按钮调弦,随后弹奏起轻快的调子,“If it hadn't been for cotton Eye Joe,I'd been married long time ago. where did you e from where did you go, where did you e from cotton Eye Joe~” (如果不是棉眼乔,我很早以前就结婚了。你从哪里来你到哪里去,你从哪里来棉眼乔) 篝火晚宴上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 此刻的铁堡城寝宫内也在鸣奏着音乐,但曲调却异常轻柔,隐隐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哀伤。 白枫坐在寝宫角落的椅子上,低头拨动着琵琶,黑影则坐在寝宫中间的那张床上——床的上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圆顶,往下系着许多个布娃娃和风铃,边缘则垂下紫熏的薄纱,随着琵琶声缓缓地转动着,发出悦耳的铃声。 “......后来,白龙将恶龙赶跑,让圣巢的子民过上了和平安宁的生活。” 一只看起来约莫五六岁的白狼躺在床上,他眼睛半眯着,带着睡意问道:“然后呢......恶龙有没有回来......” 黑影抚摸着那只白狼的头,继续柔和地讲述着故事:“白龙为了更接近祂的子民,放弃了龙族的身份,蜕变成了我们中的一员.....也因此,他的寿命渐渐耗尽,恶龙在他彻底陨落后卷土重来。” “......” “小灰,你睡着了吗?” “......” 黑影便站了起来,方才温柔的表情一扫而空,走出了房间,白枫也抱起琵琶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有劳了,这几天灰影睡得不踏实,只能听着你的琵琶声入睡......”黑影拿过白枫的琵琶端详着,自言自语道:“真奇怪,同样的琵琶,同样的曲子,为什么我弹给他听就会哭呢?” “曲为心声,王上其实心知肚明。” 黑影将琵琶还给了白枫,“什么意思,你在嘲笑我吗?” “不是......王上,不止是臧龙殿下,我也看出来了,您对灰影非常上心。” “是啊,我亲眼见过,不会忘的......真不愧是用大哥的血做出来的孩子,和我印象中大哥的样子一模一样......说来,在金沙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大哥的形元了。” 黑影看起来有些遗憾。他扶了扶额头,问道:“对了,你才从蚁巢那里回来,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是。”白枫微微鞠了个躬,“早在部署对金沙行动时,臧龙殿下的人就发现有一位牛族在青水的蚁巢据点附近徘徊,费了好大劲才将其活捉。谨慎起见,臧龙殿下随后就废除了那个据点,因为王上对蚁巢的事不感兴趣,所以直到今天才——” “本来就是小事。和他说了多少次了要节约资源,就因为有个青水牛族闹了一通,他就把青水的据点给撤了?” “殿下已经用搜魂术探出了那牛族的记忆......是青水盟将神门的人。” 黑影停住了脚步,“那人还活着吗?” “......”白枫低着头,在黑影停下的同时也停了下来,“我不确定,但是我把他的记忆带过来了。” 白枫伸手,一团形元便凝聚成一个光球,里面闪烁出各种画面,黑影接过这光球,凝神注视着上面的画面,“干得好啊,蚁巢的蚂蚁太过野蛮,毫无音符的规律和美感可言。让我看看将神门又背着我搞什么花样——” “咦,这是......”在看到小野的画面时,黑影突然停止了翻阅,“和影将神门一起来的那个?对啊,是他。当时他满身是血,我竟然没认出来......竟然和大哥如此相像。” “据说是白影将军的孩子,兵符看起来也像。但是当年白影将军逃到青水的时候,那孩子不是被厉流王给打死了吗?” 黑影也疑惑道:“这不会又是紫岚用生机术做出来的人偶吧?” 提到人偶时,白枫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动了一下衣摆。“以防万一,让我去查看一下吧,这只白狼此刻应该还在金沙。” “不,你另有任务——” 白枫立刻半跪在地上,恭敬地等待着黑影的嘱咐,“黑峰王将斑郎和夜冥已经失联很久了,你去确认一下他们的状态。” 白枫看起来有些紧张,“你又要杀人?” 黑影瞥了他一眼,道:“不借助那股力量的话,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么久没回来,估计是按捺不住了......他们有没有反叛另说,我更关心的是他们有没有被‘低语’感染。先去找斑郎。” “属下领命。” 白枫离开后,黑影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寝宫的墙上雕刻着三根龙形浮雕,其中一根浮雕已经破碎,而另外两根依旧闪耀着光芒。 “白辰王,死了这么多年还在给我添麻烦......还剩下两个守护者了,封印很快就能被打破......封印必须被打破。” 阴暗的房间里安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黑影兀自站立良久,却突然转身反手甩出一记手刀,那凌冽的斩击却砸到了一团黑乎乎的雾状体,被无声地消融了。 “你来干什么?”黑影冷冷地盯着那团黑雾,黑雾便自己散去—— “我的小男友路上在闹情绪,所以耽搁了几天,没有赶上你的登基大典,真是遗憾......‘嫉妒’大人。” 柯普斯斜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父亲’大人对你很不满意,说你太冒失了,本来集团已经要接管翡翠会,金沙盟将神门和金银帮也早就被收服,到时候金沙就彻底是我们的天下了......结果你逼得哲人王把一切都毁了。” “我怎么觉得,是父亲大人操之过急了?集团能有今天,全都是因为足够隐秘,过早让父亲大人暴露会前功尽弃的。” “哈哈哈。”柯普斯干笑了几声,面带讥讽地说道:“没有前功,哪来的尽弃?嫉妒大人,你一直都在消极怠工啊。如果不是父亲大人,困住黑峰的时间禁制不会松动,夜晴一族对你们族人的怨咒不会缓解。我们都受了父亲大人的恩惠,心怀感激地为父亲大人做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黑影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去。 “我也很想尽快扩大低语的范围......那样的话父亲大人就会焦头烂额,我就有时间做我想做的事情了。所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警告我?” 柯普斯朝黑影甩出一枚小物件,黑影啪地一下捏在指间——是一枚上面刻着“100”的硬币。 “别那么紧张,送你一个小礼物,巩固一下我们的友谊。”柯普斯转过身去,停了一下,道:“你刚才可以算是背叛的发言,我就不告诉父亲大人了。” 将神大人您好 天空中蘑菇状的云朵里飞出一只穿着将神门制服的白头蓝翅苍鹰,他背上则背着那只像球团一样毛茸茸的雏鹰小探。 “队长队长,你看见小野了吗?” 苍鹰队长——金钩子便以形元凝在双目,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下方那飞快往后划去的风景,“不用担心,我们苍鹰的擅长远视,再加上使用了‘凝’,只要没有遮挡,多远的东西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是,队长。对了队长,如果我刚才不问的话,你是不是忘了用‘凝’?” “额——”金钩子有些尴尬地咳了咳,“‘凝’是高级的形元技巧,如果不是这次任务紧急,我也不会轻易用出来......找到了!” 他一个猛子扎了下去,仿佛一支白箭从天空射向地面。小探背后的背包因为惯性而往上飞去,小探便急忙抓起背包,随后扑腾着他的小翅膀跟着飞了下去。 “we're a thousand miles from fort, we have traveled land and sea. but as long as you are with me, there's no place I'd rather be......” (我们与安逸相去甚远,也跋山涉水走过万里。但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怎样都可以......) 平三正坐在屋顶上弹着吉他,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重重地砸在屋前的篝火堆中,扬起一片飞灰,也终止了他的自娱自乐。 “咳咳咳......”尘埃堆里的人剧烈咳嗽着,平三便顺着屋檐滑了下来,用手扇着飘来的飞灰,问道:“谁啊?” 尘埃中突然飞出三枚羽毛形状的利刃,平三连忙往一边躲去,但最后一枚利刃还是轻松地打穿了他的肩膀。 金钩子从飞灰中冲了出来,伸出他尖锐的爪子将平三摁倒在了地上,肃然道:“将神门叛徒,把小野交出来!我看到他进去这个屋子里了!小野,快出来,我来救你了!” “怎么这么乱啊?”小野推门走了出来,见金钩子站在门前,诧异道:“苍鹰队长?你怎么来金沙了?诶,你怎么把平三踩在地上啊,快下来——” “小野,危险,快到我身后!这是将神门的叛徒,他会对你不利的!” “这是误会啊,平三不是叛徒——” ...... 平三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要不是在正剧里见过你,我非活撕了你不可......” 小探在一边说道:“队长,你是不是没把阴将神门信的后半段看完?” “啊,这个嘛......哈哈哈,误会,都是误会了,对不住啊平三小将。”金钩子接过小探递来的信快速浏览了一番,说道:“恭喜你啊,阴将神门的齐副将神把你升格成小将了,我来金沙还有通知你的任务,我忘了,嘿嘿嘿......” “队长,你是不是忘了用‘缠’处理武器了?不然三枚羽刃都能打中的。” “额......”金钩子将信塞进怀里,迅速一本正经道:“小探,告诉小野我们来这里的任务!” “是,队长!”小探圆滚滚的身子立刻一抖(立正了?),“我是雷将神门小卒小探,奉命邀请青水盟将神门小野及冰流参加5天后的擂台赛。雷将神大人即将在云雷顶举办为期49天的擂台赛,胜者即是下一任雷将神门将神,所有将神门副将神以下弟子均可参加。” 刚刚走出门的冰流:(0-0) 平三底气不足地举起手问道:“那个......我没有被邀请吗......” “啊,邀请你的信息在阴将神门的这封信里,我又给忘了。”金钩子连忙将那封信拿出来,刚要朗诵,又塞回口袋里,“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念了吧。” “停停停停——”小野使劲地闭着眼撑开双手,“为什么突然就要举办擂台赛了?我加入将神门这么久都没听说过这个。而且以前的胜者奖品不都是法器嘛,为什么这次会......直接定继承人了?” 金钩子神色有些不安,便用翅膀挡着一侧的身子,低声说道:“这要从牛副将的失踪说起......” “什么,师父失踪了!?” “牛副将失踪前发来的最后一封信说,是找到了一处黑峰在青水的秘密据点。但是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被烧毁了,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找着。” 小野愤然道:“这肯定和黑峰王刹军有关系!” “雷将神大人也是这么说的。因为牛副将的失踪,将神门上下都很不安,再加上金沙被灭国,金沙盟将神门被全歼,青水盟现在是人心惶惶。所以这次擂台赛一来是为了鼓舞士气,选拔人才,二来也是雷将神在未雨绸缪,虽然不可能——但是如果雷将神真有什么万一,青水盟也不至于群龙无首。” 金钩子继续说道:“你懂得,擂台赛打出来的冠军实力所有人都看得见,由他当下一任将神所有人都会心服口服,再加上雷将神栽培一下,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小野,你成为将神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哦~” “可是......师父失踪了啊?我们不是应该尽快组织人手去救援师父吗?” 冰流走了过来,将手搭在小野的肩膀上:“冷静些,现在的确是情况危急,如果一直人心惶惶的话即使组织救援也难有进展。要是接着这次擂台赛重聚人心,往后的任务也能进行得更顺利些。” 小探道:“对了,雷将神大人和青水王都来金沙了!我好想去拜会他们呀。” “什么?雷将神也来了?”这下轮到冰流错愕了,“他现在正和父王在一起吗?” ------ 翡翠河畔的一处绿洲里,厉流正闭目坐在河边,轮椅的扶手上则插着一根鱼竿,河里的浮标不时晃动着。 几条鱼正围着鱼钩试探着,突然间却全都甩尾四散逃开,厉流便缓缓睁开了眼睛:“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将神啊,你却把本王的鱼都惊走了。” 雷将神缓步走来,拱手道:“参见王上。” “将神不必多礼,在王都,本王是王上,但在这世外桃源般的绿洲里,便没有什么王上与臣下的分别了。” “臣不敢,虽身在金沙,但人仍是青水臣民,自当谨遵圣意。” “......罢了。”厉流拉动着轮椅将整个人转了过来,“听说将神将在云雷顶选贤举能,以为继任,可缺人手?是否需要本王派‘营’协助?” “谢王上挂心,将神门本就是为维护天下安定而设立,怎么能反过来给王上添麻烦呢。” “本王有一事请将神告知——如若吾儿冰流拔得头筹,将神也会令他为继任吗?” “当然,只要符合条件的胜者就是继任,臣会将其悉心栽培,委以重任。” “昆仑(雷将神名)啊,本王膝下四子,如今唯有冰流可堪大任。倘若冰流继任将神,难免遭各方势力惦记,而今继续留在将神门,却也遭到了众多磨难,于社稷不利啊。将神可明白本王的用心?也许——是时候让冰流离开将神门,重归芦芦族了。” “王上,请恕老臣直言,以冰流对芦芦族的芥蒂,恐怕难以说动。” “是难以说动,还是昆仑你根本不愿去劝说啊?”厉流的语气隐隐带怒,他逼视着前方的雷将神,“难道你以为,天下之大,只有将神门能留得住冰流么?还是你以为,本王身为君父,竟连处理家事也要经过将神门了?” 雷将神不卑不亢道:“王上三位王子接连遭不测,此刻贸然让冰流回归只会带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为冰流考虑,还是留在将神门的好。只要王上成算不改,臣绝不会让冰流离开将神门。” “哦,你又知道本王有什么样的成算?” “臣自玄流王起便在御前侍驾,王上心中所思所想,虽然无法准确猜中,但也不会差得太远。” 河中的浮标处突然浮起一圈接一圈的涟漪,是整个鱼竿连同鱼线都在以难以看清的速度震动着,厉流眯起眼睛,道:“将神是觉得,本王连膝下最后一子也不会放过了?难道将神以为本王错怪了三位王子,还是觉得本王会心狠至此,连冰流也不放过?你待冰流,远比本王这个生父还要照顾啊!” “臣只觉得照顾的不够,否则当日冰流何必遭追云折磨,又何必出走金沙?”雷将神微微前倾,道:“王上可知云雷顶的护山大阵?若非此阵抵挡敌军,王都恐怕早已被恐兽与王刹军夷为平地,也是此阵封印了那穷凶极恶的魔物,不至其戕害生灵......此阵虽其貌不扬,但一旦阵破,整个青水都将陷入浩劫。” “你......是在威胁本王吗?” “老臣不敢。只是我将神门弟子为保此阵,压制魔物,数十年来勤加修炼,以血肉之躯抵抗内外之敌。请恕老臣直言,入我将神门下,便与我将神门生死相依,荣辱与共。门下弟子一心为天下,将神门无以为报,所能做的只有尽力庇佑门下弟子。” 厉流哼了一声,“护山大阵......此术精妙无比,本王如何不知?” 雷将神微笑道:“精妙么?究竟怎样的术才能令万众一心,江山不易?护山大阵也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真正能霸道天下的,唯有王上铁石般的心啊。” “既然将神都这么说了,本王也不好再勉强,那冰流,就还是暂由将神门照顾吧......”厉流将轮椅转了过去,“本王累了......你退下吧。” 雷将神离开后,齐柏林从一边的树丛中走出,拱手道:“王上!”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本王竟不知道,闭关多年,青水已然是将神门主事了,区区将神,竟然连本王都不放在眼里了。” 齐柏林道:“冰流殿下此刻也在金沙,王上只需当面召他回青水,殿下必然不会拒绝,既然殿下是自愿回的青水,相信雷将神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荒谬。”厉流眯起眼睛,怫然看向齐柏林,“一介君父召子归家,竟然要这般曲折?不如本王将冰流过继给雷将神,再恭请雷将神做这青水王好了。” 齐柏林知道厉流一向喜怒无常,此刻便低着头默不作声。 “既然雷将神想办什么擂台,那本王索性让这场比试变得更热闹些。传令下去,凡是夺得榜首却放弃继任将神者,可前往龙图阁任意挑选一部功法。倘若榜首仍要继任将神,则将此机会给予下一位,依次下去......” “王上三思,龙图阁收藏的功法太过珍贵,不如改为到竹叶寨的藏经屋吧。” “本王就是要看看,这青水盟到底是认本王,还是认雷将神?雷将神是觉得龙图阁的功法更加珍贵从而主动让榜首放弃,还是根本没将芦芦族放在眼里呢?” 随着厉流饱含杀意的最后一个字吐出,周围的树林瞬间摇曳起来,沙沙作响。 ------ “擂台赛?青水?”双毛坐在某个房间的床沿,看着站在他前面的阿红和稚奴:“不会弄错吧,将神门不知道会死很多人吗?” 阿红抬起手,一条白色的蛇便顺着他的手臂缠绕上来,在手掌上抬起了头,“我的咒唇白蛇听得很清楚,当时用了‘隐’处理过,没有被他们发现,所以是真的。” “这样啊......”双毛用手指划着自己的下巴,抬头看向天花板:“如果我能成为第一的话......被所有人注视着,一定会很激动啊,你们也可以趁机大闹一场......对吧?” 稚奴有些兴奋地将形元聚集在了拳头上,“就像在约克城那样?” 阿红道:“因为这次能杀掉的是形元者,所以我们能升到更多的等级哦。” “你们都出去吧,我要自己筹划一下......” 那两人走开后,双毛便拿出一枚镶嵌着许多小宝石的戒指,以形元点亮了其中一颗宝石,对着戒指说道:“我要去云雷顶,叫几个好玩的人过来......当然是青水的云雷顶啊,将神门的那个。我没有疯,你这蠢材。” “好吧,‘贪婪’大人。”柯普斯放下了戒指,讨好般走到蹲坐在小椅子上看报纸的黑仔身旁,赔笑道:“黑仔~要不要去青水玩啊?” “不去。” 一切的起点 “鹿哥真厉害啊,一天时间就把联盟号给复刻出来了。”小野趴在舷窗上,望着下方掠过的风景有感而发道——当初是坐着飞艇来的金沙,现在离开金沙也是坐的飞艇。 鹿旷咳了咳,道:“联盟号太难听了......这是我做出来的飞艇,所以起名要按我的来——招财进宝号!” 小探扑腾着翅膀一跳一跳地到了鹿旷跟前,“谢谢你让我们搭顺风车,要是飞回去的话队长会累坏的。” “不客气......话说我现在加入将神门还来得及吗?我也想去那个擂台赛凑凑热闹。” “没问题,只要交五斗米就算是将神门的一员,有资格参加比试了。” 鹿旷有些出乎意料,“将神门加入条件这么简单的吗?” “加入很简单,但是要想进入将神门修炼并且得到任务的话就要通过很严苛的选拔了。这其实是将神门募捐的一种方式,因为将神门其实很穷——” 金钩子突然张开翅膀遮住了小探,“让一切金钱化为尘土吧!只有崇拜污秽邪神的人才会把它看重。” “看出来了......在金沙那伙人周围待久了,你们的服装相比之下真的很朴素......” 赤辽突然也趴到了舷窗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招财进宝号的机翼。 小野打趣道:“啊哈,赤辽也想看风景吗?” “要变天了......”赤辽总是在神神叨叨和没心没肺两种状态间来回切换,众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小野指着窗外晴朗的天空道:“说什么呢,我们特意挑了个好天气起航的呀。” 窗外的天空突然黯淡下来,一大团一大团的乌云随即出现,很快窗户上便被雨滴噼里啪啦地砸打着。 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随后便是猛烈的轰隆声。 “淦,怎么突然遇上雷阵雨了?”鹿旷伸手朝驾驶室挥了挥,“不用担心,我设置了自动模式,让它飞出去就好......” 他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便立刻跑进驾驶室里。 “轰隆隆——” 雷声变得更响,砸在窗户上的雨滴也越来越大,从窗外望去只能看见那绵密的雨雾。 冰流摸着窗户,嘀咕道:“天气怎么突然这么恶劣?” 飞艇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鹿旷便在驾驶室里喊道:“都回到座位上去,系好安全带!平三,去把行李什么的都塞进柜子里锁好!” “鹿哥,没问题吧?”平三用身子抵住柜子的门,此刻他有些担心起来——在这么高的地方坠落可不是闹着玩的。 “该死的......飞艇的操控突然失灵了!”鹿旷用力往后拉着操纵杆,“方向偏转的太厉害,已经不知道在往哪飞了!” “你们看那里!”小野突然指着窗外的机翼喊道,众人纷纷看去,震惊地发现机翼上竟然站着一个人! 对方披着一件雨衣,身子侧向众人,加上外面的瓢泼大雨模糊了视线,因此看不清模样。 飞艇摇晃得很厉害,外面也风雨大作,但那人竟然丝毫不受影响,不仅脚像被钉在了机翼上,身子也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小野立刻解开安全带,跑到舷窗边,敲着窗框喊道:“喂,你是谁,能听见我说话吗?” 冰流朝小野喊道:“回来,窗户是封死的!” 平三望向窗外那道身影,心中却越来越疑惑——那道身影看起来分外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那人缓缓张开了双手,将身子慢慢往后倒去—— “不要!”小野踮起脚想看得更清楚些,但那人在整个身子完全倒下机翼后便消失不见了。 ...... 不知颠簸了多久,飞艇终于飞出了雷阵雨区,再从飞艇后方的舷窗望去,还能看见那一团不时打雷的乌云。 青水,芦芦族禁地。 山洞内的墙壁上被凿出一个个缺口,从缺口里伸出数根触手,每一根都连接着一个脱水干缩得只有原本一半大小的人,虽然看上去相当折磨,但这些人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 原翡翠会铜长老卡朋拿出魔杖对着其中一个干枯的挥了挥,一道绿光便围绕那人升起,随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卡朋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他突然抬起头,然后转过身来——身后不知何处出现了一个披着雨衣的人。 “我说......这可是芦芦族的禁地啊,我们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你就这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当什么了?” “老师,你在禁地这么久了......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很多变化。您一点都不想出去吗?” 卡朋叹了口气,“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已经找到了值得我毕生去研究的课题,没有那些尔虞我诈,没有那些琐事纷扰,只有无穷的奥秘和谜题,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所期待的。你啊,如果还惦记着外面的话,就只管在外面生活好了......想起来的时候来看看我,我就很满足了,反正你想去哪都来去自如,不是吗?” 雨衣少年走到那些干枯的人面前,歪着头端详了一会儿,道:“到现在连他们是死是活都没法判断......老师可能要研究一辈子吧?在这禁地里,还有更多更危险的东西呢......” “哈哈。”卡朋干笑了一下,他还想说什么,那雨衣少年已经消失不见了。 ------ 青水,云雷顶。 “久等了,各位。”雷将神缓步走向一个小亭子,小亭子里或站或坐或蹲着三五个人,其中一只青鹿站起来朝雷将神吆喝道:“昆仑,年纪大不中用了?雷形元也有跑不动的一天啊。” “火将神大人说得对啊,老了,不中用了......” “大人?什么大人?”火将神大笑起来,“你老糊涂了吧,我们可是过命的兄弟,喊什么大人!” 犀牛林将神道:“雷将神大人,比试细节已经敲定完毕,叫我们过来还有什么要紧事吗?” “青水王的诏令大家也都知道了吧,放弃继任将神即可得到龙图阁的珍藏功法......王上对将神门已经芥蒂到了这个地步了。阿正失踪后,我本想选定一个继承人好全力应对黑峰,但是王上却把我的计划给搅乱了啊......” 林将神道:“王上不过是希望冰流小将回到芦芦族,雷将神又何必在这点上和他怄气呢?” 雷将神摇了摇头,“王上喜怒无常,刚愎自用,芦芦族内部又明争暗斗,利欲熏心,冰流绝对不能再回到芦芦族,否则芦芦族将不会再有人可力挽狂澜不倒......林将神,你的弟子望月,前些日子不是也被迫出走了吗?虎毒尚且不食子,王上......实在是令人发指啊。” 林将神也惋惜地点了点头,“大杖走,小杖受,这也是维护芦芦族体面的方法了。雷将神,莫非你想将冰流选为继承人?” “不错,他虽然性子偏激了些,但在牛副将失踪的当下,论实力、名望都是我门下最适合继任的人了,只要他能够成为第一,青水盟上下也都能信服。”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也会让门下弟子见好就收,不要坏了雷将神的安排,但是青水王以龙图阁功法诱之,最近加入将神门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我们门下弟子也为了功法蠢蠢欲动,即使劝他们输给冰流也......未免不近人情了,毕竟对他们来说只要放弃资格一样能让冰流成为将神继任,但如果冰流不是第一的话,就没法得到足以成为将神的声望了。” “看他的造化吧......如果有能者能够胜过他,那么将将神之位传给那人也未尝不可。” ...... “啊,终于回到青水了!” 从飞船上下来,小野伸了个懒腰,然后激动地踩上了青水的土地,激动地摇起了尾巴。 “长着青草的泥土,好怀念啊,金沙全都是硬邦邦的沙子!久别重逢的感觉太棒啦!” 随后从飞艇上下来的鹿旷将脚踩在地上碾了碾,虽然他立刻青水比小野更久,但表情上却看不出来有多少想念和高兴。 金钩子对众人道:“距离比赛开始还有3天,大家是和我一起去山上等到比赛开始,还是到处玩玩都行,但是比赛开始的时候一定要赶来,否则会视为自动弃权的。” 小探对小野挥着翅膀,喊道:“比赛场上见了,我和队长也报名了哦!” “哈啊,我很期待呢!” 小探又对金钩子道:“队长队长,我们也出发吧。” 金钩子没反应过来:“出发?我们不是已经到将神门了吗?” “我们还有一个任务,找回冰流小野后去联络其他门派协助维持比赛期间的证据——” “对,小探!”小探被叫到便立刻立正起来,金钩子掩饰般地咳了咳,便举起翅膀道:“出发!” ------ 青水,业城名门——陈家。 “有劳金先生亲自来我们家一趟。”陈家家主恭敬地对金钩子拱手道:“将神门请放心吧,我就不信天下还有什么样的贼人敢来将神门闹事,即使有,我这把老骨头第一个不会放过。” “哈,那真是多谢陈先生了。对了,那你们家公子参赛的事就这么定了?这是凭证,去城隍庙完善一下信息即可。” 金钩子将一块令牌交给了陈先生,陈先生立刻千恩万谢道:“有劳有劳,我是不指望这小子能成为什么将神继任了,只是让他出去和同辈的好手过过招,开开眼界就好了。杰儿,还不快谢谢队长,这可是在巨兵长城驻扎的巡逻队长啊!” 陈杰便拱手道:“多谢先生。” 陈家院门口,陈老先生朝金钩子喊道:“队长,留下来吃饭啊?” “不必了不必了,我还得去下一家呢。”说罢,金钩子展翅飞走了。 陈老先生和陈杰一同走回了院内,大门便自己关上了。陈老先生身上升起一团红色的形元,汇聚成数条半透明的红手,那些红手弯下来在他的脸上揉压着,他的肉体随即变形,最后变成了柯普斯的模样。 柯普斯手再一挥,院内一层形元屏障便散去,露出了被遮盖的数十具尸体,空气中顿时出现了浓重的血腥味。 “将神门就这点水平啊,就在眼皮子底下动手都没发现。”柯普斯捡起了陈杰的尸体瞧了瞧,那些形元组成的红手便又朝他身边的“陈杰”抓去,对方的脸也像面团一样被轻松揉搓变形,“他这里有一块痣,苹果肌在龇牙的时候会很明显,把这些细节给补上吧。” “你的能力......和我的一个手下很像啊。”那个冒牌“陈杰”说道,“不过他的操纵没有这么精细,所以通常都是粗暴的破坏或者吸收。” “是吗,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啊。不过这能力是祖先留给我的,你们想学也没法教啊。”柯普斯收回了形元,对“陈杰”竖着大拇指道:“尸体处理就交给我了,我做这个有些年头了......玩的高兴,双毛。” 3天后。 “哇啊,这可真是人山人海啊?” “当然,交5斗米就能报名了,大家估计都是冲着雷将神来的......雷将神对青水练气士来说就好比王族学会相当于炼金术士,能远远看一眼就满足了。” 鹿旷怀疑道:“是吗,怎么不见你激动啊?” 平三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的眼里,只有小野哦......还有你。” “爬!”鹿旷一脚将平三踢倒在地上,平三从地上爬起来,擦去脸上的灰,“哎哟,下手真重......” “这不是有仇必报的平三吗,好久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温柔了?” 听到这声音,平三猛地转头望去,随后欣喜道:“猴哥!” 申凉猴立刻勾着平三的肩膀走到一个角落里,压低嗓音道:“你小子出息了啊,在金沙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已经是中天位了。” “啊,怎么说呢......学炼金术的时候不知咋了就突飞猛进了,哈哈。”平三赶紧转移话题,“对了,猴哥,阴将神门是怎么处理后来的事啊?” “能怎么处理?安抚大家呗,反正除了康家人人都看他们不爽,再加上齐副将看你胆识过人,心生欢喜,这事给你压下来了。当初跟你一起去金沙的林云忍和赤辽呢?他们没来参赛吗?” “额,这个嘛......赤辽在后面的美食街,林云忍......” “怎么,闹矛盾了?”申凉猴拍了拍平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林云忍这孩子实在,你别是在金沙欺负他了吧?不是我说啊,人一辈子朋友就那么几个,有什么矛盾就尽早解开,别留下遗憾呐。” “啊,好的好的。” 申凉猴又偷偷瞥了鹿旷一眼,用手锤了下平三胸口,“那位小哥的形元很诡异啊,是炼金术士吧?给我引荐下如何啊?” “啊,没问题没问题......” “还有一件事,你低调一点如何啊?将神门的人肯定不知道你这么强——”申凉猴从怀里掏出一堆黄纸,“兄弟我啊弄了个彩注,大家关注的选手名单都在上面了,你前期低调一点,把赔率弄高,然后再当黑马杀出线。我打算把宝压在你身上赚一笔,当然也不会亏待兄弟你的。” “啊,没问题没问题,有钱干嘛不赚......不过猴哥,我们一起来的人中我其实是最弱的......而且,将神门不是禁止赌博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我只是在卖纸而已,上面碰巧印刷了点东西。” 鹿旷见状不由得心生疑窦:“除了小野外,居然还有让平三这么毕恭毕敬的人......那猴子救过他的命?” 挤在一起的人群突然自发地让出了一条路,对着走来的小野和冰流指指点点着。 “就是那个......他回来了?” “人不是在金沙吗?肯定要回来......” “那个很出名的芦芦王子啊......” “他知道他哥哥都死光了吗?” “......那他肯定就是下一任青水王了......” “从小就被雷将神收做关门弟子......好羡慕,我也想有个好出身......” 小野倒是不以为意,乐呵呵地和他们打招呼,而在他旁边的冰流却有些不安的低着头。 【从小到大,这些流言蜚语从来没有断过......但是我之前发自内心的看不起这些人,所以我从来没有当回事......】 【可是金沙一行后,我发现我和这些人并没有区别......一样会痛,一样会死,一样会失败,一样会失望,会让人失望......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别再看我了......】 那些人的目光——渴望的,期待的,憎恨的,爱慕的,羡慕的,嫉妒的,同情的,审视的,嘲讽的,犹如一把把钢刀,带着赤裸裸的恶意朝冰流捅来,让冰流感到更加不安。 【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在发抖......不,别去想他们了,别管他们怎么看我......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更加任性地活着了吗!】 追云和小白的影像依次在脑海中浮现,这些人的目光让冰流的脑海里瞬间插入了那时候的情形,无助感和恐惧瞬间将他吞没,但还剩下的一丝理智让他竭力在这么多人面前保持着常态。 “哈哈哈,冰块脸你看,大家都在为我们欢呼呢!冰块脸——”小野突然发现冰流显然非常紧张,双手甚至在微微颤抖。 “......” “我明白了......”小野抓起冰流的手,“他们没恶意的,只是想和你切磋一下而已。” 一道黄色的闪电突然窜过人群落在了校场的大门前,人们顿时欢呼起来:“是雷将神,雷将神大人来了!” “呵呵呵,各位小伙们已经按捺不住了吧,那我也不唠叨了,这就开始吧。” 雷将神挥了挥手,几只穿山甲便抬着一个铁箱走到大门前,“请各位上前抽取自己的参赛券。” 在未参赛的将神门人的引导下,参赛者们很快排起了一条长队,依次上前将手放进铁箱里抽签。 平三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戊甲,下场,二号。” 雷将神对激动地等待着的人们道:“各位,看看你们手上的签条。由于场地有限,我们按照天干地支决定入场的顺序,上中下决定比赛的场次,而最后面的编号则是你们的队友和对手......一号和一号组队,二号和二号组队,第一轮比赛以2对2的形式进行。如何快速与不熟悉的队友战胜对方就是这一轮比赛的主题,话不多说,我们开始吧——” 鹿旷拿着他的纸条在平三面前晃了晃:“我们很有缘哟。” “鹿哥,你不会作弊了吧?” “小把戏而已,离形元能力差得十万八千里呢......居然没人发现。” “我觉得只是雷将神大人懒得管,要是把你直接轰出去就太难看了。” 最初的尸魔 “啪——” 观众们顿时为平三和鹿旷欢呼起来,他们的敌人几乎在瞬间就被打倒了。 平三摸了摸头,有些为难地对鹿旷说道:“鹿哥,我觉得怪怪的......我们在金沙都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啊,现在要对这些初出茅庐的学生动手......” “你同情了?不如你竖起耳朵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吧。” “......”平三顿时捂住耳朵,“啊,你真不该说我真不该听,我现在要去补两脚。” 裁判席上的魏火虎立刻吹起哨子:“本场比赛结束,胜者平三、鹿旷!请安全员上台救助伤者。” 回到休息屋,两人发觉冰流情绪低落地坐在床沿,小野则在一旁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小野,冰流,你们没去比赛吗?” “啊,连热身都说不上就解决了,冰块脸也是这样。但是比起比赛的结果,我更担心冰块脸的心情状况......好像大家的欢呼把他吓到了。” “不会吧?”鹿旷弯下腰看了看冰流,“狼王和神树都没让你退缩,这些人喊一下就能把你吓到?” “那、那不一样!”冰流站了起来,“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好的好的,你冷静一下,小野鹿哥,我们出去一下......”平三将两人拉了出去,随后关上门,小声对两人道:“我觉得冰流可能是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了,因为这几个月在金沙发生的事简直......可以用诡异来形容。冰流又还是小孩......” 鹿旷不乐意了:“小野也是小孩,怎么他没事啊?” “别这样嘛鹿哥,你和海查灵相处过那么久,总该相信心理疾病是真实存在的吧?我是说,你们还记得安魂术吗?” 小野:“我绝对不会忘的,临街城隍用来吃人的......” “安魂术最开始就是用来治疗这个的,五步先生肯定也会。我想,不如设法联络一下五步先生——” “哟,你们在这啊。”申凉猴抱着一大堆青石走了过来,“这是说好给你的,我们赚了一大笔啊,哈哈哈!” “啊,谢谢猴哥......” “对了,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小心那个叫陈杰的家伙,那家伙不只是强悍而已,他身上有和你们一样,那种——经历过真刀真枪洗礼的杀气,而且刚才要不是裁判阻止,他差点把自己的队友给杀了。遇上他记得小心点,我可都把宝压在你们身上了,哈哈。” 小野:“你们在赌博吗?” 申凉猴立刻抱着那堆青石跑开了。 平三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们......还是先关心一下冰流吧。” ------ “x的,好烦!” 另一间选手休息室里,火将神门小将——土狗留斧猛地将自己的衣服摔在地上,狠狠地骂道:“凭什么我接下来要和小野一对一啊,我(消音)不是死定了吗!” 他的女友的闺蜜——火将神门小卒候补蜥蜴张岚便道:“哎呀,你肯定能赢的。” “努力了这么多年,至少能进去前四对吧,但是第一场就遇上小野肯定就被淘汰了!雷将神门的都太强了,谁碰上就谁死,好烦啊!” “没事啦,我们努力就可以了,加油!”他的女友杜若柔声安慰道。 “有人提到了......小野吗?” 房间墙壁上突然出现一道门,阿黄拿着把小刀率先走了出来,稚奴和阿红随后也走了进来。 张岚插着腰,将眼睛挤在一起,伸长下巴,露出牙齿,撅着嘴朝他们呵斥道:“你们谁啊,敲门不会啊?” 稚奴胳膊一甩,手便化成一条鞭子抽碎了张岚的头,收回手臂后还厌恶的甩了甩,“好丑陋的牲口,连吃的欲望都没有。” “啊!”留斧和杜若吓得立刻往后紧紧地贴着墙,阿黄拿着小刀朝他们走近,“别害怕嘛,我们只是想知道小野在几号房间......” ------ 一团形元凝聚在平三指尖,成了一只蜗牛的模样,他举着蜗牛伸到冰流面前,“这是能安抚心神的情蛊......冰流,这样可以让你好受点......” “都说了,我想一个人呆着......”冰流有些烦躁地捂着自己头,避开了平三的情蛊。 外面突然一阵嘈杂声,似乎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小野猛地闯了进来,喊道:“平三,冰流,快出来,外面出事了!” 随后一队穿山甲也走进了房间,领头的队长朝两人挥手道:“所有人立刻到空地集合!” “哦......”平三走了出来,顺手关上了门,将那一队穿山甲关在了门内(但是没有上锁)。 冰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野道:“火将神门的一组参赛者被杀害了,死了三个人,而且门是从内往外锁上的,根本没有撬动的痕迹。调查的人怀疑是巫蛊咒杀一类的邪术。” 鹿旷道:“雷将神都来了还有人敢动手,而且做的这么过分......不是高手就是疯子。” “疯子,密室......!”平三突然朝小野道:“小野,你还记得那个吗、那个什么城里,那个——” 见平三语无伦次的话都说不清楚了,小野便无奈道:“我想起来了,是金沙城里那个具有在密室传送的双毛手下吧,因为双毛的能力,他会不停地杀人来提高自己的修为......糟糕!” 他猛地拉开房间门,房间里果然空无一人,刚才留在这里的穿山甲小队——一共五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鹿旷有些疑惑地看着两人,“你们在说什么?” “我当时用蛊术和附身术读了那家伙——阿黄的内心世界,他的能力是在密闭的空间内制造门,门可以通往所有他去过的地方,而赋予他能力的双毛也很诡异......双毛的能力是通过杀人来增强形元,杀到一定的数量就可以觉醒额外的能力,还可以把这个能力分给手下。” 鹿旷伸手摸了摸墙壁,又靠近嗅了嗅,“没有血腥味,应该是被捉走了。但是按照你的说法,他应该是把这些人掳走后宰掉来增强形元,所以多半是死了。” “就是说把门关上的话,他就会出来了?”冰流上前关上了门,此刻他反而精神起来了。 “噼啪——”墙壁上果然出现一个门,阿黄打开门探出了头,“恐兽先生,久仰大名啊,但是近距离一看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明明在金沙注视你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冷静、残忍,现在居然成了这些小孩子的保姆......真是让人失望。” 平三不适地抓了抓脸,“额......我算是看人下菜吧......对我好的人我也会想尽力对他好,对我不好的人就......随便了。” 小野唰地一下掏出刀,冷眼瞧着阿黄道:“你终于出现了,在金沙就答应山雀家族抓到你的,结果让你给跑了,这次你休想逃掉!” “喂,我和恐兽先生说话......你插什么嘴!”阿黄狂热地朝平三喊道:“恐兽先生,加入我们吧,我知道你一直很渴望杀戮......一路上我经常用‘门’注视着你,干脆利落、像捡起一块石头一样的态度去摧毁生命,这才是你啊!没有慈悲、没有快感地去捕猎,这是我一直向往的境界啊!凭你的实力根本不用去讨好任何人吧,加入我们,我们和双毛一起把将神门杀光,然后把芦芦族杀光,然后闹个天翻地覆,把这个世界彻底摧毁吧!” “唰!”数根铁丝瞬间从天花板和地面交叉穿过了他的身体——鹿旷用一根还残留着形元的树枝指着阿黄,冷冷地说道:“你很了解他吗?这么好的能力却正面出现在敌人面前,真是找死......” 树枝再一挥,阿黄的身体便从墙壁上切了下来,那道门也随即消失。 门后边,稚奴和阿红略有些无语地看着阿黄掉在地上的半截身子。 “这也太蠢了吧,这下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愉快的旅行了......我会怀念瞬间就从青水到金沙然后又回来的日子的。” “少说几句吧,要不是他之前一直把落单的人送进来让我们杀,我们的形元不会增长得这么快的。” 稚奴伸出几根手指作出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了看在房间桌旁视若无睹的“陈杰”(双毛),道:“双毛说,杀掉形元者和王子的话升级会更多,对吧。那芦芦冰流和斧刃小野既是形元者,也是王子,杀掉的话应该可以直接到100级吧?但是他们实力不弱,要合力才能杀掉......如果我们几个人一起杀掉的话要怎么结算呢?是最后一个击杀的才能升级吗?” 阿红道:“是参与击杀的都有份,然后按贡献吧,在击杀时付出最多的升级最多。” 稚奴又问道:“那怎么判定贡献呢?” 阿红道:“能力是双毛大人给的,当然是双毛大人来判定咯......对吧,双毛大人?” 双毛浅浅的笑了笑,将腿搭在桌上翻看着书,“杀掉就知道了......最有价值的目标有两个呢。” “也对,只要能杀,我怎么样都行。”稚奴打开门走了出去,“让我来会会小野和冰流吧,之前和冰流也对上过......试试看这次能不能杀掉吧。” “我的能力可不擅长正面战斗啊,我就藏在角落里慢慢狩猎吧。” “无所谓,你们想怎么样都行......这里弱小的形元者很多,你们很快就能成长为100级的蜂后了。” 阿红问道:“双毛大人,要是我的咒唇白蛇和小野或者冰流对上的话,我有几成胜算啊?您是见过他们的能力的——” “答案是——不知道。”双毛合上书本,看着阿红道:“战斗的结果是由经验、技巧、形元等因素决定的,我当时正沉浸在发现所求之道的狂喜中,所以没有注意他们的战斗能力。不过只要足够用心就可以改变战斗的结果......你的能力没法一击必杀的话,就频繁发动攻击直到最终杀死对方吧。” 双毛似乎想到了有趣的点子,“等我接过将神的衣钵后,我就下令所有将神门必须自相残杀直到只剩下十个......不管他们会不会照做,看向我的眼神一定十分精彩。” ------ 小野他们很快就被负责比赛秩序的雷将神和火将神召见,并且讲述了关于双毛和阿黄杀人一事的详情。 “就是说,有一群穷凶极恶的杀手已经混进将神门了吗......”雷将神用长长的指甲顺着自己的胡子,“事情传出去的话一定会引起恐慌,但是双毛的党羽已经杀了这么多人,再瞒下去无益,还是通知所有人做好防备,避免单独行动......唔,火将神,你怎么看?” “啊?”火将神愣了一下,立刻道:“对,你说得对。” “......”雷将神本就细长的眼睛眯得更细了,他斜眼瞧着火将神,突然朝火将神甩出一记雷鞭,火将神立刻跃到台下,他原本的位置连同墙壁都已被雷鞭摧毁。 小野忙问道:“雷将神大人,怎么了啊?” “唔......火将神居然会这么安静,一看就是冒名顶替的了......能躲开,不是小虾米啊。”小野他们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雷电,雷将神便在那一片电光中出现,挡在了他们面前。 火将神青鹿突然歪着嘴角笑了起来,左边的嘴角甚至已经咧到了耳根,“要是再没被发现的话,我都要怀疑将神门就这点能耐了呢。” 雷将神心道:“一般来说,易容术可以改变外形,但却不能改变自己的形元......眼前此人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容貌,连形元也一并更改了,何等诡异的能力......” 火将神身上燃起一股红色的形元,那些红色的形元手在他身上揉搓着肉体,最后变回了一只黑白边牧。 鹿旷突然变得十分惊恐,而平三则愤怒得太阳穴青筋鼓起,“翡翠会......柯普斯!” 穿山甲护卫队立刻拿起长枪指着柯普斯,将他团团围住,雷将神却吼道:“快退!所有人离开这里!” “哼哼......”柯普斯的额头、肚脐以及胯下分别凝出一团黑雾,黑雾越变越大,分别成了一只成人般大小的苍蝇,一团大张着嘴的臭臭泥,以及一个上身是狗族女性,下身是一团不定型的黑水,并不断发出奇怪的声音。 穿山甲们在得到命令后便往后撤去,而柯普斯身旁那只黑雾组成的苍蝇则分裂成了无数指甲盖大小的苍蝇,朝四面八方飞去。 小野刚想冲上前去,但雷将神却一掌将他打了回去,“千万不要与他交战!立刻疏散附近所有人,除了将神都别让靠近!” 说罢,他瞬间冲向柯普斯,同时用指甲敲了敲腹部的腰鼓,一道雷电猛地朝柯普斯射去,而那臭臭泥般的液态怪物则立刻扑到柯普斯身前挡下了那记雷电。 那些苍蝇如雾霾般散落在大厅的每个角落里,其中一个穿山甲护卫挥手拍向那苍蝇,但那苍蝇却轻易地融入了他的体内,他便立刻绝望的大喊起来:“啊啊啊啊啊!” “啊——”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奇怪道:“不痛不痒的,没事?那雷将神大人为什么这么忌惮啊?” 他的同伴惊恐地指着他道:“快看你的头!” “啊,我的头?——啊!”他的头上也像柯普斯那般冒出许多黑雾,最后在半空中汇聚成了一只苍蝇——只是没有柯普斯的那么大,只有人头大小。 房间内不少人也被那些苍蝇钻进体内,他们中有的是头部凝出黑雾,有的则是小腹、胯下,而最终出现的黑雾都大致凝成了和柯普斯召出的怪物形状相似,只是大小要小很多。 小野朝前方吐出一团火焰,但那些苍蝇竟然无视了这些能燃烧形元的火,径直朝他们扑来。 “形元挡不住这些东西!” 鹿旷刚想冲上前去,但平三却一把将他扛起,又朝小野喊道:“我们别给雷将神添乱了,快走!” 小野连忙拉起冰流便走,就在冰流转身的瞬间,一只极小的苍蝇顺着冰流的脚踝钻了进去。 “啪啪啪——” 凌厉的电刃一发接一发的朝柯普斯打去,却悉数被他身边的两只怪物给拦了下来,雷将神心道:“的确是松懈了,没想到这种家伙居然敢正面攻上山......当务之急是尽快逼他收回‘心魔’!” 柯普斯嘿嘿笑道:“好厉害啊雷将神,但是不管您的速度再快,都骗不过这两个小玩意的......它们可是能直接察觉到杀意做出反应哦。” 周围那些中招的穿山甲们不断哀嚎着,柯普斯扫视了一圈,啧啧叹道:“瞧瞧您啊雷将神,把小家伙们都吓成什么样子了。其实我的这些东西也没那么可怕啦~” “走!”雷将神手掌对着空气一推,那些穿山甲们便都飞出了房间,整栋房子也随即坍塌,一片废墟中只剩下柯普斯和雷将神两人。 ------ “该死的,快放我下去!!”鹿旷拼命锤着平三的后背,“我要去和那混蛋决斗!” “鹿哥别闹,雷将神都那么重视,你的那个教练要比想象中更可怕啊。” 鹿旷不顾平三的劝阻,依旧挣扎道:“放我下来,我一定、一定要杀了他!” “冰块脸,你怎么样?”两人都被小野紧急的呼喊给吸引了过去,只见冰流身边竟然也出现了两团黑雾,一只凝成了没有手臂,下身像蛇一般的兔人,这兔人面目狰狞,背后却有蜻蜓般的两对翅膀,翅膀飞速震动着让这怪物飞在冰流上空,而另一只则凝成了一只梨形的肥胖兔人,手臂如螳螂前爪一般折叠着,牙齿如狼牙一般尖利,下巴上还有一对如螃蟹般的钳子。 “(消音)了,”平三又急又惧地捂着脑袋,“这是朱食兔吗?” “别过来......别靠近我......”冰流低沉地说道,那只肥兔子怪物的身体如液体般流动着,转在冰流身边将他围了起来,而蜻蜓兔子则翅膀一挥,无数黑雾化成的细针便朝小野他们射来,三人同时朝不同的方向跳开躲开了这一轮攻击。 平三朝鹿旷喊道:“鹿哥,你知道这是什么手段吗?” “不知道,从来没见他用过。” 小野掏出兵符,朝空中的蜻蜓兔甩出一记剑气,“我试试把这些玩意给打散!” “啪——”那蜻蜓兔没有躲开,被小野的剑气给打散成一团黑雾,被肥兔子包围住的冰流同时以形元往外一震,将那肥兔子也给冲散了。 “成功了?”小野朝冰流喊道:“快过来!” “没用的......”冰流低落地站在原地,方才被打散的两个怪物再次由他头部和胯下发出的黑气凝聚成形。 似乎是感应到了宿主的威胁,小野和冰流的守护灵兽同时现身。 “慢着......守护灵兽?我明白了——”平三突然捡起一块石头朝冰流脑袋丢去,一下将冰流给砸倒在地,冰流的守护灵兽和那两个怪物也随即消失。 小野连忙冲上前抱着冰流,将手指搭在冰流的手腕上,对两人道:“他没事,但是刚才那些东西是什么?平三,你怎么知道这样可以让那两个怪物消失?” 平三道:“看到守护灵兽就想起来了......寄生型形元兽不受宿主控制,但是以宿主形元为食。我们离柯普斯这么远,这两个怪物还有这么强的行动力,我猜应该不是柯普斯在操控,那就是以冰流的形元为食的寄生型形元兽了。只要宿主本人停止运转形元,寄生型形元兽失去形元供给就会自行消失。” “那看来只能先封住他的形元了。”小野接过鹿旷递来的一根金针,顺着冰流后颈的督脉扎了下去。 “你们......也中招了吗?” 雷将神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小野像见到救星般道:“雷将神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刚才那只边牧是什么人啊?” 鹿旷刚想抢答,雷将神却缓缓说道:“柯普斯.....他是有记载以来的第一个尸魔,死而复生者。不管是青水,金沙还是白辰的记载,人在死后变成尸鬼或者尸魔都是那家伙出现以后的事情了......唉,我还是大意了,低估了这群人的疯狂。” 鹿旷心下骇然道:“那(消音)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退役王刹军......” 小野又问道:“您刚才看见冰流身边的怪物了吧?这是那只边牧的手段吗?” “是......也不是。那些黑雾一样的怪物的确是柯普斯引出来的,不过并非他所造,而是冰流内心痴嗔贪的具现化......这些怪物,就叫‘心魔’。” 雷将神接着说道: “不管是练气士还是炼金术士,修炼形元时都要让内心保持一定的安定状态,也就是必须压制、摒弃心中的杂念和欲望,而柯普斯却反其道而行之,他放任内心的欲望增长并将其具现化为心魔,反过来操纵它们为己所用。被心魔沾染的人也会被具现出自己的心魔,但却无法控制,只能日夜任由自己的心魔骚扰......如果无法消灭心魔的话,这些怪物恐怕会纠缠他们一生。对于一个修炼形元的人来说,这辈子是毁了。” “啊?”小野慌了,连忙问道:“有办法消灭心魔吗?” “有,而且说起来很简单......你有一颗坚定不动摇的心就行。”雷将神微微摇了摇头,“但只是说说而已,你们能体会其中的难处吗?光是内心隐秘的杂念都常常让高手行差踏错走火入魔,更何况被显现出来日夜骚扰他们......” 他摆了摆手,“罢了,你们和其他人一起安顿好那些被心魔沾染的人,擂台赛还得继续下去。” 平三问道:“前辈,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是说,您肯定知道怎么帮忙的对吧——” “我光顾着阻止心魔沾染更多的人,一个没注意让柯普斯溜了......想来,我应该尽快制服他然后逼迫他交出消灭心魔的方法才对。将神门上下已经高度戒备,他一定还在山上,我得尽快把他捉拿归案。” 说罢,雷将神瞬间化成一道闪电消失了。 “原来那就是心魔啊?突然出现吓我一跳。”魏火虎走了过来,同时运转形元,由黑雾凝成的小匕首随即出现,围着他打转。 “啊,虎哥!”平三朝对方招了招手,看着魏火虎身边漂浮着的小匕首,又疑惑道:“为什么你的心魔这么小......而且也没有主动攻击人啊?” 魏火虎摊手道:“不知道,运转形元就会出现,收敛形元就会消失。反正我是没当一回事,让你们的朋友冷静一下,说不定心魔就会变小最后消失了?” 平三:“对呀,如果冰流能消灭心魔的话,就是彻底消灭那些痴嗔贪了,会前途无量啊!” 鹿旷:“前途无亮......” 小野忧心忡忡地抱起了冰流,“如果没法消灭呢......那冰块脸,岂不是只能停滞在这里了吗......” 围剿尸魔 “各位......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擂台赛的规则稍微调整一下。” “你们每三人一组,切忌单独行动,在山上搜寻一只黑白花色的边牧,对方的特征是......” “注意对方具有易容、意识操控、心魔感染的能力,一旦发现就立刻发信号,率先找到目标者即可直接进入决赛——” ------ 在云雷顶上空盘旋的金钩子猛地冲进树林里,拨开了一片灌木丛,随后欣喜地拍着翅膀喊道:“雷将神大人!我找到火将神大人了!” 一道雷电砸在空地上,雷将神从中走出到了躺在地上的火将神前,伸出手指打出一道电花,火将神便醒了过来。 “青鹿,你这是怎么回事?被人暗算了吗?” 火将神有些恼怒地站了起来,“大意......真的是大意了,我对上了那个老魔物,不过如果只是单独对上的话我也不虚,但是他竟然还带了不少帮手。我光提防他的心魔,结果被其他人给暗算了。” “帮手?”雷将神眉头一紧,“都是些什么人,用的什么手段?” “很杂,看起来不像是咱们练气的......不对,能力大多都是炼金一系的,他们是炼金术士!” “炼金术士?......难道是翡翠会的余孽?” “他们身上的杀气很重,而且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非常有可能......想必这几日的凶杀案也是他们所为。” 火将神顿了顿,又问道:“既然这样,擂台赛还要继续办下去吗?毕竟青水承平日久......不算上之前和金沙的那次,那次将神门没出动......大多数弟子都没有实战经验啊。” “当然要。如果因为威胁就退缩,那将神门都成什么样的人了。”雷将神眯了眯眼睛,“没有经验么......这就是一次绝佳的考验,虽然残酷、危险,但和即将到来的危机面前,这些都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其他将神已经去护山大阵上顶着了,黑峰那边应该不用担心,咱们就尽快把您的继任选定吧。对了,牛副将那边......” 雷将神叹了口气,“还是没消息。慢慢找吧,已经发动所有能发动的力量了......” ------ “敲敲——”平三听到休息房间的门被人敲响,同时还有一个男生配合着说了话,便道:“请进。” 房门推开,是一只穿着黑色侠士服的黄发狐狸,身后背着两把长剑,笑着对平三打了个招呼:“你好!” “额......你好......”平三一时间看呆了眼,慢慢地脸红了起来,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我是鱼龙会的冯谦,现在在火将神门下。关于将神门擂台赛的最新规则,我可以邀请你一起组队吗......平三师兄?” “啊、啊......为什么是我啊?” 冯谦偏了偏脑袋,“因为师兄的防御能力很强,这正是我所欠缺的,所以我希望和师兄合作搜索尸魔,然后在决赛再分个高低。” “不可能!痴人说梦,胜者一定会是小野——”鹿旷从他的床位上一跃而起,走到了冯谦身前,他有些惊讶地顿了顿,随后道:“你好,我是鹿旷。鱼龙会的手段缺乏远程攻击的对吧?我很擅长这个哦。” “没问题啊,我还发愁该怎么找人呢......”小狐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之前没有来过将神门,这次是为了开阔视野才临时报名加入的,那么之后就多多关照啦。” 鹿旷:“冯谦君......那个尸魔可是非常厉害的,搞不好会送命哦?” 冯谦立刻鞠躬道:“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请师兄相信我的能力。” “嘿,前几轮没被刷掉的肯定都有两把刷子,只要不是被柯普斯逮到落单的就没事。那么欢迎你的加入,冯谦——” 小狐狸离开后,平三激动地靠在门上:“我撞大运了啊!好帅的狐狸,要是再壮点就更好了!” “是啊,要不怎么说狐族都挺能勾魂的......慢着,”鹿旷猛地拍了一下平三的头,“我没说你能馋,碧池!” “什么啊,你刚才不也两眼发直......”平三捂着被鹿旷打痛的地方,“再说人家是来找平三的,你好像不叫这个名吧?” “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了......糟了,小野怎么办!” “......小野肯定要和冰流一组,再加上赤辽,搞定。”平三坏笑着勾搭上鹿旷的肩膀,“怎么了,鹿哥你难道想撇下我去做灯泡吗?对了,鱼龙会是什么?” 鹿旷想了想,道:“没听说过,我一直都在金沙,如果是近几年新兴的流派那我肯定不知道了。不过看他那身行头,应该是剑客之类的吧。” “呜呜呜......”赤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委屈地哽咽道:“你们又不带我玩......” “哎,别哭啊,小野哥哥到时候会带你玩的。”平三连忙上前摸着赤辽的头安慰道,鹿旷则在后边嘲笑着:“哈,赤辽24岁还管小野叫哥哥?” “鹿哥,别打岔。嘿,我这里还有点糖果......拿着它们去找小野玩吧。” “耶!糖果!”赤辽开心地抱着糖果走出了门。 平三松了口气,“真是好打发的狐狸......” ------ 所有被心魔感染的人都被关在了单独的隔间里,只能通过铁门上的窗口传递伙食。 被感染的人大多只出现了一个心魔,或幻化成他们幻想的伴侣,或幻化成他们渴望的物件,或者干脆变成了一只不断发出噪音骚扰的人不得安宁的苍蝇。 “咦?”小野拉下其中一个铁窗朝里面探头望去,发现不是冰流后就关了回去。 魏火虎走了过来,礼貌地问道:“小野,你在找什么人吗?” “冰流,雷将神门的......等等,你不是也感染心魔了吗?为什么你没被关起来啊?” “哦,我啊。”魏火虎指着自己道:“雷将神大人说我的心魔没有再去感染他人的能力,虽然不会消失也不能控制,但是不会妨碍我的行动,所以除了小心点别让其他人碰到就没别的限制了。” 他运转形元,那团黑雾组成的小刀随即出现被他握在手中,魏火虎小声嘀咕道:“奇怪,‘凶匠’克拉马打造的款式......那个每杀一个人就用其身体部位制造一把兵器的凶匠,他的作品我一直都想要的......” 小野看着那与冰流迥然不同的心魔,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么安静......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你想找冰流吗,跟我来吧。他的情况有点特殊,所以要特别小心。” 金钩子也急切地敲着铁门,将手朝铁窗里伸进去:“小探!小探!你感觉怎么样?” “好疼啊......这可怕的怪物一直在扎我......”小探蜷缩成一团,“队长,我真的一辈子都没法摆脱它了吗?” “不不不,你千万别这么想!大家都在想办法了,你千万不能放弃啊!克服它,你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小探将头深深地埋进翅膀里,不再搭话。 魏火虎领着小野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拉开了最后一道铁门:“平三也来过,还有其他人......想来探望的人不少,但都被我婉拒了。雷将神大人说你是冰流唯一的朋友,所以可以放行......” “吱呀——” 不是什么阴暗潮湿的牢房,就是一个正常的房间,有床有桌有椅,冰流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思考着什么,见有人来便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小野:“你这——” 冰流:“你怎么有点失望?我只是中招了又不是犯错了,当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小野:“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冰流摸了摸后颈上插着的针,道:“不能用形元,因为运转形元心魔就一定会出现。雷将神说这是他从没见过的狂暴心魔,所以耗费的形元也会更多,要是让它们出现的话,我很快就会精疲力尽晕倒。” 他有些遗憾地表示:“对不起,小野,恐怕这次比试与我无缘了。” “别这么说嘛,将神已经在找那个柯普斯了,等找到他后就有办法解决心魔了。”小野安慰道:“别担心,我也会加入搜寻队的。” “我比较担心你啊......”冰流看着小野朝气蓬发的模样,便有些失落地低头道:“成为将神一直是你的心愿。现在你好不容易有了成为将神的机会,但是因为这翡翠会的余孽就要错过了......你不难过吗?” “那个没什么啦,”小野摇了摇尾巴,“我的确想成为将神,但比起那个,更重要的是确认你和大家没事......至于将神嘛,我一定会成为的。而且赤辽也会帮忙找哦,我们两个强强联手一定会是第一个发现柯普斯下落的那队。” “嗯,那就......祝你们好运。” 小野想走过去抱一抱冰流,却被魏火虎拉了回来:“关于心魔的更多情报还有待了解......以防万一,别靠近他。” ------ “噢,无聊。”“听说山上有危险?”“我还等着看比赛呢,这就没了?” 由于擂台赛规则的更改,许多在云雷顶客房居住的观众陆续下山了,而平三的小队则在其中一个出口盘查离开的人们。 平三:“走了好啊,留下来也是添乱。考虑到心魔的特性,太多需要顾虑的人会让我们分心的——” 其中一个背着红缨枪却披头散发的猴女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我可不会。” “哦,那么大婶你是搜索小队的一个,还是要离开的游客呢?” 猴族本来就比较显老,虽然那生着雀斑,苹果肌硕大无比的猴女只有20来岁,但看起来却和40来岁的兔族一样有了明显的皱纹和松弛的手臂皮肤。那猴女将长枪在地上一插,大呼小叫道:“你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吗?什么态度,人又抓不到还不和我师姐学着点!” 平三满头问号:“你师姐哪位?算了关我什么事,既然不想下山那就回客房去吧。” “咦?阿芳?”申凉猴背着手走了过来,“你不是闹着要来挑个金龟婿吗,怎么要下山了?” “我哪有!”王芳立刻换了副面孔,嗲声嗲气地朝申凉猴蹭了过去,“老师,您都说比赛取消了,那我不就一点表现机会都没有了,这找人不就看谁鼻子灵,凭什么直接成为将神啊。” 申凉猴嫌弃地示意王芳不要靠近,“将神大人交代的事项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比赛只是延期不是取消,到时候照样要靠武力决胜。率先找到尸魔的人得到一个最终挑战的机会罢了,还是看实力,只是少了许多被淘汰的风险罢了。你到底下不下山?” 平三:“猴哥,这是你的徒弟啊?” 申凉猴有些尴尬:“我本来属意你和赤辽那孩子的,但是你们一声不吭就离开将神门,副将神大人又一定要我去带几个小卒......我其实不怎么喜欢收的。哈,蠢徒无礼,见笑了——” 那王芳倒是有点眼力见,发现申凉猴和平三关系不错后便老老实实地站在申凉猴身后,不再吭声了。 平三见冯谦和鹿旷在不远处检查出口的人,便小声地问道:“猴哥,你知道鱼龙会吗?” “鱼龙会?哦,你和那孩子组队了啊。”申凉猴瞥见到了微笑着耐心对游客解释的冯谦,“是用剑的,不奇怪。辰江冯家原本是一个以宗族为基础的异术组织,因为他们的两大家传绝学——铸剑和练剑,因此又被称为‘拜剑山庄’。不过在你们去金沙的这段时间,拜剑山庄遭到一伙歹人袭击,原本的少当家,冯家长子冯彪死了,许多中坚一代的高手也纷纷陨落,于是和辰江一带的几个小流派合并成了鱼龙会。” 申凉猴摸着下巴仔细地远望着冯谦,“形貌清古,举动恭谨,是贵气之人啊。平三兄弟,有机会给我引荐引荐呗,哈哈。” “没问题没问题。” 申凉猴转身便走了,王芳狠狠地瞪了平三一眼,随后忙不迭地跟上了申凉猴。 平三走到鹿旷身边,“鹿哥,我觉得柯普斯还会有别的目的......至少不会这么轻易的下山。你说,翡翠会都没了,他还冒险来将神门做什么?” “不知道......”鹿旷轻微地颤抖了起来,“他最好别落在我手里......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送走了最后一名游客后,原本熙熙攘攘的出口顿时冷清下来。冯谦拿着一封名单走来,有些凝重地对两人说道:“师兄,一个坏消息......名单上的人数对不上,大概有30来个人留在山上,而且也和客房的人确认过了,没有人在客房里。” 平三:“他们可能去山上到处逛了吧?就算30几个人应该也搞不成什么事,将神门这么多高手呢。” 正说着,便有一人走了过来。 冯谦冲那人道:“先生,你是打算下山了吗?” “下山......唔,这次比赛没看见几个人就结束了,我啊......很不过瘾啊!” 说罢,那人飞速旋转起身子,无数锋利的骨片朝平三他们甩了过来。平三立刻使用了石姬的钻石能力,挡在鹿旷和冯谦前面,“眼熟的家伙......他是阿黄的同党阿浪,但是当时阿黄的记忆里没有关于他能力的事!” “我来——”冯谦拔出长刀冲了过去,只见刀上覆盖了一层淡蓝色的形元,随后他飞快地挥舞着刀将每一块袭来的骨片悉数斩碎,几个跃步便到了阿浪身前,再将刀一转,以刀背猛地撞上了阿浪的胸腹部,将其重重地打飞了出去。 平三心道:“和小野的手法很像啊......额外用一层形元处理利器,使其无法对生命体造成伤害,但对死物却能予以毫不留情的斩击......这就是拜剑山庄的手段吗?非常适合抓捕行动啊。” “额啊啊......明明已经用蛊片覆盖要害了,居然还会受这么重的伤......”阿浪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胸前那一大块骨片结成的铠甲掉了下去,“我太不自量力了......搞不好就会和阿黄那笨蛋一样死掉......别人死掉好玩,我死就不好玩了。” 他再次飞速旋转起来,随后往平三猛地一甩,借力朝反方向冲了出去。 “追!”三人立刻朝他赶去。 ------ “耶耶耶~糖果~”赤辽开心地抱着一堆糖果走在栈道上,时不时停下来往嘴里丢一颗,“小野在哪,小野......” 栈道与山路连接的亭子旁站着一个人,一直在远远地盯着赤辽——正是小野。赤辽便朝他跑去:“小野!” 小野却转身离开了,赤辽不解地跟了上去,但小野似乎加快了速度,很快赤辽便被引到了一处密林中,小野便停了下来。 赤辽看着前方的小野,抬头嗅了嗅,便往后退到:“不是小野啊......” “哈哈......哈哈哈。”那“小野”捂着脸笑了起来,随后身上的肌肉扭曲起来,变回了青雀稚奴的模样,“就知道瞒不住......可以啊,红魔鬼的儿子,这么年轻就能用形元来认人了,我真的好羡慕......为什么我没有让我引以为傲的血统啊,我也想有出身和家境......呵呵呵,像你们这些出身这么好的二代,还是死了好吧!” 赤辽身后,白眉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靠近,右手中间三指的指甲伸出半个手掌长,便朝赤辽的脑门刺来。 在即将刺到赤辽的瞬间,赤辽猛地将头一低,那指甲便擦着他的后颈掠过,挖下了一大块肉,赤辽同时瞬移到了数米外,而白眉儿也在跳入密林中消失不见。 “厉害,厉害......”稚奴拍着手,阴沉着脸喝彩起来,“我被交代不要和你交手,因为肯定打不过你......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只要一直盯着你,别让你走掉就好了。” 赤辽又对着半空嗅了嗅——什么也没有闻到,白眉儿从出现到消失根本没有任何气味。 “啊......”赤辽后颈的鲜血越流越多,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开始挠起伤口,将伤口越扒越大,“在哪呢......在哪......在这!” 他猛地从那一堆血肉中抓出一小滴透明的液体甩了出去,那液体碰到一颗一人腰粗的树干上,随后以液体为中心,被触碰到的地方开始飞快地消失,整棵树随后便倒在了地上。 “不是小野......我走了,还要找小野呢......” 赤辽转身便要离开,白眉儿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伸出指甲朝他后心捅去,赤辽身子一晃避开了要害,但指甲还是刺穿了他的肩膀。他转身朝白眉儿的头抓去,但白眉儿又迅速脱身,钻进树林消失不见。 鲜血一股一股地从赤辽的伤口涌了出来,稚奴也捂着眼下道:“这种出血量......要倒了。” “唔......”赤辽还是那副呆滞的表情,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他举起拳头,凝出一团形元,稚奴也警惕地也形元包围着身体,但下一刻,赤辽却一拳打在自己肩上的伤口上,更多的鲜血被打飞了出去,但又是一小滴透明的液体也被打了出来,掉在地上后整片草地都枯萎成灰。 “好疼呀......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赤辽身上升起一团黑红色的形元,而在他肩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发着黑光的菱形漩涡标记,“我要生气了......” 在暗处的白眉儿却有些诧异地心想:“这不是狼王的蔓影摄魂术吗?为什么会在这小鬼身上?” 赤辽猛地朝稚奴冲了过去,稚奴腿部肌肉立刻膨胀起来,随后猛地往下爆发一股冲力,靠着反作用力发射到了另一边。 “嚓——” 白眉儿再次出现,以在赤辽的脚踝上重重一割,切断了他的跟腱,赤辽那条腿一软便半跪在了地上。白眉儿又移到了稚奴身旁,道:“我已经看清他的行动模式了......” “怎么说?” “不是我自夸,如果我想隐藏自己的话,即使是老狼王也找不到我。他总能在我出手的最后一瞬间避开,却不能察觉到我的动作,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这不是后天训练的行动,而是本能对危险的躲避。也就是说,红魔鬼的儿子是靠本能来行动的,只要你不对他释放恶意,他就不会主动攻击你。” 赤辽慢慢站了起来,而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止住了流血。 “已经通过使用‘隐’来止血了,这是一场持久战呢。” “要验证你的说法,只能通过我来完成了......”稚奴便收敛起形元,也进入了“隐”的状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次任务也太简单了吧?我倒是有点担心双毛大人那边了......他的任务,是把那只叫小野的白狼带回去吧?” “很难啊,他的伤口已经变浅了......”白眉儿注意到了赤辽身上的其他变化,“无比纯粹而强大的形元,这在炼金术士中是非常罕见的。” 说罢,他径直朝赤辽冲了过去,赤辽也毫不客气地一掌挥来,两人同时冲了过去——赤辽便到了稚奴面前,但稚奴竟然就是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赤辽倒在仅仅一步远的前方。 稚奴:“真的吗?这么轻松就搞定了?” 白眉儿摸了摸他右脸上的三道抓痕——方才他也被赤辽击中了,“准确地击中了他的迷走神经......不过嘛......” 赤辽又站了起来,直接绕过稚奴,没命地朝前方跑去。 “嗯......很神奇啊,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有着完美自净功能的生态系统,形元在经脉的循环运转几乎无法被外力破坏,任何不和谐的因素都会很快被察觉并修复,因此不管是中毒还是外伤都能在形元的引导下迅速恢复......这次试试封住他的形元吧。” 说罢,白眉儿追了上去。 ------ 金钩子落在了地面上,翅膀朝前一挥,道:“前面有状况!” 魏火虎和申凉猴便跟了上去,到了金钩子说的地方,果然倒着七八个将神门弟子。 魏火虎依次给几个躺在地上的人把了把脉,又站起来道:“他们都还活着。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这些人都是一击被放倒的。快速,准确,以剥夺人的意识为目的......这风格和双毛他们的狠辣残忍迥然不同,应该不是一伙人。” 申凉猴皱眉道:“还有别的敌人?我说这一个一个的也太超模了吧,难道全都是将神级别的高手吗?” 金钩子道:“别这样嘛,即便是将神级别的高手,我们三人联手也可以一战哦~” “你吹牛别带上我们哈,”申凉猴话还没说完,树林里突然朝他们射出数十根金针,三人同时跳开,那些针便都扎在了地上。 金钩子喊道:“我认得!这是五步谷的鬼门针!” 申凉猴张开嘴,又一点一点地张得更大,上下颚几乎要张成一条线了,一团骚粉色的形元顺着他的喉咙升了起来,随后猛地飞到天空,又迅速往外扩散。 “找到了,隔老远就闻到了——”申凉猴立刻朝其中一片树林点去,两团形元便从指尖发出,“黑峰人的臭味!” 金钩子和魏火虎会意,同时朝那里冲了过去。 “砰砰!”那两团形元点在了树上,留下了两团指头深浅大小的痕迹,显然那人已经离开了原本的位置。 “刷刷刷——”又是数根针从树林的另一个方向射来,魏火虎翻身全部躲过,而金钩子已经绕到了那人的身后,挥动翅膀将那人给扇了出来:“鬼鬼祟祟的,出来!” 那道身影在半空中擦着树干落在了地上,虽然体型颇大,但动作却出乎意料地敏捷。 金钩子疑惑地站在树枝上:“五步谷,大壳......你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我被拜托了啊......”大壳双目无神的看着金钩子,在他的脸上读不出任何一种表情,除了坦然和冷淡。 魏火虎从大壳身后冲来,一记虎爪朝大壳的后脑呼去,大壳立刻低下头,同时反手射出数根针,那些针打在魏火虎身上后发出几声“叮”便被弹开。 金钩子忙道:“等一下,这是小野的朋友!” “根据小野和冰流小将的报告,大壳已经投靠黑峰了......可以杀。” 魏火虎另一只手跟了上去,朝大壳的脸上抓去。大壳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抓到,旁边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从哪里窜出,将魏火虎撞在了一到了一边的树上—— “嘭——”树被撞倒了,魏火虎重新站了起来,他身上覆盖着一层金色的光芒,此刻看起来仿佛一只金老虎——“金钟罩”。 赶来的申凉猴也停了下来,警惕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站在树枝上的金钩子也将手伸进怀里,摸出数把羽刃。 那道身影裹着严密的黑袍,漆黑的帽檐遮住了头部的耳朵和轮廓,面具遮盖了面孔,唯一能帮助辨认其种族的只有身后那只蓬松有力的白尾巴——看起来像是某种犬科的尾巴。 申凉猴也拿出一副面具戴在了脸上,“果然,我和大壳有过几面之缘......虽然他的实力长进了,但是绝对没本事放倒这么多将神门弟子,还是在对方根本来不及反抗的情况下......动手的人,其实是你吧!” 黑袍人:“......” 大壳转身便朝山下跑去,而金钩子三人则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位黑袍人。 “嗯......大家想的都一样,这家伙看起来威胁更大。” “先解决这家伙。” “动手!”金钩子朝黑袍人甩出羽刃,对方翻身躲了过去,魏火虎同时冲了过来,抬爪朝对方打去。但对方即便在翻空的过程中还是做出了应对的动作,伸出两指朝魏火虎的眼睛刺去—— 魏火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金钟罩是绝对防不下对方一击的,便迅速往后退去,而同时,申凉猴手边已经唤出了一大团形元,那团形元伸出一条龙朝黑袍人咬来,“龙头,牙突——” 黑袍人略微将头偏向那形元化龙,反手一掌便将那龙给打散成数团形元。 金钩子惊讶地喊道:“什么鬼,‘唤神’直接被打散了?这是什么手段?” 魏火虎沉吟道:“没什么,简单的一巴掌而已......小心,对方的形元......很可能不在雷将神大人之下。” “如果刚猛无敌的‘灭形元’无效的话,那么‘毒形元’呢——” 随着申凉猴的操纵,那些被打散成无数团的形元竟然各自朝着最近的形元团靠近,成了无数条形元蛇,纷纷朝黑袍人游来。 此时,王芳和她的师姐——地包天嘴的猴女林茂也跑到了这里。 王芳道:“哈,师父不是总说火将神门的魏火虎多厉害吗,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嘛......他们的动作我都看得懂,眼睛也跟得上。” 林茂从鼻子哼了哼:“师父老说我们功夫不到家,我看就是看不起我们。不管怎么说,随便上去动动手,这样我们就算参与了,敌人被逮到了也有我们一份功。嘻,运气真好!” 王芳冷眼以嘴巴横向变得很长但是不露出牙齿的姿势笑着,“哼,加上我们足够搞定这个敌人了,师父以后怎么着都得高看我们一等了。” 说罢,她自顾自地提起长枪冲了过去,朝黑袍人刺来,但黑袍人只是身体微微一偏,那带动而来的形元便将长枪偏转了方向,朝金钩子刺去,金钩子连忙将身子一转避开了长枪,申凉猴也急忙将形元毒蛇给驱散避免碰到突然冲过来的王芳。 黑袍人反手打来,魏火虎立刻将王妃撞开,挡下了这一击,“果然不能硬接......这一下就已经脱臼了,即使用了金钟罩还有这样的破坏力......真是可怕。” 王芳只觉得自己赏脸过来帮忙,却被没头没脑地撞开,顿时感到心中极度上火,大吼道:“有没搞错啊!” 魏火虎三人都没有搭理她,继续上前与黑袍人交手,却突然几道水袖落在黑袍人面前,黑袍人手一挥,那些水袖便反推了回去,妨碍了他们的视线和行动。 金钩子终于忍不住了,大骂道:“那个白痴啊!” 林茂急忙收回水袖,却勾在了王芳脸上,将她一路脸朝地拖了过去。 “有病!”王芳气急败坏地大骂道,却发现林茂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王芳拧着脸阴阳怪气道:“谢谢你啊!” 林茂却径直倒在了地上,背后是一个碗口大的窟窿——黑猫卡洛斯站在她身后,手上还抓着林茂仍在跳动的心脏。 “啊!”王芳的两个拳头捧在脸边尖叫起来,虽然她吓得扔掉了枪,但她还是记得朝申凉猴跑去:“师父,师父救我啊!” 申凉猴被这一喊,分心朝王芳看去,就在这扭头的瞬间,黑袍人已经冲了过来,金钩子连忙扔出数根羽刃,同时魏火虎将申凉猴给推开,但自己的手臂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小臂立刻断了,从伤口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茬。 而卡洛斯已经抓着王芳的头发提溜着她的头,指甲上还往下滴着血。 与此同时,红山雀胖红也从天空降落到了交战圈中,他深吸一口气,整个身体顿时膨胀成了一颗圆鼓鼓的球,随后猛地对着申凉猴吹去—— 金钩子喊道:“快躲开!” 然而为时已晚,申凉猴已经被笼罩在了那气流中,整个灵魂就这样被吹了出来。 胖红又一吸气,再对着飘在半空中的灵魂吹去,将申凉猴的灵魂给完全吹散,卡洛斯也跑了过来,一脚踩爆了申凉猴的头。 “申凉猴!”金钩子急得眼角都泛出了泪花。 “这不知哪来的高手......”魏火虎在瞬间就做出了决断,朝金钩子喊道:“申凉猴已经折了,我们快撤!” 他纵身跃出了数十米外,卡洛斯也跟了上来,魏火虎便转身一掌拍出,半空中一记巨大的掌印将卡洛斯生生逼退了回去。 金钩子也张翅往天空飞去,胖红抬头看了看,“追不上,算了。” “......”黑袍人走到申凉猴的尸体前,以形元凝出一盏酒杯,酒杯便自底部慢慢升起了酒,随后挥洒在了申凉猴的尸体上,“愿彼安息。” 卡洛斯和胖红走到了黑袍人身后,黑袍人便道:“不是说了......我足够搞定吗,没必要再造成无谓的牺牲。” “抱歉,我们被拜托了,用自己的方式协助您......”胖红也一改昔日的桀骜不驯,和大壳一样脸上尽是坦然和冷漠,“需要您的力量来对付两位将神,所以我们想尽可能减轻您的消耗。” “走吧。”黑袍人朝前走去。 ------ “喂,你们别再追我了!你们不是知道山上有很多埋伏的人吗?不是应该告诉你们的老大才对吗,追我一个小喽啰做什么!”阿浪头也不回地大喊道。 冯谦:“他说的有点道理啊,是不是应该叫个人回去?” 平三:“别听他鬼扯,这又不是拍恐怖片,我们可不要故意落单——三个一起尽快把这家伙解决了然后一起回去汇报任务嘛。要是回去的被伏击了怎么办?” 鹿旷:“一打二和一打三,他最不想落入哪个结局啊?我们肯定不能让敌人达到目的呀。” “师兄们说得对,我确实没什么经验啊......” 冯谦突然拔刀,将对方忽然转身射来的骨片给切碎,与此同时平三也冲了过去,伸出荆棘剑朝阿浪砍去,阿浪以骨片覆盖在手臂上形成臂铠挡住了这一击,随后骨片伸长刺进了平三的肩膀。 鹿旷大喊道:“平三你这傻瓜,你用错能力了啊!用远程攻击,你有那么多远程攻击啊!” 平三却反过来喊道:“吵死了,你不是比我更擅长远程攻击吗!” “闭嘴平三!” “是你闭嘴!” 冯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将形元凝在刀剑,分别朝平三和鹿旷刺击数下,鹿旷立刻喊道:“敌人在那边啊,看准了再打,我(消音)你(消音)!” 冯谦喊道:“两位师兄,快护住你们的心脉!” 平三和鹿旷这才意识到,冯谦方才的攻击化掉了不知什么时候堵在自己心脉上的郁结的气,两人也感到奇怪,平三更是不可思议地挠了挠头,“怎么回事啊......我怎么会吼鹿哥啊......对不起啊鹿哥,我、我可能是疯了!” 鹿旷也冷静了下来,他低头以“凝”看着自己的双手,注意到他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一团红色的形元给包裹住了,而平三和冯谦也是一样的状态,“不......我们都没疯,我们中招了!” 他张开手,一根接骨木魔杖瞬间便出现在了手中,随后他捏起魔杖在半空中对着一个方向,用形元画出一个轨迹,一道白绿色的光芒便朝着附近的树丛中射去—— “啪——”那光芒被什么东西给阻挡,分裂成数道光芒锁住了目标,随后一个全身同样被红色形元覆盖的人走了出来—— 是一只吊梢眼,有几分痞气的黑狼少年,耳朵上有一个豁口,脸上写满了不好惹和生人勿近,穿着灰背心黑短裤,比起形元者,倒更像是会在放学后打架的不良少年。 见到对方后,冯谦立刻紧张起来,“糟了......” 平三问道:“你认识他?” “‘截天夜叉’俞冬天......当年黑峰撤军后留在青水的狼族孤儿,被出云观的道士抚养,但是他觉醒能力后就为人所厌恶,五年内三次出家又三次还俗,最后一次还俗后杀死了道观的所有人并去了黑峰......所以也叫‘养不熟的白眼狼’!” 鹿旷:“我现在没心思听他的故事了,他的能力是什么?让我们变得暴躁吗?” 冯谦点了点头,“......心在志为喜,肝在志为怒,脾在志为思,肺在志为悲,肾在志为恐,人基本的五情对应着五脏,人的神志在哪个脏器就会表现出相应的情绪,而俞冬天可以强行操控人的神志一直集中在某个脏器,从而持续地表达在某个情绪,这会导致对应的脏器持续高负荷运转,并最终崩溃在这个情绪中,最后对应的脏器就会遭到重创,而其他的器官也会因为缺乏形元的供给而衰竭......这就是他的先天能力,‘无常引’。因为过于阴损,和他对上的人最后都成了死人或者残废!” 俞冬天看向冯谦:“你怎么比明还了解我啊?” 冯谦狠狠地握紧了长刀,“冯家的好几个长辈......是不是死在你的手上!?我大哥就是去了业城后再也没回来......是你做的吗!” “你大哥?用刀的狐狸......有点印象啊。”俞冬天偏着头,用拳头抵着下巴思考了一会,随后阴着脸道:“你大哥......是叫冯彪吗?” “我杀了你!”冯谦立刻拔刀朝俞冬天冲去,平三大喊道:“别中计啊!他在激怒你,这样就好操纵你的情绪了!” 冯谦的刀势十分凌冽,但俞冬天却只是冷冷地打量着他,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只见冯谦腿脚一软,险些跌倒,刀也因为手瞬间脱力而掉在了地上。 “该死......该死!”冯谦竭力站了起来,“我该想到的......你总是和那家伙一同出没的啊!” 只见不远处的草丛中站着一只身材高挑、四肢修长的山羊,穿着一件纯白的正装,和他那一身浅蓝几乎为白色的毛发相衬,看起来倒是一副彬彬有礼的绅士模样。那一字型的瞳孔中闪着诡异的绿光,显然刚才就是他发动了能力。 平三突然痴汉脸起来:“哇,都好帅啊......” “你tm疯魔了吧,别在这时候花痴啊,我和冯谦要被玩死了!”鹿旷这么一吼平三便回过神来,“我中招了吗?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啊对,办正事!” “不管是什么人,杀掉的话能力就无法发动了——”平三操纵着自己的血朝山羊和俞冬天刺去,但山羊却看向他,平三那漂浮在半空的血顿时洒在地上,整个人也感到一阵脱力。 “和他形影不离的搭档......倭瓜岛民星户明。”冯谦捡起刀,颤抖地指着星户明,“他的能力‘孟婆醉’,简单来说就是麻痹精神......该死,现在一点力都用不上了......” 阿浪迅速朝冯谦和鹿旷射来无数骨片,平三立刻扑了过来,那些骨片在刺出他的后背后便停了下来,“没法用形元......所以你的攻击连我不做防备的身体都没法打穿?那你这能力......有什么意义吗?” 星户明朝鹿旷颔首道:“鹿先生,哲人石给我们吧......我们也不贪心,给一小块就好了,我们可以放你离开。” “我可以走?......那平三和冯谦会怎么样?” 星户明道:“我们被拜托带走不死的恐兽回去研究,但是这只小狐狸......为了不让冯家的人继续找冬天的麻烦,他得死在这里。” “你们!”鹿旷发觉,每当自己想运转形元时,胸口便感到一阵剧痛,而精神上不仅进入极度萎靡的状态,四肢也完全使不上力。 “见鬼的视线模糊了......是因为无常引让其他的器官......贫血了吗......” 阿浪大笑起来:“‘暴怒’和‘怠惰’大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能够废人心性,不管你们的形元和能力有多强悍,在他们面前都别想用出来,即使用出来也会大打折扣!” 他双手结出骨片凝成了臂铠和刀,“恐兽杀不死,另外两个死了无所谓,我可以尽情地动手了!为了双毛大人,也为了我自己,我会尽可能地杀人的!” ------ 小野急匆匆地在山里奔跑着,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 几块石头突然朝他砸来,他便停下了脚步。 “很眼熟的项链哦,白狼少年。”柯普斯丢着几块石头——又接住,从旁边的树丛中走了出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小野脖颈上戴着的项链。 小野立刻举起了兵符,“尸魔柯普斯!你居然自己出来了,现在马上跟我走!不跟我走也没关系,我会打到你同意为止!” 柯普斯笑吟吟地看着小野,将石头丢在地上,双手插在裤兜里,“为什么呢?你是第一次见到我吧,我应该还没来得及招惹你呢。” “你把冰流......还有将神门的许多人都给感染了!把解除心魔的方法交出来!” “哦......你在担心他们,我得说,你担心的人挺多的——”柯普斯伸出左手,手掌朝上摊开,一团形元升起成圆盘形,随后在圆盘中间开始播放着几组画面,“现在你要担心的人更多了。” 画面上是满身是血却依旧在不停往前奔跑的赤辽,以及被围困的鹿旷他们。 “这是你叫来的人吗?让他们住手!”小野迅速冲了上去,拿刀捅向柯普斯。而柯普斯却就这么站着让刀尖抵在自己的身上。 小野喃喃道:“我明白了......鹿哥!鹿哥说你是他在翡翠会的教官,你来将神门搞这么大的乱子,原来是为了给小白报仇吗?” “噗......哈哈哈!”柯普斯看着小野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我的目标是鹿旷吧?鹿旷只是顺带......我的目标,一直都是你啊。” 小野迅速收回刀,往后一退,警惕地望着周围。 “没有别人,这里只有我和你。”柯普斯张开双臂,“你看,我甚至连武器都没带。” “是吗?金沙人标配的枪呢?”小野也发觉柯普斯真的没带枪。 “我在很久之前就射出我的子弹了,只是它今天才到达而已。再给你看一组画面吧——”柯普斯挥了挥手,圆盘形元的画面再次变化——是火将神青鹿,他倒在地上抽搐着,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什么,这——”小野震惊地看着画面,终于忍不住冲了上来,用刀柄重重地砸向柯普斯,“给我住手啊,快把解药给我!” “解药?哈哈,这可不是毒,虽然我确实在把火将神大人弄晕之后注射了什么......不过这可不是毒,不然将神门的大夫不可能没发现啊。” 柯普斯笑着道:“你对机关了解的好像不如鹿旷多,所以我讲的太深奥了你也许不懂......这是一种小的就像细胞一样的机关机器人。我们的蛊师能操纵蛊菌搬运微型器材,所以我们会将制作机关的原材料和蛊菌混合在培养皿中,在机关组装完毕后就消毒清除掉蛊菌,这样留下的就是无法被检测出的小机器人了......这些机器人会在体内横冲直撞,破坏所有细胞,被注射者最终会死于溶血导致的缺血性休克或者多器官衰竭。在我解除机关前还是有救的,但是一旦机关被启动,即使五步先生亲临都救不了他了,呵呵......” 小野一拳砸在柯普斯脸上,“你这个疯子!” “我很清醒呢,否则我怎么会把机关事先植入鹿旷的断手,然后再让黑仔提出把断手给鹿旷接上呢?我想,你们都没有怀疑黑仔吧?大壳也当然没有发现那只手有问题咯,毕竟机关本身是没有毒性的嘛。” 柯普斯再次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那只手是无偿的吧?” “什么,鹿哥......”小野惊恐地看着圆盘上火将神的惨状,又暴怒地一拳砸在柯普斯脸上,“给我解除机关啊!” “你能救你的哥哥,也能救你的所有朋友......只要你像鹿旷一样,为我执行一个简单的任务。”柯普斯从怀里掏出一袋粉末,“我们中最强的人也没法在雷将神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接近护山大阵......但是你可以,轻而易举的......把这些东西放进护山大阵里就行了。” “你......我不会为你去害人的!”小野断然拒绝道。 “不是为我,是为你的所有朋友......鹿旷,冰流,平三,赤辽,大壳,还有眼下将神门里的其他人。雷将神或许动作足够快,但是绝对没有通讯法器快。只要你答应,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束手就擒,所有人都能得救。” 柯普斯蛊惑般地笑了起来,“雷将神也会同意这么做的吧?毕竟......将神门不就是喜欢牺牲自己来拯救别人吗?” 殊途同归 千夫所指 云雷顶山下的一处旮旯里,星户明、俞冬天,与魏火虎交手过的黑袍人,以及其他从山下撤退的人正聚在这里,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让你们等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想从将神门的重重包围下离开可不容易。” 灰头土脸的柯普斯出现在他们面前,俞冬天哼了一声,朝他道:“火将神是死了,但是这次上山还是一无所获,搞得大伙这么狼狈的,还折损了双毛弄出来的那些人。虽然都是炮灰,但是好歹还有点利用价值......提醒你一下,这次行动是你提议的,你知道规矩吧?我可以吃掉你哟——” 柯普斯坦然回道:“唔,怎么会一无所获呢?小野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你怎么做到的?”星户明探头往柯普斯身后看去,一个人也没有,“他好像没跟过来吧?” “他会自己过来的。”柯普斯似乎胸有成竹,“我只是稍微利用了一下青水的成见罢了......我用那些所有接纳了他的人作威胁,让他去刺杀雷将神——” “哈哈哈!”俞冬天打断了他,“你疯了?雷将神要是这么好杀我们早就动手了!这就是你的辩解?还不如乖乖让我吃掉好了。” “我以为,暴怒弟弟会能感同身受呢。”柯普斯刚说完,俞冬天便立刻站起来,星户明抓着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小野和他的师友们都在维持一个昂贵的假象,一个因为小野的努力而几乎让青水众不忍心戳破的假象......但不管他之前做了多少自诩正义的事,只要有这一次,他就会彻底被打回原形,在青水众的眼中和黑峰其余狼族无异......” 柯普斯怪笑着看着自己逐渐握紧的拳头,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被拿捏在手中,“到时候,他将成为青水所有人的公敌,昔日的挚友恩师将会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你们说,当森林被烧毁时,区区野兽又能跑到哪去呢?最终只能来到能接纳他的人身边,来到......我们的身边。” ------ 雷将神门演武台的空地上站着一排将神门弟子——这些都是被心魔感染的人,小探、冰流也在其中。 五步先生对他们讲解道:“在遭遇心魔后,我花了几年的时间研究了这古怪的寄生型形元兽,虽然没有找到彻底消灭他们的方法,但却意外发现了驱使他们为己所用的方法。” 有几名弟子都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不过嘛,有两点我必须说清楚——第一,这心魔是你们痴嗔贪的具现化,在你们学会掌握它之后,就相当于你们的欲望已经彻底被从体内抽出,短时间内你们将获得极致的平静,这对你们的修炼是大有裨益的。” 其中一名弟子欢呼道:“太棒了,这就是祸福相依啊!” “别打岔。我要说的第二点是,那些被操纵的心魔毕竟是你们欲望的实体,因此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具有诱惑力,它会造成你们体内新的心魔产生......你们在今后的各种杂念会更难以被压制,而这实体化的心魔也将伴随你们一生。总的来说,就是你们会在短时间内有很大的进步,但是修炼的上限会下降一大截,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们自己解决的好——” 说罢,五步先生深吸了一口气,在众人面前运转了一遍形元,“只要保持情绪平和,并且理顺体内的形元,实体化的心魔就会变得平静,甚至不会再出来......长此以往,就能彻底切断心魔,虽然很难,但是你们都是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值得一试。还是说你们更想要操纵心魔?” “那也太难了吧......肯定做不到。”“算了吧,我都这样了还争什么前程。”“我要第二种方法——”“如果我能控制欲望的话早就是小天位了,哈哈!” 所有人都选择了第二种,五步先生叹了口气,开始传授起来—— 冰流运转了一遍形元,那些心魔已经不再出现了。五步先生有些失望地朝他走来,“我以为你会选择前者的。” “......眼下我不能失去形元的力量,而且我的心魔和其他人不一样,会主动污染他人,所以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控制。” 五步先生又走向魏火虎,“那么你呢?你的心魔如此安静,即使出来也影响很小吧?” 魏火虎坦然道:“无所谓了,这是最有效率的办法。我对自己的斤两有数,祓除心魔也只在传说中听说过,也从来就没想过这件事,这样就足够了。” 五步先生叹了口气,“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七天内心魔还有再出现的,一定要来找我。这段时间我会暂时留在将神门——” ------ ------ 将神门,藏骨堂。 五步先生神情严肃地以形元牵引针线,将火将神被切开的肚子缝上,又微微压下头道:“得罪。” 雷将神在停尸床的另一侧问道:“怎么样?” “不怪山里的大夫没有发现,这手段实在高明,我也是闻所未闻。”五步先生又以形元探入被收集在玻璃瓶里的血中,许多细小的粉末便从血液中飞了出来,在半空中凝聚成了一颗花生米大小的小黑球。 “是一种极其细小的自动型机关,可以被远程触发,触发后破坏人体的原理和蝮蛇毒一样,只是威力要大得多,即使火将神的功力也没能扛住。从内脏、血管的损坏程度来看,机关应该是一开始就布置在心脏部位......但更惊人的是,我没有在火将神身上找到任何创口,这些机关仿佛是凭空出现在了火将神的心脏上。” 雷将神眯起眼睛,思索起来:“竟然会有这么诡异的手段......”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便伸手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将神令——此刻将神令正不断闪烁着,“怪事,有人启动了传送阵?” 五步先生问道:“要不要派人去查看一下?” “嗯......真是多事之秋啊。” 夜深了,小野穿着一身黑衣,偷偷溜进了演武厅——两年前,冰流不由分说地将他押来了将神门,也就是在这里,他正式成为了牛公正的徒弟,副将神的一员。但此时这里却空无一人,牛公正也生死未卜。 “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来这里了......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他走到演武大厅正墙前方,墙上画着十大将神门各自代表的符号。打开墙壁前方的展柜,里面躺着数颗刻着各不相同的发光纹路的石头,小野拿起那些石头,将其分别排列在墙上的凹槽中,墙壁上立刻出现一道闪着蓝光的阵图,随后墙壁自中间出现一道裂缝,往两边退去,在裂缝中则是一道巨大的漩涡。 小野正要走进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喊道:“你去哪里?” 他回头望去,黯淡的眼中微微亮了一亮——朝他走来的人是冰流,但他只是有些焦急地说道:“去处理点事,我赶时间。” “赶时间是这样吗?”冰流喊道,同时快步走了过来,“你在偷偷用将神门的传送阵,什么事这么重要,一刻都等不了?” “冰流,我......”小野猛然听到脑海里传来柯普斯的声音:“不要鲁莽行事,小野,否则我也会鲁莽行事。比如启动鹿旷体内的机关,或者让冰流的心魔变得更加暴躁。你最珍视的人是死是活,你来决定吧。” “赤辽说你身上有柯普斯的味道,你在山上撞见他了?”不等小野回答,冰流接着说道:“鹿旷说柯普斯就是海查灵,你还记得吗,那个擅长对大脑动手术来操纵人的家伙?他侵入了你的意识,就像他曾经对瑞安做的那样......” 小野只是无助地摇头道:“不是这样......” “小野——”冰流想走近小野身边,小野却突然掏出鹿旷送给他的那把火枪,指着冰流道:“后退!冰流,后退!” 冰流摊开手,慢慢地往后退去,请求道:“小野,把枪放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翡翠会的圈套,我们中过招的。” “是的......”小野意识到,冰流的确猜到了柯普斯和自己接触过,但是冰流以为自己是被柯普斯用针术操控了意识,便顺势说道:“他一直在我脑袋里,我没法不想他!你给我后退!” 他将枪往旁边一移,扣动扳机,冰流身旁的一个木桶立刻炸成碎片。 “冰流,走吧,求你了。我不想伤害你,但是我可能控制不住我自己。” 冰流朝他喊道:“小野,你能挺过来的,我会帮你的!” “冰块脸,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不是现在,得等到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对着冰流周围连开数枪,冰流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在身前,火光和烟雾都散去后,小野早已跳进了传送阵里。 ------ “有点不对劲......”听完冰流的描述,鹿旷思忖道:“你们还记得鲍茜吗?她被洗脑的时候完全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就好像身体是突然被另一个人接管了一样,小野显然不是这样。” 平三:“可是赤辽的鼻子灵敏得连我撒谎时肾上腺素的变化都能闻出来,他也和柯普斯近距离接触过,不可能会认错气味吧?” “‘等到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冰流一直小声重复着小野说的这句话,突然间,他似乎顿悟了什么,“小野在向我们传达信息,他被人监视了?” “的确,如果小野被监视的话他就无法告诉我们事情了,这就是他表现古怪的原因......他很可能被柯普斯监视或者窃听了。”鹿旷肯定道,“‘他一直在我的脑袋里’......翡翠会监视人的手段......” 鹿旷突然锤手道:“该死的,是植入后脑的夺命翡翠!海查灵的确有这个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植入夺命翡翠......” 冰流:“这样火将神心脏的机关也能解释了,我们都见过海查灵的缝合术,可以精准到头发丝细小的神经血管,不会留下一点疤痕,难怪五步先生找不到伤口。” 众人都看向鹿旷的左手——在剧院时那只断手被海查灵缝合完成后不仅没有留下痕迹,而且立刻就能活动得像健康的手一样。 平三:“那我们为什么不赶紧告诉雷将神——” “不行,”冰流立刻否定道,“就算告知雷将神也要在我们找到小野后。如果让雷将神或者其他人提前发现了小野想做什么,那一切就都晚了。除了我们外,没有人会相信小野是无辜的。” 他走到之前那块墙壁前,也依次放入那几颗刻着闪光符文的石头,随后墙壁上便出现了那传送阵。 冰流转身对众人道:“你们去找到小野,我在这里拖住其他将神门的人。赤辽,你留下和我一起。” 鹿旷便快步朝传送阵走去,在即将被传送前,又转身问道:“冰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将神门,可能不会再认同你了。” “我不在乎!我现在只想看到小野平安无事,所以你们一定要让他没事!”冰流头也不回地喊道。 鹿旷便点了点头,郑重道:“多谢。” “刷——”鹿旷和平三消失在了漩涡里,那墙壁也缓缓地关上。 演武大厅前的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冰流便警惕地握住了玄冰枪—— 云雷顶上的一处小亭子里,小野将一只穿山甲护卫双手用绳索捆在了柱子上,他满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巡逻卫队换班的时候就到了,他们会发现你,你不会有事的。” 那穿山甲护卫没有生气,只是不解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兵器要放在山腰的解剑亭,你带着武器去山顶的话,那里的将神会立刻把你拿下的。我是说,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你会没命的。” “如果失败的话,那我也不活了。”小野麻利地将穿山甲护卫捆好后,拿走了他的令牌和铠甲穿在了自己的身上,走出了亭口,说道:“尸魔,风林山阴四位将神都在云雷顶,我根本没办法靠近那里!” “呵呵呵......你可是你们小团队中最聪明的一个啊,你总能想到办法的对吗?” “我、我是有一个办法,但是我没把握会成功......如果我死了,你还会放过鹿哥吗?” “哈啊,鹿旷和你比起来没那么重要,不过如果你以为能一死了之那你就错了。” “喂!”小野慌乱地对着空气喊道,但柯普斯再也没有回话。 就在这时,两人从身后小野身后走了过来——鹿旷手里握着一个蜂鸣器,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快步走到小野身边,急促道:“没时间解释了,你得快点和我们走——” 小野朝鹿旷和平三举起了兵符,“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别拦着我,你们不清楚状况!” 平三道:“我们知道柯普斯在你身上植入了夺命翡翠,鹿哥手上的蜂鸣器也是用夺命翡翠做的,能阻止柯普斯听到我们谈话。” 小野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你们别拦着我啊!这样不行的,他会发现的!” 鹿旷:“夺命翡翠在通过大型阵法的时候会因为形元乱流而失效,他会以为你进入了护山大阵,只要时间不是太长就不会起疑心。” 平三接着道:“时间足够阻止你破坏护山大阵,间接害死雷将神了。” “......”小野慢慢地放下了兵符。 鹿旷:“我们收到了你想传递的讯息了,柯普斯到底对你的大脑做了什么?” “他没有对我做什么,他对你做了,鹿哥!”小野的目光移向了鹿旷的左手,“你的断手被放进了和火将神体内一样的微型机关,这么多天过去了,机关已经在你身体的每个角落里了!如果我不照着柯普斯说的做,他就会启动机关,你会死的!鹿哥,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只能把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粉末放到护山大阵里......” 小野就要往一边跑去,鹿旷连忙走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肩膀道:“小野!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下场吗?你至今为止的所有努力都会成为泡影,让你这样的话我宁可——” “宁可去死吗?”小野打断了他,“所以我才要这么做,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告诉你们。” “小野你不能——” “我没得选,鹿哥,我不想失去你了,我不想再失去家人了!” “可是......”鹿旷一时语塞,忍不住道:“如果你不想我们阻止你,为什么还要给我们留下线索?” 小野低下了头,“如果我不得不这么做的话......我想让你们知道原因。” 平三也走了过来,“如果还有别的方法呢?青水最好的医生五步先生就在山上,我们完全可以去求助他。” “可这不是毒,是机关啊——” “五步先生也是奇门和机关的高手,他或许会知道怎么做。” 小野摇着头道:“我不能去,柯普斯在监视我——” 平三:“我们可以。继续你的任务,别让柯普斯起疑心,我们去找五步先生。” “我可以为你们争取时间。”小野似乎醒悟过来了,扭头朝山顶跑去,鹿旷却在身后喊了一声:“小野!” “鹿哥,如果你想救我......先救你自己。”小野说罢,头也不回地跑向了山顶。 ------ 通过传送阵回到演武大厅,鹿旷和平三刚刚走出那漩涡,一把利刃便迎面劈来,两人迅速闪到两边,见冯谦将刀收回了刀鞘,冷冷地看向他们两人,“师兄......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平三刚要说话,但鹿旷却将他拦了下来,反问道:“我们做什么了?” “你们偷偷用将神门的传送阵了,没有副将神以上的批准是不能这样的。” 鹿旷又环顾了一圈大厅内,冰流和赤辽竟然不在这里?他便用只有平三能听见的声音道:“b计划。” 平三点了点头,鹿旷便迅速拿刀捅向平三,随后转身就往门外跑去,冯谦惊讶得看着这一切,竟忘了拔刀,随后平三猛地从背后按着鹿旷的头砸到了地上,气喘吁吁道:“他强迫我去的......你们可以核对一下资料,他是翡翠会的杀手。” 两名将神门弟子走了上来,一个拉开了平三,将手按压在平三的伤口上,“保持吸气,我来给你止血。” 另一名弟子则探了探鹿旷的鼻息,随后站起来,神奇异样地看着平三:“你下手可真不轻啊,已经没气了。” 平三:“......” 冯谦突然干呕了一下,抓着自己的刀挤开人群跑了出去,给平三按压止血的弟子解释道:“鱼龙会的少爷是第一次见到杀人啊,很多新人都这样,不奇怪了。” “呕......请让一下,呕!”冯谦捂着嘴跑出了门外,一直走到了没有人的走廊角落里,随后原先那恐慌的表情变得冷淡起来,他按了按自己的耳朵,道:“鹿旷死了。” “你看见他死了?”柯普斯手指上的戒指发出了亮光,冯谦的声音就从这里传来。 “是的,他突然攻击平三,然后平三用那把荆棘一样的匕首捅了他的脖子。” “去藏骨堂。” 冯谦疑惑道:“为什么?” “他没有死。”柯普斯回道,“真不愧是哲人王曾经最看重的杀手,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了,而且蛊菌机关和夺命翡翠的特性一样,只能被触发一次,他想用假死骗过机关,就像他第一次逃离翡翠会的那样。他们想救他,快去。” “嘿,我得维持假身份,你想让我做什么?” “鹿旷现在已经是假死状态了,所以我的机关无法启动,在尸体内机关因为没有宿主形元的给养会很快失效,你现在要把鹿旷彻底杀掉。” ------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冰流和赤辽正快步朝藏骨堂跑去,方才冰流还没看清是谁进来演武大厅,下一刻就和赤辽一起被转移到了山上的空地上。 赤辽道:“我看到大青蛙了哟,经常在小野身边出现的大青蛙——” “原来是......可恶!”冰流明白了过来,一定是小野的守护灵兽出手将他们给转移到了室外,避免和将神门同门的内斗。如果守护灵兽是根据小野的性格而诞生的,那这一定也是小野的心愿——他不希望冰流他们为难,想到这,冰流不禁暗骂道:“多管闲事的东西!” “赤辽,你确定平三和鹿旷在藏骨堂里?” “我闻到了,他们的气味就在那里。” 藏骨堂里,鹿旷被白布盖住,脚踝上则用绳子绑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鹿旷的名字和年龄。 “唉,山里的事已经够多了......这又混进一个翡翠会的杀手,找机会告诉雷将神吧。”将神门弟子又掀开白布确定了鹿旷的面容,随后对一边的平三道:“山上还有很多事,如果你想一个人留在这里的话......走之前记得熄灯,门可以不用锁上。” “好的,谢谢。”目送那将神门弟子完全离开后,平三迅速掀开白布,用蛊盅练出寐蛊滴入鹿旷的口中,此时冰流和赤辽也跑了进来。 冰流见躺在停尸柜上的鹿旷,失色道:“怎么回事?柯普斯发现了吗?” “没有,我们被将神门的人发现了。这是鹿哥定下的备用计划,用假死让体内的机关失效。鹿哥说机关的行动一定要依靠形元,柯普斯不可能在附近给机关输入形元,所以催动机关用的形元一定来自他本人的先天形元,只要让机体接近死亡的状态机关就无法启动,当鹿哥体内的机关全部失效后再让鹿哥醒来就可以了。” 冰流:“所以具体要怎么做?听起来非常危险啊。” “危险,不过好在我们有你......刚才鹿哥是用河豚毒素进入的假死状态,但是我们不能指望这个,否则鹿哥会真的死了,我已经把河豚毒素给解了。接下来就靠你了,冰流,我们需要你的冰冻形元保持鹿哥的低体温,只有这样才能在维持假死状态的同时不对鹿哥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好。”冰流便走上前,伸手将冰冻形元覆盖在了鹿哥身上,“鹿旷能用哲人石来清除体内的机关吗?” “施展炼金术一定要形元,而机关又在鹿哥体内各处,需要的时间不比这个方案短,如果柯普斯启动机关就没救了......这是最安全的方案了。” 平三摸着鹿旷的脉搏,松了口气道:“一切顺利,大概二十多分钟就能解决了......鹿哥说他当初就是这样拜托的夺命翡翠,让以利亚电击自己使心脏停跳了三十几秒,然后再用肾上腺素救活......考虑到机关分布在身体的各处,要想全部失效要二十多分钟。” “知道了,现在可以让小野回来了吧?反正鹿旷已经安全了。” “当然。”平三便朝门外走去,却见冯谦拿着刀走了进来,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在做什么?” “冯谦,这......” 冯谦猛地抽出刀来,“别过来!还有你!”他朝冰流喊道,“你要对他做什么?” 平三举起手,慢慢地朝冯谦走去,“冯谦,我们可以解释......你先把刀放下,我们不是你的敌人。” “哦,这刀嘛......不是用来杀你的。”冯谦突然挥刀朝冰流砍出一刀剑气,冰流此刻正维持着鹿旷身周的冰块,来不及躲闪,赤辽便冲来张开一道形元屏障挡下了剑气,同时平三立刻握住冯谦的刀柄,一记肘击朝冯谦脸上打去。 “咳——”鹿旷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平三便喊道:“看好他,这家伙交给我!” 说罢,他将冯谦扔出了停尸房外,随后甩出荆棘剑冲了出去。 在方才的战斗中,冯谦的刀被打了下来,但他没有弯腰捡起,而是转身一记鞭腿砸在平三腰上,又一拳打向平三,平三转身躲过,那一拳便将停尸房的墙壁给打破了一个大洞。 平三认出了这身法——和基里连夫一样的‘桑博’!他警惕道:“黑峰的功夫,你是剧院的人?” “一个卧底怎么够。”冯谦又一拳打来,被平三用手扣住,猛地撞到了墙上,“你在青水潜伏多久了?鱼龙会原来的冯谦呢?” “两年了,听说守印人在青水就来了。”冯谦还想说什么,却突然“额”了一声——平三的血化为一把利刃,刺穿了他的胸膛。 “呼......”平三长长地出了口气,将冯谦的尸体拖进了藏骨堂,“冰流,你知道把尸体放进这里有什么手续吗?” “加一个无名氏就好。” 平三便仿照刚才的将神门弟子的做法,在冯谦的脚踝的便签上写了个无名氏,将尸体推进了停尸柜里。 ------ 护山大阵占据了大半个山顶中心,被一个六边形的城墙包围着,每个城墙的角上都设立了一个烽火台,分别对应着青水的六位将神。 小野用抢来的令牌应付了一层的守卫队,走到了其中一个写着“火”字的烽火台前,望着那城墙里那如极光般的形元光芒,他犹豫了起来。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真的要做吗?也许鹿哥已经找到治疗的方法了呢?......” 那给他搜身的守卫队发现了他身上的兵符和火铳,但却反而提醒他小心点,随后就轻易地将他放行了。 “那家伙的能力好可怕......他在山上的这段时间,应该给不少人都施了针术吧?” 烽火台上的一个人似乎注意到了小野,便起身从台上直直跳到了地面上,朝小野走来:“你来这里做什么?将神大人应该不会批准你这个时候来吧?没别的人看见你,快点回去。” 是魏火虎。 小野:“我有一定要来这里的理由......这件事事关人命。” 魏火虎疑惑地看着他。 “哈啊......”小野抹了把脸,问道:“前辈,你有做过两难的选择吗?” “有。”魏火虎不假思索道,“但如果你能后退一步,就会发现其中一个更加重要。” 小野喃喃道:“其中一个......更加重要......” “你怎么了?” 小野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急迫道:“柯普斯让我把这个东西丢到护山大阵里,这样阵法启动的时候支撑阵法的将神就可能会中毒......而且我来的时候明明被搜身了,但是他们看见了我的武器还是放我进来了!” 他拿出了火铳和那一包药粉,“你看,就是这些......将神门里还有柯普斯留下的奸细,但是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而且柯普斯会一种非常厉害的大脑针术,能够永久修改人的意识,中术者自己无法发现,所以那些奸细很可能是无辜的!” “将神门......奸细......”魏火虎拿起了小野的枪,随后对准了自己的脑门,扣下了扳机。 “嘭!——” 枪声久久回荡在云雷顶上。 小野错愕得捂住了自己的嘴,震惊得无以复加。 柯普斯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快跑,杀死火将神门小将的是你的武器,上面还有你的残秽,你想被当成凶手抓住吗?快跑——” 小野吼道:“这也是你计划好的吗!” “不会再有更多了,我们都在山下等你呢......为了欢迎你的加入,我已经用光了所有的棋子,但是值得。” 远处,一个巨大的重物高高跳起,随后重重地砸在小野面前——是林将神门犀牛,他鼻子喘着粗气,看了看地上魏火虎的尸体,又狠狠地瞪着小野道:“这是怎么回事!” “将神大人,我......我......” “哈哈哈,哈哈哈!”林将神仰天大笑起来,“我就知道!黑峰狼崽子,憋了三年,终于忍不住动手了吧!” 他一掌朝小野挥来,却见一道金色的光芒暂缓了他的行动,随后白影残魂突然出现,将小野拉到了后方,呵斥道:“臭小子,你疯魔了吗,为什么不躲开啊!” 白影残魂又自言自语道:“尸气终于散掉了,终于能出来了。臭小子,你想急死我啊,连兵符被人做了手脚都不知道!” 林将神眯着眼睛道:“黑峰王将的魂......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口口声声自己在青水长大,居然学会了黑峰的拘魂术!和黑峰暗中勾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就知道......你和那个疯子双毛,还有那个俞冬天一样,白眼狼都是养不熟的!” 他又一掌朝小野拍来,却听到“呱”的一声,小野和白影残魂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空间术,和青蛙媒介......这是黑峰巫术的标配啊!”林将神刚说完,其他将神门弟子已经赶了过来,“将神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雷将神门的小野,是黑峰奸细,他杀死了魏火虎,我亲眼所见!你们立刻带人去山里把他和他的同党都拿下!” 其中一个弟子犹豫道:“可是将神大人,这里是雷将神门,我们是不是应该请示一下雷将神......” 林将神喝道:“事态紧急!哪里顾得上这些虚礼了!立刻搜山,小野和他的同党......杀无赦!” “是!”其他弟子们便都拿起武器朝山下跑去。 ------ 山下的拿出旮旯里,俞冬天嘲笑道:“你的棋子死完了,机关也不管用了,只要小野确认了鹿旷的安全后你的所有行动就都白费了。‘傲慢’大哥,是时候承认你已经玩完了吧,体面一点,让我们吃掉吧——” 柯普斯深吸一口气,拿出了一份名单在他们面前晃悠着,“最近我从我的小男友那借了一大笔钱雇佣了一批‘绅士’......实际上他们是老狼王针对金沙进行渗透的暗桩,‘地下行动30人组’。他们正在待命,现在我要让他们去干活了。” “咦?那不是剧院追查了好久的名单吗?你从哪里拿到的?”俞冬天问道:“你不会又在骗我们吧?” “这份名单来自青水的望月......他将名单给了小野,我就在慈悲监狱和小野接触的时候把这份名单从他的脑袋里挖了出来。虽然折损了几个人,但是战斗力还是相当可观的......卡鲁鲁,你的‘通道之门’得借我用用了。” 卡鲁鲁皱了皱眉,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圆形的入口,“我一次只能开一个入口,你得把那些人都叫过来。” “我说了,他们正在待命。”柯普斯吹了声口哨,周围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离开 “不好。”冰流警惕地竖起了耳朵,“我的‘观’感应到,有很多敌人在朝这里靠近。他们全副武装,训练有素.......” “该死的!”平三急忙将顺情蛊喂入了鹿旷口中,同时快速地按压着他的胸口,“鹿哥,醒过来啊,快点,快啊!” 冰流维持着冰冻形元,紧张道:“不好,我察觉到一个确切的人了,你们还记得望月当初给小野的那份名单吗?就是那些人,黑峰30人里剩下的几个!” “赤辽,走,我们去搞定敌人,冰流你留下来照顾鹿哥。”平三甩出荆棘剑走出了藏骨堂,赤辽便跟了出去。 “嘭——” 首当其冲的是将神门的弟子,这些没有多少作战经验的人很快就倒在了黑峰袭击者的刀下。 山路两边的树丛里,翻出几只长得一模一样的豹子,朝正道上的穿山甲护卫们冲去,天空中突然落下几道羽刃砸中了这些豹子,这些豹子便化作一阵烟雾消失不见。 金钩子猛地往下俯冲,伸出爪子抓起了树梢上藏着的豹子,“分身?瞒得过我的眼睛吗!黑峰人你们真是活腻了,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将神门,那我也不再留手了!你会知道,为什么、我被叫做、金钩子!” 两只巨大的鹰爪一扯,将那只豹子轻松撕成了两半。 其他穿山甲护卫目瞪口呆地看着金钩子。 金钩子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别看啦,雷将神不是说了除恶务尽嘛,我也是——” 跟着飞来的小探突然喊道:“队长,还有一个!” 金钩子头一片,一支锋利地铁扦便擦着他的脖子飞去,那铁扦的尾端还连着一条绳索,只见绳索一动,整个铁扦又掉了个头朝金钩子的脑袋刺来。 “小探别过来,这威力你接不住!”金钩子挥翅一扇,竟将那铁扦给打开,深深地扎进了山上的一块巨石中。 “能轻松刺穿6寸钢板的攻击,竟然一下被打飞了?将神门里不全是废物嘛。” 金钩子又朝树丛里扔去几只羽刃,喝到:“出来!” 树丛里便又窜出一只豹子,挥舞着绳索——绳索的末端也系着一根铁扦,那铁扦打落了飞来的羽刃,只见豹子一甩,那铁钳又朝金钩子刺来,而他手指一勾,原先扎在石头上的铁扦则朝夹击之势朝金钩子身后袭来。 “蠢啊,往上不就好了!”金钩子往天空飞去,同时小探也飞到了那豹子身后,整个身体撞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将他砸在地上。 “小探小心!”小探突然感到一阵气流袭来,自己便不受控制地被朝前轰去,同时地上升起几块石头朝他们砸来,金钩子便迅速飞上去挡住气流,又挥翅砸碎那些石头,而地面上的穿山甲们竟然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给拉进了地下。 牛鲨从地面钻了出来,抬头对着天空喊道:“我的老雇主给了我一笔钱啊,和你们没有关系,别妨碍我们行不?” “什么东西?来将神门撒野还敢提条件?既然来了就把命留下吧!”金钩子朝牛鲨俯冲下来,“哈,我可真像个反派......我爱我自己!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牛鲨又一下子钻进了地下,而树丛里则跳出了更多的敌人—— 金钩子刚要挥翅,树丛里火光一闪,一发子弹便打穿了他的右翅,小探急忙朝火光出扔出羽刃,一只舞着双刀的豹女却跳起将那些羽刃纷纷打落。 金钩子:“可恶,是金沙狙击手吗,这下糟了。” 他脚边突然伸出鲨鱼鳍,金钩子刚想抬脚,远处一条血绳便伸了过来,将牛鲨整个人拎出地面甩飞到半空。 平三和赤辽已经冲出了藏骨堂的房间,平三喊道:“赤辽,除了金钩子,小探,还有你在将神门见过的人,其他的都是敌人,通通杀掉!” “唔......”赤辽便举起双手对着在半空中下降的牛鲨,每根指尖都汇聚了强大的形元弹,“肉包连发!” “砰砰”的爆裂声响起,牛鲨那坚韧的皮肤,厚重的身躯竟然瞬间就被打穿了几个大洞,在空中炸出漫天的血花。 金钩子:“我了个——原来你们这么猛的吗!” 平三又用血绳将金钩子和小探给拉近了身边,小探喊道:“还有同伴!” “他们已经没救了......”话音刚落,那几个将神门的守卫便被几枪打爆了头,赤辽立刻对着树丛中火光亮起的地方打出形元弹,将整片树丛轰得稀巴烂,而双刀豹女和拿着狙击火铳的老鼠碎片也飞溅得到处都是。 随着树丛被打烂,更多的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金钩子喊道:“快退,退进屋里!” 在赤辽的形元弹的掩护下,平三、金钩子和小探顺利地返回了屋内,赤辽也一个翻身退进了屋子,随后屋前的空地上猛地卷起一团龙卷风。 戴着斗篷的乌鸦道:“可惜,施法需要的时间稍微太长了。” 他扭头看向身后的众人,“诸位,我们谁先进去呢?” “那只狐狸很厉害啊,先进去的一定会死吧?” “死掉的话就拿不到雇佣金了,但是就这么撤退的话,以后也没法混下去了。” “一群胆小鬼,我来!”一只浑身被罡气护体的野猪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朝藏骨堂滚了过去。 藏骨堂房间内,平三用手压着金钩子的伤口,一边操纵着凝血蛊止血。金钩子喘着气,勉强笑道:“老实说,我从来没喜欢过你们,你们这两个怪胎。” 平三:“恭喜,那你也没什么损失了。” 伤口一好,金钩子就立刻掏出羽刃,射向滚来的野猪,“叮叮叮——”羽刃果然没有破掉野猪的罡气,就在他滚到门前时,赤辽冲了上去,双手合围抱住了野猪,竟然将他抬离了地面。 平三立刻喊道:“赤辽,杀!” “唔......额额额额额!”野猪突然哀嚎起来,随后一串鲜血如喷泉般从他口中喷出,最后被赤辽扔在了一边。 第一个冲上来的被轻松打死,那群人便不再急着冲上来了。其中一条蛇张口吐出了一大团黑色的瘴气朝着藏骨堂围来,那群人的身影也被瘴气所遮蔽。 金钩子举起了翅膀:“打算用毒?看我把这些毒烟给吹散!” 正当他挥动翅膀带动气压时,烟雾中突然一根针朝他扔来,赤辽瞬间移动到了他面前,将那根针给抓住,反扔了回去,瘴气中便传来一声惨叫。 “好了,藏骨堂很坚固,而且只有这一个通道,我们守着这里就行了。”平三拉着赤辽,又招呼着金钩子和小探退到了通道后的一个大厅——这里到处都是铁质的柜子,周围放满了下葬用的礼器,非常适合藏身。 平三:“我正面吸引他们的注意,你们从侧边突袭。” 小探:“别这样,你会死的!” 平三:“别搞笑了,我是不死的恐兽,做这个最合适不过了。” 瘴气慢慢弥漫进了大厅内,平三警惕地盯着通道口。 通道口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几张符箓顺着风吹了进来,平三下意识地抬手抵挡,那符箓便牢牢粘在了他身上,随后变红—— “轰——”符箓轰然爆炸,随后大厅里便是一片寂静。三五个人便拿着武器慢慢地走了进来,他们一步一步地往里走着,显得格外警戒。地面上的平三突然跳起抱住了一个,身上的血绳也如烟花般朝四周延伸去,与此同时金钩子和小探也分别从藏身处窜出,各自捉住了一个打倒。 赤辽又抬起双手对着通道一阵扫射,整个房间突然一震一震了起来,似乎是某个极重的东西在朝他们跑来——一只约三米高几乎要和整个门一般宽的棕熊盯着赤辽的形元弹冲了进来,一拳朝赤辽挥去,赤辽瞬间消失不见,而那落在墙上的一拳则将整个墙壁震得粉碎。 赤辽瞬间移动到了大厅的角落,刚要行动,整个人却陷了下去——地面上有一个刚好容纳他的阵法,将他的下半身陷进了地面。 已经走进来的一个拿着水晶球的狼族巫师阴恻恻地笑道:“我看到你会出现在这里了哟。” “赤辽!”平三刚想朝赤辽冲去,却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呕出了一地的血。他身后,一只一手拿着桃木剑,另一手拿着一把钉子的狗族道士道:“不死吗?但是会痛吧?在打上标记后我就能把钉子放进你的肠子里,现在好好感受动一下就疼一下的肠穿肚烂的感觉吧,即便是自杀也做不到呢。” “嘭——”两只红眼乌鸦分别捉住金钩子的一只翅膀,将其重重地砸向墙壁,小探也被一只狐族女人给掐住了脖子,“真可怜,将神门不知道雇佣童工是犯法的吗?” 冰流紧张地抬头望向停尸间的门口,内心不断纠结着:“怎么办,再出手的话都会死,但是一旦离开,鹿旷就活不下去了......” 他的“观”的范围里突然出现一个极其熟悉的形元,这股形元让他悬着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小野来了! “呱——” 还在通道外的雇佣兵们在瞬间便被守护灵兽转移到了百米的高空外,惨叫着往下坠落。小野提着兵符,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那只狗族道士转身朝他冲去,却被小野用刀背一刀打趴在地上,再转身一脚踹在狼族巫师腹部,狼族巫师立刻呕出水来,再也直不起腰。 两只红眼乌鸦和狐女见状立刻丢下金钩子和小探,转而朝他扑来。狐女抬腿一记鞭腿旋转着朝小野抽来,小野却以刀背格住了狐女的长腿,随后对着狐女的膝盖就是一肘,再一拳砸在狐女下巴上。红眼乌鸦从背后对着小野的后颈打来,小野身体一歪,头也不回地抓住了乌鸦的翅膀,用力往下一扳,只听到骨骼噼啪声和乌鸦的一声惨叫,那乌鸦便被过肩摔头朝下砸到了地面上。 另一只乌鸦又对着小野一拳,被小野低头躲过,同时一个膝盖顶在了对方胯下,那乌鸦便痛的捂着胯下在地上滚起来。 “小巨兵!”小巨兵凭空出现,一脚踩在了那只熊的背上,小野又不客气地用刀柄重重地朝熊的脑壳砸去,那熊的几颗牙齿也一下子从嘴里飞了出来。 “呼......呼......”金钩子,小探,艰难地站了起来。小野看了一圈大厅内——赤辽还陷在地里,但没受到什么伤,而平三则侧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他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但还是冲小野道:“我们没事的,去吧。” 小野担忧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快步朝藏骨堂内跑去。 “小野!”鹿旷还躺在那停尸柜上,冰流不安地朝小野说道:“他停止呼吸太久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吓,鹿哥!”小野冲到鹿旷身边,抓起鹿旷的手,不仅担心着,更急迫道:“他能挺过去的,给他肾上腺素,快!” 冰流拿起一边的注射器,刚想下手,却犹豫道:“我、我不会,这个操作不好会更严重——” “我、我来。”平三捂着肚子,在金钩子的搀扶下也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因为疼痛而变得苍白,嘴唇也变成紫色,不停颤抖着,“我、我会打针,给我、” 他艰难地接过了针筒,伸手在鹿旷的胸口上扪到了心脏的位置,随后对着那里扎了进去—— 小野心里一紧,他只看见平三拿着锐器捅进了鹿旷的心脏里。虽然他不理解这种举动,但他没有吭声。 但是鹿旷还是没有醒来,他就这么躺在停尸柜上,仿佛真得变成了一具尸体。 小探想说什么,但金钩子却轻轻拍了拍他,沉重地摇了摇头,冰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喝”了一声后便难过地用虎口捂着自己的嘴。 “!!....”小野跌坐在了地上。 “鹿哥,鹿......”平三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颤抖着伸手轻轻拍了拍鹿旷的脸,“你还记得......我说过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吗?......翡翠会完蛋的那天,你讲述了你被翡翠会夺走的人生......那时我在想,人要怎么才能从这样的痛苦中活下来,你做到了......你拯救了我们,很多次......” “......” “你能为了小野承受这样的痛苦,现在能为了小野再坚强一次吗,求你了......小野已经没事了,还记得小野说过什么吗?......” 小野立刻上前,抓着鹿旷的手道:“鹿哥......想救我的话,先拯救你自己啊!我已经没事了,求你回来吧,不要......” 说着说着,小野突然哽咽起来,“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他的兵符突然亮了起来,白影残魂出现在了半空,他凝重地看了看伏在鹿旷身上哭泣的小野,随后伸手在鹿旷的额头上点了一下,整个人又在瞬间消失不见了。 小野突然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他还在哭泣着,但嘴角却笑了一下,随后便是鹿旷剧烈的咳嗽声——“你们都怎么了?” 冰流松了口气,金钩子和小探也高兴地拥抱在了一起。 大厅里的赤辽用手抻着地面,想挣脱出来,但是试了几次还是无济于事,便朝停尸房喊道:“有没有人来帮帮我啊?” ------ 停尸房内,林将神一脸严肃地审视着金钩子和小探,强压着怒火道:“你们把他们放跑了?你们知道因为这只黑峰狼,将神门已经有多少人牺牲了吗!” 金钩子立刻举手做无辜状:“将神大人明鉴,我们是被打晕了,小野是大天位,就我们这点道行完全不够看啊!” 小探附和道:“对呀对呀,我们遭遇了这么多黑峰雇佣兵,要不是小野——” 金钩子连忙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林将神便肃目道:“要不是小野就怎么了?” “唉,我们也不清楚,当时场面太混乱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小野确实来了。然后我们就被打昏了,能活下来真不容易啊......” 听完金钩子的话,林将神仍旧一幅不打算就此事了的模样,“黑峰狼,我早晚要抓住你!” 说罢,他气冲冲地领着手下们离开了。 小探问道:“队长,为什么不告诉将神大人是小野救了我们呢?这样对洗刷小野的冤屈也有好处吧?” 金钩子摇着头道:“小野在将神门尽心尽力了三年还是抵不过一个狼族的身份,光就救了我们这一条能帮上什么忙呢?林将神的脾气你也知道,刚烈得要命,要是让他认为我们被小野勾结还是胁迫的话就连我们自己也保不住了。” 小探还是不解道:“可是队长,你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是会让林将神更生气吗?” 金钩子竖起一根手指道:“这世上大多数事情本来就是模棱两可的,说得过分清楚反而容易被找出破绽。这几天肯定会有很多人要来找我们问话,我们就保持最初的答案就好了。” “队长......”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我本来就很聪明!而且这是经验,经验!付出几次代价之后就会变成本能反应了,根本不用刻意去学......所以你也别放在心上,跟着我多做几次自然就懂了。” ------ “当啷——” 平三肚子里的钉子被鹿旷取出,扔在了地上,鹿旷将手放在平三腹部的切口上,问道:“你是想让我给你缝合,还是让它自己恢复?老实说,我有点看腻了再生的把戏了,还是给你缝回去吧。” “唔,多谢......”平三虚弱得坐了起来,方才每动一下钉子就刺穿肠道和内脏,而再生的肉块反而阻止了钉子被排出体外,那撕裂的感觉几乎让他回想起了初次觉醒形元的时候——看来不死之躯也并非无敌的。 “雷将神要难过死了,这次雷将神门实力大损,选接班人的计划也被搞砸了。”平三转向小野,担忧道:“小野,现在将神门成为敌人了,我们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小野:“......” 冰流走进了这昏暗的废弃小屋里,道:“有点奇怪,山上这么大的动静,雷将神没理由不察觉。第一次是被尸魔缠住,第二次是对上了星户明和俞冬天,但是那黑峰30人进山的时候,为什么雷将神从始至终没有露面呢?” 鹿旷:“该不会其实雷将神已经怀疑小野了吧?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雷将神搞不好希望小野消失,这样他就不会有麻烦了。” 冰流:“雷将神绝无可能这么做!他和五步先生一样,不会因为小野是狼族就产生敌意的!” 平三:“那个......还是讨论一下今后怎么办吧?好像我们的人缘不太好啊,到哪里都得罪人。” 冰流:“......将神门在山下的地窖里找到了失踪的鱼龙会冯谦,金钩子说,鱼龙会的人似乎查到了什么,他们的一队人即将启程北境,由他们的当家冯信亲自带队。那里是离黑峰最近的地方,也是望月的势力范围,我们可以利用这点。牛副将也是在北境失踪的,就跟着鱼龙会一起去吧?” 鹿旷:“嗯——金沙的炼金术士大半都被黑峰抓走了,和在牧云村的做法很像啊,他们有什么目的呢?先到北境,再到黑峰,一切就能揭晓了,牧云村的大伙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嘿,小野,我们终于可以——小野?” 小野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地上只放着鹿旷送给他的火铳。 【对不起,因为我一意孤行的梦,已经给太多人带来麻烦了......至今为止追逐梦想向前的每一步,都给无数人带来了灾难。】 【柯普斯说过,爱人就是负担......我很庆幸有许多负担,但我不想再给你们带来噩梦了。】 【狼族确实不应该在青水......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从一开始,就在给大家带来灾难。】 紫竹林里,小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片被烧毁的残骸——牧云村。 鹿神树,或者说大羽木的生命力的确十分顽强,那被烧毁的树桩上已经长出了些许枝丫,但是鹿爹却永远回不来了。 走到鹿神树前,小野撑着兵符,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紫竹林中,一只披着斗笠斗篷的人影头朝下地从树上爬到了地上,像野兽一样匍匐着身子——是一只死掉的熊猫,虽然皮毛还粘附在上面,但是皮肤干瘪,眼窝空洞,显然是一具经过处理的干尸。 “咔咔咔——”那熊猫干尸手脚并用地朝小野爬去,身上的披风还绣着一个大字——“营”。 竹叶寨 拜剑山庄 猫鼬 盗天仙 冲突 师父 溯源 溯源(2) 小野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昏暗的杂物间里,到处堆满了散发着硝烟味的箱子。而自己则坐在一把椅子上,双手分别被铁索缠在椅子两边的扶手,脖颈后有一根针顺着督脉扎了下去,阻止自己体内形元的流转。 他朝侧边看去,见柯普斯也一样被绑在椅子上。对方将手掌抬了抬:“嗨,真是一次有意思的重逢啊。” “抱歉把你的脸弄成这样。”小野注意到柯普斯的左脸裂开了一道可怖的伤疤,“等我挣脱后,我会让你两边的脸平衡的。” “吱呀——”杂物间的小门被打开,三月兔走了进来。柯普斯立刻换上一副感激的神情:“三月兔,好久不见。真是谢天谢地你及时赶来,否则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可我看来却是相反。”三月兔径直走到他们对面的小桌旁,背对着他们在桌上捣鼓着什么。“你把这孩子零碎的大脑重新拼凑好费了点劲吧?” 【他救了我吗?这么说来他应该是在那个时候被三月兔偷袭才......】小野不解地瞥了柯普斯一眼,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他忙朝三月兔喊道:“三月兔,我完全理解你的行为,但是你没必要这么做,我们是一伙的!那家伙才是木音的敌人!” “所以你的同伴才把我从阳台上扔下来吗?” “望月!”小野暗骂一句,接着说道:“当时你袭击了我们。” “没有,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而你们把他抢走了。我要去把他找回来。” 见三月兔不相信自己,小野有些焦急,“是他的人抓走了木音!木音就在他的人手里!” “那他把木音带到哪去了?” “我、我不知道。” 柯普斯道:“因为事情就不是这样的,他在撒谎。” “起先我以为只有一伙人想对木音下手,现在我知道至少有两伙。我对你们的矛盾不感兴趣,我只想找到木音,而你们中的一伙人抓住了他。” 三月兔转身走到了他们面前,“你们可以主动告诉我,或者我逼你们说。” 小野瞥见桌上放着望月给自己的联络法器,便道:“我可以证明黑仔是和我们一起的,用那个法器能联络到他。” “哦?好让你的同伴能定位到这里吗?你们在信城还有多少人?” “除了黑仔和望月没有别人了。” 柯普斯插嘴道:“他在撒谎,他背后有一个和翡翠会一样庞大的秘密组织。翡翠会倒了他们想绑架黑仔的儿子来威胁黑仔好让自己成为独霸整个地下世界的机构......” “那么,来谈谈你吧,柯普斯。”三月兔走到柯普斯面前,“在学校的时候,你带来的人有几个我认得,都是剧院的杀手。我猜,你是想保护木音对吧?” “没错。” 三月兔盯着他的眼睛道:“朝他开枪也算保护吗?” 柯普斯:“三月兔,我知道我们从前有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不愉快的经历?你告诉小白我要向圣膏军检举关于翡翠会的一切,并设法让小白相信这一切,随后派清除组的人来杀我?” 小野立刻道:“对啊,三月兔。这家伙撒谎成性,你不能相信他。快放开我,我们能让他带着我们找到木音,不然他的人就要把木音转移走了!” 柯普斯:“听他的你就是在自投罗网,黑仔最近没有给你打钱了吧?这都是因为他们把黑仔抓起来了。” 小野气笑了,“你就继续撒谎吧。” “听着,三月兔,我知道很多只有黑仔才知道的事。我知道他什么时候雇佣了你,他告诉我北境的事了......” 三月兔没有理会柯普斯,再次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在桌上捣鼓着什么。 “你妻子的事他也和我说了。” 三月兔手一停。 “我非常抱歉,我不想提起关于她的伤心事。但是,拜托,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黑仔不相信我的话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让我来帮你吧,为了你自己,也为了黑仔和木音。” 虽然纯洁的小野并不知道柯普斯和黑仔的关系,但他至少清楚那两人在一起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让柯普斯继续这样论证下去的话三月兔依然会相信柯普斯的。便打断道:“直接去问黑仔吧,他会告诉你更多关于柯普斯和他那群反社会人格朋友的事。” “好。”短暂的考虑后,三月兔答应了小野。他将桌上的那个联络法器塞进小野的手里,“给你60秒的时间,让我发现你的人试图定位这里你就死定了。” 小野松了口气,按动法器,同时在心里祈祷望月已经和黑仔汇合了。 “小野?”望月的声音从法器里传了出来,“你在哪里?” “三月兔抓住了我和柯普斯,他想和黑仔说话。”见法器里头突然没有声音了,小野忙道:“50秒后他就会切断联系,黑仔在哪?” “我还没有找到他。” 小野情不自禁地抓了一下椅子,柯普斯则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三月兔,我知道你在听我说话,再给我点时间,我马上就能找到黑——” 三月兔一把抢过小野手里的联络法器,捏碎后丢在一边。 柯普斯道:“你已经证实过了,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你越早相信我,我们就能越早通过他把木音找回来......”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三月兔从桌上取来一个烧瓶,里面装着一簇绿幽幽的火焰,“你们都想让我相信,而我只想找到木音。带路的话,你们不需要这么多的身体,剩下的部分我会一点一点的烧掉的。” 小野:“三月兔,你......不会想这么做的。” “是的,我不想。但是我会。” “其实还有别的办法——” “你说得对,但这是办法之一。” 此刻,望月沿着小野的气味找到了他和柯普斯交战的地方,并在草丛里找到了一个联络法器,样式和自己留给小野的完全不同。 “翡翠会的款式?”望月按下法器,三月兔桌上的一件联络法器便响了起来。 “看来有人发现我留的线索了。”三月兔将烧瓶放回桌上,拿起那件法器,同时桌面便投射出了一幅画面——那是望月一个人站在那里,画面里的望月看起来很虚弱,一幅元气大伤的模样。 三月兔在现场不止留下了联络法器,还有一个不易发现的真理之眼阵图。 “说吧。” 望月道:“三月兔,小野在哪?” “看情况了,木音在哪?” 望月朝四周望了望,见周围没有人,也感觉不到其他气息,便道:“他在我手上,很安全。” “如果他在你手上,让他和我说话。” “让我先和小野说话。” “待在原地别动,我来找你。然后我们再讨论交换人质的事。”三月兔切断了联系,柯普斯立刻道:“根本没人,他说的话连我都不信。” 三月兔:“哦,我本来也没信。” 小野:“他可能把木音藏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见三月兔似乎要走出门去,小野到底心里没底,此刻的望月看起来不是三月兔的对手,他担心望月的安危,便朝他喊道:“等等,就算他撒谎也是为了我才——” “他要是撒谎,那就等死吧!”三月兔走了出去,一把关上了门。 小野便开始东张西望起来,柯普斯冷漠地道:“太晚了,你肯定来不及的。” “那也要努力尝试一把啊!为了自己的同伴就值得这么做,”小野瞥了一眼柯普斯,又四处张望起来,“算了,你这种人肯定不会懂的。” 小野瞥见方才被捏碎后仍在地上的法器,便努力地挪动着椅子,用椅子脚在上面摩擦着。 柯普斯:“你这是在做什么?” 小野:“学着点,没准等你离开以后还用得上。” 柯普斯不爽地看着小野。 随后,小野将手掌摊开,对柯普斯道:“划伤我。” “什么?” “你不是炼金术士吗?血和盐水成分差不多,和联络法器内部的蓝砂接触后会产生火花,三月兔是擅长火焰炼成的炼金术士,所以这里到处都易燃品,我要把这里点燃!” “你认真的吗?” “我一个人做不到,所以你得帮我。”小野晃了晃掌心,“抓深点,除非你想自己也贡献一点血。” “......”柯普斯盯着小野,随后也挪动椅子过来,伸出手指,冰冷的指甲触碰到了小野温暖的掌心。 “嘶......”小野微微抬起头,看向别处。柯普斯收回手掌时,两根手指的整个指节都被鲜血染红了。 小野握紧拳头,挤出血液滴在被破碎的联络法器上,然后用脚一挪,将爆着火花的联络法器踢向那些散发着硝烟味的箱子。 那些箱子周围很快接二连三地爆出火花,随后木箱子开始燃起火焰。 柯普斯:“好,我明白了。火花引爆那些粉尘,爆炸的冲击会把门冲破,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不是,我只是放了场火而已。” “????” “但愿有人能看见烟雾,然后报告城隍庙,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但愿?如果没人看见呢?如果城隍庙的人来迟了呢?” “那我们就一起葬身火海。”小野无所谓道:“依我看,这个结局也算不错,我在临死前为民除了一害。” “呵,傻瓜,你才会死,我不会......” 柯普斯正说着,火势已经蔓延到了三月兔的工作台上,那装着绿火的烧瓶一下子裂开,刹那间,整个房间的火焰都变成了绿色。 ------ “那家伙没来。”望月拿起了自己的联络法器,法器里则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义父,我找到木音的位置了。” “很好,找到那家伙就能把小野换回来。” 望月不再等待,匆匆离开了那里。而远处,在到达后便一直远远地用望远镜注视着这里的三月兔,便也跟了上前。 “咳咳咳——” 绿色的火焰燃烧发出的气味让小野和柯普斯呛得咳嗽起来,柯普斯犹豫地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道:“一切就要这么结束了......正如刚开始一样。” “我们又不是在大火中认识的。” “我没和你说话,你这自以为是的白痴。”柯普斯无神地看了小野一眼,“不过我想小野确实是浴火重生了两次,一次是亲眼看着鹿爹死了,一次是亲眼看着牧云村烧了。” “所以这就是你能想出最恶毒的话了?我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你置气,反正我们都要死了。” “你所做的一切,是在公然挑衅那个造就了你的人,所以他会步步紧逼地夺走你的一切,直到你走上正轨,走上他为你安排的一切......你要是早点听我的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谁造就了我?鹿哥他们吗?他们从来没有要求我做什么。” “呵,他们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不过你并没有按照他预计的那样,就像鹿旷没有按照小白预计的那样......一个人造就了什么,就会被什么背叛,正如他所一直深爱的那样......” 小野奇怪地看着开始胡言乱语的柯普斯,见柯普斯——这个毫无人性的恶魔,此刻脸上竟然浮现出了痛苦和恐惧? “柯普斯,谁造就了你?”小野问道。 “你是怎么成为最初的尸魔的?”小野问道。 柯普斯只是摇头,似乎开始哭泣起来,“我比你们这些贱人加在一起还要悲惨得多......” “告诉我。” 柯普斯没有回应,小野便几乎是吼道:“告诉我呀!” 柯普斯转过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小野,“你以为只有你被亲生父母遗弃了吗?” 燃烧着绿火的房梁轰然倒塌,小野猛地往地上一蹬,躲了开来,但整个人却连同仰面倒在了地上。 【这火......连柯普斯都怕的要死,我还是别碰到好了。】 但小野还是慢慢挪动着,让被捆在椅子扶手上的手靠近那些绿火。 柯普斯冷冷地说道:“三月兔的劫火沾上活物就不会熄灭,它会一直把你的灵魂烧尽为止。” “我没想烧断绳子,我只要......嘶,把绳子烧软就行了。”小野一下子挣断了那绳子,随后连忙解开另一只手的绳子,站了起来。 “我的兵符!”他绕开那些绿火,拿起了掉在地上的兵符,转身看向柯普斯。 “咳咳......”浓烟呛得两人再次咳嗽起来,小野手上握着兵符,看着面前闭上了眼睛的柯普斯,不知为何犹豫了起来。 ------ “报告队长,这火熄不灭!” 屋外的鬼差用符咒放出水来冲着屋子,但无济于事。鬼差队长便下令道:“把这里隔开,别让任何人靠近,盯死这里直到这火熄灭。” 其中一个鬼差搀扶着小野走到轿子旁,用沾着药水的手帕覆盖住小野的口鼻,“你吸入过多的烟尘,待在这里,我去找大夫。” 小野点点头,那鬼差一离开,小野便立刻放下手帕,钻进看热闹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 信城某处的空屋内,木音双手被迫举起,并拢绑在一起并拴在柱子上突出的钉子上,嘴上也戴着口枷。卡鲁鲁在他面前的空地上来回踱步,而白眉儿则坐在他旁边,低头想着什么。 卡鲁鲁口袋里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通讯法器,简单回应了几句,便道:“收拾一下,去和柯普斯汇合。他说会有人来找我们。” 白眉儿抬起头来:“双毛和那两个小子呢?不用管他们了?” “他不给我们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快点走吧。” 此刻,望月转身走进一个小巷里,三月兔便快步跟上。刚走进小巷里,就见望月拿着火铳对着自己,而三月兔也立即从背后伸出一只绿色的形元手。 “三月兔,我是黑仔,关于木音的事他们说的是事实,你可以相信他们。”黑仔出现在了三月兔身后。 三月兔头也没回,道:“问题是我可以信任你吗,老朋友。” “没有人强迫我,我只是担心木音。你眼前的兔子能帮上忙。”黑仔诚恳道:“把他找回来......保他平安。” “我会的。”三月兔收回了形元手,见望月没有放下枪,便道:“别再闹了,我们去把男孩找回来。” “呼......”望月这才放下了枪。 谢礼 拉图斯的遗产 魂钉 爬行者 城隍,但是妖怪 肉灵芝 摇摆不定 黄泉引路人 王将地虫 天灾 英雄与野心家 相国大人 怨灵 老朋友 “一般来说,将神门,城隍庙,还有各城归属缉武司的异术组织会派人手定期巡逻,祓除城镇周围的鬼患。” 鹿旷疑惑地操纵着金属挑起了一个车轮鬼, “其他的也就算了,这里的城隍是怎么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如果不是我们碰巧经过的话,这群尸鬼连一个村子的人都能轻易吞噬吧。” 平三也看着这些已经被打倒的车轮鬼,道:“我更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一次处死这么多人?” “唔,车轮刑,不像是青水官府会用的刑罚,倒是在自然神教盛行的金沙会更常见,自然神的狂热信徒会用这种方法来打击异端。” 鹿旷想了想,又道:“不过......这种刑罚后来也传到了青水,被在槐河域一带流行的荆棘之子所采纳。因为用车轮碾压四肢以及放置七日的暴晒和荆棘之子忍耐苦痛的理念所符合,所以在槐河域一带,尤其是荆棘之子控制的地区特别常见。” 冰流立刻紧张起来,“荆棘之子?” “对,荆棘之子的信徒认为忍耐苦痛就能得到龙神的祝福,就算没有在现世成为奇迹,也能在死后跨过泥泞的梦之海,去到梦的彼岸,也就是......‘天堂’。所以荆棘之子的信徒甚至会主动折磨自己来迎求奇迹......你们怎么了?” 见冰流和平三的表情非常不自然,鹿旷感到有些奇怪。他想了想,便明白了过来,“差点忘了,你们就是当事人,平三的手心里还有一柄荆棘剑呢。不过追云已经死了,荆棘之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吧。” “我们要去的充城曾经也是荆棘之子流传的地区。据说,那里曾经迎来过奇迹——” 平三忍不住打断道:“不会和杜家三姐妹还有侯君入梦一样,都是追云傲雪搞出来唬人的小把戏吧?” “那可是和将神一样鼎鼎大名的人啊,就算追云是监国也要奉为上宾。迎来奇迹的那位前辈,是青水最有名的学者,骆驼族的骆行先生。他立志要走遍整个大陆,亲眼见证所有的真理,鼓励求真务实的求学精神。为了磨炼自己,他和他的学生都会在脖颈上挂一个香炉,来强迫自己弯腰以保持谦卑,同时穿上荆棘编制的鞋子来提醒自己脚踏实地。” “咦?”平三小心地看向冰流,忍不住道:“冰流,你记得吧?......鹿哥描述的,这些人的打扮,好像在哪见过......” “骆奎?” 鹿旷继续说道:“后来,人们惊讶的发现,骆行老先生可以赤足走在滚烫的熔岩和冰冷的冻土上而不受伤,只要在行走时,就好像有无限的精力一样,因此人们都尊称他为‘赤足圣客’。由于骆行老先生和他的学徒求学的刻苦精神和荆棘之子折磨的理念有那么——(鹿旷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一丝相似,于是荆棘之子就宣称是老先生忍耐苦痛的美德迎来了龙神的祝福......” “像是碰瓷一样......后来呢后来呢?”平三来了兴趣。 “后来?骆行老先生和他的学徒在途径充城时突然消失了。当时许多流派都因为老先生的名望而派人寻找过,但都一无所获,就连许多堪舆高手都没能占卜出结果,于是人们只能认为是龙神的祝福再一次降临到了老先生的身上,龙神现身亲自引领他们前往梦的彼岸......地点就在这里,充城。” 鹿旷指着前方,翻过山坡后出现的城墙,道:“能看见了,我们到了。” 不知怎么地,平三突然想回头看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感召他一样——在身后很远的地方,有一截枯木上似乎站着一个穿着黑袍的山羊,他也在注视着这里。平三感到那人有点眼熟,便揉了揉眼睛,但又发现枯木上根本没人,似乎是自己眼花了。 充城城门前,一位骆驼族的老者抬起头,望着城门上大大的“充城”二字,浑浊的眼睛里泛出了激动的泪花。 “老师......我回来了......” 城隍庙伙房。 靠着窗边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三个人,桌上放着三碗热气腾腾的云吞面。冯惠解下了长刀,用筷子将面前的面搅成一团。坐在她对面的冯谦依旧抱着那把长刀,他身边的锐欧利则用胳膊撑着脑袋,望向窗外。 “嘛,根本就没有鬼患。青水相国大人都亲自来这里了,就算有什么妖啊鬼啊也早就吓跑了。所以说啊,谦,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就当出来散散心,回去后就能向会长交代了。” 冯惠闭着眼睛,美滋滋地将面团放在口前。冯谦仍旧低着头,抬起眼睛看了冯惠一眼,道:“父亲又不是机关......什么都没做才会被骂。如果遇到很厉害的鬼的话,断掉一条胳膊或者腿就好了,这样才会得到父亲的称赞......” “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冯惠“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谦,你的天剑是同辈中最好的,就算大哥也比不上!会长其实非常看重你,如果你能像大哥那样强硬一点,会长就再也挑不出毛病了。下次,要是会长再说你,我就帮你骂回去!” “有什么用......惠姐又不是被逼着去练剑的人。”冯谦难过地看着面汤里自己的倒影,“我不喜欢剑......也不想守护什么妖刀......如果我是女孩就好了,母亲不会逼着我去练剑,我也可以和惠姐一样......” “谦如果一直都是这样想的话,不管是成为男孩还是女孩都没用的哦。”冯惠将身子侧了侧,用下巴朝前方点了点,“看那里坐着的那个女人——” 隔着几张桌子,苏香将军一个人坐在那,桌上放着许多小碟子。每个小碟子里的食物都很少,——银木耳、莲子勾兑的白羹,上面撒着细细的桂花;两种颜色的干果拼成了太极的图案,周围又用蜂蜜画了个圈;几个捏成包子、馒头、汤圆形状的五颜六色的糕点;煎黄的豆腐皮包着鼓鼓囊囊的馅;雪白的糕点被切成两半,里面是诱人的枣泥和豆沙...... 还有琉璃盏里装着的冒着青绿色蒸汽的茶。 “一路上饿死了那么多人,她却可以在这个季节吃到莲子和桂花,还有茶。从黄老板给鱼龙会的资助就知道茶有多么稀有......你看,她明明不会形元,但是她却敢向自己的父亲开口要这些东西。如果谦也能大声说出自己的要求的话,会长一定不会再那么苛刻地对你了。” 冯谦道:“姐,会被听见的。” 冯惠却无所谓地再次用筷子搅拌起面来,“有什么关系?我说错了吗?” 文坎正经过她身边,瞥了她一眼。 “又变多了。”一直望着窗外的锐欧利冷不丁来了一句。 冯惠不解:“什么?” “难民啊。” 窗外,城隍庙的外面,是一片荒凉的黄泥地,风吹过便扬起一脸的尘埃。那里有许多人背着各自的行囊,排着队等着城隍庙发放的食物。他们身上几乎铺了一层沙子,松弛粗糙的皮肤紧紧地吸在骨架上,深陷的眼窝里只剩下了麻木。 “够了!”同样在伙房内,和大壳面对面吃饭的小野将面前的云吞面往前一推,“我得去找那个相国。” “吸溜吸溜——”和义愤填膺的小野不同,大壳表现得非常平淡,“小野,先吃完面再说吧。现在还能提供城隍庙普通伙计的伙食,再过不久连这点也没了......槐河的洪灾和辰江的旱灾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不止是收成,因为追云推行的屯田令的缘故,百姓们上交的粮食是按照土地比例分摊的。交不起粮食的人被抓走,或者逃走。没有人耕种,饥荒只会越来越严重......” “所以,我、我完全吃不下!”小野双手撑在桌上,不忍心地看着自己的那碗面,“我明明没做什么好事......既没有耕种,也没有帮助那些百姓,我没资格吃这碗面!” “......我知道了,我们去找相国大人吧。”大壳三两下将那碗面吃完了。 两人走出伙房,发觉庭院前方的角落里,那只四五米高的大象正靠着院墙坐着。他那血迹斑斑的枷锁放在一边,一只手装着一把谷屑,另一只手则将谷屑洒在地上,看着小鸡仔在他前方将头一点一点地啄食着,随后像孩子般吃吃地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嘿嘿......”大象似乎注意到了小野,艰难地将头转向这边,抬起手摇晃着。他咧开嘴笑,但是嘴角是歪斜的,口水沿着歪斜的嘴角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 “......”小野心道:“是和赤辽一样的情况吗?但是病情要严重地多啊。” 院门推开,黑衣鹿走了进来。小野便快步上前,“你好,请问——相国大人在哪?” 黑衣鹿全身都被黑衣包的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对鹿角足以辨认身份。 “跟我来吧,我也正要找他。” 小野和大壳便跟着黑衣鹿往前走去。 “你吓到了吗?”黑衣鹿虽然全身都隐匿在那斗篷下,但声音听起来却异常温柔而有磁性,小野的情绪不自觉地跟着放松起来。 “没......” “因为先天的疾病和畸形,我们都被村里人当做是厄运的象征,被殴打、驱逐......” 走到一处树荫下时,黑衣鹿解下了缠绕着脑袋的黑色绷带——绷带下藏着的是一位容貌清秀,彬彬有礼的鹿族青年。见小野有些疑惑,那鹿族青年便脱下了手套,将手伸出树荫外—— 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手上迅速出现了边界清楚的红斑,毛发和皮肤也大块大块地剥落下来,鲜血很快浸湿了整条胳膊,整个手掌看上去就像溶化了一般。 很严重的病,但是大壳无动于衷。 “没办法走到阳光下的我,很自然地被认为是见不得光的污秽。在再也敲不开家门后,我就离开了钝角村,过着索离群居的生活,直到相国大人收留了我。” 他重新戴上了手套,又将自己的头部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不喜欢现在在做的事,我也不喜欢伤害别人。但只要能看见相国大人那祥和的表情,我就能感到心安。为了这份安宁,我可以做很多不愿意做的事。” “难以理解......”小野心道:“文良相国,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啊,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小野挠了挠头,又问道。 “鹿阳,很讽刺的名字呢。” 三人走到了城隍庙内修筑的一个庙宇内,在靠近时便听到里面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 庙宇内,竖立着一个年迈的骆驼雕像,他低着头,脖子上挂着香炉,脚上穿着荆棘编织的鞋子。雕像周围摆满了一圈的山珍海味,正前方的香炉里更是插着两根奇大无比的香。 文良跪在雕像的正前方,只见他猛地将自己的头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发出了方才巨大的“扑通”声,同时双手也放在地上,先是手心朝地,然后又翻转过来,随后在小野惊讶的目光中,他抬起了身子,双手合十,随后再次猛地将头砸在地上。 “相国大人相信荆棘之子和龙神是存在的,所以他在用这种方式来践行苦难,每天都要重复一千下,二十年来风雨无阻。” 此刻,文良站了起来,看起来那一千下的跪拜已经结束了。 “原来是将神门的,有什么事吗?” “你流血了!” 文良没有擦去额头上的鲜血,只是柔和地注视着三人,道:“这里,曾经是赤足圣客与弟子们得到龙神赐福的地方。龙神两次在赤足圣客身上展现了奇迹,所以他和他的弟子们毫无疑问会在龙神的指引下飞跃梦之海,去到那梦的彼岸......想到这里是奇迹降临的圣地,所以证道时不自觉地用力了。” “......真的不用擦一下吗?”小野纳闷,鹿阳为何也无动于衷。 “不必,这份苦痛让我感到狂喜,我离龙神和奇迹的距离因为它而变得更近了。”文良双手合十,低沉地吟诵道:“赞美龙神,这本身就是考验。身为龙神的信徒,我知道会给许多人带来痛苦,所以身上的痛楚既是信仰的证明,也是谦卑的惩戒。” “对了,将神门的,你有什么事吗?” “我不明白。”小野为难地说道:“我不想抨击你的信仰,但是——这真的能拯救天下吗?因为您之前做的那些事,老百姓对城隍庙差评不断,更糟糕的是,城隍庙里也有对您不满的人。还有......您用这么残酷的刑罚,只会扩散恐怖,这样下去,会失去人心的。” 文良笑了,出于不屑的讥笑,眉宇间也隐隐有了怒意。 “年轻人,你不会知道,当你走在一条明确的道路上时会有多么轻松。”文良闭起眼睛,仿佛前方真的有一条道路般,“只管这样,把一切都交给龙神,听从龙神的召唤走下去......龙神曾予我们文明,同样也予以我们一条明确的道路。” 完全是车轱辘话。 在庙宇的大梁上,站着一个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人。不管是文良还是小野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此刻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浅,最后凭空消失了。 ------ 锐欧利突然抓起了长刀,“有可疑的波导!” “太好了,谦,向会长证明自己的机会来了。”冯惠也拿起了长刀,拉着冯谦站了起来。 锐欧利翻身跳出了窗外,冯惠和冯谦也跟着跳了出来。只见锐欧利闭着眼,几秒后便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冯惠和冯谦便也跑了过去。 充城外的一处山谷里,许多人们手拉着手围成了一个圈,圈内是架在篝火上烤着的大锅,里面煮着许多肉。圈外,是许多丢弃的骨头以及到处乱飞的苍蝇。 穿着黑袍的山羊八目明站在圈内,右手抓着一本漆黑封面的书举在胸口,书上画着一个五芒星炼金阵图,阵图内是一个倒着的血红十字架。 那些人们不断地将腿抬高,同时往一侧移动,整个圈圈便不断旋转着,八目明则高举着左手——手上拿着某种兽族的头盖骨,里面放着一根蜡烛,弥漫出诡异的香气。 人们越跳越起劲,全然忘记了自己的饥饿和疼痛,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狰狞而浮夸。 “厄运与救赎在呼唤......无需抵抗,将自己的全部交给祂,你会发现,原来一切是如此轻松。” 篝火突然炸起一团墨绿色的火焰,随后整个火焰便变了颜色。诡异的火光下,人们开始疯狂地狂笑、怪叫起来。 “没有关系,把自己都放弃吧,向我们的‘父亲’,向未来献出一切吧。” 人们似乎都陷入了某种幻觉,开始狂乱地喊起来:“未来!未来!未来!” 山谷一边的悬崖上,锐欧利,冯谦,冯惠三人趴在悬崖边,紧张地望着下方癫狂的人们。 “就是这个......那股令人不安的波导。”锐欧利的脸上流下一滴冷汗,“充城外,竟然有这种程度的(消音)徒,城隍和鬼差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得马上回去报告城隍。” “嘿,等等。”冯惠看起来有些兴奋,“这是一个好机会,我们无意间撞破了(消音),然后把它拿下,不仅可以扬名,会长也会对谦更好了,对吧?” 锐欧利压低声音道:“你疯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狂的波导,汇聚在一起会爆发出非常可怕的能力,只有同样具有汇聚波导能力的城隍才能对付!” “没关系啊,我们又不是正面冲上去。而且你看他们一个个都失去理智了,我们就慢慢地把他们一点一点都打倒,他们也发现不了,不是很好解决吗?” “你!——” “好了,问问谦的意见吧。”冯惠期待地看向冯谦,“谦,你怎么说?” 冯谦木然地抱着刀站了起来。 眷属 重逢 “可恶!”小野一拳砸在墙上,为自己无法说服文良而不甘。这时,一个大夫打扮的兔族少年走进来到了大壳身边,在大壳耳边说了什么。 “哦,知道了。”大壳没做什么特别的反应便将那人打发走了,小野便问道:“大壳,药房那边出事了吗?” “没什么,那个女人死了......”大壳见小野怔住了,便比划道:“你见过的那个兔族女人,她没有熬住刑,死了。相国说会抚养她的孩子,让他以文家人的身份在相国府生活。” “什、什么,她——她死了?” “嗯......我多少猜到了。她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又要赶路,又要想办法让孩子活下去,本身就到了极限......进了班房的人,没可能完整出来的。” 小野捂了捂自己的脑袋,早在与临街城隍接触后,他就隐约猜到了,表面上在四国中最具名望的芦芦族,背后可能会有那些难以启齿的东西。在金沙之行后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只是如今芦芦族背后的阴暗被毫无保留地剖析在他面前,一时难以接受。 “小野,我要去药房帮忙了,有人拜托我去照顾两个不得了的病人......如果你看不惯相国的行为的话,还是避免和他接触吧。” 大壳走了出去,留下小野一个人留在这庙宇内。他望着那谦卑的低着头的骆驼雕像,心里感到一阵迷茫。 “好烦啊......”小野最终决定去城里四处走走散散心。 ------ 山谷里,锐欧利警惕地拔刀对着平三。还没等他说什么,苏香突然一个滑跪冲了过来,距离平三几米时匍匐跪倒在地上,“活着的奇迹!请接收我虔诚的膜拜吧!他手上收发自如的荆棘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是,这荆棘什么的,忽悠别人就算了,你们居然自己也信吗?” 鹿旷连忙冲来捂住平三的嘴,赔笑道:“他说,你们的好意他心领了。天快黑了,能给我们提供住处吗?” “没问题。”苏香站了起来,对着身后的王卫军道:“马上去城隍庙安排最好的房间和伙食。对了,通知义父,我遇见奇迹了!” 平三掰开鹿旷的手,不满道:“干什么啊鹿哥,你为什么要陪那个大姐玩过家家——” “见鬼了,你就是有把一切事情都搞砸的本事。资金和据点,我们本来可以有的,只要哄好这个将军的话。” “是么?”平三骄傲地拿出一本账本,“如果我总是把一切事情都搞砸,我是怎么身家百万的?鹿哥,我们不需要她的钱,我们自己就有的是。” “那是云副将留给你的遗产!而且我们的钱早就花完了,我们破产了,破!产!了!” 鹿旷揪着平三的领子喊道,然后才注意到周围的芦芦战兔们正在看着他俩。他便松开手,后退几步,也做出虔诚的样子道:“啊......奇迹,尊敬的奇迹,我......尊敬您,指引我走在扭曲的......苦痛路......巴拉巴拉......荆棘之子。”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平三他们身上时,冰流扯紧了身上的斗篷,“现在......最好别被认出来。” ------ 充城的贫穷已经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小野走在路上,看着周围饿得连站都站不稳的人,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想做些什么,但伸进口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只能叹了口气。 “小野——”一个苍老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小野身后响起,他一转身,便见骆奎佝偻着腰朝他走来,“圣徒的脚趾指引我走向这里,你身上是否也有圣徒的遗物?” “遗物?那是什么——我想起来了。”小野从口袋里也掏出了一截石化的脚趾,“这是平三送我的,带在身上后能让人健步如飞的法器。等等,这是前辈炼出来的吗?” 骆奎没有反应,小野便勉强笑道:“前辈,好久不见啦,我们从金沙回来了......您最近还好吗?” “......没什么。”骆奎盯着那截脚趾有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年轻人......听我忏悔,面对考验,胆怯在我心中深深地扎了根......我选择了流浪,这种最温和的逃避......” 小野见骆奎神情恍惚,有些担心地问道:“前辈,您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最近,我在每一个夜晚的梦中都听到了那尖叫声,令我恐惧无比......小野,你能帮帮我这个可怜的老头吗?让那声音停下吧,我已经祈求了太久......如果能到城隍庙,那个奇迹降临的塑像面前祈祷,我的灵魂或许能够平静下来。” “雕像?是赤足圣客的雕像吗?我知道了,您跟我来吧。” 在走到城隍庙时,小野发觉城隍庙的院内传来一阵火光,门前早已乱做一团,分发粮食以及维持秩序的鬼差和争抢食物的难民们纠缠在一起,而许多人正从城隍庙内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有鬼啊~有鬼啊!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啊!”跑出来的人们惊恐地喊道。 “这是怎么回事?”小野感到一丝不妙,便回头对骆奎嘱咐道:“前辈,您先在这里等我,我去里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说罢,他朝着城隍庙跑去,伸手在院墙上一撑,翻进了城隍庙内。 里面的景象令小野大吃一惊——地面上到处都是尸体,有城隍庙内的文员,留守的一小部分王卫军,普通百姓,还有从班房里逃出来的鲜血淋漓的人。正当他感到疑惑时,突然传来一声啼哭声——那声音如此尖锐,令人不寒而栗,小野听得这啼哭声似乎在哪听过—— 一边的墙壁突然被打破,是大壳被什么东西从那里撞了出来。小野便迅速赶来,“大壳,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大壳指着他被撞出来的方向,一个荆棘编成的女人模样的物体抱着一个婴儿,婴儿的身上被荆棘扎得到处都是血,并且在那双荆棘编织的手中不断挣扎着,让被抓着的部位更加血肉模糊。 “嘤——”原来方才那凄厉的啼哭声是这婴儿发出的,那荆棘编织的怪物便从身后发出几条荆棘,朝着小野和大壳攻来。 小野拿起兵符,一刀砍断了伸来的荆棘,同时问道:“大壳,这是什么?” “那个死掉的女人,还有她的孩子......”大壳喃喃道,“那个女人知道自己没法熬过去,就说她皈依荆棘之子了,希望那些行刑的人能用荆棘按照她的样子做一个人偶,这样她的孩子就不会因为失去母亲而啼哭。相国很感动,于是让手下照做了......结果刚才发现,这个人偶居然动了起来。” “这样吗......”小野注意到,那荆棘人偶身上有着无比沉重的怨气,显然是那女人的灵魂附着在了人偶上。出于母亲爱子的本能,紧紧地抓着婴儿不放,但婴儿却因此感到痛苦而不断挣扎,因为婴儿的不安而使得这个附身人偶的怨魂更加狂躁起来,不顾一切地攻击周围的人。 “可是,这里可是城隍庙啊,而且是白天啊。就算是变异成尸鬼,或者灵魂在强大的执念下附体,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小野朝周围望去,又疑惑道:“城隍呢?相国呢?其他人呢?他们都去哪了?居然就这样让一个怨魂在城隍庙里杀人!” “相国和城隍出城去接苏香将军了。而且......说是城隍庙,但是型堂的惨状你也见识过了,那里积攒了太多的怨气,不出一个怨魂才奇怪......相国和城隍一走,没有压制的情况下很快就成形了。” 大壳拍了拍身上的灰,道:“我的符箓用完了都没有效果,其他的能力也不擅长对付这种敌人......” “没关系,交给我吧。我的业火,专门克制邪祟。”小野凝聚形元,兵符上便附着了一层白火,“对不起了,夫人......你已经死了,请你——不要再伤害别人了!” “嘤!——”婴儿再次啼哭起来,荆棘人偶便又发出几条荆棘刺向小野,小野侧身躲过,随后以兵符裹挟着白火朝人偶的脖子部位砍去,那人偶却突然把婴儿举了起来。 “什么?!”小野连忙往上用力,虽然自己用形元处理过的斩击不会斩伤活人,但以婴儿这样的程度是无法接下攻击带来的冲击的。“居然用自己的孩子做盾牌,你——” “嘤嘤嘤!——”那婴儿突然手舞足蹈起来,荆棘人偶再次以荆棘藤鞭朝小野扫来。但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无法伤到小野,挥刀一圈便轻易地处理掉。 “麻烦的还是怎么把婴儿救出来......等等,婴儿?”小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将形元凝在双脚,随后猛地使出白影残魂教给他的移动方式——“八级天,暴足!” 小野在下一个瞬间便出现在了荆棘人偶后方的数米处,荆棘人偶果然又举起了婴儿来抵挡,只是这次婴儿的肩上出现了一条细浅的口子。 “竟然......真的是这样!”小野看着自己的兵符,又看向那转了过来,面向他的婴儿和荆棘人偶, 自己的斩击是不会伤害到活人的,但那婴儿却被擦破了皮,这说明那婴儿已经不是活物了! 这个怨魂不是来自那个死去的母亲,而是来自这个婴儿!所以人偶的动作其实是这个婴儿在主导! 婴儿将这荆棘编制的人偶当成了自己的母亲,因此将城隍庙里的所有人都当成了敌人而加以攻击,同时在对人偶的攻击即将到来时主动挡在人偶前方,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的母亲!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小野握住兵符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他们......他们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啊!” 荆棘人偶突然扭过头,操纵着荆棘朝大壳刺了过去。小野紧闭着眼,将刀一挥,白色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整个人偶。 随着荆棘人偶在白火中化为飞灰,小野抹了抹眼睛,沉重地走向大壳。 “大壳……” “嗯?” “他们说你是神医,你也说了那个婴儿的状况没问题的……为什么、为什么他死了?” “……” “他是因为什么死的?为什么城隍庙的人一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 “回答我!” 大壳没有吭声,小野便大喊道:“回答——”还没等他说完,一个手掌便猛地拍在了他的脑门上,将他重重地打飞,撞踏了院墙。 【谁攻击了我......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靠近?这种程度的“隐”,难道……】 小野推开身上压着的墙砖,从那堆废墟里站了起来,“白眉儿!” 见白眉儿站在大壳身前,小野又急忙喊道:“大壳,快躲开,那家伙现在不是我们的朋友了!” “嗯......我没把他当朋友。”大壳的眼底蓝光闪烁了一下,“但是老师......拜托我去照顾他了。” 【不妙......大壳难道被柯普斯操控了吗?】小野连忙拍了拍脑袋,“对啊,柯普斯和海查灵是同一个人......大壳呆在他身边这么久,被精神控制是理所当然的......既然白眉儿在这里,那么柯普斯和卡鲁鲁也......” “君子六艺,射礼!”白眉儿大喊,右眼瞳孔随即一缩,一道劲力瞬间重击在了小野身上,再次将他打飞数米。 白眉儿紧跟着上前,右手指甲伸长半米,猛地朝小野刺来,小野却在半空中移开了脚步,同时翻身砍在了白眉儿身上,白眉儿张口往后仰头,小野便立刻以脚尖在地上一点,拉开了距离。 “不能被他的口水沾到......不仅是口水,还有他的形元也要注意。他的能力和望月一样,能不断吞噬形元来增强自己,拖得越久对我越不妙......” 小野迅速将刀挡在身前,挡下了那道凭空出现的劲力,并继续思考道:“君子六艺只要看到就能进行攻击,拉远距离的话就变成靶子了!可是他的力气要比我大太多,体术也远强过我,要怎么办......” 他将刀插在地上,随后周围的地面便出现了数个光点,光点猛地炸开往上喷出一道道白色的火柱。 “很好,先封住他的视线,再用暴足移动到他身边......机会只有一次!” 白眉儿果然避开了那些火柱,正在张望时,小野已经出现在了他的上方。 “小巨兵——和我一样——最帅斩!” 白眉儿猛地抬头,右眼瞳孔缩小,但还没来得及放出攻击,小巨兵的重剑便砸了下来,将他砸进了崩裂成无数碎石的地面中。 “哈,搞——”小野刚松了口气,大壳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小野身后,拿着闭元针刺向小野的后颈——小野用来护身的形元就像被戳软的果冻一般,毫无抵抗地被针刺了下去。他突然感到后颈一凉,没有回头便朝前跑去。地上的白眉儿便在这是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脚踝,同时地面的缝隙里伸出无数只蓝色的形元手,抓向了小野的脑袋。 “呃......”小野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翻起白眼——那些蓝色的形元手抓住了小野的脑袋,一部分甚至已经没入其中。同时,柯普斯也抗着白眉儿从地面钻了出来。 大壳面无表情道:“好厉害啊,老师......不过小野为什么会一击就倒了呢?” “负责灵魂的‘手’操作对象就是灵魂本身,只有源于灵魂的精神力可以抵挡,小野方才的精力都用于和白眉儿的战斗中,因为获胜的喜悦,对手倒下的松懈,感受到危机的本能,已经占用了他的大部分精力,所以这个时候非常轻松就能操控。” 柯普斯看向大壳,略有惋惜地说道:“可惜你只学会了负责肉身的‘手’,不然刚才战斗就能更早结束了。” 白眉儿:“别讲这些没用的,快给我疗伤!” ------ 小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望向周围,自己似乎是在城隍庙的某个仓库里,四周环境很昏暗,也没有什么杂物。他试着站起来,却先听到了锁链晃动的声音——自己此刻正靠在仓库的柱子上,双手被铁链拉向柱子的两边,脖颈上还插着大壳的闭元针。 “......我已经让你们的殿下起死回生了,所以合作可以告一段落了......不,我当然知道。原谅我要结束这次谈话了,我对我的客人已经很失礼了。” 在仓库门口,背对着小野的柯普斯似乎在和什么人用通讯器交谈着。他将通讯器收回口袋,转身朝小野走来。小野又看见自己身边放着一架手术台,手术台的边缘有一个机械手臂,上面固定着一根有些粗长的银针,上面还往下滴着血——小野立刻意识道,这是鹿旷说过的,海查灵用来施展针术进行洗脑的工具! “......柯普斯?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是永久性的。只是刺激了你的视听区域和负责共情的地方。” “唔......”小野感到脑袋昏昏沉沉,而且他也不相信柯普斯说的话,既然自己落到了对方手里,对方又有精神控制的能力,或许自己就会变成下一个大壳了吧......“你为什么......不直接用控制大壳的方法来......控制我?呼......” “因为我想让你见一个人。”柯普斯蹲在了小野面前,拿出一张被火烧了一半的照片,照片是一个穿着黑峰军装的中年边牧男子,拦着一个看起来约莫10岁左右的边牧少年。“黑峰脑神经专家和高级祭司,恭犽,和他的儿子。” “......”小野感到脑袋里沉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自己甚至已经无力去思考什么了——被精神控制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吧?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想完全放弃自己沉睡下去......小野心想。就算自己真的有强硬的毅力去抗拒,但是毅力归根结底也是来自大脑做出的反应,柯普斯既能对灵魂进行操纵,也能用针术直接修改大脑的结构,想反抗几乎是不可能的。 柯普斯身上形元环绕,那只蓝色的形元手缓缓伸出,覆盖在了小野的脸上。 “不必担心,你的守护灵兽不会出来捣乱的,因为同样的实验已经在瑞安身上成功过了,现在......让我们开始吧。” “呃!”小野感到仿佛有无数密密麻麻的针刺入了自己的脑袋,同时仿佛有一股电流劈进了脑海里,立刻便失去了意识。一片黑暗中,只是仍能听到柯普斯那呓语般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10平米的房间里,橡木做的书桌和淡黄色的墙......凌乱的床上放着布偶,对面有一个能看见自己的落地镜......” 随着柯普斯的话语,周围的环境逐渐变成了他所说的模样。小野从床上爬起,疑惑的看着周围——昏黄的日光透过窗户撒进房间内,让一切如此混沌。他迷惑走到落地镜前——镜中的自己竟然就是方才照片上的小边牧! 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摇了摇自己的尾巴,镜中的小边牧也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哒啦哒啦——”房间门突然被打开,方才照片上的中年边牧男子推开门走了进来——恭犽说道:“回来晚了,因为和那些家伙就祭品的问题争论了一番。不过我带了晚餐回来。” 他提起手里放着食物的篮子,“我换换衣服,你去摆好桌子吧。” 小野木木愣愣地看着他,那边牧——恭犽见小野不为所动,便走过来,言语中似乎有些不悦:“柯普斯,我今天过得非常糟糕,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你最好照我说的做。” 说罢,他走出了房间。 “我是......柯普斯?”小野扭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嘴里不住念叨着,“我是柯普斯......我是柯普斯......” 房间里突然想起了柯普斯的声音:“在信城的时候,你问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这样......我现在来满足你的愿望了。你本来可以问更好的问题的。” 小野一惊,猛然醒悟了过来。他走出了房间——这间房子似乎不太宽敞,家具也十分简朴。 “我们的东西不多,需要用的也很少,因为军部提供了大部分的东西。爸爸......他也不是喜欢装饰的人。” 柯普斯突然出现在了沙发上。 小野又看了看周围,自己现在既然在这幻境中,索性看看柯普斯要做些什么吧。便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我现在在哪?”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成为最初的尸魔的吗?”柯普斯张开双臂,道:“这里就是我长大的地方。” “......所以,你变成这样是因为过得很不幸?”小野皱了皱眉,“这也太老套了吧,如果你只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个的话直接说就好了......还是说这是你操纵人需要触发的条件?” 小野继续说道:“你才不是!你的父亲虽然有点霸道和枯燥,但他还是很关心你的。他不喜欢装饰,却给你的房间装了镜子和书桌,还给你房间的墙壁上了色。而且他虽然很忙,在工作中有糟心事,但他还记得给你带晚饭——你看。” 小野扯了扯沙发,“这是什么?天鹅绒的吗?还有这桌子,如果鹿哥的话应该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但是就连我都知道这些东西非常贵!这个屋子虽然有点单调,但可比将神门还豪华呀!” “所以直接给我跳到结尾吧!” “不能跳到结尾。因为这个故事怎么结束,取决于你的选择。”柯普斯说道,“我在告诉你过去发生的事......通过针术和‘手’,我可以影响你的知觉,让你在我提供的故事的框架里行动。这里之后会发生什么,取决于你,故事的结局是什么,由你的选择来决定。” 柯普斯站了起来,走到小野的面前,“和对瑞安的那次不一样......虽然你在想象出的世界里,但我让你保留了自我意识。你来扮演我,经历我经历的,看看会不会产生......不一样的结局。” “如果你想直接告诉我你的不堪的过去,直接说就好了嘛。” “不,你必须去感受,不仅仅靠听......你不是想拯救所有人吗?你得知道,你可以拯救谁,又不能拯救谁。” 柯普斯诡异地笑了,又在瞬间消失。随后一道凄厉的惨叫突然从小野后方的房间里传来。 “那是什么?”小野还想再问,但是柯普斯已经消失了。他便快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啊!”那声音变得更大了,小野走到那房间前——房门上有许多把锁,他一一拧开,发现那里面是一道往下的台阶,通往一个幽暗的地下室。 他走了下去,在地下室里面又有一个小房间。他费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出去......”房间里传来一个稚嫩的男孩的声音,小野不解,继续走了进去——房间的尽头停着一张床,一只边牧趴在床上,一条胳膊被手铐拷在了床沿。 “你......”小野走到那边牧男孩的旁边,看见他身上到处都是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你是......这些,这些是那家伙弄的吗?” “出去,求你了!”那男孩抬起头,眼圈红红的,满脸都是泪痕,“柯普斯,如果爸爸发现你在这里的话,我会被惩罚的。他会用那些针......还有木天果果......” “别怕,我会帮你的。”小野下意识说道。 “你帮不了我!”那男孩手朝着小野的脸一挥,又软趴趴地垂落在床边,“哈......爸爸的宝贝儿子......你帮不了我的......” 小野手足无措地站在那,看着满身伤痕的边牧男孩,不知道如何是好。柯普斯的声音又出现了:“也许你可以呢,小野?” “爸爸的工作很伟大,领先时代。”柯普斯的声音继续诉说着,“那个时候黑峰初具规模,他敏锐地发现那些经历了战争的人因为创伤后遗症而导致的问题......你们青水人,只会把这些人称作懦夫,叛徒,但是爸爸却着手解决这些问题。” 小野反驳道:“什么啊,青水也有关心过这些人的好吗,青水发明了安魂术——”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安魂术......是你爸爸弄出来的?” “......你说对了。不过爸爸不止想治疗,还想预防。除了安魂术,他还创造出了一种针术,可以分离脑部的记忆区域,当他们在战场上时,是没有感情的战争兵器,即使面对再残暴的场面也不会失去理智,可回到家中,他们就是普通的父亲,儿子,邻居,战争带来的心理问题可以被完美地解决,士气再也不会受到影响......可是军部拒绝了他进行人体试验的要求。” “......”小野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边牧少年,缓缓问道:“所以......他决定自己进行?用......自己的儿子?” “这就是双胞胎的好处,完美的对照组。” 楼上传来了脚步声,小野连忙跑出了房间,藏在地下室的一堆杂物里。他悄悄从杂物堆的缝隙往外观看,看见恭犽走下楼梯,走进了刚才的那个房间里。 “啊!——”那男孩的惨叫声又回荡在整间屋内,小野立刻从杂物堆中钻出,推开门跑进了房间内。 “啊!——”那边牧这次四肢被固定在手术台上,一个圆形的钳子将他的嘴撑开,防止因为疼痛而咬伤舌头。另一个稍小的圆形钳子张开了他的一个眼睛,让眼皮无法合上,恭犽则拿着针,顺着眼球的缝隙在捣鼓大脑。 小野突然闯入,恭犽便恼怒地呵斥道:“柯普斯!” “你在做什么!放开他!”小野冲上来将恭犽往后拉。 “住手,柯普斯!你想毁了实验吗!” “他不是你的实验对象,他是你的儿子啊!” 恭犽猛地抓住了小野的手,“海德(hyde)知道这个实验有多重要,我以为你也明白!我之前已经给你说得够清楚了。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实验!” ...... 小野失落地坐在桌旁,他似乎无力阻止恭犽——柯普斯的父亲对另一个同胞兄弟做这些残忍的事。这时,恭犽拿着一个银盘,上面装着一片精美的蛋糕,坐在了小野的对面。 “柯普斯,我知道你很困惑。因为地下室里的声音或许有些可怕......但你要知道,那不是海德,而是别人。” “?”小野困惑地看着他,那明明就是海德,柯普斯的同胞兄弟,这个父亲是在把那时的柯普斯当成傻瓜,才用这种拙劣的话语安慰吗? “我试着在海德身上创造其他人格,并且在那些人格出现时给予一定的刺激,比如疼痛什么的。如果实验成功的话,你哥哥就再也不会记得发生的事了。” 见小野没有反应,恭犽又继续说道:“也许你现在在害怕我做的事,但是如果你能亲眼见证实验的成果......那该是多么令人惊叹。如果你能成为我的助手,然后慢慢继承我的衣钵......” “你想让我去学这些东西?”那些捣鼓大脑的针术让小野感到头皮发麻。 “没错,你一直很聪明,柯普斯。好了,现在我得回去工作了。”他将蛋糕推向小野,便站起身走向地下室。 “......”听着地下室里再次传来的惨叫声,小野对着空气问道:“所以你就是这样开始的吗,柯普斯?这之后,你就去学着操控别人,毁掉别人的生活,然后......成为尸魔吗?你放弃了你的哥哥,选择了追随你父亲的脚步......我不会像你这样!” “鹿哥......我永远也不会放弃他!”小野悄悄走到了地下室里那个房间的门口,悄悄从恭犽挂在外面的外衣里取出了一串钥匙。 ...... “海德,海德!”恭犽穿好黑峰军装,离开屋子后,小野便走下地下室来到了海德的床边。此刻海德背向他侧躺着,背上除了之前已经结疤的伤口外,又增加了许多血痕。 “走开。”海德闭着眼,听起来非常虚弱。 “海德.....我们一起逃走吧。” “......”海德愣住了,他转过身来,看着小野道:“你疯了。爸爸会找到我们,然后加倍地折磨我......” “不会的,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小野打开了海德的手铐,扶着他坐了起来,抱着他道:“我不会让他找到你......也不会让他再折磨你了。” “......”海德将下巴搭在小野肩上,闭上了眼睛。 “我们可以去衙门......告诉这里的镇守这些事。” “呵,没用的......”海德闭着眼,无力地说道:“我没有身份,没有出生证明......爸爸对外宣称只有一个孩子,我是那个不存在的人,我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在这里......” 海德哽咽起来,“这样挺好的,柯普斯,那样你就再也不用见到我了。” “别怕,海德,我会帮你的。” “......呜呜,呜......”海德慢慢抽泣起来,“好痛......真的好痛......我想结束,就这样结束吧......柯普斯,帮我结束吧......” 小野紧紧地抱着海德,“别说傻话,我们会逃出去的。” “柯普斯,求你了,让我走。” 柯普斯的声音又凭空出现:“艰难的抉择啊,因为他真的一心求死。” 小野便对着空气喊道:“所以你杀了他?你杀了你的哥哥!?”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现在轮到你了。” “我不会那么做的!”小野断然道。 “那你就要承担后果......我只告诉你,爸爸的实验没有成功,所以海德将会一辈子带着这些可怕的记忆。你开始相信我了吗?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得到拯救......你想要的不放弃任何人的天下,根本就——” 小野不再理会柯普斯,扶着海德站了起来,“海德,我们逃走吧,现在就走!” 两人刚刚走出地下室,便见到恭犽打开屋子的大门。见到两人站在那,恭犽立刻铁青着脸道:“柯普斯!怎么回事!” 小野喊道:“我不会再让你伤害他了!” “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柯普斯,我对你很失望。”恭犽偏了偏脑袋,指着海德道:“你,回楼下去。” 海德紧紧地揪着小野的尾巴,眼神里写满了恐惧。见海德没有行动,恭犽便提高了音量:“回去!” “啊!”海德受惊的松开了手,立刻转身一路小跑下了楼梯。 恭犽便绕过了小野,也朝着地下室走去,小野立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恭犽,“你给我住手!哪有这样对儿子的父亲,你疯了!” “滚开!”恭犽一把将小野推到墙上,小野的脑门重重地磕到了坚硬的墙壁,一下子便头晕了起来,慢慢滑到了地上。 然而,海德却又走了回来。恭犽见状,立刻呵斥道:“回去!” “呯!” “!......”恭犽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胸前慢慢渗血的伤口,海德拿着手上的枪再次扣下了扳机。 “呯!” 恭犽倒在了地上,海德走上前,将那把枪对准了恭犽的脑袋。 “呯!” “呯!呯!呯!呯!” 小野连忙扑了过来,扶着海德的肩膀道,“海德不要,我们可以逃走了。” 海德突然将枪口顶上了小野的腹部,“呯!” “!......”小野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海德,对方那冰冷的面孔令他不寒而栗,“海德......为什么啊,我只是想救你啊......” “你救了我......救得很好啊。”海德慢慢地抬起枪,对准了小野的脑袋,“从出生起,你就一直听着我的哀嚎长大......你每次都说要救我,可是十年来却没有一次行动过!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做得很好......” “海德不曾存在过,但是柯普斯有啊。以后......柯普斯的名字,柯普斯的一切,都是海德的了。” 海德渗人的笑了起来,那影像一下子与小野印象中的柯普斯重叠了起来,小野颤抖地指着对方,“你、你才是柯普斯!” “呯!”海德对着小野的脑袋按下了扳机,但是小野却并没有失去意识——他看见海德走进厨房,取出了油和火柴,浇在了自己和恭犽的身上,最后走到门口,划起火柴,朝着这里一丢...... 火势很快蔓延起来,柯普斯的声音最后一次出现在了半空中。 “看吧,小野,你做出了和弟弟一样的选择......但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城门外 研制新茶 亡者之怨 充城城门外的大地几乎都覆盖上了一层彩色的水面,那水面仅到脚踝,但却能掀起数米高的巨浪,而覆盖的面积和深度却也不见减小。 水面的各处都由液体凝聚成了手的形状,往上抓着鹿旷他们,鹿旷便操纵着铁板继续往上飞,忍不住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厉害的家伙,翡翠会的资料里居然从来没有记载过。” 赤辽却突然从铁板上跳了下来,平三连忙伸手,“赤辽!” 然而他没有捉住,赤辽跳到了其中一只手上,随后敏捷地在包围过来的手中穿行,踩着浪花接近了虎鲸。虎鲸身后,数只水组成的手朝赤辽抓来,赤辽便放缓脚步,将形元凝在右手,随后猛地一拳,打出的拳劲便将那些手打散回了液体。 在赤辽脚下周围,一只巨大的手缓缓抬起,随后猛地将赤辽握在了拳中。 “赤辽!”平三大喊着也想跳下来,鹿旷却牢牢揪住了他的手腕,“别犯傻!你帮不了他。” “哈——破!”拳头中的赤辽竟一拳打碎了围困住他的液体,再次朝虎鲸跑来,同时隔空朝虎鲸挥出数拳,这次虎鲸身后的液态蛇颈龙弯下身子,用巨大的蹼爪护住了虎鲸,拳劲砸在蹼爪上溅起数团水花,随后蛇颈龙晃动长长的脖子,将头颅如流星锤般朝赤辽砸来。 “嘭!”赤辽无所畏惧般地一拳砸在了龙头上,龙头立刻被打散,随后围绕着赤辽再次成形,将他含在了口中。 “唔......”赤辽双手用力往上举着蛇颈龙的上颚,全身覆盖着一层淡蓝色的形元,喃喃自语道:“差不多了......就要适应了......” 虎鲸对着鹿旷的方向抬了抬手,无数只液态手便升起,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我能操控的高度已经到极限了,赌一把吧,希望能挡住......”鹿旷挥动魔杖,铁板便延伸出三个面,将两人包在了一个立方体中。液态手抓住了立方体后并没有急着击破,而是拖着它拉向覆盖了彩色液体的地面。 液态蛇颈龙的头部突然传来一声暴喝,赤辽竟再次打烂了龙头,虎鲸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击,只得快速出拳和赤辽拼在了一起。 “嗯,了不起。”虎鲸巨大的手牢牢地压制住了赤辽,他乜斜着俯视眼前这只相比之下娇小的狐狸,“真有力,又小又凶,弄得我心痒痒的......” 他咧着口水,另一只手一抬,赤辽脚下的液面便波动起伏着,“我要把你拖进‘死湖’里,在没有氧气的地下和你好好的玩玩——” 赤辽身上焕发的形元却愈发强大,他原本因为被巨掌压制向后仰的腰逐渐直了起来,慢慢地抬起了虎鲸的手,“好了......已经好了......” 他猛地将虎鲸的手推开,随后一拳砸在了虎鲸的脸上。 拖着立方体的液态手因此松懈,立方体猛地突出无数尖刺,冲散了那些液态手,它的五个面也收拢了起来。鹿旷立刻注意到了地面上赤辽和虎鲸那里的形元,有些呆住了:“那真的是赤辽吗,他的形元......原来这么强啊。” “赤辽在很久以前就打败过黑峰王将,但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变傻。”平三又看向城门,不禁焦躁道:“现在怎么办啊,这只鲸鱼......给我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但是冰流又被——” “赤辽在给我们争取时间,我们先去城里救冰流。”鹿旷操纵着铁板朝城门飞去。果然,虎鲸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赤辽吸引,地面上的“死湖”已经不再伸出手来攻击他们了。 正在飞驶的铁板突然停了下来,平三一下子撞到了鹿旷后背上,“鹿哥,又怎么了?” 追云正站在城门上方,对两人喊道:“你们不能过去!把哲人石和翠玉录留下!” 平三:“不然呢?你能拿我咋样?” 追云的深吸了一口气,身体立刻膨胀成了球形,随后猛地喷出了一团黑色的烟雾。鹿旷立刻挥动魔杖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护罩,那些黑色的烟雾袭来,在护罩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不是毒雾,这些东西......都是虫子!” “蛊吗?我来试试——”平三撸起袖子,催动形元集中在自己的左手小臂上,“凭借蛊盅,我应该可以反过来操控他的蛊——” “成了吗?” “失败了......” “没用的东西!只能冲过去了!”鹿旷心道:“不妙,虽然瑞安没有多少战斗经验,但是他的身体是追云的,能操纵中天位级别的形元......更何况追云在蛊术和巫术上造诣颇深,要收拾起来也很麻烦啊......” 平三却突然从钢板上跳了下去——为了节省形元,鹿旷制造的护罩的单向的。 “鹿哥,这家伙就交给我了,你去救冰流吧!”平三砸在城门上,发出一声重响,又很快地站了起来,“瑞安——为何我们每次见面都要打架?” “我们不再是朋友了!”追云从嘴里呕出了一截巴掌宽的蜈蚣,蜈蚣的下半截身子还连在追云的嘴里,上半身却飞快地朝平三咬来。 平三挥出荆棘剑,朝前一砍架住了蜈蚣的钳嘴,“是吗,可我是为了我的朋友才和你打的。放弃吧,你没可能是我对手。” “我不会放弃的,我要救回我的族人,我不会再辜负那些信任我的人了!” 鹿旷越过了城墙,踩着铁板降落在地上。锐欧利、冯惠两人也跟着他跑了过来,锐欧利喊道:“鹿先生,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你们还没走啊?” “当然,你救了我的命,我才不是知恩不报的畜生!” 鹿旷朝城隍庙的方向偏了偏头:“你也听到文相说的了,和相国作对,这可是灭族的死罪哦?” 冯惠却笑道:“大人们常教导我,要知恩图报。我虽然只是个女子,但也有自己的气节,更何况我们上头也有人,不怕什么文相!城隍庙里有我们的内应,可以帮我们潜进去。” “哦......多谢。” ------ 城隍庙内,小野跟着苏香走在昏暗的走廊时,突然耳朵一动——周围某个地方隐约有细小的碰撞声,“等一下。” “啊!”苏香吓了一跳,连忙点点头,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小野便以“观”探查那声音的源头——在左侧的墙壁内有一间密室,那里是中空的,而声音便从那里传来。小野走上前,一拳打碎了墙壁—— 老骆驼骆奎正跪拜在那,漆黑的密室里,除了正对着小野的一扇暗门,还有骆奎身前那个小小的骨灰龛外,而密室的其中一个角落里堆满了数具已经腐烂的干尸,地板上则到处都是干枯的血迹。 暗门周围都是破碎的水泥,显然那扇暗门在之前便从外部封死,似乎建造这个密室的人不希望有人进入里面。 骨灰龛上,放着那两截脚趾,骆奎一下接一下地磕着头,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什么—— “......原谅我,老师......面对苦难的考验,我选择了退缩......这一路上是多么的艰辛,可我终于回到这里了,终于——” 他念叨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哀嚎,他叩首的力度也越来越大,每一下都发出沉重的响声——响声又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因为他的脸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老前辈,您怎么——”小野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扶起骆奎,骆奎却哭吼道:“走吧,年轻人,你走吧!......留在此地已经毫无价值,口中干渴,脚底老茧,难道还不够吗?罪恶一次又一次刺穿我们的心灵,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他将头重重地撞在地上,良久,他抬起头,那张烂糊糊的脸转向小野时,苏香惊恐地捂住了眼睛。 “在你面前的......”骆奎摊开双手,示意前方的那个骨灰龛,“是知识的圣人,赤足圣客。这个骨灰龛,是在他结束伟大的旅途时所建造的,也是他迈出最后一步的地方......” 赤足圣客?小野想起了在城隍庙里的那个小庙宇里,文良一下接一下地叩首的地方。赤足圣客的雕像在那个庙宇里,可为什么骨灰却会在这个不起眼的密室里呢?而地上的血污,角落里的枯骨,这究竟是—— “我们的老师以眼见为实,脚踏实地为准则,并以此严格地要求我们。由于他对知识与真理的坚定和虔诚,龙神揽他入怀,赐予他能走遍世间每个角落的双脚。但这份奇迹,这份求知欲,却给老师和他忠诚的学生带来了灾难......” “灾难?”小野不解,转头却见苏香愈发惊恐,便怀疑地走了过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说!” “呜呜呜......”苏香到底还是害怕眼前的狼,便抖筛子般地交代起来:“义父......文相逮捕了赤足圣客和他的所有学生,因为文相......他要赤足圣客声明是因为信奉荆棘之子,所以奇迹才降临了,可赤足圣客他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因为信奉脚踏实地,眼见为实的伟大学者,显然不可能说出这种违背自己毕生追求的话,所以赤足圣客拒绝了文良的要求。 “为了迫使赤足圣客屈服,文相逮捕了他们,用上了所有已经被青水废除的酷刑......”苏香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就在这里,这间密室,曾经是文相折磨他们的地方......” 小野心下骇然,再次望向地上的血迹,角落里的枯骨时,似乎听到了那些正直的人在酷刑下所发出的哀嚎,以及拷问者,还有文良那得意的笑声。 “挖眼,碾骨,剥皮,烙印......因为赤足圣客始终不肯屈服,所以文相逐渐改变了拷问的目的......他要赤足圣客当着所有学生的面承认他毕生的追求都是放屁,他是荆棘之子所供奉的龙神最谦卑的奴隶......那个时候,赤足圣客已经奄奄一息了,他说......” “嘎吱嘎吱——”小野听到如此骇人的暴行,早已不自主地攒紧了拳头,此刻更是强压着怒火问道:“他说了什么?” “‘我只看见,弱智在磕头,蠢材在诵经,一群人在拜爬虫!’......老师最后这么说了......”骆奎代替了苏香的回答, “文良忍无可忍,举起手里的玉如意,一下一下地把老师打死......但是因为老师平时待人和善,经常布施讲学,在民间有很高的名望,文良最后也不敢把老师的尸体吊在城墙上示众,于是就在这里把老师烧成了灰,草草装进了这个骨灰龛里......” 小野忙问道:“那赤足圣客其他的学生呢?他们和您一样,逃出生天了吗?” “呵呵呵呵......”骆奎绝望地苦笑起来,“文良担心这样的事流传出去,自然不肯放他们活着离开这间密室......但是他以改信荆棘之子为条件,允许接受这条件的人活着出去......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叛徒的话呢?于是,我......” 骆奎的面容因为极度的悲怮而变得更加恐怖,泪水混杂着血水宣告着这些年来他所承受的煎熬:“我偷偷藏起了尊师那没有被烧干净的脚趾,为了保护这件遗骸,为了让发生在这里的事重见天日,我在同门的咒骂和唾弃下,改信了荆棘之子......我说我是受到了他的蛊惑,谄媚地向文良祈求原谅。而其他的同门,则继续在这里,被依次拔掉舌头......对不起,对不起!!!” “老前辈,这不是您的错!害人的是文良和他的爪牙,感到羞愧的是他们不是你啊!” 苏香连忙符合道:“对对对,都是他的错!那个时候我只是个孩子,我什么都决定不了啊!” “年轻人,我配不上你的宽慰......你无法想象,这么多年来,我每天都梦见尊师失望的表情,每一次呼吸,都在提醒我的背叛......感谢龙神让我和尊师同门能再次相遇,现在,真相已经有了知情者,我也该迎接我的归宿了......” 他站了起来,随后猛地朝墙壁跑去,一头撞死在了墙壁上,一滴飞溅的血珠落在了小野错愕的脸上。 ...... 小野摊开掌心,一团白火飘在了骆奎的身上燃烧起来。他转过身,冷着脸对苏香命令道:“带我去拷问室。” 来到拷问室时,只看见遍地都是凌乱的刑具和尸骨,一个活人也没有。 小野:“怎么回事?” 他转身,一只手抓着苏香的肩膀,一声脆响,苏香的铠甲应声而裂。她吓得锁着脖子,只听到小野厉声问道:“冰流到底在哪!你是不是在耍我!” “是它们......是它们干的!突然出现的怪物只是碰一下就会变成骨头......但是冰流没事!冰流真的没事!很奇怪的啊,明明被完全包裹住了但是一点事都没有啊!” 苏香慌乱地辩解道,小野却松开手,由着苏香随意地瘫坐在了地上。 小野抬起头嗅了嗅——在这拷问室里,虽然充斥着血腥味、尸臭味,但他还是依稀分辨出了一丝属于冰流的气味,这就够了。 “没你的事了,你走吧。”小野朝着前方走去,苏香却见到地面又慢慢地渗出方才所见的黑水,忙喊道:“别丢下我,找到冰流的话我可以帮忙劝相国的!” 小野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走着。 ------ 城隍庙大厅内,鹿阳指挥着众人:“把门堵上!这里是城隍雕像所在,那些怨魂不敢进来的!” 大厅里的狱卒和文官们手忙脚乱地钉死了门窗,而鬼差竟然像商量好似的,在黑水出现时便一个都看不见了。鹿阳扫视一圈,猛然警觉道:“苏将军呢?有没有人见到她?” “啊?”那几个狱卒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鹿阳便一拍脑袋:“该死!” “嘭!”大门再次被巨物撞击着,“堵住他!”第二次、第三次撞击紧随而来,城隍庙大门被猛地撞破,黑色的潮水涌了进来,没来得及逃走的人们瞬间被吞没成了白骨。 “不要怕!”一团红色的火焰突然从天而降,砸在那些黑水上,黑水竟然被这些红火给烧没了。 救场的不是小野,而是一手抱着失去意识的冰流的文良,他悬浮在半空中,缓缓地下降到众人面前,“现在正是考验我们对龙神信仰的时候!” “啊,相国大人,我——啊额额额额!”鹿阳、侏儒猫、痴呆象突然跪倒在地上,他们身上血管暴起,同时形元也不断从他们心脏部位往外涌现。 文良喊道:“不要担心!这是龙神给你们的考验!如果死亡就是最终归宿的话,迎接它!龙神会带你们前往梦的彼岸的!” “额、额、额!”鹿阳率先回过神来,此刻已经来不及汇报遇见双毛时发生的诡异的事了,他朝文良喊道:“相国大人,我们没事!请马上离开这!” 文良笑了起来:“很好,奇迹已经在你们身上显现了,你们的形元——是从没有过的强大!都和我来吧。” ------ 城隍庙内,鹿旷一行人正沿着螺旋状的阶梯往上跑——他们起先是想去地牢的,但是那些黑水就是自地牢涌现,而通过观察几个不幸落入其中的倒霉蛋,鹿旷已经可以确定,只要碰到这黑水,顷刻就会被吞噬到只剩一具白骨! “作呕的东西!”锐欧利挥刀砍散了一块蔓延过来的黑水,冯惠同时也以“天剑”驱散着黑水:“好像天剑能更有效地打退这些东西,这些到底是什么?” “天剑能攻击到吗?那看来这应该是......怨魂。”鹿旷分析道,“可这里是城隍庙,就算死过人,凭城隍爷的愿力也能轻松压制才对......城隍爷去哪了?” 他们并不知道,在文良启程回城时,双毛便毁掉了城隍像。而彼时城隍爷远在城外,即使能瞬间回到城隍庙也已来不及了。 “是怨魂。”鹿旷操纵着金属条弯折着刺入了黑水中,“只吞噬活物......怨魂和某种能力结合后变成的这样,如果是以堂堂正正的生命之光攻击就能对他们造成重创,可是......” 螺旋状的楼梯里,三人被困在了这里——前后的路都被黑水给堵死,那些黑水探出脸和手的形状,含糊不清地咒骂着,并一点一点地朝他们靠近,纵然冯惠的天剑能针对这些怨魂,可她的形元量远不足以支持多次发动攻击,而锐欧利和鹿旷并没有掌握类似的能力。 锐欧利突然喊道:“卧倒!” 三人立刻低头,红色的火柱从前方的楼梯喷出,顷刻便融化了这些黑水怨魂。文良抱着冰流,漂浮着出现在他们面前,身后跟着鹿阳三人。 “是冰流!”鹿旷猛地喊道,“喂,老头,把冰流交出来!” “这可不行啊。”文良笑呵呵道:“城隍庙竟然被怨魂反噬,这可真是破天荒地,前所未见啊。这都是因为冰流罪孽深重,导致城隍庙的愿力无法压制邪祟所制。冰流就是这一切的元凶,他必须被我的‘红莲业’给烧死才能平息这场灾难,我要向城里的百姓展示处刑的全过程,告诉全天下罪人的下场!” 鹿旷紧握着魔杖,全身缠绕着形元,心道:“只能抢人了吗?......可是,镇守王都的城隍,还有他背后的这三个人,形元也都非常可怕,我根本就没有胜算......” “相国大人,请把冰流殿下交出来!这样着急地行刑,只会给人灭口的感觉!”锐欧利对文良道。 “什么,你们竟敢忤逆相国的命令吗?对于这样的逆贼,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文良说罢,他身后的鹿阳三人也各自举起了手里的兵器。 鹿阳举起钳子,深深地插进了墙壁里,随后扯出一块巨石,再在巨石内注入了强大的形元,猛地朝鹿旷扔来,一瞬间便砸穿了整个城隍庙! “这边!”小野猛地收住了脚步,朝巨石丢来的方向跑去。 “见鬼了,这果然不是我可以应对的对手!”鹿旷自知自己的形元量和对方相比不值一提,对方仅仅是将形元注入物体内就能有如此威力,如果进一步战斗的话...... 鹿阳再次用钳子夹起了一块巨石,朝鹿旷他们扔来——锐欧利拔剑,竟然想要正面切碎,冯惠急地哭了起来:“笨蛋锐欧利!快躲开啊,你接不住的!” “哐当!”几声巨响,那巨石竟碎成了几截,冯惠惊讶道:“我天——你竟然这么厉害?” 锐欧利:“不是我做的......” 是小野!他此刻正在鹿阳后方,但并没有回头看鹿阳一眼。他看见了冰流,随后目光又死死地盯住了文良—— 【衣冠禽兽!凶手!恶魔!】 此刻,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啊!!!”小野暴吼了起来,同时三步并作两步,一刀朝文良挥来—— “呵呵呵,黑峰狼,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兵刃相接的。” 小野的刀势被以不可思议的愿力给强行镇在了半空,文良仍是神情自若,用自认为和蔼的语气说道:“我身为守护青水百姓的城隍,是不可能和狼族在同一片地区呼吸的。虽然不知你有何企图,但我是不会交出冰流的——我要烧死他,以城隍和王上赋予我的权利!” “胆敢对青水的守护神挥动兵器的蠢货,你的罪孽,就用你的血来洗刷吧!”愿力突然一震,将小野给弹了回去。鹿旷连忙上前接住了小野,“小野,别冲动,这些人非常难对付!” 鹿哥怎么会在这里?但现在不是团圆的时刻!小野心道:“棘手的敌人......还有四个!” 锐欧利大喊道:“小心后面!” 那只侏儒猫动作极为灵巧,踩着墙壁几个横跳便到了鹿旷和小野身后,小野便迅速推开鹿旷,随后转身,又把头往后一仰——那个专门设计来挖眼球的钳子几乎是贴着小野的眼睛掠了过去。 小野反手将兵符往上一撩,刀刃贴着侏儒猫的腹部划出一道血痕一直到了肩膀,直到挥舞到空中时带出一连串血花。 锐欧利和冯惠几乎呆住了:“好、好厉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反应!” 鹿阳的铁钳从侧面朝小野的腰部打来,小野又将刀下放,防住了这一击。沉重的脚步声随即从另一个方向响起,那只痴呆象举着枷锁朝这里跑来了! 即使是最孱弱的象族,也是力能举鼎的天生大力士,不是一般的人能接住的。小野往旁边一跳,却感到后颈一凉——那只侏儒猫用钳子生生地扯下了一层皮! 没有回头看,因为侏儒猫喜欢从背后偷袭,一旦回头就是他攻击眼睛的时候。小野将头用力一仰,撞在了侏儒猫的小脑袋上,旋即便回身举刀欲砍,而鹿阳的铁钳也同时横扫过来,重重击中了小野的腹部——“呃!” 小野撞在了墙上,刚一睁眼,痴呆象的枷锁便从天而降,将小野砸进了破碎的地面! “小野!”鹿旷想冲上前,锐欧利急忙拉住他:“别过去!你会比那只狼先死的!” 方才一连串的交手只在电光火石间,而鹿旷即便是挥动魔杖也来不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鹿旷看着自己的双手,无与伦比的不甘涌上心头,“是啊,我没有锻炼过......之前引以为傲的身手和反应都是经过人体炼成得到的,我如此憎恨翡翠会,可......我竟然完全是由翡翠会造就的!没有翡翠会,我竟然什么都不是......” 碎石堆中,小野再次站了起来,鲜血顺着头浸染得满脸都是,他死死地盯着文良,愤怒、不甘、厌恶的情感毫不避讳地充斥在眼神中,又依次经过了鹿阳、侏儒猫、痴呆象。 “太远了.....太远了......”几十米远的地方,就是冰流。可因为这四个人的存在,靠近冰流变得遥不可及。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鹿阳道:“相国大人,请您先行一步,这位叛逆分子就交给我们了。” “哈哈,对。处决芦芦族和青水的罪人,这才是正事。你们,真是我最得意的惯用手啊。”文良抱着冰流飞出了城隍庙。 “吭!——”痴呆象举起枷锁,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冲了过来。小野见另外两人以蓄势待发,一旦躲开,就会像方才那样被对方默契的配合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就只能,硬上了! “小巨兵!”与痴呆象体格相当的小巨兵挡住了他的攻击,小野同时跪下从小巨兵的胯下划了过去,两侧小巨兵的腿正好形成了对两侧潜在攻击的防御。他滑到了痴呆象的前方,抬头正对上痴呆象往下往的眼神——那是纯真无邪的眼神,清澈,单纯,因为这只象的心智不过5、6岁。 是啊,这三个人都很可怜,他们因为先天的畸形和疾病而被自己的家人给放弃,因此,执行接纳了他们的文良的命令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目标。 【小野,你知道吗,如果你当初没有放过傲雪的话,许多人今天可能都还活着......你没法拯救所有人。】 小野张开嘴,一团绿色的火焰瞬间席卷了痴呆象,痴呆象举起鼻子惨叫起来,小野同时猛地上跳,兵符深深捅进了对方的心窝。 【一再地......一再挑战我的底线,我受够了!】 “吭——”痴呆象倒在地上,他身上燃烧着的绿火一动,小野又反手将刀举在身后,叮叮当当地响声撞击在了刀面上——是侏儒猫在背后用那双钳子持续地进攻着。 小野顺势往前跑去,化解掉侏儒猫进攻的势头,却突然感到兵符僵住了——鹿阳用铁钳抓住了兵符,小巨兵同时一脚朝鹿阳踩来,鹿阳便只得松开,同时小野朝着侏儒猫丢出一团白色的光球。 “嘣!”光球猛地爆开,侏儒猫因为半边脸被炸没而惨叫起来,小野上前一步一刀将他打倒在地上,再一脚踩爆了他的头。 “和、和这群怪物还能战斗,竟然、竟然还——”冯惠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鹿阳站在文良离去的地方,见小野朝他跑来,却并不闪躲,只是自言自语道:“龙神啊,感谢您,赐予了这样无家可归的我们归宿,让我们有幸与相国大人相遇......” 小野挥起了兵符,鹿阳举起了铁钳,两把兵器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而且我也感谢您,能让我将这并不情愿的使命......执行到最后一刻。” 鹿阳的喉咙被割破,鲜血如喷泉般从伤口涌出,他倒在了地上。 但是小野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他只能勉强撑着刀没有倒下,此刻肋骨和大腿的剧痛才开始传来。 “小野!”鹿旷跑了过来,小野扭头看他时,他几乎吓了一跳——不只是因为小野的伤势,还因为小野此刻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这专属狼族的残忍的表情竟会出现在小野脸上! “呼、呼、”小野喘着气,闭上眼缓了片刻后,“鹿哥,我不能倒在这,我得去救冰块脸......” “我得去......”小野还没说完,便瘫倒在了鹿旷怀里。 “啊!”冯惠又叫了起来,鹿旷抱起小野,无奈道:“又怎么了?” “那些怨魂又来了!” 没有了文良愿力的压制,黑水肆无忌惮地朝他们涌来,从黑水中伸出一张张脸,狰狞地盯着他们:“好痛......痛死了......”“好痛苦啊......” 城内也同样不太平,黑水不知从何处涌来,吞噬了一个又一个的人。人们惊慌失措地跑出了自己的屋子,“城隍庙!城隍庙一定能制住这些邪祟!”“快跑去城隍庙!” 慌乱中,不知是谁推翻了火把,火势因着慌乱的人群在廉价的草棚中飞速蔓延着,天空的浓烟,地面的黑水,四周的火焰,一齐迫使着绝望而不知所措的人们朝着城隍庙跑去。 “啪——”平三按着追云的头砸到地上,一抬头,却看见了满城的火光,他松开了手,“别打了,不对劲!” 追云站了起来,目光同样被城里的乱象吸引:“这是......我的自然神啊!提里库姆,别打了,快回来!” 城隍庙前,王卫军在两位小旗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站成数排。一名芦芦战兔从城隍庙中跑了出来,对文岩和文锋汇报道:“报告小旗,从牢房里试图逃跑的犯人已经缉拿归案。他们说在城隍庙里见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而且都已经被吓得神智错乱了......” 文岩问道:“将军和百户大人去哪了?” “全部离开这里!”文坎背着苏香从城隍庙里跑了出来,他刚一跑出,黑水便挤塌了城隍庙门,众人便都或惊或恐地看着咒骂着的黑水。 文岩忙问道:“百户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城隍像被毁,愿力已经无法压制这里的怨魂了......那些死在这里的人,他们开始复仇了!”文坎喝道:“全军撤退!远离城隍庙!” 然而最后方——也就是离城隍庙最远的那批芦芦兔们没跑出多远,又哭天喊地的跑了回来—— 四面八方,由黑水组成的巨大的手慢慢地朝城隍庙蠕动过来,黑水的源头不止城隍庙一处! 文坎将苏香交给两名王卫军,又凝聚形元操纵着数条纸枪,站在了队伍最前方,也就是离黑水最近的地方,紧盯着那些哀嚎的巨手。就在此时,从天空中降下数团火球,砸中了黑水便迅速燃烧起来,阻止了黑水的蔓延。 “荆棘之子的信徒们啊,不必感到害怕——”文良身周环绕着数个火球,他悬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人们,俨然是众生的守护神:“不管敌人用什么样的伎俩,只要你们对龙神和苦难的崇拜不曾动摇,龙神就一定会帮助我们脱困的!” 地面上的王卫军和逃来的居民们如临大赦,纷纷跪倒在地上,对着天空中的文良跪拜起来。 “我现在,要将这一切灾祸的元凶,因为罪孽深重而引来天罚的这位罪人处刑,将这场灾厄彻底结束!” “好耶!”“相国大人!”底下的人们欢呼起来,有人自发地鼓掌,有人激动地热泪盈眶,或者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 文良继续说道:“现在,在我处理掉这些恶魔的时候,你们准备好火刑的工具吧!” “耶!”“相国!相国!”“龙神保佑!”为了活命,人们飞快地准备好了柴火,柱子,锁链。 文岩在文坎身后问道:“百户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分发驱邪符纸,保护这里的百姓。”文坎冷静的下令道。 文良降落在地上,将冰流往前一推,周围的人们如饥饿的尸鬼般为了过来,迫不及待地用锁链将其拷住,并不断地推搡、拉扯着他的头发和耳朵,人们就这样簇拥着冰流朝着柴火走去,而挤不进圈里的人们则在外面催促着:“快啊,快点烧死他!”“烧死他我们就得救了!” 怨恨,持续发酵 又是一声巨响,城隍庙往下陷进了一截,但仍还没有完全摧毁。鹿旷抱着小野,和锐欧利他们一起爬到了城隍庙的屋顶——即使已经被内部的怨魂摧毁得千疮百孔,这间城隍庙仍有十几米高,只是站在顶部,能够感受到城隍庙的摇晃,和什么东西一样摇摇欲坠。 “见鬼了......”鹿旷找了个尽可能平整的地方将小野放下,随后拿出魔杖,划动起来,散落的形元飘落在小野身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白光,“可恶啊,受的伤太重了!这点形元量完全不够!” 锐欧利立刻道:“我们身上有专门用来治疗剑伤和烫伤的金疮药——” 冯惠跪在小野身旁,忧心忡忡地说道:“杯水车薪而已......天哪,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重的伤!” “让我来试试。”循声望去,是一只被毁掉半边脸的狼——双毛!鹿旷立刻警惕地挡在小野身前:“你来干什么!” “我不认识这家伙,他是敌人吗?”冯惠也举起了刀对着双毛。锐欧利却道:“等一下,虽然他的波导很邪恶,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没有恶意,至少对这少年没有。” 双毛全然无视了三人的存在,自顾自地朝他们走来。鹿旷脖颈上流下紧张的一滴汗,他听小野说过双毛的实力,如果双毛一心杀人的话,他们三个根本拦不住! “嘿,让他试试吧,不然真的救不了这个少年了。”锐欧利按下了鹿旷握着魔杖的手,拉着他退到了一边。 三人紧张地看着双毛走近,跪在了小野身旁,将小野轻轻抱起。 “我想在顶峰,回望世界毁灭的样子......” 他回过头去,望着城隍庙的下方——整个充城的人和王卫军都围在了下方,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人。人群外围则是与黑水融为一体的怨魂,文良正围着人群的外围一圈一圈的飞行,操纵着红火烧尽靠近的黑水。在鹿旷他们的下方,歇斯底里的人们将冰流捆在了立起的木桩上,粗暴地将木柴砸在他身上。 “如果我和你一样,足够坚强就好了......我们的家人都被黑峰人毁掉了,但如果我和你一样坚强的话,我的人生或许会和现在有所不同吧......和这些家伙在一起互相托付性命的人,或许我也是其中一个...... “但是我没有。不,倒不如说,为了毁掉这个世界,为了那一双回望的眼睛,我才会存在,这才是我追求的道。”他面对面抱着小野,从身下蔓延出黑水潭包裹了两人,“这个世界一直在俯视着仰望它的我,所以,已经足够了......” 小野突然睁眼——瞳孔一片鲜红,他猛地张嘴咬住了双毛的脖颈,而双毛也没有抵抗,只是抱着小野,自言自语地说道—— “把我的怨恨继承下去......然后,终结它吧......这是我和你订下的契约,等你救下冰流后,去黑峰毁掉斧刃族吧!” 三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只见双毛侧着身倒在了地上,他抬起手,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有气无力地摸上了小野的眉头,随后软弱地垂了下去,在小野的半边脸上留下一团模糊的血痕。 “喜欢你的眼神。” 小野似乎还没有恢复意识,鹿旷率先反应过来,掏出一个小球,将双毛吸了进去,回头对锐欧利和冯惠凛然道:“这事谁也不要和他提起。” 两人道:“理解。” “刚才那个......不是小野!是他的本能让他吃掉了双毛......”地面上人群的呐喊打断了鹿旷的思绪,他立刻走到屋顶边缘,见木柴已经摆好,冰流被困在正中的木桩上,便愤然地一锤屋檐:“那帮蠢货!他们做的和柯普斯那群人有什么区别!” 锐欧利也趴着屋檐边缘,看着下方道:“怎么办?太远了,而且相国就在附近徘徊......” “快点烧死他啊!!!”人群的喊声响彻天幕,几乎连大地都因为他们的呐喊而晃动起来,“点火啊!”“快点烧死他啊!” 冰流已经恢复了意识,他看着眼前的人们因为扭曲而变形的脸,自己的神情却无比的平静—— 【害怕吗,悲伤吗,好像都没有。虽然知道自己会死,但是心里却非常平静......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会像个战士,和芦芦族前辈那样战死沙场......但是现在好像都无所谓了。】 【我所憧憬的其实没错......像飞流王那样的前辈,的确都是伟大的。但是和他们一样,具有牺牲精神的芦芦族都死在了战场上,活下来的......的确,懦夫的后代也只能是懦夫,芦芦族,早就配不上青水了。】 “都准备好了吗,净化的火焰——”文良飞到了人群的上空,在人们的跪拜下,他凝出了一团红火,对着冰流抛下,“烧尽他的罪孽,让他的灵魂得以穿过梦之海,到达梦的彼岸吧!龙神啊,饶恕并祝福吧!” “好耶!”离冰流最近的一个酒糟鼻猴族大叔狂热地欢呼起来。而此时,冰流腹部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一只手从漩涡中伸出,手心突出一根荆棘一瞬间刺穿了那只猴子的脑袋。 那只手的手背上,亮起了一根羽毛的标记——那是冰流的守护灵兽留下的标记。 “啊!!!”人群同时惊恐的喊了起来,荆棘又弯折回来,如将试图靠近的几个人给刺成了一串。 “是荆棘!奇迹降临了!”人们纷纷跪倒在地。那个黑色的漩涡扩大,平三从里面钻了出来,他还没站稳,赤辽紧接着也从里面跳了出来,将他坐倒在地上,欢呼着:“好耶!” “啊!!!恶魔之子!奇迹赐给他孩子了!”人们又喊叫起来,平三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搞什么,本来想华丽登场的,没想到变成冰流的儿子了......不管了,赤辽,抓紧我。” 他一挥荆棘剑,砍断了冰流身上的锁链,抱起冰流,将荆棘往上方一甩,荆棘正挂住了鹿旷前方的屋檐。随后荆棘飞快的收缩,将三人拉上了城隍庙的屋顶。 “万万不可!!!”文良暴吼着朝冰流他们飞来,同时将凝出的火焰朝他们扔去。 “啊,来不及躲了!”平三见状,立刻抱着冰流背向火焰,希望自己的身躯能够挡下——只听两声沉闷的撞击声,再回头看去,是锐欧利和冯惠一人一剑打开了火焰。 “了不起,居然能将火焰弄得和实体一样有质量。”锐欧利看着刀上残余的火焰,说道。 “啊、啊、啊......”冯惠则是张着嘴,害怕的语无伦次,“这下解释不清了......会被相国直接杀掉了......” 文良飞快地掠过他们,飞到了冰流身前,伸出大手朝冰流抓来:“休想逃走!” 只听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文良一转身,只见小野高高跳起,用他的兵符深深地捅进了文良的腹部。在小野强劲的势头下,两人一同急速下坠,最后一同重重地撞破了城隍庙屋顶,砸落在了城隍庙外围的长廊上。 底下的人们焦急起来:“相国大人!” 鹿旷、锐欧利、冯惠、平三都惊讶地看着倒下的文良,地面上的人们更是错愕得张大嘴巴。 “相国大人!”“相国大人......”“相国大人被打倒了!”“我们的守护神被打倒了!”“黑峰的恶狼......打倒我们的相国大人了!?” 小野站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牙齿,又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刚才血溅到嘴里了吗?胃里一股腥味......对了,冰块脸!” 他转身抬头看去,见呆滞的冰流正站在一堆人中,但是右手的袖子空荡荡的。不详的念头顿时从心中升起,他连忙跳了上来,“冰块脸,你怎——” 强大的风压突然从身后传来,众人几乎都被掀到。平三立刻抱着冰流滚在一边,躲过了如老鹰般掠过的文良,同时转身对着高空的文良竖起中指:“老不死的,怎么可能每次都让你抢走啊!” “不信龙神的蠢货......”文良咬着牙,脸上青筋暴起,随后暴吼起来:“会遭天罚!” 暴怒的吼声如旋风般席卷整个城市,竹筐、破布、草棚顿时虽风卷飞,即使是在地面上的人们,相隔数十米远仍觉耳膜生疼。 “我要代替龙神对你们降下天罚!” 虽然被文良的吼声弄得头昏脑涨,但地面上的人们还是兴奋起来:“相国大人没有被打倒!”“他为了我们重新站起来了!”“他要为了我们和黑峰的恶狼战斗!” 人们在底下欢呼呐喊着,汇集起来的愿力似乎让文良变得更强了。文良也得意道:“黑峰狼,不管你的力量有多强,只要你隶属于邪恶,在这堂堂正正的生命之光,百姓信赖汇聚的愿力面前,就只能被我压制!” “小野!”平三兴奋地在小野背后喊道,但随后又凝重地说道:“小心啊,那家伙是城隍,我一靠近就动惮不得,所以接下来的战斗我没法帮忙了......” 小野拿起兵符,猛地往地上一甩,瞬间荡开了周围的尘埃。他头也不回地道:“保护好他们。” “你们所有人都要受车轮之刑!”文良吼道,又说道:“黑峰狼,你能活着到这里,就说明鹿阳他们已经到达梦的彼岸了......” 他深吸一口气,随着一声怪叫,泪水如爆破的水管一般从眼眶里喷出:“我要把你处以车裂之刑!我要拔掉你的脑袋来供奉他们!” 强大的愿力凝聚在右拳,文良飞快地朝小野俯冲下来,小野则一下子将火焰轰出,附在兵符上朝文良砍来。 “当!”两人相撞发出剧烈的金属撞击声,小野迅速将形元凝在眼部——果然,文良身上有一层形元铠甲。 “以愿力为铠,这是整个青水百姓信仰汇聚的力量!他们都在祈祷,他们狂热的信仰不允许有任何玷污,因此没有人能突破我的愿力之甲的!” 小野心道:“力量,和斑郎不相上下。硬度,甚至超过了小白的铠甲......而且还有一城的百姓在源源不断地位他提供愿力......” “接下来,让你尝尝专烧罪人的‘红莲业’吧!”文良右手一抬,一团奇大无比的红色火球顿时凝聚而出,同时火球的边缘不断往下剥落,仿佛真如一朵随时绽开的花苞般。 “呜呼!——”充城的百姓见状都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 小野却突然出现在了文良身前,在文良片刻的诧异下,包裹着白火的兵符砍破了那火球,又砍在了文良身上—— “闭嘴吧,我不想再听你的废话了!”小野一刀插进了文良的嘴里,“你的内脏也和外表一样硬吗!” “哐、”文良再次被砸倒在城隍庙屋顶,“哐、哐、哐”小野推着文良在屋顶上滑行数十米,滑过的地方悉数坍塌,小野随即跳起避免落下。但当他想抽回兵符时,文良竟紧紧咬住了兵符:“单凭这种力量,是无法击碎青水百姓赋予我的铠甲的!” 小野张口,一团绿色的火柱瞬间爆发吞没了文良的脑袋,“呃啊!!!”文良怪喊着松开了兵符,同时小野横举兵符,用尽毕生力气砍向文良的腰。 “当!”巨大的冲击力将兵符弹了回去,小野的虎口也崩裂出血,两人脚下的屋顶再次坍塌,小野又往后跳去。 远处被余波波及的鹿旷他们连站立都难以维持,除了赤辽和冰流,其他几人都伸手撑着地面,或者抓着周围损坏建筑的突起。 此刻,文良已将愿力化为一把数米长的光刃。锐欧利定定地看着与文良对砍的小野:“根本、根本就没有插手的余地,这就是大天位级别的战斗......简直可以用毁天灭地形容。” “岂有此理!”文良癫狂般地吼道:“难道你们都不畏惧龙神吗?!” 他挥舞着巨大的光刃,用以更强的愿力覆盖全身,朝小野飞来:“难道你们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我对龙神的虔诚吗!?” “你非得信什么龙神的话......”鲜血流过小野的利齿,他也挥刀迎面朝文良跑去:“那就劈开你自己的脑袋做祭品啊!” “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碰到冰块脸一根指头!” 冰流呆呆地看着小野的背影。 在文良与小野交战时,原本已经不再蠕动的黑水再次朝着城隍庙靠近,人们又一个接一个地被吞噬成为白骨——被抽取愿力与小野作战,文良不再将愿力用来压制这些怨魂了。 人们没命地朝城隍庙跑,哭喊道:“相国大人!救救我们!” 文良的后背抽出无数条荆棘——那是和平三一样的荆棘剑。荆棘们数十簇团成一团,变为数十个拳头,他一刀劈向小野,在格挡时便举起那数十个荆棘拳头,疯狂地倾泻在小野身上。小野只得用形元强行防住,很快,两侧的胳膊、后背便血肉模糊,文良再一用力,小野便猛地被撞后退去,再次跳开,原先的屋顶再次坍塌一大块。 “咳咳、”小野咳出了数口血,他擦去血迹,正欲再上前,却见文良悬浮在他前方,摊手向城隍庙下方黑压压的人们,居高临下道:“难道你没有听见他们的呼喊吗?聚集在这里的人,正万众一心地渴望被拯救!黑峰的恶狼,你为了一个罪孽深重的兔子,竟然忍心这么多的人性命被夺走!” 平三喊道:“放你(消音)屁!杀掉冰流和救这些人有个毛的关系啊!” 那些人们便喊道:“快点烧死他吧!”“烧死他一切就都结束了!” “不可能......”小野勉强拿着刀站了起来,“你们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在为了拯救自己而行动......你们只是等着,盼着,从天而降有个英雄帮你们把一切都摆平,就像除夕夜的老妈子一样!你们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就为了杀一只兔子,就为了讨好一个人!” 往日冰流在州司、城隍庙处理事务时的认真勤恳,两人一起完成将神门布置任务的艰辛,以及在槐河域见到冰流时他那疲惫的神情,逐个浮现在小野面前。 他吼道:“不要再对冰块脸死缠烂打了!你们不配有英雄!” “他们不需要英雄!只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苦难,奉献给龙神就够了!不信龙神的蠢货,给我在地狱里悔改吧!” 文良举起光刃,一刀劈来。小野侧身躲开,那一刀竟瞬间将整个城隍庙给切成了两半!同时文良身后的荆棘拳头也裹扎着愿力朝小野砸来。小野退无可退,只能将兵符竖举在身前,如盾牌般抵挡着文良的进攻。 “看起来很棘手啊。”在小野的精神世界里,白影的那道残魂站在他身后感叹道。 “别打扰我!”小野毫不客气地喊道。 “唔,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小野没好气道:“你能帮什么忙!上次把鹿哥唤醒后就一直在睡觉,你那点形元还是用来维持自己不要消失吧!” “我只是给点建议嘛,毕竟你的攻击对那城隍不奏效,即使偶尔能突破防御,对他造成的损伤也很快被源源不断的愿力所补给......如果你也是类似城隍这样的话,或许可以用愿力互相融合来突破他的防御,如果你杀人够多的话,也可以用业力来对冲掉他的愿力,但你都不符合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你想赢过那家伙的话,只能一击必胜。而一击必胜只有一种方法。风险很大,就算成功也有很大的损伤。”白影残魂摊手道:“你自己决定咯。” 小野心道:“不能这样下去......意识已经要模糊了,如果我倒下的话,冰流,鹿哥都会......” “你有什么办法?” 文良一刀将小野砍退,小野撞倒了屋顶上的一间小房子后,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迅速站起朝文良攻来。 锐欧利立刻不安道:“他的波导......消失了......” 鹿旷:“啊?” 一道暗褐色的身影突然从破屋中冲出——是小野,他此刻正穿着那套和小巨兵一模一样的铠甲,而手上的兵符也消失了。显然,他将兵符穿在身上了。 【巨兵是为了战争而打造的兵器,将它与你融为一体时,你内心中的躁动和杀意会被无限放大,这种心态下会让你的形元得到成倍的提升......你会忘记身上所有的痛苦。】 【所谓疼痛,就是人体为了不让身体受损而发生的警告。虽然这有效阻止了损伤,但也限制了机体潜能的发挥......如果能够无视掉身体本身的警告,你就能将自己的潜能榨取到极限。】 【但是你的肌肉纤维会承受不住那样的力量而断裂,经脉也无法承载这样的形元而崩溃,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只能够行动一次。】 小野一拳打在了文良的胸口,随后整个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而文良则举起背后的所有荆棘拳头,一齐重重地将小野砸进了屋顶。 “吓!”鹿旷捂着嘴,平三紧张地看着小野,锐欧利和冯惠大气都不敢出。 “像你这样不信龙神的家伙,奇迹是不会降临到你身上的!你就在我的红莲业中好好反省吧!”文良托起手掌,凝聚出一颗半径数米的火球。 “与其去等那虚无缥缈的奇迹,我宁可自己去做点什么!”小野抬起头,鲜血从铠甲的缝隙中渗出,滴滴答答地铺在了身下,“你的愿力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嘭——”文良的胸口突然爆开,一团白火冲天而出,也同时从他的嘴里、眼中、耳中喷出,他的肋骨被炸得往外张开,自下颌到炸开的腹腔上方都是一团燃烧的白火。 【我不喜欢伤人性命,所以自行研发出了这种用生命之光包裹利器,从而不伤人的手段。在和一个姓冯的剑客讨教后,我教给他这个技巧,但没想到你也无师自通学会了。】 【这样的形元在使用时一定要求身心端正,在某种程度上和愿力是相通的,而放弃了对活物的伤害来提高对死物的破坏,这又让它兼具和业力一样的破坏力,因此可以突破他的愿力铠甲!】 【再将你的身体交给我,因为不是本来的身体,所以我不会感受到你身体的疼痛,能够将你的力量发挥到极限,即便支撑身体行动的骨头因此损坏,我也可以用形元强行牵引来行动......一般来说,没有人能够对身体这么狠心,所以几乎没人能采取这样的战术。】 【我来操纵你的身体,但是如何行动......仍由你来决定。】 “老东西,城隍——也会流血吗?”小野狞笑着站了起来,见前方的文良痛苦地将双手捧在身前,但却无法阻止那如瓢泼般的鲜血爆出。“还是说,你是活着就开始收集愿力的练气士呢?” “啊——”随着一声怒吼,小野将白火化为长刀,重重地砸进文良的胸膛,文良再次痛苦地哀嚎起来。 “如果真有龙神而且你遇得到的话,麻烦你告诉它——”小野再次凝出一把长刀,猛地捅穿了文良的胸膛,从文良的后颈捅出:“让它滚远点!” “额、啊、啊、啊——”文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他磕磕巴巴地说道:“龙神啊,我即将飞渡梦之海,来到梦的彼岸......但至少,我要带这个对龙神犯下暴行的敌人一起上路!” 他背后的荆棘拳头化整为零,四散为无数荆棘藤蔓,往前卷住了小野,同时,他的嘴里也聚集出一团红火,正对着小野的脑袋。 “小野!”鹿旷忍不住喊道,所有人也都担心地看着他。 “我又不信龙神,又不拜荆棘,那什么梦的彼岸——”小野抓着火刀往上撩起,那些荆棘也随之被扯开,“你就自己滚过去吧!” 火刀被朝着城隍庙外的方向一甩,在无数人绝望的哀喊声中,文良的身躯从十几米的高空坠落,砸在地上燃起一团冲天的红色火光。 底下的人们瞪着地上那具燃烧着的魁梧身体,或捂着嘴,或瞪着眼,惊恐地无以复加。城隍庙下黑压压的一片人,但此刻,整个充城在经历了刚才的打斗后却再也听不到一丁点声响,哪怕汗滴到地上的声音恐怕此刻也能听见。 一个裹着头巾的兔族农妇,她的眼珠颤动着,上下牙不住地咔咔的打着架,最后终于喊道:“不——” 这一次,正义的青水守护神被邪恶的黑峰狼给打败了。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失去了愿力的压制,黑水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过来,尖叫声此起彼伏,而从黑水中,也不断发出低沉的哀嚎、叫骂声:“好痛啊......”“复仇!复仇!”“我好害怕......”“畜生啊——”“放我回家——” 鹿旷看着城隍庙下方发生的一切,喃喃道:“人间炼狱......” 许多人们聚集在原先准备烧死冰流的地方,奋力抬头朝上喊着:“烧死冰流啊!”“快烧死他!”“求你们了!” 平三对着下面喊道:“滚!” 黑水很快蔓延过来,吞没了那批人,随后一浪叠着一浪,朝城隍庙上方蠕动过来。 “......”冰流喘着气,往后退着,却靠在了一个柔软的身躯上——回头一看,是满是是血的小野,他身上的铠甲变回了兵符,正别在腰间。 “冰块脸,你......” 冰流连忙擦去脸上被火光掠过的灰,小野却抓着他空荡荡的右手袖子,往上摸到了他的断茬,“你的手怎么了!?” “我没事......” 小野将冰流抱得更紧了,“够了!每次都是......你总说你没事、你很好,可是、可是你......” 他将冰流转过身来,托起了冰流的下巴。 “唔?”冰流有些惊讶,但是没有更多的挣扎。 黑水很快就要蔓延过来,而且周围都是人们歇斯底里的尖叫,但是...... 【没关系了,从来没感到这么宁静过,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我不需要什么芦芦族的名号,我有小野就够了。】 “城隍庙!”“快往城隍庙的方向跑!”人们涌进了已经千疮百孔的城隍庙内,但在跑进城隍庙大厅时,才惊恐地发现,那些黑水正从所有的出入口中涌入! 城隍庙外,文岩文锋竭尽全力打散一团又一团靠近的黑水,文锋吼道:“百户大人!居民们正在涌入城隍庙内!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没办法,我们也撤吧。”文坎操纵着贴乐辟邪符的白纸,驱散着周围的黑水,“全军为百姓殿后!” 文岩从地面钻出,喊道:“可是城隍庙里也有这些东西!” “那也比呆在外面好!”文坎站在芦芦战兔的最前方,喊道:“不许胆怯!尽可能保护更多的百姓进入城隍庙内!” “文坎!”苏香尖叫起来。 文坎回头,“什么事?” 城隍庙的门竟然在缓缓地关上!这件城隍庙的外围均由钢铁铸造,而门的两边巨大的门把也被安装上齿轮,拉动齿轮时门就只能以一个方向关上,除非门紧闭后按照一定顺序转动门上合并在一起的机关(类似秘密),否则门就只能朝一个方向运动。 此刻,在已经跑进城隍庙的几名文官和王卫军的指挥下,里面的人们正在拉动门上齿轮的锁链。 文坎喊道:“等一等,还有很多人在外面啊!” 一个他认得声音的青水文官在里面喊道:“别管他们!快关门!”另一个人也在里面喊道:“把门关上!这里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喂饱了那些怪物就会自然消失了!” “停下啊,你们这群畜生!”一贯冷静的文坎终于忍不住怒吼起来,但是他无法抽身,否则那些黑水就会立刻冲进城隍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隍庙的大门被一点一点地关上,许多被挤在中间的人进不去也出不来,被活活夹断。 文锋拿着刀,沾满黑水的刀尖此刻在微微抖动着,“百户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文坎咬牙看着那千疮百孔的城隍庙,转过身来,对着前方的黑水潮喊道:“重组阵型,保护好百姓!我们芦芦战兔即便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后退!杀!” 他这一通暴喝,芦芦战兔们再次振奋起来,用辟邪符包裹着的兵器斩杀者靠近的黑水,一个又一个地上前—— 城隍庙上方,冯惠惊恐地捂着头蹲在墙角里,“怎么办怎么办,那些东西很快就要淹到这里来了!怎么办啊——” “用火。”鹿旷走来,对众人说道:“之前文良就是用火驱散这些怨魂的!” 平三道:“可是那老东西的火好像不是一般的火......” “我的也是。”小野抱着一堆从屋顶拆下来的木头走到众人面前,将那些东西“扑通”扔在前方,随后打了个响指,用白火将前方的木柴点燃。 锐欧利走来,提议道:“我们躲到城隍庙内部会不会更好?” “不行。”小野断然拒绝道,“这些东西无孔不入,城隍庙的墙根本挡不住!躲在里面就成瓮中之鳖了,而且天快亮了,怨魂之类的东西在白天会消散或者减弱,可阳光照不进城隍庙里,躲在里面只能等死......” 小野对众人道:“我们撑到早上,那才是突围的时候。大家,快去收拾柴火过来,我们所有人都要活下去!” 鹿旷、冰流、平三、赤辽、锐欧利、冯惠都举起火把,火把上燃烧的是小野的白火,异口同声道:“活下去!” 黎明前的极暗 【从离开牧云村以后,几乎每一天都像是在黑夜里徘徊。痛苦的时间总是很漫长,在我所无法承受的哀伤中......我几乎忘了,这是一个有日出的世界。】 怨魂在靠近白火后就会迅速消散,但紧随其后的怨魂便立刻填补上来。小野他们举着火把对着那些越来越近的黑水,仍旧被逼得步步后退。 “该死,怎么烧都烧不尽,这数量也太夸张了吧!”平三用火把用力砸着靠近的黑水,焦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被饥饿和酷刑折磨而死的人停留在此地产生的怨念,在极度邪恶的形元催化下具现成了实体。”鹿旷回答道。 锐欧利不解道:“如果怀着怨恨而死就能变成这种东西,这个世界不是早就变成黑色的海洋了吗,为什么只有这里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个嘛......”鹿旷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小球。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小球——双毛的尸体正躺在里面,“你还真是......死了都不让人安宁。” 冯惠抱着火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看着前方的黑色浪潮:“骗人......这种事不存在的!我在做梦,我一定在做梦......拜托来个人把我打醒吧!” 黑色浪潮猛地压了下来,小野见状举起手掌,从手心喷出白火烧尽了那些黑水。他快步走到冯惠面前,冯惠抬头仰视着他,只听见这头高大的白狼厉声呵斥道:“不想死的话就动起来!” “惠姐。”锐欧利迅速举着火把走来,将冯惠拉了起来。冯惠呆呆地看着站在众人面前的小野,在小野身上环绕的白火照耀下,似乎那些铺天盖地的黑水也没那么可怕了。 【在这压倒性的噩梦中没有一丝退缩,只是一个人站在那,就好像把整个世界托付给他都再正常不过一样......】冯惠的眼睛渐渐湿润起来,只是在望着小野的背影。 锐欧利则迅速回过神来,拿着火把烧掉了靠近的怨魂。他用余光打量着小野,在心中感叹道:“我好像找到了......” ------ “啪——”堆满积雪的庭院里,一位更加年长的、穿着剑士服的中年狼族男子一巴掌抽在了锐欧利的脸上,恶狠狠地骂道:“混账!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 锐欧利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原先被打得部位迅速肿了起来。那中年男子继续对他厉声道:“真是没想到......‘贯心流’的后人居然会再次甘当那些蠢货的爪牙!” “不可以么?”锐欧利右手拿着那把长刀,低着头,平淡地回道。 “愚蠢!”中年男子看着眼前无动于衷的锐欧利,恨铁不成钢般地呵斥道:“我平日教你的你都忘了吗?波导,是发自内心而流动的能量,我们‘贯心流’就是为了不再成为大人物手中的兵器才选择隐居在这里的!” 中年男子越说越激动:“仅凭血统和谄媚就能身居高位,凭借自己的喜好肆意决定他人的生死......需要我们的时候,用区区金钱和荣誉就让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杀素昧平生的人,不需要我们的时候,就把我们关在山里长达百年之久!你要成为这种人的兵器吗!我们绝不能成为这种虚伪无能的人的牺牲品!” “那我们的祖先......为什么要为您说的那位大人牺牲呢?” “蠢材!”中年男人更加激动道:“先祖的牺牲是值得的,因为亚郎大人也愿意为他所守护的东西牺牲!那个从青水来的狐狸,他有什么资格和亚郎大人相提并论!” “可我听说,亚郎大人也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哗啦一声,他被踹倒在雪地里。中年男子拔出长刀,猛地插在锐欧利脖颈旁的雪地上:“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父亲,我也痛恨你描述的那些人,起初,我也只是把冯谌先生当做一个侥幸有了不错天资的所谓大人物。可随着与他接触的加深,我必须承认,他不仅是一个合格的剑客,也是一位出色的领袖。】 【他们一族都心甘情愿为了守护那把刀付出一切,即便是出身低微,穷困潦倒的人,他们也会发自内心地尊重对方的才能......他告诉我,手中的剑为何而挥舞,只有自己去寻找答案。】 【父亲,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不想成为谁的剑,我只想用自己的双眼去看。我想自己去弄清亚郎大人的真相,我想去确认冯家守护那把刀的诺言是否属实,我想亲眼看看......】 【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愿意为他人牺牲的人。】 “啊!——”城隍庙里的人还在尖叫,长着人脸的黑水破墙涌入了城隍庙内。剩下的人们还想挣扎着爬上城隍庙的柱子,但那些黑水仿佛长着眼睛一般,凝聚成手的形态像摘果子一般将他们一一摘下,城隍庙的基部也出现了一圈裂痕。 而早已在先前的战斗中被破坏得千疮百孔的城隍庙屋顶此刻也彻底坍塌。鹿旷举着火把驱赶着黑水,当坍塌飞快地蔓延到脚下时已经来不及挪开了。 “糟——”就在他要掉下去时,身后平三伸手将他拎了过来,拉着他站在自己身后。而平三看向倒塌的方向时,却变得呆滞起来,木愣愣地自言自语道:“太美了......” 坍塌部位升起一个漆黑的且不断蠕动着的黑柱,完全是由那些怨魂组成,其宽度已和整个城隍庙相当,高度则直冲夜幕,望不到头。黑柱的表面一寸一寸地镶嵌着一张张人脸,都狰狞地哀喊着什么。 此刻,冲天的怨气仿佛有了实体一般,如风暴往外猛烈席卷着众人。刺骨的寒意从身上和心底同时袭来,冰流一下子打了个寒颤,小野则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抱住了他,另一只手则握着包裹白火的兵符。 “不对劲!”鹿旷发现平三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魂魄般,竟然要朝那黑柱走去,“平三,你见鬼的在做什么?” 只见平三身上也发出了黑色的形元,锐欧利立刻喊道:“他怎么了?为什么他的形元在和那怪东西共振?” 鹿旷连忙抄起手里的火把对着平三的后脑勺就是一个重击,想阻止他朝那黑柱走去,但平三只是低了低头,并没有倒下。他朝那黑柱伸出手,“太美了......” 赤辽直接从背后抓着平三的腰让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这样不就行了?” 黑柱的蠕动在一瞬间停止,下一刻,似乎在中间有一个黑洞一般,所有的怨魂一起坍缩了下去。巨大的吸力顿时彻底摧毁了城隍庙,那犹如一个小城占地,高达数十米的城隍庙彻底地陷了下去,整个充城充满了烟雾和尘埃。 城隍庙倒下后,太阳终于升起了。 “真想不到城隍庙里竟然藏着这么恐怖的东西。” 郊外,雷唧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片废墟的充城。亚瑟站在他身旁,手里拿着一个魔方一般的墨绿色方块,道:“万能钥匙找到了,原来一直就埋在你们的总部下面。” “这个联络点以后不能再用了,我们走吧。” 他俩转身,正遇上了追云和虎鲸。追云忙问道:“我的哲人石和翠玉录怎么办?” 雷唧拿过亚瑟手中的墨绿方块,道:“不急,有了万能钥匙,青水对我们而言就像自己家一样出入自由。你想要的东西,以后都能找到的。” 城隍庙的废墟上,小野他们都平安无事。锐欧利看着宛如废土一般的四周,感慨道:“真是神奇,城隍庙和怨魂一夜之间都不见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我还活着——”冯惠兴奋地摸了摸自己的身子,满心欢喜的看向小野——小野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冰流身上,两人都背对着她。冯惠见状便失落地转过身去,抱紧了自己的长刀。 “冰块脸,你的手是怎么......” 冰流看了眼平三,“变色龙的妹妹做的。虽然变色龙作恶多端,但他到底救了我......我杀了他,所以他的妹妹来找我报仇了。” “你们都还活着啊?”废墟深处的尘埃中,一只浣熊从里面走了出来。鹿旷立刻朝他挥手道:“大壳!你也还活着?脱下那件外壳后原来你也不胖啊。” 大壳走到小野面前,“小野,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柯普斯和白眉儿呢?他们现在在哪?”小野顿时警惕起来。 “他们都是很惜命的人,我想在城隍庙倒塌前就离开了吧。”大壳扭头望了望远方,又看向小野道:“我现在还能再加入你们吗?” 小野笑着将拳头抵在大壳肩上:“欢迎归队,大壳!” “咻咻咻——”数把竹枪从天而降,插在众人身边,如牢笼般将众人围了起来。一只熊猫干尸突然从废墟中钻出,伸手朝冰流抓来,小野反手一刀砍断了干尸的手,心道:“好眼熟的东西,不会......” 数十只熊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周围,鹿旷顿时紧张起来:“竹叶寨的人,他们是什么时候......” 熊猫干尸抓着自己的手飞快地爬到了一个熊猫少年的身边,用它那高大的身躯护着那少年。齐格舒将断手接在了干尸的断肢上,道:“冰流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别开玩笑了!”锐欧利举起了长刀,不可置信地对着杀气汹汹的熊猫们,“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活不下去吗,这太不公平了!” 平三摸了摸头:“咦,我怎么下来了?......这些熊猫又是打哪来的?冰流快死的时候不来,现在没事就来了?” 一头漆黑的犀牛突然撞破了城隍庙的断壁走了出来,他沉重的步伐每踩在地上一下,地面便都跟着震撼一下。 锐欧利:“不可能吧......天下第一力士,林将神海力霸......” 冯惠:“接下来不管出现什么我都不会惊讶了。” 小野也讶异道:“林将神大人?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峰狼,想逃命的话就趁现在吧。”海力霸轻蔑地瞟了小野一眼,低声沉吟一句,径直走向前方—— 顺着海力霸前进的方向望去,那里站着一位兔族大汉,身材甚是魁伟,身穿玄冰铁铸就的精炼铠甲,头盔部向两侧凸起,延伸到额前构成了龙的形状,浓眉大眼,高鼻阔口,饱经风霜的脸上,眉宇之间极有威势。 那大汉的右手提着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柯普斯,柯普斯的瞳孔似乎凝固了,五官都在往外渗血,腰部往下便是森森白骨。 那一刹那,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全城的怨魂是如何一瞬间消失的,消失后又去了哪,众人都隐隐猜到了答案,因为那不加修饰的恐怖形元正毫无掩饰的随着那大汉的每一次呼吸倾泻在全场,比起练气士,用“灾祸”来形容这种恐怖的形元和威压似乎更为恰当一些。 “终于等到您了,王上。”海力霸屈膝半跪在了那穿着龙形铠甲的大汉面前。 “好眼熟......”冰流猛然想起曾经在王都的御花园里见过那人的雕像,“难道是、” “吾儿,你怎么和黑峰的恶狼在一起啊?”那大汉拍了拍海力霸的角,便面向冰流这边,“快过来吧,你不能和这群人为伍。” 这说话的语气......难道对方是青水王?鹿旷的脑海中猛然闪过这个念头,可他和青水王的年纪相比也太年轻了!不过...... 他的目光落在了对方手里的半截柯普斯身上,“我明白了,这些都是他的安排,那家伙......就是青水王。” “哦,他是吗?”昨夜与文良的交战已经彻底摧毁了小野心中对芦芦族的最后一丝尊敬,此刻再看向眼前这道貌岸然的所谓王上,小野只觉得心中涌出莫名的厌恶,“鹿哥,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安排是什么?” “充城里有一个很违和的地方,只是因为情况紧急所以我一直没有注意到...... “这里的芦芦战兔各方面来说也太不成样子了,根本难以作为军队使用,但是用来充当祭品的话,在数量上就足够了;充城因为酷刑和饥饿死去的人连城隍庙都无法压制,但来这里的文良却是青水闻名的酷吏,根本不可能安抚怨魂,而城内城外甚至都出现了柯普斯的同伴,也就是‘集团’的人! “卡鲁鲁以紫岚男宠的身份依附于咆哮谷,双毛以不受宠的王子的身份活跃于犯罪界,柯普斯以黑仔情人和小白手下的身份在金沙行动,八木明和俞冬天则以恶教徒首领的方式募集人手......这些人虽然实力强大,但共同点是都必须依附于更强大的人,一旦找到机会就开始反噬主人,就像寄生虫一样!” 听到“寄生虫”三个字,平三心里咯噔一下。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小野,但小野的表情却没有异常,而是继续在听鹿旷叙述。 “可他们在摆脱了原先的‘主人’后,却并不急着寻找宿主,而是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这里......虽然我没有发现卡鲁鲁和俞冬天。他们邪恶的形元催化了怨念的形成,而小野和文良的战斗则毁掉了城隍庙,彻底放出了整个城市的怨魂。” 小野指着那大汉问道:“他是青水王?不对呀,我见过青水王,他不是这个样子的。” 不止是小野,冯惠和锐欧利也一幅难以置信的模样。冰流却小声地说道:“那是父王......年轻的样子。” “青水王真正要的,是这一城百姓的性命!”鹿旷继续说道:“通过超大规模的屠杀来形成新的祸殃,从而借助祸殃的力量成为‘天灾’,这才是青水王的目的!你们看他的脚,他已经能站起来了!” 平三问道:“那......他是怎么说服柯普斯那群混蛋来配合的呢?而且青水王,直接屠杀自己的百姓,这也太离谱了吧?” 想到在信城时望月为自己揭开的乌拉拉族灭族真相,小野冷冷地回道:“我现在反而相信了,他真的做得出来。别忘了,我们的王上习武成痴,能让自己的境界更进一步,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和王族相比,柯普斯这群人只是一群躲在暗地里的寄生虫罢了,只要一张赦令就能让他们感激涕零的合作了,凭营和缉武司的眼线,找到他们也不难,对吧,王上?” 那大汉——更加年轻的厉流笑了起来,随后又恢复了那肃穆而不怒自威的表情,“后生可畏啊,本王确实是想过让文相在这吃点苦头。但没想到你们竟能反过来杀掉他,这废物寸功未立便死在了充城。不过本王来此,还是为了和你,黑峰狼啊。” “父王,文相,还有大哥做的这些......您其实一直都知情吗?”冰流难过地问眼前这位陌生的父王。 “吾儿,你怎能和这群人为伍。他们都是青水的敌人,快过来吧。”厉流厉声下令道。 冰流闻言,漠然甩开了小野抓着他的手,朝厉流走去。他回头看了小野一眼,又犹豫地停了下来,问道:“父王......您总说飞流王是青水最伟大的王,可您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呢?飞流王可以为了守护青水的百姓牺牲性命,您......为什么要对自己的臣民痛下杀手呢?” “吾儿啊,你还小。”厉流神情冷峻,似乎在他眼中,充城昨夜死去的人全然不值一提,“没有王者手上不曾浸染鲜血,要想成就大业,就必须有所牺牲。倘若本王没有与祸殃抗衡的实力,如何才能守护这个青水啊。将神门的人将我的儿子调教成了这样妇人之仁的软蛋,这笔账,本王来日要算。” 厉流的侃侃而谈令小野极为反感,他不假思索地喊道:“你根本不配提将神门!将神大人一直都在为你的任性收拾烂摊子,你竟然——” “吾儿,闪开!” 厉流在下一个瞬间便消失不见,身形出现在了小野面前。小野刚拿起兵符抵挡,便被他一掌拍了出去—— 一幅奇怪的画面突然出现在小野的脑袋里,也是两个高大的人对决,一个人一手抱着一个婴儿,另一只手则一掌将另一个人击飞。 “这是什么?”小野在心中疑惑道,白影残魂却在他的精神世界中淡淡的说道:“这不是你的,这是属于我的记忆。” 那段画面变得更加清晰——悬崖上,白影被打落山崖,目光死死的盯着被厉流抱在怀里的小野。在最后的时刻,他将全部的形元凝聚在兵符上,朝厉流丢来——顾忌着怀里的小野,他没有将投掷的方向对准头部,而是更加往下。 “我想起来了......”小野撑在地上,身后一个人形的透明状物体附在了他的身上。他猛地抬头,咬牙冲厉流道:“抢走我儿子的人......就是你!” “你终于想起来了,白影将军。我就知道,你不会甘心让自己的魂魄就这么消散的。那掉下山崖前绝望的一击,不止包含了你全部的形元,还有你的一部分魂魄吧?” 锐欧利和冯惠一脸懵逼,鹿旷、冰流和平三却都震惊地看向小野,大壳则始终一幅平淡的表情。 厉流再次瞬移到了小野面前,抬起手掌,但冰流却挡在小野面前。 “父王......您说得都是真的吗?”冰流的语气微微颤抖起来。比起小野的身世,现在他更想弄清自己的困惑。 “吾儿,让开。”在冰流面前,厉流的神色有所缓和,“有为父在,那些关于你的传闻,为父可以让它们永远消失。你和这些人在一起这么久,难免受其蒙蔽,但只要你肯回来......” 冰流仰头看着厉流,这个男人对他来说一贯无比陌生。厉流王一贯残暴,但唯独对冰流是超乎常人的温柔,也就是这一点,让冰流对他这位陌生的父亲感到更加恐惧。 那仿佛时刻在提醒冰流,他的生死荣誉全在厉流的一念之间。 见冰流没有让开,厉流再次缓缓地开口劝道:“吾儿啊,为父老了,青水和芦芦族的未来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他将目光移向鹿旷他们,那冷厉的眼神让即便是久经考验的鹿旷也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是这些人,让你忘记了自己的出身,和身为芦芦族的使命吗?”厉流再次将目光移回冰流,“吾儿啊,你必须认清现实了。你不可能回到这群人身边,也不可能和他们为伍。翡翠会的杀手,红魔鬼的儿子,集团的寄生虫,浣熊村的妖人,鱼龙会的孽障,甚至......黑峰王族。他们都是青水万死莫赎的叛逆,你们,是不可能共存的。” 听完厉流这话,冰流慢慢地低下了头,痛苦地闭着眼。 “父亲......”没有人打断这可怕的沉默,一番挣扎后,冰流艰难地开口说道:“在离开将神门后,我见识到了很多厉鬼罗刹那样的人,也遭遇了许多可怕的事......即便那样,我以芦芦族为骄傲的心也没有动摇过。可唯有您......让我耻于生为芦芦族!” 一发形元拳头猛地从地下钻出,直击中了冰流的腹部——错愕中的冰流始料未及,下一个瞬间,厉流一脚踢在冰流膝弯上,让他跪倒在地上,一只手则抓着冰流的脑袋。犀牛海力霸抬起手想说什么,但最终放弃了。 小野惊呼起来:“冰块脸!”鹿旷吼道:“你疯了,这是你儿子啊!” 冯惠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我真的惊呆了......呵呵呵呵,这肯定是梦,来个人把我打醒吧。” 锐欧利:“知道了这样的秘密,我想我们都活不了了。” “冰流啊,为父怜你,才一次又一次地给你机会。但你屡次令为父失望啊。”厉流抓着冰流的头发将他的头仰了起来,强迫他对视着自己, “在你心中父王是芦芦族的败类,但你可知在青水百姓的心中,芦芦族也同样是败类。飞流王一厢情愿地葬送了一代的芦芦族人,保下了青水但给我们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后患。我们这些后人如果轻易地放弃了王族之位,只会遭到后来者的清算被斩尽杀绝!不,芦芦族一直就是败类,本王以错役制拿捏百姓软肋,以缉武司和营压制整个青水的练气士,以屯田令消耗青水人的精力,全都是为了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芦芦族的地位!赢家通吃败者灭门,即便后来者有心放过我们,那些想讨好后来王族的人一样会对我们出手,乌拉拉族就是前车之鉴,芦芦族要么继续为王要么只能灭族!冰流啊,你难道以为覆巢之下,你能独善其身吗?” 小野闭上双眼,重新占据了身体的控制权,随后又睁开,朝厉流吼道:“够了,你放开他!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哈哈哈哈!”厉流大笑起来,随即又威严地注视着小野,道:“年轻人气盛些没什么,但你要有气盛的资本。” “想当年,父王曾对我言及,若我的如意劲能得到八级天的互补,则于武学上可功力大进,成就不可限量,届时不必成为天灾,也能成为超越大天位的存在......可八级天乃是黑峰王族的不传之秘,轻易无法得到,且当时习得此神功的白影更是黑峰第一王将,得到这个消息时我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但仍派营潜入黑峰,日夜监听其状况。” 厉流手一按,冰流的脑袋瞬间晃了晃,便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他将冰流随意地丢给了身边的齐柏林,双手背在身后朝小野走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老狼王兵败后被紫岚毒杀,她和黑影的部下随后在铁堡城发生一场剧烈的火并,白影想以一己之力调停结果遭到黑峰众高手的围攻身受重伤,在其夫人拼死相救下逃出铁堡城......” 在小野的脑海里,仿佛看见白影以一己之力对抗黑峰多位王将,黑影的音杀术,紫岚的丝线,斑郎的飞轮,夜罗的魂体,夜冥的气刃,火药鸦的爆破,塔盾的横练,地虫的毒气,雪狼的寒冰......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厉流讲到此处时,瞥了一眼齐柏林,显然之后发生的事这位竹叶寨的寨主也有参与:“我放出消息,黑峰最强王将即将前往青水执行黑峰机密任务。很快,九位高手便聚集到了北境,只等白影入境就将其围杀。” 鹿旷嘀咕道:“为什么......是九位?难道......将神门?” “趁着白影被九位高手围攻之际无暇他顾,我乔装打扮溜进了他的落脚点,打晕他的夫人雅若,抢走他的儿子。我本想以幼子令他屈服交出八级天,但没想到就在此时白影破门而入......将神门的那九个废物竟然没有拦住他!他看到昏死在地的雅若,以为已经气绝,竟不顾幼子在我手中对我出手。 “八级天虽然厉害,但白影遭到多位高手重创,已然是强弩之末,再加上以为夫人气绝,幼子在我手中为质,此刻更是方寸大乱,形元已弱我太多。” “一掌!”厉流的眼中突然冒出一缕凶光,时隔多年,昔日的场景从口中说出仍是让他止不住的得意,“只一掌!黑峰的最强王将就这样被我打落山崖!” 鹿旷惊愕得捂住了自己的嘴,但也更担心地看向小野——小野此刻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手中的兵符咯咯作响。 “我知道,黑峰最强王将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死去!后来我试着用许多方法试图唤醒兵符里的魂魄与你对话,可那兵符竟然真的像把普通的农具一般毫无生机。于是我让国师以穷天机之术找出了一位大气大运的人家,再让齐柏林将这位婴儿送到他们乔迁的必经之路上......魂魄的复苏需要生命力的滋养,你——” 厉流伸手指着鹿旷:“你的亲爹,就是被你好弟弟的亲生父亲给活活吸死的!那个不知名的村子,只是因为不再有人提供气运,所以会被斑郎发现!” “......”当时在听完小野的讲述后,鹿旷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一贯身体健康的鹿爹怎么毫无征兆地就得了重病呢。 平三也在此时攒紧了拳头,怒视着厉流道:“你害得鹿哥家破人亡,小野也从没见过父母......就是为了这个什么八级天?!你也知道斑郎烧了青水的村子,但是你根本管都不管?!你算什么国王啊!” 厉流脚尖稍微移动,数发形元拳头从平三周围的地面发出,重重地在平三身上砸出数个凹陷。 随后,厉流再次一拳朝小野打来—— 【小野别动,让我来!】 那一拳打在了小野的残影上,小野出现在了厉流身后,正要以兵符砍向其后背,却突然转手用兵符在地上一撩,迅速拉开了距离,同时厉流的身后地面飞出数十发形元拳头。 “平三,坚持住别死,虽然那样对你来说会更轻松些。”大壳依旧淡漠地蹲在平三身边,伸手搭在平三腹部上,“搞清如意劲的原理,我们才有可能活着出去。” “唔......”平三满嘴都是血,眼眶里也被血水堆满,一幅奄奄一息的垂死模样。 拉远距离的小野刚要反击,却听到一阵铃声,那铃声晃得他脑袋生疼,仿佛有人在用铁钉将锤子往脑袋里砸,“可恶......又是精神攻击吗?” 在熊猫众之中,有一只又矮又胖的乌龟,头戴深草斗笠,身穿紫黑袈裟,脖上挂着一圈白润的珠链。他拄着一根比本人还高的红雕木拐杖,拐杖上方悬挂着数个铃铛。 那只乌龟的皮肤极为粗糙,那双手似乎很少修剪过指甲,泛黄的指甲已经开始弯曲起来。但那双小眼珠却如黑珍珠一般晶莹剔透,仿佛与其对视就会被摄走魂魄。 “国师......淳于窃海。”那铃声即使远远地也令锐欧利感到头痛,但他还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黑峰最强王将,只有这种程度吗?”厉流一脚踩向小野,小野横举兵符,但兵符也随着那一脚的劲力重重砸在身上,咳出一口血来,“这铃声令你不悦么?因为此刻在一个身体里寄宿了两个魂魄的你,可以说是人格分裂的一种,而国师的铃声,可以让这种不稳定的精神状态迅速崩溃。” 小野吼道:“那你还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亏你还以武者自居!” “对武者而言,战场就如圣地一般,越是绝境越像地狱才能得偿所愿......不过,你似乎不配拥有武者的骄傲。”厉流的脚缓缓地压了下去,“黑峰最强王将竟然这么窝囊,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鹿旷更是紧张地看着这一切,他焦虑地想道:“小野从和文良交战后一直没有好好地疗伤过,他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在这样下去的话......” 他刚举起魔杖,两把锁链突然从身后飞来拴住了他的两只手——是熊猫双胞胎姐妹。 锐欧利和冯惠也刚要出手,但熊猫老者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锐欧利身侧,那把软剑便缠绕在了锐欧利的脖子上,持双刀的熊猫少年也冲到了冯惠身前,一把刀背在身后,一把刀则指着她的眼睛。 “你们似乎不想杀我。”大壳头也没回地将形元输入平三体内,他的后脑勺上顶着一把斧子——齐格刚拿着斧头站在他的身后,“所以,我要继续给他疗伤了。” “啊,原来如此,这就是如意劲的本质啊。” 鹿旷紧张地望向小野:“怎么办......冷静,这样的绝境以前也经历过......以前也......可是现在想解围的话,只有希望小野的守护灵兽能把我们都转移走了!不过,为什么小野的守护灵兽不出手......是因为小野他现在,也想和厉流战斗吗?” 小野手上的兵符亮了起来,随后变成光团,向后融在了小野身上,成为了那副铠甲。 “受太阳炙烤吧,罪无可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