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吻过你》


 第一章 第一个世界（1）

    “陶墨墨，你爱我吗？”
    楼下，昏暗的路灯，沈从风拉住她，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广场舞颇有节奏的声音仿佛跳到人心里去，带动心脏砰砰砰。
    陶墨墨蹭一下红了脸，低着头声如蚊呐道：“快到时间了，在不回家我爸妈会给我打电话了。”
    沈从风穿着黑色短袖和黑色休闲裤，一时间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
    飞蛾噗嗤噗嗤绕着路灯转，执拗履行自古以来的宿命。
    沈从风轻轻揽住她，在她发角吻了下，“别怕，墨墨，去吧。”
    那一瞬间陶墨墨大脑里开始放烟花，一声接一声，哪儿听得清对面人说了些什么。她迷迷瞪瞪点头，对于自己撒谎学习其实约会的举措又害怕又刺激还有些小窃喜。
    “学长，明天见。”
    沈从风很慢很慢的点了头，他没有举起手，而是后退一步，“再见，墨墨。”
    陶墨墨连蹦带跳进入楼道，声控灯亮了一瞬间，很快熄灭。
    沈从风走出路灯，故意路过监控，然后在拐角的一瞬间整个人化在阴影里，如幽灵一般，飞速奔跑！
    快点，再快点！
    而拐角之外是一个小篮球场，小小的篮球场占据了好几支广场舞队伍，彼此正在斗舞，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如此诡异的一幕。
    第二天，t市头条——
    t大女学生昨夜被害身亡，疑似为入室抢劫杀人，性质恶劣，手段残忍。
    新闻发布会很快举行：
    t市决不能容忍此种恶劣性质，特组织专案组全力缉拿！
    而某个房间里，厚重的窗帘拉得死死的，一个人躺在床上仿佛被梦魇了一般挣扎。
    沈从风知道自己在做梦，他就像一只幽灵，一个看客，看着眼前曾经发生过，且无数次后悔过的场面。
    夏天，飞蛾在昏黄路灯下飞舞，小巷往前一个拐弯会有几个广场舞队伍，因此巷子里并不安静，甚至还很嘈杂。
    一对学生正在吵架，如千千万万对情侣那样，因为腺上激素猛增，冲破名为理智的那一层门锁，彼此是那样的心力交瘁又怒火中烧。
    最后由男孩的失败告终，那张年轻的脸走出路灯下，回了下头，期望女孩说一句软话。
    他没有等到，于是走了。
    沈从风眼睁睁看着他自己穿过他的身体，无论他如何怒吼、挽留，男孩都不为所动。
    “蠢货！不要走，不能走！快去说对不起，快送她上楼！”
    可是谁又能听到一个幽灵的话呢？
    年轻的沈从风头也不回的走了。
    女孩见男友没有出声挽留，哽咽拉了拉书包肩带，掉着眼泪回家。而她的脚步也越来越靠近幽灵。
    沈从风的双脚被固定在地上，他拼命伸出手要拉住她，“不能回家，墨墨求你了，不要去......”
    透明的手指，穿过女孩的肩膀。
    这是元宇宙的过去，也是降临在他身上的诅咒。
    抬头看，只见老旧的楼房声控灯因为人的脚步声开了一下，又很快熄灭。
    谁也不知道一条年轻的生命就此终结。
    沈从风又一次眼睁睁看着陶墨墨死在他面前，是元宇宙的陶墨墨，不是气泡世界里那些复制品。
    掉色的墙壁，昏暗的走廊，横在他与凶手的面前。
    忽然间，尖锐手机铃声疯狂一声接一声唤醒沉眠在梦魇中的人，大颗大颗汗珠从鬓角滚落，沈从风拼命抽气，心脏仿佛要炸裂一样痛苦。
    他没有拉开窗帘，黑暗里仿佛还是黑夜。
    可是太疼了，沈从风颤抖摸出枕头下的美工刀，狠狠往手臂上一划。
    砰！
    门被大力撞开——

 第二章 第一个世界（2）

    “沈从风，你为什么自残？”
    “警官，自残不犯法吧？”
    明晃晃的白炽灯，晃得人睁不开眼，作为最后一个见到被害者，还是被害者男朋友的人，沈从风得到特别待遇。
    单向玻璃后的警察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太冷静了，冷静得仿佛早就将这种情况想象过几百次，而且一点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冷静得，过于不正常。
    这种情况，像极了凶手在知道自己会被列为嫌疑人的时候，才会干的事。
    不管问询还是追查，最忌讳主观判断，一切都要靠证据说话。
    对面冯柏年叼着一支烟，没有抽。下巴微抬点了点他手臂，“你右胳膊有不亚于六道陈年伤疤，你有自虐的倾向？”
    助手小白将资料一份一份摆在白炽灯下。
    “沈从风，t市阳光福利院长大，从未被收养过，小学初中高中全都获得奖学金，保送t大，目前即将留校任职。这样优秀的人生，你有什么原因才会导致自残？”
    沈从风慢慢抬起头，慢得仿佛像是生锈的机器人一样。他的声音空荡荡，“警官，这是我的私事，如果没别的问题，我可以走了吗？”
    他看也没看桌子上那少女躺在血泊里的照片，像一只破碎的蝴蝶。
    沈从风耳麦里同事正在汇报从t大里收集的消息，“同学都说他性格十分友好，经常给挂科的同学们补课，收费，但并不高，讲的课含金量很高。”
    “老师们对这个优秀学生代表印象也好，典型的自强不息，出身不好，但努力上进。”
    “沈从风在t大可以说是风云人物，因此有件事所有人都很奇怪，他主动去追一个大一新生，陶墨墨。”
    “冯队你先把他拖一会儿，阳光福利院的反馈还没有出来。”
    可是根据沈从风的反应，在冯柏年看来这与同事们在t大里收集到的各种信息，根本不一样。
    这家伙，没有一点“爱”着被害人，或者一个正常家属收到噩耗时的正常反应？
    “沈从风，听说是你主动追求的死者？”
    “拜托，冯警官，这和案子又有什么关系？”沈从风抬眼，姣好面容丝毫不惊慌，“如果你们想捉到凶手，就不该和我白费时间。”
    他垂下眸右手抚摸上那叠照片，“如果可以，我也想知道是谁杀了她。”
    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小白忍不住了，砰一下把资料甩桌上，“你想知道就好好回答，你这什么态度？”
    “小白，”冯柏年拿下烟屁股摁在烟灰缸，“他又不是嫌疑人，注意你的态度。”
    他忽然有个直觉，这家伙故意的...
    名叫小白的警官愤愤不平把散落资料拢回，“好的，冯哥。”
    冯柏年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翘起椅子，“行了，小白，送他回去吧。”
    小白打开墙壁上开关，突如其来的灯光晃得沈从风眯了下眼，晃眼间仿佛看见烟雾缭绕下冯柏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怎么又惹到这条疯狗了？
    沈从风皱眉，小白不容他多逗留，打开门，“走吧，我送你出去。”
    t市的夏天，热得惊人。
    沈从风手臂包着厚厚绷带，大量失血导致的惨白，让他看起来快要倒下去似的。
    天空传来一道机械音：“符合元宇宙进度百分之六十，是否继续。”
    他抬手搭在额前，“我没有选择，我答应过墨墨，要再见到她的。”

 第三章 第一个世界（3）

    一辆普普通通的车里，冯柏年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狠狠把烟蒂咬断，“他没有任何通讯设备，究竟是在对谁说话......”
    小白翻了翻笔记，“冯哥，我们为什么不去查一下死者的父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死者被害那晚，一门之隔的家里分明有生活痕迹，但在邻居报警后我们没找到她的父母。”
    打火机在冯柏年指尖打转，“本来老子准备亲自去死者家里查探一番，但现在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了。”
    小白人如其名，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为了增加威严特意蓄了胡子，整个人显得不伦不类。
    “什么事？”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t大的三好学生是怎么称呼老子的？”
    小白哗啦啦翻笔记，“警官。”
    “还有呢？”
    “冯警官？”
    冯柏年闻闻烟又不点燃，“这就对了。”
    小白没听明白，“什么对了？”
    一个脑瓜崩在小白脑门上，冯柏年又敲了一下，“用你的脑袋好好想一想，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的姓？我什么时候出示过证件？”
    小白犹如醍醐灌顶，“对啊！他怎么知道冯哥你的姓？他有问题！”
    “冯哥你真聪明啊，这样都能发现不对劲，果然是我们警局刑侦队破案率最高的......”
    “行了行了，少拍马屁，把你警校得第一的脑袋瓜子拿出来好好警醒点。”冯柏年按下耳麦，“一队去阳光福利院好好查一查冯柏年的资料，包括和他同期的孤儿，也给我找出来。”
    “二队去死者家里，把所有电子、纸质资料找出来带回警局。我倒要看看一个住在老小区的三口之家有什么值得杀人犯法的。”
    偷窃、抢劫和刑事量罪截然不同，一般的小偷小摸绝不会干净利落一刀毙命。
    “那沈从风呢？”小白提问。
    冯柏年嗅了嗅烟，“老子亲自来跟。”
    小白忍了许久终于说：“冯哥，要不你也别戒烟了吧，你这馋样，就像我家楼下在减肥的猫一样。”
    毫不意外，小白又得到一个脑瓜崩。
    沈从风向学校请了病假，老师和同学都以为是陶墨墨也病了，沈从风故意请病假去照顾，大家甚至还议论纷纷是学校里是谁死了。
    警局把陶墨墨的死亡消息瞒得很紧，老小区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在居住，年轻人很少，消息只在小范围传播。
    但在如今的信息时代，没有什么是瞒得住的。
    上头十分在意这件恶性事件，任凭冯柏年从局抽掉人手。
    冯柏年开着车尾随，这活早就做的轻车熟路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t市骤然出现几十年不遇的恶性案件，就连沈从风租的这种老小区也开始规范起来。
    不说别的，就连平时一向打瞌睡的看门老大爷都精神抖擞，瞪着一双眼睛恨不得化身x光线把所有来的人心肝脾肺肾看得透彻。
    好在沈从风住的地方离围栏很近，停在外面还是可以看见了。
    不然冯柏年真不想拿出警官证，万一把大爷吓出心脏病就得不偿失了。
    沈从风回家的时候受到房东额外关照，借着房门受损将本月月租提高一千。沈从风直接转账过去，这才赌注房东喋喋不休的嘴。
    “小沈啊，你这是惹事了还是被追债，大白天的怎么就有人闯进来，你说现在青天白日也不安全，这不刚死了个人，你就......”

 第四章 第一个世界（4）

    沈从风疲惫关上门，走到窗边果不其然看见一辆熟悉的车辆停在外面马路上。
    冯柏年，又是他！
    沈从风疲惫坐在沙发上仰头，他真不想和这人纠缠，这个人就像一头嗅觉灵敏得可怕的警犬，在某一个世界沈从风差点被他送去坐牢。
    刚刚的询问中，他应该没问题才对？
    这个人只要有一点不对劲就死咬住不松口。
    如果杀死墨墨的是普通人就好了，元宇宙的冯柏年大约会捉到凶手。可惜很有可能是“那帮人”，作为普通人的冯柏年是一辈子都捉不到的。
    他要是再快一点就好了，再快点，他就能看到凶手的脸......
    车里，冯柏年嚼碎棒棒糖，甜腻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右手边放水杯的地方放着好些小白买的棒棒糖，用来给他戒烟。
    麦里是小白的警局一边翻阅资料一边汇报的声音。
    阳光福利院的资料很好找，院长为每个孩子建档，从小到大直到被收养前的档案都有，包括做的好事、错事、奖赏、惩罚、特长、每年免费体检结果、朋友关系等等。
    “院长对沈从风印象很深，沈从风不是被送来福利院的，是院长去乡下找蔬菜粮食，想节约差价半路遇见的！”
    对于例常询问在征得被访问人的同意可以采取录音或者录像等手段，一队用的是录像。
    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正在翻一本相册，指着一张黑白照片对对面的人说：“这就是那个孩子，你们别看我年纪大了，我记忆可好了。”
    “十几年前，那时候阳光福利院可不想现在这样常常有好心人资助，那时候拿着补贴生活，是真穷啊。于是我和几个人去乡下买米面蔬果，看让村里的大棚主送过来会不会便宜些。”
    “那天很晚了，我们开的是山路，只有月光，隐隐约约照见公路，所以开的慢。正是因为慢才看见这孩子，他赤脚走在公路上，小小的，脏兮兮，像是从山上滚下来似的。”
    “翻过山我们带他去村里问，没人认得他，大家伙以为是个小姑娘，那时候阿风可漂亮了，好些人想收养他。”
    有人提问，“您发现他的时候，对他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最深的？”院长磨蹭相片想了想，“太瘦了，很脏，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小乞丐，那种被人拐走刻意饿瘦去乞讨的小乞丐？”
    “我们当时也以为他是遭遇不测才这样，带他回来洗完澡才知道是个小男孩，只是长得太漂亮，而且身上也没有被打的痕迹，伤口最多是脚和手臂。我们带他去报了警，发了公告，也没亲人来，于是就留下他了。”
    “那时候他大约是八九岁，本来八九岁的孩子都记事了，是不会有人收养的，可阿风可漂亮了，是我们院里最漂亮的孩子，所有人都想和他做朋友......”
    “咳咳，院长，”提问的人打断，“他又被收养过吗？”
    “没有，他不愿意。”
    “不愿意？”
    “他也不说话，我们还以为是个哑巴所以才被人抛弃，也不多问。后来我们发现他很聪明，不去上学可惜了，而聋哑人学校我们负担不起，他知道后才开口说话，才去了学校。”

 第五章 第一个世界（5）

    院长长吁一口气，“我们没钱送所有孩子去接受教育，就算教育免费，也付不起。阿风每次放学就会教院里的孩子认字，认认真真的样子像个小老师。”院长笑眯眯的说：“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自从能拿奖学金，那孩子就不需要我们出钱了，甚至靠打工攒钱给福利院，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如果有更好的家庭，早就展翅高飞了。”
    “对了警官，你们来问他，是他出了什么事了吗？”
    一队队长摇头，“不是，这件事暂时保密没有办法告诉您，等能说出去了，您会知道的。和他同一期的孩子们，资料您还有吗？”
    “有是有，不过时间太长了，那些纸保存得不是很好，我带你们去找。”
    摄像机被人拿起来，晃动间院长忽然说了句，“对了，我们在捡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他穿的衣服很奇怪。”
    “衣服，很奇怪？”
    “白色的衣服，就算脏了也看得出来是白色的衣服，像是被火烧了似的破。”见来人面面相觑，院长摇摇头笑了，“我或许是真的老了，哪有人被火烧还能毫无无损？”
    冯柏年合上手机，小白继续说：“同一期的孤儿都在大江南北需要花时间找，但我们问了比他小几年的孩子们，他们说沈从风会变魔术。”
    “魔术？扑克牌？”
    “不是，但他们也说不上来，时间太久了，口径也都对不上，但都确定沈从风在他们小的时候，会变魔术。”
    冯柏年三两下咬开棒棒糖外包装，瞄了眼还开着灯的房间，“也就是长大后就不变了？”
    小白哗啦啦翻东西，“不知道啊，冯哥你也知道记忆最会骗人了，就算只隔了几天，不同时候地点去问当事人，当事人的记忆都会有些出入，何况至少十年？”
    “魔术，火烧......”冯柏年将这几个字咀嚼化开，忽然灵敏听到副驾驶有抽泣声。
    他一招小擒拿，不出意外能将这人摁在车窗上。
    棒棒糖稀里哗啦洒落一地，冯柏年扑了个空。
    再定睛一看，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女孩。
    从昨夜到今夜他看过着女孩无数遍的照片，闭着眼甚至能描绘出来。
    陶墨墨！
    “我屮艹芔茻！”
    小白在那头吓了一大跳，“冯哥？冯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冯柏年吐掉棍子，丢出没事两个字，利落关掉麦。
    只见一个女孩坐在副驾驶流泪，整个人就像老旧电视信号不良那种，时不时闪动两下。
    他偷瞄了下后视镜，没人。
    “你......”
    陶墨墨泪流满面望了眼沈从风的住所，“他什么都没有做。”
    “老子最讨厌电视剧里交代遗言的人叽叽歪歪要说不说，你要是能说话，就别说些没营养的废话，说重点！”冯柏年骂骂咧咧但手偷偷按下录音笔，结果录音笔发出好大一声滋啦，直接报废。
    他被烫得一个甩手，再一抬头副驾驶哪儿有影子。
    而就这么一耽搁，沈从风家不知道何时灭了灯。
    冯柏年骂了声娘，心里暗道这是看资料看入魔了吧，出现幻觉。

 第六章 第一个世界（6）

    第二天轨迹正常。
    沈从风吊着胳膊出门丢垃圾、买药、买菜。
    等他上楼后，冯柏年低头把他丢的垃圾掏出来，前来丢垃圾的人奇怪看了眼冯柏年，嘀咕：“好好一个大小伙子怎么靠捡垃圾为生，世风日下啊。”
    世风日下的冯柏年把垃圾捡回车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是正常的生活垃圾，没什么异样。
    前来送吃送喝的小白被这股子馊味逼得倒退两步，又被冯柏年一手拉了进去，“小心点，我觉得他像是知道我在跟踪似的。”
    “怎么可能，冯哥跟踪技巧我们自己人都发觉不出来，何况一个普通人。”小白吹捧完继续捏着鼻子说：“哥啊，虽然这不是你的车，你不心疼，可这是我的车，我心疼，你这是干什么了，怎么一股垃圾味？”
    “去去去，东西留下人赶紧走！”冯柏年打开塑料袋头也不抬的说：“顺便把后座垃圾领走。”
    小白欲哭无泪拎着垃圾走了。
    冯柏年吞下包子心里清楚的很，跟踪是一向长期的活，他什么都有，偏偏没有时间。
    杀人案现在被媒体报得风生水起，各种猜测不绝于耳，他的时间不会很多。
    小白晚上过来给他顶了下班，冯柏年才睡了会儿。到了第三天，冯柏年已经抽着烟缓解困意。
    结果一通电话瞬间让他精神百倍。
    “冯哥！郊外发现了几具老年人尸体，死亡时间法医在现场没有推出来，现在拉回局里了！”
    大楼11层专案组，众人被冯柏年身上的味道熏了个仰倒，也就法医能面不改色将报告递给他。
    冯柏年翻开报告，声音骤然拔高，“二十五六七？”
    “你说他们只有二十五六七？”
    季法医动动僵硬的脖子更正道：“不是我说的，是骨龄。”
    网络组的同事们一下围过来，看到照片后一下咂舌，“好家伙，这是长得太捉急了么？”
    巨大得玻璃板上贴着地图、照片，冯柏年摘下照片，“你们见过有老人穿这么年轻的衣服？”
    一队队长抱着咖啡灌，“所以才转我们组了，这不应该给医学那边么？万一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
    季法医点点报告，“这上面不是写了么，外表看来他们身上没有伤痕，至于药物反应还需要时间检测。”
    他摸摸下巴用一种可惜的口吻说：“如果能划拉开就知道更多事了。”
    众人打了个寒颤，冯柏年甩甩照片，“你有什么猜测？”
    “法医只讲依据，不讲猜测，”季法医白森森的笑，“不过作为一个医学生，我倒有个不成熟的猜测。”
    “他们是老死的。”
    众人异口同声，“啥？”
    冯柏年头疼欲裂大吼：“都围着做什么？围着就能知道家属在哪儿了？找死者家属去啊！”
    “没家属同意，不许剖尸知道不？”
    季法医无所谓耸耸肩膀，“挺好的医学研究题材，烧了就太可惜了。”
    老人死在郊外和女大学生被杀在家门口冲击力小些，但死者穿着年轻人的衣服，没有挣扎痕迹，现场脚印混乱，没在他们身上查到丝毫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警局直接把案子甩给专案组。
    没有手机、现金、钱包......
    什么都没有。
    代替冯柏年监视沈从风的小白打来电话，“冯哥！沈从风去凶案现场了！”
    冯柏年面对玻璃板看资料，下意识问：“郊外？”
    “不是郊外，是陶墨墨死亡现场！”

 第七章 第一个世界（7）

    犯罪心理研究表明，有的杀（人）犯会重返杀（人）现场，这种人，一般有极强的表现欲和仪式感，像欣赏自己作品一样，重新回到现场，去独自享受自己作品，感受是否完美无缺。
    如果发现缺陷就会在犯下下一次命案的时候进行修补，也可以称之为进化。
    老小区出了命案后也没人敢住，白天还有人守着大门，到了晚上犹如鬼屋似的，一盏灯都不曾点亮。
    小白猥琐尾随其后，看到冯柏年后打手势，示意他已经进去了。
    细雨蒙蒙，冯柏年绕过大门，趴在墙头看见沈从风站在陶墨墨家楼下一动不动，仰着头，仿佛能穿过墙壁似的。
    路灯刺啦一声。
    恍惚间，一个女孩抱着沈从风，再一仔细看，什么都没有。
    冯柏年暗骂一声见鬼了。
    沈从风什么也没干，他没有进去，也没有带香火蜡烛，他吊着胳膊被雨淋了小一宿，冯柏年和小白也蹲了小半宿。
    直到把沈从风送回家，小白听他看见了陶墨墨的事后，默默搜出本市最有名的眼科医院。
    “冯哥，我觉得你是这几夜没睡好觉熬得，你要不明天去看看？”
    冯柏年瞥了眼小白，“她昨晚就坐在副驾驶，你现在做的地方。”
    “什么！”小白原地起蹦一下撞车顶上，整个人往车座底下缩，“她她她说什么了没有，是不是要冯哥你报仇？”
    瞧他不争气的样子冯柏年气不打一处来，单手把人拎出来，“怕什么怕，我们当警察的一身正气，怕什么神神鬼鬼。”
    小白打死也不坐副驾驶了，直接爬到后座提心说：“二队查陶墨墨家，查出陶墨墨是收养的，而且他们家电子资料都被毁了，要不我们把沈从风放到第二线，首先查一查死者家属？”
    “这么重要的事你才告诉我？！”冯柏年一巴掌拍方向盘上，“二队人呢！”
    “这不是正准备说，结果我发现沈从风出门了......”小白声音越来越低，心道：您现在就是个火山口，谁敢直接给您打电话......
    “行了行了，我回趟警局看看网络组的进度怎么样了，你替我盯着他，我说什么时候撤你才能撤，有事给我打电话知道不？”
    小白咽下唾沫，“哥，这车闹鬼啊啊啊啊”
    冯柏年塞了一颗糖小白外套兜里，拍拍他肩旁，“有什么鬼，哪儿有鬼？我要你盯着人，不是看鬼。”
    沈从风在冯柏年心里依然是谜团重重，但凶手在选着被害人的时候总有依据，仇杀、情杀、无差别等等。
    陶墨墨在学校风评不错，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也不爱华服珠宝，学校里就有很多人不懂为什么校草会主动追求她。
    退一万步来说沈从风要杀了陶墨墨，为何在成为男女朋友之后？将自己放在警方眼皮子底下？
    有一点冯柏年很肯定，沈从风就是有问题。
    他认识自己，就是问题。
    冯柏年自己开着“鬼车”回到警局，却忘了给手机充电。
    一直快到黎明，沈从风见路上没了那辆车，又出门了。
    翻墙的那种。
    好巧不巧，正好被街对面蹲守的小白看见。
    小白犹如被打了鸡血似的马上给冯柏年打电话，结果没人接，又想到冯柏年每每那种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的眼神，于是打开GpS，摸了把胸口的糖，拿出警校第一的气势跟了上去。
    黎明时分，就连清洁工都还没有上班，大马路上半个人都看不见。

 第八章 第一个世界（8）

    郊外，乌鸦站在树尖歪着头看下面。
    “沈从风？居然是你？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别以为我们是怕了你！”
    五人中为首之人带着手套，他身后的人各自遮掩自己一部分，但无一例外都带着口罩，在夜色里朦朦胧胧看不清容貌。
    “我得寸进尺？”沈从风分明吊着胳膊往前走了两步，那五人竟齐齐后退，他目光凌厉带着杀气问：“t市有你们的气味，是不是你们杀了墨墨！”
    “真是个疯子，我们只要实验室的命，什么墨墨不墨墨的，狗还是猫？”首领故意说，身后几人哈哈大笑。
    而其中一人脚在地上碾动，沈从风脚下翠绿青草竟瞬间长长紧紧捆住他！
    他很高，很壮，像电视里的人猿泰山似的，络腮胡连接头发生长，慢吞吞说：“捉、到、了。”
    首领摘下手套走上前，他的手隐隐泛出金属的光泽，完全不是人的皮肤。“我们天生就不是一路人，你是先天，我们是改造，但不意味我们改造就怕你了。你再这样发疯杀人，自己不想活，别带我们下水！”
    沈从风眯起眼打量首领，“东郊不是你们干的？”
    首领皱眉，“什么东郊？”
    “你们想杀尽实验室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踪迹。”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就算首领高出沈从风许多，此刻竟有种格外渺小的感觉。
    那是一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情。
    “t市果然有实验室的人，tmd。”首领大骂一声，“我们有几个人进t市没了消息，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从风丝毫不隐瞒点头，“我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你！”
    几个小时前下了小雨，城里早已干燥，但在城郊四周水汽蒙蒙。几颗水珠霎时化成针尖对准沈从风的眼睛，首领动动手指，针尖随着轻轻移动。
    “沈从风，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不想对你下手。”
    沈从风毫不介意大笑起来，他笑得整个人都在抖动，像疯子一样。
    几个人暗暗提防，便见他转而极快收敛神色，冷静擦了擦泪花，整个人像双重人格似的切换后说：“只要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们我知道的。”
    “你说。”
    “是谁，杀了陶墨墨。”
    首领疑惑回头用眼神示意，四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
    其中一人说：“山雀发现t市有微薄灵域反应，我们以为是实验室在t市卷土重来，于是派山雀等人去查探，结果一去不回来。”
    “今天发出信号，没想到来的是你。”
    他们都做好来的人是实验室的了，都做好干脆来个你死我活的准备，反正他们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斩草除根！免得那群恶魔再为祸人间！
    “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进t市。”首领抬手，身后几人纷纷噤声，“该你了。”
    “也不是你们......”沈从风目光暗淡，骤然失去了生气似的，“昨天东郊有几个人活活老死，不知道谁下的手。”
    针尖落在地上，藤蔓悄无声息褪下。
    首领苦笑，“凶手？实验室那帮丧尽天良的人就是凶手！”
    “他们是没有办法二次觉醒，活生生老死的啊！”
    “当年没把他们炸死，算他们命大！”
    四人破口大骂，“你是先天，不知道实验室把我们改造不当人看，如果我们无法二次觉醒，就会活活老死，某一天，某一刻，忽然就死了！”
    他们骂的声声泣血，沈从风却淡漠看了眼，转身就走。
    首领拦住他，“等等！兄弟，你们先天也是受了实验室的苦头，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行动？”
    “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寻找凶手，没必要。”
    沈从风直径离开，从头到尾他没有显示任何的不一样，若不是他们之间相互有种直觉，谁都不会相信这个年轻人是得天地之造化的先天。
    “哪个先天混得不必我们好，何必拉他入伙！”
    “大哥，这小子指不定隐瞒实验室的事，我们要不跟上去？”
    操控藤蔓的人忽然开口，“等等！有陌生人的气味！”

 第九章 第一个世界（9）

    冯柏年还是局长给他打不通电话才知道没电了。
    他充电打开手机，发现一堆未接来电中有小白的电话，专案组其他人也没接到小白的电话，冯柏年还以为没什么重要的事，怕这小子只是怕鬼了才打了个电话。
    他又忙活了半日，等前去换班的同事说找不到人才觉得不对劲。
    再回拨电话，没人接。
    出事了！
    冯柏年一边调去沈从风附近的监控，一边让网络组追查小白手机GpS。
    GpS定位在城郊。
    他跑哪儿做什么？
    沈从风第二次踏足审讯室，是被冯柏年亲自用搜查令请开的门。
    审讯室左右两端各有监控，一整面墙还是不可视玻璃，灯光幽幽，打在面前的桌子上。
    冯柏年一个人坐在他面前，将A4纸和照片一张一张放在桌子上。
    “2022年6月13日，也就是今天凌晨1:13分，你从住所翻墙出来，却不避开监控，去了城郊。说说吧，去哪儿做什么？”
    数十张监控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吊着胳膊，按参照物计算出来的身高加起来，的确是他。
    沈从风想避开监控很容易，但他原本不打算在这个气泡世界多呆下去，元宇宙进程在他出第一次出警局后就开始有了变数。
    这个气泡世界可以放弃了。
    半夜出去不过是感受到改造者出现，他依然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万一他们有凶手的线索？
    可他为什么要告诉这个人？
    这条警犬，在前几个世界坏了他多少好事，把他当做杀人凶手去深挖，逼得他不得不放弃那几个气泡世界。
    “警官，我半夜睡不着出去遛一遛，不犯什么法吧？”
    审讯室外的人听到的恨不得冲进去揍他一顿，“他放的什么狗屁话！对这种人，就应该让他吃吃苦头！”
    “冷静，冷静！看冯队。”
    打火机一下又一下打着火，点亮冯柏年含着烟的下颌，忽明忽暗。
    “沈从风，遛一遛不犯法，不过在你离开及回去的这一个小时内，城郊死了一位警察。他负责监视你，在你离开家后，他跟了上去。”
    “警官，我又不反社，杀人是犯法的，何况是一名人民警察？”沈从风越发不耐烦，“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没有证据，人也不是我杀的。”
    冯柏年拿出一双鞋的照片，“不着急，等你鞋子上的泥土青苔等化验出来，和他身上的一对比，就能证明出来了。”
    “我知道会有很多人在看，也无所谓了。”沈从风将照片推给冯柏年，“警官，有没有人对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不能触及的东西？”
    “跟踪我的警察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窥探了不该窥探的圈子才会丢了命。我还是那句话，人不是我杀的。”
    “犯了法，就该伏法。在我看来没什么该不该能不能的，我的使命只是把该送上审判庭的人，送进去。”冯柏年将烟碾碎，“而你作为公民的使命，就是坦白一切你知道的。”
    沈从风舒适往后一靠，左臂放在扶手上，那是个非常自信且放松的姿态。他突然问：“你为什么总盯上我？”
    几乎每一个世界，都会。
    冯柏年摇头，“作为警察只讲证据，证据表明你有嫌疑。”
    沈从风了然，“原来如此，我记住了。”

 第十章 第一个世界（10）

    小白是在山坡下被找到的，他身上的泥土和青苔与沈从风鞋底成分分析上有极大相似之处。
    但把沈从风是否当做嫌疑人拘留，他们有了分歧。
    “冯队，你不是说那家伙不对劲吗?现在为什么任凭他当个神棍，装神弄鬼！”一队队长陈鼎火爆脾气，擅长格斗。闯的祸和被写检讨的次数与破案率五五分。
    现在砂锅大的拳头把会议室桌子砸的砰砰响。
    墙上投影是根据现场勘察的情况，绘画出来的行为轨迹分析图。
    因为下过雨，脚印泥泞，能清晰看出当时几人的分布情况。
    小白躲在不远处，林子外是几个人。
    有脚印原路返回，有脚印往小白地方走了几步，可只是几步那人就没有往前走，再度折返。
    而小白则滚了下去，等发现时早就没了气息。
    没有靠近小白的足迹，现场没有任何血迹和凶器。
    所有脚印分析中，只能确定一个沈从风，这让专案组怎么不第一时间把目光锁定沈从风。
    可诡异的是冯队。
    早先在陶墨墨事件开始的时候，冯队便几乎将沈从风锁定为第一嫌疑人，怎么时间过去，他的嫌疑分明越来越大，冯队却按住不发，去寻找另外“凶手”？
    “在座的都是警察，就应该知道凶手在犯罪的时候，都有理由、凶器。他们犯罪不是无缘无故，除非冲动型犯罪，在得手后会破绽百出。”冯柏年调出审讯室录像，指着沈从风悠然坐姿。
    “他这样的人，要么胜券在握，要么自觉案子能做的完美无缺。”
    “如果是完美无缺，又为何不避开一个监控，任由来去监控拍到他？作用什么？给他当证据，证据他去了城郊，杀了人小白？”
    气氛霎时冷却。
    一个脖子上挂着猫耳朵耳机，叼着棒棒糖的女孩举手说，“沈从风的电脑防火墙简直就是垃圾，他最后浏览的页面......怎么是是陶墨墨死亡当晚？”
    众人一下围上去了，“他搜了什么？”
    “额......”女孩差点被棒棒糖呛到，“和女朋友吵架了怎么办？如何哄女孩子开心？t市约会圣地等等。”
    几人哗然，陈鼎抓抓脑袋，“陶墨墨死前和他吵架了？”
    “我投屏，投屏！”女孩嫌弃挥手赶人，“这头皮屑啊，你这多久没洗头了！”
    冯柏年盯着日期和时间，换算了下两个小区之间的时间，“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故意在这个时间留下网络痕迹，如果我们问起来，他完全可以说怕说出吵架事件后，我们把他当成嫌疑人。”
    “第二，人不是他杀的。沈从风和陶墨墨吵架后后悔，想要挽回，于是上网寻求帮助，而在这个时间段，有人杀了陶墨墨。”
    季法医正好推开门，“冯队，你说的这两种可能，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咬着棒棒糖的女孩点头，“就是，第一个简直像完美犯罪者，第二个分明就是普通人惹了女朋友后的反应。”
    “普通人？”陈鼎哼了下，“能把我们耍的团团转的人会是个普通人？”

 第十一章 第一个世界（11）

    季法医扬扬资料，“我这里的东西，可不普通。”
    冯柏年当即合上电脑把女孩赶出去，“去去去，小姑娘不适合听，快去挖一挖第一个死者家中电子信息去。”
    小女孩吱哇乱叫，“我马上就要十八了，你们卸磨杀驴！我要找局长！”
    厚实大门砰的关上，小女孩踢了几脚灵光一现：“都是局内网，还想瞒住我？嘿嘿......”
    “两叠资料，一叠第二件死亡案，一叠白鸣的。”季法医将U盘插电脑上，“不过我建议先看第二件死亡案件。”
    资料分发各人手中。
    “三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我暂时列为一号二号三号。”
    “死亡原因一致，器官衰竭，简单来说就是老死的。他们的骨龄都差不多，悬浮在二十五周岁以上和三十周岁以下。”
    冯柏年仔细看着一行行实验证据与结论，“怎么会有年轻人老死？他们是得了什么病？”
    陈鼎有些着急先翻了后面的资料，被骤然出现的两只眼球吓得一个后仰，“嚯！这什么东西！”
    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对眼球，竖瞳。
    几人看向季法医，一脸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动物都能下得去手的表情。
    季法医一抬下巴，“仔细看着点，这是蛇么？”
    报告上写的很清楚，眼球是从一号眼眶里摘取出来的。死者生前带着美瞳没有发现，在摘取主要器官的时候才被发现。
    冯柏年接着往下翻，二号三号各有不同，二号身体特别胖，死前胃液里还有未消化的零食，表皮大部分外层皮肤如同蜥蜴那种崎岖不平，三号则更诡异，他的耳朵后面还有......
    陈鼎手中资料刷一下被冯柏年抽走，电线也被他勾掉，显示屏直接断电。
    他走到季法医面前，也收走他手中那份文件，“谁还知道？”
    季法医指了指身后，“你没看见我连助手都没带么？他们的尸体，从头到尾只有我摸过。”
    “很好，”冯柏年收起U盘，“这件事你们权当做不知道，我要单独见一面沈从风。”
    “你觉得他和这件事有关？”陈鼎表面看起来五大三粗，若真把他看成头脑简单的人就大错特错了，“冯队，这不是拍电视，有什么事千万不要自己扛着，往上头报告是最好的选择。”
    “行了，你们刑警的事我不管，我就是个法医，”季法医拿出第二叠资料，“这是白鸣的，死因是心脏破裂，他的心脏有一道针尖大小的口子，从肌表一直穿透心脏。”
    陈鼎瞪大双眼，“我去，真拍电视啊，东方不败。”
    冯柏年问：“二队呢？”
    陈鼎说：“死磕陶墨墨家里的文件资料，说她养父母不对劲。”
    “很好，你去那对父母上班地方去一趟，然后查一查他们是什么时候收养，在什么地方，何种原因收养。顺便查一下陶墨墨以前在什么地方，相关资料全部收罗全。”
    冯柏年摸了摸兜里小白的手机，“没我的命令，你不要回来。”
    陈鼎看了他许久，最后说：“冯队，这些年我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你破案率比我还高，应该知道所有不可思议的背后其实都是人在作怪。”

 第十二章 第一个世界（12）

    一场谈话过后，冯柏年离开。沈从风看着天花板，他知道的越来越多了，比任何一个气泡世界知道的还要多。
    沈从风忽然有个想法，如果在下一个世界早早让冯柏年知道这么多事，他能不能找出杀害陶墨墨的凶手？
    想罢，他自嘲笑了笑，知道又能怎么样，冯柏年不过是个普通人，如果知道了他不该知道的事，那群人是不会让知道他们存在的人活着的。
    这世界上总有普通人不该也不能触碰的东西，犹如潘多拉魔盒。
    一队二队全被冯柏年支走，只有季法医偶尔送资料的时候看到他像个恶霸似的盯着网络组小姑娘干活。
    季法医胳膊搭冯柏年身上，“你让我们小美人干什么呢？你瞧水灵灵的大眼睛，都熬红了。那可是我们局长求来的小天才，要是被你压榨坏了，三万字检讨少不了。”
    小美人，姓肖名美人，上学期间因不满学校将贫困生名额给关系户，黑进好几位校领导电脑里，把所有交易、聊天记录、名下财产全部爆出来。
    战果斐然，直接进了局子。
    最大爱好就是挖秘密和比赛，局长掐着比赛的命脉才能肖美人乖乖听话。平时都是一副少年天才桀骜不驯的模样，这几日怎么像打了鸡血似的这么听他的指挥？
    冯柏年没有回答，身为一名标准的单身汉，人到哪儿哪儿就是家。
    没有人不会在网络上留下痕迹，真真假假，需要自己分辨。
    谁也想不到冯柏年直接来了一把大的，他把五年来全国所有无故被杀存在疑云的案子全部找出来，加上小白死前的录音，摆在局长面前。
    与此同时，在家里的沈从风引来一群不速之客。
    “再说一遍，你们想要我做什么？”他气笑了，拉开窗帘指着外面马路说：“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城郊对谁下死手了？自己屁*没擦干净，让我给你们收拾残局？凭什么！”
    首领此刻也是进退两难，“兄弟，我承认我们那天是气上心头，我们也是怕这事被别人发现才这么做的，我们都是.....”
    “停停停！”沈从风和他们拉开距离，“别一口一个我们，我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我也只想当个普通人安安静静生活，因为你们改造者我已经接连两次进了警局。”
    “原来是你！”戴着口罩的人跳脚大喊：“我说怎么有人忽然在查我们，大哥！说不定就是这小子为了自己，把我们卖了！”
    回音还没落下，只见原本站在阳台的沈从风忽闪在那大声嚷嚷的人背后，冰冷的手指搭在后颈上。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最好把所有人都喊来，让所有人知道你们的存在。”
    窗外蝉鸣，分明是燥热的天气，此刻冷汗竟然大颗大颗流下。
    沈从风身形之快，竟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首领立刻制止余下几人，“兄弟，冷静。我们也算共患难过，没有必要自相残杀。”
    “你们和实验室彼此厮杀，不关任何人的事。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警察牵扯进来。”沈从风放下手指了下门，“走，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临走之时有人问，“你处处替警察说好话，难不成你投靠他们了？”
    “愚不可及。”沈从风嗤笑，打开电脑做最后的善后工作。
    元宇宙衍生出来的气泡世界如镜花水月，但是如果真的将它当做一场游戏一场梦去对待，人只会迷失在世间的缝隙里，找不到真正的路。

 第十三章 第一个世界（13）

    “你让小肖同志黑了别市档案馆，找来的是这些资料？”
    冯柏年熬红了的眼睛此刻露出诧异，“局长，您知道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界上又不止小肖同志一个天才？她还真以为她能来去无风，没人发现？”胖乎乎的局长拍拍座机，“我也干过刑警队，知道你的难处，所以就给按下了，就想看看你能给出我一份什么样的答卷。”
    “我也希望我找到的是错的，可是局长，这两起命案的尸体还躺在停尸房，做不得假。还有小白的录音......”
    冯柏年话还没说完，座机忽然响起。
    局长拿起话筒，唰起身立正，总是笑眯眯又和蔼的面庞霎时变得凝重。
    冯柏年正准备出门，却见局长给他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有办法能捉到他们？太好了！”
    “在我们t市？谁？”
    “陶墨墨？”
    局长惊异拔高声音，看了眼冯柏年。
    一切居然又绕回圆点。
    局长沉下声道明情况，“陶墨墨是t市第一起恶性案件，专案组已全力捉拿犯人，目前嫌疑人锁定在死者养父母身上。”
    “经我们调查陶墨墨只是个普通女孩子，刚成年。您确认他们说的话......”
    “是的，我知道了。”
    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局长放下话筒，将U盘放在文件资料上沉默了许久。
    “有人说杀害白鸣同志的不是普通人，我们捉不住他们。如果能找到一个叫陶墨墨的女孩子，就能将他们全部引出来，一网打尽。”
    冯柏年瞬间抓住重点，“谁说的？”
    局长摇头。
    冯柏年忽然想到录音里的对话，杀死小白的人与一个叫实验室的地方是死敌，“是实验室的人？”
    局长将资料一份份摞好，问：“你还有备份的吗？”
    “没有了。”
    “让小肖同志把痕迹扫干净，聪明的话不要留备份。”他将文件放入抽屉里，“柏年，你还年轻，不像我，该退休了。”
    冯柏年大步向前，“不，这件事不该由您去。”
    “敌我不明，与任何一方合作不亚于与虎谋皮。冯柏年同志，出了这间办公室就去趟后勤，将证件和抢交出来，你停职留薪了。”
    抽掉整个t市精英的专案组就这么消无声息的解散了，整栋楼都对11层无比好奇，新闻日新月异，在有心人的插手下，没有媒体再去报道这三起死亡案件。当一个又一个新的新闻掩盖旧的，人们的记忆就会变得无比短暂。
    冯柏年去了趟养老院，白鸣只有一个爷爷，阿尔茨海默病中期。
    去的时候白爷爷把他当成小白，拉着他，说他老大不小了，要讨个老婆回家，家里不能空荡荡的，没个知冷知热的人。
    白爷爷操劳了一辈子，手掌很粗糙，又很温暖。
    冯柏年几乎把所有的钱都划给养老院，收拾心情去找沈从风。
    没想到所有的谜底居然早早就写好了答案，陶墨墨如果是后面两起死亡案的盒子，那么迷雾重重的沈从风会不会是钥匙？
    这也是气泡世界里冯柏年第一次看见沈从风消失在自己眼前，也是第一次触摸“冷斑”。
    在陶墨墨的死亡现场。
    鲜血经过多日的氧化很是渗人，沈从风拉开警戒线，脸上滑下的水滴一颗一颗落在血迹上。
    “墨墨，我又失败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犹如白纸被滴了一滴墨，巨大的黑色斑块凭空出现在沈从风面前，走廊三面墙壁包括房门都开始扭曲，就好像一只手在随意揉捏。
    “阿风，我们回家吧。”
    冯柏年看着鬼魂陶墨墨牵着沈从风的手，而沈从风无知无觉，走进黑斑。
    只有他听见了那句话了......
    冯柏年慢慢靠近，将手放在黑斑上。

 第十四章 初遇

    陶墨墨愿把那次相遇，称之为完美无缺。
    如果她在老鹰捉小鸡的时候穿的是裤子就好了。
    外套轻轻搭在她腰以下，陶墨墨甚至都知道有个人站在自己面前，长长的影子覆盖住她。
    她麻溜爬起来也不敢看是谁，但听到那声轻笑便知道是个男孩子。
    简直要了老命了......
    陶墨墨顶着红苹果脸向生活阿姨拜拜后风一样跑了。
    来人捡起地上棒球帽，抖了抖泥土。
    老小区永远都是那么多人，今天周末，带着小孙子的爷爷奶奶在下面纳凉，小孩子们绕在一起尖叫玩耍，差点撞倒陶墨墨。
    倒了两趟公交车陶墨墨脸还是红彤彤的，上了年纪的大妈眼神永远那么尖，“哟，是墨墨啊，怎么脸这么红？”
    陶墨墨抓了抓书包，“晒的，今天热，我先回家了。”
    大妈在背后喊：“墨墨，你妈妈今天回家了！”
    给孙子擦汗的奶奶酸溜溜说：“你同她说什么话，她那一家奇奇怪怪的，怎么看得起我们。”
    “她妈奇怪，人墨墨可是个好孩子，今年还考上了t大，那大学好些外地的都来上学，可不得了啊。”
    厨房抽油烟机老化，每次做饭只能把大门打开一点。陶墨墨看大门虚虚掩着，还有食物的香味，蹑手蹑脚进屋大喊：
    “妈！”
    “吓我一跳！”陶母是个瘦高体型，身板挺直，亲昵责怪女儿，“今天回家回的早啊，挺好的，以后继续保持。”
    陶墨墨把鼓囊囊的包丢沙发上，“妈，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
    “请假了，宝贝女儿马上就要去大学了，我怎么能不做顿好吃的？”
    她看了下日历，“我爸呢？有开学典礼，父母可以参加。”
    陶母摇头，“最近国外不景气，可能回不来了，那天我也去不了。”
    又是这样......
    爸爸总是在国外，有时候一年回来一次，有时候好几年回来一次。妈妈也因为工作太忙，时常不在家，还经常出差，明明都是住在家里但很少见面，尤其学校需要家长到的时候。
    陶墨墨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陶母大惊失色，“你腿怎么了！”
    她这才注意自己膝盖有些擦伤，“没看路不小心摔了，没事的，都不疼了。”
    “那可不行，女孩子可不能留疤，对你说了多少遍了，要注意看路，这么大的擦伤，走，我带你去医院。”陶母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当下擦干手上的水找身份证医保卡之类的证。
    陶墨墨很快撒娇，“别啊，多丢人啊，这么点小事就去医院。妈，我都十八了，不是八岁。”
    好一阵撒娇卖萌下陶母才放弃去医院的想法，拿出医药箱给她涂碘酒，“墨墨，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以前高中的时候还能天天回家，我还能天天看见我们的墨墨，等你去了大学，屋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陶墨墨心好一阵柔软，“妈，大学每周末都放假，如果没有社团活动我会回家的，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第十五章 另一个她

    “这可不行，我们墨墨的手是拿笔杆子的手，可不是拿锅碗瓢盆的手。”陶母给她贴了个叮当猫的创口贴，“走读吧，我听说大学课不多，我也找主任调整了下班时间，如果你放学晚，我就去接你。”
    “妈，我都长大了，同学们说住校可好玩了，高中我就没住校。”小女孩们住在一起分享彼此秘密，能更快拉进关系。陶墨墨从小到大从没有住校过，也没什么交心的小闺蜜，因而对大学生活可向往了。
    “大学也不许！”陶母干净利落说：“我听说大学夜不归宿都没人管的，我的宝贝女儿，怎么能被带坏？”
    “可是走读我都交不到朋友。”
    “交到朋友，一毕业，各奔东西，也就散了。乖，我不是不让你交朋友，等毕业了，上班了，你想这么都行，妈也不会管你。”
    “妈，我不是嫌弃你，我走读，走读还不成吗？”
    总是这样，陶墨墨总是这样，无法反抗。
    她心里总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呐喊，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陶母也知道女儿心情不好，做了好一顿大餐，慈爱将她喜欢吃的都放在她面前，“多吃点，这么热的天去什么福利院......”
    “妈！”
    “好了好了，我多嘴了，你看你满头大汗的，吃完就洗洗睡个午觉，我请假中午回来，晚上就不会来做饭了，你自己热一热饭菜，不要点外卖知道吗？”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陶墨墨吹干头发抱着小熊，哪儿有心思睡得着。
    她都打算好了，大学住校，然后交几个朋友，一起逛夜市，一起去旅游。
    长这么大她还没有出过t市，至于旅游也只有小时候父母带她一起去游乐园，长大后爸爸常年不在家，最多只有妈妈带她出去玩。
    好像在妈妈的眼里，她还没有长大似的。
    陶墨墨迷迷糊糊的想：等晚上见到妈妈，一定要和她说一下，自己真的长大了......
    陶母轻轻推开房门，听陶墨墨呼吸沉稳才离开，拿起她的书包打开，里面是一件男士外套。
    她拆开座机后盖，拿出一部巴掌大的手机，手机很厚，从后背拉出长长一根线。
    陶母回到自己房间，将房门打开一条缝，站在门口面对陶墨墨房门按下一串数字。
    电话很快被接通，“说。”
    “她左膝盖有擦伤，很浅，不会留疤。”
    “知道了。”
    陶母说：“还有几个月她们就十八了，二次觉醒近在眼前，谁是真正的，到时候一目了然。”
    电话那头压低声音，“说的好像谁不知道似的，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身，废物！”
    “你也是废物，”陶母警告道：“都给我做好准备，谁也不知道‘灵域反应’在什么地方出现，一旦引来那群试验品，自己死不要紧，不要毁了零号。”
    “这句话我也送给你，李助手。”
    陶母丝毫不生气，“你那边听不听话？”
    “怎么了？”
    “她越来越不听话了。”
    电话那边轻笑了下，“李助手，孩子大了，要飞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养过孩子？孩子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
    很远的一个小镇上，一个和陶墨墨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在打开门下一秒，不小心膝盖磕在地上，留下一道擦痕。
    正在房间里大扫除的母亲拿着抹布就跑出来，“墨墨?墨墨你没事吧？”

 第十六章 我见过她，在很久之前

    开学，热火朝天，无论是气温还是气氛而言。
    志愿者学长学姐们被好些家长围住问东问西，分身乏术。陶墨墨咽下卫生间在哪儿在话，自己跟着指示牌找了过去。
    因为是走读，也没有像其他同学拖行李箱。
    陶墨墨背着个书包倒像是个大学生，一路上还被新生问路。
    她好心带人去目的地，结果回去的时候自己绕来绕去，忘了来时的路。
    这就尴尬了......
    好不容易看见从教学楼出来一个人，陶墨墨冲了上去。
    “请问你知道数学系往哪儿走吗？”她天生声线偏软，轻轻说起话来更加的软。
    离得有些远，加上蝉鸣，沈从风还真没听清，略低的声音响起，“你是新生？”
    陶墨墨是个声控，她好奇去看，只见这人长得很漂亮，高挑又好看，又是那种不会认错性别的美。用漂亮一词去形容男性是不对的，可他五官恰到好处，文学功底差的陶墨墨一时之间卡壳，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
    “是你啊，”陶墨墨还没反应过来，沈从风倒是认出来了，“迷路了？”
    “您认识我？”
    “您？”沈从风摸了下自己脸，笑意满满说：“虽然我比你大些，不过你这个您字，用得好像我有多老似的。”
    这声轻笑勾得心脏为之悸动，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就一下没想出来自己在哪儿见过学长。”
    “这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再晒下去你可要进医务室了。”他指了指身后，“我刚关活动室的空调，现在还很凉快。”
    陶墨墨没抵挡住空调的诱惑，不过如果这个学长早点说完那句话，她绝对掉头就跑！
    “你不记得我了？”他推开活动室门，打开中央空调，“我见过你，几天前，阳光福利院，鹅黄色的老鹰。”
    是他！
    本来被晒红的脸现在更红了，陶墨墨低下头眼神瞄门口，支支吾吾岔开话题，“我要去报名了。”
    沈从风从冰箱拿出一瓶冷饮塞她手里，含笑道：“数学系在你刚刚站在地方继续往前走，路标被树挡住了你才没看见。”
    陶墨墨头都要塞地板缝隙里，也恨不得来一道雷，要么把她劈晕要么把他劈晕！
    她喃喃丢了句谢谢拔腿就跑，并发誓再也不想遇见。
    “同学，我外套！”
    那声音之大，让明明听到的陶墨墨也故意当没听到，脚底抹油开溜。
    兔子似的，沈从风想到这么个词，指尖啪打开汽水，“出来吧。”
    活动室里门被打开，一个烫着爆炸头的男孩举手走了出来，“会长明鉴，我这可是被迫听的，不是我愿意的。”
    他从储物柜拿出一个女士棒球帽，本来是想还给某人，看来现在不着急。
    爆炸头见他笑得一脸柔情似水，大热天的竟打了个哆嗦，见鬼似的溜了。
    沈从风把帽子放回去，阳光福利院他每周都会去，怎么从来没有遇见过她呢？
    那个穿着鹅黄色的裙子，故意坏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充当老鹰要吃掉小鸡的女孩。
    只不过这只老鹰有点婴儿肥，小小的丸子绑在脑袋上，显得脸更加肉呼呼，像颗大丸子。
    咳咳。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

 第十七章 瓷娃娃

    陶墨墨刚发誓完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结果到了晚上的迎新晚会，学生代表发言的时候，又遇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学长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坐在首排的校领导和参观嘉宾们彼此一看，含笑摇头，没有管。
    分明来的都是新生，怎么就好像她一个人才是小白？
    偌大的电子显示屏能直接把人拉宽拉胖，可就算这样都无损他的颜值。
    主持人早就见怪不怪了，站在舞台后角捂嘴偷笑。
    沈从风抬了下手，本想让大家静一静，结果引来更大的尖叫。
    旁边的妹子激动得掐住陶墨墨胳膊疯狂摇晃，“果然能看见沈学长，不虚此行啊！可惜我刚考上来他就要毕业了，呜呜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前座听见举起手机吼：“最新消息，沈学长准备留校任职啦！”
    “啊啊啊啊我不嫌弃他老！”妹子捧着心激动跺脚，连忙打开手机，“真的啊！那我还有机会。”
    “那个.....”
    “我说......”
    沈从风笔了个嘘，彻底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他拿起话筒走到台前，灯光也随之追逐。
    陶墨墨这才能问：“打扰问一下，你们手机里是不是有学校的App？你们知道的好多啊。”
    妹子正对着沈从风狂拍，见拉自己的是个娃娃脸小孩，没忍住掐了把她的脸，“小学妹，不懂了吧，t大论坛。”
    “沈学长的楼都盖到几千层了，每次迎新晚会就会引来新一轮的盖楼，他可是金字招牌，出身贫困自强不息三好学生长得又美......”
    陶墨墨对此人四字造句惊到了，“那个......我和你都是新生，同一级的。”
    “你也是新生？”她目光惊讶，“我还以为你是外校的偷跑进来看学长呢。”
    陶墨墨诧异的表情让她笑起来，伸出手道：“我医学院的，你呢？”
    “陶墨墨，数学系的。”
    “数学？”女孩撇撇嘴，“这么好看的小兔子落入不解风情的直男窝，何苦啊。”
    小兔子默默扭过头不说话，表示抗拒。
    “别生气啊，来来来，我这里有美味胡萝卜咳，有沈学长独家照片，要不要一起看？”她打开手机，“我跟你说，这照片可别人花钱买，花了老大加钱，寻常人我都不卖的。”
    迎新晚会一直到深夜才解散，陶墨墨定了家在学校对面的酒店，忽然想到一件事。
    装着衣服的书包还被她丢沙发上啊，不知道有没有被妈妈发现......
    赶紧把衣服还了得了。
    第二天陶墨墨回家的时候正好碰见家政阿姨在打扫卫生，陶母又换了一个阿姨，陶墨墨推开门的时候冷不丁还被吓了一跳。
    简单打了个招呼拿起书包就走，耳边还能听见邻居们的议论。
    “又找家政，你说这地方还用家政，还以为住学区房呢。”
    “你管人家，别人没时间家务活，花钱自己乐意。”
    “我管她们家做什么，我就是觉得她们家要是嫌小区不好就搬呗，一副小姐身体丫鬟命。”
    陶墨墨心里有些不高兴，小时候家政阿姨上门打扫卫生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大了才知道这很花钱。
    她也曾说过，如果陶母没时间，她可以上手，完全不需要找家政。
    但被雷厉风行驳回了。
    妈妈是个好妈妈，对她嘘寒问暖，要她开开心心，生怕她一点磕碰和生病受伤。
    陶墨墨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被养的太小心翼翼，瓷娃娃似的。

 第十八章 就是故意的

    后来陶墨墨才知道她和沈从风见面的那栋楼是社团活动中心，整栋楼被分割给各院系大大小小无数个社团作为活动场地。
    想从偌大的学校找到一个学长简直是大海捞针，可抵不住沈从风实在太过有名，随便从路上问个路，就被人暧昧又好心指向活动中心。
    陶墨墨忽然觉得如果就这么进去找人或许会不大妥当，她踟蹰了会儿背着书包正准备离开。
    “墨墨？你怎么来了？”昨晚遇见医学院的女孩忽然从楼梯上跑下来对着陶墨墨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是不是后悔了，来参加我的派对？”。
    她穿着一字肩小裙子，陶墨墨生怕自己一挣扎把人裙子给扯走光，僵硬着说：“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找表姐的，就楼梯上那个御姐，安若书。”她捂着嘴小声道：“我的绝密照片都是从她手里来的，每次卖出照片我得上交一大半钱给她。”
    御姐打着黑色遮阳伞，细细的高跟鞋在太阳下闪闪发亮，“这叫合理利用资源。”
    “这叫侵犯肖像权。”爆炸头对身后说：“会长是不是？”
    “墨墨？”沈从风将这个名字轻轻念了几遍，话语淹没在唇齿间，“真可爱，像她。”
    不过看着这个又想逃跑的女孩，他故意道：“大热天的你们就站在外面聊天？”
    女孩抱着陶墨墨激动，“哎呀！是沈学长啊啊，我终于看见了，可以瞑目了。”
    安若书轻哼一下，“如果会长愿意拍卖你的随身物品，学生会经济能直接缓解，不至于到处拉赞助。”
    美男和性命，后者更重要。陶墨墨心有戚戚觉得此刻不是个好机会，“神仙打架，我们快走。”
    岂料沈从风几步从楼梯走下：“等等。”
    围观人越来越多，陶墨墨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捏着书包带暗搓搓找空挡离开，含笑的声音及时拦住：“墨墨，去哪儿？”
    在场的人卡巴卡巴转头，“墨墨？！”这什么亲密称呼？
    沈从风靠近这只小鸵鸟，从包里拿出一顶女士棒球帽扣她脑袋上，压了压亲昵道：“你是来还衣服的吧，正好，你的帽子落在我家了。”
    “衣服？帽子？我家？”爆炸头眼冒精光，“你们？你们是这个？？”他竖起两只大拇指，慢慢并拢。
    还很灵性的动了两下......
    “会长有女朋友了？”
    “好小啊，新生吧？”
    “下手真快啊......”
    “不是不是！”陶墨墨爆红脸急的上手，又因为按到他胸口宛如被烫到似的缩手，“这只是......”
    沈从风慢条斯理问：“墨墨，你确定你要说出来，我是为什么把外套给你的吗？比如，在什么情况下。”
    她诧异看向沈从风，这张让许多新生尖叫的脸，此刻他身后好像有几条狐狸尾巴在得意洋洋晃悠。
    他就是故意的！
    沈从风礼貌让僵硬得快同手同脚的陶墨墨上楼，贴心为她刷开感应。
    那种视觉冲击她一下屏住呼吸，直到他退开才眨了眨眼睛，小心地控制住呼吸，就怕被对方发现她的呼吸乱了。
    陶墨墨摇头，认真说：“我觉得您不是那种无聊得发慌的人，为什么要故意让人误会？”
    沈从风揉了揉她的脑袋，虽然被躲开也不生气，“你来找我，我很高兴，又怎么会捉弄你？”
    “我们分明都不熟……”
    “那重新认识一下，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我都会回答”他眼中仿佛有笑意划过，“我是不会对你说谎。”

 第十九章 歪楼

    托上次活动中心的福，现在t大论坛最大的八卦就是计算机系学神沈从风有了女朋友。
    原本盖了三千层楼的论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盖了五百层。
    其中两百层在猜能让神仙动心的妹子是谁，两百层在哀嚎沈学长是大家的，不能被私有化等等。
    还有近一百层挨个把入学新生扒了一边，直到第3651层楼冒了句：
    如果不是个妹子呢？
    此话犹如平地惊雷，炸得大家一时之间忘掉中文。
    3652L：兄台，都是九年义务教育，为何你腰间盘如此突出？
    3653L：就学长那脸、那腰、那腿，吸溜......我们学校那个学长学弟压的过去？
    3654L：各位，我们是正经论坛，注意言辞咳咳！
    3655L：就是，不正经的改个地方哈，链接在此，我们换个地方深入研究......
    眼看楼越来越歪，陶墨墨放下心了。
    大一几千新生现在全有可能，挨个数都数不到她身上，完美。
    其实若不是他自爆那天他也在福利院，陶墨墨绝对会为他那张脸神魂颠倒。可惜，现在她只恨不得抱着火箭逃离地球，神知道每次碰到的时候她都恨不得用脚指头扣出三室一厅。
    太特么尴尬了！
    陶墨墨偷偷摸摸收起手机下课，心里感叹，反正学校这么大，以后要躲他远远的，反正再过半年大四的学长学姐们就该去实习，到时候谁也不知道。
    信心满满的陶墨墨早就忘了论坛上关于沈学长准备留校任职的风声。
    沈从风慢吞吞骑着自行车在另一条路上，目光只消轻轻一瞥，就能看见下面那条小路一个女孩脚步轻快，马尾在她脑袋一甩一甩的。
    真可爱，他跳下下车一只手按住胸口，按住那颗狂跳的心。
    一群体育社团正在跑步，其中一个爆炸头偶然抬了那么一下头，一停，引来后面接二连三车祸。
    爆炸头一边跑一边道歉，掏出手机打电话：“母老虎，猜猜我看到什么了？”
    “天上掉钱了？”
    “不是！我们会长居然做了偷窥狂加跟踪狂，现在正跟在小兔子身后呢！”
    “哦。”
    “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你们搞医学的是不是都这样，看男人跟看一块猪肉没什么两样，我们沈会长价可高了，万里花中过片叶不沾身，这么多年来还兢兢业业保持童、咳！”
    “你以为谁都像你光练肌肉不长脑子？”
    “......”
    陶墨墨完全没想到身后跟了一串人，她早就打听好了，新生开学这几天是学生会最忙的时候，想来沈从风也没时间去阳光福利院，这要是在福利院碰到他，得尴尬死。
    下午只有一节课，上完课她就买了两箱牛奶艰难提上公交车。
    等到阳光福利院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而沈从风早早猜到某人要来福利院，提前一步过来，当隔壁院里几乎冲破天际的欢笑声传来的时候，他都没注意自己自己染上了笑意。
    院长拍拍他手示意不用帮忙了，“我瞧你一天心不在焉的，原来是在等人，现在人来了，不去瞧一瞧？”
    沈从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最后无奈说了句，“她好像有点怕我。”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怎么会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靠近一个人？”院长把书放在篓子里，再由沈从风搬进图书室再放书架，这句话一出，他后背僵硬。
    他怎么会不知道如何接近一个人？
    但从看到陶墨墨那一刻起，所有的理智都抛之脑后，失而复得，久别重逢，任何的预谋和算计都不敢表露出来。

 第二十章 梦

    陶墨墨也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面对似乎精力无穷无尽的小孩子们，就算一个大人也扛不住。
    晚餐是七点左右，五点是吃点心的时间，离天黑还早得很，她拒绝了生活阿姨的美意，一个人去读书室叠动物卡片。
    这是她答应孩子们的，等到下次再来的时候，他们就能一起叠了。
    也不知道是昨晚太晚睡着，还是一下午疯玩，陶墨墨坐在靠窗边，在太阳余晖下起了困意。
    沈从风本来在书架里放书，层层书架挡住了他，陶墨墨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没听到任何声音，便以为没有人。
    重重书架后女孩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她头发微卷，随手扎了个低马尾，格子丝巾穿插出一个麻花辫，此刻落在脖颈边。
    穿过树丫穿过玻璃的阳光最终洒在她身上，朦朦胧胧的一层光晕。
    沈从风无声走过去，伸手挡住落在她脸上的光。
    “我怎么才见到你呢？”
    “我们应该很早之前就应该见面了。”
    后来再回阳光福利院的时候，生活阿姨说她经常来做义工，和小孩们玩。
    他怎么这么久才发现呢？
    在看到那只不幸被绊倒的老鹰的时候，他的心是那么的奇妙。后来想了许久才知道，那是失而复得。
    因阳光刺眼睡得不不安稳的女孩感受那份阴凉后松开眉头，把脸埋在臂弯中。
    陶墨墨睡的不太安稳，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在对她说什么话来着，就是朦朦胧胧听不清。
    她疲惫接通电话，打开视频还不等聚焦，就听到陶母一声严厉道，“墨墨，你脸上怎么了！”
    脸上？
    陶墨墨茫然摸脸，入手就是纸张。
    一扯下来，便利贴？
    手机里她脸上被贴了一张大大的便利贴，上面画着一只打呼睡觉的老鹰简笔画。而她手臂不远处放了好些动物叠纸，猫猫狗狗小兔子小青蛙簇拥在一起，就好像是有人在她睡着后，在她对面无声坐下。
    “小孩子的恶作剧，”陶墨墨把便利贴揉成一团，看了看时间，“妈，我现在就回来。”
    “路上小心点啊。”
    她揉了揉脖子，恰好碰到进来收拾房间的阿姨，在确定沈从风今天没有回来后才满意离开。
    窗户后的院长揶揄道：“等了一下午，不去送送人家？”
    沈从风眉眼带笑摊手，“我怕我一去，她跑得更快”
    院长摇头，“你们年轻人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虽然人老眼花，但还至于还看不清你脸上写满了想去见一见的表情。”
    “是吗？”他按了下嘴角，看着陶墨墨等着的背影轻笑道：“会有机会的”
    “好好的聪明孩子，怎么一下就傻了？”院长说：“女孩子是要哄的，你白长这么好看，没用。”
    见陶墨墨上了车，沈从风扶院长下楼，“下次我会带她来见您。”
    “你要是把这份心放那孩子身上就好了，”院长回过头看了下，若有所思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孩子。”
    “您忘了？这几年她常来，我们福利院都见过她。”
    “不是，是很久以前，我在哪儿见过她，那时候她还很小，难怪我总觉得眼熟。”
    沈从风没有在意这个消息，“可能是搬家来的t市。”
    “或许吧。”

 第二十一章 零号试验品

    新认识的医学院方知情想趁最后一个周末好好玩一把，从没出过t市的陶墨墨心动了。
    “妈，听说这几天晚上有社团招新活动，我明晚就不回家了，住在朋友家。”
    “朋友？男的女的？”陶母放下筷子警醒问。
    陶墨墨一下笑了，“妈，我没想谈恋爱，你不用这么紧张。是个女孩子，学校里认识的。”
    陶母嘀咕道：“都住宿舍，你和人挤一起？”
    “她在家属楼租了个小房子，说缺人气，让我过去暖几天。”陶墨墨蹭过去拉着陶母的手摇晃，“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就几天啦。”
    陶母从不让她在外面过夜，陶墨墨还以为有得磨，没想到陶母一下答应了。吓得陶墨墨连忙故作紧张去摸陶母额头，“妈，你没事吧？”
    陶母打掉女儿的手，“也不擦擦手，都是油。”
    她抽了几张纸塞过去，“我这是为哪个没良心的好？我可不想你在你爸回来的时候告我一状。”
    陶墨墨惊喜道：“爸要回来了？”
    陶母指着桌上的日历说：“还有两个月你就十八岁了，是个大姑娘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不回家？”
    “那天你可要回家，不许在外面疯跑。”
    “不会不会，我就算死在外面，爬都要爬回家。”陶墨墨赶忙给老妈撒娇卖萌，欢欢喜喜去收拾衣服。
    独留下陶母慢慢收拾客厅，看了眼日历，“还有两个月，时间过得可真慢。”
    是夜，十二点半。
    一个人站在房门面前，门被悄无声息开了一条缝，正对陶墨墨房间。
    电话里传来斥责的男音：“这个关口你怎么能放她出去？”
    女声很是不满：“你除了会责怪还能干什么？有本事你在家洗衣做饭，都是拿试管的手，你以为我愿意呆着这个恶心的地方？”
    “当年可是你要亲自照顾她的，不就是做好了她是本体，以后用亲情捆绑的打算？”男音冷漠嘲笑，“怎么，现在后悔了？”
    陶母咬牙，“行了，你今天打电话就是为了和我吵架？有什么正事就快说！”
    “再抽她一点血，她们马上就要十八岁了，如果无法提前分出谁是真正的陶墨墨，他们就输了。”
    陶母立刻拒绝，“当年我们和对方可是约定了的，要动一起动，你想偷偷摸摸......”
    “行了，说得我们几个好像是合作伙伴似的，别忘了，谁都想当领头羊，我们可是竞争对手。”男音说：“如果我们手里这个陶墨墨是克隆体，到时候经费就不会打给我们，我们只能打下手，你甘心？”
    自然不甘心。
    那场该死的爆炸把他们的心血毁于一旦，绝大部分资料被毁于一旦，无数试验品逃脱。
    不过没有关系......
    陶母放下手机，慢慢走向陶墨墨房间。
    只要真正的零号在她手里，那些恶心的试验品，全部会死在两个月后！

 第二十二章 明月入我怀

    陶墨墨说走就走，然而墨菲定律说来就来。
    她和方知情越好在某个据说山清水秀的小县城火车站南广场见面，才去南广场手机就被打闹的小孩撞掉，小孩一见闯祸立马撒腿就跑，陶墨墨没找到家长，手机也开不了机。
    作为一个时代青年，她完美秉承身上没有半毛钱现金的传统。
    至于电话号码？不好意思，就记得爸妈的。
    眼下要是给陶母打电话那就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就是方知情与她约定的时候忘了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一个十八线小城市火车站哪儿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白天人流量都不高，跟别提晚上了，人工水电费支出说不定都没赚得多。
    南广场出来就是四面漏风，不过好在方知情车票就晚她半小时，陶墨墨直接找个个背风的地方蹲下等人。
    而方知情急吼吼从家赶火车站，过了几小时才觉得事情大条了。
    她在北广场没找到陶墨墨，打电话也不接，她以为是人先去目的地等了，连忙打车去姑姑家。结果等了，直接傻眼。
    她把陶墨墨弄丢了啊啊啊啊！
    而车上的沈从风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四十五，他还有十分钟分钟下车，方知情是十点到目的地，现在两个人恐怕已经回到住宿的地方......
    还没等把时间掐完，方知情电话就进来了。
    沈从风才接通就听到那边鬼哭狼嚎：“会长我把墨墨弄丢了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呜......”
    “丢了？”他皱眉，很快发问：“丢了是怎么回事？”
    “电话打不通，消息没人回，我去了我姑姑家，姑姑家没人，我现在在北广场找人呜呜呜......沈学长我是不是闯祸了......”
    沈从风冷静指挥：“你把广场商店问一圈，有没有看见过墨墨，如果全部没有，你就直接报警听到没？”
    他起身取下背包，等在车厢连接处心急如焚翻找新生入学信息，十分钟此刻简直是度秒如年，车门刚刚打开第一个冲了出去。
    就在一瞬间，沈从风看到一个‘南广场’的标识。
    他马上给方知情打电话，“你确定你和墨墨约定的是北广场？”
    “北、北什么？”
    “到底是南广场还是北广场！”
    “啊啊啊啊是南广场我记错地方了！”
    沈从风直接掐断电话，飞奔去南广场。
    九月末的深夜还是有些冷，沈从风浑身是汗，当他出站口第一眼就看见那个蹲在石柱后的女孩后，狂跳的心终于缓了缓。
    他找到她了......
    他努力平复呼吸，走过去蹲下，轻轻打了声招呼：“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陶墨墨没有回音，她顶着通红的脸茫然看向沈从风，然后一头栽入他怀。
    沈从风单膝点地，稳稳接住这个女孩。
    这一切发生不过眨眼间，但此刻他眼中，仿佛一个世纪的流转，每一个呼吸都让他感觉心脏要裂开。
    方知情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喘得撕心裂肺：“学长墨墨怎么......”
    她声音一下卡喉咙里，只见沈从风一双桃花眼染红，看向她的时候眼里都是刀尖。

 第二十三章 白色房子

    陶墨墨很少生病，每次生病父母都十分紧张，整夜整夜不睡觉守在她身边。
    小的时候还因为想要爸爸妈妈陪伴自己而故意少外套，洗澡水放冷一点等等，让身体不舒服去引爸爸妈妈回家。
    但有次他们不知怎么晓得她的小把戏，发了很大一次脾气后，陶墨墨就再也没有了。
    但这次，她只觉得眼前十分眼熟。
    好似在梦里......不是，是小时候发热后会梦到的画面。
    在很高很大的白色房间，什么都是洁白无瑕的颜色，她穿着粉色蓬蓬裙和一群穿着白蓝条纹衣服的哥哥姐姐们玩耍。
    那个房间有很多小哥哥小姐姐，她很喜欢去哪里，但哥哥姐姐们好像都不能出去，只有她可以。
    她小跑出房间，一路上都是高高的桌子和好些白色衣服大人走来走去，桌上都是五颜六色的东西在泛光。
    她有些好奇，踮脚想要去摸一摸那些光，结果还不等摸到一双手把她抱起来。
    “爸爸！”小女孩是看见熟人了笑得欢快，而陶墨墨一下被吓醒。
    她头疼得厉害，耳边也是嗡嗡嗡的声音，眼睛里全是白色的天花板和白色的帘子。
    一只胳膊穿过她脖颈后绕到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墨墨别怕。”
    炙热的体温和就在耳畔的声音，让她意识到这不是梦里。
    正在抽针的护士没忍住笑出声，“小姑娘别怕，抽个针而已，可怜你男朋友昨晚一夜没睡守在你边上。”
    男朋友？
    陶墨墨忽地僵硬身体，她没敢回头看一下，就听得那人轻笑道：“怎么不回头看看我，看看是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她举起爪子表示：“学长我好多了，你可以松手了。”
    沈从风将她手放被子下，“别闹，就是因为吹风吹出来的，还不好好躺着。”
    护士笑得眼睛都弯了，收起药瓶推车离开，打开门意外看见一个女孩在门外打转转。
    “里面病人醒了，你要去看看吗？”
    方知情捏着手机小心翼翼问：“那个长得很帅的男孩子也在里面吗？”
    护士点头，“在，就没走过。”
    方知情哪儿敢再进去顶着刀尖刮骨般的目光，正要走开就听到里面陶墨墨大喊：“我醒了！知情是不是你？”
    好吧......方知情无奈进去，用眼神告诉沈从风：学长，我不是故意要打搅你的哈。
    沈从风倒了杯温热水放桌子边说：“你一晚上没吃东西，我去给你买点早餐，方知情，好好照顾墨墨。”
    前半句温柔的话自然是对陶墨墨说的，罪魁祸首的方知情只能接住后面那句又像警告又像威胁的话。
    随着大美人离开，方知情嗷呜一下抱住陶墨墨的腰身，“我不是故意忘了约定地点的墨墨，我也不是故意让你吹冷风的，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你的人，还差点报警......”
    陶墨墨舔了舔起皮的嘴唇，盯着水杯两秒后还是咕噜噜喝了。
    这才觉得活过来了说：“沈学长怎么来了？”
    方知情眼神闪动支支吾吾说：“我找表姐帮我出主意，表姐说我们两个小孩子出去玩不放心，请沈学长看顾了。”
    陶墨墨嘴角抽搐，“知情，你看看我再说，你觉得我是个傻子吗？”
    方知情不敢看陶墨墨眼睛，盯她鼻尖一会儿说：“墨墨，你脸上有油。”

 第二十四章 绿茶沈

    凝重的气氛一下被打碎，陶墨墨无奈道：“算了算了，听我指挥，现在趁学长出去了，你赶紧去帮我办出院手续，我们俩直接开溜。”
    方知情拉着陶墨墨左右晃求饶，“表姐知道我做的好事，说在我闯下更大的祸之前要我回家。”
    陶墨墨傻眼，“我呢？”
    “我把钥匙给你，你和沈学长好好玩！”
    看着低迷的方知情，陶墨墨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该说她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知情，我......”
    门被礼貌敲了三下，沈从风问：“墨墨，我方便进来吗？”
    陶墨墨和方知情对眼色：
    他怎么来了？
    不知道啊！没听到脚步声。
    堂堂会长，居然有偷听嫌疑！陶墨墨气鼓鼓扭头不说话，完全忘了这个态度不像是在对待陌生人。
    方知情狗腿给会长开门，麻溜说：“表姐给我定好回家的票了，墨墨也不愿意一个人住房子，学长您就给她定个酒店吧，我先走了拜拜！”
    陶墨墨被这一出来的猝不及防，沈从风权当没看见她的抗拒，拉起小桌板将青菜粥打开后翻开血检报告。
    “昨夜你高烧39度，医生给你验了血，说只是普通炎症，挂了几瓶水就好了。”他点了点最后的数值，单位明显超出正常范围，“墨墨，你以前发烧也这样吗？”
    陶墨墨被报告吸引注意力，思考了下自己以前，摇头，“我好久没有感冒过了，估计也是好久不感冒，才一生病就比较吓人。”
    “换季的时候还是要多注意自己，”他将粥递给她，“饿了吧，不过你刚恢复，暂且只适合吃些没油气的。”
    陶墨墨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沈从风，眼里有血丝，眼下发青，下巴还有一层刚冒出头的胡渣。一点一滴充分说明他昨晚真的一夜没睡，和护士姐姐说的一模一样。
    她低下头沉默结果粥，慢慢吃了起来。
    见她脸上有些动容的表情，沈从风满意摸了摸下巴，好在没刮，还是有效果的。
    不过很快陶墨墨就提出要回t市的想法，沈从风办完出院手续，故意将账单给她，也心安理得接收她的转账。
    这是个爱恨分明，不爱拖欠的女孩子，他要是越让她欠自己，相反会把她推得更远。
    果然，在见沈从风收钱后，陶墨墨心里舒服多了，说话也自然。
    “你难得出来一趟，怕是好久都不会有这个机会，国人有句名言：来都来了，权当养养身体。”他故意把包还给她，“如果我在让你觉得不自在，你可以自己去玩，我会在小镇住两天，你什么时候要回学校了，我们一起走就行。”
    陶墨墨接过包没说话，见她一脸纠结，沈从风趁热打铁，“你就这么讨厌我？方知情就是没和你一趟车，你才出事。这两天只有你一个人，如果再出一点什么意外......”
    如果方知情在旁边听到这段话，凭借她混迹小说圈数十年的功底，绝对能反应过此刻沈会长就是在绿茶，以退为进！
    但三好学生陶墨墨不知道啊，她只觉得这话听得极其不舒服，脱口而出：“我没有！”

 第二十五章 一模一样的人

    陶墨墨昨夜发热出了好一身汗，她在手机定了个钟点房在楼上洗漱，沈从风在楼下颇为自在的等，又是炫耀又是自得的给爆炸头封解发了好几个：V。
    封解：？？？
    【老大，大哥，大周末的能不能让人好点了。】
    沈从风：【周末的清晨，是单身狗不懂的世界。】
    封解：会长你黑化了，你再也不是那个高岭之花了。
    沈从风炫耀完毕，礼貌问前台小镇适合游玩的地方，再和手机里查到的消息一对比，确认旅游景点。
    不管男女，好的容貌总是让人赏心悦目，前台大姐对这个又礼貌嘴又甜的男孩十分喜欢，况且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当即点出好几个适合小情侣一起玩的地方。
    在面对前台大姐的时候，他的表情是礼貌且疏离，但在陶墨墨走出来后，他的表情是柔软的，就像是一朵花忽然有了颜色。
    “你怎么不吹头发？”
    小卷发调皮贴在主人脖颈上，黑色的发，雪白的皮肤，沈从风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用外套将她裹上，不让所有人看见。
    陶墨墨无知无觉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让学长等太久，反正头发短，今天天气好，很快就能干了。”
    沈从风严肃板着脸，“不行，你大病初愈，怎么能吹冷风？”
    他转头向前台接了吹风机，就在等候区给陶墨墨吹起头发。
    沈从风一向是带着笑容，说什么话都是温柔的，陶墨墨有时候都心想这样性格怎么能做学生会会长，怎么压得住各有千秋特色的各部长？
    但在他收敛了笑意的时候，才能让看窥见桃花眼下是狭长的冷漠。
    陶墨墨也不知道是被吓住了还是怎么，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前台大姐笑眯眯看着他们。
    指尖轻轻拨弄头顶湿发，吹风机恰到好处的距离和温度，让他拥有比理发店小哥还专业的手法。
    她被自己想法逗乐了，心想：这要是哪个理发店有沈会长坐镇，保证客似云来。
    嗡嗡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吹拂，陶墨墨好似听到身后人说了句：“墨墨，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刚要转头，就被沈从风制止，“别动，小心烫着你。”
    她不敢抬头，因热气红晕了脸的女孩，站在女孩背后低头专注给她吹每一根发丝的男孩，构成一副绝佳的画作。
    轻轻的咔嚓一声，一张照片留了下来。
    而这张充满柔和的照片，最后揭开一个秘密。
    陶墨墨本对这次旅游不报什么希望了，毕竟和一个不是很熟的人一起玩，实在放不开。
    但沈从风总是那么恰到好处，他不提出要背对方的包，也不请对方吃饭，而是约定好了记下餐费，然后AA。
    尤其在陶墨墨知道沈从风作出的旅游景点选项与她高度重合之外，一切都是那么惊喜有意外。
    陶墨墨慢慢放下不自在，她悄悄拿出手机对准正在等公交的某人。
    长得好就是有优势，随便在哪儿，随便拍都绝对拿得出手啊！
    被偷拍的感觉沈从风再知道不过了，他甚至从车站牌反光看见是陶墨墨，随有意无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就当陶墨墨看准手机里的画面，按下键的那一瞬间。
    她居然看见街对面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第二十六章 奇怪的人

    陶墨墨当即抬头去看，但公交车恰好停在面前，她跑到车头去被沈从风一把拉住，就这么耽搁两下，对面什么也看不见了。
    沈从风见她脸色不对劲，随着她看的方位看过去，只见什么人也没有，他问：“你不是这么莽撞的人，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她使劲探头去看，引来司机大声呵斥，沈从风护着带她去人行道上，“我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
    宁静的小镇其实没有被完全开发，一部分的人愿意接收新时代，与高速信息接轨，一部分的人搬到小镇尾部，不愿意和外来人接触。
    但总有年轻人好奇外面的世界，他们会趁父母大人不注意，偷偷跑出去。
    新星酒店虽然是镇上唯一的酒店，其实也相当于民宿客栈，这日老板娘将洗出来的照片挂在玻璃展板上，人来人往莫不为之停驻。
    老板娘颇为自得，偶然得见人群中那女孩居然回来了。
    她热情把人带进来，倒了杯水，“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男朋友呢？”
    女孩不知所措接过水，反问：“男朋友？”
    老板娘指了指照片，“喽，就是那个男孩子，你可别说他不是你男朋友。”
    照片上女孩半垂头，白皙的皮肤染上些许红晕，怡然自得享受身后男孩温柔的吹拂发丝。
    “她，不是，我说我，我好像忘了点东西在这里，我能看看登记册吗？”女孩问。
    “我说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老板娘一拍大腿说：“我亲自打扫的房间，如果客人丢了什么东西我都有记载，来来来，看看你丢了什么。”
    女孩脸色有些发白：“我要看看我住哪儿，才有印象。”
    老板娘一头雾水，但还是把登记册翻给她看，那上面记载了客人的电话性命和身份证号。
    女孩手指移到名字上，陶墨墨。
    和她一样的名字呢。
    中午开始陶墨墨就有些心不在焉，沈从风将原先计划好的游玩项目全部取消，只是租了一条船在湖面上停留。
    两岸茂盛的树木投下一片不小的阴影，船在树荫下，清风拂过，凉意动人。
    沈从风原本准备好的告白在对面女孩神色不佳下咽了下去，在通过内应方知情得知陶墨墨要来这个地方后，他早早做了十足功课，比起说走就走的陶墨墨显然熟悉得多，此刻介绍起来不亚于导游。
    而陶墨墨也不是粗枝大叶的人，她又怎么不知道沈从风是想让她不要再想那件事，想让她开心一点。
    原本她也只是听一听，但沈从风对这个地方极其熟悉，说话间还诙谐幽默，陶墨墨忍不住去搭话询问，两人交谈中反倒的确忘了上午看见的那个人。
    或许真的只是自己眼花吧？
    这一聊就聊了许久，陶墨墨没有兄弟姐妹，因为走读和陶母管教颇严，也很少有走得近的朋友。
    而在沈从风刻意表现下，陶墨墨不仅叹为观止，这个人也就比自己大了两岁而已，怎么所见所闻如此之多？
    风过，吹动湖面泛起粼粼波光。
    对面男孩仿佛用一种商量等会儿吃什么的语气说：“墨墨，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第二十七章 我喜欢你

    陶墨墨确定这次她没有听错，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你、你说......我们？”
    “你也知道我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像我这种人，不敢付出真心，就怕哪一天被人抛弃。”他摊开手道：“但是我遇见了一个人，一个我心甘情愿付出真心的人，墨墨，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我我，我不知道......”
    修长炙热的手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那是陶墨墨不曾见到过的认真。
    “不要害怕，墨墨，我是你的，你要你不放开我的手。”
    ......
    顶着一张大红脸的陶墨墨逃也似的从船上离开上岸，收船的老板把押金退给她，老板一抬头就纳闷了，“小姑娘，你刚刚不是来过吗？”
    陶墨墨一头雾水，“我刚刚是来过，在您这儿租了一条船。”
    老板摆手，指着她的包说：“你刚刚拿过你的包了。”
    “这不逢年不过节的，来游湖的人少，你说你钥匙掉了才来找我拿包，咦？你又找到了？”
    大夏天的，陶墨墨无端一阵冷汗，她重复确认，“我刚刚，来取包了？”
    她打开包，背包里的东西没有多也没有少。
    “墨墨，这里！”沈从风买了两瓶水在对面冲她招手，陶墨墨甜蜜的心瞬间被浇灭，失魂落魄走过去。
    老板在她离开后嘀咕道：“没见她上岸啊，怎么上岸拿包又回船上去了？”
    两天后回到家，陶母果然大发雷霆，拿到课表后要求陶墨墨按时到家，如果不能回家一定要电话联系告诉原因。
    陶墨墨心不在焉点头，几次想要问一问自己有没有同卵双胞胎的姐姐或者妹妹的时候，都咽了下去，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一种直觉。
    但是紧随其后的就是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她常去的奶茶店，店员会说她在这儿赊过账，比如方知情说在学校外面见过她。
    这一切都在告诉她，有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出现在她身边，而身边的人分不出她们谁是谁。
    陶墨墨回到家，小区楼下大妈们正在纳凉，看到她后纳闷道：“墨墨？你刚刚不是来过吗？怎么又回来了？”
    陶墨墨停下脚步，“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妈奇怪看她，“这孩子，自己什么时候回来都不记得，就几分钟之前吧，你在下面打转转不上楼，我就问了句你就跑了，我说你跑什么啊，有什么急事？”
    几分钟！
    陶墨墨丢下背包转身就去追，她要找到她，她要问一问她究竟要做什么！
    最后陶墨墨什么人都没有看到，从那天起，她明显感觉上下学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那种寒毛卓竖，一步步贴近......
    陶墨墨忙不迭从公交车上挤下来，她回头看车上一张张脸，没有一张熟悉的。
    她后退几步坐在长椅上，脑子里乱哄哄的，忽然一阵清脆车铃声停在眼前。
    沈从风一条长腿撑着地面停在自行车道，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墨墨，你怎么在这儿？下一站才到学校。”
    陶墨墨脸色发白，死死捏住挎包的手还有些发抖，“学长，我不敢学校。”

 第二十八章 她和我一样

    沈从风忙搀扶起她，上下仔细看了没有外在伤尚放下一点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陶墨墨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找不到那个女孩，没有证据怎么让别人相信自己的话。
    结果沈从风以为她是在车上出的事，再一想到车上人多，心仿佛被人掐住一般，“是不是、是不是有人......你等着，我帮你揍死他！”
    陶墨墨哭笑不得拉住他，“你想什么呢！且不说没这事，再说你自行车怎么追得上公交车。”
    沈从风放下一口气，“那就好，那你......”
    陶墨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他看着又落败下去的笑脸，牵着她拍了拍自行车，“走吧，你说去哪儿，今天我们就去哪儿。”
    陶墨墨不敢去学校，是她怕从同学口中再听到‘自己’去过之类的话。打真的因为这种感觉而不去学校，又因小失大。
    “走吧走吧，快迟到啦。”陶墨墨坐在后座上，手指轻轻捏住沈从风短袖一角，“学长，谢谢你。”
    风从前往后吹，树荫一片又一片，沈从风只觉得这条路怎么这么短，一下就要到头了。
    “墨墨，有些事如果自己没有办法解决，可以找人寻求方法。”
    陶墨墨知道他是在开解自己，点了点头，才发现他看不见，轻轻将额头抵在他背后，“我知道了。”
    后背衣裳忽然被轻轻一拉，沈从风停了下来转头问：“怎么了？”
    “有人在跟踪我，”陶墨墨紧张到颠三倒四：“不是我神经质，也不是我太敏感，是真的！”
    “有个和我一个的女孩子，他们都分不出真假，那个女孩子在跟踪我。”
    “我认得你，你是陶墨墨，是我喜欢的女孩。”沈从风握住她冰冷的手认真道：“以后上下学我陪着你，不要怕。”
    沈从风那一句我喜欢你声音并不大，校门口周边不少人没有听见，但看见风云人物和一个新生如此亲密，头发丝都想得出来是怎么回事。
    于是属于沈从风的那个帖子，又盖了三百层。
    “沈学长又来啦！”
    “好帅啊，还买了奶茶。”
    “墨墨快点啦！”
    几个女孩恨不得将陶墨墨簇拥下去，三两下把书塞她书包后赶出教室，楼下是沈从风拿着两杯奶茶，过往女同学们悄咪咪拿出手机正大光明拍照。
    昨天的对话近在眼前。
    她当时直接傻了，完全忘了什么跟踪不跟踪的，耳朵嗡嗡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听到沈学长笑道：“不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原因。”
    “可是我没考虑过这件事。”
    “不用感到麻烦，也别担心，我只是想要告诉你。”
    说来也奇怪，陶墨墨不知为何不敢把这件事告诉陶母，再加上沈学长这几天在路上等她上下学，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居然也没有了。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任何事，陶墨墨甚至都反问是不是前几天自己太神经敏感了？
    陶母最近好似十分忙碌，天天早出晚归来去匆匆，两个人一起在家里都难以见个面。
    于是在沈从风这个百事通陪同下，陶墨墨把之前想去的、想玩的、想吃的溜达了个遍。
    他们一起去阳光福利院，一起和孩子们做游戏，院长妈妈还对墨墨说她都做好了阿风这孩子孤独一辈子的打算，没想到拐了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回家之类的话。
    孩子们好奇问什么是拐，陶墨墨闹了个大红脸，沈从风也不解释，气得陶墨墨追着他打。

 第二十九章 梦醒时分

    其实陶墨墨对大学生活其实并不怎么期待，在她眼中高中和大学都差不多，或许会一成不变到毕业。
    但是沈学长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以一种强硬的、无法拒绝的姿态走近她的生活，一成不变忽然成了多姿多彩。
    就在陶墨墨以为未来就会这样的时候，某一个平常的日子里，她给家打电话说不吃了，结果接电话的是钟点工，并说她已经回来吃过饭了。
    “阿姨，我还没有......”
    陶墨墨的话戛然而止，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甚至都不敢回家，害怕一开门另一个自己会在里面。
    她又出现了！
    陶墨墨惊慌失措的样子倒是把身边一同行走的同学吓了一跳，她跑得飞快，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沈从风办公室。
    还不用进门，偌大的玻璃隔断就能看见里面的人。
    安若书和沈从风正低头看一份文件，他们离得很近，偶尔还讨论些什么，笑语之间黑白色搭配霎是和谐。
    陶墨墨没忍住后退半步，心脏猛然之间空荡荡的。好像回归现实，又好像打碎了什么东西似的。
    沈学长太优秀了，就像是电视里的人一样，忽然出现，忽然说喜欢她，那是一种梦里的感觉。
    也是，安若书是外联部部长，容貌非凡，外界一直传他们是一对......
    她忽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终于来了的感觉，可又难受得紧，一时之间居然也不怕那什么跟踪狂了，就那么安静的离开。
    一直用余光看的安若书解脱似的离沈从风三尺远，时间揉了揉胳膊，“你刚刚笑得真恶心。”
    “那叫温柔，”沈从风合起文件夹，上面只不过是一张白纸，他走到窗边看着陶墨墨垂头离开，手指在玻璃上勾勒出一个人形。
    安若书，“你要知道她喜不喜欢你，直接问就行，何必找我演戏，万一人小姑娘当真，可有你苦头吃。”
    “那可是一只小蜗牛，贸贸然会把她吓进去再也不出来，得她自己心甘情愿说出来才好。”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可以离开了。”
    “老娘还不屑于呆这儿，”安若书翻了个白眼大步离开。
    没过多久微信语音进来，“沈先生，您在我们店定制的玩偶已经到了，请问留音笔要现在放在熊肚子里吗？”
    沈从风想起陶墨墨，嘴角勾出笑容，“先等一下，我可能惹她生气了，需要放一段道歉的话才行。”
    陶墨墨失魂落魄回家，正好碰到陶母左臂打着石膏冷冰冰坐在客厅。
    “妈，你胳膊怎么了？”
    陶母凌厉看了她许久，看的陶墨墨觉得是不是自己衣服不对还是怎么的时候，陶母才开口道：“明天你不用去学校了，休学两个月照顾我。”
    “这......”
    陶母右手把桌子拍得砰砰响，“怎么？不愿意？这段时间我上班忙顾不上你，听钟点工说你经常不回家吃饭。”
    陶墨墨解释，“不是妈，我愿意，就是能不能请个保姆在家，我上完课课就回来照顾您，行不行？”
    “我又不是伤到腿了，用不着保姆。”她见陶墨墨不说话面上还是有几分不情愿，一下起身怒道：“我养你这么大，你如今连照顾我两个月都不愿意，你还是我女儿吗！”

 第三十章 她出现了

    陶母像是疲惫极了，右手撑住自己直喘气，目光却是紧紧盯住陶墨墨，逼得她只觉得浑身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捆绑住了，无法挣脱。
    终于，这场无声的争斗由陶墨墨退步，“不是的妈，我愿意，我明天就去学校找辅导员请假！”
    陶母满意点头，“很好，我落了点东西在公司，我去拿，你乖乖待在家哪儿都不许去，听见没！”
    脚步声越来越远，陶墨墨骤然失去全身力气瘫软在地，她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只觉得处处都是问题，偏偏又找不到答案。
    是夜，正是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铃声一阵又一阵。
    陶墨墨摸索手机接通，“喂？”
    “陶墨墨？”
    “是我，请问你是？”
    电话那头轻笑一声，“我也是陶墨墨。”
    陶墨墨犹如夏日被泼了一盆冰水，倘若是以前她绝对会以为是一个恶作剧，但经过这一段时间，她确信的确有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在自己身后，时不时出现。
    “你到底是谁！”
    “我？”那头轻轻吐出一句话，让陶墨墨毛骨悚然，“二零零四年六月十三日出生，还有一个半月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陶墨墨手机一下掉地上，这是她的出生年月日！
    废弃的烂尾楼里，只有月光悄悄窥见其中的秘密。
    陶墨墨举着手电筒，对面女孩用手挡住光，她问：“你到底是谁？”
    女孩示意她把手电筒放下。
    她们的相见，就如同在照镜子一般。
    不可思议，就算是同卵双胞胎出生一模一样，但随着岁月推移，胖、瘦、生病、受伤也会让双胞胎区别越来越明显。
    但陶墨墨看着面前的女孩，她们看起来，就像是在看镜子里的自己，没有任何不一样。
    她有着和陶墨墨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身高，除了衣服不一样意外，她们的声音都极为相似，“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陶墨墨皱眉，直接反驳：“不可能，你在瞎说什么。”
    女孩指了指她脚下，“我是你脚下的影子，因为你，才有了我。”
    陶墨墨不想和她所纠缠，拿出手机威胁：“你再不说，我报警了。”
    “愚蠢，报警后说什么？说我长得和你一样，让你有了危险感？”女孩讥讽道：“你醒醒吧。”
    陶墨墨说：“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从没听说自己姐妹。”
    “你爸妈？你确定那是你的父母？可笑，真可笑，那种恶心、灵魂发出肮脏、恶臭的家伙居然被你认成爸爸妈妈！”女孩问：“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许我们知道对方存在，又必须要我们保持一致吗？”
    陶墨墨一句话都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因为，一旦我们相见，我们之间的某一个必须要死！”女孩说完就扑了过去，烂尾楼没有一根防护栏杆，陶墨墨猝不及防被扑倒楼梯边缘，脑袋一下悬空。
    “我给你选的好地方，你喜不喜欢？这个烂尾楼很多年没人来了，你死在这里，尸体被野狗吞噬，也不会有人发现。”女孩整个压在她身上，双手死死按住她喉咙，癫狂又扭曲。

 第三十一章 丢失的记忆

    陶墨墨一时间居然挣脱不开，大脑充血，耳朵嗡嗡直响，她从喉咙里艰难憋出两个字：“放手！”
    女孩眼睛充血死死盯住她大笑：“他们不知道谁是本体，可我知道！不过没关系，杀了你，我就是本体！”
    “只要你死了，你的东西都是我的，你的学校、朋友、爱人全部都是我的！你这种傻子，只配去地狱里问个清楚！”
    空气越来越稀薄，陶墨墨手胡乱摸索，忽然摸到一块碎石砸了过去。
    女孩狼狈滚到一边，分明伤了肩膀却咳得撕心裂肺，就算这样还是紧紧不甘心盯着她，最后居然吐出一口血。
    陶墨墨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捡手机打120，可她控制不住发抖的手，怎么都没法打开手机。
    女孩毫不在意擦擦嘴血粼粼笑了，说了好多奇怪让人听不懂的话，“你打也没用，克隆技术注定我的命只到十八岁，我马上就要死了，你高不高兴？”
    她话锋一转，“不过你也好不多哪儿去，爸爸妈妈当年为了保护你，制造出我来和你混淆，让人分不清真假。可惜他们只能保护你到十八岁，日期一到，就算我能活下去给你打掩护，你的‘灵域反应’开启，也掩盖不住秘密。”
    “克隆？你是克隆人？怎么可能，这是生命禁区，谁都不许克隆人类！”陶墨墨颤抖走向女孩，又不敢接近，“你到底是谁，我爸爸妈妈又怎么了，还有什么‘灵域反应’这又是什么！”
    女孩伸出冰冷的手拍拍她的脸，引诱道：“你好好想一想，你小学的记忆，还有吗？”
    陶墨墨失语，她的确没有小学的记忆，打从有记忆起就只记得自己小学六年级，再往前就是一片空白。只有偶尔在发烧的时候，会梦到很小很小的时候，自己在某个地方玩耍。
    见她说不出话来，女孩起身把手机踢飞，“你看看你，多么可怜，又多么幸运。你的记忆才是解开谜题的真相，一旦全部想起来，你又该如何偿还你那对父母的罪？”
    那对只有自己孩子才是孩子，别人的孩子都是垃圾的父母犯下耳朵罪。
    “真可笑啊，爸爸妈妈用心保护的宝贝被养的天真不知事，很快即将成为满手鲜血的侩子手，那时候她又该怎么办？”她慢慢往后退，直到消失在黑暗里。
    陶墨墨整个人愣住，等到清醒后才发现她已经不见，“你出来！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是克隆，还有我爸妈，你到底知道什么！”
    月黑风高，而且在没有光的地方，很难从乱糟糟的地方找到一个人。
    只听得陶墨墨撕心裂肺大喊，回音阵阵，没有任何反馈。
    手电筒也被磕坏了，手机不知去向，陶墨墨惊慌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离开的她没注意自己丢失的手机被一只惨白的手捡起来，那只手用自己的指纹解开锁屏，熟练打开通讯录翻出一个电话，然后拨出。
    电话很快被接通，手的主人没有说话，电话那头的人焦急如焚，不停呼喊一个名字。
    她报出一个地址，然后摔烂手机。
    乌云悄悄散开，月光洒在那个女孩身上，她躺在地上佝偻身躯使劲喘气，仿佛要窒息了一般。

 第三十二章 幸存者

    一座远在郊区的烂尾楼，迎来第二个拜访者。
    女孩靠在混凝土石墩上，拿起手中石块敲了敲，轻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手电筒光骤然照射过来。
    女孩眯起眼，“要瞎了。”
    来人居然是沈从风，他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女孩不是陶墨墨，她们的面容虽然一模一样，但眼神截然不同。
    她的眼睛里都是愤怒、憎恨。
    “墨墨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是你一直在跟踪她？”他问。
    女孩咳了几下，嘶哑道：“说起来我是要感激你们的，要不是你们去了那个小镇，我会浑浑噩噩一直到死，就像她一样。”
    手电在四周仔细环视一圈，女孩说：“不用找了，她不在。”
    沈从风一步步逼近，他在光的背后，让人看不清神情，只有冷漠的声音在回响，“你对她做了什么，她的手机为什么在你手里。”
    女孩讥讽道：“多纯真无邪的女孩，你爱着她，爸爸妈妈也爱着她。”
    “沈从风，沈学长，”她的声音像极了陶墨墨，尤其那种轻轻的，仿佛树叶轻轻飘落稍纵即逝，“你只是个普通人，你的爱能支撑你知晓真相吗？”
    “和墨墨有关？”
    “我的出生都是被算好了的，就是为了保护她......”女孩咬牙道：“我一点都不想保护她！那个生活在谎言里的傻子，有什么好的！但最后我发现，唯一能反抗他们的只有她。”
    “他们分别领养我们，只是怕我杀了她，因为没有人愿意知道自己从出生到死，都是另一个人的替身。”
    “所以比起她我更恨他们，我不得不保护她。”
    这番无厘头的话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知道她在说什么，可偏偏沈从风能听懂：“实验品，你是实验品？不可能，实验室爆炸后烟消云散了！”
    女孩大吃一惊，踉踉跄跄走过去仔细看着沈从风的脸，“你居然是当年的幸存者？谁告诉你没了？可笑，你活着，实验员活着，实验品也活着，怎么能算没了！”
    “我以为你是个普通人，没想到啊，实验品之间会相互吸引，指不定她小时候就见过你哈哈哈哈......”
    女孩笑得不能自己，很快喉咙被卡住似的使劲咳嗽。
    十年前的大爆炸，所有资料化为火海，被逼到绝境的实验品奋力反抗，不知道收割走多少实验员的生命，他一直以为血的教训足够让那群疯子记住，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居然还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陶墨墨是谁？”
    “你确定你要知道？”女孩带着恶意笑：“克隆我的人是她的爸爸妈妈，你说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谁有那么大的权利？”
    女孩从头到尾都没有动弹，似乎也动不了了，她雀跃道：“这段秘密要是被掩埋，多可惜，你不是爱着她吗？可惜我看不到知道秘密后的你会不会还爱着她了。”
    “我和她的养父母，和实验室有莫大的关系。他们操控我们，就像养两朵难辨真假的花，等待真花开放的那一刻。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我们的十八岁生日，到了那天属于陶墨墨的花就会绽放，花粉会吸引所有蜜蜂前来，到时候实验室就能捕捉足够的实验品，那个吃人的地方会再次复活过。”

 第三十三章 她是钥匙

    沈从风脸上表情比冰霜还要寒冷，“不可能，二次觉醒只是存在猜想当中，我是先天异能者，两年前就没有经过二次觉醒，墨墨也不可能的。”
    “你别忘了陶墨墨的父母是谁？他们满手鲜血终于被老天爷报复，那支药居然被自己女儿喝了，时候居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为了保护女儿偷偷克隆出一个我来混淆视听，准备来一出狸猫换太子。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场大爆炸让我们被人分不清，才会分别领养。”
    女孩嘲讽完后带着疯狂和悲痛，“明明我和陶墨墨一模一样，为什么我是她的影子，要不是陶墨墨才是真正的钥匙，我一定会杀了她，一定会！”
    他走过去蹲下身，看着那个和墨墨一样的女孩，诚实道：“克隆人基因天生存在缺陷，你快死了。”
    “我的器官开始衰竭，为了不让亲爱的父母的担心，我忍住痛苦，整夜整夜睡不着。他们以为我尽在掌控，你说大人真可笑，以为黑夜就能掩盖秘密？
    那肆无忌惮的谈论，被一个饱受折磨的女孩听到了。”
    沈从风说：“别告诉她这些，她会承受不住的。”
    “那个傻子，永远有人爱着她。”女孩坦然道：“本来我只是不甘心这段秘密随着我的死亡而掩埋，想要说出去而已，没想到你会是当年的实验品之一，老天助我。”
    一时间寂静无声，只听得到风穿过楼层的声音，阴冷诡异，仿佛无数鬼魂在呜咽嚎叫。
    沈从风叹息一声低声说：“他们是不是想要捕捉当年逃亡的实验品？研究材料上写‘灵域反应’会吸引所有后天改造者，如果你说墨墨是钥匙，那墨墨就是能引发后天异能者二次觉醒的钥匙？而他们的到来，也能给实验室提供研究材料。”
    女孩骤然间犹如看魔鬼似的盯着沈从风，不可置信道：“你居然看过研究材料，那就是魔鬼的东西！”
    “是我烧的。”
    “哈哈哈哈，做得好！那群魔鬼被你们追杀得不敢漏一丁点马脚，听我的爸、养父母说，陶墨墨是他们能绝地反击的底牌，谁有了陶墨墨，谁就能控制那群改造异能者。”
    这个女孩没有了任何生气，沈从风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女孩嘶哑道：“带她走，藏起来。”
    “你呢？”
    女孩俏皮眨眨眼，“只可惜我知道得太晚啦，不过在这个时候我还能耍一把他们，真让人开心。”
    沈从风静默低下头，如果说他这种先天异能者能隐入人群生活，那么改造异能者永远无法踏足其中，他们不仅要面对随时可能让他们死亡的二次觉醒，还要找到能解开自己死亡的钥匙。
    从看完文件后再烧成灰烬那一刻，沈从风便收敛自己能力做一个普通人，他要像普通人一样生，像普通人一样死。
    先天异能者的一次觉醒是自然馈赠，改造异能者是在实验员干预下形成，犹如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爆发，为了控制他们，实验室做了一枚钥匙，钥匙能开启‘灵域反应’，帮助后天异能者顺利渡过二次觉醒，成为一个外表和普通人一模一样的人。
    沈从风一直都知道钥匙的存在，他以为会是药、会是机器，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个人？
    还是陶墨墨！
    他的确是见过她，在很多年以前，在他们都没有名字的时候。
    在一个纯白色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小女孩能穿过一个又一个房间去玩耍，偷偷给他们讲外面的世界，偷偷给他们带糖果。
    但是，她为什么会成为实验品？！

 第三十四章 死亡与真相

    郊外树木茂密，水气氤氲在宁静的树尖之上，温柔的晨光从云间投下几缕，洒下点点光斑，美得好似一副幻境。
    烂尾楼上，女孩张开双臂好似拥抱什么，然后纵身一跃。
    陶墨墨一下从床上惊醒，伏在床边大口大口喘气，出门的时候差点把正准备敲门的陶母吓一跳。
    “墨墨你去哪儿？”
    陶墨墨支支吾吾留下一句我去请假，连忙跑下楼。
    下楼的时候正好遇见邻居上楼，“墨墨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一晚上、哎我还没说完呢！”
    陶母依在门边，邻居大喊：“哎呀，你胳膊怎么了！”
    “不小心摔倒了，墨墨这孩子心疼我，说要去请个长假在家照顾我呢。”
    邻居好不羡慕，“难怪，一晚上没睡的样子，真是个好孩子。”
    陶墨墨拦了个出租车直奔学校，她手机十有八九是遗失在烂尾楼，但陶墨墨不敢再去哪个地方，甚至不敢对父母说。
    下意识间，她想找到沈从风。
    沈从风并没有来t大，电话也联系不到，陶墨墨说不出缘由，老师也不会把沈从风家庭住址给她。
    陶墨墨失魂落魄在校园里游荡，不到一会儿就被一个人惊奇拉住。
    “陶墨墨？你怎么没有去上课？”爆炸头和另一个同学扛着一个巨大的包裹哭笑不得说：“会长说你早上有课，让我充一把快递员把这个礼物送到你手里，你是不知道这东西大到电梯都塞不下，我扛到五楼发现你压根没上课，又给扛下来，就算是体育系也不能这么使唤啊！”
    陶墨墨对爆炸头眼熟，她拉住人问：“沈从风在哪儿！”
    爆炸头把包裹放下挠挠脑袋说：“没看见啊，昨天说好让我把包裹送你手上，他就出现的。”
    陶墨墨一懵，下意识咬紧下唇退了半步，一双杏眸圆圆瞪着包裹。
    爆炸头以为她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解释道：“母老虎都对我说了，说那是会长没事找事，他怕你不喜欢他，就雇佣了母老虎一会儿。”
    “其实道歉的礼物早就准备好了，”他踢了脚包裹，也不知道触动了哪儿，包裹里传来沈从风的声音：
    “墨墨，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墨墨，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好听的男音低沉温柔，爆炸头恶心得打了个寒颤，却见对面女孩眼泪滚滚落下。
    陶墨墨顾不得爆炸头在喊她，转头拼命跑。
    她这是在做什么啊，那个女孩如果说的是真的，她把学长拖进来不就是连累无辜了？
    她要回去，她要去确认真假！
    陶墨墨回到家神情低落，陶母以为是她办成了请长假而不高兴，特意请钟点工上门做了一桌好菜去安抚。
    晚上，她坐在书桌前，打开的书页却一页都看不下去，满脑子都是昨夜发生的事，就连陶母端着牛奶走到她身边，她也没有发现。
    陶母放下牛奶杯子，“墨墨，喝点牛奶就睡觉去吧。”
    陶墨墨将目光移到牛奶面前，没有说话。
    陶母说：“你还有不到两个月就生日了，到时候正好你爸爸回来，我们一起去旅游好不好？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去旅游的吗？”
    乳白色的牛奶冒着热气，这是陶墨墨打小每天晚上都会喝的东西，由陶母亲手准备，无论她多忙，就算偶尔晚上不在家，也会打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陶墨墨自己冲泡。
    昨晚由于争执，她没有喝。
    而今晚......
    她合上书，端起牛奶放在床头桌上，打开小夜灯坐在床上，然后拿起牛奶，最后说了句：
    “好，晚安，妈妈。”
    陶母见还是和往日一样，满意点点头，关上门。

 第三十五章 黑夜里的秘密

    黑夜滋生恶魔，秘密总会在夜里四处游荡，等待人去捕捉。
    老旧小区里，就连蝉鸣都停止了，某个房间里传来极其小声的争执，好似怕吵醒什么似的。
    “马上就是她的十八岁生日，你一个甩手掌柜甩了十几年，现在回来摘果子？”陶母尖锐的声音说：“都是拿试管的手，凭什么我去洗衣做饭？当年是你不愿意养丢给我，自己打着出国赚钱的旗号，眼看到日子了，现在心痒痒了？！”
    而在陶母口中那个还在国外的父亲，那个常年不见人影的父亲，此刻就在家中。
    陶父一改往日在电话里和蔼口气，阴森森笑道：“说的好听，当年你不也是打着用亲情捆绑她的算盘才去抚养的？一旦她是真正的钥匙，能开启‘灵域反应’，你能像使唤一条狗似的使唤她去杀了那群改造者。到时候资金、地盘、还有‘上帝之手’的计划，不都由你掌控？”
    “你那张虚伪的脸真是让人恶心，你想独吞，告诉你，不可能！”
    “当年实验室爆炸，鬼知道从哪儿又冒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陶墨墨，十有八九是那两个家伙为了保护女儿干的事！”陶母愤愤不平道：“说什么意外才被女儿喝了药，说不定就是他们把自己女儿当成实验品，就是为了夺取‘上帝之手’的执行权。”
    陶父不耐烦呵斥：“行了，唠唠叨叨十年还不够？”然后又觉得声音似乎大了，压低嗓音说：“我们和他们各养了一个试验品，我当牛做马把她养大，不就是为了赌一个结果？你最好给我安分点，他们的那个试验品已经丢了，这个，绝对不能出什么事！”
    陶母呵了下，又是惧怕又是幸灾乐祸让她脸庞格外扭曲，在不敢开灯的夜里犹如鬼魂，“谁知道是丢了，还是被改造者生吞活剥了......”
    陶父停了下，恨恨道：“不过是一群残次品，竟然能把我们逼到这个份上。”
    “我让她休学在家照顾我，这段时间不止要防改造者，还要防那几个实验员，万一狗急跳墙把我们的筹码抢走。”陶母给自己倒了杯水，打了石膏的手臂活动自如。
    “她能听话？”
    “我养了她，她能不听话？”
    陶父给了个大拇指，“真有你的，比你那边那个被圈在小镇不许出去的养法，你这个许她上学果然能让人听话多了。”
    陶母满意笑了，“等改造者死了，我们就不用再东躲xZ，这种日子真的是过够了。”
    “谁不是，我都快忘了怎么操控......”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长年累月的万无一失让他们失去戒心，加上胜利就在眼前，同行错失筹码，他们肆无忌惮在谈论以前的辉煌，只等一个半月后铲除绊脚石，就能恢复往日荣光。
    躲在门后的陶墨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她把倒了半杯的牛奶拿出来，悄无声息倒在正在倒计时煮粥的电饭煲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蜷缩在被子里无声痛哭，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第三十六章 为了他，为了她

    一夜无眠，半夜陶母还悄悄打开门看她是否睡着，陶墨墨把脑袋埋在被子里没有露出来，一直到天亮。
    她离开这个家的时候，陶母坐在桌边睡着了，手边是喝了一半的粥。
    t市的夏天热得惊人，天和地仿佛就是一个蒸笼，人们来去匆匆，车水马龙，没有一处是归途。
    陶墨墨就那么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无意中路过某个街角，十字路口的LEd屏在播放早间新闻。
    “我市在xx楼盘发现一具尸体，初步断定死者性别女，年龄不超过二十岁，没有发现......”
    来去行人议论纷纷：“还那么年轻，好可怜啊。”
    “自杀还是谋杀？”
    “电视剧上杀人都埋尸，不会这么露着吧？”
    人们化为福尔摩斯追寻蛛丝马迹，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一个女孩惊慌离开。
    夜晚，陶墨墨踏上回家的那条路，那条她走过很多遍，闭上眼就能描绘出来的街道小巷。
    她没有力量反抗他们，他们说的话太深奥，她虽然听不懂但直觉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陶墨墨想了一整天，最好的办法是买个能录音录像的东西放在家里，拿到证据后威胁也好，报警也罢，她要知道真相。
    她的手机遗落在烂尾楼里，那个女孩死了，很快就会有人追查到手机找到她，她要快。
    小巷弯弯曲曲，昏黄路灯下只听得不知打哪儿传来广场舞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热闹。
    某个路灯下，一个男孩子站在灯下，身边长椅上坐着一只大大的棕色毛熊。
    男孩看见她出现，眼睛霎时间活了，飞快奔跑过来说：“墨墨，昨天是不是去学校找我了？对不起我有事没有去学校，今天没看到你，只好来这里等你。”
    他见陶墨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只熊，拉着她走过去说：“喜不喜欢？我看你很喜欢动画里的大白，就定制了一个差不多的。”
    陶墨墨犹如被烫了一下似的，她甩开沈从风的手使劲往前走，她不能拉学长进来，太危险了！
    而沈从风昨天藏好陶墨墨的手机吼，一整天将过去和未来复盘了一遍，他现在根本无法反抗化整为零的实验室，最好的做法就是带墨墨安静隐藏在人群里，像他之前那样。
    可陶墨墨已经在他们眼睛底下生活太多年，无法莫名其妙消失两个月。虽然说不是所有的先天异能者都会在十八岁那天开启二次觉醒，但沈从风不敢赌，一旦陶墨墨真的......
    她将永无宁日！
    不明所以的沈从风以为陶墨墨什么也不知道，以为她现在低落是因为前日他做的蠢事，于是拼命解释说：“墨墨其实那天我知道你来了，我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我想要试一下，是我蠢，墨墨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陶墨墨一动不动，一句话从喉咙里颤抖出来，小小的声音似乎要破碎。
    “我不喜欢你，我们分手吧。”
    身后的男孩忽然不说话了，只是手臂越收越紧，死死不肯放开。
    “墨墨，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见钟情吗？”
    他的气息炙热洒在耳边，滚烫得能让陶墨墨流出眼泪。
    “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才会做下那个蠢事去试探你，我们、我们出去一趟好不好？就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们再、再分手......”

 第三十七章 永别

    陶墨墨疯狂挣脱，使劲将他退走，“我说了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你听不懂吗！走，你快走！”
    沈从风伸出颤抖的手，“墨墨，跟我走，就两个月，求求你了。”
    男孩红了眼眶，下巴微微泛青，一向整洁的衣服也皱巴巴，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她多久。
    陶墨墨哭的不能自已，嘴里反反复复就是一句分手。
    沈从风想要抱住她安慰，被她拼命捶打。
    “我恨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将这几天的害怕和恐惧发倾斜到眼前人身上，她快疯了，如果再不说出来她就要疯了！
    沈从风涌出一整恐慌，他拉住陶墨墨的手厉声问道：“墨墨，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陶墨墨一阵凄然之色，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她在干什么，她为什么要把一切怪罪在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热身上？
    “我知道你是一个玩弄人心的人，你一边说喜欢我，一边和另一个人在一起，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可笑？”她眼睛里的世界被水汽弥漫，用尽全力让自己说出最恶毒的字眼，“沈从风，我恨你，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你答应过我，不会放开我的手，”沈从风仔细帮她擦掉眼泪，带着祈求勉强笑道：“墨墨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什么都没有，遇见喜欢的就想紧紧拽在手里，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会改，你......”
    陶墨墨转身闭眼，“我们分手了，没有任何关系，从此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你也不认识我。”
    沈学长，不要再来找我了，千万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们需要冷静一下，我已经请好长假了，明天我来找你。”
    身后脚步声似乎往前了一下，但被剧烈更加嘈杂的音响掩盖，等到陶墨墨再回头的时候，沈从风已慢慢消失在路灯照不到的黑暗里。
    这一走，几乎就是永别。
    年轻的他们稚嫩、茫然，为了对方愿意自己去承担一切，将所有伤害隐藏，却不懂什么叫携手并进。
    黑夜里，老旧楼道里感应灯明明灭灭。
    陶墨墨一只皮手套死死捂住嘴，那个人力气出奇的大，任她如何挣扎都发不出半点声音，安静的楼道甚至听到虚虚半开的房门，里面是养父母因为她今天的失踪，而在相互争执。
    “陶墨墨，未来的你雇佣了我，来杀了现在的你。”来人冰冷冷阐述，“要恨，就去恨你自己。”
    什么？！
    还不等陶墨墨反应过来，腰侧就是冰冷的剧痛，那种彻骨的致命让她不由得疯狂挣扎，但他死死将她压制，直到她的力气越来越小，直到没有呼叫的力气，他才松开手。
    陶墨墨从墙壁无力滑下，蜂拥而出的鲜血带走身体里的热气。
    那个人站在在灯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看着她，陶墨墨知道自己或许要死了，没有人能留这么多血还能活着。
    沈学长知道了，他该怎么办？
    她不是故意要抛弃他的，她不是故意要说分手的......
    一切的一切犹如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飞速回忆，一直定格到那天在湖面之上，他的身后，是涌动着温柔和煦的波澜，粼粼波涛随风散开，恍若碎开夺目璀璨的金色光芒……

 第三十八章 气泡世界（1）

    空调丝丝吐出冷气融化在办公室，在油柏路几乎都能融化的夏天里不得不让人打瞌睡。
    一个男人坐在椅子，四条腿的桌椅硬生生被翘起一条腿撑住重量，两条腿搁在电脑键盘上一动不动。
    一本文件夹盖住他的脸，正不耐嚼着口香糖，仿佛有仇似的。
    “冯先生？”
    冯柏年拿下文件夹扫了眼，忽然出现的女孩最多不超过一米六五，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过膝长裙，后背背着书包，一个兔子玩偶挂在拉链上。
    他打了个呵欠，懒散指路道：“小妹妹，要报案出门左拐下电梯，你走错路了。”
    女孩摇头，“冯柏年先生，我就是来找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冯柏年是刚刚调来t市，走马上任还不到一个月，也就局里的人知道他的姓名，普通人怎么会知道？
    “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冯柏年习惯性掏烟，一捏，烟盒空荡荡，暗骂了声又使劲嚼口香糖。
    女孩说：“我想请你在去往元宇宙的时候，杀了我。”
    冯柏年挑挑眉，“小妹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女孩波澜不惊又诚实点头，“知道，警局。”
    “你在警局雇佣我杀了你？年轻人，少看点小说，乖乖上学。”
    女孩指了指自己喉咙说：“你会的，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不要手软，我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
    她想了想，笑了笑，眼眸弯弯的，黑色头发扎成一个马尾，看起来就是家长、老师眼中的乖孩子。“如果让我不那么疼的死掉，就更好了。”
    冯柏年抽动嘴角，疯狂吐槽门卫是怎么就放这个小姑娘进来，一到十一楼的人都是瞎子吗？
    “小白！小白！”
    他才喊了两声便犹如被人掐住脖子似的，只见站在他对面的女孩子下半身居然在格式化抖动消失又出现。
    就像被人擦了马赛克似的，一点一点向上蔓延。
    而透过窗户的阳光将所有物体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唯独她没有。
    “窝草！”
    细细的一条椅子腿再也撑不住重量，咔嚓断成两条。
    小白就看见他英明神武的老大狼狈摔地上，疯狂咳嗽，还带落桌上无数资料漫天飞舞。
    冯柏年把差点呛死他的口香糖咽了下去，四处搜寻方才诡异的女孩子，“咳咳咳咳，小白咳咳咳，那个女孩、咳！女孩子去哪里了！”
    小白回头看了看，莫名其妙道：“刚刚没有人过来啊，冯哥，你是不是做梦了？”
    “屁！我刚刚分明叫了你，你跑哪儿去了！”
    “我今天一直在这里啊，除了上厕所我就没出门......”小白小心看了看冯柏年，“冯哥，你真的不是在做梦？”
    “不可能！”他又不是没做过梦，人的梦都是朦朦胧胧，哪儿有方才那么清楚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那个奇怪的女孩子真的对他说过话一样。
    冯柏年点燃一支烟狠狠抽了几大口，“让肖美人把我这个楼道和电梯半小时以内的监控发给我。”
    小白诚恳道：“冯哥，做噩梦也不是你借口抽烟的、哎哎哎，我这就去！”
    冯柏年收回手，在自己乱七八糟的办公桌前绕了几圈，然而在看完监控后抽得更厉害了。
    “画像师在局里吗？”
    小白点头，“在，听说下午要去警校讲课，现在在备课呢。”
    “很好。”

 第三十九章 气泡世界（2）

    托肖美人的大嘴巴。
    全局都知道他冯柏年做梦梦到一个女大学生，还找画像师画了相，让小肖同志人脸搜索，拿到人的入学信息就去大学蹲点了。
    微信群里的消息已经99+，小白看了看手机里疯狂艾特他的各位成员们，欲言又止。
    两个大男人坐在粉蓝色的奶茶店已经够奇怪了，更奇怪的是点了奶茶不喝，一个两个直勾勾看着对面t大校门口，要不是看在他们长得不那么猥琐，店员都想报警了。
    小白眼看老大的名声就要塌房，忧心忡忡。“冯哥，那就是个梦，人一年三百六十天哪里有不做梦的时候，不能梦到一个人就去挖人祖宗十八代。冯哥，你是不知道现在局里都快笑掉大牙了，你、唉！”
    冯柏年看着手机里的一寸照片，嗖一下窜了出去。
    大一生课比较多，陶墨墨下了课就飞快往校门口跑，尽量让沈学长少等她一会儿。
    “沈学长在门口耶，等女朋友吧。”
    “听说学长女朋友长得挺普通的，不知道沈学长怎么就和人在一起了。”
    “我听说还是学长主动追求的，不可思议。”
    “啊？不会吧？这是什么神仙小说剧情啊！”
    陶墨墨回头看了下擦肩而过的女孩，冷不丁撞上一个人。
    “不好意思是我没看路，对不起！”
    “陶墨墨？”
    她抬头，是个男人，很高，不修边幅的胡子头发里有一双很亮的眼睛。
    陶墨墨小小后退一步，“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她注意到男人在她书包上看了小会，确认什么似的又问：“你真的不认识我？没见过我？”
    这不会是个疯子吧？陶墨墨一边后退一边警觉摇头，“我没见过你，我要走了。”
    “你！”
    一道拳风自后脑袭来，冯柏年外头侧身，只见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孩，资料上记载是陶墨墨的男朋友，t大的风云人物。
    沈从风将陶墨墨拉进怀里，目光不善，“你想对我女朋友做什么？”
    嗯？这个人怎么......还不等冯柏年说什么，小白努力穿过人群大喊：“老大！出事了老大！”
    冯柏年举起手示意自己无害，笑着对沈从风说：“抱歉，我好像认错人了。”
    沈从风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威胁道：“离我女朋友远一点，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冯柏年和小白趁人还没聚集离开，坐上车后冯柏年摸了摸后脑勺咧嘴笑道：“真有意思，她不认识我，他却认识我，什么时候老子这么有名了？”
    “冯哥你在说绕口令吗？”
    “你这去哪儿？”
    小白发动摩托车，“回局里啊，出事了，局长让我带你回去。”
    没坐稳当的冯柏年差点被甩出去，“你不是说个瞎话把我拉出来吗？”
    小白大声说：“不是！有一家制药公司因为排污补贴的事被村民投诉，环保局去查，说他们的排污量符合排污补贴，是村民贪心不足想讹钱。”
    “这又不归我管！”
    “有人去公司闹，突发脑梗送去医院，这事闹得挺大的，恐怕马上就要上新闻了！”

 第四十章 气泡世界（3）

    回去的路上沈从风安慰陶墨墨，“那种奇奇怪怪的人少接近，看着很正常，谁知道什么时候不正常了。”
    陶墨墨偷偷乐了，“学长你还会打架呢？”
    自行车穿过街道，穿过路灯，拉出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影子。
    沈从风的声音被风传过来，“敢欺负我们墨墨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后座的女孩甜蜜笑了，完全没有看见前面的男孩脸色是那样阴霾和狠厉。
    “除了爸爸妈妈，学长是对我最好的一个人了。”
    听着女孩这样说，沈从风心中涌出一股悲哀，复而又生出一股想法。
    虽然陶墨墨的养父母是实验室的人，如果说最不希望陶墨墨死的人还有谁，那实验室算一个。
    他一直将那两个人判定出局，也从来找不到凶手。
    那么这个世界接近他们，会发生什么？
    无数六边形蜂窝状的痕迹在天空一闪而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个无形的看不见的东西笼罩。
    机械音提示：“符合元宇宙进度百分之三十，是否继续。”
    已经偏离预定航线了。
    从冯柏年出现那一刻，气泡世界已然出现拐角，即将和元宇宙渐行渐远。蝴蝶煽动翅膀，最后的结局将会和既定事实大相径庭。倘若放在以前沈从风会直接离开这个世界，去往下一个气泡世界。
    沈从风这样想着，在小区楼下锁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尖锐凸起，手侧顿时被拉出一个两公分的伤口。
    陶墨墨一下就注意到了，“啊！学长你的手！”
    沈从风不以为然笑笑，“没事，小伤口，你快回家吧，别让叔叔阿姨担心。”
    他说着话，语调慢悠悠的，像是在提醒什么似的。陶墨墨按住他的手拉着飞跑，“我家有药箱！”
    但少年像是有点迟疑，“墨墨，叔叔阿姨会不会......”
    “不会不会，我妈现在应该在上班呢，至于我爸还在国外没回来。”她手忙脚乱从书包掏钥匙，打开门就看见他站在楼梯口不肯上前。
    “怎么了？”
    女孩活生生站在门口，脸上有些着急对他伸出手，一时间又和梦里鲜血遍地的场景高度重合。
    沈从风艰难抬脚踏上楼梯拐角，水泥面上一瞬间铺满粘稠液体，缓慢流动，像是能把人吞噬一般。
    陶墨墨见他面色忽然变得煞白，“学长？学长你没事吧？”
    沈从风依靠在墙面，一双眼眸半阖，遮掩眼中汹涌的恨意，再抬眼的时候满是促狭和温柔，“晕血，你要替我保密哦。”
    陶墨墨一锤头过去，“你吓死我了，快进来我给你包扎。”
    这是沈从风第一次踏入陶墨墨的家，和许多家庭一样，小小的房子并不大，布满生活气息，茶几上海摆放一个女人和陶墨墨的合照。
    陶墨墨拿出药箱看见了，说：“那是我妈在开学前合照的，说要寄给爸爸看。”
    “你刚刚说叔叔在国外？”
    “是啊，除了偶尔在视频里见一面，我很少看见他的。”她失落嘟囔，复而恶趣味了下，“不过学长你放心，我爸不会忽然推开门然后把你揍一顿的。”

 第四十一章 气泡世界（4）

    沈从风看着这个低头拿消毒棉签擦拭的女孩，左手摸摸她的脑袋说：“我宁愿那样。”
    宁愿你和我都是一个普通人，我喜欢你，你的家人站在普通父母的立场上对我几番考验。
    不过这个世界的陶墨墨又怎么会听出来，她脸爆红，心跳如雷，棉签一下戳伤口里。
    “对不起！我我我、我去找把纱布。”
    “这里就有嗯？”沈从风意外从茶几下方看见一个小牌子，“墨墨，这是你的母亲？”
    陶墨墨认出了，“工牌？怎么放这里了？”
    他翻到工牌后的logo，“惠恒视频有限公司？你母亲在这里上班？”
    “好像是的吧，”陶墨墨挠挠下巴回忆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妈不让我去她公司，说我还是学生，专心上课就行，工作的事毕业了再说。”
    一个在国外常年不在家，一个在家上班，但女儿都不知道她具体在什么公司，有意思。
    沈从风暗暗思衬，好心道：“要不要把工牌送过去？没有工牌都无法上下班打卡，上班也会等同于没上班。”
    对于男朋友口中的严重性，没上过班的小菜鸟被吓到了，当即提出要去送过去，而且一切正中沈从风下怀。
    t市警局，某栋办公大楼某层。
    震天吼一声：“滚！！”
    冯柏年撮着牙花开门走出来，等候已久的小白担心问：“没事吧？”
    冯柏年翻了个白眼，“我能有什么事，大惊小怪。”
    小白一路小跑追上去，“不是，我是怕冯哥你把局长气出个好歹来。”
    “我还没气出个好歹就不错了，本来就不归我管的事，凭什么安我头上，闲的么？”
    小白默默举起手，“是有点闲，要不是冯哥你天天睡觉也不会、啊！”
    冯柏年收回手，“你站哪边的。”
    肖美人游魂一般抱着咖啡杯出现，白惨惨的脸顶着俩黑眼圈，“本来就傻，再敲就更傻了。”
    “小美人？正好找你。”冯柏年提溜小孩的后颈说：“帮我查个公司的资料。”
    肖美人伸出手，“五罐糖。”
    “是谁牙疼疼得哭天抢地，你还五罐糖，你不怕年纪轻轻牙齿掉光。”冯柏年伸出食指笔划，“一罐。”
    这砍价本领，说是奸商也不为过。
    被医生勒令不许吃糖的肖美人出乎意料没有拒绝，“我要Knipschildt chocolatier，一罐。”
    冯柏年满口答应，“没问题，好好查，事后有奖。”
    肖美人也不接咖啡了，欢呼一声就去按电梯。冯柏年看得心有戚戚，“看把人孩子憋成啥样了，一罐子糖就这么高兴。”
    小白怜悯道：“冯哥，你知不知道她要的什么糖？”
    “不就是糖......我擦！”冯柏年看着小白手机里查出来的价格，“一颗250块，这特么买它的人才是二百五吧！”
    随后义正言辞道：“小孩子家家吃什么国外货，来一罐大白兔奶糖多好。”
    小白问：“咱门真要接这个吗？头一次和活人打交道，怎么查，查什么？”
    冯柏年摸摸下巴，“我倒是对一个活人感兴趣。”
    “谁？”
    “陶墨墨的男朋友，沈从风。”
    小白噎了下，小声道：“冯哥你可不要以公谋私。”
    “你想什么呢，我的直觉告诉我，那家伙认得我。”

 第四十二章 气泡世界（5）

    康斯坦制药有限公司——
    坐落在t市外很偏远的一个地方，交通便利，就是偏僻，来往车辆更少。
    前台礼貌将吊牌还回去，“小妹妹，这不是我们公司的东西。”
    陶墨墨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妈......”
    沈从风将她的话拦住，拿起吊牌说：“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捡到的，还以为是贵公司的东西。”
    如星般的眼睛璀璨生辉，抬头脸嘴角一扬，带着少年的青春与飞扬。
    前台小姐赏心悦目下多说了几句：“这是仿制品，我们是t市最大的公司，看是有谁仿了后充个门面，总有这种事。”
    一直到出了大厅陶墨墨才醒过来，“我要给我妈打个电话，她说过自己在这里上班的，为什么不在这里。”
    “墨墨，最好不要打。”沈从风一点点解释说：“为人父母总想给孩子最好的，这是t市最大的企业，能在这里上班是很多人会羡慕的一件事，你爸爸不在身边，她一个人带着你生活，如果没有一份得体的工作，闲言碎语总是会很多。”
    那人要真在这里上班才会让沈从风惊讶，实验室的每个人都不知道埋藏得有多深，恐怕她要不是为了抚养陶墨墨，也不会编一个现实的身份。
    “是我没想到，谢谢你。”陶墨墨擦掉眼泪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沈从风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当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她的一份心意，你要好好收下。”
    他的声音低哑迷人，透露出一股蛊惑的味道。
    陶墨墨乖巧点点头，沈从风将她送回家，然后自己推着自行车离开。
    夜一点点的深了，行人来来往往，只看得见栓在电线杆下的自行车，却看不见靠墙低头仿佛在等待什么的年轻人，就好像整个世界将他忽略了一般。
    黎明终究穿破黑暗，沉睡一夜的世界慢慢活了过来，在半梦半醒间一个穿着套装的中年女人走出小区。
    她背着挎包，神情正常，如无数个上班的人一般走到车站开始等车。
    沈从风跟了上去，而这一动，天空霎时间传出声音：“符合元宇宙进度百分之二十五，是否继续。”
    有变故发生了，和元宇宙不一样的事情。
    难道是他跟踪的事情？
    进度一旦归零，预示着这个气泡世界将会彻底与元宇宙曾经发生的事情截然不同，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气泡世界因为元宇宙而存在，又如气泡一般极其脆弱。
    当气泡世界寿命终止或者发生什么和元宇宙进程截然不同的事迹轨迹后，它就会破碎。
    沈从风在气泡世界里最高的时候曾经达到符合元宇宙进度百分之九十，最后的百分之十就是陶墨墨死亡事件，那是唯一的变数。
    可无论那夜他如何追寻都看不到凶手的出现和消失，然后到第二天事情就开始失控。
    他坐在公交车最后，看着那个女人。
    十年前的记忆告诉他，在那座实验室里，他没有见过她。
    她与其同伙，十分有可能是当年爆炸的幸存者。

 第四十三章 气泡世界（6）

    陶母的确去的是康斯坦制药有限公司，只不过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刷卡从写着废料储存处的地方进入。
    那张卡有个图标，一只手托着一个圆球。
    沈从风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看见那个图案，在元宇宙十年都没有再见过，没想到在某个气泡世界居然又看见了。
    气泡世界是依附真实世界而存在的，现在还没有完全偏离轨迹，也就是它发生的事情，元宇宙也曾发生过。
    那是‘上帝之手’的计划。
    千万人群中会有一个人的基因仿佛受到上帝偏爱，与常人不一样，他们就像是猴子当中的觉醒者，拥有与当世不匹配的能力。
    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受到刺激，就那么平淡又平凡的度过一辈子，谁也不知道。
    而实验室为了触碰到上帝生命区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系列人体试验，根据沈从风看过的资料得知他们并不是第一批，也不是最后一批。
    但他们却是最稀有的一批实验品。
    先天异能者极度稀有不可再生，能力也各有千秋，在那个实验室里稀有能力的先天异能者只有三个。他们为了获得更多研究资料开启一项名为上帝之手的计划，对普通人基因进行人为干扰。
    这是一项人类禁止触碰的禁区。
    康斯坦披着制药公司的外壳，也对，制药公司选址一般都偏远还人烟稀少，有这么个壳在外顶着，不会有人发现不对劲。
    沈从风忽然想起在上一个气泡世界里，出现的那几具尸体。他和山雀都以为是对方做的，如果t市就有实验室的爪牙，那那些人的死亡并不是意外。
    反正已经更乱了，要不要让水更浑浊一点？
    恰好此时一辆车开到仓库，其中一人走到仓库输入一串密码。
    “是方先生请我们来的。”
    “稍等。”
    男人回到车边，时不时四处张望。
    不大一会儿陶母又走了出来，男人恭恭敬敬打开车门，她上车，就听得啪地巴掌声。
    “你们做了什么好事！”
    车窗被贴膜，让人看不出里面都有谁，就听见有人回答道：“方先生，您一定要帮我好好解释一下，那事真不是我干的，我也不知道他们胆子那么大！”
    陶母居然就是方先生？
    女声冷漠道：“那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不仅没有消灾，还引起别人注意。平日也没让你们研究什么疑难杂症，摆摆样子还做不到吗？排污设施是摆设吗？为什么不用！为什么让别人看见你们私排废料！”
    “如果这事被查出来，董事长，您准备坐多少年牢。”
    “天地良心，这事我是真不知道，您都是办大事的人，我肯定不会拖您后腿，这种打眼的事我是一概不会做。我哪里知道他们贪到这个份上，阳奉阴违，我已经......”
    “行了行了，接下来的事你自己扫好尾巴，把医院的人给我安抚好，”陶母停顿了会儿，“你是知道的，我们能把你扶持起来，也能把你按下去。”
    “好好好，我一定好好收拾，绝对不然您再多费心！”

 第四十四章 气泡世界（7）

    陶母下车，重新刷卡、用瞳锁打开门，沈从风原本想跟着她一起进去，结果从车里冲出来个男人差点撞倒他。
    沈从风赶紧闪开，空间生出波澜，但没有人注意到。
    “这是我从拍卖场买下的野生人参，三百年了，是我的一点心意，”常常出现在荧幕上以企业代表形象出现的男人此刻硬生生比陶母矮上一头，汗水大颗落下也顾不上擦，讨好道：“麻烦方先生为我多多美言，今后我一定尽心尽力！”
    陶母没有接盒子，“我么要的东西，自然能到手，你这东西我带不进去，以后也不要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好好当你的龙头企业就行。”
    错失良机，进不去了。
    沈从风眼睁睁看着陶母走入仓库，无声叹气。
    空间折叠只能发生在小范围内，他只能呆在扭曲的空间里观看，如果动作太大还会引起时间线发生不可逆的变化。
    他只需要设定一个锚点，将锚点固定在某个人身上，然后藏在折叠缝隙里跟随，就好比放风筝似的，风筝永远被线连接跟随那只手。一旦风太大或者遇见什么情况，风筝就会失去控制线也会被扯断。
    时间缝隙里藏着太多入口，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其中，永远找不到原点。
    等候在车边的男人拉开车门，愤愤不平道：“董事长，她也太不给您面子了，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研究员......”
    董事长踹了一脚男人，“闭嘴！这里有多少摄像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胡说些什么，还不快开车！”
    汽车很快开走，一来一去大约有半个小时，期间没有任何人来。
    沈从风搭了一小路顺风车，然后从车上跳了下去，滚到一个草坡下。
    车内的人疑惑看了看上面，“车怎么震了下？”
    “压过石头了吧。”
    假如实验室的入口在仓库，那么按照以前实验室的规模来说，想要找到它的核心区域，至少是距离入口最远，藏在最里面。
    而那个地方......
    康斯坦占地面积很大，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地方是空荡荡的草坪，人站在高处可以说是一览无遗，期间没有一颗大点的树木，有也是种得稀稀疏疏的矮小灌木，防止藏人。
    在防人防得这么极端的地方，怎么有一条人工开渠的河道？
    ......
    “冯哥，你确定真要这么做？咱又不是拍黑客帝国还玩潜伏这一套，这要是被发现了我们没好果子吃。”
    耳麦里小白犹如唐僧似的碎碎念，“小肖查的不是说没问题吗？你好歹让金融组的同事们过过目再行动啊！”
    躲在车底的冯柏年吃了一嘴的灰，心道：你小子就是仗着现在我不能还嘴，等老子回去了老子——
    “滋！”
    货车里，冯柏年揪出耳麦，狠狠揉了揉耳朵。
    “居然有信号干扰屏蔽器，哪个正经公司会使这东西！”
    货车司机正在和保安校对信息，一路上进来简直是过五关斩六将，冯柏年顶了顶满嘴的灰，眼尖看到某条路开来一个四个圈的车。
    有钱人啊。
    果不其然，保安两腿唰并立，很快将人放走。
    货车司机拿回身份证好奇问：“兄弟，那谁啊，我来这么多次还第一次见。”
    保安不耐烦赶人，“那是大老板，你少打听，快去干你的事。”
    趁车轮开动的时候，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从车底滚进灌木丛。

 第四十五章 气泡世界（8）

    尖锐长鸣打破夜空，那种和防空警报极其相似的声音刺耳又无法忽略。
    接着就是狗吠声此起彼伏。
    沈从风白天在河渠上发现一个隐藏小门，打开后需要密码才能进入，正发愁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破天的动静。
    出事了。
    冯柏年人生第一次被狗撵到如此境地，两条腿都快抡出残影，他暗骂一声，一个破仓库怎么会有热成像人体测温！
    这要是被捉到，还真是应了小白那张乌鸦嘴！
    千钧一发之际，眼见一条河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纵身一跳！
    哐的一声，差点被砸出脑震荡。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勉强过了几招，人没打着倒是把自己胳膊腿磕得厉害。
    黑暗中冯柏年也没看清救了自己的人是谁，他试探问：“兄弟，哪条道上的？”
    “你那条道上的。”
    哟，打太极呢。冯柏年继续问：“你要是他们的人就不会救我了，这分明是一条河，怎么会有个入口，兄弟发现什么了？”
    沈从风知道如果越阻拦，他就越会深挖其中，讥讽道：“单枪匹马闯进来不是个好主意，麻烦下次你多带点人。”
    冯柏年只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于是又继续试探问：“你认识我？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对面人不说话了，冯柏年心道就算我现在不知道你是谁，现在外面又是人又是狗你也一样跑不掉，等明天小白找个理由进来，小样，我照样能......
    对面人好像能猜出他在想什么似的，出其不意打开小门。
    冯柏年嘴上说着“外面可都是狗”，手上不含糊去掀人帽子。
    那人动作一下快到他无法捕捉，然后一脚被踹到里面去。
    冯柏年疼的龇牙咧嘴，只觉得这一脚多少带点私人恩怨。正等着他也被狗撵的时候，就听见上面明晃晃的在说：
    “人呢！”
    “跳河了。”
    “去下游堵人，我看他能去哪儿！”
    不对啊，那人分明是上去了，上面那群打手眼睛长脚底板吗？冯柏年摸了摸手心里的扣子，从那家伙身上拽下来的。
    第二天清晨，由于有人举报康斯坦半夜拉防空警报扰民，民警上门询问。负责人说这地方靠近山区，人少，可能有什么野物跑进来触动了防盗警报。
    SUV在后山转悠了一圈，尤其在河道处停留了好一会儿，好像特别好奇似的多问了几句。
    等到把人送走后，负责人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沈从风回到家，躺在沙发上揉揉眉骨，只觉得这个世界比上个世界更加糟糕，越来越不受控制。
    他目光瞄到日历，今晚就是陶墨墨的死亡日期，按照以前他都会和元宇宙的这天一模一样，去将他送回家，然后等待凶手出现。
    虽然一次都没等到过。
    但这次沈从风只觉得莫名的疲惫，他怔怔看着天花板，无数个世界的结局在眼前一晃而过。
    他也曾不试图寻找凶手，和气泡世界里的墨墨在一起，忘了什么元宇宙、实验室还有见鬼的凶手，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能折射出真实的气泡世界，如此让人沉迷，分不出真假。
    然而气泡终究会破灭，风一吹，刹那消失。

 第四十六章 气泡世界（9）

    “嘟......”
    “沈学长？”女孩声音惊讶说：“你昨天不在学校吗？我没找到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手机也没打通。”
    “我昨天感冒了，手机没充电，不好意思。”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墨墨，我想你了。”
    我是真的想你了......
    电话那头的女孩犹如吃了蜜似的甜，“学长你在哪儿，我去看你。”
    “我先休息一下，”他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我定了两张游乐园的票，今晚是满月，坐上摩天轮应该可以摸到月亮，要不要一起去？”
    女孩笑了，甜甜道：“好呀好呀，我们游乐园见。”
    冯柏年从小白车底盘爬出来的时候，鼻孔里都是灰，呸呸呸好几下才说：“我用我头发打赌，那地方肯定有鬼！”
    小白递过去一瓶水，“冯哥，你现在倒像一个鬼，先回家洗洗吧。”
    冯柏年接过水漱漱口，“回家？回什么家，小白听着，你现在去给我挖陶墨墨那个男朋友的信息，重点看看他有没有参加过什么武打培训之类的。”
    “陶墨墨？冯哥你真的看上那.....”小白欲言又止，“挖墙脚不道德。”
    “什么跟什么？你看看这个，”冯柏年把扣子往天上一抛，“那天那位校草穿的不就是衬衫？上面的扣子就长这样。”
    “所有衬衫扣子不都长这样。”
    “你还学会顶嘴了？让你去查你就去查。”
    “唉！冯哥你去哪儿？局长有事找你！”
    冯柏年挥挥手，“去会会那个女孩，说不定有什么新奇事。”
    小白拿出手机对局长发了条语音消息，恰好局长在给大家开会，语音一点开，所有人都听到小白贱兮兮的声音：
    “局长，冯哥老树开花去追女孩子啦！”
    局长咳嗽一声收起手机，“这孩子，在学校文化课估计没学好，大家不用理会，刚刚我们说道哪儿了？”
    众人哪儿还有心思开的下去，纷纷打着眉眼官司。
    按沈从风的预设，今晚就会死陶墨墨死亡日期，他拉一把避开今晚事件，这个气泡世界的进度将会被彻底打乱。
    但沈从风一直在游乐园等到晚上八点半，陶墨墨没有来，电话也不接。
    朋友、家人、恋人成群结队走过他身边，他的身后是灯会璀璨的梦幻乐园。无数灯光将他拉出无数条影子，交错在一起。
    沈从风走到一个偏僻黑暗的地方，一块巨大的黑斑从他脚下出现，与黑暗融为一体。
    黑斑将他吞没，再次出现时钟已然是九点整，地点：陶墨墨家门口。
    楼道灯泡损坏，透过小小的窗户可以看见地面黑漆漆的，没有暗红的血色，没有腥甜的血味。
    一切和往昔别无二致。
    没关好的门传来陶母大声斥责的声音：“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是怎么对我保证的！”
    “没有妈，刚刚那个人只是个误会。”
    “误会？人可是警察，警察会误会找上你？还找你打听你男朋友的事？你妈我还没有老眼昏花到听不清，我在门里都听到了，他就是来找你打听你男朋友！”
    “你、你偷听我？”
    “你是我女儿我还不能听了！我不管你交了个什么样的男朋友，马上给我断了！不然，我就给你转校！”
    “妈！他人很好，不是坏人，你不能见都不见一下污蔑人家！”
    “污蔑？人警察都找上门了，好人会引警察吗？你听不听我的话！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立刻给我断了！”
    沈从风将手贴在墙壁上，墙皮有点脱落，但是干燥的，不会有黏腻的液体干涸在上面。
    她没有赴约，也没有被杀，是冯柏年打乱了事件进程。
    这是经历过这么多个世界，冯柏年第一次通过接触陶墨墨去打探他，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找到阳光福利院。

 第四十七章 气泡世界（10）

    “西城某24小时便利店深夜遭遇抢劫，据悉受金额达五百元以上，一千元一下。店员未受人身伤害，已接受询问。”
    “xx民宿客人未付房钱神秘失踪，身份证已被证实为仿制，为此我市安排专员进行作假窝点清扫，目前已......”
    “西山某养殖场山鸡大量失踪，村民声称见到是藤蔓拖走......”
    一条又一条的推送，一个比一个惊奇，底下评论从现在抢劫犯还能躲避监控到走近科学被停播简直是重大损失，然后大量网民被带歪，纷纷说整个山鸡失踪和藤蔓成精还不如之前走近科学的深夜鬼哭和吸血鬼加无字天书来的博人眼球。
    沈从风合上手机。
    陶墨墨避开死亡事件后，气泡世界的居然没有破碎，而是自我运行下去。
    网页推送的新闻并不是博人眼球，而是改造异能者受到空气中微量的二次觉醒兆头，纷纷涌入t市，造成奇怪事件增加。
    如果元宇宙的陶墨墨那夜没有出事，恐怕接下来也会这样。
    越靠近十八岁那天，受到花香引诱的蜜蜂们会蜂拥而至，对原生态环境造成或多或少的破坏。
    自那夜过后已经过了半个月，这半月中某次陶墨墨来上课，与他相见。早有准备的陶母在众目睽睽之下职责他引诱自己未成年的女儿，声泪俱下据理力争，几乎点爆学校。
    陶墨墨几乎以死相逼，才让‘爱女心切’的母亲平静下来。
    校领导没有责罚沈从风，沈从风自己以身体不适的理由请了个一个月假，假条顺利批复。
    不知情的人只会觉得陶母太过在乎孩子，管束得严格了点。
    但在沈从风眼里，他们只是在扼杀一切能动摇陶墨墨的存在。
    如果不出意外，陶墨墨十八岁那天，灵域反应能令所有改造异能者出现，到时候谁能掌控她，谁就能掌控那群改造者。
    被自生自灭十年的改造者，在他们眼中说不定更有研究的地步。
    沈从风带上口罩帽子无菌手套，拿出一支钢笔放在口袋下楼。
    对街一辆车里的人顿时精神起来，“汤圆出动，汤圆出动！”
    “收到。”
    “汤圆带着口罩帽子，很可疑！”
    对讲机拿头慢悠悠说：“两天前他在学校被陶母抽了两巴掌，估计现在巴掌印还没消，正常。”
    “冯哥，人就是一被王母娘娘棒打鸳鸯的牛郎，有什么好监视的？”小白眼睛不离开沈从风的说：“还有，起什么代号不好，汤圆？他胖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那家伙说不定就是个白切黑，汤圆芝麻馅多适合他。”冯柏年呸了下。
    小白萎靡道：“现在t市有好多没有身份的不明人士，我觉得我应该去盯那些人，而不是一个校草。”
    “别叽叽歪歪的，好好干活，给我盯死了......”
    冯柏年话还没说完，小白忽然厉声道：“汤圆在跟踪人！再重复一边，汤圆唉？那是个小偷？”
    沈从风才推车出小区，就看见一个男人低头看手机往前走。
    跟在一个背包女人身后，目光闪烁扫描四周。
    男人手臂有想纹身一样的东西延伸到衣服里，加上鼓囊囊的肌肉，一看就不好惹。
    沈从风推着自行车从他们身边路过，然后按在男人肩膀上。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如果以后还想做人，就安安静静守在这里，不要闹事。”
    男人反手一扭，结果没扭动，那只手仿佛能将他肩胛骨捏断似的。男人痛得大喊一声，惊动前面女人。
    女人拉紧包绳惊恐回头，看着俊美的青年说了句：“快走吧。”

 第四十八章 气泡世界（11）

    ‘劝说’完一个改造者后，沈从风按了按帽檐，假装拿出手机，其实反光去看背后那辆车。
    他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一切正常去了陶墨墨家。
    沈从风常送她回家，小区乘凉大爷大妈也都认识他，见他来了连忙七嘴八舌说：“小娃娃你怎么来了？”
    “哎呦喂，你是见不到墨墨的，她妈妈特意请了长假这几天天天亲自去送上下学，看得可紧了。”
    “这么好看的娃娃，学习又好，她妈妈怎么想的哦。”
    议论中间的沈从风进退有度，引得大爷大妈纷纷拿出手机介绍自己女儿孙女。
    他总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从小就是完美的别人家的孩子。就连笑容都是最温柔的弧度，就为了让看到的人心底愉悦。
    这样第一印象保持住后，只要继续持续，就能无数次加深稳固第一印象，已达到保持良好关系，这样他们就会相信你、竭尽全力配合你，从而被他获取想要的信息。
    他问：“墨墨现在在楼上？”
    “在呢在呢，咱门这楼又不隔音，最近总是吵。”
    “现在不，”有人无意中扫过楼上窗户，“唉？你们看这是不是墨墨那孩子？”
    沈从风抬头去看，明亮的阳光让他眯起眼，只见一个女孩几乎半个身体都要探出窗外，使劲对他招手。
    然而很快，陶墨墨缩回屋子里，陶母的脸出现在窗边，冷肃着神情关窗。
    围观的人摇头叹息，“可怜哟，好好的娃，非得逼人家。”
    “听说她爸爸要回来了，不会也因为这件事吧？”
    “不会吧，这都怎么想的，哎呦喂，老了老了就是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
    “小点声，后生都走了。”
    陶母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爱，而是利用。如果元宇宙的陶墨墨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是个普通人，那么后续的他们也会遭受这样对待。
    现在的情景，不过是元宇宙另一事件假象猜想，又如此合乎清理。
    在沈从风走后，楼上爆发剧烈争吵。
    陶母几乎是将女儿甩在地上，狠狠关窗后说：“没课的时候你也别呆家里了，我在我公司给你找了份兼职，你就陪我一起上下班！”
    “兼职？你工作牌都是假的，你根本不在康斯坦上班！”陶墨墨尖叫说：“我要给爸打电话，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谁知陶母死死扣住她去拿座机的手，脸上是说不出的扭曲，话几乎是一字一句蹦出来，“你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
    “疼！”
    以往几乎将女儿如珠如宝捧着的陶母，生怕她身上有一点疤痕，此刻丝毫看不见陶墨墨的手背紧紧挤在桌角，“说，还有谁知道！”
    “学长，沈学长！”
    陶墨墨捧着深红带淤血的手背疼出眼泪，“你还是我妈妈吗？你怎么.....”
    “胡说！”
    “啪——”
    清脆巴掌声伴随最后一声怒吼，然后平静了下来。
    陶墨墨愣住了，她不可置信抚上自己发红发烫的脸颊，几步冲上去一把拉开房门！
    正好和门外作出敲门手势的警察撞了个满怀。

 第四十九章 气泡世界（12）

    警察后面是看热闹的邻居，七手八脚扶起陶墨墨，待看见她脸上红肿巴掌印后大呼：“母女哪儿有隔夜仇的，好好说，不要打孩子嘛。”
    陶母冷眉使劲拉过陶墨墨，“要你们管！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们带警察来做什么！”
    老邻居可不满了，“你瞎说什么，警察同志你们可要作证，哪里是我们把你们带过来，要不是某人打孩子隔两层楼都听得见，警察同志会来吗！”
    “同志您好，警察。”
    陶母狐疑看了看警官证，又看了看人高马大的这位，“我女儿和姓沈的已经分开了，你们别来找我女儿。”
    陈警官笑了笑说：“您误会了，我是跟随人口普查小组，对t市这片老小区进行人口普查询问，刚刚在楼下听到您在争吵，所以就上来看看了。”
    他将躲在自己身后捂脸抹眼泪的陶墨墨送进屋子里，“您这是？”
    陶母不耐道：“教训自己女儿，怎么，还有罪了？”
    “我看着孩子也不小了，打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是得好好讲道理......”
    还没等陈警官说完，陶墨墨飞快跑了出去。
    “不许出去！墨墨！”陶母极力去捉，被看热闹的邻居拦住了，好声好气劝诫道：
    “让孩子静一静，瞧那巴掌印。”
    “就是，那么乖的一个孩子......”
    “闭嘴！”陶母凶神恶煞大吼：“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付得起责任吗？”
    这话不可谓不重，很快她追了下去，然而哪儿还有陶墨墨的身影。
    老邻居讪笑，“说的也有道理，警察同志你可得给我们作证，我们也是一片好心，万一这要是有个万一的......”
    陈警官走入屋里将门带拢，谁也没看见他将一枚小拇指指甲盖黑色物体按在玄关鞋架下，后合上大门后笑呵呵说：“没事没事，散了吧。”
    生怕连累自己的围观群众作鸟兽散去，独留下陈警官一个人下楼。
    直到走到楼下一个四处无人空旷之处，他按了下隐藏在耳朵里的麦，“老冯，私自安装窃听器，可是犯法的。”
    冯柏年在十一楼正在看监控，按下暂停后揉揉眉心说：“安上去了？”
    陈鼎说：“这点小事还用我亲自出马，小白不就能干了。”
    “小白跟着沈从风。”
    “那校草怎么惹着你了，你怎咬着人家不撒口了？”
    冯柏年看着桌子上证物袋里装着的工牌，“他有问题，陶墨墨的母亲也有问题。”
    “老冯，你做梦梦到人女孩，然后觉得人女孩的男朋友，老妈都有问题？”陈鼎无语了，“你要不去挂了神经科看看？”
    “我如果告诉你，那天晚上在康斯坦救了我的人很有可能是沈从风，而陶墨墨的老妈就在康斯坦一个掩藏在地下的秘密基地里上班？”
    陈鼎没有说话，停了一会儿才说：“你在用什么身份说这句话，或者你有什么证据？”
    这就是问题所在，冯柏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件事。
    “老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污染源的事与康斯坦上层没有关系，有人眼馋净化设备运转产生的费用上欺下瞒，资金流动也能证明是那几个家伙。”
    冯柏年将证物袋放在口袋，“陈鼎，这件事没有过去，而且这件事隐隐指向一个很可怕的结果，我没有证据，只有预感。”
    “小白早先上门询问陶墨墨的时候，撞见陶墨墨的母亲，与之交谈对话了几句。证物组的同事告诉我，小白带的那两组dNA，没有血缘关系。”
    陈鼎问：“谁和谁？”
    “陶墨墨，她是收养的，而她名义上常年在国外的父亲，根本没有出国记录。”

 第五十章 气泡世界（13）

    沈从风是在游乐园遇见的陶墨墨。
    她脸上是红肿的巴掌印，双眼红彤彤的，一句话不说抱着他哭了许久。
    “我妈说给我安排了个工作，让我以后就跟着她上下班。”陶墨墨低着头，又委屈又伤心，更带着茫然无措，“她为什么这么生气，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毛巾包裹冰水轻轻按在她脸上，沈从风将她鬓发绕在耳后，“你就这么跑出去，你家里人会担心的，等会儿我送你回去可好？”
    “我不想回家，那个家好可怕......”
    长椅上，沈从风抱了抱她，微微隔着一点距离，亲密又不会让她觉得侵犯隐私。
    少年的身体非常结实，虽然平日里穿衣时显得略微单薄，但此刻触手之际却是十分结实，给人一种体贴的安全感。
    陶墨墨一旦去了，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看到人世间，未来终日与试验为伴，不得自由。
    她马上就要十八岁生日了，他们不可能在一个老小区里让她度过‘灵域反应’，到时候引来的改造异能者只会让他们暴露在阳光下。
    康斯坦下面隐藏一个秘密基地，哪里人烟稀少，是关押的好去处。
    “墨墨，你要相信她是爱你的，她只是不喜欢我，才会生你的气，等过一会儿就好了。”少年的话低沉又有信服力，循循善诱道：“你好好想一想，这么多年，她对你可好？”
    陶墨墨停止哭泣，脑中乱糟糟闪过许多画面，有温柔的、强硬的，珍爱的、厌恶的。
    她不能做饭，理由是会伤手和皮肤。
    她不能交朋友，理由是学生要好好上课，交朋友会分心。
    她必须事无巨细交代自己去哪儿，去做什么，理由是外面很危险，一个女孩呆在家里最好。
    她每一次感冒、受伤，都会引来他们的责骂和吵架。
    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活得像个公主，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的。
    “她是爱着我的，”陶墨墨喃喃自语道：“但是这种爱太奇怪，我说不上哪儿起来，就是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沈从风温柔拍拍她的背，“我给你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你好好冷静下来再说。”
    “谢谢你。”
    沈从风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间房，看着疲惫的陶墨墨渐渐睡着，他的四周泛出波澜，整个人仿佛被抽出这片空间似的，最后消失。
    而这一切，只发生在毫秒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陶墨墨受到了刺激，她的情绪很不稳定，空气中散播微粒子悄无声息引来波动，也导致那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情。
    有租客老死在房间里。
    有人遭到破门而入，差点把主人家的女儿抢走。
    阴暗角落有人斗殴死亡，被醉醺醺的酒鬼撞见，直说看到黑客帝国再现人间。
    就好像有人一声令下让整个t市乱起来似的，出警的、取证的、问话的、记录的等等，众人分身乏术，白鸣也被取消跟踪，奔赴某个报警所在地。
    谁也不知道的一户人家里，一男一女被杀，凶手就那么直接消失在房间里，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陶墨墨是在凌晨醒过来的，沈从风睡在沙发里，沙发明显不适合他的身高，他憋屈缩在里面，谁得眉头紧皱并不安慰。
    她赤着脚安静走了过去，依稀听得沈从风陷入梦魇似的呢喃：
    “墨墨，不要怕，不要离开我......”
    陶墨墨的心一下软了，她跪坐在垫子上，将头放在他的胸膛边，就听得一声又一声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渐渐融为一体。

 第五十一章 气泡世界（14）

    陶墨墨还记得那是一个阴郁的天气。
    那天街头行人神色匆匆，一直到出高速口才发现有不少车都排队出t市。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不过副驾驶的她并没有被这些所影响道，反而好奇趴在窗边看后视镜长长的队伍。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怎么这么多车？”
    沈从风打开歌单，轻柔的英文流淌在车里，“你应该从没有上过高速吧？高速上年三十车都特别的多，今天这种情况很正常。”
    有不少司机等得着急，下车去看前面怎么这么慢，还有发生争吵的，小孩哭闹的。
    陶墨墨问：“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好着急，平时也这样吗？”
    “现在有个词叫路怒症，意思是平时没什么，只要一堵车就会生气。”沈从风稍作解释后不动声色岔开换话题，“你给伯母留言了吗？”
    “本来想打电话说，结果她没接，我就发消息了。”陶墨墨把自己窝在车座里，“我就说我要散心，这两天不回家了，和你在一起，不用担心我。”
    后座一兜水果直接放在她怀里，沈从风关掉自己其中一张卡后说：“没有水洗，袋子里有水果刀，看样子还需要等一会儿，你先削个苹果吃。”
    陶墨墨乖巧点点头，削完后顺手放包里，一边吃一边兴致勃勃研究爬山必备品。
    按照她的设想，那天应该是个很美好的日子。
    她和学长一起爬山，一起野餐，或许还会遇见同样的驴友，然后请人帮忙给他们拍照。
    他会牵着她的手，沿着阶梯一步步走下去。
    而不是像此时此刻，沈从风拉着她的手往前跑，他们脚下踩着厚厚的腐烂树叶沁骨一样的冷，耳畔是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气和心跳。
    几乎不曾锻炼的陶墨墨根本跑不动了，但她不敢停，有怪物在追他们，那就是怪物！
    陶墨墨只觉得喉咙仿佛有铁锈味，耳朵轰隆隆的几乎听不清学长在说什么。
    沈从风将她藏在一棵树后，翻找出水果刀塞在她手里，“墨墨不要怕，在这里等我，我去把他们引开就来找你。”
    说罢，很快朝来时的路跑去。
    陶墨墨努力咽下咳嗽，浑身止不住发抖，死死捏住那把还带有余温的水果刀。
    而陶墨墨设想中手无缚鸡之力的沈从风竟然跑得无比之快，飞扬的树叶被带动得犹如一把把尖锐匕首，能割破人脸庞。
    他左肩忽地一闪，右手顺势握住那根几乎将他对穿的树枝，反手一射！
    一只乌鸦从树枝间落下。
    这是一座没有被规划开发的野山，并没有路，应山上景色自然，在驴友口中口碑不错，沈从风便选了这个地方。
    这正是因为未被开发，非节假日来这儿的人更少，而现在一群不速之客打破安静。
    鸟雀呼啦啦从林间飞起，朝远方飞去。
    一个男人蹲在树枝间，像是一只巨大的鸟儿似的，“跑得可真快，你是速度异能？”
    “说那么多做什么，让他把钥匙交出来。”
    说话的人有一双竖瞳，转动间犹如冷血动物那种让人胆寒。

 第五十二章 气泡世界（15）

    与他一起走过来的是不停在吃包子的一座小肉山，口齿间混合包子碎渣说：“我闻到了，和他就在一起。”
    山雀笑嘻嘻说：“快交出来，别让我们老大出手。”
    沈从风慢吞吞解开袖口和领口，眼色阴鸷，“我不是警告过，让你们安安静静呆在t市的吗？”
    几人大笑：“警告？哈哈哈哈......”
    腐烂树叶下，轻微稀疏的声音掩盖在对话下，藤蔓灵活一圈又一圈安静缠绕在沈从风脚下。
    只等待将猎物猝不及防倒吊！
    就在这一瞬间，缠绕他脚下的翠绿藤蔓刹那枯萎。
    就在这一瞬间，谁也看不见那个被茂密树林遮掩的天空传来一阵玻璃裂开的声音，气泡世界对他这个外来者频繁使用不属于这里力量，而发出的不堪沉重的声音。
    不能再用了，不然这个世界很快破碎。
    沈从风转瞬间思量出结果，一脚狠狠地踩上去，“听好了，我只说这一遍，我不想和你们为敌，那个女孩也不是你们能沾手的。”
    操控藤蔓的是个胡子头发乱糟糟纠缠在一起的男人，咳出鲜血。
    高大英挺的男人他身后不远处走出来，伸出手当安抚道：“兄弟，有话好好说，什么事都可以商量，没有必要你死我活。”
    蛇男冷冷看着沈从风，似乎在思考从哪儿下手比较好。
    “老大，是他把钥匙藏起来了。”
    首领不想和他多争，试图说服沈从风，“兄弟，钥匙虽然只有一把，但人人都能被开启二次觉醒，你又何必独占，引起众怒？”
    “试验室的鬼话你们也信！”沈从风眼尖看到那座肉山要悄悄离开，警告道：“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这个人，我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男人胸口受到压迫，双手拼命徒抓身下泥土，首领面含不愉，“同类相残，你这种人居然能活下来，真是浪费！”
    蛇男的动作没有发出丝毫声音，趁首领吸引注意力的时候，那根穿透乌鸦的树枝此刻犹如一把锋利的剑即将刺入沈从风身体里。
    千钧一发之际——
    “砰！”
    枪声穿破树林。
    蛇男捂住手臂在地上打滚哀嚎，乌鸦站在山雀肩膀上看到了什么，只听得山雀说：“老大，他带了条子，两个。”
    沈从风意外看见冯柏年，慢慢收回脚举手道：“警官，您来的正好，这几个人想要对我图谋不轨。”
    首领摘下手套，“你居然和警察一道。”
    冯柏年稳稳拖住枪托，慢慢走近他们，“别动，还有你，沈从风，全部抱头蹲下不许动！”
    沈从风将手背在后脑勺说：“警官，单枪匹马来这里，可不是个好主意。”
    冯柏年却是没有说话，他脸上表情是沈从风再熟悉不过的样子了。前几个世界每每他被当成凶手捉住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
    但是这个世界陶墨墨并没有死亡，他怎么还一副紧咬不住的样子？
    沈从风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就在这种凝重气氛的时候，树枝间不知停歇了多少乌鸦，歪着头看底下人类。

 第五十三章 气泡世界（16）

    山雀忽然从树上跳下，这犹如一个信号，无数乌鸦袭击冯柏年。
    沈从风躲过首领操控冰针，一拳打在阻拦自己后路的人身上，那一瞬间力道竟然被反弹回来，几乎将沈从风掀翻。
    是那个不停在吃东西的人，周身的肉触感犹如橡皮泥似的保护着他。
    冯柏年被突如其来的乌鸦啄得四处躲闪，沈从风一记双腿绞杀将那人放倒，直接越过首领去袭击山雀。
    “砰！砰！”
    两声破空的枪响，让所有人停下动作。
    两只血粼粼乌鸦掉落地上，余下乌鸦再也控制不住飞散逃离。
    娃娃脸白鸣将冯柏年拉到身后，“冯哥，你怎么样！”
    “你怎么来了？”
    白鸣对准他们，头也不回答道：“局长说你爱单独行动，让我盯着你点，我看你自己一个人出来，就跟上来了。”
    冯柏年暗骂几声，现在也没办法让他回去，胡乱擦了擦脸上的啄伤说：“聚众斗殴，跟我回警局。”
    沈从风嘴角抽搐，没搭话。
    蛇男阴森森说：“他拐卖良家妇女，我们见义勇为。”
    “然后以命相搏？”冯柏年翻个白眼说：“是不是，现在和我叨叨没用，别动，再动统统拷上。”
    白鸣冷不丁看见蛇男，倒抽一口冷气，“哥，哥！你看他的眼睛！”
    冯柏年，“看见了，我不瞎。”
    沈从风不想在这儿多纠缠，直接说：“这种罪名我不承认，没凭没据就让我回警局？”
    冯柏年问：“沈从风，今天凌晨一点半你在哪里。”
    沈从风扫了眼白鸣，“我在哪儿，你们不是很清楚吗？”
    白鸣心口一沉，他居然知道？
    冯柏年一只手从口袋拿出录音笔，按下去，只听得里面有个女声嘶声力竭道：
    “沈从风，你要做什么啊——”
    然后就是嗬嗬垂死挣扎的声音。
    黑色头发半遮半掩沈从风的眼睛，只看见他嘴唇轻轻勾出一个弧度，毫无温度的话语从口中说出：“我还是那句话，无凭无据，怎么能冤枉我？”
    白鸣急道：“冯哥，他是不会承认的，直接找到陶小姐，把他拷回警局慢慢审！”
    “沈从风，你大概不知道我在查一桩制药公司医药废料排放事件，那个董事长是个傀儡，我顺着这条线，查到陶墨墨的母亲身上。”冯柏年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在动手前，怎么就不检查检查她们家有没有录音器？”
    沈从风看着正气凛然的冯柏年，只觉得这个人无比的有意思，他抱着学习的心态问：“然后呢？”
    面对无数凶徒之下练出来的直觉，让冯柏年在这一瞬间几乎扣动扳机。
    他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你......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一个残影卷走录音笔然后在腐叶下飞速游动，最后鬼魅出现在首领手中。
    他身旁男人甩甩被子弹击穿的手掌，像是刚学说话似的慢吞吞，“我讨厌、子弹。”
    “警告我们在t市安静生活的救世主，也会杀人？”首领按下录音笔，“让我们看看，你杀了谁？”

 第五十四章 气泡世界（17）

    那是陶墨墨离开家的第一晚。
    据说要从国外赶回来给陶墨墨过生日的陶父此刻出现在家中，给了陶母一巴掌。
    女人饱含怒气，“你敢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李助手，当人老娘当久了以为她真的是自己生出来的？你拿出镜子好好照一照，你有什么资格打她！”
    “方平！你一个只会动嘴皮子哄小女孩的家伙又有什么本领过来？”李助手似乎要气炸了，又担心夜深人静引来好事邻居，扭曲出诡异的声音说：“当年要不是我选中了你，你能有今天？”
    方平嗤笑道：“行了，什么叫你选中了我？是你想一个人独吞零号，引来众怒才随便拉了个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我好掌握，不闹事吗？”
    李助手丝毫不落下风，警告道：“你确定你现在想和我去挖以前的事？”
    两人呼哧呼哧喘气，犹如两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的野兽，方平半响才悻悻道：“你给我听好了，我可不是怕了你，人是被你搞丢的，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你居然还敢放她乱跑？”
    “说起这个就来气，”李助手说：“她喜欢一个男孩子，整天想要往外跑，那段时间因为康斯坦有人贪心不足吞了一批废料净化的款项，引了环保局和警察注意，我减少对她的关注，才发现那孩子居然开始骗我。”
    方平说：“我都说过了，养孩子就养孩子，你非要操控一家制药公司，那有什么用，要钱钱没有要人人没有，就是一群拖后腿的。”
    “马上就要到她的十八岁，我敢确信我们手里这个是真货，那几个蠢货养大的是克隆体，没有一丁点价值。试验室被炸掉，我要不搞个偏远制药公司弄出个底下改造室，以防万一改造者闻到味追过来把事情闹大，我们往哪儿藏？”
    李助手一巴掌拍桌上，“而且你能保证他们几个不过来分一杯粥？我想带她去康斯坦，她不肯，我才打了她。结果马上就有人口普查的人过来，还有那群愚蠢不已的老家伙们乱事，我一时不察才让她跑掉！”
    方平着急问：“那现在怎么办，她如果躲个十天半个月，一旦开启‘灵域反应’，我们没能及时捉住那批改造者，不仅性命堪忧，计划也会彻底搁浅。”
    “她能去哪儿，还不是去找她那个小男朋友，我刚刚找过学校了，拿到一个地址，明早我们就过去。”李助手莫名笑了声，“正好你这个爸爸回国了，我相信她会乖乖回来的。”
    方平很满意，“这就好，明早也不必回这里了，马上把她带进康斯坦，她的价值才刚刚开始，足以证明我们的研究方向是正确的。博士居然还想藏下她，简直痴心妄想。”
    “当初博主那么自视甚高，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如今我们拿他的女儿当试验品，不知道他会不会气得从地下爬出来。”
    “爬？都炸成灰了。”
    “哈哈哈哈......”
    嚣张的笑声在夜色下肆无忌惮，小小的客厅中，一个好听的男音忽然说：“你们的笑话，我怎么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方平按下开关，“谁？！”
    门口忽然出现的少年身姿挺拔俊秀，眼眸干净剔透，就那么安静看着他们，夏天的夜里，他慢慢从口袋抽出手套带上。
    李助手倒抽几口气，“沈从风！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的笑声让我很不喜欢啊，李助手，方助手。”
    黑色靴子踏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沉闷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一声声回响，仿佛能插过心脏似的尖锐。
    “你、你是——啊！”

 第五十五章 气泡世界（18）

    尖锐的女声与录音里恐惧的女音重叠。
    众人回头，这才发现一个女孩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浑身发抖盯着录音笔。
    首领、山雀、蛇男等人眼睛几乎黏在陶墨墨身上，一个声音在疯狂的说：就是她，她就是钥匙！
    陶墨墨声嘶力竭大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首领把录音笔抛给冯柏年大笑，“原来你早早就埋伏在她身边，难怪想带她离开，不过兄弟，你杀了试验员，我们就不计较你想独吞的心了。”
    陶墨墨看着沈从风，他脸上表情冷漠的让人心中恐慌。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几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学长，那是什么......”
    “今天凌晨一点半，你的养父母被杀，根据录音可知杀人者是你的男朋友，沈从风。”冯柏年对她说。
    陶墨墨第一反应是反驳，“不可能，昨晚我们一起去酒店后就没出去，一直到今早才出门，他一直在我身边，他不可能杀了我爸妈，他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白鸣怜悯看着她问：“陶小姐，你确定你一直在他身边，看着他？”
    陶墨墨表情有一瞬间迟疑，“我、我睡着了......”
    山雀吹了声口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沈从风摊手道：“警察同志，你不是一直守在酒店下面吗？我出没出门你们不知道？就算你不知道，一路上监控有证据证明是我杀的吗？”
    这点还真没法证明。见白鸣皱眉，蛇男阴冷道：“像我们这种人，有的品种是监控捕捉不到的。他的异能很有可能是速度，快到极致的情况下，普通监控里什么都没有。”
    陶墨墨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她颤抖走到沈从风面前，只见他黑色的眼睛根本没有之前在她面前表现得温柔纯良，此刻幽深的像是积攒了一汪寒气的深潭，那么冷冷看着她，深深看着她。
    那是很深的，让她不懂的眼神......
    “你杀了我爸妈？”
    那是痛到极致发出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那是我的爸爸妈妈！”
    “你居然拜那样人为父母？也是，你的父母就烂在骨子里，视人命如垃圾，你也一样！”首领声音怨毒，如毒蛇一般侵蚀人心：“沈从风，还不把她带过来！看你的年纪也过不了几年就要面临二次觉醒，没有她，我们都得死！”
    浓重的黑云仿佛能从天空倾轧下来，透着某种叫人压抑不安的不祥。
    蛇男阴恻恻道：“等我们度过二次觉醒，我要把她丢到蛇窟里，让她也尝一尝我们当年受的苦。”
    山雀点头符合，“她父母做的孽，死的倒是轻松，那就由她来还！”
    冯柏年压下扳机，“我看你们谁敢动！”
    白鸣大喊：“陶小姐，快过来！”
    陶墨墨想动，但脚根本不听使唤摔在地上。
    沈从风蹲在她面前，像很多次那样看着她这张脸，透过这张熟悉的脸，去看另一个人。
    陶墨墨的手慌乱触及到小包，阴沉天空雷鸣阵阵，乌云之下直教人看不清他面上神色，一眼望过去只觉得那双眼眸幽然深沉，如一头跃跃欲试凶兽，让人胆颤心惊。
    这两个人离得很近很近，一道雪亮的光芒晃过，按理说绝对会捅进沈从风的腹部。
    而沈从风也并未躲闪。
    可陶墨墨被撞了一下。
    被一个谁也看不见的人撞了一下，水果刀刺了个空，她扑在地上。

 第五十六章 气泡世界（19）

    所有人都看见了，一个和陶墨墨一模一样的女孩惊鸿一现，又很快消失。
    “墨墨......”
    沈从风半跪在地上抚摸那张脸，手指穿过空气，徒留下镜花水月。
    所有人被这种诡异的情况惊呆了，沈从风疯狂拉起哭得不能自已的陶墨墨，将水果刀塞在她手里命令道：“你不是要杀了我妈？快杀了我！”
    只有陶墨墨本人没有看见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惊骇往后退，想要离得远远的。
    山雀揉揉眼睛，“刚刚，那是什么？灵魂出窍？”
    首领连同几人出手，“管他的，把钥匙夺回来！”
    几人扭打在一起，白鸣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喃喃道：“他们怎么......他们还是人吗？”
    “快打电话！”冯柏年正要去阻止，蓦然间好似撞上了什么，被挤压得整个人骨骼都几乎碎裂。
    “冯哥！”白鸣看着冯柏年就那么直挺挺倒在地上抽搐，口吐鲜血，连忙扑过去扶起他脑袋问：“冯哥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呼喊好几声都没有反应，白鸣翻找出局长电话正要打过去，一只手将他拦住。
    竟然是冯柏年。
    他大力抱了抱白鸣，“小白，好久不见。”
    白鸣傻住，“冯哥，你是脑袋被撞了还是怎么了吗？”
    冯柏年没有搭话，他呸出一口鲜血，抹抹嘴拿过小白的配枪说：“不要靠近，要躲得远远的，最后回去看看你的爷爷。”
    “冯哥你在说什么？”
    冯柏年看着那群几乎在飞檐走壁的人说：“他来到哪个世界，那个世界就会被他们毁灭，这个世界很快就要碎掉了，不过我还能再看到你，也不错。”
    白鸣什么都不知道茫然说：“冯哥，你没事吧？我们没有办法把他们捉住，为什么不打电话找援兵？”
    “傻，你当他们面打，嫌自己命长？”冯柏年敲了下他脑袋，指向来时的路说：“往哪儿走，走的远远的再打，然后给来的同仁指路，我就在这里监视他们。”
    白鸣不疑有他，重重点头说：“那冯哥，你注意安全。”
    “好了快走吧，别婆婆妈妈的。”
    没有人会注意两个普通警察，他们只看见疯狂的沈从风是拦路石，几人合伙都无法将他拿下，越发急躁。
    而陶墨墨，则奔向此刻自己最信任的人——
    冯柏年。
    “警官，救救我！”
    冯柏年拉住她，将她半圈在怀里，用一种禁锢的姿态说：“陶小姐，很可惜，我辞职了。”
    害怕不已的陶墨墨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直到一把冰冷的枪口抵在她的太阳穴。
    “在上一个世界里，我辞职了，所以很可惜，这个世界里的你，需要被我利用一下。”
    没有人能体会在一把黑洞洞枪口下是什么感觉，陶墨墨牙齿都在打颤，哆哆嗦嗦说：“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啊，我忘了，你是这个世界的人，真可怜，什么都不知道的你。”冯柏年用枪指着这个女孩，逼迫他一步一步往前走，“沈从风，你再动一下，我就杀了她。”

 第五十七章 气泡世界（20）

    几人诧异停下，首领挑眉道：“警官，这可是个普通人，你是不是违背了你们的准则？”
    冯柏年的眼睛里翻滚着压抑和疯狂，那是一种恨不得把沈从风大卸八块的恨。
    沈从风看向天空，一道巨大的裂痕几乎将天空一分为二，黑沉沉的后面竟然是五彩斑斓的光在游动。
    他看着冯柏年抑制不住的咳嗽和血，“你怎么过来的？”
    冯柏年露出一个血粼粼的笑，“很意外？外来者，你闯入不属于你的世界，把那个世界破坏得乱七八糟然后拍拍屁股就离开，你以为没人捉得住你？”
    “你通过不同宇宙之间的‘碰撞’借机进入其他的宇宙，就应该明白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都不是真的。”
    沈从风很意外一个气泡世界的原住民居然能来到其他世界，这么多年来冯柏年是第一个。
    “气泡世界就是镜中花水中月，当能量和物质在容器当中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在某个地方超过了某种界限，就会出现气泡，也就是另一个世界。”
    “够了！”冯柏年大吼，“在你这种没有心的家伙眼中那是假的，在我眼里那就是真的！”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枪口紧紧抵住陶墨墨的脑袋，“她是唯一能阻止那群异能者为祸社会的人，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不早早说出来，让我们有所准备！”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袖手旁观等待一切发生，你没有来之前，一切都是那么平静，你出现后才乱起来，你的到来唤醒了他们！”
    冯柏年只要一想到上个世界小白死后，一切都乱套了，各种各样诡异的人出现，他们有着各种能力，埋伏在人群中自杀式袭击。
    然后就是一个叫实验室的组织出现......
    “冯警官，那都不是真的，气泡世界折射元宇宙发生的事情，你所经历的不过是元宇宙出现的种种......”沈从风说不下去了，他紧紧遏住陶墨墨，大有一副你再说，我就杀了她的打算。
    沈从风笑了，周围的风声呼呼地吹着，伴随着一种奇怪的兽吼声，那声音像人像兽，听得人胆寒心惊，双腿发软，心脏此刻在这种诡异的吼叫中停止跳动。
    他吐出一句话：“你觉得我会在意她的生死吗？”
    陶墨墨她脸色惨败，双眼涣散，要不是冯柏年她早就瘫软在地。
    冯柏年得意笑出声，“我知道你在意的不是这个陶墨墨，”他重点指出区别，恶意道：“谁又能说得准，这个陶墨墨的身体里，此刻没有装着真正陶墨墨的灵魂？”
    猎人放下圈套，圈套里放着诱人的饵料。
    “就像我一样，穿过时间与空间，来到你这个恶魔面前。”
    “不可能！她......”沈从风顿时哑然。
    冯柏年说：“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不是见到了吗？她要杀你的时候，你的女朋友撞了她一下。”
    “那是幻觉，那不是真的！”
    在陶墨墨死后，沈从风无数次听到、看到她，不是在梦里，是在现实中，她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巧笑倩怡。
    但从来没有再次听过她的声音。
    刚刚，那一瞬间，她是不是喊出他的名字？
    沈从风不知道了，天空裂缝背后五光十色的光芒游走间将缝隙越发扩大，这个气泡世界即将破碎，根本容不得他再次回去看一看。

 第五十八章 气泡世界（21）

    “老大，他们在说什么？”
    “那个警察是不是疯了，他怎么劫持一个普通人！”
    “疯子也有软肋，”首领给山雀耳语，“把刚刚离开那个娃娃脸捉回来，我就不信拿他换不回钥匙。”
    “是，老大。”
    ......
    “墨墨！墨墨！你是不是也来了，我刚刚看到你了！”他不厌其烦地呼喊她的名字，声音带着脆弱颤抖，“我看到了，我看见你了，你快出来好不好......”
    冯柏年不想再和这个疯子多言语，他对准沈从风心脏，扣动扳机——
    砰！
    一个人被摔地上。
    内脏受到撞击的白鸣咳出血，他被一根藤蔓吊在树上，艰难抬头看着冯柏年，“对不起冯哥。”
    首领伸出手勾了勾，藤蔓随之晃动，“警官，我不想掺和你和他之间的事，但是很不幸，你手里这个女孩是一把钥匙，这是我们的东西，我们得拿回来。”
    这一瞬间冯柏年将上个世界白鸣死亡原因立刻串联起来，他睁大的双眼目眦欲裂，眼底塞满了令人脊背发麻的恨与悔，“小白是你们杀的，只有你们才会那么没有痕迹的杀人！”
    一头雾水的首领看神经病似的说：“你可别冤枉人，我们还不想和你们作对，乖乖交换人质，我就不会动他一根汗毛。”
    冯柏年半个字都不相信，“不会动？当我们踩进你们的世界，你们就会杀掉一切知情人才是......沈从风！”
    那一刻沈从风竟然快得用肉眼看不出人影，就连首领等人都无法阻拦。
    那只手轻而易举捏断藤蔓，他拖着白鸣一步步走近，高大颀长的体魄在行动间无不表露出强大的爆发力，他的眼睛紧紧盯住陶墨墨，“把她给我。”
    “冯哥不要......”
    沈从风懒得再听他们说话，直接一手劈在白鸣后颈，一米八的个子被沈从风一只手拖着走，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冯柏年，我不想杀人，把她给我。”
    冯柏年丝毫不手软遏着陶墨墨，“那么多人死掉了，你居然说你不想杀人？”
    首领呸了下，“乱死了，一起上，两个人都抢！”
    “警察也抢？”
    “废话！这么长时间你以为他们不闻着味过来？没个人质在手，我们哪里走的脱！”
    就在沈从风和冯柏年僵持不下的时候，在旁观望的几人齐齐出手，意欲一网打尽。
    谁也不知道白鸣居然醒过来了，就在沈从风拦截陶墨墨离开的时候，白鸣拨通了电话。
    蛇男率先发现，争夺间蛇男手臂上的血蹭在白鸣伤口上，古怪的疼痛瞬间席卷白鸣每一寸骨骼。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丝呐喊，便中毒而亡。
    在首领几人攻击下犹如困兽之斗的冯柏年看见白鸣尸体，大意之下被抢走手枪。
    “小白！！！”
    手枪到手，几人纷纷散开，看也不看一眼连滚带爬去拉白鸣的冯柏年。
    “我知道你很快，但你快的过子弹吗？”首领和山雀对准沈从风，“把钥匙交出来，只要她让我们安稳度过二次觉醒，你想怎么处置她都行。”
    沈从风充耳不闻，慌乱安抚陶墨墨，“是不是你？墨墨是不是你？回答我！”
    窝在他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孩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学长......”
    “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他用快哭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身体颤抖，紧紧抱住她，然后猛地一镇，潺潺鲜血从腹腔流出。
    陶墨墨双手握住水果刀，刀尖深深没入其中。
    温热的鲜血流淌在她的手上，那种可怕的感觉使其骤然松开，“我、我......”
    随即一个女孩凄厉的声音，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那是一句——
    “躲开！！！”
    沈从风灰暗的眼中刹那光华，他骤然转身，“墨......”
    一颗子弹擦过他的手臂，溅射鲜血淋了他满身。
    首领等人本想趁他分神杀了他，没想到沈从风忽然一动，子弹瞬间击中陶墨墨。
    铺天盖地的血味笼罩沈从风全身，仿佛有人在往他的脑子里面塞满钉子，然后狠狠击打。
    他回头去看，那张与陶墨墨别无二致的脸一瞬间让他回到元宇宙的那天，鲜血遍地。
    “你杀了她。”
    “是你们杀了她！！！”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转身盯着所有人一字一句吐出那些可怕的字眼，俊美的皮囊仿佛被撕扯下，露出青灰狰狞的鬼面和獠牙！

 第五十九章 进化

    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孜孜不倦探索未知的秘密。
    研究所藏在连绵大山深处，某一座不知名的山半腰被从中拦截，露出直升机平台，这是唯一的出入口，在月色之下折射出森冷的光。
    它的周围没有其他建筑，到处是绿油油的树林，不见人烟，就像是一座海中孤岛。
    其实研究所一开始并没有实验室，它只是在观察。
    只是人类永远在进化，而且是在用千百当作单位去算。以人类的计数单元去观察一个用千百年计数单元去进化的物种时候，前者便会显得那么可笑。
    就好比浮游去研究神龟的生死。
    进化，多美妙的一个词，它预示无限可能，无限奇迹。
    “进化的单元可能既不是物种，也不是群体，甚至也不是个体，而是基因！”这是陶博士提出的理论。
    在他的基因中心论中，大千世界真正的统治者是构成人类身体的基因，生命的个体反而成了基因主宰着的生存机器。
    人类(包括所有生物)除了是暂时幸存于世的机器之外，什么也不是，像汽车那样，是为他人的利益而前进。
    所有生物的个体和群体就像是天空中聚合的云彩，转瞬即逝，而基因是永恒的，它把每一个生命当作生存的机器，驱使着生命为自己服务。
    当一个生命消失，它又转到另一个身上，所有生命的繁衍和演化，都是基因谋求自身生存的结果。
    在陶博士的极力主张下，研究所从观察，转变为实验。
    这点并没有多少人反对，尤其在他们知道如果没有诱因刺激的话，有生之年基因都不会改变，因为进化的速度人类自身无法察觉。
    有的进化是相当缓慢的，有时候往往需要几百万年的时间。
    但是刺激、诱因、药物和大量实验是加速进化的途径之一。
    谁也不知道支持研究所的人是谁，那只手能送来研究人员所需要的一切，包括最困难的‘材料’。
    然而年长的‘材料’总是会反抗，试图逃跑，给实验室造成极大的损失，于是他们将目标转成年幼的、好控制的‘材料’。
    白色的房间，白蓝条纹相间的衣服，构成小小实验室里唯一的颜色。
    单向玻璃后，陶博士看着里面的小孩子摇头，“平庸。”
    身后跟着的助手信誓旦旦道：“这里面有几个人的基因图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图谱序列呈现后期可能性，只要十几年我们就可以看到结果！”
    “时间太长了，我们我寿命太短。”陶博士按下按钮，单向玻璃渐渐变黑，“我们需要更多的样本，否则只能对图谱序列观望，无法插手......”
    “爸爸！”
    一个小豆丁蹦蹦跳跳跑过来，一把抱住陶博士，“爸爸，吃饭饭！”
    小女孩戴着鹅黄色的发圈，在这个只有白色和白色的世界里格外显眼。
    在单向玻璃变黑一刹那，白色房间里一个男孩注意到那抹颜色。
    陶博士摘下手套，抱起女孩颠了颠说：“墨墨，光叫爸爸，叔叔阿姨不叫了？”
    小女孩举起肥肥的手招财猫似的，“叔叔好，阿姨好。”

 第六十章 上帝之手

    沈从风是怎么注意到那个女孩的。
    大概是偶尔出现又偶尔消失的一抹颜色，像一只轻盈的小鸟，偶尔飞过来，又很快飞走。
    在全是成年人的世界里，小小的陶墨墨对白色房间里的同龄人无比好奇，母亲躺在冷冻仓里，所有人都告诉陶墨墨她在睡觉，只是需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醒过来。
    陶博士用日理万机去形容也不为过，与陶墨墨为伴的除了不会说话的玩偶，只有来去匆匆的白色长袍的人。
    那些孩子们被带进来的时候，最小的都对外面世界有了印象，他们对沈从风隔着一道玻璃和那个世界的孩子呵气画画，视为背叛。
    “她和他们是一伙的，都是坏蛋，不让我们出去，你为什么要和她一起玩！”
    “就是，你要再这样，我们就不和你说话了！”
    沈从风不予否认，但也不说话，他像一个哑巴似的微笑、画画，在一个毫无新意的房间里，引起另一个人的好奇心。
    奇怪的是陶博士并没有阻止女儿这一举动，他太忙了，忙道无法分出半点心思给女儿，为了不让精力旺盛的女儿打扰自己，他默认那群孩子们在一起玩耍。他要的是正常的材料，而不是性格缺陷会导致后期实验观察出现差异的材料。
    这一年，陶墨墨五岁，沈从风八岁。
    ‘上帝之手’的计划并不成功。
    想要把理论变为实际，无数的失败无数的毫无头绪才是正常反应，更何况他们是人为干预基因序列去创造新的进化。
    这是只有上帝才能做到的事情，远远脱离人类的范畴。
    或许是真的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他们的大脑目前开发程度注定他们无法接触到另一个层面的知识，这类似于知识密封准则——
    这是宇宙中文明世界的最高准则之一，不允许高级文明向低级文明传递知识，这种行为叫知识的管道传递，低级文明只能通过自己的探索来得到知识。
    陶博士暂时放弃对样本的观察，转而研究能刺激大脑开发程度。
    而就在这个空档，团队中其他人对陶博士的做法嗤之以鼻，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本末倒置。
    但陶博士是整个团队的领头羊，他们无法对其产生质疑，况且研究所里实验室就是陶博士一手创立，控制研究所的人，只人陶博士。
    与其从磨刀开始去杀鸡宰羊，不如直接下手，反正‘材料’够多，经得住消耗。
    于是在陶博士一头扎进脑域研究的时候，他的团队悄悄开始消耗‘材料’。
    在未知的进化与已知的退化两种选择中，目前人类对于退化也就是返祖有着更多的理论研究。
    任何匪夷所思的结果都是有第一步更加匪夷所思的提议。
    决定返祖性状的基因，在进化过程中早已被组蛋白为主的阻遏蛋白所封闭，但由于某种原因，产生出特异的非组蛋白，可与组蛋白结合而使阻遏蛋白脱落，结果被封闭的基因恢复了活性，又重新转录和翻译，表现出祖先的性状。
    他们要做的就是将‘材料’身体里那组被封闭、隐藏的基因重新激活。
    白房子里，沈从风正在画画，准确来说是由陶墨墨形容，他画出来。
    玻璃隔断被打开，所有孩子们的‘妈妈’走了进来，她牵着一个小男孩，友好且温柔的告诉大家又来了两个小伙伴。
    ‘妈妈’将孩子领到沈从风面前，柔和道：“三号，他比你大一点，但你在这里时间长，这两个你带他到处认一认。”
    沈从风放下画笔，乖顺答道：“好的。”
    白蓝条纹衣服上，沈从风左胸口上绣着他的名字：Z-003。
    而新过来的某个孩子同样的衣服，同样的位置上，绣着Z-002。

 第六十一章 你的名字

    一号和二号不会再回来了。
    沈从风还太小，无法精准控制脸上神色，他露出悲伤。
    这两年一直没有新添加人员，他们早就对身边的人无比熟悉，蓦然间来个两个小伙伴就像是一滴水进了油锅似的沸腾。
    “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看不见吗？他胸口就是他的名字，他是二号。”
    小胖子迷糊摸摸脑袋，“二号不是这个样子的啊？二号怎么还不回来？”
    有人回答小胖子说：“二号是回家啦，妈妈说过，只有最听话最乖巧的孩子才有爸爸妈妈。”
    小胖子瘪嘴，摸摸肚子说：“我不想减肥，我饿......”
    陶墨墨偷偷过去把藏在袖子里的糖递给小胖子，“不要哭啦，男孩子怎么能哭。”
    新来的小伙伴冷冷看着他们，充满敌意。
    沈从风说：“你叫什么名字？”
    “年年。”
    小胖子含着糖含糊不清说：“这是名字吗？”
    “肯定不是啦，妈妈都说了，他叫二号。”
    冯柏年拒绝一切靠近的人，无比嫌弃看着他们胸口的编号，“这就是名字，这是我爸爸妈妈给我起的！”
    陶墨墨很稀奇，想凑上去结果被沈从风拉住，但依然表现出无比的热情，“你有爸爸妈妈啊！”
    “谁都有爸爸妈妈，是坏人把我抢走了！”冯柏年整个人就像他根根竖立的头发，尖锐又扎手，“你们也一样，都是坏人抢过来的！”
    “他怎么奇奇怪怪的？”
    “妈妈说不要和坏孩子玩，我们不和他玩。”
    对冯柏年好奇的孩子们三两散开，只剩下陶墨墨和沈从风。
    陶墨墨好奇他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也常常睡觉，但她看着憋红了脸的冯柏年不敢问，躲在沈从风背后。
    沈从风走过去，“二号你好，我是三号，妈妈说了，让我带你。”
    冯柏年大喊：“滚开！没有人会叫这种名字！”
    没有人对他们这一角感兴趣，大家都太忙了，他们马上要迎来考试和挑选，只有最聪明最乖的孩子才会被妈妈带出去，然后就有新的爸爸妈妈带走他们。
    这是所有孩子们的认知，或许一开始还会有疑虑，还会记得外面的世界，但他们都太小了，几百天的时间足够打磨掉一切菱角，只剩下顺从。
    包括他们的名字。
    这里曾有两个较大一点的孩子，一个可以盯着一件东西很久，然后那件东西就会被掰断，另一个可以将某件小物品悄无声息偷到自己手里，他们分别是Z-001、Z-002。
    自从一号和二号走了之后，Z-003就是这里最大的孩子。
    他们在挑选孩子走的时候，几乎要将沈从风挑走，还是某个人说他的身体里有某样东西与他们都不一样，陶博士记得他，如果他不见了，等陶博士出来会很麻烦。
    沈从风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如果自己愿意，可以直接离开这座白色房子，但不一定能离开研究所。
    Z-001和Z-002在外露出特别的能力后受到特别优待，他们共同拥有一个妈妈，那人对他们最好，也常常带他们出去，但沈从风发现他们后颈有伤痕，而且因为‘兴奋玩耍过度’，每次回来需要躺好久。
    沈从风观察其他人，将自己与他们融为一体，不再表露出优异的一面。
    直到另一个被优待的人过来。

 第六十二章 启明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
    白房子里的人来来去去，不停有人因为表现优秀又聪明被挑选走，也不停有新的孩子因为‘遗弃’而被‘捡’回来。
    其中以冯柏年最为突出，他的五感反应极为灵敏，在没有系统接受格斗训练的时候，打架是一把好手。
    冯柏年仇恨陶墨墨，在他看来陶墨墨和那群将他买来的人一样，他们是大坏蛋，陶墨墨是小坏蛋，只是还没有长大而已。
    而沈从风的态度......
    很奇妙，在冯柏年看来只有那个傻子不知道自己被沈从风利用了，在借用她能在实验室来去自如的身份，沈从风这三年几乎将实验室布局摸了个透彻。
    在这一刻沈从风和冯柏年无声达成一个共识，逃出去。
    似乎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原本人满为患的白色房间人越来越少，在这三年中他们被绣上不同的编号，带去不同的地方，那些地方禁止陶墨墨进入，最后只有他们两个人留下来。
    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喝一种药，接着进行一系列的身体检查。
    陶墨墨要上课，这天她把习题带入实验室给沈从风做，沈从风比自己高一个脑袋，却比自己瘦，话又少，不像其他同学会揪她的辫子。
    “二号，你以后想当什么？”陶墨墨忽然问，“今天老师问我们有什么梦想，我以后想当宇航员，飞到天上去。”
    假装睡觉的冯柏年嗤笑了下，没有说话。
    沈从风的枕头边上放着一本画册，他看了眼，思索道：“当一阵风。”
    “风？为什么要当风？”
    “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走走停停，随心所欲。”
    陶墨墨不懂，“好奇怪的愿望啊。”
    冯柏年听不下去了，转过身说：“你让你好爸爸把我们放出去，他就能实现梦想了，傻子。”
    陶墨墨其实是有些怕冯柏年的，“他们不让我去找爸爸，说爸爸在忙。”
    冯柏年翻了个白眼，指着放药的架子说：“看见没，喝了那玩意，我们每次都能看见你爸爸，比你见过的次数都多。”
    他合上笔回头说，“她比你我都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说这些她根本不懂。”
    冯柏年咕隆爬起来，“就你想当圣人？你讨好她，有用吗？姓陶的会少抽你两管子血？”
    女助手打开门，手上提着一箱制冷剂，打开是两管正在冒白气的药剂。
    冯柏年不甘心瞪了眼陶墨墨，愤愤不平躺下。
    女助手对此视而不见，将药剂放在药架上，示意他们过来。
    沈从风率先走了过去，药架上一道虹光扫描他全身，然后报出一串数据。
    一般这个时候女助手会把陶墨墨带出去，但陶墨墨太久没有见到陶博士了，撒娇耍赖就是不肯走，要待会儿和他们一起去见爸爸。
    于是女助手撒了个谎，说他们是病了才喝药，陶博士作为最聪明的人是在给他们看病云云。
    就在此刻门外红灯大作，女助手衣领上麦滋啦作响：“启明丢失，再次重申，启明丢失！所有人立即在六层汇合，关闭所有对外通道。”
    冯柏年愉悦吹了声口哨，拿起药剂。
    一向好哄的陶墨墨此刻也不知怎么了，出乎所有人意料小炮弹似的一头撞在冯柏年胸口，抢过药剂，一口喝下。
    这一连串动作把三人惊呆了。

 第六十三章 基因序列

    高强度微粒子镇定剂，很好听的一个名字：启明，它能强行拓展人的大脑皮层，表层被迫活跃。
    这是陶博士意外得来的一种产物。
    实验室为了获得更完美的图谱便大量创造后天异能者用来做实验，意图从中找到正确密码控制且引导先天异能者的觉醒，获得完美异能者。
    由于后天异能者第一次进化是人为引导基因图谱得来，极其不稳定，极有可能某天就不受控制。毁灭就会觉得可惜，毕竟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实验，无论实验品走向那条道路都有无限可能性。
    阴差阳错下，便有了启明。
    按照陶博士的假设，人体内隐藏的基因序列能多次开启，当隐形称为显性的时候，就会产生一次进化。先天异能者会发生在悄无声息过程中，他们会呈现各种各样的能力，就是比较微弱，有的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察觉，然后就那么平凡的度过一生。
    假设显性的基因序列被激活，基因侵占宿主，优胜劣汰之下普通基因发生转换，就连宿主都会产生不可思议的能力。
    这是二次觉醒。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理论，谁也没有见过。
    就连研究所也只见过先天一次进化。
    最开始的Z-001和Z-002，他们作为最开始的先天进化者走入试验台，再也没有下来。
    正因为如此实验室才会对后面编号为Z的实验品‘心慈手软’。
    大量的改造异能者在为先天异能者的二次觉醒铺路，研究所无法等待自然造就出来二次，他们想要干预，想要创神。
    先天异能者有的一辈子都不会激活显性基因，他们会平淡度过一生。而相反，强行被改编基因序列的后天异能者，他们的图谱发生错误，如果无法二次觉醒修正错误，死亡的倒计时无时无刻都在走动。
    启明，能控制错误图谱！
    陶博士常年不见天日，整个人苍白得可怕，但他双眼亮得吓人，甚至有一种年轻人的活力与渴望。
    “趁我还没有查监控，你们最好自己走出来。”他一一看过这些助手，恨不得把人心挖出来好好瞧一瞧，“谁进过我的实验室，谁打开冷藏箱！”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有个人小心翼翼说：“博士，您要不查一查监控？”
    陶博士没有说话，手指拂过一个又一个人的简历。
    其实他在第一时间就查过监控，可怕的是监控里什么都没有查出来，那只启明就那么安静消失在冷藏箱里。
    这不得不让他想起了曾经的Z-002号，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但他早就死了，大脑甚至都被密封存放。
    所有人都知道陶博士在研究什么，在面对未知领域的时候，他们就会忘掉许多事情，有的人甚至好奇问：“启明是不是能激发大脑，重新开启领域？”
    “就像爱因斯坦那样？”
    “那我们的研究不就一日千里了！”
    陶博士点出最开始说话的人，“李助手，你对我很关注嘛。”
    女人脸色唰的惨白，“博士，我、我很崇拜您，绝对不会偷您的东西，您可以查监控，我一直都在忙。”
    “启明不能让你们大脑开发，它是一把绝无仅有的钥匙！”陶博士对于失窃这件事都快气疯了，“启明只有冷藏才能保持活性，再不交......”
    “陶博士！陶博士不好了！”
    女助手慌慌张张抱着一个女孩从电梯里出来，“陶博士，她把一号的药喝了！”
    小女孩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红得诡异的脸愕然是陶墨墨。

 第六十四章 实验品

    陶墨墨那一招是沈从风始料未及的，当他再见到她的时候，是半个月后。
    她竟然瘦了许多，肉呼呼的脸颊清减了不少，更显得眼睛格外明亮黑黝黝的。
    不过她依然是快乐的，甚至有些兴奋对冯柏年道谢，“我见到我爸爸了，你没有骗我，我爸爸一直陪着我！”
    冯柏年哑口无言，而将陶墨墨送过来的女助手并未离开，她站在玻璃隔断外看着他们，就像是动物园外的游客在观察里面似的。
    沈从风心中顿时一空，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低头把作业本拿出来递给陶墨墨，“这是你的，上次你忘了带走。”
    陶墨墨接过作业本，“爸爸给我请了病假，说我不用去上学啦！”她对不用去上学极为高兴，一点也不像和那群说自己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一起玩，“以后我能天天来！”
    冯柏年悄悄对沈从风耳语，“她脑子没什么问题吧？”
    这个沈从风还真不知道，他又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摇头说：“不知道。”
    冯柏年仔细瞅了瞅陶墨墨，“她喝了我的药，我居然没有被处罚，你确定她是陶博士的亲女儿吗？”
    “你们在说悄悄话？”陶墨墨提着彩笔箱得意晃了晃说：“快来画画，我爸爸给我买的新的画笔，有好多好多颜色！”
    陶墨墨的确是陶博士的亲女儿，陶墨墨在这里玩耍了三年，没有哪一天是陶博士亲自来接的，甚至沈从风和冯柏年见陶博士的次数都比陶墨墨多。
    但这一次，陶博士居然亲自来接女儿了。
    陶墨墨欢呼一声，一点也不留恋连忙去捡满地的画笔，实验室永远恒温，他们穿的衣服类似春夏交替时候的厚度，小女孩蹲着低头捡东西，后颈便露了出来。
    那是一块银色圆形金属物品，正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凸起物，它紧紧贴在皮肤上，不会让人感觉有痛苦，当然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就像是取熊胆的管道，只要打开，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沈从风失手打翻画架，一瞬间他立即看向陶博士。
    自从陶墨墨上次意外喝下药剂后，他们有半个月没有见过陶博士，比起之前，现在的他阴郁又压抑，看人的时候只觉得他看的不是人，是物件。
    陶墨墨高高兴兴被接走，一点也不像之前那样耍赖不愿意走要多玩一会儿之类的样子。
    “她也成了实验品，”冯柏年冷笑道：“博士的女儿，最后也成了和我们一样的实验品，真有意思。”
    沈从风撕下画册叠纸飞机，吹了口气，然后手腕用力，飞出去。
    恰好撞倒摄像头发出轻微的声音。
    沈从风：“我们的药不一样了。”
    冯柏年：“只要能从这里走出去，我就有办法离开。”
    沈从风：“实验室只是研究所的一小部分，你逃不掉的。”
    冯柏年“不然像你一样在这里甘愿做一只猴子？”
    两人对话只在刹那，冯柏年不甘心说：“你想当哑巴和瞎子，随你，要当就好好当下去，永远当下去。”
    沈从风折了满地的飞机，只可惜被人一脚就能踩瘪。
    他也不介意，像是没看见似的说，“瞎子能听到细微的声音，哑巴能存住许多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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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克隆人

    陶墨墨换好蓝白条纹衣服的时候，还有些害怕，她捏住陶博士的袖子小声道：“爸爸，我怕。”
    助手温柔安抚都没有让她放下心，陶博士亲手将她扶着走上病床说：“墨墨乖，墨墨是个好孩子，生病了就要治病，等病治完了，就不会疼了。”
    助手正要将她的头发扎起来，陶墨墨害怕躲进陶博士怀里。
    “算了，就这样，也不影响什么。”
    围绕在床边的仪器被启动，发出小孩听不懂的指令，侧躺在床上只能看见好多人在面前走来走去，他们说着让她听不懂的话。
    然后后背开始发冷、生疼，她被固定没有办法挣脱，想要拉住爸爸的手，伸出手摸到的只有冰冷仪器。
    助手照例采集骨髓和血液样本贴上标签，完成后做好清洁，期间陶博士从未动手，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小女孩哭的眼睛都要睁不开，有个助手不忍心道：“博士，人体总是存在很多秘密，或许那份药剂对墨墨没有什么影响。”
    陶博士拿出一个瓶子打开在陶墨墨鼻下晃了晃，陶墨墨陷入沉睡，他给她盖好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后才说：“她是我的女儿，但凡有一点可能的危险，都会影响她一辈子。”
    陶博士将放着样本的箱子合起来问：“之前分析的怎么样？”
    因为启明的丢失研究所清理一大批实验员和助手，加上实验品也需要人手，陶博士这边并没有几个人在忙。
    “没有问题，她的身体一切照常。”
    陶博士长舒一口气似乎放心多了，“这次我自己来，不用麻烦你们了。”
    助手们纷纷表衷心，“博士您太客气了。”
    “能跟在博士身边，是我们的荣幸。”
    声音七嘴八舌的有些嘈杂，陶墨墨似乎要醒过来，陶博士嘘了下，一片慈父心肠说：“我得好好陪陪女儿，众位先行离开，还有，启明虽然丢失，但研究资料还在我那里存放，没事不要过去。”
    众人哪里敢去，半月前启明失踪，几乎把实验室翻了个底朝天都未找到小偷，除了实验品和陶博士研究所把所有人全部过筛十几遍，清理了不少人出去。
    谁知道这种清理，是哪种清理。
    现在就算陶博士邀请人去看他的研究成果，还不一定有人敢单独前去了。
    实验品取样的地方向来都有无死角监控，此刻就算从监控里看，也只能看见陶博士在研究自己女儿的基因样本，看那支药剂有没有对其产生不好的影响。
    监控一切正常，陶博士带着女儿回到自己房间。
    陶博士的房间有个地下室，沉睡着他的妻子阿黛尔。
    阿黛尔因为胰腺癌无药可医，便采用了一种试验中的医学技术——人体冷冻技术，把人体或动物在极低温（一般在摄氏零下196度以下\/华氏零下320以下）的情况下深低温保存，并希望可以在未来通过先进的医疗科技使他们解冻后复活及治疗。
    这里也是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研究所给予陶博士这个领头羊的一点恩赐。
    “阿黛尔，克隆物种的成活率太低了，怎么办？277个胚胎融合仅仅成活了一个，成功率只有0.36%。而这一个，还会存在生理或免疫缺陷，根本无法活到十八岁。我要悄悄的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只能动用你的冷冻仓。”
    “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好女儿，凶手让她喝下启明，启明根本不是钥匙，而是一个装着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开启，所有改造者都会疯魔。”
    “我怀疑是研究所做的，这几年我的研究没有一点迹象，它们着急了，用我们的女儿威胁我，阿黛尔，我该怎么救墨墨？”
    自从启明丢失，没有一个人再敢来到陶博士的地方，但陶博士忘了，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在。
    他的女儿，陶墨墨。
    陶墨墨看到这辈子最可怕的场景，她的妈妈睡在冷冻仓中，爸爸站在其中低头说话，而围绕冷冻仓的有无数个浸泡绿色液体的玻璃罐，那些罐子伸出一条犹如蜘蛛的腿似的东西连通冷冻仓。
    绿幽幽的液体里，装着好多好多个陶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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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只有风知道

    在陶博士致力于克隆人的时候，实验室发生一场小小的骚乱。
    一个在名单上早就病死的实验品，挣脱束缚带杀了一个实验员，虽然他们很快采取措施将这个错误修正，但从被电击致死的实验品身上采集活性细胞，最后得出他的错误基因序列居然是在变动。
    那种变化，是肉眼可见的，就像是上帝伸出他的手，轻轻拨乱反正，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能自然更替出来的最好的结果，一瞬间呈现在他们眼前。
    可惜实验品死亡，被关押的其他实验品身上并没有这种变化。
    以李助手为首的实验员在沮丧之余欣喜若狂，这件事在默认下被瞒住没有报告陶博士。
    他们拿出半个月内采集所有的样本，用结果对比所有，从饮食到药剂到环境和抽取数量，唯一不一样的，只有一个女孩当时从上空路过。
    那个叫陶墨墨的女孩，因为生病躺床上半个月，那天是她这个月第一次路过。
    也是她喝错药剂后第一次路过。
    犹如一只蝴蝶，轻轻煽动翅膀，只有风感受到了。
    她被李助手抱着，小姑娘被抱得有些不舒服，动了动，没挣扎掉，乖乖被压抑着兴奋的李助手抱着。
    李助手是所有孩子的母亲，她没有抱过任何一个孩子，也很少露出和颜悦色的表情，甚至有时候在陶博士的命令下，带陶墨墨出行都觉得是在浪费自己时间以及有损自己身份的憋屈和不甘。
    而现在她抱着陶墨墨，整个人激动得在发抖。
    沈从风只觉得不对劲，每次见到陶墨墨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强烈。他将手放在玻璃上，玻璃隔音，他们彼此听不见对面的人在说什么。
    就只看得见陶墨墨拍拍李助手似乎要下去，但被李助手阻拦，看了没看他们一下就走了。
    这很不对劲。
    编号为Z的实验品，比起那些用身体伤害去换一日三餐的实验品来说，他们被训的方式较为温和，就像是玻璃柜里的猴子想要吃到香蕉就得想办法打开开关，他们就是猴子，在摸索开关。
    以前的一号和二号就是成功摸索出开关才被带走，剩下的他们两个人游走在开关的边缘，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包括李助手。
    李助手看他们的目光和陶博士截然不同，不是好奇和研究，是疯狂。
    而今天，那种疯狂居然转移到陶墨墨身上了。
    不出几日，研究院派‘人’来到实验室。
    等人高的机器人，外表防生程度极高，作为背后人的眼睛、耳朵、嘴巴，是最完美的传话筒。
    实验室所有的实验员全部聚集的场景，是启明丢失后第二次出现。
    机器人特有的金属质感声音传播在大厅中，干净整洁的地面倒映出一个又一个声音，扭曲又真实。
    “陶博士，听闻你的脑域开发拓展试验取得不错的进展，不愧是你，很不错。”
    机器人双眼红光闪烁，犹如一个人在眨眼似的灵动。
    陶博士苍老了许多，垂下眼皮慢吞吞说：“研究刚刚开展，谈何取得进展，况且我年纪大了，该是为实验室选择新的领头人。”
    许多不明真相的实验员开始骚动，再一联想陶博士的确许久不曾出现在众人面前，纷纷以为他真的是要隐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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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 进化的尽头

    红灯闪过，“丢失的启明能被你瞒得如此好，我还以为出了背叛者，没想到上帝之手能被你如此看重，亲生骨肉也不在话下。”
    这句话让所有人为之侧目，机器人继续平淡说道：“陶博士的继位者很明显不是吗？就是陶博士的女儿，陶墨墨。”
    “她？”
    “那不是个孩子吗？”
    “怎么可能！”
    李助手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愤怒和欺骗充斥整个大脑，但她隐藏在袖子下的右手臂腕带发出轻微的电流，无声提醒着她什么。
    让一个上小学的孩子成为实验室的领头羊，这简直是个笑话，可偏偏是被研究所掌权者说出来，荒诞之余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陶博士的脊梁骨更弯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知道是无声的否认，还是承认。
    机器人继续说：“数据表明，受到启明的大脑能刺激后天改造者们的进化，或许假以时日还能控制他们，众位，这难道不是一件伟大的事情？”
    金属大门无声滑开，机器狗背上驮着一个抱着毛绒玩具的女娃娃，怯生生看着他们，病弱的脸上都是害怕。
    “爸爸......”
    陶博士艰难挤出笑容，招招手说：“默默别怕，爸爸在这里，等会儿就带你回去好不好？”
    陶墨墨乖巧点点头，“好。”
    父女亲情的对话无人在意，但对于一个呼之欲出的可怕事实，没人敢出这个头把它掀开。
    只有陶博士平静道：“她喝了启明，成为改造异能者，脑域开发与身体不匹配，等到十八岁成年后就能控制自己。”
    “那些先天的小家伙们有一次进化、二次觉醒，她也需要配上一个好听的名字，陶博士，你有想好吗？”
    “灵域，十八岁那天，她会开启灵域反应。”
    机器很满意点头，“灵域世情稀，怀抱春日永，灵域，神灵居住的地方，很不错。陶博士，看来你也对后来改造的那些小家伙们心存防备之心，许以枷锁控制。”
    陶博士面色灰暗，他不知道背叛者到底知道了多少，就连他也不过是刚刚发现喝下启明的女儿或许能引导那些被认为干扰基因图谱的人再次进化。
    但这只是个例，还需要大量实验品和时间去佐证，进化的尽头谁也不知道是成神还是毁灭。
    这是沈从风最后一次看到陶墨墨。
    她穿着蓝白条纹的衣服，胸口绣着Z-001，从玻璃隔栏前走过，去另一个观察室。
    瘦瘦的，懵懵懂懂被陶博士牵着，一只手紧紧抱着毛绒玩具。
    冯柏年哈了下，“自己女儿都不放过，果然没人性。”
    当夜出乎所有人意料冯柏年突然爆发一次进化，整个实验室因为收到力量冲刷而发出警报。
    监控熄灭，供电受到影响，观察室被打开，走廊应急指示灯发出绿油油的光芒。
    不过最多十秒，备用电源就会启动。
    然而就在这十秒期间，沈从风将冯柏年丢在一个隐蔽的位置，自己去了一趟供电室。
    就像走过无数次那样，他对研究所隐藏的三处供电室居然无比熟悉，一阵风吹过，谁也不会在意风从哪里来。
    就在众人因为断电被困在实验室的时候，资料室燃起熊熊烈火，瞬间烧毁所有实验品的研究资料与实验报告。
    这是沈从风和冯柏年的计划，利用一次进化引起骚动，捣毁供电室与研究资料，再逃出这个地方。
    只是计划之外多了一点意外，沈从风在另一个陶墨墨理应该呆的观察室没有找到她。
    警卫第一时间赶到观察室将所有实验品带出，正好与沈从风和冯柏年撞了个正着。
    黑洞洞的枪口刚对准二人，脚下通道瞬间撕裂，一股蜂涌的火源朝所有人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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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 未来的她

    绿色总是象征着生命，原本无坚不摧的金属在日久天长之下，裂缝大到诸多客人可随意造访，风带来灰尘和落叶，鸟儿带来种子。
    无数的植被从这里生长，顺着裂缝下的阳光努力向上。
    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手术台上一个人猛然惊醒，吓得正在觅食的老鼠吱吱而逃。
    陶墨墨翻过身疯狂干呕。
    她被记忆里那些信息放肆冲刷，整个人痉挛成一团。
    消失的玩伴、观察室、人体试验、永远在喝的药剂、抽血、骨髓提取，还有依靠母亲维生仓藏起来的克隆体......
    阴暗潮湿的气味顺着鼻腔进入肺部，将她从可怕的回忆中慢慢拉回现实。
    陶墨墨才定神，惊慌下床，又因身体虚弱和腹部扯动下的生疼狼狈摔倒在地。
    稀里哗啦一阵刺耳的声音，手术台旁输液架倒地，空荡荡的输液瓶和垂落在一旁的针管似乎预示着什么。
    她眼前那张银色的，有束缚带的床，俨然是记忆中抽取骨髓的手术台。
    “我没死？”
    脱口而出的话干涉嘶哑，仿佛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似的嘲哳。
    陶墨墨摸索到那道致命伤口，才发现竟然被好好包扎上了，她现在除了渴和饿，也没有发热等其他症状。
    难道是有人救了她？
    那为什么把她带到这里来？
    这分明是记忆里的实验室......
    莫非，是当年的知情人？
    周遭的环境加上十万个为什么充斥陶墨墨的脑袋，一时间她忘了昏迷前听到的话。才找了根树枝站起来，就见几步远外放着一瓶水，她舔舔嘴唇走过去，瓶装水下压着一封信。
    信很干净，没有多少灰尘，证明照顾她的人走了没多久。
    陶墨墨动了动喉咙，打开信件：
    “陶墨墨，多年不见，没想到这个时空的你和另外几个时空的你截然不同。不知这个地方是否会让你感觉眼熟，当年爆炸中你不应该活下来，当然，这句话并不是我说的，我也并不想取你性命，而是几个时空后的你亲自找到我，委托我来到元宇宙杀了你。”
    “我没有按照你说的话去做，也不知道会带来什么结果。但如果你真正死了，那些遗留在外的后天异能者会更加疯狂。”
    “其实最了解实验室秘密的人应该是你，可惜你看起来好像失忆了，还认当年出卖你父亲的李助手为母亲，不过你也不必感到愤怒，当年的陶博士能把活生生的人当成小白鼠进行多项实验，死于那场爆炸是便宜了他。”
    “后天异能者第一次进化是人为引导，基因极其不稳定。实验室拿后天做试验，意图从中找到诀窍控制引导先天异能者的觉醒，获得完美异能者。后天异能者如果能顺利渡过二次觉醒，就能成为与先天异能者别无二致的人，身体再也不是定时炸弹，眼睁睁看着自己寿命将至。而喝下启明的你，就是那把钥匙。谁掌控了你，谁就能掌控游离在外的无数把尖刀。”
    “你拜托我的事，虽然我没有做到合格，但我也需要拜托你一件事情。请你通过‘斑’去气泡世界，将沈从风唤醒，让他回到元宇宙。不然，我会杀了他。”
    “——冯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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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 冷斑

    气泡世界彼此之间会擦撞、撞击，其中留下的痕迹，是冷斑。
    这样的撞击可能十分巨大，这才使得被撞击区域中的能量等等都统统被挤压了出去。那一瞬间的撞击使冷斑成为世界的连接点，如果能进入冷斑里，理论上就可以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
    只是这一切陶墨墨都不知道。
    她用冯柏年留在实验室的防水背包走出来，大山茫茫，寥无人烟，她顺着地图一步一步向前走，在一个人都没有的环境下将一切全部理顺，当初的迷雾在此刻看来清晰无比。
    比如克隆人对她的仇恨源于何处。
    只是对实验员的恨大过于对她，故而放她一马。
    比如学长为何那么哀求带她出去两个月。
    他是想将她藏起来两个月，安全度过她的生日，让李助手无法利用她。
    可惜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的自以为全是为了学长好，与他大吵一架，才有了旁人的可乘之机。
    只是陶墨墨千想万想都想不穿自己为什么会拜托一个陌生人去杀了现在的自己？
    想的出神没注意脚下，陶墨墨狠狠磕在地上，手掌瞬间擦掉一层皮，疼的眼泪直打转。
    “异能者要是像我这样也太柴废了吧，就我这样也成不了什么灭世大魔王，我为什么要杀了我自己，还......”
    正在吐槽中，原本应该是深山老林的地方意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是不是走错了？护林员会把安置屋建得这么里面吗？”女声喘得语不成调：“走不动了，实在走不动了，歇一歇吧老林。”
    男人说：“不能歇，谁知道那群怪物什么时候会找到这里来，越没人的地方越安全。”
    “这里真的安全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好哥们以前就是当护林员的，他说这一片区人迹罕见，什么都长，就是没什么大活物，盗猎者都不会过来。”
    女人不敢走了，惊恐说：“这么大的山脉活物都没有？不会有、有鬼吧......”
    这话一出吓得随行两个女孩紧紧抱住她，“妈，你别吓我。”
    男人沉默了下，“你觉得现在是这座山可怕，还是外面可怕，如果我们还在外面，我们的女儿就保不住了。”
    女人再无奈也承认下来，“反正他们不捕捉大人，等安顿好了，我们就换着出山，看看情况，ZF会出手的，不会放任那些怪物......”
    四个人坐在一处干燥的地方边吃边说，就见阔叶后冒出一个脑袋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啊老林有鬼啊！”
    “哪里！”
    “爸妈，别！是个人！”
    要不是那对双胞胎姐妹及时，陶墨墨指不定下一秒就脑袋开花真的见阎王去了。
    深山老林忽然冒出个大活人，哪里不让人害怕，不过一看陶墨墨也就刚刚成年的模样，再加上身上有血迹，四人慢慢放下警惕。
    “今天是10月28日，”女人试探问：“好孩子，你也是逃进来的？你父母呢？”
    10月13是她的十八岁生日，原来现在是半个月后了，陶墨墨挑了些实话说：“我在家门口被人捅了一刀，等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这话若放在几个月前，指不定先报警再打救护车电话，但现在如陶墨墨这样的一般的女孩太多了，四人眼含怜悯看着她，只把人看的一头雾水。
    女人扶着她坐下，摸摸她脏兮兮的脸说：“可怜的孩子辛苦你了，叫我一声李婶就行，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四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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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怪物

    原本因为徒步太久导致的汗流浃背在他们解释外面世界一片混乱，然后用手机新闻截图与偷拍角度的视频下，变成冷汗津津。
    怎么会有人能跳那么高？
    又不是在拍电视剧？
    还有他的手和脸，全部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怎么会有一层......
    陶墨墨看着手机视频瞬间回想起小时候隔着玻璃看见里面的人，他们还不想现在这个样子，变异也只是初露雏形。
    他们从来不像沈从风那样对她和颜悦色，年年见到她冷嘲热讽，但那些长得和她有些不一样的孩子，看到她无疑不暴露出暴力倾向，要杀了她。
    小时候的她不懂，因为对同龄玩伴的向往有几次溜过去想玩，但被伤到后爸爸就不许她去了，她也再也没有过去过。
    爸爸这是疯了吗？他到底做了什么！
    双胞胎拿出另一个手机说：“还有这个，你看这是我偷拍的，在学校里他们只找十八岁的女孩子，就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偷拍视角视频镜头乱晃，好些人惊慌失措尖叫阻止逃跑等等，一片混乱中让人根本听不清视频里的人在说什么，但仔细可听见一两声吼叫，那种声音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发出来的。
    李婶吓得赶紧收了手机抱怨，“你怎么敢拍，也不怕被他们发现，听说他们耳朵可灵了！”
    “再灵也听不到这里，爸爸都说这里很安全了。”双胞胎嘟囔两句又对陶墨墨起了兴趣，“你这是要去哪里，下山吗？”
    陶墨墨点头，“我要下山，”亲眼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婶赶紧阻拦，“现在可别，先在这里呆上一个月再说，我们要对ZF有信心，他们不会放纵那些疯子的。”
    “他们和我们长得都不一样，妈你说会不会是变异人？”
    双胞胎彼此对视，异口同声道：“生化危机？”
    李婶年纪大了自然不知道生化危机是什么，一手拎了下女儿，“说什么呢你们，可别瞎说。”
    “哎呀妈，电视上不都这么说的么，什么病毒啦，变异人啦，都是科学怪人搞出来的，自己控制不了了，就为祸人间。”
    “就是就是，别看他们现在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国家，等把怪物捉住，说不定会被拉去研究呢。”
    陶墨墨浑身一颤，垂下眼不敢去看那对活泼的双胞胎，默默捡起背后挤出一个苍白笑容勉强道：“我、我要去找我爸妈。”
    李婶跺脚，“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你爸妈把你安置在这里就希望你能活下去，你要是出去了，遇见那群疯子，你让你爸妈以后怎么活。”
    陶墨墨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遇见你们很高兴，再见。”
    双胞胎好心叮嘱道：“你千万不要去高中和大学，这些地方最容易碰到那种怪物。”
    陶墨墨点点头，“谢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她刚过十八岁生日，如果爸爸没有骗人，灵域反应能引导所有改造者走向二次觉醒，只要她出现......
    李婶还想拦，被双胞胎拉住，“妈，你们要是把我们放这里，你们下山，我们也会去找你们的。”
    “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呸呸呸小姑娘家家说什么死不死的，唉，这都是怎么了，好好的日子里，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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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 如何救

    有时候设想总是很美好。
    比如陶墨墨准备回到家里，找一找李助手有没有留下什么研究资料，她该如何引导后天改造者去突破二次觉醒成为普通人。
    父亲犯下的错，她早已过了阻止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弥补。
    可是......
    砰！
    “你就是那个人的女儿？”
    他有着一双竖瞳，脖颈下隐隐露出鳞片状的灰色皮肤，一步步逼近陶墨墨。
    李助手的照片在他脚下被踩的粉碎，一只鸟飞到阳台上，他露出嗜血的笑，“山雀，告诉老大，那个人的女儿我找到了。”
    陶墨墨艰难从桌子残骸中爬出来，只觉得后背要裂开似的剧痛，还有受到撞击后的头疼和恶心。
    她没有看清蛇男的样貌，努力站起身问：“你是故意带我进城，你是谁？”
    还没等到回答就被一只手拎起她，狠狠摔在外面。
    陶墨墨再也爬不起来，濒死这一刻强烈的痛楚，每一次呼吸就是在对五脏六腑的折磨，那种力量搅动得血肉模糊，喘息间恨不得立即死去。
    一只冷冰冰的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在t市留下你的血，让微弱的灵域反应残留在这里，自己金蝉脱壳去别的地方保全自身，果然和你那个没人性的父亲一样，狡兔三窟！”
    “陶墨墨，实验室里光鲜亮丽的小公主，不记得我们这些可怜虫了？”
    是他们，他们假装成普通人在t市外混在逃难人群中，在陶墨墨想要进入t市，走投无路的时候提出帮忙，然后确定她的身份。
    血腥味从喉咙充斥到口腔，陶墨墨经历想要抓住他，想要说我是来帮你们的，然而张嘴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来。
    蛇男听见了，他半跪下身一拳揍在陶墨墨侧脸旁墙壁上，“帮我们？怎么帮？用你可怜的爱心和怜悯？”
    “我们不需你这种动一动嘴高高在上垂下眼神去帮，乖乖拿出你的血肉，我会让你死个......”
    陶墨墨在经历两次撞击后后背、手肘的血透过衣服流出来，被蛇男闻到。
    一双蛇眼冷冰冰注视缓缓流出的血迹，鳞片逐渐蔓延到脸上。
    冰冷的手紧紧遏住她的喉咙，尖锐支架几乎刺破皮肤陷入血肉之中。“没有气味，为什么会没有气味，你的灵域反应为什么没有成功！”
    不知道，我不知道......
    陶墨墨痛苦挣扎，犹如蜉蝣撼树。
    就在此时有人上前一步喝道，“住手！”
    蛇男提起软踏踏的陶墨墨愤怒道：“老大！她把血洒在这里根本不是为了金蝉脱壳，而是为了避开灵域反应！”
    “你们闻，她的血里什么都没有，她和他那个父亲一样，都该死！”
    这一切在处于半昏迷的陶墨墨耳中什么都听不到，她只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冯柏年说沈从风在找她，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巨大的求生意识让陶墨墨最后一次被摔在地上的时候，一个咕噜竟然滚到墙角，窒息带来的模糊感也不知道摸索到了什么，眼前迷迷糊糊直发黑，只听得那人暴怒大吼：“不许走！”
    在赶来之人的眼中，只见濒临死亡的女孩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似的，一瞬间消失在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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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 伪造现场和假扮死者

    夏末刺眼的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楼道玻璃，照射在氧化后的血迹上。
    无声的沉闷在游荡，从来不会安静的老小区在此刻格外的寂静，就连蝉鸣都停止了。
    鲜血布满半个楼道拐角，炎热的气温无时无刻不在蒸发出一种诡异的味道，透过鼻腔直达肺部，紧紧缠在里面。
    男人蹲在警戒线外，深仇大恨似的盯着那一滩血，一个娃娃脸警官爬上楼后伏在他耳边说：“冯哥，死者母亲根本不在邻居家口中那个公司上班，死者父亲也没有查到出国记录。”
    冯柏年拿出烟盒捏了捏，颇为不舍放回口袋，“真麻烦。”
    娃娃脸点头，“是挺麻烦的，昨天刚接了个没身份的坠楼尸体，忙都忙不过来了，怎么又指了个这个案子给冯哥，局长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毛。”
    冯柏年问：“小白，你说一个昨天就死掉的人，今天在某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发现死者致死血量，凶手怎么办到的？”
    “把血抽出来，第二天再把血倒另一个地方伪造凶案现场？”白鸣刚说完就觉得错了，“这也不对啊，尸体能告诉我们死亡时间，第二天再伪造现场想造成自己不在场证明，没用。”
    文件夹档案上是一个年轻漂亮女孩的照片，笑盈盈看着冯柏年。下面是一串简单的个人履历，以及最后一个专业表格对比，显示两者是同一人的结果为99.9%。
    “小白，假如昨天死掉的人，并没有大量失血。”
    白鸣抓抓后脑勺，“冯哥，你这话我就不懂了，唉？您是不是说前天和昨晚这个两个案子？这不是两个吗？”
    冯柏年合上文件夹递给白鸣，磨蹭了下胡茬说：“我见过奇奇怪怪的案子，形形色色的凶手，没有什么现场和手法是不能被还原出来的，唯独这个，有意思。”
    白鸣惊讶，“坠楼死者dNA检测结果出来了，陶墨墨，女，十八，t大新生，家就住在这里？”
    “不可能啊，有目击者看到陶墨墨死亡当晚，在楼下与男朋友大吵一架，外面公路监控也拍到了，陶墨墨出门和回家的影像资料。”
    白鸣继续说：“一个在前一天跳楼自杀的人，怎么可能在第二天活生生的走路吃饭吵架？”
    冯柏年淡淡重复，“是啊，一个在前一天跳楼自杀的人，怎么可能在第二天活生生的走路吃饭吵架，除非......”
    “除非有人假扮死者！”白鸣越发笃定道：“冯哥，要不要我回去现在就审一审那小子，他和死者是女朋友，肯定很熟悉死者，如果有人假扮死者，应该瞒不过他。”
    “不用着急审，还不到24小时，先关一关他，”冯柏年打了个呵欠，“等我们的法医出结果再说。”
    “你又不相信结果，等什么等？”季法医全副武装从房间里走出来，跨过隔离带摘下帽子口罩说：“冯柏年同志，我说过了，两组血迹对比结论显示这里的血迹和停尸房那具尸体就是一个人，你非不信，现在毛发唾液到手，过几个小时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第七十三章 看不见的第四人

    谁也看不见的是，在三个人旁边边还有第四个人存在。
    阳光穿透她的身体直挺挺打在地面上，让穿着校服的女孩显得半明半暗。
    文件夹照片上的女孩，就站在他们面前，只是没有一个人发现。
    陶墨墨本来是在看她的档案，听到有人喊冯柏年这个名字才唤醒注意力。
    冯柏年？就是她雇佣他杀自己？他不是警察吗？
    冯柏年猛然转身吓正在观察他的陶墨墨一大跳，正要躲开的时候，就见他直接穿过自己往下走，“走小白，我们去会一会那个校草，给季法医争取点时间。”
    楼道玻璃就算布满灰尘，但也看的见外面的天空并不是完整的，而是一片一片，宛如蜂巢似的六边形结构拼接而成，像一个漂亮的气泡倒扣在大地上。
    陶墨墨看了眼墙角，灰尘和鲜血混合成一团，无甚出奇。
    但她就是在这里地方掉了下去，落在一个流光溢彩的通道里，濒死的身体瞬间回到最佳状态，当她从通道中走出来的时候，便是这里。
    这是一个和那个世界一模一样的世界，又截然不同。
    这里上演的，似乎就是她失踪后的事情。
    陶墨墨跟着法医走入停尸房，
    季法医对于冯队长怀疑他的专业表示非常愤怒，正疯狂用专业词汇问候他，穿好防护服、手套、帽子、口罩后一把掀开白布，只见一具青白的尸体躺在台上。
    那个女孩半张脸面目全非，半张脸青紫发肿，就像是不可抗力狠狠砸在她那一半身体上。
    纵然陶墨墨早就知道会看到谁，但这么直观的去看还是将她吓得高声尖叫。
    只不过就像是在表演默剧，没有一个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她双手捂嘴慢慢爬起来，尸体膝盖上有一道和她一模一样的伤疤，看着都快要恢复的样子。
    “好好的女孩，邻居、老师、学同学们口中的乖孩子，怎么就因为母亲不许你谈恋爱，就去烂尾楼自杀？”季法医抱胸问，那姿态就像是在问一个活人似的，“你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们你就是陶墨墨，你到底是谁？”
    克隆人、不对，她真的死了？
    那天她跑出家门后在街头看见的新闻快播是真的。
    “对不起......”陶墨墨眼泪滚滚落下，她试图想去牵一牵女孩的手又不敢。
    对于陶墨墨来说仿佛就在昨天，黑夜烂尾楼里女孩大喊出真相：“爸爸妈妈当年为了保护你，制造出我来和你混淆，让人分不清真假！”
    父亲是爱着她的，为了保护她不被李助手利用，克隆出一个替身混淆视听，然而克隆技术注定克隆人的命只有十八年，当她知道养大长大的父母是别有用心的时候，当她知道她的出生于存在都是保护另一个人的时候......
    那是怎样一种心情啊！
    但是父亲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人体实验、基因序列这都是生命禁区，是被严格控制不允许任何人涉足其中！
    陶墨墨苦笑，父亲的确爱她，但或许更爱其它的东西。
    她擦了擦脸上泪痕，努力平复心情对女孩说：“我有太多问题要去寻找答案，没有办法把命赔给你，作为既得利者的我现在说再多对不起也是枉然，我要走了，再见。”

 第七十四章 问询

    明亮的问询室，两个人相对而坐。
    沈从风姣好到令人窒息的脸上弥漫疲惫痕迹，黑色短发半遮半掩眼中血丝，嘴唇也干裂起皮。
    一杯热水放在他面前，白鸣在冯柏年示意下悄无声息走出去，关上了门。
    偌大的问询室只留下两个人，不对，三个人。
    陶墨墨俯下身，眼泪穿过沈从风放在膝盖上的手背，她的手轻轻抚摸那张脸的五官，深刻到将轮廓刻在心里。
    实验室里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孩与眼前之人逐渐融合，陶墨墨张张合合好几遍，最后只说出一句：“好久不见了，学长。”
    没有人听到这句话，冯柏年将水往沈从风手边推了推，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本来中午就该来见你，但中午临时有事出去了一趟，让你久等了。”
    “我姓冯，你可以叫我冯警官。”
    沈从风没有接这句话，眼珠木然移到冯柏年手边档案袋上，“凶手，找到了吗？”
    冯柏年抽出一支烟叼着没有点燃，边打开档案袋边说：“公民配合的程度能很大程度帮助我们捉到真凶，你作为失踪者的男朋友，想必对死者很了解，所以今天才请你过来配合我们。”
    一叠照片放在桌上，第一张就是防水裹尸袋，袋子被拉开小半截，露出一张被毁容的脸，依稀可见轮廓柔和，性别女。
    陶墨墨看见沈从风的身体在抖，喉咙如被掐住似的发不出声音，分明是寂静的室内，只有空调在吐出丝丝冷气，但他的耳边都是嘈杂嗡鸣。
    他的手越过第一片，似乎想要拿起‘死亡现场’的照片，但才放过去就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
    看着那些遍布楼道的血液，他黑色的眼珠仿佛被染上同样的颜色，全身的血蜂蛹倒灌大脑，苍白脸上染上不正常的红。
    陶墨墨想要握住他的手，一遍遍穿过徒劳无功。
    她忍住不悲戚出声，后悔自己那晚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和他一起离开t市，如果走了是不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真的是现实世界吗？这是她失踪后的场景吗？那他该有多痛苦......
    但冯柏年拿烟的手一停，很快状若无事拿下烟揉成一团准确丢进垃圾桶，身体稍稍往前伏，问道：“同志，听说昨晚，也就是陶墨墨失踪当日，你们在楼下大吵一架？”
    沈从风手紧紧捏住那张红色照片，“是我的错，我要是不和她吵架，如果那晚送她上楼......我不该走的，我不该走的......”
    一声声歉疚与懊恼，带血一般的后悔让陶墨墨没有办法听进去，她一头扎外面透气，结果意外撞到一群人里。
    “呦嚯，冯哥这是抓到线了。”白鸣兴奋道。
    一旁汉子拍了他一巴掌，“小点声，这玩意可不隔音。”
    陶墨墨这才看见，室内合上的窗户玻璃竟然是双向玻璃，她刚刚在里面的时候压根看不见外面，但现在站在外面透过这扇玻璃看室内却是一清二楚。
    季法医说：“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冯柏年都还没出手就露出马脚。”
    白鸣得意道：“也不看看我冯哥是什么人，外号西天如来！就算是齐天大圣来了也逃不出我冯哥的手掌心！”

 第七十五章 失踪者

    挂着俩浓浓黑眼圈的小姑娘正在打游戏机里的超级玛丽，听到这话嗤之以鼻道：“他还如来佛祖？他就一周扒皮，我还未成年就让我整夜干活，没良心！”
    白鸣哪里听得有人说自己偶像坏话，翻了个白眼说：“说得好像谁正常睡过觉似的，小孩子天天熬夜打游戏长不高的。”
    肖美人头也不抬威胁，“有本事你别在网上活动，小心我......”
    “行了行了，再吵吵都一边儿去！”陈鼎没好气道：“还看不看了？不想看都滚。”
    白鸣不甘心瞪了肖美人一眼，奈何小孩对游戏机痴迷过生，头也不抬一下。白鸣悻悻收回眼刀，小声道：“陈哥，这家伙明显有问题，冯哥还和他打什么太极。”
    陈鼎斜了一眼，“哟，你还看出什么问题了？”
    “我可是警校第一毕业的，”白鸣挺起胸脯说：“你看他拿照片的时候，直接略过第一张照片，第一张可是陶墨墨的尸体，作为男朋友的他这可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季法医凉凉道：“人在视觉主导情况下，更容易被鲜艳的颜色吸引，更何况整个楼道都铺满了血液，这可不是一般的刺激眼球，比一具毁容的女尸更夺目。”
    白鸣不服气，“这一叠都是与陶墨墨有关的照片，他就算略过女尸，看了这么久见到一张不认识的照片，一句都不问一下？”
    “人在悲痛下，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听到自己想听的，无关紧要的东西，很容易被忽视。”
    接连被泼冷水，白鸣说：“季法医你到底站那边的？”
    陈鼎敲了下他，“自己人都说不过，你还想去审犯人？先练几年再说，小屁孩。”
    陶墨墨还有哪里不明白，他们认错了凶手，把沈从风当嫌疑人去怀疑了。
    这简直大错特错，这个世界上最不会害她的人只有沈从风了！
    陶墨墨急的要命，看着装大尾巴狼的冯柏年气得牙痒痒。
    冯柏年问得又多又细，一些问题还重复问好几遍，眼看沈从风处在爆发边缘的时候，他忽然问道：“不知道你是否认识失踪者父母。”
    直觉告诉沈从风危险快要到来，但事实上他根本分辨不出来源自于哪儿，李助手那张站在观察室后面表露出掌控的脸让他当即反驳，“不认识”
    “哦？这是你女朋友的母亲，你真的不认识？”
    “我从没见过她，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墨墨说她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们在一起。”
    “可是她失踪了，和死者父亲一起失踪了。”冯柏年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沈从风，你就不好奇吗？”
    沈从风首次正视冯柏年，眼睛里是波涛汹涌和愤怒，“警官，凶手找到了吗？”
    冯柏年，“很抱歉，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一字一句从他牙缝中挤出来，紧绷青筋充满了爆发前的压抑，“找到他，问他，为什么要杀墨墨，她那么小，她那么好，她还有那么长的生命没有度过，为什么要杀了她！”
    冯柏年哦了一下，颇为意外的问：“同志，你为什么认定失踪者已经去世？我似乎从来没有说过她已经死亡。”

 第七十六章 他的秘密

    屁！你明明说过我死了！
    陶墨墨只恨自己不会翻白眼，她都听出这家伙在套话，先前看他不把自己和克隆人混为一谈，就算dNA一致也是抱有怀疑的心，还以为他有多厉害，结果现在抓着不是凶手的学长设套，简直、简直是疯了！
    白鸣也提出自己的疑惑：“难道冯哥觉得他会是凶手？”
    陈鼎指了指里面，“你看他装的人模狗样，其实早不知道闻到什么味儿才会咬死不松口。”
    “可是监控显示他出小区的时间，加上证人口供吵架的时间，他根本无法完成杀人藏尸这些动作。”白鸣提出最大的疑点，“你看那么大一片血迹，凶手行凶后不可能一点都没沾上，这几天可是大晴天，大晚上如果穿雨衣才更引人注目。”
    陶墨墨给娃娃脸比赞，小伙子说的真有道理，赶紧给你上司说一说，让他不要错怪好人。
    沈从风哪里不明白冯柏年这是把自己列为嫌疑人了，他只觉得讽刺无比，“放着真正的凶手不抓，却来咬死我不放，我原也没指望你们能捉住凶手，不然那样的我才让人感到可笑。”
    “同志，你这是话里有话啊，”冯柏年说：“不如说仔细点来听听。”
    “正常情况下，一名成年人的血液总量相当于体重的8％，如果体重为50KG，血液量约为4000毫升。
    当失血量少于400mL时即10%，不会有明显的症状。
    当失血量在800mL时即20%，会出现口唇苍白，冒冷汗，手脚无力，呼吸急促等症状。
    当失血量超过1200mL时即30%，生命就会发生危险。”
    沈从风挑出多角度拍摄的照片，“就算你无法计算出这里的血量总和，你们的法医也能推断出结果，你早有答案，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来套我的话。”
    “啪啪啪......”
    冯柏年鼓掌，“好学问，不愧是奖学金获得主，学识和我们这种大老粗果然不一样。”
    “沈同志，你要对我们警察有信心，线索是层层拨开的，凶手不会赤裸裸把动机摆在明面上。”
    砰的一声，沈从风蓦然站起身双手拍在桌面上。
    “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通天的手段，也不是顶级黑客。我要查的事，目前根本查不清楚，如果你们还这么愚蠢，我就只能放弃这里。”他的话恶毒到毫不掩饰的厌恶，低睨着琥珀瞳孔都是冷的。
    冯柏年巍然不动，“看来沈同志有很多事瞒着，这可不好，作为公民有义务接受我们的询问且如实陈述。”
    “人都有秘密，很正常。比如陶墨墨是被收养的，这你知道吗？”
    沈从风坐在椅子上没有动静，闭着眼。
    冯柏年将文件打开一份一份摆出来，“一心要为女朋友找出凶手的人，竟然一点也不意外女朋友是被收养的。”
    “她的身世，和死亡，没有必然联系。”
    “没有必然联系，但有拐弯抹角的联系。”冯柏年说：“陶墨墨的养母，不在康斯坦制药有限公司上班，陶墨墨的养父，一个号称常年在国外打工的人，根本没有出过记录。”

 第七十七章 不能曝光的理由

    当陶墨墨捋清事情后，常年不在家的爸爸，和工作忙碌的妈妈，她也大致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无非就是想要再现当年。
    她失踪，警方肯定会深挖她的关系网，其中关系最亲密的父母首当其冲。为了不暴露实验室，跑路是必然的选择。
    “如果你沿着这条线深挖，或许能挖出十年前的秘密，”陶墨墨就这桌上的资料看了几眼，那都是她每天都会看见的面孔，她又看了看冯柏年，“可是你为什么抓着学长不松手？”
    这个问题沈从风也提出来了，“警官，你好像把我当嫌疑人在看待。”
    “你如果是嫌疑人，那问话的地方就不在这里。”冯柏年笑眯眯说：“谁让你身上有秘密，却选择不说出来。”
    “沈同志，这个人你眼熟吗？”冯柏年指向防水裹尸袋照片。
    沈从风，“不认识。”
    冯柏年直接丢出炸弹，“面容虽然有些看不清，但dNA显示她是陶墨墨。”
    滋啦——
    刺耳的拖拉声回响室内。
    沈从风颤抖的声音从胸腔到嗓子眼，他失去了理智，也根本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陶墨墨在一旁急的打转转，“这不是我，这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死，学长，你不要听他瞎说，他是在炸你！”
    白鸣嘀咕一句：“冯哥怎么把这都说出去了，他不是不信烂尾楼女尸是陶墨墨吗？”
    季法医伸了个懒腰，离开的时候说：“小朋友，要相信科学。”
    阳光渐渐从地面划过，冯柏年将灯打开，明晃晃的灯光投在地面，反射室内，一片惨白色。
    “对于死者的遭遇，我表示同情，也希望能尽快将真凶缉拿归案。无论你接不接受这个消息，作为警察我有义务要告诉你我们找到尸骸这个消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缘故，沈从风看起来没有一点血色，眼眸漆黑得吓人，“你们在哪里找到的她。”
    冯柏年顿了下，“郊外烂尾楼。”
    “烂尾楼？”
    嗯？冯柏年极快抓住沈从风不可置信的尾音，“有什么问题吗？”
    沈从风却是没有回话，闭上眼平复心情。
    “2022年9月27凌晨一点，也就是前天，你在哪里？”
    “在家，睡觉。”
    “监控显示你家前天凌晨一点的时候，开灯过。”
    沈从风冷笑，“上厕所不行吗？”
    到底是什么让他极快恢复原状，刚刚他得知陶墨墨尸体的时候分明是一副震惊诧异的模样，一听到烂尾楼就平静下来，烂尾楼发生了什么？
    思绪只在转念间完成，冯柏年极快追问：“你家半夜上厕所开客厅灯？”
    “警官，我怕黑，开大灯，有错吗？”
    “看到你女朋友尸体的照片，你的反应有点出乎常人。”
    “如果我哭天抢地能帮你找到凶手，我也可以在你面前表演。”
    “你认识这具尸体。”
    “认识。”
    “她是谁？”
    “陶墨墨。”
    “......”
    一瞬间的快问快答，针锋对决，沈从风分明被击破的心理防线用极快速度恢复原状，让人无法找到缝隙撬开。

 第七十八章 破绽

    白鸣皱眉道：“这家伙如果和案子有关，如果不是高智商犯罪人群，他的情感收放怎么能这么精准，冯哥好不容易击破他的防线，他是怎么重新组建起来的。”
    陈鼎回答，“烂尾楼，他听到烂尾楼后外露的悲伤才全部收敛。”
    陶墨墨那夜从烂尾楼仓皇逃离后才发现把手机落在哪里了，学长似乎并不相信克隆人就是她，除非学长知道克隆人的存在。
    对了，她们的指纹是一样的，她要打开她的手机简直是轻而易举。
    烂尾楼那夜，在她走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肖美人咬碎棒棒糖，“这位帅哥要真是高智商犯罪人群，又怎么会在冯队面前把悲伤和不在意瞬间转换，这不更引起我们注意？看到自己失踪女朋友的尸体，好歹表演表演才正常。”
    但沈从风丝毫不表演，可以说他所有的反应都很真，他真的希望能找出凶手，真的确定陶墨墨死亡，在看到照片那一刻是真的悲伤至极，但也真的确定烂尾楼女尸不是陶墨墨。
    白鸣不可置信说：“奇了怪了，冯哥也总觉得烂尾楼女尸不是陶墨墨，他是怎么感觉到的。”
    陈鼎说：“这家伙有什么依仗是我们不知道的。”
    白鸣嗤之以鼻表示，“这么恶性杀人手段，就算是装疯卖傻也不能逃脱法律的制裁，他要真的是凶手，还能有什么依仗能救他一命？除非天崩地裂才行。”
    肖美人盘腿抱着电脑敲敲打打冒出一句：“死者父母也有嫌疑哦。”
    “不是失踪了吗？”
    “信息时代，他们就算是坐大巴也会留下蛛丝马迹，除非靠两条腿走出t市还避开所有监控。”肖美人说：“根据信息显示陶母在陶墨墨小的时候经常搬家，一直到陶墨墨上高中才在t市定居，假上班，真有钱，账户里钱不少，远远不是一个普通家庭所能赚到的。”
    “然而陶母吃穿用度十分低调，唯一高调的就是给家聘用钟点工，用一段时间就换，时间长到在中介公司里出了名。”
    “十年不间断给她打钱的是个海外账户，开户的人资料显示是陶父，但陶父号称在国外打拼，其实从未出国。”
    “陶父陶母是十年前登记结婚，虽然是从福利院领养的陶墨墨，但其实陶墨墨是被他们捡到送去福利院，在福利院也就一个月就被合法收养，时间短，加上是十年前，福利院没留下任何纸面信息，也就录了一个孩子进出时间与名字。”
    陈鼎吧咂嘴，“十年，刚结婚就收养小孩，这可不少见。”
    由于陶墨墨一直在沈从风身边，屋外的对话自然没有听见，也就错过很多讯息。
    沈从风看了眼手表，“警官，时间不早了，如果没有什么要问的我需要回家一趟。”
    冯柏年收起资料说：“难得来一趟，不吃顿饭再走？时间还早着呢，明天周五，你早上并没有课。”
    冯柏年是打定主意要留他24小时，沈从风也不想多说什么，拉了把椅子就要坐下。
    就在此刻，玻璃幕墙骤然被破开！

 第七十九章 改造者

    无数碎玻璃从外至内倾斜而下，瞬间割破两人手脸。
    警报声瞬间响彻大楼，门外陈鼎和白鸣破门而入往腰上摸。
    这一摸脸色大变。
    坏了，不出警就不会配枪，他们现在在警局办公大楼，根本不会随身带。
    冯柏年被碎玻璃割伤侧脸，也不知道是眼球受伤还是眼角，依稀看见一个黑影从破口处向自己袭来，抄起椅子就往上砸。
    “冯队！”
    “冯哥！”
    两声惊呼，伴随一个嘶哑声音在冯柏年耳后说：“让你的手下安静点，不然我也不介意多做一点什么。”
    陶墨墨对这个声音太耳熟了，她被那个有一双蛇眼的男人快掐死的时候，就是这个声音阻止了他。
    她急于拉开沈从风，“是改造人，不要靠近他们！”
    陈鼎、白鸣和挟持冯柏年的凶徒呈对持，沈从风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竟然十分冷静打量凶徒。
    而这一切被冯柏年尽收眼底。
    白鸣咽了咽口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里可是警局！”
    秋老虎肆虐下，男人穿得严严实实，一张脸意外露出来，是一张很普通，丢在人群里就会被淹没的脸。
    “没办法，我要的东西就在警局。”男人说。
    冯柏年问：“你要什么？”
    “我......”
    男人才说出一个字，就被冯柏年转身推臂压制对方的手臂迫使刀锋远离，迅速连接搂臂压腕，手臂顺势上搂，夹住对方小臂。
    这一切都只是在转瞬间完成，眼看即将脱困，由远至近警报声此起彼伏，砰的一声枪响打在白鸣脚前。
    谁也不知道一个男人竟然倒吊在玻璃幕墙外，手里拿着枪在摆弄。
    “安静点，我可不会用这玩意，一不小心打死人就怪不得我了。”
    陶墨墨吓得躲在沈从风身后，是那个有蛇眼的男人，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蛇男跳进室内，站在柱子后对冯柏年晃晃手里的家伙什，冯柏年举手慢慢移开。
    “老大，大意了啊。”
    首领揉揉手臂，“这家伙反应快到不像人。”
    蛇男笑嘻嘻说：“反正还有时间，他们一时半会顾忌不到这里，你要不先揍他一顿？”
    首领正色，“还有正事要做。”
    额头血一直往下流，遮住冯柏年半张脸，他死死盯住这两人，“你们来这么多人，不惜袭击警局，想要得到什么。”
    首领说：“t大大一新生，陶墨墨。”
    冯柏年说：“你们应该去学校里找。”
    “她的尸体现在躺在你们警局，”首领说：“我一点也不想和你们打交道，所以把尸体给我们带走是你们最好的选择，否则后果是你们承担不起的。”
    白鸣，“你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做什么吗？这里可是......”
    “警局不是吗？”蛇男恨道：“有事的时候你们在哪里？现在充英雄，没用了。”
    不说给一具尸体，倘若让他们全身而退都是耻辱，袭击警局，偷盗配枪他们都不怕，跟别提杀人，冯柏年疯狂思索该如何办的时候，沈从风忽然问：
    “墨墨是你们杀的？”

 第八十章 不该

    所有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急的陶墨墨拼命在他面前挥舞双手，“快走啊学长，他们就是一群疯子！”
    “小白脸，我怎么会杀她呢？我们爱她都来不及，”蛇男咧出一口牙舔了舔，“爱到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沈从风眼珠慢慢地转动，落在首领身上，“这世界上没有比你们更恨她的了，也没有比你们更想得到她，你们中有人，杀了她，是不是。”
    首领这才把目光放在沈从风身上，仔细打量他的四肢百骸，“小子，你知道不少东西。”
    “我那么想救她，想带她走，你们却要杀了她，”他的神情还是那么淡漠冷静，但是语调分明微微发抖，“杀了她的人，都该死！”
    “我没死，我真的没死！”陶墨墨吓得大叫，“我只是被藏起来了，沈从风你醒一醒，你看一看我！”
    难道沈从风在这里做了什么，冯柏年才会在信中留言说如果不能把他唤醒回到元宇宙，就会杀了他。
    这里是气泡世界？
    这里居然是气泡世界！
    “冷静沈同志！”冯柏年给白鸣打了个眼色，“去停尸房，把陶墨墨尸体给他们。”
    “冯哥！”
    “快去！”
    白鸣不甘心转身，意外撞到一个人身上。
    那人头发胡子纠缠在一起，只看得见一双浑浊的眼睛，他长得比陈鼎还要高还要壮，居然悄无声息站在他们身后。
    白鸣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转头去看冯柏年，冯柏年点点头，示意走。
    那人也跟着白鸣一起离开。
    沈从风动动脖颈，对冯柏年说：“你不该给他们的。”
    冯柏年：“什么？”
    大楼下无数声音和鸣笛混合在一起，枪声交织，勾出一副枪林弹雨的画面。
    而另一边，却是能飞檐走壁，操控人们所能想象不到的东西在吸引火力，金属、动物、树木，似乎没有什么不能为他们所用。短短半个小时，世界变了模样。
    沈从风踏过碎玻璃，就像是走在自家客厅似的休闲，他望向下面，神色淡漠看了眼冯柏年，“那并不是陶墨墨，你将会亲手毁掉这个世界。”
    冯柏年只觉得他话中有话，还未来及的问出来，只见沈从风张开双臂闭上眼，轻轻说出一句：“我来找你了，墨墨。”
    然后从十一楼一跃而下。
    “学长！！！”
    楼下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有人跳楼了！”
    没人能碰到沈从风，当视网膜捕捉到他就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伸出手却只是抓到一团空气。
    首领一愣，而后大笑，“居然是一个先天，想不到，竟然能隐藏这么好。”
    这一切都和陶墨墨无关了，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抓住学长，不管他去哪儿。
    此时已经是黑夜，没有一点人气的小区楼道感应灯时明时暗，像是已经废止了似的。
    陶墨墨对这条路不要太熟，学长这是要去自己家？
    沈从风穿过值守警员，一手一个敲晕，然后站在那摊血面前。
    陶墨墨咽了咽口水，她无法想象这是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几乎洒满整个楼道，这么多，难怪他们都以为自己死掉了。
    倘若将此时场景比作一幅画，那么这幅画没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捏，整个场景发皱、重叠、扭曲，一块小小的黑色斑点从墙角蔓延出来，一直到几乎能吞没整个画布。
    沈从风走入黑斑。
    陶墨墨被这场景吓得倒退几步，等注意到沈从风的时候，最后一丝白也没黑斑吞没。
    她鼓足勇气闭上眼，一头扎进去。

 第八十一章 记忆

    也就差了这么几步，陶墨墨从五光十色的甬道里跑出来的时候，早就不见沈从风的身影。
    陶墨墨回想起自己醒过来的时间，放弃t市，直奔研究所。
    快点、再快点，说不定她就能碰到写信的冯柏年！
    为什么要她把沈从风唤醒？她为什么要杀了自己？
    t市以东有一条山脉，山岭自西向东排列，又在最东处山脉犹如刀削似的有一条极大的断层，崖陡壁峭，巍然突起，连绵不绝。
    研究所在东处大断层崖下，人站在断层崖，只觉得形势雄伟，云雾缭绕，深不可见。
    这一切地理条件将研究所遮掩的结结实实。
    陶墨墨既不能飞也不能腾云驾雾，她除了不会渴不会饿之外，也会感到累，也无法做到长时间的徒步。
    奇怪的是当她急于想去某个地方的时候，她竟然能一瞬间到达。
    从高楼大厦刹那转换到深山废墟，那一刻她几乎吓出尖叫。
    尘埃在透过缝隙的阳光里挥洒，阴暗出一架手术台上一个女孩犹如陷入梦魇，在挣扎、祈求、哭泣，最后猛然惊醒抱着脑袋干呕。
    这一切她见过，还亲身经历过，如今换了个视角去看，感觉无比奇异。
    陶墨墨忍不住回想，当初自己醒过来的时候，是不是有另一个自己也这样，站在某个角落，看着她？
    ‘陶墨墨’初初醒来干渴难耐找水，自然也看到冯柏年留下的一封信，后面的一切没有谁比现在的陶墨墨更清楚了。
    她叹了口气，去寻找记忆里的地下室。
    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在哪里留下什么只字片语，让她能解开当前困局。
    陶墨墨不知道当年爆炸源自于地下室，只是在爆炸后研究室立即启动封锁程序，每层通道全部封锁，也就只有爆炸中心点大面积坍塌，才有了点空隙。
    爆炸将所有痕迹全部毁灭，资料室也被大伙毁于一旦，陶墨墨看着沦为动物巢穴的废墟无从下手，她一点都不记得实验室的路了，甚至母亲这个名词，在她的记忆里都只是一张照片。
    照片？
    陶墨墨眼前一亮，她见过母亲的照片，不是在实验室，是在一座墓园！
    t市在郊外有一座很大的墓园，因为地里位置偏僻，价格便宜，购买者日益增长，陶墨墨去找的时候发现和记忆里的截然不同，废了好一番劲才找到这个墓园。
    在墓园工作的人并不多，就在陶墨墨无头苍蝇满院去找的时候，正好迎面碰到两个工作人员一边走一边聊天。
    一个拖着空垃圾箱的工作人员说：“听说了没，市里好像出什么事了，乱哄哄的都往外面跑。”
    “老唐怕什么，再跑也没人往我们这里跑，说不定乱一乱，房价低一点，我们就有机会付个首付了。”另一个人漫不经心说：“从哪里清理起？”
    老唐说：“从没法联系到家人的格子间开始，那些刚过期没续费的先等一等，反正最近没有来购买的客户。”
    “干这行实在不道德啊，到期不续费就把人给掀了，好在格子间不放骨灰，不然这事我可干不来。”

 第八十二章 阿黛尔

    “没办法，老板是房东，他们都是租客，到期不续费就不能继续住了。”老唐说：“烧之前我们哥俩给人倒瓶酒，烧把香就成。”
    陶墨墨原本也没注意到他们，人都擦肩而过了，在依稀听到格子间才想到自己小时候，是看不见母亲照片的。
    那时候母亲在很高的地方，需要父亲把她抱起来她才看得见。
    如果是坟墓，就算才几岁她也不至于看不见，除非是在格子间。
    老唐看了眼表格，嘀咕道：“阿黛尔？怎么还是个外国人？”
    “记录现在十多年没有她的亲人来续费，都已经过期半年了。”
    “估计遭遇什么不测了吧，可怜。”
    电子表格上有准确位置，陶墨墨立刻朝a区奔过去。
    在年幼时候的她眼中，想要见母亲一面很难很难，不管她有多努力吃饭，踮起脚都够不到母亲的样貌。
    而现在，在各色照片中陶墨墨一眼就看见一个比a4纸大不了多少的透明格子里，放着一张照片。
    金发碧眼的女郎在河边拉小提琴，她的头发融入身后波光粼粼的河面，那一瞬间仿佛她在发光一样，纯洁又美丽。
    陶墨墨不可置信后退几步，她的母亲是个外国人？
    那她怎么一点混血的样貌都没有，无论是肤色还是头发眼睛，都是地地道道本土人？
    比陶墨墨更熟悉这地方的工作人员拿着平板对照好几遍，确定道：“a803，就是这里了。”
    他们用磁卡刷开格子，将照片拿出来，被惊动的干枯玫瑰花瓣骤然落下，也打开一个秘密。
    “唉？这还有个盒子？”
    照片后隐藏一个很小很小的盒子，也就成人拇指大小，无论是从何种角度都无法看见那个盒子，只有拿开照片才可以。
    老唐说：“放在照片后，肯定是对生者与死者很重要的东西，打开看看？”
    陶墨墨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父亲藏在这里的东西，会不会是和实验息息相关？
    在两个人，六只眼见证下，小小的木盒子被一下打开。
    出乎所有人意料，那里面竟然是一张纸。
    经过十年的时间，纸早就变得无比脆弱，也不知道怎么叠的，纸一点都不对称，光小心翼翼打开就费了一番劲。
    只见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数字犹如小孩子写的，歪歪扭扭还有大有小。
    数字下是很小的两留言：“阿黛尔，这是我们的女儿学写的字，送给远在在天堂的你。
    请你原谅我的谎言，保佑我们的孩子一生平安。”
    老唐大失所望：“什么东西，算了算了，一起烧掉吧。”说罢，直接丢在垃圾桶里。
    而陶墨墨看着那一串数字只觉得眼熟，在哪里见过一样。
    她使劲锤自己脑袋，终于从回忆的缝隙中找到一个画面。
    陶博士永远很忙，陶墨墨被托管在一个双语幼儿园，大班幼儿园老师同时教英语和中文，拼音和英文字母都要学。
    那时候的陶墨墨很不喜欢写汉字，因为笔画太多，忙碌的陶博士有一天抽时间和她玩游戏，将阿拉伯数字套在二十六个英文字母表上，然后拼拼音，猜彼此写的数字是什么中文。
    这个游戏也就成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陶墨墨经常躲去沈从风那里，走之前会在作业本写下数字，希望爸爸猜到并过去找她。
    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心愿，她希望爸爸能多见见她。

 第八十三章 密码

    陶墨墨跳进垃圾桶里，不管她如何回忆都不记得自己有写过这串数字，但按数字去对应字母表去拼拼音，是需要数字彼此之间有分隔的，这些数字紧紧连在一起，根本无从分开......
    不对，这些折痕就是分割线！
    那根本不是胡乱折叠起来的，那是故意的！
    如果按纸上的折痕作为分界线，那就是：
    17 9 13 9 14 7 19 8 9 4 21 25 1 15
    对应字母表顺序——
    q I m I N G S h I d U Y A o
    陶墨墨一字一句读出：“启、明、是、毒、药？”
    启明怎么可能是毒药，父亲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启明能引导所有的改造者进行二次觉醒吗？就连李助手都是这么以为，才会想收养她，利用她控制改造者。
    难道父亲说谎了？
    陶墨墨的思维在那一刻无比混乱，她当即离开去找沈从风。
    那夜他执拗要带她离开，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
    警察局审问室——
    白鸣在电脑上速记，冯柏年敲敲桌子拉回沈从风注意力，“沈同志，你确定昨夜你跑上楼的时候，没有看到任何人？”
    台灯光线夺目刺眼，正对沈从风左右各两个高清摄像头，忠实记录他脸上任何微表情。
    他看向冯柏年的眼睛，说出和之前别无二致的话：
    “墨墨的母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那晚我们在楼下吵架，她很生气......”
    冯柏年打断，“为什么吵架？”
    沈从风反问：“警官，你还没有遇见过喜欢的人吧？当你真心爱一个人的时候，你是不愿意和她分开的。”
    面对挑衅冯柏年无动于衷，继续说：“所以你们为什么会吵架。”
    沈从风双手交叉身体微微向前倾，对白鸣说：“我说的话麻烦你仔细，一字不动的记下来，免得这位警官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问同样的问题，不仅愚蠢还是在拖延时间。”
    白鸣手一停，刚要说什么沈从风就说：“我想带她走，她不愿意。”
    冯柏年点点头，“哦，私奔，这可是犯法的，说不定会治你一个拐卖人口。”
    沈从风合上眼一副懒得和他说话的样子，冯柏年继续问：“按你的说法，在陶墨墨上楼后，也不过三四分钟的时候你就追上去，中途没有遇见任何人，直到爬到陶墨墨家门口，看见一摊血迹。”
    “是的。”
    “你确定你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没有。”
    “冯哥，他说谎！”白鸣愤愤不平道：“那老小区为了安全早就把去天台的门锁死了，锁头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也没有人的脚印。他上楼什么都没看见的话，难不成凶手会飞天遁地？”
    沈从风嗤笑出声，一身戾气，“找不到凶手，就拿我这个目击者反复盘问，你们警察就是这么办案的？”
    “你！”
    “行了小白，沈同志熬了个大夜也累了，去倒一杯浓茶给沈同志提提神。”冯柏年将茶杯摆在左手边，“就拿我的茶叶去冲。”
    白鸣愤愤不平起身，椅子腿拉出刺耳的声音，然后是开门、关门。
    冯柏年拿出一支烟闻了闻，状似闲聊道：“沈同志是孤儿？”
    他竖起浑身的刺，“这点小事，你们早查出来了，何必问我。”
    冯柏年粗犷一笑，“闲着也是闲着，说两句话提个神呗。”

 第八十四章 痛苦转移

    实验室一别后，原来他去了孤儿院......
    她脑海里的记忆并不全，她似乎生了一场很重的病，每天需要在病床上接受冰冷机器针头刺入身体里，剧烈疼痛能把她淹没。那段时间父亲一直陪在她身边，因此她很久没有去找过他们。
    等她稍微恢复后，父亲对所有人宣布她是开启二次觉醒的钥匙，只需要时间成长，然后就是大爆炸。
    至于她为什么最后会落在李助手手里，她也不知道。
    陶墨墨伸出手指想摸了一下沈从风的脸，不出意外直接穿过。
    “你是不是在找杀害我的凶手？”她泪如泉涌，“我没有死，学长，我真的没有死，你不要再去其他世界了，回到元宇宙好不好？”
    就像一只蝴蝶扇动出来的风那般细微，沈从风骤然睁开眼看向左侧。
    白鸣走过来，“一杯冷的一杯热的，随便你喝什么。”
    看来是错觉......沈从风看也不看一眼，“我什么都不想喝，只要你们快点捉住凶手。”
    “你！”
    白鸣右手放下热茶指着沈从风说：“是你不实话实话遮遮掩掩，要不然我们费这么大功夫做什么！”
    “我已经实话实话你们还要怎么样，如果这对抓住凶手没有一点作用你们就该调转方向！”沈从风骤然起身右臂冷不丁撞倒白鸣左手上的冷茶。
    哗啦——
    被打湿的白衬衣下呈现半透明，依稀可见他的右臂被绑上绷带。
    冯柏年犹如闻到血腥味的狮子，“小白，道歉，然后去找季法医过来，做个伤口鉴定。”
    白鸣，“对不起，”然后一阵风跑出去。
    沈从风微斜他一眼，“这和案情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白费劲了。”
    冯柏年东拉西扯胡说八道：“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而且你要是伤口感染，小白可是要受处罚的，所以让医生看看比较保险。”
    “法医？医生？”沈从风说出这两个词后不再说话。
    季法医带着箱子匆匆赶来，将他右臂绷带拆开。
    那是五道利器隔开的伤口，一道比一道新，最新的伤口还在渗血，没有经过任何药物处理。
    “这是什么......”右上臂全是犹如蜈蚣似的伤疤爬在皮肤上，伤口与绷带黏在一起被撕开后潺潺流血，但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并没有第一时间上药，而是用镊子拉开仔细去看。
    陶墨墨想要推开季法医，结果自扑空摔在地上。“他要疼死了你们在做什么！快给他包扎起来！”
    季法医扎完止血带后给伤口杀菌消毒，“伤口细长，至上往下划拉，手速快，干净利落，受伤也就不到五六个小时。”
    “从上往下划拉？五六个小时？”冯柏年看着沈从风左手，意味不明道：“沈同志，你这是在吵架的时候给了自己一刀，还是在吵完架后给自己一刀，然后包扎完后换了件衣服再报警？”
    消毒水气味难闻，也能刺激人体疼痛感官，沈从风额头分明疼出汗渍，但他语调却意外的平静。“那只是，太疼了......”

 第八十五章 裂口男

    感应灯一闪一闪下，艳红的血像是有生命一般在攀爬。
    他以为能在楼道堵住凶手，结果扑空。
    血液中间有一片空白，他知道那里应该躺着谁，这一切发生不过眨眼间，但此刻他眼中，仿佛一个世纪的流转，每一个呼吸都让他感觉心脏要裂开。
    太疼了......
    季法医说：“人在无法忍受心灵上的疼痛的时候，会用肉体疼痛来转移注意力。”
    冯柏年，“季法医，你还选修心理学？”
    “不，作为一名法医我不作任何猜测，只是说出自己见到的。”季法医说：“你这伤口太深了，靠自己愈合很容易就撕裂，而且恢复慢，也容易感染，建议你缝合。”
    沈从风无所谓说，“反正我不会死。”
    “说什么瞎话呢，快拦住他，让他给你缝合！”陶墨墨想拉着他的手，在即将碰到鲜血的时候灼烧般缩回，眼泪从线条圆润柔和脸庞流下，“我知道你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但是我求求你，不要这样......”
    季法医走后冯柏年精神大振，敲敲桌子说：“沈同志，现在我们有新问题可聊了。”
    他慢悠悠道：“比如聊一聊你的伤口。”
    ......
    黎明时分，十一楼依然灯火通风。
    白鸣压着一个少年走进来，那孩子似乎未成年，戴着口罩露出一双眼睛桀骜不驯扫过所有人。
    现在正是肖美人亢奋的时候，游戏酣畅淋漓间抽空看了眼，精神一振道：“犯事了？要扒人祖宗十八代吗？”
    “做好！”白鸣把人按在长椅上，“冯哥，楼下抓到的，局长说让我们接手。”
    冯柏年把头埋在一堆文件中懒散问：“治安那队的活分我们刑警做什么？”
    小白说：“治安和户籍处一同抓到的。”
    “户籍？那帮文员？”冯柏年打着呵欠走过去一屁股坐椅子上滑到少年面前，睡意朦胧的眼睛扫了下他，“小子，犯什么事老实交代，老子今天的心情很糟糕，问一遍能解决的的问题不想问第二次。”
    少年似乎笑了，眼睛里是天真无知的挑衅，“你们关不住我的，下一步，我会去信息科。”
    “先去户籍，再去信息，小子，你找人呐？”冯柏年摆手，“给他拍个照，让小肖找找信息。”
    “然后关到咱门大校草旁边，等我睡个觉了再说。”
    少年不屑道：“愚蠢、废物。”
    白鸣一把揪起他衣领拉起，“你说什么？！”
    肖美人抱着相机兴奋道：“放心吧冯哥，我会把他挖得裤衩子都不剩！”
    “再说裤衩子扣你棒棒糖，”冯柏年瞪了一眼小姑娘，“用合理手段啊，再用非法手段你自个去写一万字检讨。”
    不让人抓到不就行了，肖美人心里瘪瘪嘴，乐颠颠举着相机说：“小白把他口罩拿下来，我都拍不到脸了。”
    少年听到后无所谓把脸伸出来，口罩落入白鸣手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的嘴像是小丑被人左右用刀划拉出长长的口子，像电视上的裂口女似的，但又用线歪歪扭扭将伤口缝合起来，露出正常大小的嘴唇。
    少年得意又诡异看着他们，故意阴森一笑，黑色的线伴随扭动。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恐怖电影的肖美人不负众望尖叫，“鬼啊——”
    相机落地，差点砸到脚丫子。
    冯柏年一手把相机捞起来，一手把小姑娘藏身后。
    他看了看照片，表扬道：“嗯，抓拍得不错。小白，把他拷门上，留一只手抓痒痒去。”

 第八十六章 时间到了

    沈从风没有缝合伤口，此刻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浑身热一阵冷一阵。
    他知道自己是发热了，伤口感染。
    伴随嘀的一声，隔壁门锁开启。然后手铐被打开、再拷上。
    接着是手铐上下摩擦刺耳的声音，被人恶意拉扯。
    陶墨墨看了看新邻居，见是个小孩子就没多在意，又回到沈从风身边。
    小白关上门的时候被沈从风喊了声，“喂，几点了？”
    白鸣看看手表，“凌晨一点多，怎么了？想通了，要交代？”
    沈从风掏掏耳朵，“太吵了，最后一晚能安静点吗？”
    “最后一晚？大校草，你......”白鸣忽然意识到沈从风面色不对，“你是不是感染了？”
    陶墨墨忙点头，“是是是是，他感染了，急需要药和缝合手术，你快找人来！”
    沈从风翻了个身躺下，丝毫不在意把伤口压住。
    白鸣思索着他这句话好像另有意思，赶忙去告之冯柏年。
    少年把脸紧紧贴在门上，透过栏杆缝隙看到沈从风，“喂，你快死啦！”
    “呸呸呸！你才快死了！”陶墨墨双手往外挥，一副赶走霉运的模样。
    “滋~”
    手铐恶意被按在栏杆上摩擦，发出令人汗毛竖起的声音。
    看护他们的警员被吵醒后抬了下眼皮，见没有越狱的情况后又睡了过去。
    见沈从风不耐坐起，少年得意问：“喂，你哪个学校的校草，校草都长你这样？”
    沈从风仔细看了少年，深深皱起眉头，“你们不该出现。”
    少年笑嘻嘻的模样凝固住，他几乎把脸挤出来去看沈从风，“你是谁？”
    沈从风懒得回答，靠墙眯眼似乎要睡着。
    少年哪儿肯，威胁道：“你最好乖乖回答，不然我杀了你。”
    见人走到门口，他得意正要说什么，就看见沈从风礼貌敲敲栏杆把警员吵醒，在警员不耐注视下指着少年说：“他要杀我，我要换房间。”
    警员一而再再而三被吵醒早就没了耐心，“你当这是酒店不满意还可以退房换房间的吗？他被拷怎么杀你，意念吗！”
    少年单手摘下口罩，扭动黑线说：“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他对准手铐张开嘴，一直张到黑线被血染红，一股细小尖锐的声音忽然发出，手铐断裂。
    警员大惊，反手一拍警报，红灯立即闪烁拉响警报。
    少年揉揉右手，“算了算了，反正也到时间了。”
    “就拿你当人质吧。”
    弧形气流对准钢筋水泥墙壁，砰的爆炸声，两间房间被打通，值守警员耳朵冒出鲜血倒了下去。
    陶墨墨想也不想挡在沈从风面前，断裂的钢筋和石块刷拉拉落在他面前。
    血顺着少年嘴巴留下，染红半边胸膛。
    他跨过碎石走进来，勾勾手指说：“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沈从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忍受什么似的说：“趁我不想动之前，把你的血咽进去，真恶心。”
    冯柏年、白鸣、陈鼎举枪对准少年，“别动！”
    白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仿佛爆炸了似的画面，“冯、冯哥，我搜身了的，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陈鼎将昏迷警员拖过来，“没死，受到冲击波晕过去了。”

 第八十七章 次声波

    少年毫无顾忌将后背露在冯柏年枪下，直勾勾盯着沈从风说：“你这种眼神，我真的讨厌啊。”
    沈从风一副懒得和他说话的样子，挑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打盹，把陶墨墨急的一脑门汗水。
    少年一步步逼近，冯柏年当即呵道：“站住，不然我就开枪了！”
    密级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居然真的站住了，回头对冯柏年等人比了个嘘，然后张嘴裂笑。
    霎时间，灯光闪烁炸裂，桌椅电脑文件撕裂，带着猛烈冲击对着门口汹涌砸去。
    这一状况让所有人避之不及，赶来的支援队几乎被掀了个底朝天，跳动的心脏随之共振，头晕、恶心、呕吐、丧失平衡与心脏麻痹，只在这一瞬间发生。
    绿油油的应急灯下，依稀可见少年嘴上缝合黑线根根断裂，只剩下最后一点靠近而耳的伤口还没有被撑开。
    沈从风看着死去的、哀嚎的、找掩体的警员，停顿两秒，再难压抑冲天戾气，对准少年狠狠一拳砸下去！
    少年脚下一沉，身子陷入了地底。
    没有照明的室内，模模糊糊见到两个人在交手，准备点来说是一个人压着另一个人在打。
    警员们摸索着将发出声音的伤员抬走，所有人压抑着声音。
    少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想要说什么，但沈从风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招招狠手直挑人身体最柔软最没有保护的地方。
    这什么怪物！
    少年心中大骂，愤怒冲破头脑再也估计不了首领的警告，对着近在咫尺的沈从风发出最高次声波！
    所有电子设备全部失灵，应急灯冒出白眼，黎明前的太阳还未升起，一片黑暗。
    少年从废墟中爬起来大笑，“这种死亡方法，你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五脏六腑发生强烈共振，大小血管一齐破裂的死亡，感觉怎么样？”
    一个声音回答他，“我觉得不怎么样。”
    少年被扰乱，注意力有所松动，沈从风一个闪现，手持钢筋砍向腿骨
    然后贴地横扫，将少年扫飞出去死死陷在墙上。
    但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死。
    “我说过，你太吵了。”
    随着沈从风慢慢走近，一根钢筋犹如插豆腐似的插在少年脑袋旁边，迫使他不要乱动。
    “我只想安安静静睡一晚，你们要找人，就不能安安静静的找？”
    噗呲——第二根钢筋插在他脑袋另一侧。
    少年肺腑受到严重撞击吐出一口血，瞪大眼睛区看，“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人。”
    沈从风拿着一根钢筋抵在少年咽喉处，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说，你们是用什么在找她。”
    听到这话少年忽然不紧张了，他放松笑道：“你居然也是，也对，你的身手就只要我们这种人才会有，你难道不是跟着她来得这里？”
    “我们都是一样的目标，好好配合，从这里拿到后再二次进化，世界就是我们的了！”
    钢筋一点点刺破表皮，这对于少年只是无关痛痒的一点小伤口罢了，但他感受到这人对自己的回答极不满意。

 第八十八章 恨

    “蠢货才感觉不到！我们都感觉得到只有这个城市的‘灵域反应’最浓烈！几天前这里分明会爆发一场能引导我们二次进化的‘灵域反应’，结果只有微弱的一点就没了，首领说可能是死了。”
    少年咬牙切齿道：“就算是死了，也要挖出她的尸体，剥皮吃骨！”
    他一笑，脸颊路出红色的皮肉，“这样还不够，凭什么？凭什么她站在高处，践踏我们的尸骨和痛苦天真的活着，然后可怜室外丢出她的一点点怜悯？如果我们不接受，就是不知好歹？！”
    什么都不知道的陶墨墨在小时候曾因为好奇偷溜去过底层观察室，也只有那一次，她差点死掉。
    小孩的记忆来得快，去的也快，小小的孩子很快在大人的陪伴下忘掉了，但长大后忽然恢复的记忆唤醒幼时噩梦。
    陶墨墨打了个冷颤，躲在沈从风身后。
    沈从风没有说话，黑暗中都要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一时间十一楼安静得不得了，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少年不知想到什么，奋力从墙上挣扎下来，惊愕望着他：“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一个人得到‘灵域反应’后杀了她？你这么完美，你一定安全度过二次觉醒！”
    沈从风收回钢筋，“我不想杀你，你走吧，告诉你们的首领不要再出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道幽幽蓝光亮起很快又灭了。
    陶墨墨生怕是改造异能者来了援兵，她知道沈从风听不到，但也交代一声：“学长你不要离开这里，我去去就回。”
    蓝光的地方是对面大楼十二层，也是一片漆黑，只有部分应急照明不受影响。
    冯柏年戴好夜视仪，在窗边架起望远镜。
    监控设备忠实传递对面人的谈话：
    沈从风说：“我没有杀她。”
    少年：“你没有杀她，那你的完美是从哪里来的？！所有的改造者都在t市等待‘灵域反应’，我们明明都感觉到了，但忽然没了，一定是有人享受了‘灵域反应’，为了独霸就杀了她！”
    “冥顽不灵！”
    “我们都要死了！如果不找到她，我们都会死！”
    发出瞬间蓝光的是肖美人的电脑，小姑娘面色煞白艰难在电脑上敲打，双手快得都要发出残影。
    “网全断了，要是发出求救信号，只能走卫星......”
    冯柏年检查了下子弹，“小白，开车出去，看......”
    他忽然停住，肖美人的手也停住了。她的目光从电脑移到一个角落里。
    那里躺着白鸣的尸体。
    十一楼爆炸的时候，白鸣被一块小石头贯穿心脏，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肖美人声音都在抖：“你们看见了吗？他们那个样子，那个速度根本就不是人，！这都不是人力能办到的事情！”
    冯柏年说：“着更要查清楚他们说的什么，这对解开他们的秘密至关重要。”
    查清楚他们说的什么，这或者能解开他们的秘密。”
    冯柏年背对着应急灯，也就那么停了一个呼吸而已他继续说道：“陈鼎，和我一起去十一楼，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活捉一个。”
    陈鼎点头，“如果t市潜伏许多这样的人，这很危险！”
    陶墨墨有时候会想，如果她没有好奇这道蓝色的光，没有去十二楼，是不是没有后面的事，她会不会一直把谎言当真相相信，去执行。
    肖美人不知道他们说的灵域是那两个字，多次检索后才确定出一个词——灵域：
    它有两层意思，一层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一层是坟墓。

 第八十九章 一半的真相

    一霎间，她感觉到了心悸，疯狂的才想让大脑停止运转，有一种可怕的结论在脑海里成形，这令她一时间居然愣在那里反应不过来。
    所谓的改造异能者二次觉醒其实就是骗局，她根本不是钥匙，而是毒药，后天异能者通过‘灵域反应’能引导自己达到二次觉醒就是一个谎言！
    她或许真的能引导他们进化，但她根本不是钥匙，无法让进化停止。而进化的终点就是毁灭。
    无法进行二次觉醒的改造异能者会死亡，进行二次觉醒的他们也会死亡。
    父亲本想瞒下这件事，但不知怎么被研究所发现，为了保住她的命，父亲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这是一个只有一半的真相，约束着不受控制的改造异能者。
    她不仅无法弥补父亲的错，更无法救他们，她的存在只会让改造异能者觉得还有希望，所以才会千方百计攻击警局抢夺她的尸体。
    所以她才会在气泡世界雇佣冯柏年去元宇宙杀了自己？
    陶墨墨被真相冲击得无法回神，她的记忆从小时候见到的实验一下跳到成年后的改造者身上。
    从李助手跳到陶母。
    从地下室的母亲跳到那张照片。
    还有她所亲身经历过的世界里，改造异能者屠杀普通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的模样。
    她浑浑噩噩走到十一楼，此刻她迫切想要回到一个熟悉的人身上，然后把这件事说出来......
    十一楼，少年想要拼命的模样僵住了，裂痕从左耳穿过嘴唇贯穿到右耳，就像是鼻腔下被撕裂厨一个巨大的伤口，上半部分头颅异化极速增加，后颈一点皮肉无法支撑上半头颅重量摇摇欲坠。
    进化的尽头是毁灭。
    他过多使用被身体排斥的力量，进化达到顶峰值，那外面一刻直升机带动巨大气流，没有人听清他在说什么。
    强光下可见他就像薄冰一样碎裂，可怕的能量在他体内宣泄，从四肢五官爆散向外席卷，强大的能量搅和钢筋水泥如龙卷风一般肆虐。
    从十一楼跳下落在地面的速度有多快？
    大约是三秒钟。
    陶墨墨眼见在直升机灯光下沈从风被一股爆炸冲下窗，直线下坠！
    “学长！！！”
    跑快一点！再快一点！她要接住他的啊！
    沈从风降落速度很快，光在他面前追逐，也就一次眨眼的时间，他仿佛消失在空中，然后下一次眨眼，人已然落在地上轻巧打了个滚卸掉多余的力。
    只是站起身的时候被两个红点瞄准。
    “沈从风，”冯柏年眼角带着深深的伤口，一条血痕划破侧脸。那伤口只要稍稍往里面移一厘米就能毁掉眼睛，显得人更显几分狠气，和白日的他截然不同。
    红点移动落在他眉心和心脏。
    “很多人都死了，沈从风，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很抱歉，”直升机强力灯交错下，他就像是在发光一样，整个人根本不像是经历一场恶战，反而极度平静。“但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最后一句话点燃冯柏年的怒火，“你们的秘密是什么，二次觉醒、灵域反应，这些究竟是什么！”

 第九十章 最后

    沈从风疲惫捏了捏眉心，陶墨墨安静走上前，虚虚牵住他的手。
    “这不是你们能触碰的东西。”
    “那什么才是！”
    沈从风看着天际，鱼白交际，整个城市渐渐苏醒，天空就像是碎裂的镜子摇摇欲坠，隐隐透出七彩光芒。“这个世界已经毁了，但没有关系，还会有很多的气泡世界让我找到真相，靠你们，没有用。”
    直升机上的人，用监听设备监控着的人面面相觑。
    “他在说什么？”
    而沈从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不，或者说并不是消失，他每走一步下一步就会出现在很远的地方。
    砰！
    冯柏年开出一枪，子弹分明打在他腿上，却是穿透大腿直接射在墙上。
    被子弹击中的沈从风如虚影一般消失。
    “沈从风！我一定会捉到你的！”这个冯柏年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但眼睛里全是疲惫和凶狠，犹如走在绝路的狼王似的，让人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咬断脖子拖入深渊。
    阳光驱散黑夜，一对年轻的情侣的街头手牵手慢慢的走。
    女孩亦步亦趋跟着他，一起迎接美好的日出。
    “日出真美啊，是不是？”陶墨墨笑语盈盈问：“我们是不是从来没有一起看过日出？这还是第一次呢。”
    半夜发生的一连串动静让这座城市犹如惊弓之鸟，防空警报划破长空，无数的人从窗户往下探头探脑试图得到一个真相。
    然而所有人看不见的是在他们所出的这个世界里，天空已经破碎，带着晨日阳光的碎片剥落，露出背后如同活物一般在流动的光带。
    出了血案的小区早已人去楼空，每走一步都能得到回音，安静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们最后停在熟悉的家门口。
    “墨墨，我又失败了，对不起。”沈从风的声音接近哽咽，殊不知道歉的对象此刻正在他身侧。
    她踮起脚虚虚按在他右臂上，“不要道歉，这都是假的，当气泡世界认定我死亡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事情和元宇宙就开始不一样。”
    就像是两颗一模一样的树，让某棵树认为自己生病了，那么往后的成长就和另外一棵树截然不同。
    这是世界的岔路口，但沈从风不知道，他以为陶墨墨已经死了，他以为自己只要足够的快就能抓住凶手或者看见凶手。
    殊不知他永远也抓不到一个不存在的凶手。
    陶墨墨拦在沈从风面前苦苦哀求，“回去吧，不要再进行下去了，这都是错误的，我们回到元宇宙......”
    谁会听到一个幽灵说话呢？
    沈从风直接穿过陶墨墨，走入‘斑’。
    陶墨墨泣不成声，忽然间外界的骚乱一声接一声，那是一种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听到的世界末日的声音。
    她回过头，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什么也没看见。
    从气泡世界无法折射元宇宙真实画面那一刻开始，气泡世界为了维持自身发展偏离既定路线，已然走向灭亡。
    ‘斑’快要消失，陶墨墨跳入其中。
    那是连接气泡世界的时光甬道，在这里有无数扇‘门’可供开启，只有开启正确的才会去往想去的地方。

 第九十一章 真实的虚假

    陶墨墨这次没有迟到。
    她追上沈从风，和他一起来到另一个气泡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她看着沈从风怎样靠近刚入大学的‘陶墨墨’，经历多个世界的沈从风太了解她了。
    校园里的感情总是那么真挚又热烈，就算沈从风还是一副介于成熟与少年之间的模样，但他孤冷的眼神，足已使所有人飞蛾扑火，试图融化这座冰山。
    可只有‘陶墨墨’的身影倒影在冷漠疏离的眼睛里时，才会有春风迎来，吹化冰雪。
    他们悄悄的恋爱、约会，去做陶母限制她做的一切事情，以迎新与参加学生会为名由，带着刚出蜗牛壳的陶墨墨一起疯一起玩。
    吹皱湖水的风带来丝丝凉意，微微解暑。
    ‘陶墨墨’拿着手机正在拍湖面夕阳倒影，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沈从风在她身后看着她，悄悄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她的背影。
    湖心亭第三个人苦笑，“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都是假的啊，学长。”
    按下快键的时候‘陶墨墨’仿佛感觉到了，笑嘻嘻回头要去看照片，但看见是一张背影后好奇问：“你拍这个做什么，逆光，可丑啦！”
    “不丑，很好看。”
    “快删啦！”
    沈从风按灭手机放回兜里，“我要留着以后看。”夕阳给他擦了层暖色滤镜，即使落日余晖烧出层层绚丽的晚霞，也无法比拟。
    女孩被这一句话弄了个大红脸，也不好再去删照片，反而踟蹰了会儿说：“学长，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沈从风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陶墨墨’指了指他的心口，认真道：“不知道，但我就有一种感觉，你在不开心。”她又笑嘻嘻说：“不要小看女孩子的第六感哦，很准的！”
    没想到沈从风直接承认了，“是，我是不开心。”
    ‘陶墨墨’瞬间发慌，小女孩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支支吾吾说：“学长是不是、是不是后悔了......”
    最后三个字很轻很轻，像是怕说出来就会成真似的。
    陶墨墨倒是笑了，气泡世界里的她和元宇宙的她真的很像啊。
    t大的校草四年都没谈过恋爱，绯闻都没传过来过，论坛不知道盖了多少层楼就是讨论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才能把沈校草拿下。
    但最后跌破大家眼睛拿下沈校草的居然是一届新生，还是人校草倒追的。
    想到这里陶墨墨眼角都泛出甜蜜，他为了把谣言扼杀在摇篮里，直接撸袖子下场新起帖子求广泛校友支招如何追女朋友。
    楼主不匿名，不盖ip地址，这一招把大家震得七荤八素。
    而那时候陶墨墨还正在想办法从李助手眼下扒拉出一些私人空间，压根没心情八卦校园风云，也就错过那一时刻。
    不过对于气泡世界此刻‘陶墨墨’的心思，还是非常好猜测的。
    他们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到就算女孩子努力去追赶，也是望尘莫及的距离。
    沈从风长叹一口气将女孩揽入怀里，低沉道：“我在害怕以后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会怎么办？”
    ‘陶墨墨’又羞又气锤了他一下，丢下一句要回家吃饭就溜了。

 第九十二章 再起风云

    只有陶墨墨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她走过去，两人一起肩并肩，橘色的夕阳光柔柔地穿过她脸上，让她看起来就像是要消失似的。
    她的身边，是同样也在看夕阳的他。
    沈从风闭上眼说：“我有时候真的想，就这样算了，和你在一起，慢慢的享受每一天。如果这个气泡世界破了，我就去下一个气泡世界里找你......”
    “不可以哦，我们还没有打倒恶势力拯救自己，”陶墨墨调皮回答道，她穿过他的手牵住他，就好像还在元宇宙似的，他们一起疯，一起玩，一起爬到山顶等待夕阳。
    平缓的时间流淌得总是很快。
    由于陶墨墨总是跟在沈从风身边，意外发现了一件事。
    在‘她’死亡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她’半夜偷溜出去与克隆体见面之后，沈从风也去了。
    克隆体用自己的指纹打开‘她’遗留的手机，拨通沈从风的电话。
    夜风穿过楼层，发出呜呜的哀愁声。
    这是陶墨墨第一次正视她。
    就像是在照镜子，她们真的一模一样，包括头发长短和膝盖上的伤疤。
    陶墨墨在元宇宙的时候就不知道曾发生过这件事，自然也就不知道如今的对话和之前的截然不同。
    沈从风道：“我带不走她。”
    女孩问：“为什么，难道你恨她？”她没有等他回答，反而极快道：“也对，你恨她也是正常，就像我也恨着她一样，如果我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性，我一定会杀了她，取代她的身份好好享受阳光空气，而不是活在她的阴影里！”
    沈从风居然听完她的话才开始说，“不，你错了，我不恨她，这是上一辈的事，与她无关，而且她也没有享受陶博士带给她的好处，相反她和我们一样，都是没有尊严的实验品。”
    实验室每天都会实验品身上的任何体液，从里到外，毫无隐私，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研究目标，就这样日复一日。
    女孩对此有些悻悻，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陶博士倒也狠得下心。”
    “那时候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听我的话，我带不走她。”沈从风愣了一下，苦涩道：“早知今日，那天我就应该强行把她带走，不管她如何想，不管她误会与否，先保住她的命。”
    “那时候的我也蠢，如果足够相信学长，把听到的看到的都告诉你，也就没有现在的事了。”陶墨墨说，那时候的他们打着对对方好的旗号，坐着伤害对方的事情，明明只需要多说一句话就能解开所有误会，却选择最笨的方法。
    可是那时候他们都是个普通人，没有足够的远见预测到未来的事，以为只是放一放，平复一下心情而已，结果就是生死相隔。
    女孩翻了个白眼，意外轻松道：“随便你们啦，反正我快死了，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了。看在我为你女朋友当了十几年的靶子，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沈从风问也没问的点头应下，“他们的目的不会达到，以不会，现在也不会。”
    她咯咯咯的笑了，月光下脸上都是死气，“他们早就该在十年前死掉了，老天不开眼让他们活下来，还想再掀风云，做梦！”
    “不要啊！”
    那一瞬间陶墨墨觉得自己已经跑得很快了，她飞扑想要拉出她，结果她的手穿过女孩的胳膊，只听得黑暗里一声重响，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离去。

 第九十三章 重复

    亲眼见证一场死亡的陶墨墨接下来好几天都浑浑噩噩，等她彻底醒过来后，发现在这个世界和之前几个气泡世界又不一样了。
    冯柏年以更快的速度锁定沈从风。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沈从风与两起命案有直接关系，但多年来的办案经历和直接让冯柏年就是觉得他有问题，很大的问题。
    经历多个世界都失败的沈从风早已神经紧绷到极致，面对老熟人冯柏年，他深知对方难缠程度，越想打发此人离开，越思考周全回答问题，就越露出马脚。
    在听到沈从风说出：“冯警官”三个字后，陶墨墨咯噔一下。
    糟糕，这个世界的沈从风在被请来警局那一刻到现在，冯柏年可从未说出出自己的姓名，他不应该这么准确无误的喊出来。
    果不其然，在冯柏年将沈从风放出去后，让手底下的人拼尽全力去挖对方人生经历。
    蝉鸣在声嘶力竭发出炎热警告，大中午的太阳下，油柏路都好像能把人鞋底烤熟。
    陶墨墨顺着沈从风看的角度望过去，六角形蜂巢拼凑的天空很结实，还没有裂开的样子，他们还可以在这个世界多呆几天。
    沈从风吊着胳膊往前走，他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有尾巴，焦灼丢出几个字，“又是他！”
    陶墨墨没忍住笑了下，细细数下来她很少看见又气又急的学长，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做什么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之后就是实验室的逼近和无数气泡世界的穿越，他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死气沉沉，就像是一个过客一般走过这些熟悉的世界，不停留也不回头。
    现在的他好像鲜活了一点。
    不过现在的他更加需要休息......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之前几个世界里应该来警局抢夺克隆人尸体的改造异能者并没有来，世界末日似乎延后了，学长可以子啊这个世界多停留一些时间。
    如果冯警官不死死盯住学长的话......
    落日时分，冯柏年将一辆卡罗拉停在小区外面马路上，他的手机里是今天下午一队队员与阳光福利院院长的谈话录像。
    陶墨墨也顺势从副驾驶凑上前去看。
    阳光福利院地理位置很尴尬，说实在t市范围内，但偏远得很，是很多年前废弃工厂改的儿童福利院，再加上交通不好没什么利用空间，才划拨当福利院使用。
    李助手从刚接手养陶墨墨开始就不许她和同龄的小朋友接触，长大之后她就算有心想要靠近，又因为社交技能点亮不全面往往弄巧成拙，就更加喜欢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的小孩子。
    阳光福利院是在她上学的时候，学校组织大家献爱心活动去过一次，后来她就喜欢上那个地方，但去了很多次一次都没看见过沈从风，也一次都没有见到过院长。
    只听过生活阿姨说院长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很少出来。
    视频里的院长白发苍苍，面容苍老和蔼，像极了小区楼下乘凉扇风的老奶奶们。
    “你们要打听阿风啊？那孩子怎么了？”
    女警笑了下，“没有，政审而已，沈同志没有亲生父母，只能来这儿打扰您了，我们就日常问几句话，您不用紧张。”

 第九十四章 他的往事

    院长的房间更像是一个书库，她拿着放大镜眯着眼找了好会儿，还是一个民警爬上去给取下来。
    那是一本相册，被主人用密封袋仔仔细细装着。
    “每个新来福利院的孩子我们都会给拍一张照片，这就是他。”院长用放大镜仔细确认后点头，“就是他，你们别看我年纪大，我记忆可好了。”
    十年前的黑白照片，还没有塑封，在空气氧化下早已斑驳不堪，根本没法办把照片与真人进行对比。
    陶墨墨倒是回忆了下小时候的沈从风，高高瘦瘦的，但样貌......记不清了......
    院长有些歉疚，“人老了就是跟不上时代，现在的孩子们都会有电子照片，说什么，什么个人表格，那时候我都是用纸去记录，时间长了，就不太看的清楚。”
    “不要紧，您就给我们讲一讲就行，”女警安抚道：“比如说沈同志是怎么来的您这儿，他父母您还记得吗？”
    院长丢出一个炸弹，“他不是父母遗弃的，是我捡到的。”
    老人放空眼神，一边回忆一边说：“那时候阳光福利院可不像现在这样常常有好心人资助，那时候拿着补贴生活，送来福利院的孩子很少有身心健康的，他们要治病要吃饭，是真穷啊。于是我和几个人去乡下买米面蔬果，看让村里的大棚主送过来会不会便宜些。”
    “路不好走，还是山路，只有月光隐隐约约照见公路，车开的慢，也正是因为慢才看见一个小孩赤脚在公路上走，又瘦又小，傻傻的也不知道让车，就在大马路中间走，灯光一打过去我们还以为见鬼了。”
    “问什么都不答，翻过山我们带他去村里问看是不是谁家丢孩子了，结果没人认得他。我们就把他带回来了，一开始都以为是个小姑娘，那时候阿风可漂亮了，好些人想收养他。”
    女警问：“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您还记得这么清楚，想必是发生过什么让您印象深刻的事情？”
    “最深刻？”院长磨蹭相片想了想，皱眉说：“他太瘦了，瘦的可怕，很脏，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小乞丐，那种被人拐走刻意饿瘦打残去乞讨的小乞丐？”
    “我们当时也以为他是好人家的孩子，遭遇不测才这样。”
    “带他回来洗完澡才知道是个小男孩，只是长得太漂亮才让我们以为是个女娃娃。而且身上也没有被打的痕迹，伤口最多是脚和手臂，都是石头磨伤和树枝割伤的痕迹。我们带他去报了警，发了公告，也没见有亲人来，于是就留下他了。
    在福利院长得好看，身心健康的孩子很容易被收养，但他都记事了，一般被收养的孩子都是三岁到五岁，大了的孩子很少有人要............”
    “咳咳，院长，”女警打断问，“沈同志有被收养过吗？”
    “没有，他不愿意。”
    “不愿意？”
    “他也不说话，我们还以为是个哑巴所以才被人抛弃，也敢不多问怕刺激着孩子。但阿风很聪明，不去上学可惜了，聋哑人学校我们负担不起，他知道后才开口说话，才能去学校。”

 第九十五章 诡异的魔术

    院长长吁一口气，“阿风每次放学就会教院里的孩子认字，认认真真的样子像个小老师。”院长笑眯眯的说：“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自从能拿奖学金，那孩子就不需要我们出钱了，甚至靠打工攒钱给福利院，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如果有更好的家庭，早就展翅高飞了。”
    院长活了大半辈子，哪里不知道政审是什么，见他们问得这么详细心有忐忑，“对了警官，你们来问他，是他出了什么事了吗？”
    “不是，这件事暂时保密没有办法告诉您。和他同一期的孩子们，资料您还有吗？”
    “有是有，不过时间太长了，那些纸保存得不是很好，我带你们去找。”
    摄像机被人拿起来，晃动间院长忽然想起什么说了句，“对了，我们在捡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他穿的衣服很奇怪。”
    “衣服，很奇怪？”
    “白色蓝条的衣服，医院病服那种，像是被火烧过焦。”说完院长迟疑摇摇头笑了，“时间太久啦，我或许是真的老了，记不清了，你们不要当真啊。”
    视频没有继续，冯柏年合上手机。
    只有陶墨墨知道院长没有说谎，也没有记错。
    那不是火烧，那是爆炸。
    爆炸后学长逃出实验室流落在外，一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
    耳麦里白鸣哗啦啦翻资料汇报，“同一期的孤儿都在大江南北需要花时间找，但我们问了比他小几年的孩子们，他们说沈从风会变魔术。”
    冯柏年抓住字眼：“魔术？扑克牌？”
    “好像不是，但他们也说不上来，毕竟时间太久了，口径也都对不上，差异很大。但都确定沈从风在他们小的时候，会变魔术，是福利院最受欢迎的玩伴。”
    戒烟的冯柏年习惯性扫了眼沈从风住处，见没动静将棒棒糖三两下拆开塞嘴里说：“记性这么差，也就是长大后就没见着？”
    “不知道啊，冯哥你也知道记忆最会骗人了，就算只隔了几天，不同时候地点去问当事人，当事人的记忆都会有些出入，何况至少十年？”
    陶墨墨听着这些她不曾知道的往事，再一联想到自己在知道父母不是自己亲生父母而是别有用心那一刻的心情，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悲伤在沈从风的面前是那么的轻飘飘。
    小时候的事情尽数忘掉，就算他们管束得严，但也让她在有记忆的那一刻开始衣食无忧的长大。
    而沈从风他全部都记得，却将所有都埋起来做一个普通人，只是这个普通人在碰到她后命运发生天翻地覆的影响。
    在这一刻陶墨墨涌出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她没有活下去，那该多好啊......
    流泪的陶墨墨完全没意识到冯柏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她手臂，就是没捉到。
    陶墨墨诧异与他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只有五个大字飘在对方脑袋上：
    他能看见我！
    我能看见她？
    陶墨墨不知道去过多少气泡世界，无论怎么折腾都无法让气泡世界里的任何一个人看见自己，对这个奇怪的现象她已经学会平静接受，甚至真正把自己当成一个幽灵。
    但在这一刻，居然能有人看见自己？！

 第九十六章 幽灵

    陶墨墨惊喜交加朝他伸出手，想试一试能不能摸到这个世界的人，结果把冯柏年吓得犹如被逼良为娼的良家妇女似的缩回主驾驶。
    车顿时一震，还带出几下余震，引得下夜班回家的路人侧目并露出鄙夷目光。
    “我屮艹芔茻！”
    小白在那头吓了一大跳，“冯哥？冯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冯柏年吐掉糖棍子，丢出没事两个字，利落关掉麦。
    在冯柏年的眼里，鬼魂陶墨墨不仅在后视镜里显现不出来，整个人就像老旧电视信号不良那种，时不时闪动两下。
    陶墨墨不确信他能不能看到自己，眷恋望着沈从风的住所，叹息般的说：“他什么都没有做。”
    出奇的是冯柏年居然听到了，干净利落道：“老子最讨厌电视剧里交代遗言的人叽叽歪歪要说不说，你要是能说话，就别说些没营养的废话，讲重点！”
    他能看到我听到我说话！
    陶墨墨倒抽几口冷气想也不多想一口气道：“我没有死这不是真的世界你不要杀他~滋啦~”
    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股电流声刺得人耳膜一震，就连陶墨墨也不能避免，等恢复过来她继续说：“你如果能去到元宇宙一定要......”
    她没有再说下去，这一刻她分明就在冯柏年眼前，但他已经看不见她了，他们的交集不过短短几秒时间。
    然而陶墨墨以为气泡世界的人能看到自己，就算只有几秒钟，只要能让学长看到自己，他一定会明白元宇宙的她还活着！
    怀着这样的希望，陶墨墨当即离开冯柏年的车直奔沈从风住所！
    空酒瓶整整齐齐码在茶几上，就算在自己的地盘里他也保持着警惕，喝酒都是收敛着情绪，没有丝毫放纵。
    他翻开手机看，里面是是不同世界的陶墨墨。
    “墨墨，人死之后真的有灵魂就好了，你只要出现在我面前一次，只要一次就好。”他神色清明，完全看不出喝醉酒的样子，“她们都是你，她们也都不是你......”
    一路跑上来准备拼命刷存在感的陶墨墨卡住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就那么傻愣愣站在原地，看着那些昏黄的灯光似乎将他的身影吞没，他的神情是悲伤的，到那种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后悔。
    当夜不出意外沈从风发烧了，他用一种憋屈的姿势睡在沙发里，就连梦都是不安稳的。
    陶墨墨无力站在沈从风面前，她甚至可以离他很近很近，感受每一次炙热的呼吸，听到每一声心跳。
    但她无法触碰到他，也无法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一个幽灵，不会有人知道它的存在，也不会有人知道它存在过。
    这或许是诅咒吧，是她逃避责任后神的责罚。
    晕黄的夜灯下，陶墨墨靠在沙发上，手虚虚牵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安抚：“不是学长的错......”
    就连月光也看不见，那只幽灵泪水盈满后顺着无法喘气的脸落下。

 第九十七章 过渡一下

    沈从风请了很长时间的假在家休养，陶墨墨知道阳台外面围墙公路上停放的车是谁，也知道里面的人想要做什么。
    但她不知道沈从风知不知道，他酒醒后就像平常人那样打扫卫生、开窗通风、下楼丢垃圾等等。
    但他有时候会在阳台看天，气泡世界里的人看天和他们外来人看到的天是不一样的。
    他们眼中的天空是无数六边形拼凑出来的一个规整半圆倒扣在大地上，像是最精妙的画家画出来的奇思妙想。
    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天地闷热得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就连蝉鸣都少了很多。
    陶墨墨走到沈从风身边，大大伸了一个懒腰，自然的问：“你在看什么？”
    在外人眼里阳台上只有沈从风一个人，他像是驱赶面前灰尘似的做了个走开的手势，自言自语道：“越来越多了。”
    陶墨墨顺着他看过去，什么也没看见，“什么多了？”
    沈从风没有回答，只是朝一个方位看过去，六边形轮廓原本严丝合缝，也不知道是画家手抖了一下还是怎么，六边形有些错位，露出天幕后的东西。
    “这是”
    这几日气泡世界很是安慰平静，陶墨墨甚至都快忘了每次在她‘死’后都会出现的改造异能者，都会破碎的气泡世界。
    算一算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他们也该全部到了。
    t市又要不安稳了
    沈从风拉上窗帘，眉间盛满烦躁。
    而窗帘外还没来得及进去的陶墨墨自然看见鬼鬼祟祟的白鸣同志提着两袋学长上午丢掉的垃圾钻进冯柏年车里。
    陶墨墨扭曲了下，这大热天的寻常人都避着垃圾桶走，而且现在还不到垃圾车来收垃圾的时候，这时候小区楼下的垃圾是最多味道也是最重的，他们还真是认定了学长是嫌疑人啊。
    陶墨墨摇摇头穿过窗户想：对学长而言冯柏年太熟悉不过了，每个世界都打交道，他的问话习惯和节奏学长简直不要太熟悉。但对于冯柏年而言，每个世界的沈从风都是新的嫌疑人，一个新的嫌疑人能对刚调来t市的自己那么熟悉，简直就是浑身上下写满了有问题三个字。
    也不知道学长是没察觉出，还是懒得改正既然在元宇宙能有一个被她雇佣的冯柏年出现，而现在的她只能来往于气泡世界，那么是不是证明在气泡世界的冯柏年有朝一日会去元宇宙？
    冯柏年分明是一个普通人，他怎么能去——
    “呀！”
    陶墨墨被正在换衣服的沈从风吓得当即捂眼蹲下，什么猜测啊谜团啊在这一切被面红耳赤的小人揍飞九霄云外，“学长你这个习惯不好换衣服得回卧室，实在不行去卫生间啊，这两个地方我是不会去的哎哎哎？你要去哪里？”
    居家服改成黑色衬衣，如同参加葬礼似的肃穆。
    城市被细雨绵绵淹没，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沈从风走在一条无比熟悉的路上，哪怕是闭着眼他都能抵达目的地——
    陶墨墨的家。

 第九十八章 无法识别的讯息

    沈从风就站在小区楼下，没有带祭奠用的小白花也没有试图上楼，他只是站在楼下仰望，轻轻说了句：“生日快乐，墨墨。”
    但不知为何，陶墨墨却从这个成熟又冷漠的男人身上看出了一丝丝脆弱。
    她沉沉叹了口气，踮起脚虚虚的抱了抱，然而这一幕被跟在后面的冯柏年看见后直骂见鬼了。
    后面的事，简直就是一个轮回。
    气泡世界的陶墨墨被重伤昏迷，失去大量血液导致原本该出现的‘灵域反应’极其微弱，埋伏在t市准备借‘灵域反应’一举突破二次觉醒的改造异能者直接疯狂，大肆寻找失踪的陶墨墨。
    而等不到‘灵域反应’的改造异能者身躯达到极限，迅速老死。
    这一现象不仅引起冯柏年等不知情人的注意力，更加让还活着的改造异能者争分夺秒，一切都是为了延续生命。
    在普通人眼中看不见的地方，t市暗流涌动，空气中散播许多信息，每一道信息就像是一个人的名字，只不过更能直观分辨出来人的能力，这比人类的遮掩更靠近动物。
    动物之间传递信息的方式有三种：物理信息、化学信息和行为信息。
    例如蝙蝠的回声定位之位属于物理信息，动物道物通过分泌信息素和标记激素属于化学信息，蜜蜂跳舞、孔雀展开翅膀、雄鸟振翅向雌鸟发出信号等行为都是行为信息。
    其中以物理信息传递最为迅速，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是340米\/秒，声音在水中的平均传播速度约为1450米\/秒，比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约快4倍。在不借助外力物品的作用下，水中信息传播最快。
    而沈从风可以将空气中四散的微粒子转换成相应的声音信号通过听觉器官作用于其大脑，或者转换成光信号通过视觉器官作用于其大脑，在他的眼睛里，没有遮掩也不会遮掩的改造异能者在t市一览无遗。
    不过对于改在异能者而言，能读懂每一次进入t市的同类足以，他们不需要防备彼此，不管之前如何，但目前都是用同样的目的在走每一步。
    于是在看到有改造异能者自毁后，沈从风去了t市微粒子运动最狂躁的地方，也是他曾和好几个气泡世界打过交道的改造异能者的首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当然这次见面并不愉快，沈从风只想修整几天然后离开气泡世界，但是气泡世界的原住民并不知情，他们在看到先天异能者的那一刻直接邀请一起对付实验室。
    改造异能者第一步是延续生命，第二次是彻底铲除实验室，毕竟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没有实验品会对实验室心慈手软。
    而陶墨墨对还跟在后面的白鸣心惊胆战。
    “你真的不能跟过去了，他们肯定能发现你的！”
    老天啊，本来冯警官就已经够怀疑沈学长了，如果白鸣再来个三长两短，一查监控不什么都知道了？
    元宇宙出现的冯警官言语中似乎对沈学长敌意慢慢，他们之间肯定还掺杂了其他的事情，不单单只是怀疑沈学长是凶手这一项。
    “你对上他们没好果子吃的喂！”
    陶墨墨急的直跳脚，拉又拉不住，说也没人听到，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去找冯柏年他上次在车里好像能看见她来着的时候，沈从风在改造异能者中的唾骂中冷漠离开。
    唉？出什么事了？

 第九十九章 二进宫

    “他就是个胆小鬼！首领，这样的人居然是先天异能者，老天简直不开眼！”
    “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哪个先天混得不比我们好，何必拉他入伙！”
    “大哥，这小子在t市这么久，指不定对‘灵域反应’清楚得很，还隐瞒实验室的事，我们要不跟上去？”
    见他们在谈论什么事而沈从风离开，分明藏在很远地方的白鸣悄悄起身离开，就这么一动立即被人发现！
    “等等！有陌生人的气味！”
    白鸣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当即捂住心脏从山坡摔下去了。
    陶墨墨一路追下，白鸣最后滚在山坡脚下半摊积水里才停下。
    “你怎么了？你快起来啊，你可不能死这里！”
    陶墨墨慌得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就发现白鸣的脸埋在积水里，当水面平静后没有一丁点儿泡泡冒出来。
    白鸣死了，难怪改造异能者发现他后也不追上前。
    这是陶墨墨第一次清楚的知道一个改造异能者杀人，是多么的轻而易举。
    父亲到底实验什么，把一群人类变成怪物？
    没有人会相信‘灵域反应’是毒药，他们都会以为是她想要活命才撒谎。
    这样的能力，不该是平常人所能拥有的，一旦她的‘灵域反应’带他们度过二次觉醒，就算进化的尽头是毁灭，他们在死亡降临前难保不会先给这个世界带来毁灭
    陶墨墨追上沈从风，心慌意乱问：“学长，死了一个警察，他是跟着你才出去被杀的，怎么办，冯警官一定会查到你身上”
    一切也正如陶墨墨所料，当在警局熬了一夜的冯柏年给手机充上电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反打电话回去没人接，一直到靠肖美人追踪才查到白鸣手机的位置。
    而他去了之后，白鸣尸体早已僵硬。
    沈从风再次踏足审讯室，对于这个地方沈从风简直不要太熟悉，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陶墨墨止不住叹气蹲在一旁画圈圈，结合前几个气泡世界她几乎已经猜出沈学长要做什么了。
    冯柏年一个人坐在他面前，也没有要速记员，自己将a4纸和照片一张一张放在桌子上。
    “2022年10月14日，也就是今天凌晨1:13分，你从住所翻墙出来，却不避开监控，去了城郊。说说，去哪儿做什么？”
    沈从风丝毫不意外他们能查出来，他不知道白鸣死亡一事，反问道：“警官，我半夜睡不着出去遛一遛，不犯什么法？”
    审讯室外的陈鼎恨不得掐了监控先把人揍一顿再说，“放他娘的什么狗屁话！对这种骨头硬的人，就应该让他吃吃苦头！”
    沈从风看了眼玻璃，波澜不兴收回眼神看着冯柏年，皱起眉头，只觉得有什么事突破了掌控似的诡异。
    打火机一下又一下打着火，最后点亮冯柏年含着烟的下颌，他深深抽了一口，没有吐出烟。
    “沈从风，遛一遛不犯法，不过在你离开及回去的这一个小时内，城郊死了一位警员。他负责监视你，在你离开家后，他跟了上去。”

 第一百章 猎人

    “警官，我又不反社，杀人是犯法的，何况是一名人民警察？”沈从风语重心长说：“您的同事去世，我表示非常遗憾，但我还是那句话，人不是我杀的。”
    陶墨墨忙点头，“学长是绝对不会杀人的，这是人和疯子的界限，不能跨越。”
    冯柏年拿出一双鞋的照片，“不着急，等你鞋子上的泥土青苔等化验出来，和他身上的一对比，就能证明出来了。”
    啊，又来了
    沈从风手臂摆在桌面上认真端详冯柏年，这个人有着出乎意料的嗅觉，总能察觉隐藏在平凡外表下不平常的事情，如果是在元宇宙提前遇见，有这样的人为朋友，他会很高兴。
    但在每一个气泡世界都被他当做嫌疑人，这种感觉实在糟糕。
    “我知道会有很多人在看，也无所谓，这个世界我呆腻了。”他反手将照片推给冯柏年，“警官，有没有人对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不能触及的东西？”
    玻璃外的人面面相觑，他在说什么？
    沈从风实话实说道：“跟踪我的警察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才丢了命，对此我感到很遗憾，但你盯错了人。”
    “生而为人犯了法，就该伏法。在我看来没什么该不该能不能的，我的使命只是把该送上审判庭的人，送进去。”冯柏年将烟碾碎，眼神凌厉看着沈从风“而你作为公民的使命，就是坦白一切你知道的。”
    沈从风往后一靠，许久不曾说话，就当别人以为他要沉默对抗的时候突然问：“你为什么总盯上我？”
    几乎每一个世界，都会。
    陶墨墨捧着脸点头，每一个气泡世界的学长作为外来者第一时间就把本世界的沈从风替代掉了，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异常，毕竟这个沈从风和其他沈从风都是一个人。
    只有冯柏年，只要他接触到沈学长就会死死盯住，像猎人一样。
    呸呸呸！陶墨墨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住，冯柏年要是猎人，沈学长岂不是猎物了？
    而对于用了‘总’这个词汇，冯柏年直觉感觉不对，但一想到或许是陶墨墨死亡事件加在一起他才会这样说，于是回答道：“作为警察只讲证据，证据表明你有嫌疑。”
    沈从风了然，“原来如此，我记住了，多谢。”
    沈从风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冯柏年毛骨悚然，似乎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在静静发生，而他们却一无所知。
    此时麦里传来陈鼎的话：“冯队，季法医发现了一点东西，说必须要你来看。”
    冯柏年将文件收好，起身那一刻对沈从风说：“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就在这里。”
    沈从风双手放在后脑翘起，故意道：“冯警官有没有一种感觉，其实我在这里见过你很多次了。”
    陶墨墨无语了，推搡沈从风说：“你干嘛故意激怒他啊。”
    警局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沈从风与白鸣的死有关系，在关押足够的时间后还是将人放了出去，但作为嫌疑人他不能离开t市。
    而沈从风也不想离开t市，他只是去了一趟陶墨墨的死亡现场。
    在跨越‘冷斑’的那一瞬间，在跟随其后冯柏年的眼中，鬼魂陶墨墨牵着沈从风的手走近一片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
    冯柏年慢慢靠近，将手放在‘冷斑’上。

 第一百零一章 杀了我

    在时间和空间的甬道中，由于宇宙之间的相互碰撞、挤压，彼此连接那一块地方的能量被冲撞出去，形成一条常人看中看不到也无法触摸到的冷斑。
    冷斑之外，肉眼无法捕捉的星球转速此刻在在极速运动，带出长长的尾巴与光晕。如果有幸被某个星球上人的捕捉，没有人会知道在看见每一颗星星的背后，是它们穿过无数光年，在茫茫寂静的宇宙中为你而来。
    甬道里的世界是沈从风的世界，作为外来者的陶墨墨只能拼尽全力去追逐他，才不会才下一个瞬间丢失他的身影，陷入无边无际的宇宙之中。
    然而在跟随他踏入下一片光明，在看到六边形蜂巢天空的时候，那一刻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啊，还是这样。但还是涌出一股悲哀和无法阻止的颓废。
    这又是一个气泡世界。
    陶墨墨看着沈从风离开，没有追上去，她去了警局。
    冯柏年高高翘起椅子，两条腿交叉搁在电脑桌上，一本书盖在脸上有节奏的一动一动，仿佛本人正在吃东西似的。
    “冯先生？”
    她的声音很小，本来也只是试探性的喊一声，没想到冯柏年居然听到了，他拿下书目光利锐捕捉到陶墨墨。发现是个小女孩才懒散打个哈欠一指斜对面说：“小妹妹，要报案出门左拐下电梯，你走错路了。”
    陶墨墨这一刻无比的平静，她摇摇头，认真道：“冯柏年先生，我就是来找你的。”
    连名带姓引起冯柏年注意力，“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这不是重点，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只有你才能办到，所以才来拜托你。”
    “什么事？”
    陶墨墨说：“我想请你在去往元宇宙的时候，杀了我。”
    宿命般的轮回，在这一刻圆上最后的圈，这是一切的开始，也是所有的终点。
    冯柏年气笑了，“小妹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警局，”陶墨墨思索片刻认真说。
    冯柏年简直无语了，“你在警局雇佣我杀了你？年轻人，少看点小说，乖乖上学。”
    “你会的，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不要手软，我必须死。”她想了想，笑了笑，眼眸弯弯的说：“如果让我不那么疼的死掉，就更好了，毕竟被捅一刀真的是让人害怕。”
    冯柏年不想再说什么，让小白把这个脑袋有问题的姑娘请出去，“小白！小白！”
    可声音很快戛然而止，冯柏年面露异色，陶墨墨在他瞪大的瞳仁里看见自己的下半身慢慢消失，就像鬼片里的鬼魂似的，透过窗户的阳光将所有物体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唯独她没有。
    “窝草！”
    细细的一条椅子腿再也撑不住重量，咔嚓断成两条。
    冯柏年赶忙爬起走到陶墨墨所在的位置摸索，什么也没碰到。
    陶墨墨双手摊开看了看自己，此刻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苦笑还是该满意。冥冥之中她忽然想到在上一个气泡世界里，她在废弃实验室看见‘自己’从手术台爬起来，那场景与元宇宙的经历如出一辙。
    恐怕现在自己所经历的画面，在某一个气泡世界里也曾发生。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陶墨墨看了眼正在查监控的白鸣，或许她走的这条路无数个自己曾经都走过，但对于此时此刻的陶墨墨，这是一条全新的，她心甘情愿走下去的路。

 第一百零二章 沉迷虚假世界

    身为局中人的时候玩玩会看不清很多真相，一旦跳出局外，尤其以上帝视角去看待同一件事情的时候，就能发现很多意料不到的事情。
    尤其陶墨墨再次看见李助手的时候。
    算一算时间她认识李助手十年的时间了，尤其她是以母亲这个身份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在真相接二连三冲击过后，陶墨墨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消化和调整自己，很快引来了‘死亡’。
    在不停的穿梭各个气泡世界后，再看到李助手这一刻她竟然没有什么被欺骗后的愤恨和恼怒。
    果然时间能治愈一切。
    在这个气泡世界所发生的事情与元宇宙极其相似，只有两点不同。
    其一是冯柏年居然来到t大校门口堵到了‘陶墨墨’，但陶墨墨根本不认识他，引起冯柏年的错觉，再加上沈学长用男友的姿态出场，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正常。
    可是冯柏年此人有着出乎意料的嗅觉，他意外从沈从风眼中看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居然开始查他的人际关系网。
    其二是沈学长在送‘陶墨墨’回家，发现李助手用来掩盖自己的工牌，皆由送工牌的理由去了康斯坦制药有限公司，却得知查无此人。
    只是两个很小的点，就像是一只手在时钟上轻轻拨动两下，许多既定的未来事件接二连三改变。
    比如这个世界的陶墨墨没有出去旅游，没有去往那个居住着克隆人的小镇，没有在旅馆留下照片。
    所以克隆人也没有见到她，没有来到t市，没有那夜的烂尾楼对话。
    沈从风似乎有意避开这些事情，带着‘陶墨墨’像一对正常小情侣那样享受每一分每一秒在一起的时间。
    陶墨墨紧张得要命，她害怕沈学长因为一次次穿越而身心俱疲，所以直接找一个气泡世界，利用自己的先知避开所有不幸事件，平静度过想象中的生活，然后和气泡世界一起毁灭。
    在避开克隆人后，第二个要解决的隐患就是李助手以及她背后的实验室。
    所以沈从风才会故意给‘陶墨墨’提及送工牌。
    不过当陶墨墨顺着沈从风的目光看到康斯坦制药公司某个废弃仓库上一个logo时，恍然大悟。
    那是她小时候在实验室见过无数次的标识，一只手和一个地球——
    上帝之手计划。
    实验室根本没有在爆炸中消失，而是在改造异能者的报复中蛰伏在t市，等待‘灵域反应’后将改造异能者一网打尽。
    将一头雾水的‘陶墨墨’送走之后，沈从风潜伏在康斯坦，准备在下次李助手出现的时候将其拿下。
    没成想因为康斯坦半夜投运废料的事被人举报，本来归环保局管的事最后分到冯柏年手中，冯柏年跟随运货卡车进来，在信号屏蔽仪下与白鸣失去联系，又被巡逻犬发现，意外和沈从风撞在一起。
    狭小的水渠检修门里两人短暂过了几招，沈从风以留下一枚扣子作为代价离开水渠。
    等到他回到家时，已经是第二天黎明。
    沈从风疲惫不堪躺在沙发上，怔怔看着日历出神。
    2022年10月13，这是元宇宙陶墨墨失踪日期。
    按照以前每个气泡世界里沈从风的做法，他都会和元宇宙的这天一模一样，去将他送回家，然后等待凶手出现。
    虽然一次都没等到过。
    但这次沈学长没有动，他看着天花板，眼神是那么空洞。
    陶墨墨在这一刻手脚冰凉，她结结巴巴的说：“这个世界都是假的，学长你不能忘了你在哪儿气泡再真实也会碎，你也会”
    电话铃声在此刻突兀响起。

 第一百零三章 未知事件

    “沈学长？”是女孩熟悉的关切声：“你昨天下午不在学校吗？我没找到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手机也没打通。”
    无数细小的微粒撞击上他的听觉神经，就像一粒尘埃落在琴弦上，那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能引发飓风。
    沈从风活了过来，“我昨天感冒了，手机没充电，不好意思。”他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墨墨，我想你了。”
    “我是真的想你了”
    陶墨墨就站在他面前，悲伤闭上了眼。
    电话那头的女孩有些担心又甜蜜，“学长你在哪儿，我去看你。”
    “我先休息一下，”沈从风看着日历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我定了两张游乐园的票，今晚是满月，在摩天轮最高处听说可以摸到月亮，要不要一起去？”
    电话那头女孩心动了，甜甜道：“好呀好呀，我们游乐园见！”
    这是沈从风第一次主动避开陶墨墨的死亡现场，也是他第一次放弃寻找凶手。
    陶墨墨的初衷就是希望沈从风能放弃寻找不存在的凶手，然后回到元宇宙，可眼下他的放弃，更像是一种对自己生命的放弃。
    “不可以！”陶墨墨都忘了自己是碰不到沈从风的，她试图抓住他，结果摔在沙发上，看着沈从风的背影大喊：“这是虚假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看外面的天空，都有裂缝了，这个世界要坍塌了，你不能留在这里！”
    但沈从风什么也没有听到，他按计划在手机上订票，预定晚餐，甚至还查了下哪些夜景适合情侣观看，一副打算今晚不睡觉的准备。
    陶墨墨被他的反应吓到了，拼命哀求他醒过来，可奇怪的是她偶尔都能被冯柏年看见，却从来无法出现在沈从风面前。
    看着捧着花束站在游乐园门口等女朋友赴约的沈从风，看着脸上如释重负，眉眼间都是期待的学长，那一刻陶墨墨竟然无法分辨出到底什么才是为他好了。
    她好久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学长了，在接连几个气泡世界里，他都是沉重的、疲惫的、失望的，就连偶尔那一瞬间的放松，也不过是失神的时候才会拥有。
    在元宇宙的时间，她一心以为自己是为学长好，将自己都弄不明白却直觉危险的事情与他分割开，轻轻松松就说出分手两个字。
    而现在也是为他好，想要将他拉回元宇宙，拼命打破这份虚假的平静。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
    按元宇宙的进程，今晚就会是她的死亡日期，沈学长只要避开今晚事件，这个气泡世界的进度将会被彻底打乱。
    自此之后气泡世界所有的事情都不可控，都是未知的，同时也会迎来极快的坍塌与毁灭。
    但沈从风一直在游乐园等到晚上八点半，陶墨墨没有来，电话也不接。
    朋友、家人、恋人成群结队走过他身边，偶尔有女孩对捧花的年轻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似乎在疑惑是谁能让这么好看的人等这么久，但很快匆匆而过。
    他的身后是灯会璀璨的梦幻乐园，无数灯光将他拉出无数条影子，交错在一起。

 第一百零四章 不可控因素

    灯光投不出的是另一个影子，一直站在他的右手侧。
    陶墨墨是看着时钟滑到八点半，女孩没有如约前来，一种不知道什么味道在心里散开。
    就连这样，也无法阻拦必须要发生的事情吗？
    时钟敲响，沈从风放下花，走到一处偏僻黑暗的地方，只见地砖花草开始扭曲变形，一块黑斑凭空出现，与黑暗融为一体。
    陶墨墨家门口的锚点，他使用过最多次。
    黑斑将他吞没，再次出现已然到达楼梯拐角处。
    只要再往上走几步，就能到一户人家门口。
    陶墨墨最先跑上去，意外道：“没有？”
    “学长，什么都没有，你快看啊！”
    楼道灯泡虽然损坏，透过小小的窗户可以看见地面黑漆漆的，没有暗红的血色，没有腥甜的血味。
    一切和往昔别无二致。
    沈从风紧绷的呼吸舒缓了些，纵然见过很多次他依然无法用平静的心情去对待那种腥味，腐烂的、腻得仿佛能钻进心脏，紧紧勾住，无法呼吸。
    老房子不太隔音，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伴随大声呵斥，“你说我误会你？警察都找上门说找你打听你那个男朋友的事，你都找了个什么人，警察都过来了！”
    “妈，那人早先还来学校门口堵我，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还是学长把人赶走的。”
    “你还真交男朋友了？你是怎么对我保证的！”
    “妈！他人很好，不是坏人，你不能见都没见就污蔑人家！”
    “污蔑？人警察都找上门了，好人会引警察吗？你听不听我的话！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立刻给我断了！”
    “”
    陶墨墨没有进去，这个画面她在熟悉不过了。在元宇宙的时候李助手为了避免不节外生枝，严令禁止她不许交男朋友，美名曰专心学习不要分心。
    在越来越逼近的生日面前，李助手人恨不得将陶墨墨绑在身边，若非引起叛逆，估计都不会让她上学。
    沈从风手放在墙壁上，意味不明道：“警察，冯柏年。”
    陶墨墨简直头疼，这个世界里截至目前为止什么命案都没有发生，也都没有和沈学长扯上任何关系，他是怎么阴魂不散又盯上学长了？
    是她出现在他面前，还是在水渠里两人被狗追的时候碰了下面？
    不会？
    月光都没有，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冯柏年是狗鼻子吗？他凭什么锁定是学长的？
    陶墨墨和沈从风都不知道是一枚碍事的扣子导致的结果，反而是在第二天，铺天盖地的小道新闻周刊和八卦娱乐都换了风格似的，一个个开启神鬼莫测报道头条，一副能和走近科学比拼的节奏。
    网友们纷纷赞叹走近科学停播简直是重大损失，如果还在的话，就这头条不得拍个十天半个月？
    什么老树成精，不知道建国以后不许成精的规定？
    还什么抢劫便利店，这年头谁还用现金结账？抢便利店还不如抢金店。
    只有知情人知道这并不是在胡说八道，而是改造异能者受到空气中微量的二次觉醒兆头，纷纷涌入t市，造成不可控事件增加。

 第一百零五章 以爱为名

    如果将改造异能者比作蜜蜂，那意外避开死亡的‘陶墨墨’就是一朵即将绽放的花朵，蜜蜂受花香吸引而来，徘徊四周。
    陶墨墨看着来往学生们将各种匪夷所思的头条当作笑话在讨论，看了看天空。
    六边形裂缝背后是流光溢彩的宇宙，在气泡世界出现重大事件改变后居然没有立即破碎，反而出乎意料的自我运行下去。
    沈从风正常上学、放学、买菜、做饭，一切和一个普通大学生一模一样，就连盯梢的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就连‘陶墨墨’的母亲打电话给辅导员请了很长时间一段假，作为男朋友的沈从风也没有说去看一眼女朋友。
    沈从风将自己融入气泡世界里生活，即将分崩离析的天空就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卡住了似的，将将就就的东升西落。
    这也是陶墨墨呆的最长时间的气泡世界了，跟随沈从风生活的她也在最初接二连三的气泡世界里换来此刻的宁静，从最开始的不自然到最后的坦然面对，睡醒了甚至都还能对学长来一句早上好。
    就是不能吃不能喝的日子实在让人抓心挠肝，陶墨墨时常对着街边小吃摊流口水。
    不过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此世界‘陶墨墨’监护人——陶母，也就是李助手两巴掌打碎了。
    当着整整一层楼下课学生的面，就那么呼了上去。
    被请了长时间病假的‘陶墨墨’来到学校后找到了沈从风，还没说几句话，也不知怎么就被神兵天降的李助手抓了个正着。
    勾引她女儿的沈-狐狸精-从风就这么硬生生挨了两巴掌，在围观人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演技意外进步的李助手声泪俱下控诉沈从风引诱自己未成年的女儿，这是要坐牢的云云。
    这可意外了。
    如果七岁念小学一年级一般上到大一都会满十八岁，也没人会特意问小学妹你多大了之类的话，谁都没想到陶墨墨居然未满十八。
    引诱未成年这个罪名可不小，还是急匆匆赶来的校领导在顶着被挠了好几下将李助手拉开。
    “你怎么不躲开啊！你又不是傻子！”陶墨墨踮脚对着沈从风侧脸直扇风，“她又不是我妈，没必要让着她，要是被她怀疑到你身上更麻烦。”
    而气泡世界的‘陶墨墨’羞愧交加挡在沈从风面前，就差以死相逼才让这场闹剧乱哄哄的平静下来。
    办公室里，几个校领导彼此对眼，咳了几下，一个人将冰水放在桌上说：“沈同学，陶墨墨的母亲也是太爱自己女儿了，才会这样，你”
    沈从风将冰水贴在发红肿侧脸，“我知道。”
    一个以爱为名的母亲，就算做出再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会被大众接受。那个女人今天这么一闹，如果他沈从风真的是一个不知情的普通人，不止会恼羞成怒和陶墨墨分手，日后也会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再也不会和陶墨墨有任何接触。
    这正是她要达到的效果。
    胜利就在眼前，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动摇陶墨墨的心。
    沈从风说：“我想请一个月假。”
    校领导们怜悯看了眼他，心道：打人不打脸，年轻人年轻气盛被这么两巴掌打下来。那么多人看见了，肯定下不去气。
    这么一想，也就痛快将假条批了。

 第一百零六章 分歧

    初次品尝到爱情甜蜜的女孩，和势必要将他们分开的强势母亲，自然爆发一场惊天动地的争吵，最后以李助手愤怒之下的一巴掌结束一切。
    陶墨墨走上楼的时候与她撞了个正着，看着不解又委屈的女孩捂着脸，她心里骤然冒出一个念头：
    元宇宙如果那夜她没有失踪，想必接下来的遭遇将会和此刻一模一样。
    差距就是知道许多零星碎片的女孩会更加强势去反抗，但很有可能会因为没有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对真相半知半解，还是会在李助手面前落下风。
    看着迫不及待逃离的养女，李助手大力甩上门，猛烈撞击声让对门好奇的邻居一缩脖子，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犹如野兽般，李助手一把将桌子掀了个底朝天，听到稀里哗啦碎裂声才能遏制暴虐想法。
    分明除了她空无一人，李助手像是在和谁说话一样：“听完了，听完了还不赶紧给我出主意！”
    “出主意？我又不是居委会调解大妈，”那女声尾音带着戏谑，声音隔着布料有些发闷，“你不是一直说你养的聪明乖巧又听话，叛逆期来了？”
    李助手走到沙发上将还在通话的手机拿起来，“孙猴子飞的再快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我想做的事这小妮子不得不听，总好比你养的，玩一把失踪，鬼知道是死在什么角角落落里。”
    这话说得语焉不详，陶墨墨却听了个分明，电话那头的女人十有八九是将克隆体养大的实验员，她们一直都有联系。
    女人还要说什么，就见手机上标注的是房地产推销的电话打了进来，李助手接通后大发雷霆，“你休想坐享其成，还不赶紧回来管一管那小妮子，她今天疯了想要和我反目成仇！”
    电话那头的声音陶墨墨无比耳熟，毕竟大部分时间她都见不到这人，只能从电话里听一听声音。
    他就是陶墨墨名义上的养父——方平。
    陶墨墨本来想离开去找沈学长，没想到有了意外收获，她很多年都不曾见到方平，记忆早就模糊，无法和年幼时见过的各色实验员匹配起来。
    陶墨墨觉得自己有必要多停留一会儿，或许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很快，到了下班放学的时候，各家各户吵闹、嬉笑、责骂、炒菜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修水工上门修水管也显得极为平常。
    拿下压得低低帽子的方平自然倒了杯水喝，“说罢，什么事在电话里不能说，非要要我回来。”
    李助手说：“那小妮子摸到康斯坦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我的工牌去问，知道我不在那你上班。”
    方平有一张很普通的脸，普通到放在大街上都不会引人注目，他的眉毛弯弯，只要不刻意板着脸，就像无时无刻不在笑一样。
    陶墨墨见过这张脸，比起当年一心扑在实验室的李助手而言，方平是研究所分给爸爸的学生，他对陶墨墨很好，刻意的那种好。
    但小时候的陶墨墨有点怕他，她怕他的眉毛和眼睛。

 第一百零七章 实验品的报复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方平说：“我早说了你做什么工牌，反正是假的没必要搞那么仔细，工牌呢？”
    “我查了康斯坦的监控，工牌被小妮子的男朋友拿在手上”
    “等等！”方平打断李助手的话，不可置信说：“她找男朋友了？”
    “对，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她的心野了，不想再听我一个人的话。我养她这么多年从来，她从来没有去康斯坦找过我，偏偏交了一个男朋友就出意外。”
    方平皱眉，凝重道：“现在这个关头所有接近零号的人都很有嫌疑，那小子是谁你查清楚了没？”
    “t大的风云人物，”提到风云人物四个字，李助手分外的轻蔑，“本市孤儿院长大，随便找个t大的学生一问就清楚了，肯定不是那边的人，他们一个个就是见不得光的老鼠，只会龟缩在阴暗角落里时不时出来恶心人。”
    方平稍稍放下心，“也对，如果是改造异能者，他们身体的异象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长期和正常人混在一起那你不被看出来。但那小子也不能靠近，把他们分开。”
    李助手得意道：“放心，今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他两巴掌，他要是个正常人，从此以后绝对不会接近陶墨墨，要这样还敢靠近，那只能证明这小子就算不是那边的人，也和那边脱不了关系。”
    两人说的得意洋洋，气得陶墨墨恨不得撕了她，“老巫婆你是要遭报应的！你怎么能这么恶心，我要”
    方平看看房间里，“话说这个点你怎么找我回来，不怕被陶墨墨撞到。”
    “不会，我打了她一巴掌，她一时半会不会回。”李助手轻描淡写的说。
    结果方平冷不丁给了她一巴掌。
    陶墨墨鼓掌，喝彩道：“好，窝里内，直接内耗干净也别霍霍别人！”
    “你敢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方平撕破脸皮骂：“李助手，当人老娘当久了以为她真的是你生的？你拿出镜子好好照一照，你有什么资格打她！她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有多少同事被改造者杀害，我们在t市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等到‘灵域反应’开启那一日掌控所有的改造异能者？！”
    说起这个方平就来气，实验室爆炸后他们虽然损失惨重，但活下来的人还是很多，就算资料没了又能怎么样，实验品那么多，只要有时间还是可以卷土重来。
    结果不知道谁居然放开实验品，尤其是最底层的，那群怪物就是野兽，用身体所有能攻击的部位追杀实验员。
    活下来的实验员是眼睁睁看着一个接一个的死亡下，学会掩藏自己，然后逃离大山。
    只是出了大山并不代表来到天堂，他们身后多得是怪物，尤其李助手当年假借陶博士的名义不知道提了多少孩子去底层，全部由他经手，那些怪物对他的脸不要太熟悉。
    “我们越像普通人，就越安全，普通的养小孩，普通的生活，人小孩子想要谈个男朋友怎么了？不让她谈有千百种方法和理由，你居然还打人，你怎么不把她软禁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零号实验品

    “方平！你一个只会动嘴皮子哄小女孩的家伙又有什么本事？”李助手要气疯了，但又怕卧室不隔音被人偷听，压下的声音扭曲到诡异：“你给我记住，当年要不是我选中了你，你能有今天？”
    “你是研究所送来的人，天生就和实验室陶博士带来的人不是一个阵营，要不是有我，你能摸到核心？”
    方平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说：“你醒醒，分明是你在混乱中想要私自带走零号被人发现，生怕引起众怒才随便拉了个人凑数，你仗着在实验室里地位比我高，这些年把我支出去不让我接近零号，想一个人用亲情捆绑，你当别人都是瞎的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李助手警告道：“你确定你现在想和我去挖以前的事？”
    一时间房间格外寂静，陶墨墨完全丢失爆炸之后的记忆，今天意外补全。
    原来她不小心服下启明后，李助手早早就关注她，才会再爆炸发生混乱的时候将她带走，但那时候估计爸爸放出克隆体，克隆体的出现打乱他们注意力，一时间他们分不清谁是谁，才会各自抚养长大。
    如果什么都不曾发生，眼下情况的确是最符合元宇宙未来进程，她会因为母亲的强势而感到委屈，进而反抗，但再反抗也没多大用，不知真相的她将李助手看作亲生母亲，还是会屈从。
    不得不说李助手用亲情捆绑，的确是最漫长、最有用、最保险的一种做法。
    平静了许久，方平打破，“现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能由她乱跑，还是得把她找回来。”
    “这还不是那小子搞的鬼？以前没谈恋爱的时候可听话了，到点回家，现在心野了整天想要往外跑，正好又因为康斯坦有蠢货贪心不足吞了废料净化的款项，引了环保局和警察注意，我减少对她的关注，才发现那孩子居然开始骗我。”
    方平幸灾乐祸道：“早先我就说了，养孩子就养孩子，你非要操控一家制药公司，那有什么用，要钱钱没有要人人没有，就是一群拖后腿的。”
    李助手说：“试验室被炸掉，我要不搞个偏远制药公司弄出个地下室，万一哪天改造者闻到味追过来把事情闹大，我们往哪儿藏？”
    说道这里李助手显然是想起当年实验品的报复，但她显然不认为那是报复，只是觉得实验品不听话、不认命。
    “你以为我想让她跑？我想着这段时间也不能让她在上下学，正好接着这个事带她去康斯坦一段时间，她不肯，我才打了她。结果居然有人口普查的人过来，还有楼上楼下没事干的邻居乱事，我一时不察才让她跑掉！”
    方平着，“那现在怎么办，她如果躲个十天半个月，一旦开启‘灵域反应’，我们没能及时捉住那批改造者，不仅你我性命堪忧，所有的计划也会彻底搁浅。”
    “她能去哪儿，还不是去找她那个小男朋友，我刚刚找过学校了，拿到一个地址，明早我们就过去。”李助手莫名笑出声，“正好你这个爸爸回国了，我相信她会乖乖回来的。”

 第一百零九章 有罪之人



 第一百一十章 被发现



 第一百一十一章 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