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成大明武帝》 第1章 归来 天启七年,八月,丁巳日,皇宫中极殿。 殿外,大汉将军,锦衣卫等亲卫肃穆而立,雕像一般。 殿内,文武百官跪立两行,鸦雀无声。 “……我国家列圣,缵承休烈,化隆俗美,累洽重照,远垂万祀。我大行皇帝,仁度涵天,英谟宪古,励精宵旰,锐虑安攘,海宇快睹,维新疆土,勤思恢复,万机总揽,六幕禔休。方启宏图,忽宾龙驭。爰膺顾命,及予眇躬。侧聆凭几之言,凛念承祧之重。文武群臣军民耆老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乃仰遵遗诏,与八月二十四日祗告天地,即皇帝位以明年为崇祯元年。朕以冲人统承鸿业,祖功宗专德,惟祗服于典章,吏治民艰,将求宜于通变。毗尔中外文武之贤,赞予股肱耳目之用,光昭旧绪,愈茂新猷,朝时天鸣。” 宣表官读完毕,大殿韶乐声响起,玉阶下文武百官跪拜大呼万岁。……。 御座之上,朱由检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先是一阵迷茫后面露狐疑。 “朕又陷入回忆之中?” “不过,为何这次如此真实?” 朱由检右手紧握龙椅,心中震撼至极。 是的!眼前的情景太过真实了! 让朱由检难以理解! 他朱由检早已经身死殉国,魂魄一直依存在煤山歪脖子树上,时间太久。 这几百年其中,他看到反贼李自成败退京城,文武百官迎来了酋贼,紧接着,大明沉沦,血流漂杵。 千里无人烟,白骨遍野,赤黑的血洒满城墙。 朕的大明亡了。 紫禁城被建奴霸占,长达二百多年之久。 接着,酋贼被推翻,大地又陷入混战。 一直到星旗升起,整个天下太平。 蓦然,一道凉风扑面而来,朱由检一惊,从脑海回忆之中清醒过来。 他低头检查自己身体一圈,朱由检越来越感觉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重生了,回到了当年登基时候。 几百年啊! 上天终于没有辜负他朱由检痴心! 一股热流冲入朱由检心头,朱由检鼻子一酸,差点当场落泪。 擦去眼角泪痕,朱由检压下心中激动,双眼微眯,去看台阶下这些俯身跪地的大臣。 就是这些人啊! 把大明的血液放干,漠视看着大明灭亡! 以至让他朱由检自尽身亡。 而又很多人,一眨眼便转身便跪迎新主,献上谄媚。 以他上一世的性格,把这些人直接拉出去杀了,不过,……他在华夏大地看了几百年,也学了几百年。 看的越多,学的越多,让他感受到利益规则的冰冷可怖。 朱由检脸色变幻莫测,沉默良久。 殿内韶乐声早已经停止,旁边礼部一些乐官被突如其来的情景吓蒙了,一众人纷纷跪倒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顿时,大殿气氛微微一滞,接着一股紧张气氛弥漫起来。 台下,内阁几名辅臣终于忍不住抬头朝上面瞥了一眼,几人满脸的狐疑之色,在后面有些官员也纷纷抬头望来,接着人头如波浪一般,一直到殿外。 很快,后面传来一阵喧杂。 虽然他朱由检听不清楚,不过,朱由检知道,这些人必然在议论他。 估计他们心中不满! 不过,尔等又奈如何? 上一世,他朱由检被这些大臣忽悠骗的丢了江山社稷。 呕心沥血多年,都头来落了个国破身亡。 这一世,既然上天给了朕一个机会,朕在天发誓,不把尔等蚊蝇鼠蟑,魑魅魍魉扫尽,焉能对得住朕几百年的坚守? 焉能对得住底层千千万万而惨死的大明无辜贫民? 焉能对得住因落后一步,而惨遭后世百年战火亿兆生灵? 朱由检脸色铁寒,心浮不定。 一道道脑海记忆画面传来,朱由检心中发痛,紧握龙椅的右手发白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收拾这些蛀虫时候,朱由检最后长长吐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开口道:“众卿平身。” 声音落下,大殿内韶乐声响起,阶下一众大臣听了,都齐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行一众大臣都站了起来。 由于朱由检长时间没有开口,一众大臣起身之后,都纷纷朝朱由检直视而来。 这眼神充满了狐疑和谴责,更多的是不悦。 朱由检忍着心中的杀意,他缓缓道:“朕身体微恙,众卿自便。” 下面是宴席,朱由检此时此刻不想与这些人多待片刻,他找了个借口,便回乾清宫了。 回到乾清宫,朱由检坐在椅子上长时间沉默不语。 “皇爷,可否传太医?”蓦然,一道声音,打断朱由检思索。 朱由检抬眼望去,见贴身太监徐应元满脸的紧张担忧之色。 这个奴婢是有忠心,不过,赌性很大,与魏忠贤牵连很深,当初,他朱由检杀魏忠贤的时候,这个奴婢极力营救,连性命都搭上了。 时间证明,赌徒下场都没有好结果的。 这一世,他朱由检能容忍他吗? 朱由检闭上双眼,沉思起来。 徐应元见主子这副表情,他一头雾水。 片刻过后,朱由检睁开双眼,朝徐应元说道:“不用了,你去请内阁大人过来。” “奴婢尊谕!” 徐应元答应一声退去了。 朕当初性子太急,轻率做了决定,以致国事多故,这一世,定然吸取教训,徐徐图之。 朱由检目光一直望着徐应元的影子消失在门口,这才缓缓收了回来。 片刻过后,首辅黄立极,次辅施凤来,大学士张瑞图,李国普四人联袂而来。 “臣等见过陛下!”黄立极带头施礼。 朱由检摆手,挤出一丝笑容,“爱卿免礼!都请坐!” 四名辅臣暗中对视一眼,都狐疑坐了下来。 刚才,他们正在筵席议论信王登基失礼之处,都以为信王朱由检身体微恙,这才脸色难看。如今,信王朱由检忽然请他们过来,四人见朱由检神色正常,故此,不免一头雾水。 难道信王……不,陛下现在有什么隐情不成? 朱由检缓缓站了起来,他朝四人沉声道:“朕刚才在大殿,蓦然想起皇兄,悲痛难忍。”说完,朱由检满脸痛苦之色。 黄立极他们四人见了,对视一眼,都一脸的欣慰之色。 第2章 应对 黄立极是首辅,他站起来上前一步,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请节哀!”说完,黄立极顿了顿,沉声道:“国事多难,正是陛下操劳时刻,万望陛下保佑龙体啊!” “陛下节哀,还请陛下保佑龙体!”施凤来,周瑞图,李国普也同时站起来,轻声说道。 朱由检缓缓点头,脸色恢复平静,摆手示意四人坐下。 四人知道朱由检有话要说,便端坐下来。 这四人坐姿非常随意,让朱由检心中升起一丝不悦之情。 不过,朱由检压了下去。 “爱卿,朕皇兄的陵寝现在如何了?”朱由检朝黄立极问道。 黄立极闻听此言,他顿了顿,随后苦笑道:“工部因缺少银子,进展缓慢。” 朱由检眉头紧皱起来。 黄立极身为首辅,深得皇兄朱由校的信任,不过,此人能力一般,擅长和稀泥。同时,他与东厂魏忠贤关系也时分密切,宰辅中枢期间,犯了唯一大错,就是力劝皇兄朱由校严惩辽东经略熊延弼,以至熊延弼惨死,辽东局势越来越糜烂。 另外一个重点,此人把同乡李国普推进内阁,暗中巩固他的首辅地位。幸好,李国普为官做事认真,与阉党交往不卑不亢,不亲不近,不疏不远,告退的时候,上疏推荐韩爌与孙承宗代替他的位置。 韩爌,孙承宗两人虽然是东林党人,不过,两人主张温和,对大局有清楚的认识。 特别是孙承宗,是大明的顶梁柱之一,朕的股肱之臣,大明的忠臣。 想到这里,朱由检收回杂念,他朝黄立极道:“催促工部的人尽快完工,银子报个数,宫内内帑出一半,户部出一半。” 当初,皇兄陵寝一共花费三百万银两,等结尾时候,内帑没了银子,户部也没有,朝臣只好募捐银两。 如今想起来,分明是打他朱由检的脸面,让皇家权威大失。 黄立极他们四人对视一眼,答应下来了。 既然皇帝开口内帑出一半,这是意外的好事,他们不会傻的不答应,否则,按朝例,银子会全部落在国库头上了,到时候,恐怕少不了他们的麻烦。 至于国库银子缺少,先让户部接济一下就过去了。 四人没有反对,朱由检心中长长吐了一口气。 这事情终于过去了,他内帑想必能够节省一些,希望工部这些人不要狮子大张口,把银子数额抬高太多。 “督造陵寝是谁负责?可有人选?”朱由检问道。 “陛下,内阁准备拟工部尚书薛凤翔总督陵工。”黄立极回答道。 薛凤翔? 朱由检脑海立即复现薛凤翔的样子,这个家伙被他朱由检贬官后,活得逍遥自在啊! 此人在故里广泛搜集牡丹,精心培育,费时数年间,写成《牡丹史》。 书里面把牡丹分为将近三百个品种,定为神品、名品、灵品、逸品、能品、具品,可谓是十分周详。 虽然不务正业,不过,总比祸害一方,投降建奴的大臣好上不止百倍。 当时,由他总督陵工的,按时完成了任务。 如此看来,薛凤翔是个技术人才,总督陵工非他莫属,不过,朱由检心中另有打算,他沉默半刻,随后沉声道:“朕本想让皇兄的魏伴伴负责的,有他操心,朕也放心了。” 朱由检如此说,黄立极心中大喜,他急忙道:“陛下想得周到,臣等自然无疑问。” 作为与魏忠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黄立极最担心的是皇帝对他们这些人的态度。 如今,皇帝准备用魏忠贤,这分明是一个风向标。 刚刚登基的皇帝,没有立即抛弃他们这些旧臣。 他黄立极首辅的位子,自然稳如泰山了。 黄立极表了态,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他们三人自然出声附议。 皇帝能够用魏忠贤,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要知道,往昔信王对他们这些人极度不友好。 如今,信王当了皇帝,竟然转了性子,真是令人惊喜。 把魏忠贤这张牌打出去之后,朱由检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如今,皇宫内廷,朝堂内阁,几乎所有大臣都看着自己,稍有不慎,便会覆辙重蹈赵高乱政。 虽他朱由检大位已定,然天下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毕竟,京城还有瑞王,惠王,朱家王朝离开他,仍然有人有资格登基。 只希望这些人能够平静下来! 如今,大明朝需要时间治疗!需要一个内部安定的环境,否则,以后恐怖天灾到来,可谓是死棋。 朱由检想到这里,便没了往下交谈的兴趣,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黄立极他们四人自然会意,便告退去了。 等四人离开,朱由检站起来活动一番身体。 这时,贴身太监徐应元从门口走了进来,他低声回禀道:“皇爷,山东巡抚李大人求见。” 朱由检听闻,心中一叹,还是没有躲过啊! 这个山东巡抚李精白自然是上门要银子来的,上一世,此人在宴会上当众上奏,如今,追到乾清宫了。 看来,是躲不过了! 朱由检缓缓摇头,随后吩咐道:“请李大人进来。” 片刻过后,李精白躬身走了进来。 一进门,李精白便躬身施礼道:“臣见过陛下!” 朱由检看了李精白一眼,这个家伙曾经因为给魏忠贤建生祠,结交内侍,被东林党一众人连续弹劾,而被他朱由检罚徒三年,输赎为民。 当年,他李精白初步官场,初任夏津县令,上任伊始访诸里,知道黄河故道百姓很苦,沙地不收庄稼,课税一点不少,他果断赦沙地税,立《除豁沙田》碑,一年免三百两银子税赋,当地百姓感激涕零,立碑表传。 做法是好的,不过,对于大明来说,不怎么友好了。 “爱卿无需多礼!”朱由检道。 “臣上奏,山东北部六州县六月以来,大雨连绵不绝,以至田禾淹没,人畜死亡无数。还请陛下速发速发银两开仓赈灾。”李精白沉声道。 “需要多少粮食?”朱由检问道。 李精白听闻,顿了顿,他急忙回道:“陛下,臣计算了一下,大概需要五十万石左右。” 五十万石,将近二十五万两银子! 朱由检蓦然感到肉痛了! 第3章 魏忠贤 朱由检长长吐了一口气,压下心中不适,朝李精白问道:“可统计了受灾百姓人数?” 李精白听了,迟疑一下,解释道:“六县几乎淹没,受灾百姓不计其数,难以统计。” “这么说来,尔尸餐素位,无所作为不成?”朱由检喝道。 李精白顿时脸色涨红,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大声道:“臣人手不够,来的太急,故此没有查明受灾人数。陛下如此说,让臣无地自容。臣愿意摘掉头上的乌纱帽,请陛下治罪。” 朱由检瞥了李精白一眼,径直走到御案,提起毛笔速写。 跪在地上的李精白见此,以为皇帝正要下旨处置他,他脸色渐渐浮现一股悔意之色。 朱由检写完,盖上玉玺,朝李精白问道:“德州仓还有多少粮食?” 德州仓是大明漕运四大粮仓之一,位于漕运山东段北部,最适合开仓赈灾。 李精白急忙低声道:“陛下,有一百万五千九百石。” “很好!朕特下旨意,给你发五十万石粮食。你可满意?”朱由检问李精白。 李精白听了心中大喜,急忙跪拜道:“臣代表六县百姓,谢陛下隆恩。” “慢着!”朱由检朝李精白摆手,随后沉声道:“不过,朕有几个要求,都在圣旨上面写着!你仔细瞧瞧,看能不能胜任?如果不能胜任,朕派其他人去山东。”说完,朱由检背起双手,坐回椅子上。 一旁伺候的徐应元急忙拿起御案圣旨,递给李精白。 李精白双手捧住,随后,缓缓打开仔细观看起来。 短短几十个字,李精白看了几遍,一脸的认真。 朱由检暗暗点头,觉得李精白为官虽然有瑕疵,不过,能够认真办事就行。 “陛下圣明,用灾民开垦海盐盐池是个非常好的主意,不过,渤海海滩边有不少是有主的滩地,臣认为这些人恐怕到时候会闹起来。”李精白轻声道。 此刻,他对皇帝这个主意感到非常佩服,唯一担心的是,实行过程有阻碍。 “朕已经给了你权力,这就要看你的了!”朱由检淡淡说道。 听闻朱由检如此说,李精白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收起圣旨,重重磕头道:“臣必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很好!你起来。回去准备一番,早些回去。记住,朕到时候会派人检查的,你切不可大意,到时候让朕为难。”朱由检搀扶起李精白,认真叮嘱道。 见朱由检如此神情,李精白一阵感动,他重重点头,躬身告退去了。 朱由检望着李精白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沉思起来。 对于李精白的底细,朱由检前世并不知晓,仅因为东林党人连续弹劾,这才罢免李精白。 如今,朱由检已经知晓,李精白是宣党,是宣党为数很少仍然身居在朝堂高位上的人。 对于领导来说,最重要的是平衡下面各处的关系,不能一家独大。 否则,恐怕被取而代之。 朱由检不希望阉党,东林党两家独大,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拉拢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虽然他身为皇帝,名义上的天下共主,掌握着每个人的生死大权。 不过,如果他真的肆意而为,恐怕被各方势力暗中群而攻之。 从十年前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在往前的壬寅宫变,武宗的落水案,那一个不迷雾重重?如禁地一般,让人触摸不得。 可伶他上一世没有人教诲,如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碰壁而亡。 如今,他要做的是,隐蔽锋芒,一出手,必然石破天惊,全灭敌人。 想到这里,朱由检收回心神,坐到御案准备翻折子。 打开第一个折子,是陕西巡抚上疏,西北卫所军制败坏,已经缺粮五六年,卫所军民典衣卖箭,度日艰难,更有贫苦者沿街乞食,惨不忍睹,……。 朱由检手一哆嗦,倒吸一口凉气,他脑海蓦然浮现出李洪基,张献忠这些人的影子。 还有两年,这些人都要造反了! 朕只有两年时间了! 朱由检脸色铁寒,他目光盯着手中的折子,思绪飘向紫禁城外。 暖阁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皇爷!魏提督求见。”徐应元进门悄声禀告,朱由检这才回过神来。 魏忠贤来了?比他朱由检预料的要快很多啊! 朱由检收回心神,他瞥了徐应元一眼,随后说道:“请!” 徐应元答应一声,便在门口召唤魏忠贤。 话音刚落,魏忠贤躬着身体走进来。 “老奴见过皇爷!”魏忠贤伏地跪倒,做惶恐模样。 朱由检看见眼里,知道魏忠贤害怕的表情是三分真七分假。 他与魏忠贤两人,就像是两个防备刺猬一般,稍有动静,便心惊肉跳。 其实,也是他朱由检上一世,不知道皇帝的权威,他只看到表面情况,看到魏忠贤势力滔天,内廷朝堂内内外外都是魏忠贤的人。 他不明白,这些依附魏忠贤的大臣,不过是为了前程,真正到了大难来临时刻,这些人岂会为一个阉人牺牲? 说白了,他们不过是看上魏忠贤手上的权利。 而魏忠贤不过是无根浮萍,是朱家的奴才,依附在皇权之上,离开了皇帝的支持,他魏忠贤除非能掌控一切,否则,得罪新君不过是自绝其路。 当然,其中厉害关系要把握有一个度,否则,唐末的遭遇就是上位者的榜样。 “魏卿平身!”朱由检挤出一丝笑脸,搀扶起魏忠贤。 魏忠贤见朱由检脸上全是温和之色,他紧张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了。 黄立极,徐应元两人说的没错,信王好像并没有要立即处置他的意思。 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魏忠贤不可掉以轻心啊! “多谢皇爷!老奴诚惶诚恐!”魏忠贤腰弯的更低了。 朱由检已经松开魏忠贤,他背着手踱步一圈,随后,来到魏忠贤眼前,轻声道:“朕以前耳边没少听别人议论魏卿,都说魏卿是个大大的奸臣。” 魏忠贤听了,脸色巨变,他急忙伏地磕头,惶恐道:“老奴对先皇,对大明忠心可鉴!请皇爷明察!” 此时,魏忠贤额头冷汗渗出,心砰砰直跳不停。 信王的话,分明是意有所指。 在皇宫,他魏忠贤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如此说他。 奸臣!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名啊! 其他人说,魏忠贤并不放在心上,不过,眼前这位可是新君,他的话,金口玉言。 第4章 银子太少了 “魏卿,快快起来。这些人的话,朕绝对是不会相信的!”朱由检拉起魏忠贤正色说道。 魏忠贤听闻,身上冷汗下去,他顿了顿,苦笑道:“皇爷圣明!老奴一直给先皇办事,诚惶诚恐,不敢有一丝怠慢。” “嗯!朕自然看在眼里,心中明白。”朱由检点点头。 魏忠贤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魏卿,朕刚才与内阁大臣提议你作为皇兄陵督造寝负责人,魏卿可否愿意?”朱由检问道。 “皇爷把如此大事交给老奴,老奴荣幸至极。老奴保证,绝不出一丝差错。”魏忠贤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道:“你是皇兄的伴伴,朕自然是放心的。”说完,朱由检面上露出惆怅之色,“皇兄还如此年轻,那知道早先抛我等而去,想起皇兄不久前的笑容,我……!哎!” 这一刻,朱由检真情流露,他脸上渐渐有了悲色。 朱由检的话也勾起了魏忠贤的心底那一抹悲意,他静静呆在原地。 过了片刻,朱由检回过神来,他朝魏忠贤道:“朕知道你心底有些担忧,怕朕听从旁人,卸磨杀驴。朕如今给你交个底,让你放心办事!”说着,朱由检脸色一正,认真道:“除非谋逆大罪,朕承诺,以后,绝不杀你与魏家任何一人。” 魏忠贤听闻,脸色浮现一股激动,他急忙伏地跪倒地上,“皇爷圣明,以后,老奴必然粉身碎骨报答皇爷的恩典。” “好!快起来!”朱由检点点头,招呼魏忠贤起身。 这一次,魏忠贤缓缓站了起来,他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皇宫的内帑还有多少?”朱由检忽然开口问道。 魏忠贤听了,他顿了顿,小声道:“皇爷,有现银二百七十六万两,金十二万两。” 还好,大概魏忠贤没有隐瞒。 这次,总算稳住了朕的小金库。 朱由检心底长长松了一口气。 上一世,他刚刚登基时候,一直隐忍不发,等了两个月之后,才瞅准机会扳倒阉党势力。 等他掌握内廷大权,清点内库,这才发觉内库只剩下七十万两银子,黄金五万两。 偌大的库银,空空如也,给他当头一阵棒喝。 幸好他抄了许多家,得了五十多万两银子,勉强度过艰难日子。 当时想不通这些人钱财如此少,现在,他明白过来了。 他当时还是太年轻了! 有道是,狡兔三窟,他派的锦衣卫根本没有找到人家的真正藏银之地。 “什么?只有这些?”朱由检故作一副惊讶模样,他一脸的不敢置信。 魏忠贤见此,他急忙道:“皇爷,还有金银诸器,折算下来,大概有五十万两。” 到忘了还有这些,不过,当初折算下来,不过才八万两! 由此可见,银库太监涂文辅实在是该杀! 朱由检眉头紧皱,心底有了杀意。 魏忠贤见朱由检脸色有些冰寒,他暗呼不妙,他没想到朱由检如此在意内帑银子。 良久,朱由检望着魏忠贤缓缓道:“魏卿,内帑银子太少了!就在不久前,山东巡抚禀告,六县受了水灾,今岁恐怕颗粒无收,需要开仓赈灾。还有,陕西巡抚上报,卫所缺粮已经有五六年,军民艰辛,甚至有沿街乞食而活。” “朕知晓,国库早已经空空如也!户部拿不出银子,到最后,这些都落在朕的头上啊!” 魏忠贤不清楚朱由检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好恭声道:“老奴愿意为陛下效劳。” “好!朕还在宫外时候,常常听到宫内多有蟊贼,这些人明目张胆,盗取内帑。现在,朕命你督查内帑,凡是盗窃遗漏犯事者,都要追回赃款,只要有人奉还内帑银子,朕准许,对他们从轻发落。”朱由检吩咐道。 魏忠贤听了,只好道:“老奴尊谕。” 宫内太监盗取内帑已经是公开的秘密,魏忠贤知道纸包不住火,信王在外面听到,没有什么奇怪的。 幸好交给他处理,免不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徐伴伴!”朱由检高喝一声。 一旁的徐应元听了,急忙上前躬身道:“皇爷有什么吩咐?” 朱由检道:“魏卿还需要总督陵工,事情忙不过来。朕现在命你为御马监监督,监察内帑。” 徐应元听闻,脸色一喜,他急忙跪地谢恩。 朱由检示意徐应元站起来,随后,他朝魏忠贤询问道:“魏卿,你觉得徐伴伴能否胜任?” 魏忠贤没有发迹的时候,便与徐应元是赌友,两人关系向来不错,听闻朱由检如此说,魏忠贤暗中扫了徐应元一眼。 见徐应元满脸的期待之色,魏忠贤只好恭声道:“皇爷圣明,此事,非徐挡头莫属!” “好!就这样办!徐伴伴,到时候,你多要与魏卿商议,争取把脏银追缴回来。”朱由检说完便摆手,两人会意,便躬身告退出门去了。 朱由检站起身来,来到暖阁窗户前面。 透过缝隙,朱由检看到魏忠贤与徐应元两人密切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 看来,朕应该立即要把朕的心腹王承恩,曹化淳扶起来啊! 王承恩还在府邸留守,到时候与女眷一起入宫,过两日便来到身边。 曹化淳有些麻烦了,他与魏忠贤有些过节。 当初,魏忠贤为了上位,陷害司礼监王安,而曹化淳深受王安信任,故此,魏忠贤得势后,曹化淳受到牵连,被发配到南京待罪。 这时候,贸然启用曹化淳,恐怕让魏忠贤心底有了戒备。 想到这里,朱由检在暖阁来回踱步两圈,随后便有了主意。……。 魏忠贤与徐应元分别之后,便回到司礼监班房。 早有心腹兵部尚书崔呈秀,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司礼监秉笔太监季永贞,李朝钦。左都督田尔耕,锦衣卫指挥崔应元等一众心腹迎了上来。 “大人,天子态度如何?”兵部尚书崔呈秀着急问道。 “里面说话!其他人散去。”魏忠贤皱眉,他边走边吩咐道。 很快,围绕班房的人散去,屋内只剩下崔呈秀,田尔耕等六人。 第5章 定计 魏忠贤落座之后,兵部尚书崔呈秀凑到面前,“大人,平安无事?” “哎!也许!”魏忠贤长叹一声,满脸忧色。 崔呈秀等人对视一眼,心底的恐惶消失了不少。 他们这些人都依附在魏忠贤身上,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如果魏忠贤倒霉了,他们也离不远了。 魏忠贤如此说,大家心底都出了一口气,平静了很多。 不过,魏忠贤脸上的忧色,让大家再次提起心来。 “义父!既然无事,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着急道。 “哎!圣意难测啊!”说完,魏忠贤大概讲了面圣的情况。 当然,他隐去了朱由检给他的承诺。 这种事情不能大肆宣传,否则,传到陛下耳边,恐怕不好。 一众人听完,大家顿了顿,随后,目光看向崔呈秀。 兵部尚书崔呈秀万历四十一年及进士,天启初年,擢升御史,巡按淮扬两地。 巡按淮扬期间,得罪了当地权贵豪商,被东林党八君子之一高攀龙上疏弹劾,被内阁下令诏革职候勘。 崔呈秀窘迫无路,便投奔了魏忠贤。 当时,魏忠贤正缺少朝堂外援,崔呈秀投奔,他自然大喜接纳。随后,熹宗一道旨意下降,崔呈秀复官。 崔呈秀复官之后,他进献“同志诸录”,皆东林党人。又进“天鉴录”,皆不附东林党者。魏忠贤按此名单凭以黜陟,魏党一脉,渐渐成了气势。 崔呈秀也自然渐渐成为魏党核心人物之一,权利在魏忠贤之下。 见大家目光看来,崔呈秀知晓其意,他沉思一番之后,开口道:“陛下用意很明白,第一点,就是要掌控内帑,然后掌握皇宫。这一点无可厚非,毕竟,新君登基,历来如此。第二点,让大人总督陵工,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方便徐应元做事。” 听闻崔呈秀分析,一众人都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焦虑来,大家目光都望向魏忠贤。 “义父!我等下步该怎么办?”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着急道。 新君登基,要用心腹之人。 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子,必然是第一个罢免的目标。 王体乾心底自然想平安退下来,不过,这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魏忠贤沉默一番,随后环视一圈,朝众人道:“都上折子乞退!” 众人一听,都面面相觑。 难道无条件投降不成?这……。 “大人!万万不可如此莽撞,我等被罢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等身死小事,恐怕最后会连累大人你啊!”崔呈秀急忙劝道。 魏忠贤瞥了崔呈秀一眼,缓缓朝众人道:“先让下面的人弹劾一番,尔等再上疏乞退。” 崔呈秀听了,恍然大悟起来,“原来大人准备投石问路!这计妙啊!妙!” 一众人也明白过来,大家都露出喜色,免不了又歌颂一番。……。 一天之后,内阁收到了一些御史弹劾兵部尚书崔呈秀,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等六人的弹劾奏折。 很快,朱由检也看到了。 首辅黄立极知道内情,次辅施凤来,大学士张瑞图,李国普三人并不知情,见一些御史弹劾阉党,以为是东林党在背后推动,三人顿时紧张起来了。 “阁老!陛下刚刚登基,这些御史又跳出来闹事,实在是令人头疼。”次辅施凤来拿着这些奏折,皱眉道。 黄立极知晓其意,他淡淡道:“这事情牵连着司礼监,兵部。兹事体大,我等需要听从一下陛下的意见。” 施凤来听闻,他笑着道:“本该如此。” 很快,内阁四人来乾清宫面见朱由检。 朱由检大概看了奏折,他不动声色朝黄立极问道:“内阁有什么建议?” “陛下!里面基本弹劾的基本是司礼监的,还需要陛下拿定主意。”黄立极轻声道。 “嗯!朕知道了!”说完,朱由检顿了顿,说道:“全都留中不发。” 黄立极他们四人都微微一怔,随后,躬身答应下来便去了。 路上,施凤来朝黄立极笑眯眯道:“看来,陛下心有成竹啊!” 黄立极扫了施凤来一眼,淡淡道:“恐怕事情才刚刚开头。” “是啊!御史这一闹,恐怕朝堂又要引起一阵风波,对于南京方面来说,简直是及时雨啊!”施凤来若有所指道。 黄立极听闻,眉头一挑,他也感到魏忠贤这些人想得太简单了,他们这样闹,会不会正中有些人的下怀? 施凤来见黄立极听进去他的话,他便不再多说。一路上,四人沉默回到了文渊殿班房。 其实,魏忠贤他们一众人内心焦虑,他们这些内阁大臣也何尝不是? 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登基,他们自然是旧臣,他们的未来在何方?……。 第二天,崔呈秀,王体乾六人乞退的折子到了内阁,黄立极,施凤来他们四人内阁辅臣又来到了乾清宫。刚到门口,却被一名年轻太监拦住了,让稍等片刻。 这名年轻的太监脸面清秀,身材弱小,不过一对眼睛大而有神。 见他一脸戒备望着四人,黄立极便笑道:“王公公,老夫身为首辅,有重要的事情禀告陛下,还请王公公进去告知一声。” 对于朱由检身边的贴身太监,内阁辅臣早已经了然于心,眼前这名年轻太监是昨晚进宫,名字叫王承恩,很早时候便一直在信王府邸伺候。听闻,这个小太监排在徐应元,曹化淳之后,很受信王朱由检信任。 王承恩一脸惊讶,随后,他迟疑道:“皇爷下了命令,现在没时间见旁人。” 黄立极等四人顿时一阵惊讶。 有谁比他们四人联袂而来还重要? 施凤来问道:“陛下现在召见何人?” 还没有等施凤来话音落地,只听见暖阁里面传来天子的声音,“是各位阁老?都进来!” 黄立极,施凤来四人对视一眼,便依次进入暖阁。 黄立极一眼看到陛下旁边坐着一名熟悉的老者,这老者身穿蟒服,面如紫枣,正是英国公张维贤。 英国公背后站立两人,一名是世子张世泽,另一名是一个陌生的局促壮汉,黄立极脑海千转,也想不起此人来历。 第6章 一石二鸟 黄立极等四人朝朱由检施礼过后,又与英国公张维贤见过后,并排站在一旁。 “各位爱卿又有何事?”朱由检笑着扫了四人一眼,开口问道。 黄立极上前一步,恭声道:“陛下!司礼监掌印王公公,兵部尚书崔呈秀等六人上折子乞归,内阁拿不定主意,还请陛下审阅。” 终于还是来了! 上一世,魏忠贤就让手下人采取自己一方弹劾自己人,然后又让自己的人上折子替被弹劾的人辩护,可谓是耍尽手段,用心良苦。 朱由检心中冷笑,随后,他面无表情接过折子,打开一一观看。 果然,与上一世一样,都是一些找借口告老还乡的把戏,很显然,魏忠贤还没有放下心中的戒备,他在投石问路。 朱由检看完之后,便把折子推到英国公张维贤眼前。 “张卿,你也看看!看完之后说说看法。”朱由检道。 张维贤听闻,拿起奏折,细看起来。 朱由检沉默不语,黄立极等四人也如雕像一般。 一时间,暖阁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片刻过后,张维贤合上奏折,他缓缓道:“陛下,看来不仅要调派皇宫的四卫营,兵部官员也需要调派。” “谁可胜任兵部尚书?”朱由检道。 张维贤想了想,随后道:“前兵部尚书,资政大夫秦士文劳苦功高,战功彪悍,可为之!” “准!”朱由检想也不想便同意了。 天启一朝,要数战功最显赫的人是谁? 当属秦士文! 秦士文万历三十二年及进士,他初任宝坻县令,再任密云县令,又任山西长治县令。在这三个县内,秦士文勤于政事,深受百姓爱戴。因政绩卓着,后升礼部主事。 后来,宣化边事告急,秦士文被授以观察衔晋升佥都御史,整治军备。 当时宣化边镇“军需虚,马驼疲,将心冷”,秦士文到任之后,大力整顿宣化边镇,令边军号令严明,将士齐心,后来,在龙门与鞑靼一战,三战三捷,获得了空前大胜,以至鞑靼避兵漠北,不敢再进犯北方边疆。 而秦士文以赫赫军功,得绶白金彩绮,晋升兵部尚书,协理戎政,授阶资政大夫。 由他出任兵部尚书,朱由检觉得非常合适。 张维贤见朱由检立即答应了他的建议,他微微一怔,随后,满脸的欣喜。 “陛下圣明!”张维贤拱手施礼道。 朱由检笑着摆手,他又朝张维贤问道:“兵部尚书已定,这崔呈秀该如何办呢?” 张维贤听了,缓缓摇头道:“这事还是陛下拿主意!老臣尊谕就是。” “既然如此,就入内阁!”朱由检淡淡道。 此话一落,张维贤惊呆了。 不仅是张维贤一人,连内阁的四名大臣也都呆若木鸡,一脸的震撼。 良久,张维贤回过神来,他苦笑道:“陛下准备扩大内阁大臣吗?” “嗯!朕打算内阁扩为九人,各部也慢慢增加副职。”朱由检说道。 九名内阁大臣! 张维贤倒吸一口凉气,他心底震惊至极。 陛下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不怕这些内阁臣子翻天不成? 而且,各部还有增加副职,这是……。 咦!难道陛下想要往内阁塞自己人不成? 想到这里,张维贤终于明白过来,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朝朱由检拱手道:“陛下,兹事体大,还需要从长久计,切不可操之过急。” “朕很清楚!”朱由检点点头,随后朝黄立极等人道:“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黄立极他们四人心底早就心花怒放,听朱由检问话,急忙齐声道:“陛下圣明,我等无异议。” “好!兵部的事情解决了!说说司礼监。”说完,朱由检顿了顿,随后道:“既然几名奴才乞归,朕自然不能恶了他们的心愿,朕都准许了!黄立极拟旨!” 黄立极听了,急忙答应一声,来到御案拟旨。 “命徐应元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命王承恩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命曹化淳为御马监掌印太监,命周遇吉为腾骧左卫指挥使,命黄得功为腾翔右卫指挥使,命张世泽为武骧左卫指挥使,命孙传庭为武骧右卫指挥使。四卫营改为皇家亲卫营,官兵全都升一级。”朱由检不紧不慢缓缓下令,他一脸的平静。 王承恩,曹化淳不用说,是朱由检的心腹,一直忠心耿耿。 内廷交给他们两人,朱由检非常放心。 四卫营就是腾骧左卫,腾翔右卫,武骧左卫,武骧右卫四军,共计三千多人,属于御马监之下,是随驾护卫,同时值守皇宫内外。 上一世,朱由检改制过四卫营,被称为勇卫营,以周遇吉,黄得功为将,装备精良,北拒建奴,南平骚乱,南征北战,一直充当灭火的作用。 当时,得功军士画虎头于皂布以衣甲,号称黑虎头军,将士上下一心,不畏生死,故此,战功彪悍,贼望见黑虎头军立遁走。 不过,随着大战将士渐渐消耗,狼烟四起,黑虎头军独木难支,最后,全部战死。 这些人都是朕的忠一无二的将士啊! 朱由检脑海想起这些勇士,他的心非常苦酸。 黄立极提笔迅疾,过了片刻时间,终于拟好圣旨。 他望着四道圣旨,心头闪过一阵阵画面。 四道圣旨一出,恐怕魏忠贤在皇宫的势力被清扫而空了。 随着魏党势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皇帝与英国公的人。 孙传庭这个名字,他黄立极还是有点印象,至于周遇吉,黄得功两人到底是谁的人?难道这两人与张世泽一样来自勋贵之后? 同时,魏党在兵部的钉子也被拔掉。 一个内阁名额,让魏党同时失去司礼监和兵部,这主意真是一石二鸟,非常巧妙。 黄立极相信,崔呈秀不会放弃升入内阁的希望。 同时,魏忠贤也没有理由惹事情,毕竟,乞归的折子是他们自己这一方做的。 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英国公已经参合进来,圣旨内容很快会实现。 不管魏党,东林党也罢,没有人能抵抗皇帝和京城勋贵们的联手。 这主意是谁出的? 难道是张维贤这个老狐狸? 不过,这不像他的作风啊! 黄立极心思万千,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第7章 谈话 朱由检盖上玉玺大印,把圣旨交给黄立极,“等会让人下诏去!” 明代,皇帝的圣旨,诏书等要经过内阁大臣核审下发,如果皇帝不经过内阁,发出去的诏书叫做中旨,权威性大打折扣。 直白一点的就是说没有法律效力,有可能不被下面官员遵守。 “臣遵旨!”黄立极双手捧住诏书,恭声道。 “哈哈!世泽,周遇吉,还不上前谢过陛下?”一旁的张维贤,大笑一声,回头喝道。 张世泽是张维贤的长孙,今岁二十有余,恩荫神机营把总。 暖阁内一直局促的壮汉是周遇吉,他因边寨战功半年前升三千营游击。 两人听闻,急忙从后面走出来拜倒朱由检面前谢恩。 朱由检望着地下两人,他想起两人后来的遭遇。 周遇吉,以勇卫营一军之力,在宁武关鏖战三日,为大明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身上被箭矢射穿,仍然破口大骂闯贼,至死不降。 宁武关攻破之后,闯贼元气大伤,正要退走,可恨大同总兵,宣府总兵相继投了降表,让闯贼势力大涨,一路北上,攻破了紫禁城。 周遇吉是最后一名为朕而战的武将。 这样的臣子,朕焉能不能重用厚报? 至于后来的英国公张世泽,紫禁城城破以后,他一直没有投降,被闯贼杀害,做到了与国同休。 朱由检双眼微微浮现热泪,他极力压下心中感动,缓缓搀扶起两人。 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他朱由检的失态,朱由检闭上双眼,等了一会,缓缓睁开。 “朕忽然想起周卿是锦州卫人,周卿,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朱由检望着周遇吉,温和问道。 周遇吉听闻,急忙要拜倒回话,不过,他正要下拜,胳膊却又一股力量拉着他,正是眼前天子胳膊传来的力量。周遇吉吓了一跳,急忙站直身体,不过,忽又觉得圣前失礼,他急忙又躬身下来,同时,一脸的窘迫姿态。 幸好,很快,天子温和话音再次传来,“周卿无需拘束,回答朕的话便可。” 周遇吉听闻,他急忙道:“臣早年父母双亡,论亲人只有一个舅舅,锦州失守之后,再也没有音信。” “哎!当年,锦州之失,万千百姓落入建奴之手,朕痛惜难耐!很多时候,朕在想,吾大明何时能够收复故土?登基之后,朕时常在想,在朕有生之年,能看到大明的旗帜插在镇边门?”朱由检惆怅道。 镇边门是沈阳城北门,是大明初期一直防御北方部落的第一道门槛。 周遇吉听了,他立即下拜叩头道:“陛下之想,臣之愿也。” “好!好!周遇吉,朕记下了你的话。好好替朕整顿亲卫营,以后,定让你北上杀敌。”朱由检拍了拍周遇吉的肩膀,示意周遇吉起来。 周遇吉得了承诺,他心底时分激动,再次叩拜一番,这才依依不舍站了起来。 与周遇吉交流完毕,朱由检目光落在张世泽身上,他笑着拉着张世泽的手,问道:“来宫内当值,非常辛苦,你怕不怕?” 张世泽暗中瞥了自家爷爷一眼,见爷爷吹胡子瞪眼,他随后低头恭声道:“回禀陛下,不怕!” 其实,他心底一百个不愿意。 作为京城最大的纨绔公子哥,张世泽向来享受着一众小弟们众星捧月的感觉,在皇宫辛苦当值,哪里比得上外面逍遥自在呢? 两者一比较,张世泽自然不愿意。 朱由检也看到了张世泽的勉强,他笑了笑,叮嘱道:“以后在亲卫营要守营中规定,却不可小觑了他人。” 再三叮嘱一番之后,朱由检便回到座位之上。 一旁的张维贤见自家孙子一副不上进的模样,他心底直冒火。 张维贤狠狠的瞪了孙子一眼,站起来朝朱由检躬身告退。 他要回家收拾这个不长眼的孙子! 朱由检会意,随后笑着点头道:“张卿自便,明日,让世泽来值班便是。” 张维贤答应一声,便接过黄立极手中的圣旨,带着孙子退出去了。 旁边的周遇吉有些局促起来,他正要开口告退,朱由检发话了。 “王伴伴,带张卿去四卫营班房,立即述职。”朱由检说道。 王承恩得令,接过圣旨,与两人周遇吉也告退去了。 暖阁只剩下朱由检与内阁辅臣。 朱由检扫视四人一眼,便问道:“陵寝的银子算出来没有?” “回禀陛下,工部刚刚上奏,大概需要一百万两。”黄立极回禀道。 一百万两? 朱由检听闻,脑门直冒火。 上一世,七年下来,皇兄的陵寝一共花费三百万两,他朱由检登基之后,收尾阶段,花费才三十万两。 如今,工部狮子大张口,要一百万两,以为他朱由检有金山银山不成? “魏提督如何说?”良久,朱由检淡淡问道。 “正是魏大人的意思。”黄立极开口道。 “好!此事就按照当初的约定,户部一半,朕的内帑一半。动工!”朱由检面无表情道。 黄立极听了,躬身答应下来。 朱由检又开始问陕西卫所决策,黄立极他们四人听了,都开始推脱起来。 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四人每个人都有各自看法,他们话里只有一个意思,户部已经没有银子了,就算能挤出一些,应该发给辽东,那里才是隐患之地。 “……以上,老臣以为,边镇之患,大过陕西之疾,陛下应该治理主干,而不是本末倒置。”张瑞图滔滔不竭道。 朱由检望着此人,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反感。 这张瑞图一张嘴说的厉害,能力却空乏至极。 当然,他写得一手好的毛笔字,与董其昌齐名。 魏忠贤生词碑文,都是由他操刀,以至身居高位。 这样的人就像是宋徽宗一般,为了自己兴趣,而忽视了国事。 然而,还洋洋得意自命不凡呢! 朱由检忍着张瑞图把话讲完,等张瑞图停歇时候,朱由检朝张瑞图淡淡问道:“张爱卿,你说的太急,朕有些地方不明白,这样!回去写一万字奏折,拿来让朕看看。” 张瑞图听闻,眼睛眨了眨,他一头的雾水。 他讲的如此清晰明确,陛下怎么会听不懂? 第8章 炸锅 半天时间下来,陕西卫所争论的结果是由朱由检内帑出钱购粮,户部一毛不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朱由检说服不了这四人,在内阁大臣们看来,陕西卫所的事情,全国各地都有,见怪不怪了。 如果户部松口,全国各地卫所闻风而至,这事情就大了。 黄立极他们四人离去。 朱由检坐在椅子上,自觉心里有力使不出来,半天时间,内帑划出去十万两,加上陵寝五十万两,内帑一下子少了六十万两。 这才登基几天啊! 朱由检心底发凉至极。 看来,朕要快点开拓财源了! 朱由检双眼一眯,眼角浮现一股杀气。……。 路上,首辅黄立极与次辅施凤来两人并排前行,后面是李国普和张瑞图。他们一行四人沉默不语,心中各有打算。 张瑞图仍然想着朱由检的话,他一会儿狐疑不定,一会儿恍然大悟,神情古怪,故此,很快落在最后。 黄立极扫了后面张瑞图一眼,他朝施凤来道:“施阁老,你怎么看陛下今日的决定?” 施凤来想了想,缓缓摇头道:“阁老,下官有点难以理解。” “哦?说说看!”黄立极问道。 施凤来顿了顿,随后道:“九名大学士!实在是骇人所闻!吾大明内阁从来没有先例,陛下这举动,分明是革新!陛下年少,才刚刚登基,哪里有如此手段?下官怀疑陛下听从了旁人的挑唆。” 黄立极微微颔首,“施阁老的意思是,这不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后面藏着一个我等不为所知的高人?” “也许!”施凤来皱眉道,其实,他实在是难以理解信王变化为何如此快?实在不是当初那个待人真诚的王爷。 两者的变化太大,让施凤来怀疑陛下身后有一个影子。 黄立极点点头,“老夫也有如此所感,哎!总的来说,多了五名辅臣,我等恐怕要麻烦不断了。”说完,黄立极淡淡笑了起来。 施凤来会意,他淡淡道:“这是好事啊!这样,我等还能在京城待上几年时间。” “哈哈!施阁老身体硬朗,有老廉颇之姿,老夫万万不及也。”黄立极笑眯眯道。 施凤来一听,拱手笑道:“这还多靠阁老的栽培和提携。” “哈哈!好说!好说!施兄,有时间,我等小酌一番如何?”黄立极笑道。 “敢不从也!”施凤来拱手应道。 谈话之间,很快,两人达成了合作的意向。……。 司礼监班房。 张瑞图给魏忠贤讲了乾清宫的事情,让魏党一众人大惊失色,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魏忠贤听完,脸色顿时寒了起来。 不久前,他还对崇祯抱有一丝希望。 那知道瞬间破灭了! 这崇祯把自己司礼监的人全部换掉,这分明是动手的前奏。 他魏忠贤的人被罢免,说不定,很快轮到他了。 到时候,自己一个白身,谁都敢骑在他头上! “义父!我们该怎么办?”王体乾着急道。 如今,他被恩准乞退,大权全失,一瞬间,他后悔了。 “着急什么?给咱家丢脸!”魏忠贤见王体乾惶惶不可终日,他冷着脸呵斥。 王体乾见魏忠贤发火,他吓得一哆嗦,急忙躬身退后了。 魏忠贤看向张瑞图,问道:“黄阁老为何没来?” “千岁!黄阁老还要处理国事,故此,让属下过来转告。”张瑞图恭敬道。 这该死的黄立极! 见势头不对,便躲得远远的了! 魏忠贤心中发怒,冷笑不已。 张瑞图没有看到魏忠贤的脸色,他转身朝崔呈秀拱手道:“祝贺崔兄入阁。” “张阁老说笑了!属下愧不敢当。”崔呈秀急忙摆手道。 如今,魏忠贤正在怒气当头,他崔呈秀就是心底高兴万分,也不敢丝毫表现出来。 “崔兄!内阁已经拟好圣旨,难不成崔兄要拒绝不成?”张瑞图皱眉道。 “这……!”崔呈秀被怼的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最后,他只好朝魏忠贤看去。 魏忠贤刚才也被朱由检的大手笔震住了。 他眉头紧皱,朝张瑞图问道:“张阁老,你说的可是实话?陛下要增加五名辅臣?” “千岁!千真万确!而且,陛下承诺,崔兄入阁,这样算来,只剩下四名名额!不过,陛下也说了,以后,六部官员也要增加。”张瑞图解释道。 魏忠贤听完,他目光看向崔呈秀,“崔大人,你怎么看?” “这……!”崔呈秀脑海一直沉浸在自己入内阁的馅饼之中,听闻魏忠贤发问,他组织一下语言,沉声道:“大人!这是好事啊!咱们可以推荐自己上位。要知道,朝堂之上,依附咱们的人很多!只要大人放出话去,这些人还不跑过来孝顺大人你?” 魏忠贤听完,瞥了崔呈秀一眼,随后,他缓缓道:“好啊!这事情就交给你办。”说完,魏忠贤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一众人疑惑不解,他们急忙跟上来。 “义父!你这是要去哪里?”王体乾不解问道。 魏忠贤没有吱声,他走出司礼监班房,走下台阶。 随后,魏忠贤转身默默看了司礼监班房一眼,眼中全是惆怅之色。 王体乾等几名太监,都明白过来。 如今,司礼监已经不是他们这些人待的地方了。……。 乾清宫,朱由检听闻魏忠贤一行人离开了司礼监班房,他便在崔呈秀入阁的诏书上盖了玉玺大印。 内阁很快把崔呈秀入阁圣旨降下,这一举动,朝堂如炸了锅一般,热闹缤纷。 接着,无数弹劾崔呈秀的折子落在朱由检御案上,这里面最多的是都察院御史,六科官员。 六科甚至动用了封驳之权。 不过,很快随着增加四名内阁辅臣的消息传出来,再加上魏党发力,六科撤回了封驳权。 朝堂局势顿时平静下来,大家议论的都是最后四名入阁名额。 有野心的,有实力的都蠢蠢欲动,整个朝堂暗流涌动。 朱由检对这些不予理会,他一心扑在整治内廷之上。 他把皇宫分成四片区域,让羽林卫,金吾卫,腾骧卫,武骧卫四军各自统领把守,互不来往。 一时间,皇宫大变,气氛变得压抑起来,同时,暗地里谣言也传了起来。 第9章 锦衣卫 西江米巷,锦衣卫镇北抚司衙门。 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一行人冰寒着脸走出衙门。 “大人!我等兄弟今日又被田尔耕莫名其妙杖责,真是气煞人!”许显纯身后的一名锦衣卫千户恨声道。 后面一些锦衣卫骨干低声交头接耳,都对田尔耕充满了怨气。 许显纯听闻眉头紧皱,他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这名锦衣卫千户见此,急忙紧跟两步,他朝许显纯悄声道:“大人,长此下去,恐怕我们队伍人心要散了。大人不可不察!” “知道了!你们只管本分做事便是。”许显纯呵斥一声,便钻进自己轿子里面去了。 属下们见此,一脸的无奈之色,随后,也都三三两两的散去。 路上,许显纯双眼紧闭,他沉思起来。 刚才,他虽然呵斥了心腹,以示不予理睬,不过,心底也对越来越暴躁的田尔耕有了强烈的不满。 锦衣卫内部倾轧长期就存在,许显纯见怪不怪,他唯一担心的是,田尔耕会把锦衣卫带到危险之路,埋葬了锦衣卫。 这是他许显纯决不能容受的! 因为,田尔耕最近所做的一切,隐隐有针对乾清宫的那一位。 这田尔耕分明是拿锦衣卫所有人的前程,来奠基他的野心。 这样做,田尔耕是让锦衣卫所有人给他陪葬啊! “田狗实在太过可恨!他以为魏忠贤能压过当今陛下?” 许显纯轻声低吼,他心底愤恨,恨不得立马把田尔耕抓起来。 这时,忽然落轿。 外面传来心腹管家的声音,“老爷,骆府到了。”接着,轿帘子被掀开。 许显纯顿了顿,他整理一番衣冠,随后,走出轿子。 来到骆府大门前,管家早上前敲门。 过了片刻时间,大门吱呀一声,露出一个门卫的脑袋。 门卫认识许显纯,他急忙走出来给许显纯施礼。 “骆大人可在家中?”许显纯一边登台阶,一边问道。 “回禀许大人,我家老爷正在书房。”门卫一边做请的姿态,一边笑着回答。 许显纯是嘉靖朝驸马都尉许从诚之孙,武进士出身,由于家世,故此,在锦衣卫独树一帜,许显纯一直都是锦衣卫首领拉拢的角色。 故此,骆家门卫对许显纯时分热情。 “哦!带我去书房。”许显纯道。 穿过重重院落,片刻过后,许显纯来到骆家书房门口。 此时,骆思恭早已得到消息,他笑着站在书房门口迎接,同时,一旁还有他的儿子,骆养性。 “恩师在上,显纯有礼了!”许显纯急忙上前,准备参拜。 骆思恭笑着拉住了许显纯,“哈哈,显纯无需多礼,快快入内。”说完,骆思恭拉着许显纯的手,走进书房。 寒暄之后,两人入座,骆思恭招手,让儿子骆养性见过许显纯。 许显纯热情的拉着骆养性的手,赞叹一番,一直到丫鬟献上茶。 骆思恭请许显纯品尝,许显纯知晓骆思恭有爱茶的嗜好,他端起茶品尝一口。 一时间,自觉唇齿生香,回味无穷。 “好茶!”许显纯双眼一亮,不由自主的赞叹道。 “哈哈!这是苏州最好的茶,叫做虎丘茶!可惜一年前已经绝了,幸好老夫还存有一些。”骆思恭笑眯眯道。 许显纯知晓有这么一个茶叶案子,得知是虎丘茶,他忍不住仔细再次品尝一番。 “好茶啊!可惜了!”许显纯惋惜道。 “是啊!真是可惜了!”骆思恭点点头,一脸的无奈。 如今,他已经喜欢上这个茶,可惜,这茶树树根一年前已经被抛去了,如今,已经绝种了。 两人陷入沉思,随后,屋内寂静下来。 过了好半天,骆思恭开口问道:“显纯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过来有何要事?” “哎!恩师,朝堂喧噪,锦衣卫被波及,田尔耕越来越行事放肆,弟子担心,田尔耕火中取栗,会危及到我等无辜人员。”许显纯含蓄道。 骆思恭听闻,眉头一皱,他淡淡问道:“可发现什么没有?” “宫内已经有谣言纷飞!”许显纯低声道。 “哦?怎么牵连了宫内?”骆思恭皱眉道。 “是太监故意放出一些话!背后有田尔耕的影子。”许显纯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话?”骆思恭眉头一挑,肃然道。 “这……!”许显纯迟疑一下,随后,看了旁边的骆养性一眼。 骆思恭会意,他挥手让骆养性离去。 骆养性见此,一脸悻然退出去了。 “现在显纯可以说了!”骆思恭看着许显纯轻声道。 许显纯点点头,俯身朝骆思恭耳边轻语一阵。 随后,骆思恭脸色巨变,一下子惨白起来了。 “田尔耕好大的狗胆!”骆思恭暴怒喝道,一脸的杀意。 两年前,骆思恭受到天启帝私意,把锦衣卫大权放给魏忠贤,自己带职养病,随后,魏忠贤推荐了田尔耕代他骆思恭掌锦衣卫佥事。 如今,新君登基,大位已定,这魏忠贤一党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搞如此动作,分明是找死! 好!好!老夫成全你们! 尔等压了老夫两年,老夫早就想收拾尔等了。 骆思恭想到这里,他缓缓朝许显纯道:“可有实据?” “有!”许显纯简洁道。 “你可禀告给陛下?”骆思恭问道。 “陛下登基,只召见弟子一次!”许显纯解释道,脸上有一丝羞愧之色。 “你与魏忠贤一党牵扯太深,陛下自然不会相信你。”骆思恭沉声道。 “还请恩师救我!”许显纯说到这里,扑通一下,给骆思恭跪了下来。 今日来骆府,许显纯就是想请骆思恭出山,面见陛下,给他们这些人讨个活口。 因为,从皇宫分配羽林军的事情来看,许显纯已经察觉到危机。 锦衣卫恐怕将要被新君抛弃! 他们这些人,自然免不了被审查! “你也察觉到了?”骆思恭搀扶起许显纯缓缓道,此时,他一脸的复杂之色。 “嗯!”许显纯重重点头,随后,他满怀期望朝骆思恭道:“恩师!你老可有主意?” 骆思恭摇了摇头,叹息道:“事到如今,任何计谋都是无用的!我们要做的是,让陛下信任我锦衣卫,而不是做小动作,耍小聪明。” “恩师说得对!我们该怎么办?”许显纯迟疑一下,问道。 骆思恭听闻,淡淡道:“跟我进宫便可!” 第10章 杆杆酒 听闻骆思恭,许显纯两人一起求见,朱由检放下奏折,沉思一番,便让王承恩宣见。 片刻过后,骆思恭,许显纯两人依次入内,跪倒参拜。 朱由检摆手,让两人起身。 两人并没有起身,骆思恭率先磕头,恭声道:“陛下,臣等有密奏上报。” “哦?骆爱卿请讲!”朱由检皱眉道,心底有些狐疑。 在朱由检印象之中,骆思恭是个非常能隐忍的人物,让所有人抓不到把柄。如今这个姿态,非常不符合骆思恭的风格。 骆思恭看向许显纯,示意许显纯开口。 许显纯迟疑一番,随后,磕头道:“陛下,宫内有流言传播,臣怀疑背后有人主事。” “流言?什么流言?”朱由检一脸的差异。 现如今,他一直扑在召见忠心臣子和亲卫营上面,皇宫的小事,他定下目标,让徐应元,王承恩两人各自执行。 他一直待在乾清宫,哪里有什么流言传来? 许显纯结结巴巴道:“是太监们传的流言,而且,宫外也有人散播。” “朕问你是什么流言!”朱由检眉头一挑,呵斥道。 许显纯吓了一跳,他支吾一番,道:“信王不正,瑞王当立!” 信王不正?瑞王当立? 这是什么鬼东西?胡言乱语! 朱由检脸色一滞,他一脸的诧异之色。 上一世,他可没有碰到这个情况! 难道是自己动作太大,引起了未来走向不成? 见朱由检一直沉思,一脸的惊异之色,骆思恭磕了一个响头,恭声道:“陛下,老臣请旨,不出三日,定然把背后的主谋挖出来,平息谣言,还天下太平。” 朱由检听了,回过神来。 他想了想便点头道:“很好!朕记下骆大人的话了,希望骆大人不要让朕失望。 骆思恭听了,心底一阵激动,他连忙道:“老臣领旨,必然不负陛下所托。”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叮嘱道:“不要兴师动众,朕需要的是稳定。” 骆思恭会意,他自然答应下来。 随后,骆思恭拿了圣旨,与许显纯告退去了。 两人走后,朱由检问身边的王承恩,“王伴伴,宫内流言传的广吗?” “皇爷!奴婢耳边没有听到过!”王承恩实话道。 “你待在朕身边,自然会听不到!徐应元怎么办事的?丢了朕的脸。”朱由检皱眉道。 王承恩听皇爷对徐应元有责怪之意,他心底一突,不敢多言了。 其实,朱由检并不是因为流言责怪徐应元,而是因为银子! 几天以来,徐应元奉命追赃只到手五万两银子,这对朱由检来说是杯水车薪。 后世记载,紫禁城破的时候,闯贼从皇宫,朝堂百官,豪商搜刮来的银子整整有七千万两。 当初,他看到这个记载的时候,如雷轰顶一般,难以相信。 呵呵!他朱由检身为帝王之尊,放下脸面苦苦哀求众人募捐,才不过几万两银子。 而看人家闯贼,人狠话不多,直接搜刮了如此多银子。 这银子如果给他朱由检,我大明岂会如此快灭亡了? 可惜啊!可惜!当初他是如此的愚蠢! 朱由检悔恨至极! 如今,按律追缴赃款,这些人常年的盗窃内帑,查下来仅仅只有几万两,他朱由检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他心底对徐应元充满了失望。 这个奴才还是私心太重了! 他骆思恭不是要权吗? 也好!就让他替朕斩掉这些蛀虫! 随便看看骆思恭此人,看是否能够重要? 毕竟,朕的亲卫营将来是用在战场上的,而不是内部的阴暗事情。 做这些晦暗事情,还需锦衣卫! “皇爷,兵仗局刚刚传来消息,东西都打造好了,都放在后院厢房。”王承恩忽然说道。 朱由检听了,心中一喜,他瞅了王承恩一眼,埋怨道:“怎么才告知朕?” “皇爷说过,批改奏折的时候,不让奴婢打扰呢!”王承恩委屈道。 “哈哈!是吗?朕忘了!走,厢房看看!”朱由检大声道,他满脸的踌躇满志。 很快,朱由检一行人来到后院厢房。 朱由检一眼看到兵仗局打造的设备放在房间中央,他上前仔细检查。 对于眼前铁疙瘩,王承恩等一众心腹满脸的狐疑之色。 而朱由检越看越满意! 这是个酿酒的装置,用来酿造杆杆酒! 原料只要废弃的高粱杆,甘蔗杆等甜性物,切碎,火蒸,冷切等一道流程下来,变成酒。 当然,这酒比不上粮食酿造的美酒,不过,这杆杆酒成本极低,出酒率不错,在粮食缺少的大明,很适合大范围推广。 如今,他让兵仗局打造出来,就是实验一番。 “王伴伴,开始!”朱由检吩咐一声,便开始指挥大家动手。 很快,厢房烟雾缭绕,黑烟把朱由检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咳咳!”朱由检忍受不住,他只好退出院子内了。 “皇爷!休息一番,这小事交给奴婢们!”王承恩搬来一个凳子,请朱由检坐下。 由于他刚才非常卖力,脸上有不少黑灰,样子非常滑稽。 朱由检见此,哈哈一笑,便坐了下来。 接着,朱由检开始给王承恩传令下面的步骤,王承恩听完,再跑进去传达,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 半天时间下来,终于出酒了。 朱由检接过杆杆酒,品尝一番,随后,他眉头微皱起来。 有酒的味道,不过,太过辛辣了。 或许是酵母放的太多了吗? 朱由检心思一番,然后,继续做实验。……。 “陛下,皇妃过来了。”王承恩悄声道。 朱由检一愣,随后朝院门口望去,果然,院门口立着一众女眷,为首的正是朕的周皇后。 “陛下,天色已晚,进膳否?”周皇妃来到朱由检面前,款款一礼问道。 朱由检这才发现天色暗了下来,一天时间过去了。 “皇后来得正好!朕也觉得肚子饿了!”朱由检微微一笑,随后,他吩咐众人休息,只留下一两人看守最后流程。 “臣妾还没有册封,陛下不可乱叫!”周皇后瞥了朱由检一眼,无奈道。 “哈哈!朕忙的这大事竟然忘了!好,明日下旨定下来。”朱由检哈哈笑道。 上一世,朕的爱妃受尽了苦楚! 这一世,朕绝不能让她委屈半分! 第11章 抓人 “臣妾谢过陛下!”周皇妃款款施礼,笑着道。 在王府,她本来就是信王妃,深受信王信任和宠爱,信王如此说,她不感到意外。 “爱妃,自家人何须多礼?”朱由检扶起周皇妃,深情说道。 周皇妃面薄,见朱由检如此神态,她脸蛋顿时红了起来。 面红如红玉,垂涎yu滴,朱由检顿时笑了起来。 周皇妃见此,心如小鹿一般砰砰直跳,脸蛋更加红润。 “陛下!臣妾……臣妾给陛下带来晚膳!”周皇妃忸怩道。 朱由检哈哈一笑,便吩咐桌椅摆到院子内,他要与周皇妃在院落喝酒赏月。 王承恩听了,急忙招呼众人行动,很快,在小院内摆了一小桌菜肴。 朱由检拉着周皇后落座之后,便让大家散去,连王承恩也被朱由检撵到厢房照看酿酒火炉。 “陛下!这是酿造的酒?”周皇妃望着厢房门口堆积的酒坛,她惊讶问道。 “对!是朕酿造的杆杆酒!勉强能入口。”朱由检吃了一口菜,笑着道。 “陛下想喝酒,让尚膳监买点便是了!何必如此节省?浪费陛下批阅奏折的时间。”周皇妃听了,委婉劝说道。 “哈哈!爱妃,你想错了!这不是酒,而是朕的银子!以后,朕的内帑,需要靠它了。”朱由检边吃边解释道。 周皇妃诧异道:“陛下要卖酒?” “嗯!朕有这个打算!”朱由检道。 “可是,这高粱杆怎么能做出好酒呢?酒好喝吗?如果不好,岂不丢了陛下的脸面?”周皇妃皱眉道。 “哈哈,肯定没有问题!这里面还多亏了爱妃,朕让爱妃做的酵母,非常好。”朱由检扒完一盘菜,随后,开口解释道。 “酵母?陛下说的那个面糊糊的东西?”周皇妃惊异问道。 “嗯!制酒全靠它,爱妃这法子你要保密,谁也不能告诉。朕要靠这杆杆酒,支撑起我大明的军饷呢!”朱由检认真道。 大明的军饷! 周皇妃听了,顿时肃然起来,她认真道:“陛下放心,臣妾死也不告诉另外一人。” 朱由检听了,心头一突,他放下筷子,拉着周皇妃的手,认真道:“以后,不要再提死这个字!咱们夫妻要活个百年,谁也不许死!” “陛下!”周皇妃被朱由检一句话,感动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千言万语化为两个字。……。 中午,锦衣卫镇北抚司衙门。 田尔耕落轿之后,带着几名心腹大摇大摆走进衙门。 迈步进入大堂,田尔耕蓦然感到空气气氛有些不对,大家看他的眼神与往昔不同。 往昔那是巴结谄媚的神态,如今,不少人眼神躲躲闪闪,怪异至极。 田尔耕皱眉,他环视一圈之后,心中冷笑,朝大堂中央主位走去,他准备升堂问罪。 刚刚走两步,蓦然,两边闪出两名护卫,拦住田尔耕,“大人,请站在下面。” “混蛋!尔等不认识老夫?”田尔耕大骂,满脸的煞气。 这镇北抚司是他田尔耕的地盘,哪里来的两名傻子,竟然拦着他,正是找死! 田尔耕心中大怒,直接把这两人判为死刑。 然而,结果让田尔耕失望了,这两人一脸平静,田尔耕甚至察觉到,这两人眼角充满了戏谑神色。 怎么回事? 田尔耕心底蓦然一突,他感到了不妙。 正在此时,一旁的许显纯蓦然喊道:“骆大人来了。” 随着许显纯话音一落,骆思恭在一行人护卫下,缓缓进入大堂。 锦衣卫一众同知千户们急忙上前恭迎骆思恭。 骆家从洪武年间开国就在锦衣卫任职,几代人下来,在锦衣卫之中可谓是定海神针一般。 骆思恭虽然平常不理事情,不过,只要他出面,锦衣卫里面,无人敢拂其意。 原因,骆家几代人传下来底蕴,无人敢小觑! 田尔耕愣了一会儿,他面带寒色,迎了上去。 “骆大人,你老身体不好,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派人传给晚辈,何必如此麻烦呢?”田尔耕皮笑肉不笑道。 骆思恭扫了田尔耕一眼,随后,淡淡道:“圣旨到!” 众人一听,都急忙跪下聆听。 田尔耕脸色一僵,他也只好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旌奖贤劳,乃朝廷之着典,显扬政德,亦朝廷之首责。田尔耕乃兵部尚书田乐之孙,以祖荫积官至左都督,兼锦衣卫佥事,做事独断,大兴冤狱,常严刑逼供,多怨怨惨案,田尔耕有负圣恩,不可不察,应闭于府衙,以观后效。令骆思恭即日总督锦衣卫,需上下一心,切不可怠慢。”骆思恭念完,随后,一招手,两名护卫上前,直接按住田尔耕,摘了田尔耕官帽,扒了衣服。 这圣旨,是骆思恭刚刚从皇宫请出来的,田尔耕所犯的罪行不可饶恕,朱由检直接罢免了田尔耕的官职,并且还要严加审问同犯。 “冤枉!冤枉!骆大人,你这是何意?”田尔耕愤慨喊道。 “冤枉?呵呵!田大人,汝做的事情,已经被揭发了!汝好自为之!”说完,骆思恭一摆手,一行护卫冲进来,把田尔耕押了下去。 田尔耕哪里能服气? 他破口大骂骆思恭卑鄙无耻,直呼冤枉。 大堂内一众锦衣卫高层见了这一幕,都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特别是那几名田尔耕心腹,大汗淋漓,整个人颤颤抖抖不停。 骆思恭扫了这几人,他淡淡道:“老夫给尔等一个机会,愿意揭发田尔耕的,留下来。不愿意的,请等着旨意!” 听闻骆思恭如此说,这几名心腹惶恐的对视一眼,随后,都一拱手,急忙跑出去了。 “呵呵!愚蠢!”骆思恭望着这几人背影冷笑,不再多言。 此刻,他早已经在大门外安排了人手,只要这些人走出去,自投罗网。……。 很快,田尔耕一众心腹被打入诏狱的消息传到魏忠贤耳边,魏忠贤气的整个人都在剧痛,身体颤抖个不停! “骆思恭!骆狗!尔落井下石!卑鄙小人!”魏忠贤破口大骂,脸色阴沉至极。 “大人,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咱们救人要紧。”新进内阁大学士崔呈秀劝慰道。 魏忠贤听闻,压下心中怒火,缓缓点头,“崔大人说的极对!咱家该怎么办?” 崔呈秀沉思一番,低声道:“我等先探探姓骆的口风,然后对症下药。” 第12章 孙传庭接旨 魏忠贤听闻,迷住双眼,瞥了崔呈秀一眼,便说道:“不错,崔阁老,由你代替咱家去会会骆思恭!” 崔呈秀急忙摆手道:“大人,属下刚刚拜入内阁,不能太过招摇,还请大人另选他人才好。” “你说,派谁好呢?”魏忠贤皱眉问道。 “大人,王公公最好!他以前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能够代表大人你啊!”崔呈秀想了想,便说道。 其实,他心底很希望魏忠贤亲自出马,以辨别魏忠贤在新君心中的地位,不过,他知道以魏忠贤的谨慎性格,恐怕不会同意,故此,崔呈秀推荐了王体乾。 魏忠贤沉思一番,朝身后的王体乾道:“孩儿,听到没有?这事情交给你了。” “义父放心,孩儿定然完成任务。”王体乾沉声道。 “嗯!你备上五千两银子,再去咱家库房取上等的龙井,一起带过去。”魏忠贤吩咐道。 魏忠贤知晓骆思恭好茶,故礼物便是龙井。 王体乾领命答应着便去了。 屋内只剩下魏忠贤,崔呈秀两人。 崔呈秀朝魏忠贤一拱手,问道:“千岁大人已经见过各位大臣,可觉得推荐谁入阁合适呢?” 魏忠贤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茶,朝崔呈秀道:“你的意思呢?” “属下自然以千岁大人的意思为准。”崔呈秀恭声道。 “哈哈,这里没有其他人,咱家想听听你心里的想法。”魏忠贤笑眯眯道。 “额……大人,属下觉得大人会推荐顾秉谦,魏广微,冯铨他们三人。”崔呈秀心不由衷说道。 崔呈秀口中的这三人魏党,天启年间都做过内阁大臣,不过,都因为各种原因而乞退。 “呵呵!咱家胃口没有这么大!咱家只推荐一人。”魏忠贤撇撇嘴,冷笑道。 “可是顾大人?”崔呈秀急忙问道。 他与三人之中的冯铨有间隙,冯铨因为他崔呈秀而罢免内阁大学士头衔。 崔呈秀心底自然不愿意魏忠贤推荐冯铨,而是期望推荐其他两人。 “他们都是旧臣!焉能符合当今圣上心意?”魏忠贤冷笑道。 “这……!”崔呈秀哑口无言了。 魏忠贤瞥了崔呈秀一眼,忽然转过话题淡淡问道:“东林那些人可有什么人选?” “以赵南星,刘一燝,韩爌,钱谦益四人。”崔呈秀解释道。 “钱谦益?两年前被罢免的礼部侍郎?”魏忠贤眉头紧皱,一脸的不解。 “对!正是此人,听闻此人已经是东林年轻一代首领,威望深重!”崔呈秀解释道。 两年前,正是他崔呈秀弹劾此人,那知道两年过后,此人威望大增,天下士子无不迎附! “哼!沽名钓誉之辈,怎能比得上赵南星之辈?”魏忠贤冷笑,随后,想到赵南星,魏忠贤脸色严肃起来了。 对于赵南星的手段,魏忠贤感到头皮发麻。 当初,他有皇帝为靠山,勉强压下赵南星这个煞星,如今,要是赵南星被新君复启,这无疑是放虎归山啊! 崔呈秀察觉到魏忠贤的心思,他沉默一会儿,便低声道:“赵南星还在代州关押,陛下大赦的圣旨刚刚颁布,趁此间隙,何不除之?” 一句话提醒了魏忠贤,他双眼眯了一会儿,下定决定,“你先回去,咱家自有主意。”魏忠贤淡淡道。 崔呈秀会意,站起来躬身施礼正要退去,蓦然,他想起什么,便朝魏忠贤陪笑道:“属下刚才到忘了,还不知大人推荐何人入阁?属下也好提前作好准备!” “吏部尚书周应秋!”魏忠贤缓缓道。 崔呈秀听了,心中吃了定心丸,便告退去了。……。 八月底,秋高气爽,正是秋收季节,百姓在农田忙来忙去,片刻闲不下来。 山西代州镇武卫所,全是另外一番样子。 这里卫所空荡荡的,人影不见几个。 卫所所属的田地,早就被豪商权贵吞并了一大半,田地秋粮已经收割,军户们只好去附近卖力以求些银两。 孙传庭站在卫所军田边,他眼中全是苦闷神色。 孙家祖先洪武年间就是此地百户,从开国到现在,二百五十年下来,军户所属的田地越来越小,军户流失越来越多,到了他这一代,镇武卫只剩下一个壳子了。 卫所田地不过十几亩,军户在册一百一十户,逃亡八十户,卫所只剩下三十户人家,而且,这些都是老弱病残的老人,年轻强壮者早已经逃往他地谋生,所剩无几。 “哎!地方糜烂,朝堂混乱,建奴渐渐势大,难不成天要亡我大明不成?”孙传庭低吼,眼中全是不甘之色。 万历四十七年,孙传庭及进士,授永城知县,因地方政绩,天启初年,擢升吏部主事,后再升稽勋郎中,正五品官员。 后来,因不满朝堂内部倾轧,便弃官回乡了。 如今两年时间已经过去,天子崩,新君登基,孙传庭心有所感,便来到卫所田地散心。 就在孙传庭对未来充满失望的时候,蓦然,一道喊声传了过来。 “公子,公子!有圣旨到!”老仆急促的声音传来,让孙传庭心中一突,他急忙转身迎了上去。 “公子!京城来了圣旨!”老仆来到孙传庭面前,气息喘喘道。 同时,老仆激动的脸上夹杂着兴奋之色。 孙传庭终于听清楚了,他双眼闪出一道亮光,面庞神色变得坚毅起来。 “走!”孙传庭丢下一句话,疾步朝家中走去。……。 “朕初登大位,倍思良将,素闻孙卿乃国之栋梁之才,品性高洁,不予污秽,独立于朝堂,以忠君事。然朝堂倾轧,衮衮诸公,禄禄大臣,皆成一派枯木衰草,以至孙卿拜辞。今,朕有心革新,盼能臣良将,故,擢升孙卿武骧右卫指挥使,官升一级,兼任皇家亲卫营总督。”太监一字一顿念下来。 皇家亲卫营总督! 孙传庭听闻,先是一怔,随后,心底激动起来了。 一军之将,这是一步登天啊! “孙大人,接旨!”太监王永祚笑眯眯道。 他身为陛下的心腹,知道陛下对此人看的很重,故此,一脸的温和。 孙传庭回过神来,急忙带领一众人磕头谢恩。 “公公!下官什么时候动身上任?”孙传庭站起来问道。 “孙大人,明日就动身。”王永祚笑着道。 “好!下官准备一番,立即动身。”孙传庭立即答应下来。 王永祚叮嘱两句,便回驿站去了。 此时,院子内只剩下孙家一众人,大家兴奋彩烈,激动无比。 “开祠堂!拜祖宗!”孙家辈分最高四爷激动当场宣布。 孙家四爷一句话,把众人激动心情推向了高潮。……。 第13章 自责 太监王永祚去了代州,而另一个朱由检心腹太监王国泰去了济南府。 山东巡抚李精白见了王国泰,急忙跪下来接旨。 圣旨很简单,三句话,“朕心系灾民,派王国泰代朕巡视山东,尔等听旨候问。” 李精白接过圣旨,他心底感到时分委屈。 这是陛下不相信他李精白! 自己前脚刚离开京城,陛下就派人过来监视! 不知道陛下担心的自己等人贪墨德州仓粮食?还是渤海外滩海盐开发做手脚? “王公公,不知你来的时候,陛下可有什么叮嘱?”李精白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在王国泰手中,陪笑问道。 王国泰望着手中的银子,他有些迟疑起来。 这一锭银子有十两,是他三个月的俸禄,怪不得宫内太监都想外放。 不过,出京的时候,主子千言万语交代过大家不要拿任何人的东西,大家想要什么,以后,主子会赏下来。 想到这里,王国泰脸色一板,把银子扔给李精白,冷声道:“咱家给皇爷做事,要你的银子干什么?收起尔银子,休要惹咱家生气。” 李精白先是一怔,接着心底紧张起来了。 “公公如果嫌弃少,下官马上派人去取。”李精白挤出一丝笑脸,连连躬身道。 这一锭银子是他李精白两个月的积攒,为了消灾,今日他破费了。 “哎呀!咱家刚才说过,不要银子!”李国泰皱眉道。 “哦!公公不要银子,要什么?下官立即派人去寻找。”李精白急忙道。 “嗯!咱家来山东有任务,陛下交代要收购灾区百姓的高粱杆。现在缺少人手和马车,你既然有心,就准备一番!”王国泰吩咐道。 “啊!陛下收购……高粱杆?”李精白听闻,惊讶的叫起来,他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李国泰见李精白如此大惊小怪,他暗中撇撇嘴,随后,背着双手,学着朱由检的样子,板着脸道:“陛下让咱家告诉你,你上奏推荐汤祭酒的折子,陛下已经看了。陛下让咱家转告你,只要你把陛下交代的事情做好,陛下答应启用汤祭酒,让他担任鸿胪寺卿。” 汤祭酒就是汤宾尹,宣党开创者,嘉靖朝前南京国子监祭酒。 朱由检扩大内阁堂部的消息一出,早就引起在野的领军人物瞩目,这些人下面徒子徒孙开始奔走相告了。 李精白身为宣党,自然也不例外,他前脚回到济南府,后脚就上了推荐汤宾尹的折子。 “公公,此话当真?”李精白听闻,心中一突,正色道。 此关系到宣党的未来,李精白岂能不小心应对。 “这是陛下的意思,李大人怀疑陛下的话吗?”王国泰皱眉道。 “岂敢!岂敢!下官唐突!下官有罪!”李精白急忙连连陪笑道。 不过,虽然他赔罪,不过,脸上全是激动之色。 “既然如此,快去准备马车和人手,咱家要去灾区。”王国泰道。 “公公稍等,下官现在就安排。”说完,李精白急忙下令去了。 如今,为了师尊,李精白打算把眼前这个王公公当做老祖宗供着。 要人?好办,调派各府衙役! 要马车?更好办,征集济南府所有富商的马车,如果这些人敢说个不字,休怪他李精白的刀子落下来! 很快,半天时间,李精白召集了五百人队伍和五百辆马车。 王国泰看到非常满意,他随后带领队伍朝灾区出发了。……。 王国泰是朱由检放出去几十个太监的其中一个,在皇庄,在京师,在山西,河南,陕西,加上山东。 整个北方,都有收购高粱杆的队伍,如此大的动作,自然被有心人盯上。 起初,朝中大臣还以为朱由检派暗卫打着这个幌子视察各地,故此,地方上官员严阵以待。 不过,时间久了,看到这些队伍真的掏出碎银从农户手中收购废弃的高粱杆,然后用铡刀切碎,装进布袋,等堆积多了,装上一百辆马车,浩浩荡荡的朝北而去。 这正是在收购高粱杆啊! 这些领头人除了与农户交谈,交割银子以外,完全没有别的动作。 地方官们暗中看傻眼了,大家一头雾水的上报了。 朝中大臣接到属下们的报告,也一头雾水,弄不明白陛下派人去下面干什么? 仅仅是收购高粱杆吗? 不对,这东西除了喂牛羊,能做什么? 皇宫有牛羊吗?恐怕有两三只也是在御膳房院落等着宰杀! 或许是陛下的本意是用这些银子收买人心! 一想到这里,朝中大臣都释然了! 不再理会下方这些人的动作! 如今,最重要的是入阁的人选,这才是重中之重! 甚至比九边还要重要! 因为,这关系到未来朝局的走向!……。 随着高粱杆第一批进入皇庄,接着,京城国子监大街一家酒铺营业了。 这烧酒,一坛一百五十文铜板,一瓶三十文铜板,比市场价便宜了一半,消息传出,很快,酒铺门槛被踩烂了。 京城中层人家,贫苦的士子,兵营的老酒鬼,家中拮据的官员等三教九流人物,都蜂拥而来。 见酒铺生意如此火爆,自然有人惦记上了。 可是,无论谁去找麻烦,都进了锦衣卫的诏狱,不仅惨死狱中,连家都被抄了! 同时,还牵连到一个户部侍郎,顺天府府丞以及一干衙役,都抄家发配。 一时间,镇住了一些偷窥势力,无人敢以身试险。 乾清宫。 “皇爷,酒铺开业两天来,共计卖出一万余坛,赢利一千两银子,而且,很多酒楼要求订购呢!”王承恩趁朱由检进膳时候,回禀道。 朱由检听闻,心中欢喜,他瞅了桌子上的素菜,朝王承恩吩咐道:“王伴伴,让御膳房给朕做个两个清蒸鸡。朕一个,另一个给皇后送去。” 王承恩听了,鼻子一酸,眼泪查到掉了下来。 皇爷终于舍得吃了! 看来,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皇爷!奴婢马上吩咐下去!”王承恩边擦眼泪边急忙答应下来,随后,他立即转身去外面传旨去了。 朱由检自然看到王承恩偷偷抹眼泪,他放下筷子,陷入沉思。 上一世,他勤政节食,日子过的如苦修僧一般。 龙袍破了缝缝补补穿了十几年,宫中从没有举办过大型宴会,饭桌上永远是四个简单的素菜和粥,连每个月一次肉食都是奢侈的。 在他带领下,宫中没有一丝奢侈风靡之风,可是,最后……最后还不是朕的大明亡了? 这样清苦,值得吗? 他朱由检可以不在乎,可是,对于朕的皇后与爱妃,以及亲随是否太过了? 很快,朱由检陷入自责之中。 第14章 感慨 “皇爷,清蒸鸡!”王承恩一路小跑而来,端上荤菜。 这清蒸鸡热气腾腾,瓦缸里面的汤水汩汩直响。 一股香味扑面而来,让朱由检忍不住动了动嘴唇。 “皇爷,奴婢亲自监视让尚膳监做的,已经检验过。”王承恩笑着道。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免不了狐疑道:“今日饭菜为何都是热的?” 以往进膳,由于要经过检验这一关,等到他朱由检口中,饭菜都有些凉了。 今日却是热菜热饭,让朱由检有些意外。 王承恩听了,脸上有了一丝骄傲之色,“皇爷,奴婢受到皇爷酿酒的启发,让兵仗局打造了一些炉子,蒸屉,全都有锁,密封的。等御膳检验过关后,奴才让小文子重新加热一遍。” 小文子原名王文政,是信王府邸出来的,年少胆子小却很忠心,以前,朱由检一直把他留在身边磨墨,收拾杂物。 由于胆小,没少被朱由检训斥,入宫后,便被朱由检派到周皇后身边。 朱由检听闻,诧异道:“朕什么时候准许他回来了?” “皇爷,这……!”王承恩脸色一僵,他迟疑道:“皇爷,早上,皇后娘娘派他过来的,说小文子细心,能够照护好皇爷。奴婢也……。”后面的话,王承恩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清蒸鸡,皇后那里送了没有?”朱由检蓦然转过话题问道。 “皇爷,已经派人送了。”王承恩急忙道。 “嗯!以后,尚膳监的事情,你多要操心一点,只要忠心的人,不知底细的不要。”朱由检说完,指着清蒸鸡继续道:“拿刀分两半,朕一半,你与小文子一半。” 王承恩正要拒绝,蓦然,他想起小文子,福至心灵,急忙答应下来了。 清蒸鸡切开两半,王承恩端着另一半去了隔壁厢房。 片刻过后,小文子一脸眼泪痕迹进来。 “皇爷!奴婢给皇爷丢脸了。”说完,小文子伏地拜倒,泪流满面。 当初,他是第一批亲随朱由检进宫的信王府邸老人,可是,他胆子太小,遇事情惊乍不安,以致让朱由检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故此,被朱由检闲置两天,随后派到周皇妃身边做事。 被朱由检抛弃,王文政自觉天塌了下来似的,心底一直惶恐不安,一心想着重新回到朱由检身边服侍,周皇妃见此,便打发过来了。 朱由检望着伏地痛哭的王文政,他心底忍不住感叹。 看似如此胆小的王文政,谁能又想到后世,紫禁城城破,危机之中,他拼死护着自己冲破街道兵乱队伍,而被乱兵乱刀砍死。 那一幕,朱由检深深切切的感受到,什么是忠心?什么是真正的勇士? 朱由检站了起来,他来到王文政面前,双手亲自扶起王文政。 “小文子,起来!朕岂会真正怪你?”朱由检轻声道。 王文政连连磕头,一脸的伤心和愧疚。 朱由检见此,只好呵斥道:“给朕站起来。” 见朱由检蓦然发脾气,王文政吓了一大跳,他急忙颤颤抖抖站了起来,老老实实垂头等着朱由检训斥。 朱由检见此,心中无语,他缓缓道:“以后,你先在尚膳监做事,仔细学着点,将来,朕要大用你。” 王文政热泪盈眶,他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响头,认真道:“皇爷放心,奴婢以后,绝不丢自家的脸面。” “很好!去,以后,有时间来御书房,替朕磨墨。”朱由检笑着点头道。 “是!”王文政抹了一把热泪,告退去了。 朱由检吃过膳之后,王承恩恰巧凑了上来。 “皇爷,小文子回去之后,一直默默流泪呢!这小子何时能让人省心啊!”王承恩无奈道。 “这事无需你多虑,以后,说不定他让你刮目相看呢!”朱由检边洗手,边说道。 “是!”王承恩看到朱由检洗干净,急忙递上手帕,等朱由检擦干净手,王承恩把手帕接过来。 朱由检叉着腰在暖阁活动一圈,回味着清蒸鸡,他忍不住感慨道:“入宫以来,今日才吃得好。” “皇爷,以后每顿御膳都上清蒸鸡?” 朱由检想到什么,忽然冷笑道:“呵呵!一只鸡不值钱,不过,宫里面做的,恐怕比外面贵上十倍百倍,朕就是有金山银山也吃不起。” 王承恩无声的张了张嘴,便低头不敢多言了。 这时,忽然外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音,随后,徐应元一脸笑容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皇爷!”徐应元大咧咧喊道。 朱由检瞅了徐应元一眼,问道:“什么事情让你如此高兴?” “回禀皇爷,奴婢已经完成皇爷交代的任务。内帑赃款已经追回来了。”徐应元笑着道。 “哦?”朱由检淡淡应了一声,随后,坐回御座上。 “追回多少银子?”朱由检问道。 “回禀皇爷,共计十万余两!”徐应元笑着道。 才十万两! 朱由检听闻,面无表情。 徐应元没有看到预想到的情景,他怔了怔,随后,急忙道:“皇爷,还有金银器,折算下来,也有三万两。” 朱由检沉默一阵,随后,便开口问道:“从内帑银库太监涂文辅身上追回多少银子啊?” 徐应元听闻,脸色一僵,随后,他小声道:“回禀皇爷,一千两!” “呵呵!这个大硕鼠才一千两!小徐子,朕看你办事有点不利落了,没有往昔用心了。”朱由检淡淡笑道。 徐应元自然听出弦外之音,他吓得急忙跪倒地上磕头道:“皇爷,奴婢岂敢怠慢,只是这些人太过狡猾,奴婢找不到实据。” “既然办不成,这事情就交给骆思恭!你也累了,回去休息!”朱由检沉声道。 “奴婢为皇爷做事不感觉累,还请皇爷立即下命令,奴婢这次一定办好。办不好,奴婢愿意撞死在皇爷面前。”徐应元脸色涨红,激动说道。 此时,徐应元心底怕了,怕失去朱由检圣恩。 朱由检瞅了一眼惶恐的徐应元,他缓缓道:“知道错了吗?” “是!是!奴婢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徐应元磕头如捣蒜,一脸的着急。 “很好,将功赎罪!内帑赃款,你给朕继续往下查,宫外宫内,将近有上万人太监,朕不相信,只有这点银子。”朱由检冷声道,此刻,他满脸的煞气。 第15章 罪行 “奴婢遵旨!一定全力办好!”徐应元颤声道。 此时,徐应元终于明白朱由检的意思,这是要大力严惩清除,绝不放过这些宫内宫外蟊贼。 可笑他一上任,抱着收买人心的心思,睁一只眼闭一眼追查,怪不得让主子不高兴。 朱由检扫了一眼徐应元,见他有些明白过来,朱由检继续交代,“除了太后,朕的皇嫂那里,别的地方,朕都允许你拿人,明白吗?” “奴婢明白!”徐应元急忙点头道。 “很好!去!不要再让朕失望!”朱由检摆手,示意徐应元离去。 徐应元暗中擦了一把冷汗,他告退去了。 离开前,徐应元余光扫视了王承恩一眼,他满脸的羡慕之色。 虽然他徐应元被任命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可是,一直被皇爷派出去,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有些名不符实,还不如王承恩这小子近水楼台先登月,渐渐隆恩日重。 “我徐应元一定办好差事,让皇爷满意,回到乾清宫。”出了乾清宫,徐应元回望一眼,轻声发下了誓言。 “徐公公,最近一向可安?”背后,蓦然一道声音传来,徐应元吓得一哆嗦,艰难回头望去。 只见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锦衣卫佥事许显纯两人联袂而来,说话者正是许显纯。 骆思恭见了他,只是微微颔首点头。 想到最近锦衣卫跳的欢,徐应元心底便来气了,瞪了许显纯一眼,冷声道:“咱家一向很好,到让许大人失望了。” 许显纯一愣,随后,干笑一声,沉默不言了。 谁都知道,徐应元是陛下身边的第一心腹,连内阁大学士都对徐应元礼让三分,被徐应元挤兑一句,许显纯自然不敢出声反抗。 毕竟,人家是天子近侍,谈话间,能够决定官员的生死前途。 骆思恭自然听到徐应元话中挑刺的味道,不过,骆思恭没有打算出声,眼睛看向他处。 “哼!”徐应元碰了个冷钉子,鼻子冷哼,带人去了。 等徐应元一离开,许显纯皱眉道:“恩师,这姓徐的怎么回事?咱们从没有得罪过他啊!” “呵呵!怎么没有?他与魏忠贤暗中有来往。”骆思恭淡淡道。 “什么?”许显纯震惊,满脸的不敢相信。 毕竟,所有人印象里,陛下还是信王的时候,一直对魏忠贤口出怨言,非常的不满。 哪里想得到,信王的第一心腹竟然与魏忠贤有勾结,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骆思恭看了许显纯一眼,缓缓道:“徐应元以为做的隐蔽,那里知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与魏忠贤的来往,老夫查得清清楚楚。” “哈哈,看来,我等也无需怕他了!”许显纯开心道。 “自然!”骆思恭深以为然道。 “可是,除了他,我等还能拉拢谁呢?王承恩吗?”许显纯低声问道。 骆思恭皱眉,淡淡道:“老夫警告你,这种事情不要做!” “恩师,宫内多一个照应,我等也踏实一点。”许显纯无奈道。 “呵呵!你这是自绝生路。”骆思恭冷笑,随后,迈步朝乾清宫走去。 陛下知晓,定然除了你,因为,王承恩更明显深得陛下宠信。 后面这一句话,骆思恭没有说。 “恩师!等等我!”许显纯叫了一句,急忙跟上骆思恭步伐。 进入乾清宫,两人在暖阁门口等候片刻,被朱由检接见。 见过礼之后,骆思恭禀告道:“陛下,田尔耕一伙人的罪行已经查清楚,还请陛下过目。” 说完,骆思恭把折子双手举上头顶。 王承恩接过来,随后转给朱由检。 朱由检接在手中,他打开仔细瞧了一遍,脸色越来越沉。 田尔耕这厮天启四年执掌锦衣卫开始,到如今三年时间,贪了八十多万余两银子,另外良田千顷,吞并府邸院落十几个,可谓是触目惊心,肆意妄为。 今岁良田一亩二十两,千顷就是二百万两银子。 一般官员府邸院落七千两左右,这又是十万两。 大概算下来,田尔耕这厮在锦衣卫指挥使位子上,三年下来,捞了将近三百万两银子。 赶上国库一年的收入了,这让朱由检心底发狠起来。 “信王不正,瑞王当立!” “呵呵!朕这个田爱卿啊!亏还是将门子弟,朕看来,此人读书读到狗肚子身上去了,妄议天家,诽谤君王,无父无君之辈,有谋逆不臣之心。”说到这里,朱由检语气一重,冷声道:“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接旨。” 骆思恭听闻,急忙跪拜聆听。 “田尔耕罪大恶极,罪不容恕!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特命锦衣卫抄其赃款。其田父田乐有教养之过,夺其松山伯爵位,收回田家免死铁券,田家所牵连着,发配皇庄劳役,三年之后,赦免其罪。”朱由检缓缓下令。 “老臣遵旨!”骆思恭磕了个头,他缓缓站了起来。 对于这个结果,出乎了骆思恭预料。 骆思恭本以为,陛下会抄家没籍,没想到只诛首犯,没牵连田家其他各房。 可惜,田家松山伯的爵位没有了! “王承恩!” “奴婢在!”一旁的王承恩听朱由检叫他,他急忙来到眼前。 “这折子里面所牵连的太监,宫女全部发配到朕的皇庄,这些人吃饱闲的没事干,朕让他们体现一下底层百姓的艰辛。”朱由检把折子递给王承恩,怒声道。 王承恩急忙答应下来,小心的接过折子。 朱由检做完这些,他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了一些。 “社稷多难,下面百姓度日如年,朕没想到有些人贪心不足,比硕鼠甚至还要可恨。”朱由检惆怅道。 骆思恭听闻,急忙躬身道:“陛下圣明,这些人早忘了圣人的教诲,一肚子贪婪心肠,实在是该杀。” 一旁的许显纯也急忙出声附是。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沉思一番,朝骆思恭道:“骆爱卿这事情办得好,朕想赏赐骆爱卿,不知骆爱卿想要什么?” 骆思恭听了,心中微微一喜,他脸上却认真道:“陛下,这是老臣应尽职责,真敢讨要赏赐?还请陛下收回刚才的话,老臣实在是愧不敢当。” “哈哈!好!朕这次记下了,下次,锦衣卫立了大功,朕一并嘉善。”朱由检笑着道,随后,便坐回御案。 “谢陛下!”骆思恭脸上没有失望,他深深一礼。 这让一旁的许显纯心底有些着急,此时此刻,正是朝陛下提要求的好时机,哪知道骆思恭白白浪费掉了。 这不免让许显纯一阵失望。 第16章 弹劾风声 朱由检瞅着许显纯问道:“许爱卿过来可以何事禀告?” 除非召见,或者关系到锦衣卫重大事情,锦衣卫高层官员很少一起面圣,故此,朱由检免不了询问许显纯一句。 许显纯急忙道:“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讲!”朱由检道。 “是!”许显纯顿了顿,开口道:“臣接到下面报告,说朝中有很多官员暗中串联,准备明日朔朝一齐准备行动。” 每月初一,十五是朔朝,望朝,规模仅次于正月的大朝会,初一,十五这两天早朝,在京的官员难得的官员大集会。 这一天,也是一些御史,六科官员等一众清流活跃的时候。 在这一天,他们可以肆意怒怼六部尚书,怒怼内阁大臣,甚至可以指着皇帝鼻子呵斥。 故此,每逢朔望朝,几乎都有大事发生。 明天是九月初一,看样子这些人按捺不住了! 朱由检脸色沉了下来,他朝许显纯问道:“可有什么人想闹事?” “回禀陛下,是东林那些人准备弹劾魏公公,还有人准备弹劾……。”许显纯说到这里,他望了朱由检一眼,声音几不可闻,一脸的紧张之色。 朱由检自然觉察到许显纯的意思,他眉头一挑,冷声道:“弹劾谁?朕身边人?” “是弹劾周皇妃!”许显纯小心道。 弹劾朕的皇后! 朱由检一听,脸上铁寒,心底顿时火冒三丈。 好啊! 朕的皇后带领一群宫女忙里忙外替朕做事情,每日早起晚睡,比朕还辛苦。 竟然有人弹劾? 尔等吃朕的,喝朕的,到头来要指着朕的亲人破口大骂? 不杀了尔等,难消朕心头之恨! 朱由检脸色越来越黑,他心底杀意冲天。 对于这些清流,欺辱他朱由检没有关系,不过,欺辱到他的皇后身上,朱由检忍无可忍。 上一世,兢兢业业,呕心沥血。 这一世,他朱由检要置死地而后生,重塑山河。 许显纯离朱由检有一步之远,不过,他仍然感受到朱由检身上忽然散发的冰寒之意。 这种冰寒,就是强烈的杀意! 许显纯只有在与强者敌人搏斗的时候才感受到过。 而如今,他在乾清宫感受到了这种感受,许显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他头垂得更低了,不敢去看朱由检的脸面。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天子发怒,可是血流成河啊! 此时,大殿寂静无声,一股强烈的压抑气氛充溢在殿内殿外。 一旁的骆思恭也眉头一挑,心底吓了一跳。 他偷眼观看朱由检,发现朱由检几乎到了暴怒的边缘了。 看来,当今天子,对周皇妃很有感情啊! 否则,也不会让天子如此失态! 骆思恭心思,暗暗记下这一点。 良久,朱由检缓缓开口道:“明日,朕册封周皇妃为皇后,这事情已经告知礼部。朕很不想杀人,为何有人偏偏与朕过不去?朕在想,是否新君登基,都会遇到这种事情?历史上,他们是如何办的?朕很疑惑,许显纯!你说,朕该怎么办?” 许显纯脑海把朱由检的话猜度一番,他急忙道:“陛下,臣愿意为陛下分忧,臣把他们这些乱臣逆子抓起来,好让他们知晓,天家威严不可亵渎!” “呵呵!抓了一群,估计又会冒出一群!这些人仗着没有把柄,而肆意妄为,便便朕那他们没有办法!毕竟,他们按照祖制定下来的规定做事。抓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人都会骂朕是昏君!是暴君!呵呵!说不定还会让他们名留青史呢!这样的人,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夸夸其谈,与国无利,与民众无一计。偏偏占着位子,真让朕愤慨!”朱由检冷笑不止。 许显纯听闻朱由检如此剖析,他心底一震,脸上浮现一股折服之色。 谁说信王最信酸书生的话? 谁说信王从小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教诲? 谁说信王比较容易信人,好欺骗? 他许显纯这一刻,绝对上前给此人一个耳光! 陛下刚才说的话,入木三分!有几点甚至超出了他许显纯的理解! 许显纯作为驸马都尉之孙,武进士出身,从小受过高人教诲,对世事有一定认识,故此,他在锦衣卫左右逢源,如鱼得水一般。 可惜,遇到了魏忠贤,夹带着熹宗皇帝的旨意,让许显纯按下了心中的作壁上观的心思,与魏忠贤越走越近。 熹宗皇帝忽崩,新君登基,许显纯自然预算到了自己仍然跟随魏忠贤一条船,恐怕很难善终。 故此,他立即与骆思恭合作,助骆思恭重新掌管锦衣卫。 许显纯以为陛下真的很厌恶魏党,现在看来,他许显纯判断错了! 陛下厌恶的是不做事的清流,而不是魏党。 看来,他与魏党反目,算是画蛇添足了。 想到这里,许显纯心底感到十分沮丧。 一旁的骆思恭回味着朱由检的话,他一字一行刻在脑海之中。 此时,他与许显纯一样,心底都震住了。 两人都没有想到,陛下最恨的是清流,而不是魏党。 至于骆思恭,他本属于勋贵一方,对于魏党,东林党清流两派都不感冒。 故此,没有许显纯的患得患失! 朱由检见许显纯低头不说话,他眉头微皱,便朝骆思恭道:“骆卿,你说,这事情该如何解决?” 骆思恭听了,躬身道:“陛下,老臣认为,世上没有真正的清流,除非他是圣人,否则,自然有私欲,有了私欲,必然有了违法之事。老臣请旨,拿下他们,还明日朝会一个安静。” 听闻骆思恭如此说,正称了朱由检的心思,他不由得点点头道:“骆卿说的极对!世上啊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清流!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骆卿,这事情就有劳你了。明日,不管骆卿用什么法子,朕不想看到他们出现在朝会上。” “陛下放心!明日,老臣必然能让他们进不了午门。”骆思恭认真道。 一旁的许显纯见此,他心底浮现一股嫉妒。 不行!趁陛下还没最后定下来,我一定拿下这个差事。 否则,这原本是我许显纯盯着的事情,骆思恭一插手,我和兄弟们的功劳岂不一下子消失了? 这让下面兄弟如何看待我许显纯? 想到这里,许显纯壮着胆子,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第17章 朔朝(1) “讲!”朱由检扫了许显纯一眼,皱眉道。 朱由检对许显纯底细已经了解,知道许显纯是迫不得已上了魏忠贤的船,如今,朱由检以局势稳定为主,故此,他心底没有打算处理许显纯。 当然,重要的是,朱由检认可忠心的人,现在位子很低,贸然擢升高位,恐怕让下面的人不服。 朱由检打算暗中排兵布阵,缓缓图谋。 “陛下,臣以全家性命担保,不让这些人明日步入午门半步。”许显纯躬身严肃道。 “哦?你这是立下军令状了?”朱由检望了许显纯一眼,淡淡问道。 “是!臣如果做不到,愿意被抄家没籍!”许显纯重重道。 朱由检瞅了许显纯片刻,随后看向旁边的骆思恭,“骆卿,你觉得怎么办?” 骆思恭知晓许显纯的心思,他听闻朱由检问话,便出声道:“本应是陛下做主,不过,许大人如此有决心,老臣自然愿意让贤。” 骆思恭回话无懈可击,不漏痕迹的把差事还给了许显纯。 “好!既然骆卿让贤,这差事就交给许爱卿了!许爱卿,希望你说到做到。”朱由检缓缓点头道。 “臣绝不让陛下希望。”许显纯声音高亢,跪下深深一拜。 事情已经禀告完毕,骆思恭,许显纯两人便一齐告退去了。 两人走后,朱由检来回在暖阁踱步几圈,随后,他朝王承恩问道:“最近皇后那边,有谁常去?” 王承恩思索一番道:“皇爷,外边无人过去,只有宫内的袁娘娘常过去帮衬。” “田爱妃呢?”朱由检皱眉道。 “田娘娘?这……奴婢也不知道。”王承恩忌讳如深道。 朱由检望着王承恩皱眉道:“田爱妃那里,最近谁过去过?” 王承恩被朱由检盯着,他只好道:“田国丈来过几次。” 朱由检顿时明白过来了,他脸色有些无奈。 虽然,自己早已经放出话语,立周氏为皇后! 可是,还是有些人不甘心啊! 特别是田秀英,仗着自己的宠幸,一直与周皇后暗中较劲。 如今,想必她眼红后宫一宫之主位子。 这让朱由检感到头疼。 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 朱由检深深体会到了! 他背着双手原地踱步一圈,朱由检脸色渐渐严肃下来了。 朱由检活了五百年,见惯了很多事情。 有句名言说得对,患难夫妻见真情。 朕的周皇后是贤后,田爱妃心胸太小,又贪图享受。两者相比,他朱由检自然懂得取舍。 “传令下去,永宁宫上下闭门思过三个月。”朱由检命令道。 王承恩一听,心中暗想田皇妃终于倒霉了!他急忙答应一声,派人出去传旨去了。 朱由检坐回御座上,随后,想到明日朔朝,心底蓦然升起一股无力的感觉。 后宫也不安分。 在想到了上一世那些朝臣的嘴脸,朱由检自觉眼前困境重重。 朕的股肱大臣孙承宗,徐光启,孙传庭,卢象升他们怎么还不到呢? 朱由检拍了拍御案,心底有些着急了。 毕竟,时不待他朱由检! 他只有两年的时间备战,两年过后,天灾接踵而来,当时候,北方狼烟四起,外有辽东建奴,内有起义军叛乱,那个时候,如果还想今天这般,就算他朱由检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大明的灭亡了! “哎!时不待我啊!”朱由检回想起后世末日,他长叹一声,语气充满了愁绪。 朱由检就带着这种愁绪,迎来了九月的朔朝会。 第二天,天微亮,朱由检便起来了。 由于一夜没睡好,朱由检看上去十分疲倦。 他来到乾清宫暖阁批了一些奏折,吃了一些早膳,等快到卯时,便起驾皇极门。 按常例,大朝会在皇极门举行。 朱由检一行队伍来到皇极门,早有礼官迎了上来。 等朱由检落座之后,礼官大喊朝会开始。 一时间,从午门附近到皇极门台阶下,二百米的距离,依次都站满了各处官员,众人随着礼官大喊,便开始三叩九拜大礼。 将近三千人的喊声震聋欲耳,直冲云霄。 整个气氛很肃然,礼仪整齐有序,彰显着臣子对皇帝的敬意。 然而,朱由检脸面虽然平静,心底却是升起一股愤恨。 这将近三千多名官员,朱由检知晓,等紫禁城城破之后,有百分之九十投降大顺,以及后来的建奴。 大明养士二百多年,到最后献给了酋贼! 如今想来,可惜又可叹! 当然,还有一些殉国的烈士,这些人死的壮烈,忠义千古! 有了他们的存在,这才彰显了大明的风骨! 很快,礼仪结束,整个皇极门安静下来了。 此时,轮到司礼监掌印太监代替皇帝发问了。 徐应元上前一步,朝台下大喊有事启奏。 随着徐应元话音一落,蓦然从队伍中间闪出一人,他大喊道:“臣刘懋有事上奏!” 刘懋?礼科给事中,后来,朕登基两年后,任命他兵部给事中,在他忽悠下,朕为了节约银子裁掉了驿站,然后李洪基没事可做,便反了朕! 朱由检回想起来,他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这厮也是个东林党人,怪不得当时敢欺骗朕! 朱由检双目圆睁,瞪了一会台下,最后,冷声道:“准!” “陛下有旨,准奏!”徐应元大喊道。 刘懋远远的听见了,他急忙上前,来到御座台阶下。 刘懋躬身道:“臣刘懋弹劾魏忠贤,此贼有五条大罪!其一,与皇室并列,私下僭越号称九千岁。其二,不敬皇后,其党羽祸乱后宫。其三,巧夺豪取建生祠,吞并百姓良田。其四,冒领边功。其五,蒙蔽先皇。” 说完,刘懋手中的奏折举上头顶,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朱由检听闻,余光瞅了后面旁边站立的魏忠贤一眼,见魏忠贤脸色铁青,朱由检顿时惊讶魏忠贤竟然没有事先听闻到风声。 “递上来!”朱由检吩咐一声,随后,徐应元小跑着接过刘懋手中的奏折,随后,传到朱由检手中。 朱由检装模装样看了片刻,随后,他合上奏折沉默不语了。 这样做,他不过是耐着性子等待时间缓缓流逝。 毕竟,谁知晓下面这些官员口袋里放着什么样的奏折? 自古,弱势的皇帝,大朝会如木偶一般。 朱由检心底自然不想成为其中一个,他现在要做的是一个字! 等! 对!等这些人底牌出完了,朱由检一个一个收拾他们。 第18章 朔朝(2) 台下为首的内阁六部官员见朱由检长时间沉默不语,大家心里一紧,都暗中猜度起来。 同时,也有不少余光飘落在魏忠贤身上,等待着什么! 魏忠贤自然感受到了,他脸色铁寒,颤颤巍巍来到台下,伏地拜倒道:“陛下,老奴冤枉!请陛下明察!” 朱由检缓缓点头,“朕知晓魏卿忠心。” 说完,朱由检看向刘懋,正色道:“弹劾魏提督,可查到实据?如果没有,这就是污蔑,朕自然不允许。” 刘懋心有成竹道:“陛下圣明,此案只要交给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定然能查到实据,微臣建议……。” 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蓦然被一道声音冰冷打断,“够了!尔这是闻风启奏,无实无据,污蔑忠臣。尔有何脸面在陛下面前提建议?” 崔呈秀蓦然出列,大声呵斥刘懋,他一脸的怒气冲冲。 刘懋被崔呈秀打断,他冷笑道:“什么污蔑?下官说的是实情!上有朝堂百官作证,下有地方乡绅响应。下官不过是据实上奏,何谈污蔑这两个字?下官听闻,崔大人一向与魏大人走得近,想必是想包庇罪犯?” “呵呵,刘懋!强词夺理,尔等除了老生常谈之外,还有什么新词?按你的说法,本阁也能弹劾你不忠君事,结党挑事,唯恐朝堂不乱。而且,本阁也能找一百官员作证,也有下方乡绅响应。”崔呈秀冷笑道。 刘懋想不出如何反驳崔呈秀,他憋得脸色渐渐涨红,随后,大声道:“强词夺理,不可理喻。” 崔呈秀冷笑,懒得理会刘懋最后的反击。 眼看刘懋落了下风,这时候,又有一名人影闪出,他大喊道:“臣章允儒弹劾崔呈秀。” 章允儒吏科都给事中,东林党骨干,与钱谦益关系莫逆。 当初,钱谦益被温提仁揭发成功,章允儒全力营救,反咬温体仁一口,颠倒黑白的手段极度高明,虽然此人官位很小,不过,一直是东林党重要的战将。 而且,最让章允儒出名的是,他曾经指着叶向高鼻子大骂。 据锦衣卫记载,“没想到堂堂内阁首辅大臣,居然明哲保身,真是让天下君子寒心啊!我虽然不敢自称为君子,但是也不会以大人为榜样了!说完,章允儒还“呸”了一声,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去了。” 这些是锦衣卫在叶家的暗卫记载下来的,皇兄曾经给他朱由检看过。 当初,皇兄感叹,东林一党,已经成了气候,不可不防。 如今想来,皇兄还是比较清醒的。 而他朱由检,当时还觉得章允儒这番话如黄钟大吕,有震聋发聩之音。 现在,拨开重重迷雾看来,还是他当初太天真了。 叶向高是谁?那可是两度拜相的臣子! 神宗末年唯一宰辅,熹宗期间三年首辅,这样的人,章允儒都敢肆意辱骂,到底是谁给他的底气? 难道真的是一腔爱国热情?有拯救天下人的菩萨心肠? 都不是! 这厮还不是依仗着背后的东林党势力而有恃无恐,搅动朝堂。 要是普通没有背景的官员,给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叶向高面前如此放肆。 崔呈秀见章允儒冒出来弹劾自己,他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了。 此人是东林党骨干,一直暗中兴风作浪。 不过,台上的皇帝不发话,崔呈秀不敢贸然举动,他眼睛眯了起来,暗中思索眼前困境。 “奏折!”朱由检朝徐应元轻声道。 徐应元会意,他大喊道:“陛下有旨,递上奏折!” 章允儒听闻,急忙小跑着来到御台下面,伏地跪倒,双手捧上奏折。 旁边的崔呈秀见了,心中一突,心想东林党这是有备而来啊! 他不由自主的望向魏忠贤,可是,魏忠贤如今跪在地上请罪,那里看得到暗示? 这让崔呈秀心底急躁起来了。 朱由检接过奏折翻看一遍,随后,合上道:“章允儒,你上奏的可是实情?” “陛下,臣担保,绝对没有半点假话。”章允儒正色道。 “你担保?可用你脑袋担保吗?”朱由检淡淡问道。 章允儒脸色一僵,随后,复归平静,认真道:“臣一腔热血,为了社稷,为了大明,愿意拿臣的脑袋担保。” 朱由检瞥了章允儒一眼,目光越过章允儒,看向台下一众官员。 “还有谁弹劾?都站出来!”朱由检淡淡道。 台下内阁六部等一众官员听了,都摸不准朱由检心意,大家暗中对视一眼,都如木雕一般,沉默不动了。 见此情景,朱由检明白,今日朔朝,东林党只不过是探探口风,离真正的博弈还早着呢! 毕竟,东林党在朝堂的高官几乎被魏党贬谪到地方。 他们如今势大,却群龙无首! 想到这里,朱由检微微一笑,随后道:“既然如此,朕准了!这案子交给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 “陛下圣明!”章允儒大喊,一副激动之色。 很快,后面官员一撮一撮伏地拜倒,出声附会。 朱由检望去,见整整有三分之一之多,这让朱由检有些心底发凉。 “众卿平身!”朱由检淡淡道。 “陛下有旨,众卿平身!”锦衣卫传了下去,很快,一众官员站起来,复归平静。 此时,刘懋见弹劾崔呈秀成功,他脸上掩不住喜色,他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陛下,崔呈秀误国误民,罪有应得。只是他只是党羽之一,元凶是魏忠贤,臣弹劾魏忠贤,有五大恶罪!请陛下明察!” 刘懋见章允儒一出手马到成功,他又有什么失败? 故此,他想乘胜追击,重重打击一番阉党。 “尔有实据吗?”朱由检淡淡问道。 刘懋急忙道:“臣也用脑袋担保,如有一丝虚假,请陛下下旨,让臣死无葬身之地。” “很好!很好!准奏!”朱由检缓缓点头,随后喝道:“骆思恭!” 一旁的骆思恭打了个激灵,他急忙出列,“臣在!” “此事交给你审查!”朱由检道。 骆思恭自觉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心底有些无奈。 “臣领旨!”骆思恭施了一礼,便退回原位。 刘懋先是一怔,随即满脸的不甘心。 “陛下!不可!”刘懋大声喊道,由于激动,而脸色变得涨红。 第19章 朔朝(3) 朱由检见刘懋如此大呼小叫,他脸色沉了下来。 今日是大朝会,他朱由检第一次在众京官面前亮相,他断断不能折了皇帝的权威。 “刘爱卿?有何不可?汝告诉朕!”朱由检沉声道。 “陛下,应该让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否则,锦衣卫独判,很难让人心服!”刘懋仰着脖子喊道。 朱由检皱眉,扫了台下沉默站立的一众官员,见这些人脸色各异,不少人都有蠢蠢欲动的表情。 朱由检心中冷笑,喊道:“周遇吉!” “臣在!”周遇吉从朱由检后面闪出,他声音洪亮铿锵,一身盔甲,腰挎刀剑,整个人显得巍峨如山。 昨晚,朱由检早已经把这里的锦衣卫全部换成亲卫营把守,朱由检有信心能镇压这里的一切。 “把此人给朕压下去!”朱由检吩咐道。 “臣领旨!”周遇吉领命,随后,一挥手,两名亲卫营军士一拥而上抓住刘懋如提拎鸡一般朝外面走去。 “陛下!臣一腔热血报效陛下!陛下如此待臣,岂不寒了天下士子的心?陛下……!呜呜呜!”后面的话,刘懋说不出来了,因为,他已经被周遇吉用布堵住了嘴巴。 见朱由检如此果断处置刘懋,一旁的章允儒脸色一僵,随后,心底有了一丝畏惧。 不过,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发! 今日,不扳倒魏忠贤,绝不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他深深一礼,朝朱由检道:“陛下,请问刘大人何罪之有?” 朱由检淡淡道:“此人藐视天子,僭越大明律,竟然想替朕做主,实在是罪不可恕!” 章允儒嘴巴张了张,随后,无声闭上了。 章允儒他现在想起来,魏忠贤乃是天家奴才,犯事本应该归锦衣卫处理,当今陛下好像做的没错。 这……计划没有想到这一点,坏事了! 当然,陛下处置魏忠贤太快,让他们空有后力而发作不了! 有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少了一个环节,一股气势便没了。 魏忠贤的事情已经不能改变! 不过,刘懋是东林党的人,岂能不救? 想到这里,章允儒躬身道:“陛下,刚才不过是刘大人一时激动,陛下看在刘大人一心为国的份上,请从轻发落。” “朕没打算把他如何!朕关闭他一些日子,让他闭门思过。”朱由检淡淡道。 “陛下圣明!”章允儒知晓这是最好的结局,他急忙躬身恭维一声。 朱由检扫了章允儒一眼,不置可否,出声道:“章爱卿还有事情吗?如无事,就退下!” “这……!” 章允儒有些迟疑,本来,按计划弹劾崔呈秀成功,他已经完成任务。 下面的事情交给他人了,不过,难得陛下主动询问,故此,章允儒有些踌躇不决起来。 “既然章爱卿有事要奏,讲!”朱由检平静道。 在会上,一名上位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掌握会上的“势”! 这个“势”有很多种,比如小到借势,破势,锐不可当之势。大到趋势,运势等。 只有掌握了这个“势”,会上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朱由检在后世学到的一点,他拿来采用。 如今,眼前情况,朱由检知晓下面各方势力都有计划步骤,他要做的是打断这些人的步骤,让局势朝着他朱由检有利的方向发展。 章允儒顿了顿,他躬身道:“陛下,臣听闻陛下要增补内阁大臣,臣与一众同僚商议过,一致推荐赵南星,刘一燝,韩爌,钱谦益,钱龙锡五位大人增补内阁。” “哦?都商议过了?”朱由检意味深长笑道。 “是!”章允儒重重点头。 “很好!递上折子,让朕瞧瞧。”朱由检道。 此时,章允儒袖中哪里有折子? 他只好道:“臣没有写折子!陛下需要,臣明日早朝递上。” 朱由检缓缓道:“很好!有劳章爱卿了。”说完,朱由检摆手,示意章允儒可以退下了。 章允儒施了一礼,便心满意足退回原位。 “这章允儒误我东林大事!”前排东林党高层惠世扬手中捏着东林一众人联名奏折,他心中低吼。 “这姓章的爱出风头,打乱了我等计划!” “这姓章的做事没有考虑大局啊!”……东林中下层官员腹诽不已。 朱由检环视台下一众官员一圈,这些人的神情他一览无余。 台下官员感受到朱由检的目光扫视而来,众人立即停止私语,都肃然站立。 一时间,整个皇极门,鸦雀无声了。 朱由检看向徐应元,徐应元会意,他大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台下寂静片刻,无人应答。 朱由检正要开口,蓦然,武官队伍里面走出一人,此人朱由检很熟悉,是保国公朱国弼。 保国公从开国到朱国弼身上,已经传了八代,底蕴很深。 朱由检皱眉,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陛下!臣有事上奏!”朱国弼说道。 “讲!”朱由检道。 “陛下!臣弹劾毛文龙在皮岛私设马市,互通酋贼,乱杀百姓,假冒战功,而且……。”朱国弼说到这里,顿了顿,偷眼看向台上的朱由检。 朱由检皱眉,耐着性子问道:“还有何罪?” “陛下,臣听闻,毛文龙有私会后金使者的事情,其举动有不臣之心。”朱国弼说道。 私会后金? 互通酋贼? 朱由检很奇怪朱国弼那里得来的消息! “朱卿!你从何处得到消息?可有证据?”朱由检缓缓问道。 从朝会开始起,朱由检每次都强调证据,这样做,朱由检是让这些台下官员知晓,以后,靠一张嘴,一个道德奏折治国的时代过去了。 他朱由检要的是真真实实的实干之才,而不是空想家。 “回禀陛下,只要派人去毛文龙那里调查一番,必然能水落石出。”朱国弼建议道。 “哦?派人去调查?派谁去?”朱由检好奇问道。 “锦衣卫佥事许显纯沉稳笃实,可堪大任。”朱国弼推荐道。 推荐许显纯? 朱由检心中一愣,随后,脸上浮现一股笑意,“很好!朱卿建议不错,容朕与内阁考虑一番,再作答复。” 朱国弼听闻后,便告退去了原位。 第20章 朔朝(4) 等朱国弼下去,朱由检双眼一眯,陷入沉思之中。 朱由检没有预料到,今日朔朝,身为武勋一系的朱国弼站出来弹劾毛文龙。 在他记忆之中,朱国弼从没有与皮岛的毛文龙有任何交集啊! 这个保国公……不对,朕倒是忘了,朱国弼现在还是抚宁侯,保国公是朱国弼后来的加封。 不过,此人贪生怕死,投降了后金,寡廉鲜耻的做了后金三等爵的官。 虽然不清楚朱国弼现在葫芦棉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朱由检知晓,朱国弼与东林党是一伙人,绝对是有私心。 至于毛文龙,朱由检知晓此人除了胆子大,有谋略,一生之中,从没有有背叛大明的想法,当袁崇焕把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都没有一丝反抗。 谈何来的不臣之心? 私开马市是有,至于私会后金使者,这是后来两年的事情,如今还没有发生呢! 毛文龙在皮岛的作用,堪称后世挺进大别山的一个拳头的道理! 只要皮岛在,毛文龙在,建奴就有后顾之忧,不敢全力寇关。 辽东防守也减轻不少。 而且,只要辽东,朝鲜,皮岛三方能够精诚合作,甚至有机会组织反攻的机会。 可惜啊!上一世,毛文龙被袁崇焕先斩后奏,让毛文龙部将孔有德等人先后降清,以至让后金有了制造火器的能力。 这一下子大明军队优势丧失,每次大战,都被动挨打了。 朱国弼这个奏对到很有意思,他是否代表着京中勋贵一些看法呢? 朱国弼到底充当着什么角色呢? 这一刻,朱由检想了很多。 “陛下!陛下!”蓦然,王承恩轻呼声音传来,让朱由检回过神来。 朱由检顺着王承恩余光往下面瞅去,只看到首辅黄立极一脸恭敬站在当场。 想必他的话已经说完,可惜,朱由检一心想事情,没有耳闻。 朱由检摇了摇脑袋,散去杂念,精力集中在眼前,他朝黄立极道:“黄爱卿大声讲,朕刚才没有听清楚。” 黄立极那里知晓朱由检心思,他便深深一拜,一字一顿道:“陛下,崔大人身为内阁大学士,在没有证据犯了不赦之罪情况下,不应该交给三司会审。请陛下明察!” 这就是所谓的刑不上大夫! 更可况是内阁大学士? 朱由检嘴角一撇,他缓缓朝台下问道:“还有谁赞同黄阁老的意思?” 随着朱由检话音一落,很快,前排内阁大臣,六部官员都纷纷附应,出来赞同。 朱由检扫了一眼,内阁,六部官员除了东林党一些人,都几乎倾巢而出了。 “既然这么多大臣赞同,朕准了!让内阁自查!”朱由检面无表情道。 今日,朱由检打算充当和稀泥的角色,他不想解决任何牵连到党争的事情上。 大明党争既然现在解决不了,那他朱由检就放在一边,等以后有能力了,再一个个处置。 “陛下圣明!”黄立极一行人急忙躬身恭维。 朱由检让众人起身,等这些人复归原位,便说道:“朕已决,册封后宫之主。”说完,他看向徐应元。 徐应元急忙站出来宣旨,“圣谕:朕承祖宗洪基作华夷共主,初登大位,国事渐辛,夜夜不能寐,今,后宫无主,庙堂虑事急之,故上表册封。朕思闻,允之。今有朕皇妃周氏,品性高洁,有贤后遗风,袁皇妃,品性温和,贤良淑德。朕已决,册封周氏为皇后,袁氏为皇贵妃。” 徐应元念完,台下静悄悄的。 前排官员对此事不感兴趣,只等礼部礼官领头跪拜。 “万岁!万岁!万万岁!”礼官唱喏,黄立极率领文武百官跪拜,很快,皇极门外面高喊声音传来,三千人一齐跪拜下来。 大殿内外,在三千人气势带动下,气氛渐渐的活跃起来。 外面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私语起来。 不过,殿内有两人比较尴尬,就是魏忠贤与崔呈秀。 这两人一直跪在地上,没有朱由检发话,两人不能起来。 册封事情结束,没有人出现捣乱,朱由检心底算是安定下来了。 “众卿平身!”朱由检道。 一众官员起身,复归平静。 朱由检扫了魏忠贤与崔呈秀两人身体一眼,淡淡道:“魏卿与崔阁老也不要一直跪着,平身!” “谢陛下!”魏忠贤,崔呈秀两人长长出了一口气,急忙磕头谢恩。 再这样长时间下去,他们两人恐怕会昏厥不可。 毕竟,岁月不饶人了! 两人颤巍巍起身,回到原位,一脸的宁静之色。 说起来,这次被弹劾,两人除了膝盖受点苦,总起来说,并没有大碍。 陛下让锦衣卫骆思恭查他魏忠贤,这是什么意思? 分明是自家人查自家人,结果只有陛下一句话的意思。 崔呈秀更简单,让内阁自查,也不是这个意思? 毕竟,内阁黄立极他们四人,哪个不是与魏党有一些关系? 崔呈秀的结果还不是在魏忠贤一句话上? 绕来绕去的,朱由检忽悠了东林党一众人。 这激怒了东林党惠世扬。 “臣有本上奏!”惠世扬等众人归位,他一闪身,大喊道。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住了。 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而东林党更多的是激动起来。 朱由检扫了惠世扬一眼,他忍不住暗自摇头。 当初,内阁次辅施凤来,大学士张瑞图两人让他赦免惠世扬的时候,朱由检就知道,这两人一只脚踏上了东林党的船。 毕竟,这两人故地都在江南,而江南之地,是东林党的大本营,东林党早已经参透到骨子里了。 两人受到施压,自然是再常不过了。 而惠世扬此人,一直是朝堂不倒翁,是东林党仅存的五虎战将之一。 曾经亲自策划天启初年“移宫案”,替东林党赢得了拥立之功。 随着东林党魁首等一个个离去,惠世扬俨然已经成为东林党的新进魁首之一。 当然,他的威望还比不上东林党领袖赵南星,以及刘一燝,韩爌,否则,他会被众人抬举着进入内阁辅臣名单了。 朱由检望着此人,他平静道:“惠爱卿请讲。” “老臣听闻陛下增补内阁,故此,老臣与一众同僚商议一番,推荐四名贤臣。他们都有治国干才,能够拯救岌岌可危的边患,望陛下纳之!”惠世扬快言道,语气有些生硬。 第21章 朔朝(5) 惠世扬话音落地,大殿顿时寂静下来了。 大家都侧耳聆听,紧张起来。 这可是左右未来朝堂局势走向的时候,无人敢掉以轻心。 朱由检看着惠世扬,此人身体微躬,脸上有一丝急色,余光偷偷朝自己飘来,一副着急的模样。 朱由检知晓,此人一口好的辩才,想必已经等不及了。 “奏折!”朱由检淡淡道。 惠世扬听了,迟疑一下,随后,从袖中掏出奏折,双手奉上头顶。 徐应元急忙接过来,转到朱由检手中。 朱由检打开瞧了一眼,果然,后面是密密麻麻的联名,有将近五张之多。 朱由检一个个细看,一炷香时间,终于看完了。 合上奏折,朱由检缓缓道:“联名的官员很多,如此可见……!” 话还没有说完,蓦然,黄立极站出来喊道:“陛下!老臣斗胆问一句,还不知惠大人一众人推荐何人?” 惠世扬听了,朝黄立极翻了个白眼,傲然道:“自然是刘一燝大人,韩爌大人,赵南星大人,钱谦益大人。” 黄立极听了,立即出声道:“陛下,老臣反对!” 惠世扬听了,如被踩了尾巴,他怒喝道:“黄大人,你有什么理由反对?你想一手蒙蔽陛下不成?” 后面的话,非常重,有些诛心了。 黄立极早就领教过东林党这些人的毒舌,他冷声道:“口出狂言,胡言乱语,陛下就在眼前,谁能堵住尔等的嘴?” “呵呵!堵不住我惠世扬一人,不过,尔等可以堵住下方千千万万的士子。”惠世扬冷笑道。 “惠大人,尔有何根据如此说?老夫看你是信口开河,一派胡言乱语。”黄立极恼怒道。 惠世扬冷笑,“老夫也看你最会颠倒黑白,枉为内阁首辅,还不如一乡下小儿明白事理。” 黄立极听了,脸黑了下来了。 他正要反击,蓦然,上方传来朱由检的声音,“够了!尔等身为大臣,不想着解决事情,而互相攻讦,成何体统?朝堂的脸面何在?谁再多言一句,朕让侍卫押下去。” 朱由检一句话,让两人顿时失去了斗志,两人互相冷笑瞪了一眼,便转身不再理会了。 “陛下!” “陛下!”两人同时躬身喊道。 朱由检皱眉,缓缓开口道:“一个一个开口,黄阁老!你先说!” “陛下,赵南星曾任吏部尚书,因做事激进,结党营私,而被谪戍边镇,此事是公论,证据确凿。朝堂内阁岂能启用一个德行有亏之人入阁?此事万万不当,还请陛下三思。”黄立极沉声道。 朱由检听了,缓缓点头,“嗯!黄阁老说的有道理,赵南星是戴罪之臣,刚刚被朕大赦,是有些不妥当。” “陛下!老臣有话说!”一旁的惠世扬见朱由检改变主意,他急忙上前一步喊道。 朱由检皱眉,面无表情道:“惠爱卿,等黄阁老说完,剩下的时间都归你。稍安勿躁。” 惠世扬听了,嘴角一抽,他只好不甘心后退一步。 黄立极心思一动,随后继续开口道:“第二人,钱谦益,曾经官拜翰林院编修,主持过浙江乡试,虽有偌大的才名,不过,想入内阁,恐怕不够资格。” 朱由检点点头道:“是啊!资历太浅了!这样的人,还需要多加历练。”说完,朱由检一脸的遗憾之色。 “陛下,臣已经讲完。”黄立极道。 “嗯!退下!”朱由检点点头,随后,看向惠世扬道:“惠爱卿,你随便说。” 黄立极刚才几句反驳的话,惠世扬听的明明白白,他如今有些难以争辩了。 毕竟,黄立极讲的非常对!没有一丝错误! 赵南星刚刚被大赦,不适合入阁! 钱谦益更是不行,这人虽然是东林青年士子一代领袖,不过,以前的官太小,就算连升三级,也轮不到内阁大学士的位子。 看来,东林一脉,只能看刘一燝和韩爌两人了。 想到这里,惠世扬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老臣思虑不周,一心为了国事,忘了考虑赵大人和钱大人的处境,老臣有冒失之罪,还请陛下治罪。” “好!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就罚你闭门思过一些日子。你可愿意?”朱由检笑着道。 惠世扬本以为走个过场,那知道朱由检真的要处罚,他嘴角一抽,只好硬着头皮谢恩。 等惠世扬谢恩之后,随后,站了起来仰着脖子朝朱由检问道:“陛下,刘大人,韩大人两人可有资格入阁?” 朱由检点点头,环视一圈,随后道:“如果无人反对,朕就下令两人大人进入增补内阁的名单了。” 听闻朱由检如此说,大殿内蓦然喧哗起来,议论声音一处高于一处。 不过,更多的人都把目光落在朱由检后面的魏忠贤身上了! 黄立极,施凤来,崔呈秀三人暗中对视一眼,随后,偷偷朝魏忠贤望去。 然而,魏忠贤如老僧入定一般,没有一丝波动。 这让三人心底有些着急。 魏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心灰意冷了不成? 这……这如何是好?魏党等人干瞪眼,不敢举动。 下面的魏党小官,见大佬都不发话,这些人偃旗息鼓,渐渐平静下来了。 此时,惠世扬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了,他双目凶光暴露,警惕着盯着可能出现的对手。 到了这个时候,他就是豁出命去,也要保证刘一燝和韩爌两人入阁不能被对手打断。 也许感受到了惠世扬的孤注一掷,后面队伍有几人刚刚迈出的步子,退了回去。 朱由检扫视了几人,知晓这几人是浙党楚党宣党齐党一方人,他们与东林党有很大的间隙,也不愿意委身于魏党,在朝堂一直是角落里的角色。 朱由检心底摇头,随后,等了一会儿,见一直无人开口,他便道:“很好!无人反对!传旨刘大人,韩大人两人,立即来京候旨。” “陛下圣明!”惠世扬急忙大喊,随后,扑通一声跪倒地上,他满脸的激动之色。 紧接着,随着他喊声引起皇极殿内外一些官员一起下跪叩拜,这将近一千人的声音如雷贯耳,直冲云霄。 这情景八个字,气势如虹,无人可挡。 第22章 朔朝(6) 朱由检望着这一幕,他脸面平静,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如果此时,他手中有一把神剑,他会毫不犹豫的一剑斩下去! 这些人还有救吗? 已经没得救了! 他们已经习惯享受两京以及江南豪商的孝敬,已经习惯为这些人拿钱办事,已经蜕化为金钱的奴隶,心底没有了一丝为官原则。 更有很多者,已经成为这些豪商权势的一分子。 在朝为官,下朝为豪商,垄断买卖,吞并田地,黑手伸向大明的四面八方。 “皇爷!”王承恩轻声呼唤,示意台下官员还在跪着。 朱由检这才收回心神,为了掩盖真实心思,他哈哈大笑道:“好!好!朕看好你们!大明中兴的希望落在各位爱卿身上了!都平身!” 听闻朱由检如此赞赏,惠世扬狐疑的心思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激动。 “谢陛下!”惠世扬带领众人施礼完毕,复归原位。 朱由检环视大殿一圈,随后,咳嗽一声道:“还有谁替朕推荐贤臣吗?” 随着朱由检话音一落,大殿队伍尾部走出一人。 “臣罗元宾启奏,三朝元老,前首辅方从哲大人。大学士,辽东督师孙承宗大人,此两位大人都有太宰之才,品性高洁,忠于君事。臣冒死进谏,请陛下明察。”罗元宾大声道。 随着他话音一落,大殿顿时嗡嗡直响,大臣们交头接耳,目光不住的打量罗元宾这个人,都满脸的惊异。 最近,京官们都知晓,罗元宾这个人一阵子连升三级,从太常寺典簿一直到顺天府府丞,这让人又嫉妒又羡慕。 毕竟,这种好事,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从内阁传来消息,此人走的是当红太监徐应元的路子。 这让很多清流以及正直官员不齿! 然而,今日此人蓦然出声,难道是代表他背后的人? 当然,不可能是太监徐应元的意思,因为,徐应元还没有这个胆量! 联想到刚才陛下咳嗽声音,很多人恍然大悟起来。 原来,罗元宾竟然入了陛下的眼! 一时间,大殿官员都沉思起来,都在想陛下的用意。 朱由检见众人神态,心中明了。 他知道自己的盘算已经被众人察觉,这也是无奈的事情。 毕竟,大殿之上,朱由检可用的心腹人不多。 故此,罗元宾是他朱由检推到前面的利剑! 朱由检咳嗽一声,淡淡道:“很好!朕准了!” 既然已经被众官察觉心思,朱由检也懒得伪装了,直接准了。 “谢陛下!”罗元宾恭恭敬敬施了一礼,便退回原位。 说起罗元宾,朱由检太熟悉了。 这可是文武双全的能吏,朱由检的忠臣。 后世崇祯二年,十一月,后金从喜峰口入关围困京师,罗元宾奉命守朝阳门,罗元宾接旨之后,亲自披甲登城作战,期间,不解甲数月,一直到京师解围。 后擢升福建巡按,平钟斌战乱。 在任期间,汰冗员,严保甲,储器械,谨烽火,使全闽获安。 在后,知晓朱由检缺银子,罗元宾视河东盐政,仿浇洒之法,共得盐539万,增银24万两以助军需。 银子虽然不多,但忠心可鉴,后来,紫禁城破,家人不敢告知,直到第二年家塾课纸有宏光年号,这才知晓,随后不食三日死节。 上一世,朱由检外放罗元宾替他牧边,两人更多的是在奏折之上交流,朱由检知晓外面有这么一个放心的臣子。 而罗元宾也是肝脑涂地,报答君恩。 故此,自从看到罗元宾的名字,朱由检大力提拔,趁顺天府府丞有了空缺,他直接让罗元宾上任。 今日这举动,也是朱由检暗中找来罗元宾安排的,虽然罗元宾的底细已经被暴露了。 不过,朱由检相信,这对罗元宾这种人才,小菜一碟。 说不定身上贴着他朱由检的标签,反而无人敢明目张胆掠胡须。 等罗元宾复归原位,大殿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随后,喧哗声音更大了! 如今,四名入阁大臣名字已经就位,刚才陛下突袭,打了个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东林党这些人并没有太大的意见,毕竟,孙承宗本人就是他们这一方的,虽然不怎么亲近,不过,大义是割不断的。 唯一恼的是进入了一个与浙党齐党有千丝万缕的方从哲。 这个方从哲先让与他们东林党不是一路人。 有心反对,不过,作为东林党领头人的惠世扬一直在沉默。 东林党众人一头雾水,没有大佬暗示,自然不敢举动。 此时,惠世扬考虑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攻讦方从哲,连带着孙承宗进内阁也恐怕悬疑了。 毕竟,罗元宾是两人一起举荐。 如果东林党攻讦了方从哲,阻挡了方从哲进入内阁的路,陛下随口也否决了孙承宗,这岂不是让东林白白失去一个入阁名额? 剩下两名名额,岂不便宜了阉党?便宜了其他势力? 这样的事件,惠世扬自然要考虑一番,故此,惠世扬沉默不语,如雕像一般。 而魏党,朝会一开始就被打入低谷,魏忠贤,崔呈秀两人先后被定下帽子,等候审查。 故此,除了内阁黄立极他们四名辅臣,都没有了斗志。 黄立极见魏忠贤他们一直沉默起来,他眉头紧皱,正要开口,不过,蓦然想到这或许是陛下的意思,黄立极便闭上嘴了。 他不吭声,四名内阁辅臣自然也沉默以对。 朱由检见众人静悄悄地站在原地,除了罗元宾,连一个恭维的声音都没有。 朱由检自觉自己比惠世扬,章允儒他们两人太差劲了。 看看这两人,刚才高声一喊,从者如云。 而自己作为帝王,一个捧场的都没有! 朱由检从他们眼中看到的只有警惕,狐疑,以及戒备神色。 这是什么状态?这就是两者对立的情景! 当然,更多者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想到这里,朱由检心中长叹一声,随后,缓缓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退朝。” 说完,朱由检站了起来。 徐应元大喊道:“退朝!” 大殿一众官员下拜,紧接着后面所有官员拜了下来。 朱由检懒得去看这些人的模样,在一众亲卫护卫下,缓缓出了皇极门,回到了乾清宫。 第23章 处置 朱由检在御书房坐了片刻,徐应元进来低声禀告,东厂提督魏忠贤,兵部尚书崔呈秀这两人跪在门口请罪。 朱由检吩咐请魏忠贤先进来。 很快,魏忠贤一脸委屈进来,他跪倒地上磕头道:“皇爷,老奴冤枉啊!请皇爷明察!” 朱由检耐着性子道:“朕知晓你忠心,无需多心。” 魏忠贤心底微微一松,他急忙磕头道:“皇爷,老奴请求各地停止建立生祠,老奴已经知晓,中了别人的奸计。” 朱由检微微点头,心想魏忠贤终于明白过来了。 “很好!你有这个想法很好!还有,以前建的,都转卖出去,换成银子!”朱由检淡淡道。 魏忠贤闻听此言,心底一凉,不过,他立即答应下来。 接着,魏忠贤请求客氏谪出皇宫,搬到外面居住。 朱由检沉思一番,这才道:“很好,这样做,外面流言少了,朕准许。还有,朕承诺你的事情,一定会遵守诺言。你放心,朕下令骆思恭,让他不会对你如何!” 魏忠贤得了准信,他心底宽慰了不少。 朱由检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这才让魏忠贤离去。 “大人,如何?”门口的崔呈秀见魏忠贤出来,他急忙站起来悄声道。 魏忠贤皱眉,暗中使眼色,随后,也没有回话径直离去了。 崔呈秀扫视了周围虎视眈眈的亲卫一眼,他心中一惊,急忙重新跪倒在门口。 过了片刻时间,徐应元从里面走出来,笑着道:“崔大人,陛下有请。” 崔呈秀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站了起来,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公公。” 徐应元皱眉,他咳嗽一声,便头前带路,不再看崔呈秀。 这让崔呈秀心中焦虑,他忐忑不安跟着徐应元进了御书房。 “臣叩拜陛下。”崔呈秀一进门,便直接跪了下来。 朱由检扫视了他一眼,淡淡道:“起来说话!” “臣不敢!臣有罪!臣请陛下治罪!”崔呈秀恭声道。 “哦?你说说,你有什么罪?”朱由检望着崔呈秀,面无表情道。 崔呈秀支吾半天时间,说不个清楚来,最后,他伏地跪倒不敢面对了。 “还要让朕告诉你吗?”朱由检怒喝道。 “臣!……臣!……。”崔呈秀心底慌张,他结结巴巴道:“臣不清楚章允儒弹劾臣什么罪名,臣实在是想不起来有什么过错。” “弹劾什么?弹劾你贪赃枉法,包庇家人,欺良霸市!”朱由检冷笑道。 崔呈秀听了,微微一怔,随后,他急忙磕头道:“陛下,这是污蔑啊!臣一向谨慎做事,不敢怠慢圣恩半分。章允儒此人,一直与臣有间隙,此人向来公报私仇,随意栽赃他人,请陛下明察啊!” “朕问你,你夫人家可开铁矿?”朱由检淡淡问道。 崔呈秀听了,脸色一变,最后,低下头,喃喃道:“臣略有耳闻。” “哼!略有耳闻?这里面真正的主事者恐怕是你!”朱由检冷笑道。 崔呈秀见朱由检好像已经知晓,他知道再也不能狡辩了,只好乖乖地伏地磕头不止。 朱由检扫了趴在地上的崔呈秀,他冷着脸道:“你家开矿,故此,你一直赞同取消矿税?” “不!不!臣一直赞同征收矿税,只是被夫人蒙蔽了,臣回去以后,必然休了这个贱人!”崔呈秀急忙道。 “赞同就好!你是知晓的,如今国库亏空,军饷无处着落。朕以后把矿税交给户部征收,你要起带头作用。”朱由检淡淡道。 听闻朱由检如此说,崔呈秀心中震动,随后,他郑重的一躬身,“陛下此举,真乃是国之大幸,与陛下相比,臣自愧不如也。” “好了!你的事情,你自己解决。朕以后不想听到有人再拿这种事情弹劾你,明白吗?”朱由检道。 崔呈秀听了,心底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急忙磕了个响头,答应下来便告退。 朱由检让徐应元送崔呈秀去了。 “王伴伴!”朱由检呼唤王承恩。 王承恩急忙从旁边闪出来,“皇爷,何事?” “你说,朕是否对他们处置太轻了?”朱由检沉默片刻,犹豫道。 “皇爷!这是让奴婢传旨去?”王承恩迟疑道。 “哎!算了!以后再说!”朱由检摇头,随后朝王承恩道:“你去传朕的口谕,让骆思恭,黄立极他们知晓,不用大动干戈的查了。还有,让内阁把章允儒抓起来,送到朕的皇庄做苦役,还有那个刘懋,都送去。至于惠世扬,先不管他!” “奴婢遵旨!”王承恩接旨,随后告退去办了。 这时,徐应元从外面走进来,他凑到面前朝朱由检道:“皇爷!崔大人塞给了奴婢一千两银子。” 朱由检听闻,眉头紧皱起来,他望着徐应元道:“你没事做了?朕交给你清查内帑的任务完成没有?” 徐应元本意是来邀功,如今被朱由检呵斥,他顿时委屈起来,“皇爷,奴婢想留在皇爷身边办差。” “朕也想留你在身边,不过,朕对外面的人不放心,派你去才放心。王承恩,小文子两人不适合办大事情,也只有你与曹化淳替朕分忧,外面的事情,你们一定要留意,否则,朕会变成瞎子,聋子。”朱由检耐心解释道。 徐应元听闻朱由检的话,如吃了蜜一般,他急忙拍着胸腹道:“皇爷放心,奴婢一定把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如实禀告皇爷。” “很好!去!把内帑的事情快点解决了,朕还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办理。”朱由检点头道。 徐应元听了,急忙磕头谢恩便告退急匆匆的去了。 他不知晓,在朱由检心中,他已经属于外围的人了。……。 崇文门大街,一家二楼茶坊。 二楼密室,惠世扬,章允儒等一众东林党官员依次进入而坐。 一炷香时间过去,惠世扬抬头扫视一圈,见所有人已经到齐,他站起来缓缓道:“诸位,今日朝堂,想必大家已经看到,陛下让刘大人,韩大人,孙大人入阁,这是我东林前所未有的机遇,千载难逢。我等一定要保全成功,否则,百年之后,我等有何面目见东林前辈?” 惠世扬一句话,把众人心底的火热之情直接引爆出来。 第24章 押走 “对!机不可遇,我等不成功便成仁。” “对!一定乘胜追击!打倒阉党!” “惠大人!下步怎么办?你吩咐!” “惠大人!下命!”一众人热情高涨,纷纷出言。 惠世扬见此,满意的点点头,他开口道:“本官已经给刘大人,韩大人两人写了信,告知两位大人京师的情况,力促两位大人快点入京。本官真有点怕夜长梦多,情况有变。故此,召集诸位商议一番,有谁代表我等去请两位大人!” 众人听闻惠世扬的话,纷纷点头,随后,低声私语气来。 按照往昔,天子下诏启用,他们这些重臣都要推迟一番,然后再接旨。 而如今,情况有变,当今天子如果顺水推舟,不再下第二诏书,这岂不是坏了东林大事? 不过,想要两位大人直接接旨,传出去,恐怕会坠落了名望。 这是两位大人所不愿看到的,而现在情况,新君登基,朝局变化莫测,如果行错一步,牵一发而动全身,让东林失了先机,这是众人不愿意看到的。 这怎么办?谁去才能劝说成功呢? 一众人眉头紧皱,苦思起来,随后,目光纷纷落在章允儒身上。 章允儒皱眉道:“各位,我需要坐镇京师,这种事情,另派他人便可。” 惠世扬皱眉道:“章兄,既然大家都希望你跑一趟,章兄就不要推迟了。京师之内,有本官看着。” “这……!”章允儒有心拒绝,因为,这路程太远了,他耐不住辛苦。 “章兄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等商议解决。”惠世扬认真道。 章允儒见所有人一脸期望看着自己,他知晓实在推辞不掉了。他沉思一番,苦笑道:“下官辛苦一趟没有问题,不知见了两位大人该如何说?” 鬼才不相信你不会说呢! 惠世扬心中冷笑,他知晓章允儒想讨要好处罢了。 想到这里,惠世扬微微一笑,他说道:“此事我已经准备好!章兄明日一早,只管上路便可。” “如此,有劳惠大人了!”章允儒瞥了惠世扬一眼,淡淡道。 惠世扬点点头,没有多言,随后,他环视一圈,继续道:“如今,赵南星大人还身处在代州。虽然陛下已经大赦,不过,我们不要掉以轻心。我打算另派他人去代州,活动一番,让大人快点出狱。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听了,也觉得惠世扬说得有理,便开始讨论人选。 这一次,大家都毛遂自荐,非常热情。 惠世扬点了其中一人,便定下事情来。 这些人待了半天时间,商议完事情,随后,都纷纷离去了。 章允儒出了茶坊,他坐上自家轿子,慢悠悠的往鼓楼大街翠楼院赶去。 明日要离京,他自然想到青楼玩耍一夜,否则,离京之后,恐怕没有机会了。 一炷香时间,轿子落地,章允儒走出轿子,来到翠楼院后门。 门口小二认识章允儒,急忙跑里面去请掌柜的。 “哎呦!章大人最近很少过来,在忙也不要忘了我们的燕儿啊!我们家燕儿没少叨念章大人你呢!”翠楼院掌柜的外号“一枝花”笑着迎了上来,她满脸的春意盎然。 章允儒想到燕儿姑娘那魅力十足的身体,心底一热,便道:“让燕儿姑娘来伺候。” 一枝花笑着答应随后吩咐下去了。 一夜过后,天大亮,章允儒头重脚轻踏上轿子,吩咐家丁朝惠世扬府邸赶去。 从惠世扬手中接过两个厚厚的信封,以及两千两银票,章允儒便告辞出了惠世扬府邸。 路上,由于一夜没睡好,章允儒揣好银票,随后浑浑噩噩睡去。 回家路上,蓦然,轿子落地,身体撞在轿子木头上,章允儒惊醒过来。 “混账!何不轻一点?撞到你家老爷了!”章允儒揉着脑门,大骂道。 “呵呵!撞坏了章大人,真是罪过了!”蓦然,外面传来冷笑声音。 章允儒皱眉,他忽然感觉不妙,他急忙钻出轿子,看向外面。 只见顺天府一众衙役拦着轿子,为首的一个汉子一脸冷漠望着自己。 这冷脸汉子不是罗元宾吗? 他想要干什么? 章允儒皱眉,他望着罗元宾道:“尔等想干什么?” 罗元宾冷笑道:“章允儒接旨。” 章允儒微微一怔,接着他跪下参拜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内阁奉命自查崔呈秀一案,其证据不足,多为伪证。其罗元宾,行事鲁莽,有污蔑重臣之嫌疑。依律,思过候旨。”罗元宾从怀中掏出圣旨念完,大手一挥,顺天府一众衙役上前,按住章允儒直接捆了起来。 “罗元宾!你想干什么?圣旨上面说的是闭门思过,你……你……!”章允儒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衙役直接用布堵住了他的嘴。 “都带走!”罗元宾扫视了吓得颤颤抖抖的章家轿夫,吩咐衙役道。 很快,衙役把这四人也捆住了。 罗元宾压着章允儒几人出城,然后派一众衙役把章允儒直接送郊外的皇庄去了。 忙完这些,罗元宾来到乾清宫禀报。 听闻罗元宾从章允儒身上搜出两封信,朱由检好奇,他接过来拆开仔细看了一遍。 “呵呵!这个惠世扬,仍然贪心不足,欲壑难填啊!”朱由检看后冷笑不止。 这两封信的大意,就是希望刘一燝,韩爌两人快点入京,入阁之后,与下面的东林党联手,把魏党一系清除掉,朝堂全部换上东林的人。这样,所谓的众正盈朝时代来临了,大明中兴有望了。 下面的罗元宾还是第二次单独面圣,他有些拘束,自然不敢回应。 朱由检把两封信扔到火炉之中,随后来到罗元宾面前,把搜来的两千两银票递给罗元宾,“这些银子你拿着使用,顺天府的衙役再次重新梳理一遍,都换上干净的人。如果你缺人,朕让亲卫营周遇吉给你。记着,一定把顺天府衙门里面的蛀虫都清理掉,朕的京城,不要这些人。” 听闻朱由检如此说,罗元宾双眼一亮,他重重点头答应下来了。 见罗元宾收下来,朱由检很高兴,他现在身边就是缺少罗元宾这种有开拓精神的能臣。 “王伴伴!吩咐下去,御膳房多做一份菜,朕与罗爱卿一起进膳。”朱由检吩咐道。 王承恩听了急忙答应一声,随后,他目光忍不住打量一番罗元宾。 他知晓,自从皇爷登基,还是第一次与臣子进膳,而罗元宾就是第一个人。 第25章 陛下想要什么 不提朱由检与罗元宾进膳,回到昨日,朱由检让王承恩传旨内阁与骆思恭时候。 王承恩出了乾清宫,一出门便看到骆思恭在外面等待。 骆思恭看到王承恩急忙迎了上来。 “王公公!陛下可有空闲?”骆思恭笑着问道。 王承恩好奇道:“陛下就在书房,骆大人有事可直接禀报。在外面等待是何原因?” 骆思恭微微一笑,“公公,陛下日理万机。我等自然要瞅准时间过来叨扰,否则,时间久了,岂不坏了陛下的龙体?” “对!对!还是骆大人心思仔细。陛下最近一直忙,很多时候忙到深夜。哎!可苦了!”末了,王承恩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骆思恭自然捕捉到了,他往前一步,凑了上来,低声道:“公公,我府邸有上好的百年人参,等我交给公公,公公奉给陛下以表寸心。” 百年人参? 王承恩惊讶,随后,脑袋摇的像是拨楞鼓,“不!不行!皇爷知道了,会大骂咱家。前一天,御膳房刚献上人参汤,就被皇爷叫过去训斥半天,咱家也受到责罚。” 骆思恭听了,半天无语,他只好道:“陛下真是圣明天子啊!” “自然!”王承恩重重点头,随后,他转告了朱由检的命令。 从魏忠贤刚才离开的神色来看,骆思恭早已经知晓魏忠贤躲过一劫。 如今亲自听到王承恩的传旨,骆思恭心底还是涌出一股失望之意。 在他看来,朱由检应该把魏忠贤直接清除,还锦衣卫一片青天。 可是,陛下好像一直有顾虑,只是稍微打压魏忠贤一派,却不想根除,如此下去,他骆思恭会被魏忠贤势力盯上,恐怕到时候不妙了。 现在想撤身,可惜晚了一步,当初实在不该贸然出手反攻魏党啊! 骆思恭心底千思百转,他一肚子郁闷之气。 不过,他自然不会当着王承恩的脸面流露出来。 “公公的话,下官知晓了。一定按陛下的说的办。”骆思恭回道。 王承恩点点头,说道:“咱家还要去内阁传旨,骆大人自便。” 随后,王承恩与骆思恭分别,王承恩直接朝文渊殿班房走来。 黄立极,施凤来他们四人注意力早就在门口,见王承恩进来,四人急忙迎了上来。 黄立极问道:“公公,陛下如何处置魏大人和崔大人?” 王承恩道:“陛下让咱家转告内阁,魏大人与崔大人的事情,就不用大动干戈查了。章允儒这个人,陛下要内阁拟旨,抓他去皇庄做劳役。” 黄立极,施凤来他们四人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四人对视一眼,便答应下来。 随后,黄立极拟旨完毕,王承恩带着回乾清宫盖了大印复给内阁。 黄立极派人去传旨章允儒,可是,章允儒此时参加惠世扬的召集,传旨的人那里找得到? 在章家等候一天,没见到章允儒的影子。 傍晚时分,传旨的人这才无奈退了回来。 黄立极只好找朱由检禀告,请锦衣卫支援。 这样做,不符合朱由检心意,毕竟,出动锦衣卫,外面有人传言他这个新君又要抄家了。 朱由检想了想便直接招来顺天府罗元宾,把找人的任务交给他办理。 果然,罗元宾不负朱由检所托,一大早便抓住了章允儒。……。 这天傍晚,黄立极退班出了午门之后,坐上轿子转了一个圈去了魏忠贤府邸。 此时,魏忠贤,崔呈秀一些人都在,大家见黄立极来了,都过来见礼。 黄立极客气一番,随后,来到魏忠贤面前,笑着拱手道:“大人逢凶化吉,可喜可贺。” 今日,黄立极来见魏忠贤,是商议一番下一步该如何走。 如今,他越来越跟不上新君的心思,甚至看不懂新君这一阵子以来的动作。 魏忠贤微微摆手,示意黄立极坐下。 黄立极告了个罪,坐在魏忠贤旁边。 随后,魏忠贤摆手,示意众人离去,同时他叫住了崔呈秀。 众人知晓有重大事情商议,都乖乖退了下去。 很快,房间内只剩下魏忠贤,黄立极,崔呈秀三人。 魏忠贤看了黄立极一眼,淡淡道:“黄大人还在想推荐自己人入阁?” “大人!黄某的人也就是大人的人啊!”黄立极急忙苦笑道。 “呵呵!如今,咱家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恐怕咱家的面子以后不好使了。”魏忠贤淡淡笑道。 “大人说笑了!陛下一日不降罪,谁敢欺负大人?”黄立极赔笑道。 魏忠贤听了,瞥了黄立极一眼,淡淡道:“你也知晓荣华富贵都在陛下一言之中。哪天啊!陛下不满意我等,到时候,岂不是我等的忌日?” 黄立极听闻魏忠贤话中有话,他沉思一番,随后探问道:“大人的意思,我等不要再去争入阁的名额?” “是的!如今,朔朝之上,陛下定了四人,名额已经定下来,这时候我等阻击,恐怕会恶了陛下和齐党浙党这些人。”崔呈秀接过话题说道。 黄立极听了,皱眉道:“我等眼睁睁的看着对手进入内阁不成?到时候,恐怕朝堂难以掌控了!” 说完,黄立极看向魏忠贤,目光透露着询问之意。 魏忠贤没有回答,他反而闭目养神起来。 黄立极知晓魏忠贤这是卖关子,他耐心等待。 良久,魏忠贤声音传来,“你们说,陛下想要什么?” 黄立极,崔呈秀两人听了,随后,陷入沉思之中。 对啊! 新君登基,他需要什么呢? 什么东西是他最需要的? 这以前都是他们的长项,现在倒是忘了。 “陛下最终想要的恐怕还是圣名!”黄立极思索一阵之后,低声道。 所有人都知晓,陛下还是信王的时候,最爱惜自己的名望。 如今登基,想必不会减少半分! 毕竟,哪个皇帝谁不想被世人颂扬?名垂古今? 崔呈秀听了,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得出一致意见,随后看向魏忠贤。 只见魏忠贤脸上浮现一股讥笑神色,“错了!你们都错了!” 说完,魏忠贤缓缓站了起来,他背着双手望着外面的深夜,“从先皇立信王开始,咱家一直在想,如今,经过重重事情,咱家终于明白过来了。” 第26章 转变 “想要什么?”黄立极,崔呈秀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魏忠贤缓缓转身,他慢慢道:“银子!” “银子?”黄立极,崔呈秀两人对视一眼,都一脸的惊讶。 难道新君继承了神宗的性格不成? 还是想要继续完成神宗未尽的遗愿? 如果前者,这事情简单!如果是后者,恐怕未来是一片血海。 要知道,神宗皇帝在位四十多年,最后铩羽而归!……。 黄立极顿了顿,低声朝魏忠贤问道:“大人,难不成有人给大人暗示了不成?” “呵呵!咱家是什么人?需要他人指点?”魏忠贤冷笑一声,自傲道。 黄立极想了想,只好道:“大人,国库亏空,国事处处需要银子,我等就算有聚宝盆,也填不了这些无底洞。哪里去寻银子呢?” “这事情咱家自己琢磨!”说完魏忠贤看着黄立极继续道:“咱家劝你不要太过贪心了,入阁的事情就不要动手脚了!另外,朝堂的事情你与崔大人商议,咱家以后不抛头露面了。” 黄立极闻听此言,惊讶至极。 他不解道:“大人是何道理?陛下难不成下了命令不成?” “自然没有下命令,不过,未雨绸缪,咱家该退居幕后了!”魏忠贤淡淡道。 黄立极心底浮现一股急躁,他急忙劝道:“大人不可啊!新君登基,正是大人大展身手的时候,岂能半途而废?下官希望大人振奋起来,毕竟,大明离不开大人啊!” 魏忠贤微微皱眉。 往昔,他听到黄立极如此歌颂的话,魏忠贤心底会浮现一股骄傲之意,如今,魏忠贤反而觉得非常的刺耳! “咱家意已决,无需多劝!”说完,魏忠贤缓缓站了起来,出了门朝内宅走去了。 等一行人护着魏忠贤消失在走廊尽头,黄立极这才收回目光,他望着崔呈秀长叹道:“魏大人已经心灰意冷,然东林一派重整旗鼓,虎视眈眈,我等该如何是好呢?” 崔呈秀来之前,已经与魏忠贤有过密谈,他看着黄立极笑道:“阁老,还是不甘心?” “自然,否则,等东林一派占据了内阁朝堂,到那时,哪里还有我等说话的位子?”黄立极怒其不争喝道。 “圣意难测,这总比我等掉了脑袋强多了?”崔呈秀翻了个白眼,无奈道。 当日朔朝之上,崔呈秀经历过一次鬼门关,他心底有了阴影了。 故此,以前激进的他,现在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黄立极皱眉道:“陛下不是下旨不追究吗?” “是不追究,不过,下次再犯错,恐怕新账旧账一起算了。下官以后要谨慎一点了。阁老,事到如今,还是静观其变!”崔呈秀缓缓道。 黄立极听闻崔呈秀如此说,他眉头紧皱沉思一阵子,随后他抬头望着崔呈秀,问道:“难道陛下私下给你交代了什么?” “阁老!你这是异想开天!当时,在御书房,下官差点保不住乌纱帽!幸亏陛下不想朝堂动荡,这才放了下官一马啊!”崔呈秀无奈道。 呵呵!黄立极听了,心中冷笑。 崔呈秀的话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知晓。 不过,貌似魏忠贤与崔呈秀两人都偃旗息鼓,这让他独木难支,难有所作为。 也罢!当务之急,还是先拉拢方从哲,以后在劝劝这两人! 想到这里,黄立极点点头,便不再说什么。 两人随后出了魏府,各自回府去了。……。 朱由检赐宴罗元宾,宴席之上,罗元宾有些瞠目结舌。 一盘豆芽菜,一盘白菜,一盘萝卜,一盘茄子,外加一碗豆腐汤,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这就是陛下的御膳,让罗元宾难以相信。 可是在吃饭期间,罗元宾见朱由检满脸的满足模样,他终于明白,陛下样子不是作伪,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神色。 等吃完之后,罗元宾出了乾清宫,临走时候,他小声询问一直在旁边服侍的王公公,得知陛下每日基本如此,这让罗元宾心情复杂至极。 罗元宾自从当上顺天府丞,每天都会去大街上巡逻,耳边传来不少士子议论朱由检小气贪婪的声音,这让罗元宾记在心上,满肚子疑窦。 如今,罗元宾亲眼看到朱由检吃饭如此简单,宛如平常百姓家一般,以至推知,陛下崇尚节俭,分明是圣天子。 而那些造谣士子必然是诽谤陛下,此乃是罪不可赦。 回到顺天府衙门,罗元宾召集衙役,指派查巡任务。 一名中年捕头皱眉,不满道:“罗大人,我等每日点卯查巡,实在是太过辛苦,请大人放宽,让我等休息一番,以后也好尽力办差。” 罗元宾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环视一圈衙役,冷声道:“不遵命者可以回家,本官不拦着你们。” 听闻罗元宾如此说,堂内顿时炸了锅一般,喧哗无比。 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不敢与罗元宾当场较劲,都怀着不满之心外出巡查去了。 这些人不敢在罗元宾面前撒气,完全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京师普通百姓身上撒气,故此,这些人一出衙门,变得杀气腾腾,如恶神一般冲进了大街之上。……。 朱由检与罗元宾吃过膳之后,便召见了许显纯。 在朔朝,抚宁侯朱国弼推荐许显纯去皮岛调查毛文龙不法之事,对于朱国弼忽如其来这个建议,朱由检想不明白里面有什么隐情,故此,他还是要找许显纯探问一下。 “你和抚宁侯怎么回事?他为何推荐你去皮岛?”朱由检盯着许显纯,直接问道。 如今,锦衣卫里面并不是铁板一块,里面有几股势力,这些势力都与勋贵有些牵连,故此,朱由检很想知道,这些人的打算。 许显纯急忙道:“陛下,臣正要上奏,臣与抚宁侯没有交集,恐怕是臣接了陛下的旨意,在大街上恶了抚宁侯,抚宁侯这才夹带私仇,让臣去边镇。”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看!”朱由检皱眉问道。 “是!”许显纯便说了事情经过,原来,许显纯立下军令状后,便回去把那些蠢蠢而动的嫌疑人连夜一个不漏都抓了起来,送入了诏狱,这动作惊动了朱国弼,朱国弼亲自找到他许显纯要求放人,许显纯自然拒绝,最后两者不欢而散,这才引来朱国弼在朔朝之上给许显纯下黑手。 第27章 太监逼宫 朱由检听完许显纯分析,觉得好像有道理,不过,朱由检心底仍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朱国弼这矛头到底指向谁? 是许显纯还是毛文龙? 还是一石二鸟,两者都是? 朱国弼为何要这样做?难道表面是为了给田国丈撑腰,实际上另有打算? 朱国弼与许显纯两人到底是因为差事结怨还是两人其实在演双簧?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时间,朱由检想了很多,都无法确定。 不过,既然想不通,就慢慢等待水落石出,朱由检相信,朱国弼早晚都会露出马脚! 因为,朱由检知晓,朱国弼这个人是个鲜有廉耻,数典忘祖的人。 而许显纯是个一心往上爬的野心家。 这样的人,可以短期间使用一下。 “许显纯!你抓的人现在都放了没有?”。 “回禀陛下!臣已经警告他们一番,都放了!”许显纯急忙道。 “哦!既然如此,朕另外交代你一个任务。”朱由检缓缓道。 许显纯听了,心中欢喜,他急忙躬身道:“请陛下下旨,臣肝脑涂地,定然完成。” “嗯!惠世扬他们这些人,你都清楚?”朱由检随意问道。 许显纯已经听出弦外之音,他急忙道:“臣知晓,这些人常常在背地里串联一起,给朝堂徒增麻烦。” “许爱卿说得对!往昔,朕以为这些人都是有才能的臣子,国之良臣。可是,昨日,他们给朕上了一课啊!朕现在很想知晓他们想做什么?背后想干什么事情?这两个问题,朕就交给你了。”朱由检装着糊涂对许显纯一本正经道。 许显纯听了,心底忍不住对朱由检升起一股无语和夹杂着一丝轻视。 虽然知道他这个念头大逆不道,不过,这一丝轻视的念头一直不断从脑海冒出来,让许显纯有些身体僵硬。 “陛下放心,臣亲自监视他们一举一动。”许显纯正义凛然道。 “很好!你记着这些人与什么人交往,特别是京师这些大粮商。”朱由检淡淡道。 京师大粮商? 难道陛下想要那这些人开刀不成? 想到这里,许显纯心底一惊,他不敢多想,便急忙躬身答应下来了。 朱由检交代完事情,便让许显纯退下去了。 本来,朱由检打算让许显纯监视朱国弼! 不过,朱由检不清楚两人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故此,便另派任务,让许显纯监视东林一派。 如今到了九月,再过一个月便入冬。 到时候,天气冰寒,加上今岁山东发生水灾,京城必然有流民涌入,朱由检未雨绸缪,提前准备一番。 朱由检沉思片刻,随后放弃了派人监视朱国弼的打算。 因为,经过土木堡之变,五军都护府名存实亡,权利全被兵部夺取,武勋一系,只能走京营和锦衣卫的路子,故此,锦衣卫与勋贵牵连很深。 如果派锦衣卫监视朱国弼,说不定朱国弼第二天就知道了。 这打草惊蛇的事情做不得,朱由检便直接放弃了。 朱由检正在思索,蓦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朱由检甚至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大喊冤枉。 “怎么回事?”朱由检皱眉,看向身边的王承恩。 王承恩急忙道:“皇爷,容奴婢去外面看看。”说着,王承恩小跑着去殿外去了。 朱由检缓缓站起身来,他来到窗前,透过缝隙望去。 远远的看到黑压压一群太监正在闯岗,为首的正是银库太监涂文辅以及内宫监,惜薪司掌印太监这三人。 这三人张牙舞爪,样子跋扈,手指不时指着站岗的亲卫,一副势不两立的模样。 朱由检看了一眼,大概便明白了。 这些人终于承受不了徐应元的施压,来找他朱由检告状了。 呵呵!涂文辅之辈还是不甘心掏出私吞的财物啊! 朱由检心中冷笑,便坐回御座上。 片刻,王承恩气息喘喘跑了进来。 一同到来的还有亲卫营一营参将周遇吉。 腾骧武骧四卫,被朱由检改为一营二营三营四营。 周遇吉荣升参将,领一营。 “皇爷!不好了,这些人都来告状来了。”王承恩慌张道。 “镇定些!难道朕还怕他们闹事不成?”朱由检看着王承恩,无奈道。 “皇爷!他们……!”王承恩欲言又止。 “他们怎么了?就凭人多以为朕不敢责罚?”朱由检很明白王承恩的心思,他淡淡道。 说完这些,朱由检看向一脸镇定的周遇吉,问道:“看清楚没有?一共多少人?” “陛下,一共有二百二十三人。”周遇吉回禀道。 朱由检听完,很满意周遇吉的回答。 这家伙一直粗中有细,大开大合的气魄很对朱由检的脾气。 “记着这些人,以后让锦衣卫查一查,罪大恶极的,一律押到皇庄做苦役。”朱由检吩咐道。 周遇吉听了,躬身答应一声领命。 随后,朱由检吩咐下去,让这些人都来乾清宫门口。 周遇吉答应一声,传令去了。 朱由检缓缓离开御座,他不紧不慢来到乾清宫门口等待这些人到来。 亲卫营军士对这些人检查一遍,便放了过来。 很快,这些人三三两两的来到朱由检面前,拜倒地上,流泪痛哭,大喊冤枉。 朱由检耐着性子听这些人诉苦,等所有人都到来,朱由检这才让所有人止声。 “你们说的,朕已经知晓。朕曾经交代过徐应元,让他温和办事,不要逼迫太紧。当然,还有人说自己冤枉,朕想听听,尔怎么被冤枉了?”朱由检说完,目光落在银库太监涂文辅身上。 “涂文辅,当着众人的面,你也讲讲!”朱由检面无表情道。 涂文辅来的时候,说辞早已经准备好,只见他不慌不忙磕头道:“皇爷,老奴总督内帑银库,完全是按照先皇旨意办差,一丝不敢有差错,司礼监档案上面记录的一清二楚,老奴问心无愧啊!”说完,涂文辅眼泪掉了下来,一副委屈模样。 朱由检冷冷瞥了他一眼,随后,看向旁边的内宫监掌印太监和惜薪司掌印太监道:“你们两人也讲讲。” 这两人察觉到朱由检的话中的冷漠之意,两人对视一眼,随后磕头异口同声道:“皇爷,我等也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啊!请皇爷明察。” “呵呵!好一个被逼无奈!身不由己!尔等上下其手,一年贪墨几十万两银子,是被人逼迫着拿吗?呵呵!尔等以为朕好欺负吗?三言两语想摆脱罪行,这世上岂有如此便宜的事情?告诉你们两人,朕没有证据,岂会让徐应元拷问你们?”朱由检怒吼道。 第28章 训斥 后面的太监见朱由检发怒,吓得都急忙头伏在地上,不敢多言。 陛下已经直言,他们再想狡辩,恐怕罪加一等了。 这些人都是乌合之众,被朱由检吓唬一下都直接求饶了,完全没有死扛的觉悟。 涂文辅不是这种人! 他偷眼朝内宫监掌印李太监,惜薪司掌印张太监望去,恰巧两人都朝涂文辅望来,三人余光对视一眼,便会意了。 涂文辅镇定一下,随后,他恭恭敬敬的给朱由检磕了一个响头,沉声道:“皇爷,这都是下面的人谣言而已。老奴一直兢兢业业给先皇办事,从未出现过差错。如果有半点贪墨违律事情,老奴甘心情愿罢休。” 罢休! 呵呵!你这个蟊贼还想善终? 朱由检心中冷笑,随后,他面无表情朝涂文辅背后的内宫监李太监,惜薪司张太监两人道:“你们两人也是这个意思?” 这两人对视一眼,便重重磕头道:“如果查出有一丝不法事情,奴婢们愿意领罪。” 呵呵!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朱由检望着这两人心中冷笑不已。 “王伴伴,去御书房把关于他们的折子都拿来。”朱由检吩咐道。 王承恩答应一声,疾步去了。 很快,王承恩从里面走出来,怀中抱着一堆折子。 朱由检接过来抽出一个,这是关于内宫监的暗查奏折。 朱由检直接扔给内宫监掌印李太监,冷笑道:“你自己看,朕怕再次污了朕的双眼。” 内宫监掌印李太监狐疑接了过来,随后打开一瞧,顿时脸色发白,身体颤抖起来。 “皇爷!皇爷!饶命啊!看在奴婢一生为宫内办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皇爷饶命。”李太监颤颤抖抖说道,满脸的惶恐之色。 朱由检没有理会,他抽出关于惜薪司张太监的奏折,拿在手中扬了扬,对还有抱有一丝侥幸的张太监道:“你更为可恶,身上竟然背着三个人命官司,还有脸对朕说无过错?”说完,朱由检把奏折直接扔在张太监脸上。 张太监听闻后,整个人顿时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整个人变得死寂了。 既然李太监看了直接投降,这说明,陛下已经掌握了他们的罪行了。 再抵赖也是白费力气! 朱由检看向涂文辅,淡淡道:“涂文辅,你的事情,还用朕一个一个给你抖出来吗?” 涂文辅没有预料到朱由检早已经派人暗中调查他们,他脸色变得惨白,双眼再没了刚才精光,只有深深的悔意。 “皇爷!皇爷!这都是奴才被逼无奈才出下策,奴才一直忠心办事,无奈很多人都惦记着内帑,奴婢不过是一个小小太监,岂敢一直不敢给这些人的面子啊!皇爷!老奴冤枉啊!”涂文辅大叫,随后,伏地放声大哭起来了。 朱由检扫视了涂文辅一眼,冷声道:“看来,你心中还有侥幸啊!好!朕问你,内帑里面字画是谁亲自掉包的?” 听闻朱由检这句话,涂文辅身体一震,哭声变小了。 朱由检面无表情继续道:“这内帑里面的字画将近一半全是假的!真的去哪里了?”说完,朱由检朝呆呆的涂文辅吼道:“告诉朕,真的去哪里了?你告诉朕!” 朱由检这番话出口,让整个乾清宫门口一众太监噤若寒蝉,大家身体忍不住颤颤发抖。 很多人伏地在想,涂文辅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掏空了内帑的字画。 与涂文辅比起来,他们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朱由检的话传到四周一众亲卫营耳边里面,大家虽然站立稳如泰山,不过,心底却是翻江倒海,震惊不已。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太监如此大胆放肆。 怪不得陛下要重重惩罚这些贼子! 见涂文辅脑袋伏在地上不敢吱声,朱由检压下心中的怒气,随后,他走到台下一群太监面前。 朱由检缓缓道:“朕一次又一次给涂文辅机会,无奈他自绝于朕,朕不希望你们像他一样,死不悔改。今日,朕把话挑明,只要主动交出尔等贪墨内帑的财物,一概不究。朕已经给你们机会了,回去之后,好好想想,想明白之后,主动去找徐应元。这事情由他负责。”说完,朱由检转身,直接回了乾清宫。 这些太监等朱由检走了很久,这才缓缓起身,大家长长出了一口气,感觉死里逃生。 随后,这些人三三两两的离去了。 他们谁也没有与涂文辅,李太监,张太监三人多言一句。 因为,他们知晓,以后,这三人再也不能翻身了。 怪谁呢? 只能说贪心不足罢了! 而他们不过是按照潜规则挤一点油水,哪里像他们三人是粮仓的大硕鼠。 很快,广场只剩下稀稀拉拉几名人影,这几人是涂文辅,李太监,张太监的心腹。 这几人站在原地恐骇不安,又不敢上前探问自己的主子。 “你们两人带他们去!”涂文辅一脸落寞对李太监,张太监道。 李太监,张太监两人缓缓摇头,“我等犯了死罪,哪里敢一走了之?” 两人话里意思很明白,他们回去死了不要紧,不过,需要陛下饶了他们的家族。 否则,陛下下令彻查下去,刀便架在他们家族脖子上了。 “哎!”涂文辅长叹一声,不再多言。……。 乾清宫,暖阁。 朱由检批了一些奏折,随后,他问王承恩道:“涂文辅他们走了没有?” “皇爷!没有!都还跪着呢!”王承恩急忙回道。 朱由检想了想,便吩咐王承恩道:“你去代朕问话。” 王承恩会意,他便走出乾清宫,来到涂文辅面前,高声道:“圣谕。” 涂文辅等人听了,伏地磕头。 “涂文辅,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涂文辅听闻,他恭恭敬敬磕了个响头,说道:“老奴死有余辜!还请陛下大发慈悲,饶恕无辜人员。” 王承恩听了,随后他朝李太监,张太监两人问话。 两人也与涂文辅一样的态度,只求速死。 王承恩皱眉,他便直接回了乾清宫。 朱由检听了王承恩的回报,他想了一会儿,便直接叫来外面的周遇吉。 “周卿!朕把这三个奸贼交给你,你把他们关在皇庄隐蔽之地。派人拷问他们,比如与京师什么商人联络?他们下面还有什么人?仔细查,一定要把他们所联系的人和事情都问出来。”朱由检吩咐道。 “是!”周遇吉领旨,随后押着涂文辅他们去了。 第29章 秦士文 徐应元知晓这些太监闹事之后,他第一时间来乾清宫请罪。 朱由检安慰了几句,便询问追赃情况。 “皇爷,这次奴婢一共追回五十万两,处置了将近二百多名太监。这是奴婢准备上报的,请皇爷过目。”徐应元从袖子里掏出奏折,双手奉给朱由检。 朱由检接过细细看了一遍,随后,他想了一阵之后,随后拿起毛笔划掉了几个人的名字。 “等过一阵子,上面这些人都送去皇庄做劳役!带功立罪,三年之后,看情况录用,奸诈偷滑之辈,一辈子就待在里面!”朱由检朝王承恩吩咐道。 王承恩听了,接过奏折,答应下来存档去了。 徐应元很好奇朱由检划掉了哪些人? 不过,朱由检不说,他自然不敢询问。 “这一阵子,有主动自首的,也不要被他们欺骗了!仔细追查,不放过一个硕鼠!至于涂文辅,内宫监李掌印,惜薪司张掌印,这三人在宫内的人都仔细筛一遍,都派到皇庄,一个也不要留在皇宫内。”朱由检冷声吩咐道。 “是!奴婢一定办好!”徐应元知晓朱由检意思,他认真说道。 朱由检见徐应元听了进去,他缓缓点头,随后,让徐应元去了。 暖阁顿时寂静下来了,大殿空无一人,只有朱由检翻阅奏折的声音。……。 京师九月的天气,变幻无常。 昨夜还是晴朗样子,今日清早便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这雨水虽小,不过,落在行人的身上,自然有些不好。 永定门,天微微亮。 一大早,排队进城百姓早已经在城门口排了一千米多长的队伍。 虽然城门已经打开,不过,队伍前进速度如蜗牛一般。 天上下着小雨,天气冰凉,很多贫穷的百姓仍然穿着单衣,身上都淋湿了。 加上这些人一路吃干粮,喝凉水,风餐露宿,很多人都生病了,缩在墙根边等待未知的命运。 这些人基本都是直隶一带难民,他们没了土地,在家乡活不下去了,这才跑到京师混口饭吃。 很快,这些人被巡逻的军士看到了,他们不慌不忙的朝这些人走来。 为首的是一名黑脸汉子,他一双眼睛扫视了这些墙根下躲雨的难民,忍不住缓缓点头。 “很好!” 这两个字被这些躲雨的难民听到,大家顿时害怕起来。 很好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又要索取银子? 一时间,大家双眼往四处观察,准备跑路。 虽然他们人高马大,不过,面对的是巡逻的军士,他们哪里敢抵抗? 黑脸汉子环视众人一眼,淡淡道:“本官乃是顺天府府丞,尔等想进城吗?尔等想有一口热饭吃吗?” 难民们一听,顿时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望着顺天府府丞罗元宾。 罗元宾继续道:“本官见尔等身体不错,是个做衙役的好苗子。尔等如果愿意,就跟着本官进城。只要经过重重选拔,尔等便是本官的手下。” 难民们听了,顿时激动起来,不过,稍后满脸的怀疑之色。 这世上还有如此好事? 谁不知道,想要进县府的衙役,那可只有银子还不成,还要背后有人! 一个县的普通衙役,想进去起码最低二百两银子。 如果是京师……那……。 众人面面相觑,都感觉眼前这个黑脸汉子是个骗子。 不过,看到他后面一队盔甲刀剑齐备的军士,大家又是无法理解了。 难道京师的骗子如此恐怖吗? 连军士都来帮衬! 在百姓朴素的思想里,官官相护便是第一条,大家自然能辨认黑脸汉子后面是真的军士,不过,他们还是不相信黑脸汉子所说的话。 虽然他们心底极度渴望喝上一口热气腾腾的一碗粥汤。 罗元宾见这些人仍然不相信自己,他心底无奈,便说道:“每个月六两银子,愿意跟本官走的,立即跟上。否则,等会儿雨大了,你们被雨淋病了,到时候也无人雇佣尔等。”说完,罗元宾转身朝外永定门走去。 一众难民听闻一个月有六两银子,大家一阵骚动,随后,面面相觑迟疑起来。 见无人跟上,罗元宾心底又气又无奈,他回身吼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尔等还等什么?本官乃是顺天府府丞罗元宾,有名有姓,岂会害尔等?” 听黑脸汉子如此说,难民之中,有一对年轻的兄弟缓缓走出来,两人忐忑不安来到罗元宾面前,正要跪倒磕头。 罗元宾直接把两人拉了起来,说道:“很好!你们两人相信本官,本官决不食言。”说完,罗元宾从怀中掏出十二两银子,交给这对兄弟。 这对兄弟见此,满脸的惊喜,随后,两人急忙要跪下磕头谢恩,直接被罗元宾拦住了。 一众难民们见了银子,终于都相信罗元宾的话了。 大家疾步上前围了上来,都吵闹着要跟着罗元宾,打死也不离开。 罗元宾收了这些难民,便带领队伍朝永定门走去。 由于是罗元宾带队,城门口军士直接放人,让队伍先行过去。 “慢着!”蓦然,一道声音喊来,叫住了罗元宾。 罗元宾回头,只见背后一辆马车缓缓走下一人,这人头发已经苍白,颤巍巍的身体,手中还举着拐杖。 不过,这名老者双眼如电一般,身上带有莫名的硬气。 罗元宾皱眉,他打量一番老者,随后拱手道:“不知老丈有何事情?” “老夫见你穿戴好像不是军中之人,你为何越俎代庖,僭越军制,敢私自带兵抓人?”老者缓缓问道。 语气充满了强烈的质疑! 罗元宾听了,双眼再次打量一番老者,他沉声道:“这是亲卫营的兵,下官奉旨办差。” “哦!亲卫营?就是陛下以前的左右卫!”老者恍然大悟,随后,老者盯着罗元宾道:“既然是陛下的亲卫营,就应该守护在皇宫。尔等来抓难民干什么?不要对老夫说,这也是陛下的命令!” 罗元宾见老者质问没完没了,他皱眉道:“你又是何人?本官为何要告诉你?” 老者听闻,微微一笑,正要回答罗元宾的话,他背后的一名中年男子却是率先上前一步,傲然道:“我父添为兵部尚书,秦士文是也。” 秦士文? 罗元宾一听,神色顿时变得恭敬起来,他急忙躬身施礼,“原来是秦大人,下官唐突,请秦大人见谅。” 第30章 面君 秦士文是谁? 可是天启朝最有名的战将,龙门之战,三战三捷,杀敌无数,让鞑靼避退漠北,从此不敢侵犯大明北方边界。 秦士文以赫赫军功,得绶白金彩绮,晋升兵部尚书,协理戎政,授阶资政大夫。 在坊间,说起秦士文的名字,可谓是名望深重,家喻户晓。 罗元宾自然对秦士文这个名字如雷贯耳,故此,他满脸的恭敬之色。 “退下!”秦士文冷着脸喝退自己儿子,他这才转身朝罗元宾回礼道:“老夫倚老卖老,哪里敢说唐突?倒是你一直耐心回答老夫的话,让老夫感到欣慰。”秦士文捋着胡须笑道,脸上全是温和之色。 一路上,他见惯了官员嚣张跋扈,盛气凌人的神态。 如今看到罗元宾这个官员,如浑浊水中看到一股清流,让秦士文心底忍不住升起提携之心。 故此,他接着朝罗元宾问道:“你叫什么?” “下官罗元宾!顺天府府丞。”罗元宾恭敬道。 “罗元宾?”秦士文喃喃自语,随后,脸色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你就是在朔朝之上,荐举孙承宗和方从哲这两位大人是?”秦士文问道。 “是的!”罗元宾回道。 秦士文确认之后,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了。 “听闻你是陛下看重提拔上来的,可对?”秦士文问道。 “这……!这下官不知。”罗元宾迟疑一下,皱眉回道。 这种事情,他哪里敢当面承认? 再说,罗元宾自问以前没有与陛下有过交集,大多时候,他身为小官都不够资格上前面君,只有在陛下登基大典才远远的见过一面。 如果不是莫名其妙升到顺天府府丞,得到了陛下的单独召见,他对自己连升三级也感到一头雾水呢! 毕竟,他以前是朝堂角落的毫不起眼的一个冷角色。 秦士文是何等人物? 他从罗元宾短短迟疑一瞬间的神色之中,看了出来。 秦士文望着青年的罗元宾,他心底一阵感叹。 同时,心底升起了一股对未来的期望。 陛下刚刚登基,就敢大力提拔青年精干的能臣,这是好的情况。 秦士文希望朱由检一直保持下去,这样才能力挽狂澜,救大明百姓水深火热之中。 “也罢!尔不说,老夫自然不问。不过,老夫要告诉你一点,以后,你要小心谨慎,不可妄为。毕竟,你现在代表的不是你一人。”说完,秦士文便转身登上马车缓缓进城去了。 一直到马车消失,罗元宾这才收回目光,他那刚才尊敬的目光复归了往昔的平静。 “走!”罗元宾大手一挥,便带领队伍朝煤山方向走去。 亲卫营新兵训练就坐落在煤山,罗元宾要带领这些人经过两个月的选拔和训练,适合进入亲卫营的,直接纳入营中作为新兵。 剩下的便是衙役人选,这两者都没有过关者,会被送到皇庄开张的作坊做工。 罗元宾是替朱由检寻找好的兵苗子,同时充实他顺天府衙役。……。 朱由检接到秦士文进入兵部的消息,他急忙派王承恩亲自去请。 很快,秦士文在王承恩带领下,来到乾清宫。 “老臣叩拜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秦士文大礼参拜。 因为,朱由检登基,他在家病休,自然没有参加。 如今见了朱由检,秦士文自然要补上参拜大礼。 朱由检急忙走出御案,双手搀扶起秦士文,他笑着道:“老将军快快免礼,老将军能来,朕终于放心了不少。” 秦士文以军功进位兵部尚书,又常年在边塞领兵,故此,朱由检称呼秦士文为老将军。 当然,秦士文是地地道道的文臣!能武能文,文武双全的国之干城。 秦士文没有深想朱由检的称呼,他缓缓站了起来,朝朱由检苦笑道:“老臣年高体弱,恐失了陛下的重托,故此,一直犹豫。老臣还是建议,陛下要多多提拔青年一代俊才才对啊!” “老将军说的极对!可是,这要一步一步来,朕唯恐朝堂有些人不服。”朱由检笑着解释道。 为官最讲究资历! 资历浅的,自然难以服众! 这是千古不变的衡律! 秦士文自然知晓,他缓缓点头,无奈道:“朝堂还是缺少真正的人才啊!” 朱由检点点头,让旁边伺候的王承恩搬来椅子,他要与秦士文坐着谈话。 秦士文见陛下赏座,他千恩万谢一番,这才小心坐了下来。 王承恩献上茶,朱由检请秦士文品尝一番后,便唠起了家常。 得知秦家次子秦玑跟随秦士文入京,朱由检笑着道:“老将军怎不把令郎带来?常言道,虎父无犬儿,如今,朕身边缺少人才,令郎经过老将军教诲,自然不会不差。” “陛下!老臣惭愧,犬子只是得了举人,难能堪称大任。”秦士文苦笑道。 “哈哈!老将军谦虚了!能够入举,说明不错。明日,让令郎来宫内一趟,让朕瞧瞧。”朱由检笑道。 秦士文听了,眉头微皱,他不明白朱由检的深意。 不过,秦士文还是答应下来,“是!老臣领命,不过,陛下恐怕到时候要失望了。” 朱由检听了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言。 朱由检很了解秦玑。 在他朱由检最后生命两年,大明北方是大灾之年,战乱频繁,战火蔓延四面八方,千里赤贫,草根树皮尽为人食,百姓陷入水深热火之中不可自拔,千万万无辜百姓惨死在战乱饥荒之中。 当时,在山东蒙阴,秦玑出家中所藏,放粮赈灾,并焚烧借据,同时煮粥救助外来难民。朱由检得知后,心中赞叹。 后来,战乱峰起,流贼率领人攻打县城,秦玑听闻,便说道:“吾家世受国恩,兵至辄先去之,于义不可。”随后便率众支援知县守城。 其实,这时候,秦玑正准备进京参加半年后举行的癸未会试,为了守城,他直接放弃了会试。一直到城破被擒,至死不降。 临死时刻,被敌人将领讥笑不知时务,迂腐之辈。 然秦玑仰天长呼:“吾死城以报君,死宗庙以报亲,吾何悲哉!” 癸末会试少了一名举人参加,然大明多了一名叫做秦玑的烈士! 是辛哉? 还是悲哀?当时,朱由检记在心头,他难以释怀。 第31章 一门忠烈(为远原源愿缘书友加更) 这只是秦家次子秦玑,还有秦家长子秦琮,他贡士出身,后来守蒙阴县城殉难,秦琮二子二女同时与父殉难。还有三子秦璿,……秦氏一门尽是忠烈,秦士文为首传。 朱由检如果能够得到秦士文鼎力相助,兵部的事情,能够让他省心不少。 以后,也好方便朱由检做重要的事情。 故此,朱由检对待秦士文,态度一直温和有加。 畅谈片刻,朱由检话题转到卫所上面来了。 “老将军曾经在密云当过知县,不知如何看待密云卫?看待各地的卫所?”朱由检轻声问道。 秦士文知晓是朱由检考问自己如何对待眼下荒废的卫所,他沉思片刻之后说道:“陛下想听实话吗?” “朕自然要听实话。”朱由检正色道。 朱由检重活了一世,已经知晓卫所的荒废的原因。 无论多严重的话,朱由检并不感到意外。 秦士文看到了朱由检镇定神色,他迟疑一下,开口道:“陛下,臣实话实讲,如今各地卫所军户逃难者有十之八九,所剩着无几,田地被军官兼并,一到灾难,军户都到了乞讨过日子的地步。” 说完,秦士文偷眼看向朱由检。 “朕知晓一些。”朱由检缓缓点头,面带无奈之色。 秦士文见朱由检并没有露出自己预想到的大怒,他壮着胆子继续道:“臣曾经在密云做过知县,知晓密云卫还好一点,而真定卫就不行了,全都是老弱病残的军户,衣不遮体,靠着野菜度日,比普通百姓惨烈几倍。” 朱由检闻听此言,他自觉脸面烧得发烫。 卫所制度,是朱家老祖宗开创的,一直延续到现在。 可惜,人心不古,再好的想法,都经不过时间的考验。 现在已经到了将要抛弃的时候了。 朱由检知晓,秦士文还没有说出最恐怖的一点。 就是卫所渐渐变成了军官的私人力量。 如果不改制,恐怕将来酝酿成大祸! 想到这里,朱由检沉声道:“老将军,朕想改制卫所,老将军可有好的办法?” 秦士文听闻心中一怔,随即肃然道:“陛下想要彻底改变还是想小变?” “朕想彻底改变!不想补补缝缝!”朱由检认真道。 秦士文闻听朱由检的话,他心中翻起一股巨浪。 他万万没有想到,朱由检看似年轻,心中的抱负却是不小。 不过,新君刚刚登基,想要变革,恐怕难上加难! 他秦士文为官一生,见惯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豪夺巧取,贪墨成风。 这些人霸占在朝堂上,都是变革的阻力! 新君一句话,岂能让这些人乖乖的听话? 如果如此简单,天下早就太平无事了! 秦士文沉思半天,最后苦笑道:“陛下,此事极大,老臣需要思虑方方面面,需要一些时间。” “无妨!朕等得起!”朱由检大笑道,安慰秦士文。 “谢陛下信任老臣!”秦士文认真躬身施礼。 接着,朱由检与秦士文谈了辽东的局势。 朱由检也不隐瞒,讲了要把孙承宗派到辽东,代替王之臣督师辽东战场。 以后,整个辽东战场都交给孙承宗,兵部负责粮草军饷等。 秦士文沉思一番,他点点头道:“孙承宗有谋有略,稳重有加,老臣附议。” “好!就这么说定了!朕明日早朝提出来,还需老将军站出来驳斥反对者。”朱由检笑着道。 “这是老臣的职责!”秦士文认真道。 夕阳落山,谈话时间已经超过大半天,朱由检让锦衣卫护送秦士文回去休息。 轿子由四名轿夫抬着,前边有锦衣卫开道,后面有金吾卫压阵,一路上越过午门,穿过皇城护城河,去了兵部官舍。 一路上,被路过的官员看到,大家先是一怔,接着便是一头雾水。 这是谁啊? 竟然由锦衣卫亲自相送? 就算是国公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众官纷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私语不断。 在皇宫有资格坐轿子的不是没有,一个手掌都数的清楚。 只因为队伍没有一个太监宫女,众人自然知晓是某个王公大臣。 当然,王爷排除了,毕竟王爷自有一套仪仗。 这只能是一个大臣! 当今朝堂之上,有那个大臣能够享受如此高的礼遇? 众人猜了半天时间,都一头雾水。 不过,很快兵部传来消息,走下轿子的竟然是新任兵部尚书秦士文,这让所有人大跌眼眶。 没有人能猜到秦士文竟然如此得到新君器重! 文渊阁。 首辅黄立极得到消息,他怔了怔,接着便陷入沉思之中。 施凤来从隔壁班房走过来,他朝黄立极苦笑道:“本以为是韩爌或者孙承宗,没想到是秦士文。这让下官猜不透陛下的心思了。” 黄立极看了一眼施凤来道:“这两位大人家乡离京城很远,最快要半个月的时间。自然不可能是他们两人,不过,让老夫没有看透的是陛下的用意何在?” “自然是希望秦大人快点入主兵部!”施凤来随意道。 “呵呵!这又能如何?兵部的决定还是要经过内阁?最重要的是内阁的人选!老夫担忧的是方从哲与东林党同流合污起来!”黄立极沉声道。 施凤来听闻此言,惊讶至极。 “阁老,你这是……多虑了?”施凤来皱眉道。 在施凤来看来,黄立极杞人忧天。 谁不知道,齐党浙党与东林一直针对相逢? 两者经历过神宗熹宗两朝,早已恨不得置对方死地。 岂会言和? “世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老夫真怕东林一派控制了朝堂,到时候,我等便没了活路了。”黄立极郁闷道。 施凤来闻言点点头,问道:“阁老可有对策?” “明日早朝,老夫准备拿下惠世扬!”黄立极沉声道。 “惠世扬?这……阁老有把握?”施凤来惊异道。 黄立极摇了摇头,“把握谈不上,不过,只要有一层成功,老夫也愿意赌上。” 施凤来知晓黄立极下了决心,他不再多言了。 黄立极转头看向施凤来,沉声道:“施兄,我等一荣皆荣,一休皆休,到时候你可不要作壁上观。” “需要下官做什么?”施凤来皱眉道。 “很简单!施兄做个人证便可。”黄立极淡淡道。 “这……!”施凤来眉头紧皱起来。 听黄立极的意思,这事情非常棘手。 让他做人证,这事情岂不是要无中生有吗? 第32章 早朝(为钧瓷无二大大加更) “阁老!不知下官该如何配合?”施凤来硬着头皮问道。 此时,他虽然有心拒绝,不过,实在是没有这个胆量。 黄立极微微点头,沉声道:“明日早朝,看老夫眼色行事便可。” “是!下官明白。”施凤来点点头,不再多言了。……。 第二日早朝。 朱由检与往昔一样,起来活动一番,然后喝了一碗粥,摆驾皇极殿。 在朱由检建议下,早朝改为三六九日,内阁六部一致同意,定了下来。 早朝时间基本都是双方扯皮,理论,能够定下来的事情很少。 所以,朱由检还是很喜欢在乾清宫批改奏折,只有这样,他这才不感觉浪费时间。 朱由检登基之后,恩示大臣,定下太阳升起,早朝开始。 这是朱由检上一世的教训! 很多事情都浪费在双方扯皮上面了,朱由检对早朝不抱有希望。 在他心底,早朝已经成为乱昏昏的吵架地方。 几家各方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争吵不开,一复一日,都忘了外面的世界。 朱由检脚步跨过皇极殿正门,乐声缓缓响起,等停止后朱由检已经登上金台入座。 “入班!”唱喏官大喊。 文武百官列队跪拜,行三拜九叩大礼。 朱由检让其平身,文武百官谢恩复归原位。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司礼监掌印太监徐应元大喊。 徐应元话音刚落,顺天府府尹李春茂从队伍闪出,“臣李春茂有事启奏!” “讲!”朱由检淡淡道。 “顺天府府丞罗元宾自从上任以来,恪守尽职,除暴安良,让京师治安焕然一新,然其行事严厉,刻薄下属,与府衙官员多有摩擦。臣以为,长此下去,府衙官员衙役必然心存怨恨,不利于陛下圣名。”李春茂奏道。 朱由检听完李春茂这番话,他心中对李春茂有了恼意。 “李爱卿是什么意思?朕没有听明白,为何罗元宾恪守尽职,除暴安良反而让朕圣名受累??“朱由检望着李春茂面无表情道。 李春茂沉声道:“陛下,罗大人待下属官员刻薄严厉,常常浪费顺天府人力物力,以致让顺天府上下官员极度不满。”说完,李春茂从袖中掏出奏折,“这是顺天府上下十几名官员的联名信,还请陛下明察。” 说完,李春茂把联名奏折奉上头顶,躬身等待。 “十几名官员?朕很好奇他们是谁?来人,呈上来。”朱由检冷声道。 今日早朝,朱由检没有想到李春茂忽然冒出来反对自己的政策。 这让朱由检拿下李春茂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徐应元接过奏折转给朱由检。 朱由检打开奏折看了一遍,随即冷笑道:“连顺天府的轿夫都在上面,由此可见,荒唐至极。” 说完,朱由检直接扔掉奏折,站起身来朝李春茂怒喝道:“尔等不做事,还污蔑他人。顺天府是干什么的?是替朕治理京城各处纠纷。尔等以为待在府衙便天下太平了吗?真是糊涂东西!” 李春茂没有预料到朱由检如此震怒,他内心一思,迅疾跪倒在地。 见李春茂一言不发趴在那里,朱由检冷声道:“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还振振有词吗?朕没有封住你的嘴,允许你讲话。” 朱由检对李春茂失望透顶,懒得再喊什么爱卿了。 李春茂支吾一番,最后沉声道:“陛下执意不察,臣无能,愿意让贤。” “呵呵!竟然用辞官威胁朕了!” 朱由检冷笑一声,沉思片刻,随即道:“既然如此,朕满足你。”说完,朱由检正要下令。 蓦然,从武官队列走出一人,他大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李大人不过是一心为民,还请陛下饶恕他不敬之罪。” 不是旁人,正是抚宁侯朱国弼。 朱国弼给李春茂求情,朱由检心中顿时警惕万分。 看来,今天的顺天府府尹帽子,他朱由检不能拿下了。 “陛下,李大人没有大错,如果仅仅是语言不敬,陛下想要治罪,传出去恐怕对陛下圣名有污。臣建议,罚其俸禄半年,以表圣威。”朱国弼见朱由检默不作声,建议道。 朱由检目光扫了朱国弼一眼,最后落在趴在地上李春茂身上,朱由检淡淡道:“既然朱爱卿求情,朕就看在朱爱卿的面子上,饶恕李春茂不敬之罪,罚其俸禄半年,闭门思过三个月。期间顺天府大小事务由顺天府府丞罗元宾代理。” 朱由检最后一句话,让趴在地上的李春茂心中一凉,心底无奈。 朱国弼愣了愣,他看了地上沉默不语的李春茂一眼,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圣明!” 朱由检的话已经出口,朱国弼自然不能逼着朱由检收回刚才的处罚,既然李春茂装死,朱国弼也不愿多言了,复回原位。 大殿安静下来,朱由检站在金台,环视众臣一圈,说道:“前线锦衣卫收到消息,辽东督师王之臣酒后自言能力不足驾驭辽东战事,恐误了国家大事。” 说到这里,朱由检再次环视四周众臣一圈,开口道:“各位爱卿议议!让谁督师辽东。” 朱由检话音一落,朝堂一瞬间炸锅了! 喧哗声音如雷鸣一般响亮至极! 对于辽东局势,从神宗熹宗两朝,各方意见拉拉扯扯将近十年余,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投入了大明十年的军力财力物力,而结局却是眼睁睁看着酋贼一步步壮大,而束手无计。 今日,朱由检建议要替换辽东统帅。 这又是一番权利的交迭。 故此,朝堂上,每个人都不平静。 特别是东林党一派,心地激动万分,蠢蠢欲动。 黄立极,施凤来等内阁辅臣目瞪口呆,他们无法理解朱由检的意思。 往昔,这等大事,皇帝都会事先与内阁商议一番,再廷推。 然而,如今陛下没有透露一丝口风,直接定下这等大事,让内阁一众辅臣一时间难以接受。 黄立极出列,他躬身施礼,朝朱由检道:“陛下,此等大事,仅仅靠锦衣卫一句话,岂能改变辽东统帅?老臣看来,此事还需要从长久计才对。” “怎么个从长久计法子?”朱由检问道。 “这……!”黄立极哑口无言了,他沉思片刻,只好道:“老臣不建议替换王之臣。” 第33章 廷议(为在回忆中戒掉爱情大大加更) 黄立极话音刚刚落地,惠世扬立即从队列闪出,他大喊道:“老臣赞成陛下的提议。陛下此举,是对辽东局势查漏补缺,有利于三军,有利于辽东局势,有利于社稷,老臣双手赞同。” 惠世扬说完,太仆寺卿满朝荐等一众人纷纷站出来附议,此时,东林党倾巢而出。 朱由检望着台下这些人一眼,随即道:“很好,既然有很多大臣附议,朕……!” “陛下!臣有话说!”蓦然,工部尚书薛凤翔出列,他躬身道:“陛下,此事需要慎重。大敌当前,最忌频繁调换三军统帅,臣以为王之臣至今没有出错,可见是个不错的良将,督师辽东,稳定局势,非他莫属。” 薛凤翔一句话说完,又有一众官员出列附议,很快,朝堂上泾渭分明,出现了往昔常见的两边倒的局面。 眼看局面又要僵持下去,朱由检心底有些气恼,他沉声道:“这次定下来,朕决意三年不变。” 此话一出,台下文武百官顿时一惊,满脸的愕然。 还有这样的操作? 众人对朱由检有了新的认识。 黄立极闻听此言,他眉头紧皱起来了。 如今形势看来,陛下心底已经决定了,事情不可挽回了! 可是,选谁作为辽东督师呢? 黄立极心思千转,脑海闪过一个个面容,都被他否决了! 大臣们陷入沉思,大殿顿时寂静下来了。 朱由检环视神态各异的百官一圈,开口道:“谁还反对?说说看!” 三年不变! 朱由检投下的诱饵太香! 以至于让百官都动了心思! 众官都默默沉思,无人出口反对了。 薛凤翔见此,他心底苦笑不已,随即深深一礼,恭声道:“臣还是反对!” 朱由检见薛凤翔仍然出声反对,他心底有些差异。 这薛凤翔难道与王之臣有什么关系不成? “薛爱卿说说看!”朱由检面无表情问道。 “陛下!臣认为王之臣督师辽东仅仅月余,就要调派。这会让边镇将士认为朝堂朝令夕改,不可尽信也。臣以为,此乃大忌。请陛下明察。”薛凤翔回禀道。 朱由检也认可薛凤翔的话中的意思,不过,朱由检知晓王之臣在军事上面是个废物,以致明年的五月锦杏之战,丢失了锦州、杏山、塔山、右屯这几个重镇。 朱由检自然不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想调派孙承宗全面主持辽东大局。 有孙承宗稳重的防守,朱由检相信,建奴将来寇关难度定然增加,时间有利于他朱由检这方。 可是,眼前这些朝堂重臣哪里有心思放在如何制敌取胜的上面呢? 他们都想的是派自己人去辽东,换取极大的利益。 “薛爱卿的话有道理,故此,朕才决意,三年不变。至于王之臣,出任辽东督师不过才月余,正是要调派,否则,时间长了。就会出现薛爱卿刚才的情况。”朱由检缓缓道,反将了薛凤翔一军。 薛凤翔被朱由检反驳的无话可言,他踌躇半天,便躬身告退回。 “陛下圣明!”惠世扬出声,他然看到薛凤翔被朱由检几句话逼退,心底欢喜不已。 “陛下对人选可有什么要求?”惠世扬随即朝朱由检发道。 朱由检知晓惠世扬下面一句话就是推荐他东林党的人,故此,朱由检沉默起来,没有理会惠世扬的话。 就在气氛尴尬时候,黄立极出声道:“陛下,既然陛下意决,老臣荐举蓟辽总督阎鸣泰为辽东巡抚,平辽督师。” “哦?阎鸣泰?说说荐举他的原因。”朱由检问黄立极。 黄立极顿了顿,恭声道:“阎鸣泰曾任辽东参政、佥事,担任过辽东监军、参议。后来荣任兵部右侍郎,署协理京营戎政,整饬蓟镇等处边备。阎鸣泰一直参与辽东事务,对辽东知根知底。老臣以为,这样的人,非常适合督师辽东全局。” “臣冒死荐举前辽东巡抚,平辽督师袁崇焕为辽东统帅,袁崇焕指挥过宁远大捷,宁锦大捷,两战两胜,气势壮丽,战意正浓,一心报君,初志不改,此乃国家社稷之福。”惠世扬也不再等待,急切道。 “臣附议!” “臣附议!”东林党官员纷纷出声附议,大家都心情激动。 “臣荐举阎鸣泰!” “臣荐举阎鸣泰!”黄立极背后的支持者也都站出来,支持阎鸣泰。 两方势力,泾渭分明,针锋相对,十分热闹。 朱由检嘴角一抽,他环视剩下队伍的官员,缓缓问道:“还有谁荐举?只管出声道来。” 剩下的一众官员一阵骚动,随即复归平静了。 这些官员都是朝堂武勋,六部尚书,他们很少亲自下场争吵。 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寡言,一副腐朽样子。 朱由检见这些人不说话,他目光只好落在兵部尚书秦士文身上。 秦士文自然察觉到了,他缓缓出列,躬身道:“陛下,老臣推荐一人。” “秦爱卿讲!”朱由检笑着道。 “老臣推荐孙承宗大人,他身为先皇帝师,前大学士,功勋卓着,屡退边敌,有谋有略,稳重有加。老臣认为,孙承宗大人是个合适的人选。”秦士文缓缓道。 秦士文话音一落,寂静的大殿再次小声喧哗起来,人人交头接耳,私语不断。 大家对秦士文荐举孙承宗感到十分愕然。 毕竟秦士文一直在宣府,延绥主持军务,很少与辽东有交集,对辽东的情况向来是忌讳如深,很少发表看法。 如今,秦士文蓦然发声。 难道西北军要掺和辽东局势吗? 一时间,众人想了很多。 不过,大家心底有些不以为然,毕竟,西北军贫瘠,武器简陋,就算有雄心,也难有大动作。 秦士文荐举孙承宗,这是要交好东林一派吗? 所有人都在沉思,只有朱由检双眼不住的扫视台下各官员神态。 正如朱由检预料的一样,秦士文开口,一下子镇住了在场的文武百官。 就连黄立极他们也不敢贸然反驳。 至于东林党惠世扬他们,算是捡了便宜,他们心底高兴还来不及,岂会出言反对? 朝堂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朱由检也期盼孙承宗入主辽东,与今日的情景一样,也能镇压住辽东的骄兵悍将。 第34章 你死我活 “既然无人反对,就按照秦爱卿的建议说定了。”朱由检直接拍板。 “陛下圣明!”秦士文躬身一礼,退回原位。 朝堂官员目光暗中刷刷朝秦士文瞥来,见秦士文一脸平静,大家都心情复杂起来。 这秦士文到底真是毫无私心? 还是另有打算? 让众多官员摸不着头脑。 东林一派,又有机会掌控辽东,众人自然心底高兴。 既然秦士文荐举东林的人,他们东林也自然要投桃报李。 东林很多官员看秦士文的眼神都充满了欣赏,很多人想退班之后,一定要找秦士文好好聊聊。 惠世扬欢喜过后,却眉头微皱起来。 别人都知晓孙承宗是他东林党的人。 不过,孙承宗在东林党高层可是隐隐约约被孤立的。 因为,这个家伙虽然顶着东林党的帽子,却常常不吃他们东林那一套。 这让东林高层非常不满,所以,大家另推出一人,这个人就是袁承焕。 袁承焕身为孙承宗的弟子,在战场上也确实给力,也非常配合东林党的一些行动。 故此,东林在军中准备全力扶持袁崇焕上位。 那里知晓,孙承宗又官复原职,成为平辽统帅。 如今袁承焕仍然被贬谪在野,趁此机会,应该启奏陛下启用才对。 想到这里,惠世扬出列,他躬身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朱由检扫了惠世扬一眼,缓缓道:“讲!” “陛下!既然定下孙大人为平辽督师,老臣认为,强者手下焉能无大将?老臣推荐袁承焕为辽东巡抚,总督关外。”惠世扬说道。 朱由检听闻此言,他缓缓道:“说说理由?” 惠世扬急忙把袁崇焕过去的战绩表奏一番,末了,说道:“袁大人对平辽最有信心,有勇有谋,虽有瘕疵,仍然遮不住他骄人的战绩。老臣认为,有袁大人相助,孙大人必然如虎添翼,平辽指日可待。” “慢着!惠大人,袁崇焕之人,不忠不义,奸诈投机之徒。汝在陛下粉饰美言是何用心?”黄立极站出来,朝惠世扬怒喝道。 惠世扬看到黄立极又来反驳自己,他白眼一翻,怒声道:“黄大人,老夫敬你是首辅,故此一再有礼谦让。不过,你污蔑国之良将,老夫断然容你不得。” 说完,惠世扬朝台上朗声道:“陛下!老臣弹劾黄立极。此贼有四大罪行,其一,身居揆席,屈膝阉人。其二,五等之爵,尚铭之尊,乱加旁人。其三,立生祠碑颂,靡所千万银两。其四,多逢迎之罪,朝堂无一良计。陛下,其人不治罪,老臣唯恐天下士子不服。” 一旁的黄立极听了,气的鼻子都疼了。 本来,他准备弹劾惠世扬,没想到被这个奸贼抢了先! “陛下!老臣一生忠于君事,惠世扬巧言污语,挑动朝堂乱象,此人才是罪不可赦。”黄立极气愤道。 “陛下!老臣说的句句属实,特别是立生祠碑颂所耗银两千万,让国库亏空,私人丰了腰包。陛下,兹事体大,不可不察啊!”惠世扬大喊道。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随着惠世扬大喊,东林一个个官员站了出来,表面立场。 黑压压站了一片! 朝堂之上,中立的人开始动摇。 因为,魏忠贤立生祠影响太过恶劣!耗费地方银两之多,公正之人看到,实在是难以容忍。 见朝中重臣也骚动起来,朱由检已经察觉到朝堂不可控制,他心底一凉,感到棘手。 有句话说得对。 预让人灭亡,必先让人疯狂! 魏忠贤中了有心人的奸计,立生祠颂碑把魏忠贤捧到孔圣人高的地位,偏偏魏忠贤目不识丁,好虚名,没有察觉这背后的陷阱,入了套圈。 这就是魏忠贤不读书的后果。 善谋者善于利用一切有利形势,能够度查对手的软肋。 魏忠贤这个软肋就是好虚名! 对手便给挖了一个深深的陷阱! 朱由检已经吩咐魏忠贤转卖生祠,不过,想必敌人已经察觉这个杀手锏将要失去最大的攻击力,故此,准备提前引动爆炸了。 这是一招制敌! 先做实耗费银两,再后来矛头指向魏忠贤身边一伙人,清洗朝堂,趁机打击皇权。 朱由检环视下面,见罗元宾也有些蠢蠢欲动。 他心中长叹一声,朝施凤来等内阁辅臣道:“惠爱卿说的可是实情?” 施凤来上前一步出列,他沉声道:“陛下,此事还需要询问各地方官员。因为,这些人几乎都掺和其中。其中不乏被惠世扬所称赞的袁崇焕大人。” 惠世扬听了,怒吼道:“魏忠贤把持朝堂,尔等为虎作伥,地方小官哪里敢反抗命令?袁崇焕也不过如此,屈人之下,不得已而为之。” “惠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魏提督奉侍先皇,忠于君事,在尔口中却是把持朝堂?尔污蔑先皇帝威,尔什么用心?”施凤来怒声道。 惠世扬冷笑,“老夫自然是赤心一片,才如实禀告陛下。尔等隐瞒新君,沆瀣一气,罪不可赦也!” “陛下!老臣请求诛杀此獠!此人挑拨君臣关系,用心险恶,可灭三族。”黄立极跪下来,厉声道。 惠世扬双眼一眯,眼光望着黄立极充满了煞气。 常言道,刑不上大夫,祸不及家人。 黄立极这番话,分明是要灭惠家满门啊! 我惠世扬岂会善罢甘休? “陛下!老臣愿意以全家性命担保,黄立极委身阉人,立生祠颂碑花费地方上千万银两,罪不容赦!”惠世扬立即拜倒,大喊道。 朝堂众臣见此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两人图穷匕首见,各自想把对方置于死地,孤掷一注啊!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抬头望向朱由检。 朱由检扫视众人一圈,他缓缓道:“还有谁想说的吗?” 众人不知晓朱由检深意,大家沉默不语。 朱由检这才缓缓道:“好!朕都准奏!” “此事交给锦衣卫督查,黄立极,惠世扬两人停职查办,一直到事情水落石出。” 接着,朱由检顿了顿,喝道:“加封秦士文为太子太保,中极殿大学士,代黄立极执掌中枢。退朝!”说完,朱由检径直去了。 第35章 几度夕阳几度红 朱由检离开,朝堂顿时乱哄哄起来。 两方都不满意朱由检的决定。 特别是东林这一方,对朱由检又交给锦衣卫审查,他们极度不满。 在他们看来,必须要三司会审,这才让众人服气。 在东林看来,锦衣卫就是天子的爪牙,诏狱冤案的肇事者,迫害大臣的刽子手,相信锦衣卫这些人,除非天塌了下来。 而黄立极这一方,更是感到憋屈。 陛下仅仅因为惠世扬的弹劾就罢免内阁首辅,这太武断了。 岂能让朝堂重臣心服? 更为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内阁六部,谁敢认真办差? 大家都清楚,黄立极不过是按照先皇的旨意办事!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果这样轻易被惠世扬拉下马,让他们这些臣子岂不感到寒心? 朝堂持中立态度的重臣也感到不满意。 黄立极是内阁首辅,怎能与惠世扬大理寺卿相提并论? 如果今日开了个口子,那以后,京官都可以把内阁大臣拉下马了! 他们这些大臣该如何自处? 该怎么办? 朝夕不保吗? 这如何能让朝堂一众重臣放心! 众人对于朱由检一刀切,非常不满意。 骆思恭带着两名锦衣卫来到惠世扬面前,一下子把气氛推向剑拔弩张地步。 “骆思恭!你这是何意?想要捉拿惠大人?哼!除非从老夫尸体踩过,否则,尔等休想得逞。”太仆寺卿满朝荐指着骆思恭鼻子怒喝道。 满朝荐此人在朝堂名望不亚于赵南星之辈,朱由检刚刚登基第二天,被户部尚书郭允厚荐举复启,昨日才入京,还是第一日参加新君朝会。 此人性格刚烈,比惠世扬还要执着几分。 骆思恭很少被人指着鼻子呵斥,不过,眼前此人,曾经连先皇的面子都不给,何况他骆思恭? “对!对!想要捉拿惠大人,先把我等都捆了!” “不错,有我们在,看谁敢放肆?”……东林一些人护着惠世扬,围住骆思恭怒喝。 骆思恭脸色不变,他清了清嗓子,冷喝道:“老夫奉命收回惠大人的牙牌,各位大人阻拦是什么意思?至于抓不抓惠大人进入诏狱,还需要陛下的圣旨。” 黄立极,惠世扬被勒令停职查办,锦衣卫自然要先没收了两人身上的牙牌,这才做下一步打算。 按往常惯例,停职查办,就是让两人回家闭门等待便是了。 锦衣卫收了牙牌,就是让两人不能再进宫,不能参加早朝。 东林一众人听了,鼻子冷哼,仍然不离开惠世扬左右。 骆思恭皱眉,最后,目光落在惠世扬身上。 惠世扬想了想,朝众人道:“诸位,老夫意愿已经达到,以后,朝堂事情都靠诸位了。老夫先回府,等待陛下的圣旨。”说完,惠世扬分开众人,从腰间取出牙牌,递给了骆思恭。 “有劳惠大人了!”骆思恭皮笑肉不笑道,接过了牙牌,便转身朝黄立极那一波人走去。 惠世扬冷冷瞥了一眼被围在中心的黄立极,随后收回目光,朝四周众人慨忼道:“诸位不可懈怠,老夫先去也!”说完,惠世扬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他步伐稳健,气势不减,整个人宛如一名虽败犹荣的剑客一般。 “惠公!”满朝荐大喊,他样子憋屈至极。 一众东林官员也大喊,满脸的不甘心。 不过,惠世扬没有回头,背影消失在远处。 “诸位,惠公已经尽力,下面该我等誓死报效国家了!”满朝荐严肃朝众人喝道。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一脸的慷慨就义模样。 满朝荐道:“诸位,事不宜迟,我等立即去乾清宫殿外跪坐,请陛下惩罚阉党。” “对!去跪坐!与阉党不死不休!” “对!与阉党势不两立!”……。众人大喊,随即在满朝荐带领下,朝乾清宫进发。 施凤来等人见了,都怒不可遏。 如今到了这一地步,这些东林一派仍然不知足,想要牵连其他人,其目的险恶,手段阴狠。 “阁老!我等痛失良机啊!”施凤来无奈道。 当初,黄立极与他商议扳倒惠世扬,没想到对方先下手为强,让朝堂局势失控了。 施凤来诧异黄立极当时为何不把所准备的推出来! 反而与惠世扬硬碰,结果弄得两败俱伤,实在是不划算。 黄立极微微摇头,他心里知晓,他的计谋是建立在无垠之水上,在当时惠世扬不要命时刻,已经失去了作用。 “老夫以后恐怕要离开朝堂了,以后,内阁交给施兄还有两位了。”黄立极朝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三人拱手,轻声道。 三人急忙回礼,一脸的惆怅之色。 特别是李国普,眉头紧皱,满脸的郁闷之色。 黄立极点点头,他接着走到秦士文面前,朝秦士文拱手道:“秦大人,以后,内阁有劳秦大人坐镇,老夫在府上随时恭候秦大人问话。” “岂敢!岂敢!黄阁老言重了,老头子只是代领,黄阁老休要灰心,陛下一定会回心转意。”秦士文客气道。 黄立极微微点头,随后,他与一众重臣拱手,便在锦衣卫护送下,朝大殿门外走去。 此时,黄立极背影孤单,已经年近六十岁的他步子步履艰难,给众人一种夕阳落山,辉煌落尽的感觉。 “中五兄!”李国普再也忍不住,他跑了上前追上黄立极,两人并排而行。 “元治兄,你这是何苦?”黄立极停下脚步,望着同僚兼朋友,他凄然道。 “中五兄,事至于此,我又能何置之身外?我如今只求心安便可。”李国普平静道。 黄立极张了张嘴,最后无声的笑了,“既然如此,你我兄弟今晚大醉一场,忘了这世间鬼魅伎俩。 “好!”李国普也笑了,两人大步向前,一起消失在远处。 秦士文收回目光,他满脸的羡慕之色。 黄立极最后有一名朋友陪着他,这是多么的开心啊! 而他秦士文,很多朋友都比他先走一步,死在往前冲的路上或者病榻之上。 能够陪他秦士文走到最后的,已经没有了。 而他今岁七十多岁高龄,还剩下几度夕阳,几度红? 第36章 对峙 英国公张维贤走到秦士文面前,笑道:“恭喜秦大人呀!一跃成为内阁首辅,当初,老夫推荐你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如今结果。常言说得好,世事难料啊!” “谢国公爷提携,老头子尽忠办事。”秦士文拱手道。 “秦大人客气了,无需多礼,叫老夫张国公便好。”张维贤笑眯眯道。 两人正闲聊,抚宁侯朱国弼围了上来,他朝张维贤拱手道:“国公爷,陛下想罢免李春茂,在下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还要请国公爷在陛下面前求情,给李春茂一个机会!” 张维贤皱着眉头看向朱国弼以及背后的顺天府府尹李春茂,说道:“陛下已经下令,哪里还收得回?再说,是让李大人闭门思过,而不是罢免。” “国公爷,话虽如此,不过,……!”朱国弼还要想说什么,张维贤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黄阁老都被停职查办,李春茂的事情比黄阁老还大吗?老夫劝你一句,现在少烦陛下。”张维贤不耐烦道。 朱国弼碰了个软钉子,他只好无奈退下了。 李春茂趋步走在后面,两人离开了大殿。 “这个朱国弼事情真多!”张维贤皱眉,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道。 秦士文知晓话中有话,他沉思起来。 这时,施凤来,张瑞图等一众重臣来到张维贤,秦士文两人面前。 大家一个个上前祝贺秦士文,恭维一番。 虽然陛下还没有下旨,如今,看形势秦士文擢升首辅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大家自然要祝贺一番,拉拢关系。 秦士文与众人客气一番后,接着便问眼下事情如何解决。 那些不服气的东林一派都跑去跪坐请愿去了,他们这些大臣自然要想办法平息下去,否则,长此下去,陛下和朝堂的威严何在? 大家商议一会儿,都没有好的办法。 这时,张维贤道:“老夫看,先等等看陛下的意思!” 众人听了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乾清宫。 王承恩悄悄走到御案旁,低声道:“皇爷,宫外大门跪了很多大臣。” “哦?”朱由检鼻子冷哼,放下毛笔。 “他们想干什么?”朱由检皱着眉头问道。 “皇爷!他们想要惩罚魏公公他们。”王承恩小声道。 朱由检听了,冷笑起来,“呵呵,魏忠贤,崔呈秀两人被迫待在家中自省,如今加上黄立极,这些人还不知足啊!算了,随他们去!不要理会这些人。”说完,朱由检继续批改奏折。 王承恩听了,只好蹑手蹑脚退了出来。 来到门外,周遇吉迎了上来,悄声道:“陛下什么旨意?” “皇爷说不用管他们,让他们只管跪在那里。”王承恩道。 周遇吉点点头,接着迟疑道:“公公,可否加派人手?” “也好!加双岗。让营中兄弟们注意点,不要起了乱子。”王承恩想了想,吩咐道。 周遇吉听了,领命去了。 时间缓缓消失,一直到日上头顶。 常言道,秋后母老虎。 今日的眼光格外毒辣,让宫门外跪立的一众臣子大汗淋漓,挥汗如雨。 已经临近中午,这些大臣饿的饥肠辘辘,神色早没了当初的凌厉,只剩下病恹恹的神情。 远处,一直注意着这里的重臣看着这一幕,都已经明白朱由检根本没有打算改变主意了。 这些人与陛下僵持着,只会让朝堂陷入停顿之中。 是应该有人出面调和一番了。 英国公张维贤与秦士文,施凤来等一众重臣商议一番,由秦士文进乾清宫打探陛下意思。 而英国公张维贤,次辅施凤来等人安抚东林一派朝臣。 大家推秦士文进宫,是经过熟虑的。 秦士文受陛下器重,想必由他劝说陛下几句,陛下或许能听得进去。 秦士文本想拉着张维贤或者施凤来一起去,无奈两人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推三推四,秦士文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有句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虽然不在朝堂,对于朝堂事情,秦士文洞若观火。 从神宗,光宗,熹宗,朝堂两派倾轧不止,战火蔓延了整个大明。 从京师到地方,小官人人自危,无心做事,大官投机钻营,跟风谄媚。 朝廷纪律败坏,公饱私囊者极多,天下百姓,早已苦不堪言。 秦士文没有想到,他古稀之年添为内阁首辅,执掌中枢。 皇恩深重啊! 秦士文心底默念一句,便整理衣冠,朝乾清宫走去。 朱由检听闻秦士文求见,便放下毛笔,让王承恩请来。 “秦爱卿,请坐,咱们继续上次聊聊。”朱由检笑着指着身边的椅子说道。 “陛下!老臣被百官所托,过来请示陛下。”秦士文躬身道。 朱由检闻听此言,他皱眉道:“他们有什么要求?” “陛下,老臣是受内阁六部所托,大家都想陛下如何处置?”秦士文解释道。 “哦!”朱由检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些跪在宫外门口的官员有什么要求?” “张国公他们正在安抚,想必很快有结果。”秦士文说道。 朱由检想了想,便直接道:“朕已经给了他们的面子,先后惩罚了魏忠贤,崔呈秀两人,如今,朕已经把内阁首辅黄立极也惩罚了。这些人不知好歹,得寸进尺。是欺负朕年少吗?” 最后一句话,朱由检语气愤怒,满脸的不高兴。 秦士文急忙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老臣认为,想必陛下刚才处罚两人太重,让这些人有了反弹,故此才过来跪请。老臣认为,陛下降旨减轻处罚,这些人或许心满意足,便自然散去了。” “哦?老将军一句话,让朕茅塞顿开啊!好,就依老将军的话去办,这事情就有劳老将军了。”朱由检脸上浮现一股笑容,缓缓道。 秦士文急忙躬身答应下来,便告退回去找众臣商议去了。 得知朱由检的意思,英国公张维贤回过神来了,他笑道:“看来,陛下心底没有打算处理这些人啊!” 施凤来道:“这就好办了!惠世扬不用革职,想必这些人也满足了。” “既然如此,郭允厚,你与满朝荐最熟,你把满朝荐叫来!”英国公张维贤朝户部尚书郭允厚道。 郭允厚吓了一跳,他急忙道:“张国公,你可不要乱开玩笑,本官与此人不熟悉。” 第37章 贬谪地方 “陛下告诉过老夫,满朝荐是你保荐的,如今,你敢在老夫面前否认?”张维贤盯着郭允厚,双眼深处全是煞气。 郭允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官……下官也没有料到他……。”后面的话,郭允厚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 他已经察觉到四周气氛有些异样,同僚们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可惜,他刚才的话已经破口而出,想要收回来已经晚了。 郭允厚脸色涨红,他待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张维贤皱眉道:“怎么?不愿意移步?” “下官……哎!下官试试看!”郭允厚硬着头皮道,接着便疾步离开去了。 一炷香时间,郭允厚带着满朝荐等几人过来。 满朝荐面如黑炭,他瞪着秦士文道:“秦大人想说什么?” “本官已经朝陛下求情,希望从宽量罪。陛下已经答应,贬谪惠世扬大人去地方。各位,这是陛下最大的让步,本官奉劝各位好自为之,否则,激怒陛下,不要说尔等,恐怕刘一燝,韩爌来了,恐怕也被陛下一怒弃之。”秦士文淡淡道。 满朝荐闻听此言,双眼顿时喷火,他盯着秦士文冷声道:“秦大人,你这是威胁我等?” “呵呵!老夫不过是讲个实话而已!满大人何须发怒?老夫身为同僚,好心告知一句,是尔等与陛下僵持重要?还是刘一燝,韩爌两位大人入阁重要?满大人,说实话,惠世扬仅仅是大理寺卿,就能把首辅黄阁老打入凡尘,让我等官员瞪目结舌啊!老夫想请教满大人,不知你们下一步是否要把老夫也打入凡尘?”秦士文缓缓问道。 此话一出,四周各位重臣都脸色一寒,大家都沉思起来。 满朝荐自觉四周目光都变得异样,他知晓,秦士文这番话起了作用了。 东林如今气势太盛,已经引起中立重臣的警觉。 满朝荐心底微微一叹,秦士文果然不同凡响,一出手便是直取要害,让他满朝荐无法再坚持。 “秦大人说笑了,我等实在是看不惯黄立极等人作为,故此,才频繁针对。我等也是一片赤心,为了天下百姓。否则,我等早就弃朝堂而去了。”满朝荐正色道。 “哈哈,既然如此,本官再去向陛下求情,争取让各位满意如何?”秦士文笑道。 满朝荐想了想,便拱手道:“如此有劳秦大人了。” “哈哈!无须客气,这是本官的职责。”说完,秦士文去乾清宫了。 朱由检听到秦士文的禀告,他缓缓点点头。 “秦爱卿辛苦了!既然定下来了,朕也不反悔!朕想想把他们两人贬谪何处?”朱由检边说边沉思起来。 秦士文已经完成任务,下面的事情他也懒得多想了。 黄立极,惠世扬贬谪何处?对他们两人来说,无非是换个地方做官罢了,以两人资历,谁敢怠慢? “王承恩,拟旨!”朱由检道。 王承恩听了,急忙跑到御案提笔,同时,侧耳聆听朱由检的命令。 一旁的秦士文见此,看王承恩的眼神变了。 眼前这个小太监真是深得陛下的信任啊! 不知道他以后是否是另外一个魏忠贤? 要是如此,非天子之福啊! “增天津左卫知县一职,贬大学士黄立极为天津左卫知县。贬惠世扬为陕西府谷知县。即日出京,不得有误。”朱由检缓缓道。 王承恩睁大眼睛,缓缓写了下来,随即吹干把折子奉给朱由检。 朱由检目光检查一遍,缓缓点头道:“很好,拿去拟旨!” “是!”王承恩答应着,便去了隔壁制敕班房。 朱由检这才朝秦士文问道:“秦爱卿,你觉得朕的处置可恰当?” “陛下,此举非常好,量满朝荐他们无话可说。”秦士文躬身道。 朱由检微微点头,随后正色道:“朕听闻陕西白水县曾经被强盗侵犯过?秦爱卿,可有这回事情?” 秦士文一听,脸色一僵,他偷眼瞅了一眼朱由检,见朱由检面带微笑,好似随意一问,不过,秦士文不这样想,在他看来,陛下显然已经知晓了内情。他秦士文再要隐瞒,恐怕犯了欺君之罪。 当然,他更希望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不过,这里面牵连官员甚多,到时候,陕西的局势恐怕越来越糜烂了。 就在秦士文迟疑不决时候,朱由检的话再次传来,“秦爱卿,你不说朕也已经知晓。算了,这事情先放在一边,眼下,重要的是整顿兵备,改制卫所。秦爱卿可有必胜之心?” 秦士文一听,心中暗叫惭愧。 “陛下,刚才臣惭愧!”秦士文苦笑道。 朱由检微微摇头,并没有多言。 对于陕西的情况,朱由检心中清楚。 秦士文早已离任延绥镇多年,陕西情况,恐怕也只有在同僚书信上面得知。 “陛下要改制卫所,整顿兵备,老臣已经有些思路,已经写了一些看法,老臣……。”话说到这里,王承恩带着圣旨进来了。 “皇爷!可要奴婢传旨?” 朱由检摇头,看向秦士文说道:“秦爱卿,有劳了。” “陛下放心,老臣定然办好。”秦士文正色道。 朱由检点点头,示意王承恩把圣旨交给秦士文,秦士文接过圣旨之后,便告退去了。 “王伴伴,你的毛笔字太差劲,朕想改制一下,方便书写。”朱由检朝王承恩道。 王承恩脸色顿时涨红起来,他低声道:“奴婢太笨了,给皇爷丢脸了。” “无妨!朕感觉批改奏折速度太慢,朕早就打算改制一下毛笔,方便书写。”朱由检摇头说道。 “皇爷,怎么做?”王承恩好奇道。 朱由检想了想,便来到御案坐了下来。 他摊开一张纸,接着双眼微眯,陷入了回忆之中。 良久过后,朱由检睁开眼,开始动笔。 写了制作步骤,朱由检便交给了王承恩道:“这事情交给小文子去办。” 王承恩答应一声,好奇的接过纸张。 出了门,王承恩忍不住扫视纸张一眼,随后,有些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看似非常简单的步骤,却让王承恩很难理解。 这鹅毛能制作毛笔? 王承恩自觉匪夷所思,不过,既然是皇爷想的办法,那必然错不了,想到这里,王承恩加快了步伐。 第38章 尘埃落定 秦士文传旨过后,跪在乾清宫宫外门口的官员在满朝荐带领下缓缓散去。 在锦衣卫护卫下,秦士文又去了黄立极,惠世扬府邸传旨,忙了半天时间,一直到夕阳西斜,这才一身疲惫回到兵部。 由于朱由检特意为秦士文准备了锦衣卫护卫和仪仗,故此,一路上,秦士文一行人所到之处,威势煊赫,军士肃然而立,沿街百姓更是纷纷伫立凝望,悄声议论。 当得知是新任的兵部尚书秦士文老将军的时候,百姓们拍手叫好,一阵高兴。 再后来传来消息,老将军荣升太子太保,内阁首辅,百姓们更是兴奋激动,一传一,十传百,这消息如风暴一般,半天时间,传遍了整个京师。 茶铺,酒楼,客栈等地方很多人围在一起激动议论,谈论朝堂。 街坊民宅,沿街铺子,这些京师本土百姓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谈论新任的内阁首辅,以及对黄立极,惠世扬这两人的看法。 很多人心情激动,都隐隐感觉到新君登基之后,朝堂升官的消息好像越来越多了。……。 秦士文来到兵部,兵部值班的官员都急忙迎了上来,大家上前见礼,满脸的恭维之色。 这些人心底对秦士文真是充满了羡慕,谁能想到人家刚到京师落脚,便直接入阁成为首辅了,这官升的也太快了? 不过,谁让人家入了新君的法眼呢? 大家面带恭维神色,心底什么心思都有,有服气的,也有不服气的,更有嫉妒的,还有想取而代之的。 秦士文含笑与众人寒暄一番,这才回到他的班房。 如今,还需要等圣旨落下来,秦士文才能搬到文渊阁班房。 一回到班房,二儿子秦玑兴冲冲的小跑着进来。 “父亲,外面所有人传言父亲荣升首辅?这消息可是真的?”秦玑望着父亲秦士文问道,他满脸的激动之色。 秦士文微微皱眉,“遇事要冷静,为父说过多次了?” “父亲,别的事情孩儿自然泰然处之,可是,这是内阁首辅啊!孩儿焉能冷静下来?父亲,消息可是真的吗?”秦玑急切道。 秦士文默默点头,说道:“等圣旨下来。” 秦玑听了,激动的双手一拍,兴奋道:“哈哈,太好了!咱们家终于扬眉吐气了,到时候,看那些狗眼看人低……。” “住嘴!”秦士文皱眉,冷喝道。 秦玑被父亲训斥,他急忙咽下嘴中的话。 秦士文皱着眉头看着秦玑,“为父说过多少次了,要有宽宏心肠,不可心胸狭隘。你这个样子,哪里有仁厚之风,陛下见了恐怕失望之极。” “父亲说陛下今日要见孩儿,孩儿早已经等不及了。不知何时进宫?”秦玑蓦然想起自己今日要进宫面圣这个大事,他急忙询问秦士文。 秦士文想了想,微微一叹道:“今日朝堂混乱,大事一堆,陛下心情自然不佳。为父觉得,今日不是面圣的好日子啊!哎!圣意难测……。” 秦士文还想说些什么,蓦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音,秦士文便停了下来。 兵部主事小跑着进来,他气息喘喘道:“老大人,内阁两位大人下旨来了。” 秦士文听了急忙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秦玑也急忙跟上接旨。 出了班房,秦士文一眼看到施凤来,张瑞图两人站在众人面前等待,秦士文不敢怠慢,急忙疾步走到面前,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披览载籍,见古之帝王无不以敬天爱民为第一义,而其要在于用人,理财,庇民……御侮之道,其效安在脱民贫,选拔贤才。今,资政大夫,兵部尚书秦士文,功劳卓越,名望盛隆,特加封太子太保,中极殿大学士,即日上任,不可容缓。” 施凤来读毕,合上圣旨递给秦士文。 秦士文一脸肃然接过来,随后率领一众兵部官员磕头谢恩。 礼毕,施凤来笑着双手搀扶起秦士文,他笑着道:“阁老,快些收拾东西,陛下催得很急。” 如今,内阁只剩下施凤来,张瑞图两人值班,奏折积压越来越多,政事缓慢,让朱由检很不满意。 秦士文闻听此言,急忙道:“好!老夫先去内阁,然后再搬东西。” “这些小事交给护卫就行了!阁老,请!”施凤来后退一步,躬身邀请。 这一刻,他已经不再是秦士文的上司,而是小了半级。 一旁的张瑞图也闪到一边,恭请秦士文先行。 秦士文顿了顿,接着微微点头,挺胸昂首,迈步朝轿子走去。 施凤来,张瑞图两人紧跟在后面,接着便是内阁侍卫。 仪仗肃然有序,威势如海。 兵部一众官员见了,都满脸的羡慕神色。 很多人仰着头凝望队伍远行,怎么也看不够。……。 此时,朱由检正在训斥大学士李国普。 已经有一炷香时间了,李国普被朱由检说的脸面通红,样子难受至极。 朱由检大意就是说李国普只顾的朋友小义,而忘了国家大义,任意妄为,没有大局,失了为臣之道。 一阵痛骂,让李国普热汗淋漓,伏在地上不敢多言。 对于李国普,朱由检知晓其人忠厚,是一个做事的忠臣。 他虽然与魏忠贤,黄立极是同乡,又被魏忠贤,黄立极两人提携才入了内阁。 可是,没有仗势凌人,只是闷头做事。 这就是一个老实人,故此,魏忠贤,黄立极两人也时分看重。 对于这样的人,朱由检不仅要用而且还要大用。 如果所以臣子都像是李国普这样,在朱由检看来,整个天下太平了。 见说的差不多了,朱由检这才朝李国普道:“好了,朕说了这么多,就是让你记住。朕没想把你们如何?也没有想把魏忠贤怎么样?朕已经给过魏忠贤承诺,只要魏忠贤以后不犯不赦之罪,朕答应保他,至于以往的事情,朕不追究了。起来!朕还有事情交代与你。” 李国普听闻,脸色肃然,他恭恭敬敬的给朱由检磕了一个响头,激动道:“陛下圣明!臣不该多想,请陛下治臣不敬之罪。” “好了!朕已经连所有人都网开一面,治你这个贤臣干什么?起来!朕有话说!”朱由检耐着性子道。 李国普闻听此言,急忙抹了一把眼泪缓缓站了起来。 第39章 提拔秦玑 “陛下有何旨意?”李国普躬身询问。 朱由检道:“朕这里有一道密旨,里面是朕交给黄立极的任务,你转交给黄立极。告诉他,朕对他期盼深重,希望不要辜负朕的所托。” 李国普急忙道:“臣一定转告。” 朱由检点点头,对于李国普办事,他还是放心的。 “王伴伴!”朱由检喊道。 王承恩会意,他急忙上前,把怀中密旨递给了李国普。 李国普接到之后,便跪下谢恩。 “好了!去!”朱由检双手搀扶起李国普,温和说道。 李国普再次躬身谢恩,告退去了。 “希望黄立极替朕经营好天津卫啊!” 朱由检背着双手,望着李国普远去的背影,沉声道。 一旁伺候的王承恩奇怪道:“皇爷,天津卫很重要吗?” “很重要!”朱由检点点头,接着,他沉思起来。 在朱由检心中,他想把天津卫建成后世那样的大城。 作为京师的陪都。 往后十几年,北方大地饥荒,蝗虫,瘟疫,鼠疫接踵而至,千里赤土,百里无人饮。 特别是鼠疫,让京师让百姓家家素缟,郊外更是十室九空。 这种情况是对京师防守最后一击,面对大顺军攻城,焉能不败? 尤其是陕西,明年开始,局部地区天灾到来,有些地方人无法生存了。 人已经无法生存,为了活命,自然有人要占山为王,落草为寇。 陕西已经没了活路,每年都要爆发农民起义。 所以,长达十几年剿灭战争,根本是治表不治里。 这一次,朱由检吸取教训。 他已经下了决心,准备把陕西百姓迁移到号称天府之国的四川。 当然,一省之力难以接受这么多移民,朱由检准备让西南,沿海各地全部接受。 既然老天不让北方百姓在土地吃饭了,朱由检朝大海伸手。 深海之处,有无数鱼群和植物。 东南岛屿之上,有无数粮食。 世界很大,物产很多。 这些都是活命的机会! 朱由检要给大明千千万万百姓找到一个活路。 这是一个好大的工程,朱由检准备一步步来。 朱由检不奢求所有人在天灾之下活下来,他只求大部分人能躲过这一劫。 这就是他朱由检的希望,更是他内心深处为自己赎罪。 “皇爷,秦大人带着他儿子过来了。”王承恩望着朱由检轻声道。 往昔,看到朱由检木雕一般呆坐不动,这个时候,王承恩知晓朱由检在沉思,只要不是朝堂大事,他不敢上前打扰。 秦士文不同了,在王承恩看来,陛下非常器重此人,每次谈话都赏座,这是别人难有的恩典。 朱由检回过神来,他缓缓点头。 王承恩会意去外面传秦士文父子进来。 很快,秦士文带着儿子秦玑进来,朱由检笑着迎了过去,拉住想要参拜的秦士文笑道:“老将军年岁已高,以后见朕就免礼了。 秦士文只好躬身感谢一番。 后面的秦玑第一次见朱由检,他认认真真磕头拜见朱由检。 “这是秦爱卿的次子?果然是一表人才,有大将之姿,朕见了很高兴。”朱由检笑着朝秦士文道。 秦士文恭声道:“不当陛下谬赞。” 朱由检微微一笑,他让秦玑平身,随后,朝王承恩吩咐道:“王伴伴,把朕的莽玉拿来。” 王承恩早已知晓朱由检要赏赐秦玑,他答应一声去隔壁班房去取了。 片刻功夫,王承恩捧着一个金色木盒走了进来。 王承恩进来直接把木盒转给秦玑。 秦士文见陛下赏赐莽玉,他心中大为感动,急忙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隆恩深厚,老臣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一二!” 说完,秦士文拉着儿子秦玑跪下来谢恩。 朱由检笑着扶起两人,朝秦士文说道:“朕对令郎抱有期望,不知秦爱卿可否割爱?” 秦士文闻听此言,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朱由检的意思。 朱由检见此,便解释道:“朕打算让令郎到顺天府当差,不知秦爱卿可否愿意?” “这……!”秦士文犹豫起来。 按照官场常例,只有及进士才算是入了官场的门。 他儿子秦玑现在不过是举人,现在出来办差,恐怕误了学业,及进士恐怕有些难度了。 虽然以后也许有皇帝提携,不过,进士才是正经的路子。 幸进之人,骤然位高权重,早晚都被人骂下去。 更何况,不是进士,能很主政一方,成为封疆大吏。 内阁六部就不用更想了。 见秦士文有些迟疑,朱由检知晓自己是为难人家了。 毕竟,现在做官都讲究进士出身,其他路子进入高堂会被隐隐约约排挤。 “既然秦爱卿……!”朱由检正要收回刚才的想法。 蓦然,一旁的秦玑小声道:“陛下,学子愿意接受陛下差遣。” 秦玑说完,他直接跪了下来,一脸的认真。 朱由检见此,他微微一笑,便看向秦士文。 秦士文见儿子蓦然自己做主贸然答应下来,他心底有气,不过,秦士文不敢在朱由检面前遗露,他只得躬身道:“犬子无妆,老臣只怕误了陛下大事。” “哈哈!没问题,没问题!朕喜欢令郎的性格,相信令郎有才干。”朱由检笑着道。 秦士文见朱由检不松口,他心底一叹,只好躬身道:“老臣遵旨。” 朱由检笑着点点头,接着目光落在秦玑身上,温和说道:“朕命你为顺天府知事,协助罗元宾办差。先跟着他学一阵子,朕慢慢提拔你。至于你的学业,也不要掉下懈怠了。” 秦玑听闻朱由检封了一个从八品的官,而且就在顺天府,他心中激动,高兴道:“微臣领命!” 朱由检笑着示意秦玑起身,接着便讲了罗元宾这个人的特点,叮嘱秦玑好好学着办差。 秦玑自然连连恭声答应下来,一脸的喜悦之色。 交代完毕,朱由检便让秦家父子两人回去了。 等秦家父子离去,徐应元从外面进来。 “皇爷!奴婢终于完成皇爷的差事了。”徐应元讨好笑道。 朱由检闻听此言,他想了想,随后问道:“都办完了?这次上缴多少银子?” “回禀皇爷,又多了很多良田,院子,折算下来,共计一百一十万余。”徐应元小声道。 一百一十万两? 朱由检眉头紧锁,沉思起来。 第40章 徐应元的新任务 对于徐应元的能力,朱由检还是知晓的。 他不认为在没有外人帮助下,徐应元能够追缴这么多银两! 既然徐应元亲口禀报超额完成任务,这里面定然有人帮助。 背后这个人是谁? 在朱由检微微思索之下,呼之欲出了! “徐伴伴,朕问你,谁在背后帮你了?”朱由检缓缓问道。 徐应元脸色一僵,眼中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皇爷圣明,奴婢愚笨,借用厂卫人手,这才清理清楚。” “是魏忠贤帮你的!”朱由检道。 徐应元闻听此言,急忙跪了下来,一脸委屈道:“皇爷,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出此下策。请皇爷责罚奴婢,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对于追缴这个任务,徐应元自觉如刺猬一般无从下手,而且,朱由检对银两额数太低不满意,他徐应元像是夹在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 幸好,魏忠贤得知后,给了他线索和人手,解决了他徐应元的心头难题。 “徐伴伴,你完成了任务,朕很欣慰,责罚你什么?起来!”朱由检皱眉道。 徐应元闻听心头一块石头落地,他磕了个头,这才缓缓站了起来。 朱由检顿了顿,继续道:“徐伴伴,你做的很好,魏忠贤也做得很好。你转告魏忠贤,让他清除生祠行动快些,朕让那些大臣看到,年底之后,地方各处再也没有,让朝堂这些大臣无话可说。你一字一句告诉魏忠贤,明白吗?” “是!奴婢一定按照皇爷的原话转告。”徐应元急忙道。 “很好!还有另外一个大事,非你莫属。”朱由检道。 徐应元一听,他心底有些激动起来。 很早时候,徐应元一直听朱由检说另外有大任务交给他办理。 徐应元一直琢磨着朱由检这番话,无奈他想不出什么头绪。 今日,谜底将要揭开。 徐应元自然心怀激动,还有一丝忐忑。 “奴婢听皇爷吩咐!”徐应元认真道。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这事办成了,朕不吝厚赏,你要什么朕都允许。” 徐应元闻听此言,他心底更加期待了。 朱由检看了徐应元的表情一眼,心中暗暗点头。 徐应元这神态符合他的性格,这家伙赌性很大。 “奴婢为皇爷办差,是应该的职责,奴婢死也不会向皇爷讨要东西。”徐应元急切表面态度。 朱由检微微一笑,没有多言,随后,他从御案翻出一道密旨,交给徐应元。 “这是朕的密旨,封你为东厂掌邢千户,总督辽蓟津。” “这是朕给另外一人的加封,你的任务就是联系上他,把此人招安。朕委托你全权处理,记住了,此人狡诈,你要防备一手。”朱由检说完,把另外一道密旨交给徐应元。 “还有一点,到了天津卫,一定与黄立极配合,不要起了争执。”说完之后,朱由检看着徐应元问道:“怎么样?” 徐应元闻听,急忙跪倒道:“奴婢领旨,誓死完成任务。” 东厂掌邢千户,这权利可是仅次于魏忠贤,总督辽蓟津,这权利比外出的宫中老人都要大,徐应元岂会不应成? 他心底早已心花怒放了。 “很好!有这态度,朕也放心了。”朱由检点点头,接着便给徐应元讲了任务重点,同时交给了徐应元资料,让他回去之后认真观看记在心上。 徐应元一一答应,见朱由检脸上疲惫,已经无话可讲,便重重了一个响头,“奴婢就去也。不过,奴婢去了,皇爷要保重龙体,要……。”说完,徐应元双眼有一股泪水流了下来。 朱由检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无需挂念朕,反而是徐伴伴,你一人在外,朕有些担忧安危,这样!你去锦衣卫挑选五名高手,做你的护卫。” “奴婢……奴婢谢皇爷恩典。”徐应元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朱由检点点头,示意徐应元起身。 徐应元擦干眼泪,这才缓缓站了起来。 “去!准备一番,早去早回,朕希望年底见到你。”朱由检摆手,温和道。 徐应元答应一声,他一步三回头目含不舍的去了。 朱由检叫来王承恩,“朕放你半天的假,组织宫内一些旧人,替朕送送徐应元。” “是!皇爷!不知让谁替代奴婢值班?”王承恩询问道。 “让小文子便可。”朱由检说道,忽然,他想起曹化淳来,问道:“曹化淳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王承恩急忙道:“前一天,大人回信,已经过了济南府。估计三日便到了。” “哦!到了京城之后,你代朕迎接他。”朱由检道。 王承恩急忙答应下来,一脸的喜悦。 “对了,徐应元追缴的银子,都入了内帑吗?可清点清楚了?听闻有冤案没有?”朱由检问道。 “皇爷,已经入库了!奴婢亲自检查的。至于冤案?奴婢至今未闻。”王承恩禀告道。 “嗯!就这样!把这些人都打发去皇庄做工,每月银子一定要一文不少发下去。以后,记着,没有朕与皇后的手信,任何人不得从内帑拿东西。每日派人检查一次,记录档案。谁出了差错,就拿谁问罪!” “还有,内宫监掌印以后由王永祚担任,惜薪司掌印由王国泰担任,两人回来后,告诉他们,都要清查一遍。”朱由检一一吩咐道。 王承恩答应下来,记在心头。 朱由检做完这些,便让王承恩去了。 王承恩出门后,便来到隔壁唤来王文政,他认真交代一番后便去了。 王文政小心翼翼来到御书房给朱由检请安,接着便代替了王承恩的角色,在里面伺候着。 朱由检批改几本奏折,这才想起自己交代过王文政任务,便抬头问道:“小文子,兵仗局什么时候做好?” 王文政急忙小声道:“皇爷,他们说三日后有结果。” “三日?”朱由检眉头微皱,随后叹息一声,“也罢!三日后再说!” 朱由检知晓宫内兵仗局完全是个摆设,估计他交代的东西,都交给下面的作坊了。 幸好他没有把酵母方子交给他们,否则,杆杆酒早就被下面的人仿制出来了。 这样不行,朕要把兵仗局全部清理一遍,换上忠心做事之人。 朱由检沉思起来,下一步,他准备找理由把兵仗局全新改制一番。 第41章 孙传庭到 “皇爷!”蓦然,门口一道声音传来,朱由检思索被打断,他抬头望去,只见王永祚一脸激动望着他。 此时,王永祚比离宫前的脸蛋有些黑了,风尘仆仆,多了一股阳气。 朱由检站了起来,微微一笑:“小祚子你回来的正好,朕很想你,对了,人请来了吗?” “皇爷,孙大人正在门外等候。”王永祚兴奋道。 “好!小祚子,你辛苦了!等会儿,朕重重赏你。你去把孙传庭传来。”朱由检笑着道。 “是!”王永祚答应一声,高兴去了。 有了朱由检这句话,王永祚感觉就算自己再跑一千里也不感觉得累。 片刻过后,王永祚带着孙传庭走进来。 孙传庭一进屋,便叩拜大礼。 “草民叩拜陛下。” 虽然,朱由检已经封他为皇家武骧右卫亲卫军指挥使,总督亲卫军,不过,他天启年间弃官回家,故,谦称草民。 朱由检一恍然,蓦然脑海浮现出孙传庭一幅幅画面。 九年,孙传庭任陕西巡抚,上任伊始,自筹粮款,招募兵马,训练出了一支极具战斗力的血性之师——秦兵。 这支虎狼之军,在后来屡次战斗中屡立战功。 当时,贼子首领高迎祥进攻西安,受到孙传庭部将强烈阻击后,屡功不下。于是,高迎祥率军转道子午谷,准备直入西安。 然而,这计谋没有瞒过孙传庭,在子午谷,孙传庭设下重兵,伏击高迎祥大军,结局高迎祥被活捉,解押京师,被凌迟处死。 这为孙传庭第一大功。 十一年,孙传庭与洪承畴联手,在潼关埋伏重兵,引诱李自成孤军深入,此战,最后李自成仅剩十八人逃跑,这一战,大明官军几乎荡平了乱贼,取得全胜。 这为孙传庭第二大功。 十五年,李自成第二次围攻开封,孙传庭受命于危难之中,抛弃个人恩怨,再战李自成。 这为孙传庭第三大功。 可惜,那时候,大明三军精锐尽失,已经无力可战,而孙传庭也做到了马革裹尸还的承诺。 朱由检想到自己最后一连几次下旨逼迫孙传庭与李贼大战,而导致大明最后一名国之柱石而战死。 他内心深感愧疚! 不仅孙传庭一人,还有孙承宗,卢象升等他们这些忠臣良将。 朱由检都感到了钻心的痛惜。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世间忠臣良将何其少也! 更多者都是望风使舵,明哲保身之辈。 而他朱由检能够得到他们这些忠臣良将,真是何其幸哉? 可惜,他当初没有明白! 他没有识人之明,他分辨不出朝堂之上,谁忠谁奸! 他朱由检不是一个雄才大略的明主。 他朱由检只是一个临近破产而急躁的君王。 这一次,他归来,他已经学了很多,他不想让过去的悲剧发生,他希望与这些忠臣良将一起走向人生终点,看到不再是一个残破灭亡的大明,而是一个旷古未有的大明。……。 一瞬间,朱由检想了很多,他望着伏地拜倒的孙传庭,眼神越来越温和。 “皇爷!”一旁的小文子出声,轻声提醒朱由检。 朱由检这才清醒过来,他急忙上前双手搀扶起孙传庭,激动道:“爱卿起身,朕……朕见到爱卿,真是太高兴了。” 朱由检心情起伏不定,他双目望着孙传庭,一副热情模样。 “草民谢陛下恩典。”孙传庭躬身道。 “哦,怎么草民?爱卿已经是朕的亲卫军第四营指挥使,总督四营,如何自称草民?难不成嫌弃朕给的官小吗?”朱由检开玩笑道。 孙传庭听了,急忙认真摆手,“陛下想错了,微臣刚才是自谦,不是嫌弃官小。” “哦!原来如此,好!只要爱卿不嫌弃就行。”说到这里,朱由检想了想便道:“一路辛苦了?不如先休息一番,然后让朕带你去亲卫营转转?” “岂敢有劳陛下?陛下一日万机,不可叨扰,微臣有脚自去便可。”孙传庭认真道。 “无妨!无妨!朕每日批改奏折到深夜,今日权当散散心。”说完,朱由检起身,吩咐王文政摆驾万岁山。 万岁山就是百姓街坊称呼的煤山,往北出了钦安殿,玄武门就到了。 很快,半柱香时间,朱由检带着孙传庭来到万岁山。 这个地方,他非常熟悉。 每次批改完奏折,他都要来这里走一遭,看看训练的新兵成果,检验一番,当然,重要的是,他都要朝那颗槐树参拜一番。 朱由检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他不要重蹈覆车,再次上演后世那一幕。 当然,他感激这棵老槐树,让他灵魂有了夕栖之地,才有了五百年的归来。 “陛下!”周遇吉,张世泽两人迎了上来,屈膝见礼。 朱由检让两人平身,随后道:“你们的上司,孙传庭,总督四营。以后,所有练兵事情都有孙大人负责,你们做好自己的差事。” 朱由检简单利索讲了三人分工,没有一丝含糊。 周遇吉,张世泽早已经知晓孙传庭将来是这支队伍首领,两人以为是一名老将,故此没有怨言。 不过,如今见孙传庭不过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两人心底便有了轻视之意。 周遇吉虽然心有不服,不过,不敢流露,他急忙上前见过孙传庭。 张世泽表现有些敷衍了,朝孙传庭见礼,只是微微一拱手。 朱由检眉头皱了起来,他朝张世泽道:“张爱卿,这里是军营,以后,你这样怠慢上司,以后,出了事情,到时候被惩罚,不要找朕求情。” 张世泽见朱由检如此直白,他脸色一红,急忙躬身道:“陛下,臣岂敢违反军纪?”说完,张世泽朝孙传庭深深一礼,这次,他态度认真了起来。 虽然张世泽是勋贵之中的纨绔子弟,不过,大事情他还是明白事理的,陛下已经警告了他,他张世泽要是装糊涂,这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同时,张世泽对孙传庭的背景越来越好奇了。 很显然,陛下对孙传庭比他张世泽,周遇吉都很器重。 否则,陛下就不会把自己的私军交给这个孙传庭这个人。 这个孙传庭何德何能让陛下如此信任呢? 张世泽一肚子疑窦。 第42章 参观亲卫营 “擂鼓!”朱由检吩咐一声,周遇吉,张世泽两人答应一声,立即执行去了。 “咚咚咚咚!”战鼓声音蓦然响起,正在训练的新兵在什长带领下迅疾朝演武场跑了过来,四面八方人影晃动,片刻之间,集合在演武场中央。 鼓声停止,队伍集合完毕。 军兵巍然站立,如标枪一般整齐。 全场鸦雀无声,一股萧杀之气扑面而来。 朱由检带领孙传庭,周遇吉,张世泽三人在队伍面前走过。 “万岁!万岁万万岁!” 军兵高呼,喊声震天,气势如虹。 朱由检步伐坚定,用一炷香时间,凝视队列一圈这才回到队伍正中央。 周遇吉,张世泽两人早已经习惯,而孙传庭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心中震惊不已。 此时,孙传庭在心底对朱由检拨高了很多。 “朕的将士们!我们是什么军队?”朱由检高喝。 “皇家亲卫军!”下方将士大喊,势如汪洋。 “朕的将士们!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朱由检高喝。 “保家卫国!保家卫国!” “朕的将士们!我们最终的目标是什么?”朱由检高喝。 “杀敌!杀敌!” 两千多人喊声如滚滚奔雷,气势雄伟,这让朱由检有些欣慰。 毕竟,这些兵都是双倍的军饷,投下去怎么也有些浪花才对。 “孙爱卿,你觉得这些新兵如何?”朱由检朝孙传庭问道。 孙传庭急忙道:“陛下,臣没有带过兵,不敢妄言。” “哈哈,朕也没有带过兵,你看到的这些,都是朕自己琢磨起来的。以后啊,你严肃操练他们就行,三个月过后,朕有大用。”朱由检道。 孙传庭答应下来了。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将领,比如历史上韩信这个人。 朱由检相信,孙传庭也是如此,否则,他不会被后人成为大明常胜将军。 朱由趁这次集合机会,检验队伍一番。 主要是检验个人体能,十公里负重奔跑,千米冲刺这两项。 时间缓缓流逝,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演武场上,已经很少有身影奔跑了。 朱由检看着天色,他知晓,最后十公里负重奔跑这一项,全场两千人,一个人都没有完成任务。 朱由检心中叹气,这些将士还是缺乏训练啊! 只有体能跟得上,才能与建奴用冷兵器拼杀!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又倒下几个人,演武场只剩下十个人影了。 朱由检站了起来,他朝周遇吉道:“这次就这样!” 亲卫营训练都是周遇吉在抓,他还要负责皇宫,分身无术,故此,朱由检也没有理由责怪周遇吉。 周遇吉擦了一把急汗,愧疚道:“臣让陛下失望了,请陛下责罚。”说完,周遇吉正要跪下来请罪,被朱由检直接拉住了。 “朕说过,这里是大营,不可轻易下跪!再说,才几天就想出成绩?这拔苗助长的情况要不得。”朱由检说到这里,看着剩下的十个人影道:“这几人都要提拔,另外每人嘉奖十两银子。” 周遇吉记下来,躬身领命。 朱由检这才摆驾回乾清宫。 路上,朱由检问孙传庭,“孙爱卿,你觉得朕这些兵可与建奴拼杀吗?” 孙传庭闻听此言,他迟疑起来。 “不用害怕什么,说实话,朕最喜欢听实话。古人常说,忠言逆耳,良言苦口嘛!朕不是鸡肠小肚,朕还是能容人的。”朱由检笑着道。 见朱由检如此说,孙传庭也不藏着了,他直接道:“陛下,容臣实言相告,这些新兵就算训练三年,也比不上建奴的骑兵,更不要提拼杀。建奴常年厮杀,都是百战老兵,马术箭术刀剑都炉火纯青,新兵一旦碰上,只有挨打的份。” 朱由检点点头,赞同道:“爱卿说的不错,朕也深以为然。” “既然陛下知晓,为何……!”下面的话,孙传庭说不出口了,他不明白,朱由检为何只下令简单的跑步,而对火铳,火器等没有训练。 朱由检自然看到孙传庭脸上的疑惑之色,他解释道:“朕前方是皇宫!故此,这里不方便训练火铳。如今,秦爱卿已经到来,这方面就要抓紧了。朕已经找了个地方,再让新兵训练一个月之后,到那里接受正规训练。” “陛下考虑的周到,臣多言了。”孙传庭明白过来,便拱手道。 朱由检点点头,没有多言。 其实,朱由检更怕自己受到暗杀,故此,万岁山训练场上只有体能训练,武器是木棍,没有刀剑,更不用说火铳了。 万岁山训练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对新兵贯彻皇家亲卫营的荣耀。 培养忠君爱国的新时代底层军官。 虽然时间短,不过,大浪淘沙,以少积多,朱由检相信,总有人为了这个信念凝集在一起前进。 “剩下的时间,就有劳孙爱卿加强训练了!朕一个月后,利用送军粮的机会,让都放他们出去。孙爱卿,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要准备好。”朱由检到了钦安殿大门,转身对孙传庭道。 按例,亲卫营一众将士送到朱由检到这里,就要驻步。 孙传庭,张世泽等一众亲卫营军官停了下来,屈膝跪下恭送朱由检。 朱由检叮嘱大家几句,便在王文政,周遇吉带队率领下进宫去了。 回到乾清宫,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朱由检吃了晚膳,随后招来顺天府府丞罗元宾。 罗元宾不知道朱由检夜间召见有要事,他饭也没吃,急匆匆赶来了。 入座之后,朱由检询问罗元宾京师治安情况。 罗元宾道:“陛下,京师治安条例颁发下去,虽然仍然有人带头挑衅,不过,臣都按照陛下的意思,全部都交给锦衣卫了。现在,治安好了很多,无人敢违反。” 自从早朝之后,顺天府府尹李春茂被惩罚,闭门思过。 整个京师街坊顿时安静下来了,无数人都在观望情况。 治安自然也变了好多,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违背朱由检定下了治安条例。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光靠治理不是长久之计,而养成习惯才对。算了,以后再说,现在不提这事情,朕交给你一个任务。”说着,朱由检悄声低语起来。 罗元宾侧耳聆听,眉头渐渐紧锁起来了。 第43章 闯祸 “陛下这是不信任亲卫营的将领吗?”罗元宾迟疑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朱由检微微摇头,说道:“朕没有这个意思。朕很想知道以后这些新兵走上战场之后,他们遇到的真实情况。” “比如军饷?比如提拔是否公平?比如是否有将领私吞银两?比如功劳分配是否合理?” “这些情况,朕从来接到的都是将领禀告的大概情况,他们根本没有记载最底层的普通兵卒情况。” “朕在想,这些普通兵卒才是军队的主力,岂能漠视他们想法?漠视他们需求?如果是这样,这与其他军队有何两样?朕还不如不练兵!” “所以,朕打算在军中组建密卫!只想替这些普通兵卒讨回一些公道。” 罗元宾闻听之后,他双眼深处浮现一股异彩。 “陛下圣明!此举乃兵士之福,百姓之福。臣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执行到底。”罗元宾直接跪了下来,一脸肃然之色。 罗元宾本来就是御史出身,性格嫉恶如仇,对朝堂,军队,社会不良气氛极为反感。 如今,让他重拾老本行,罗元宾动力更加十足了。 朱由检微微一笑,搀扶起罗元宾说道:“咱们君臣相约,各不辜负,否则,天必罚之。” 罗元宾身体一震,他万万没有想到,陛下竟然用万尊之躯与他定下诺言。 他罗元宾何德何能让陛下如此? “陛下!臣……。”说到这里,罗元宾眼眶湿润,他张了张嘴,话到口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候,用什么词语也表达不出罗元宾对朱由检崇敬。 “哈哈!一言为定了!朕这事交给你了,去办!”朱由检笑着道。 “臣领旨!”罗元宾抹了一把热泪,他告退缓缓去了。 罗元宾回到顺天府官衙,秦玑跑过来小声禀告一番。 罗元宾皱眉,一脸不敢置信道:“此人真的是陛下下诏启用之人?” “回禀大人,小人已经查过内阁档案,这个黄得功很早被内阁下旨传诏,必然错不了。”秦玑轻声道。 罗元宾眉头紧皱起来,这个黄得功真是给他出了个难题啊! 他与陛下刚刚定下承诺,如今,此人来到京师不去到亲卫营报到,而去赌场耍乐,这样的人能配进入皇家亲卫营吗? 罗元宾越想脸色越黑了。 “来人!升堂!”罗元宾大喊,他满脸的煞气。 秦玑急忙传下去,很快,顺天府官衙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一众衙役护卫着罗元宾登上大堂。 随后,两班衙役站好,目含威势,煞气腾腾。 这些衙役全是罗元宾从亲卫营淘汰之下选拔过来的,全堂除了仵作等几名老人,如今,顺天府府衙上上下下全部换成了亲卫营的人。 鼓声响过,很快,衙役押着一名壮汉走了进来。 这名壮汉身材魁梧,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对眼睛如灯笼一般闪亮。 此人被押了下来,仍然桀骜不驯,他大眼睛瞪着罗元宾,大喊道:“你就是顺天府头头?本将受陛下圣旨传诏,擢升参将。本将是陛下的心腹,你没有资格审问本将。” 罗元宾眉头皱的更紧了。 黄得功见了,自然得意洋洋。 接着,黄得功朝左右两边衙役喝道:“尔等两人还不快快松绑?如果让陛下知道了,尔等吃罪不起。” 黄得功以为自己的话能够吓住左右两边衙役,那知道人家衙役漠视以对,眼中深处尽是讥笑声色。 黄得功不解其意,他怒视众人喝道:“尔等连陛下的命令都……!” “住嘴!黄得功!” 黄得功的话还没有说完,罗元宾大喊一声,惊木堂拍下。 “尔可是黄得功本人??”罗元宾怒喝道。 “自然是本参将。”黄得功皱眉道。 “好!尔身为亲卫营将领,为何不到亲卫营报到,而去赌场戏耍?戏耍也罢?为何当场打人,不服王化?”罗元宾怒喝道。 黄得功皱眉,他仰脖子道:“那个白脸书生嘲笑本参将没钱,本参将自然要教训他一番。好让他知晓,爷爷我的厉害。” 罗元宾闻听此言,眉头皱了起来。 他以为黄得功仗势欺人,或者有什么目的。 不过,看眼前情况,这家伙真是个口快心直的夯货而已。 也不知道陛下看上他什么? 难道仅仅是战功吗? 像黄得功这样的人,辽东战场之上,虽然不是多不胜数,不过,也有不少人。 然而,陛下偏偏下传诏此人,由此可见,陛下喜欢他的忠诚和憨厚性格。 想到这里,罗元宾沉声道:“黄得功!你有什么可骄傲的?你可知晓,这两边衙役是什么人?” “衙役就是衙役!还能是什么?”黄得功皱眉道。 “呵呵!你可知道,他们这些人哪个没有见过陛下?哪个没有接受过陛下的教诲?你黄得功有什么骄傲的?”罗元宾冷笑道。 罗元宾的话如木偶线一般,牵着黄得功不动了。 此时,黄得功呆若木鸡,他嘴巴张得老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随后,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朝罗元宾怒喝道:“尔身为顺天府头头,竟然胡言乱语,本参将见了陛下,必然要告你一状。” 在黄得功心中,陛下是何等的人物? 岂会接见顺天府这些欺压百姓的蛀虫? 要接见,也只会接见像他黄得功这样的功臣! 故此,黄得功对罗元宾的话不相信。 “呵呵!尔坐井观天,今日要教训你一番,让你明白,作为军人,岂能以兴趣而误了差事?” “本官问你,赌场是什么地方?是一个让你倾家荡产,一个吞噬银两无底洞的怪物。” “而你黄得功身为亲卫营一营之长,不仅没有给皇家亲卫营做表率作用,反而抹黑了皇家亲卫营这五个字。本官依照亲卫营营规,重罚你二十大板。并降你一级,由参将降为游记。” “希望你知晓今日事情,他日再犯,剥了你的官身。” 说完,罗元宾大喊一声,“打!” 两班衙役冲上来压住罗元宾,开始行刑。 黄得功气的脸色通红,他大喊道:“老子定要告你一状。你……你……啊!” 一板子下去,疼的黄得功冷汗冒了起来,他下意识咬住牙根,不再言语。 “啪啪啪!”大堂只剩下打板子的声音。 当三十棍过去,黄得功后背鲜血溢出,模样凄惨至极。 罗元宾见黄得功咬牙沉默硬抗,他心中微微点头,便轻轻咳嗽一声。 打板子的衙役会意,手上的力道消失了。 第44章 不同 天彻底黑了下来,东厂提督衙门大门紧闭,寂静无声,萧瑟一片。 在衙门内院尽头,一个隐蔽的小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小院外面,一步一岗,标兵肃然而立,同时,黑衣巡逻队伍在暗处来回走动,煞气腾腾。 客厅,有三人谈话,魏忠贤坐在上位,下面是黄立极,崔呈秀两人。 明日,黄立极将要起身去天津卫,临走之前,他有些不放心,故此来见魏忠贤。 “大人,明日,下官离去,朝堂之内,以后还要靠大人多多留意才对,特别是李国普,性情温厚,下官恐怕将来中了他人的暗算。”黄立极朝魏忠贤拱手道。 魏忠贤点点头,“咱家与他是同乡,岂会袖手旁观?可惜啊!也不知道咱家以后能否帮上大忙?说实话,咱家的事情不牵连他就算谢天谢地了。” “大人无需多虑,下官看陛下仍然要重用我等。只可恨,东林这些人逼人太狠,一心要打倒我等。”黄立极苦笑道。 “这就要看陛下的态度了,如果陛下中立,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害怕他东林不成?”崔呈秀恨声道。 “崔大人,老夫看来,陛下一直在隐忍,一直后退。自从陛下登基之后,老夫看到每个事情,都有些琢磨不透,而事后之后,又是恰到好处。陛下在默默的推行他的想法啊!”黄立极低声道。 魏忠贤,崔呈秀两人闻听此言,对视一眼,随即脸色担忧起来。 “如此说来,陛下要抛弃我等不成?”魏忠贤缓缓道。 黄立极微微摇头,说道:“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老夫被贬天津卫,陛下给了密旨,给了老夫一个任务,这个任务之大,超出了老夫的想象,在老夫看来,陛下这想法不过是异想开天而已。大人,你以前说得对,陛下需要的是银子,不是几百万两的银子,而是上千万两的银子。” 此话一落,顿时让魏忠贤,崔呈秀两人瞪目结舌了。 什么任务竟然需要上千万两银子? 要知道,国库一年下来,才三百多万两银子啊! 一个任务竟然……这……这太过匪夷所思! 崔呈秀急切问道:“黄大人,是什么任务?” “建城!”黄立极吐了两个字。 “建城?”崔呈秀自语,脸色一愣,随后呆呆的沉默不语了。 魏忠贤眉头紧锁,接着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一时间,客厅鸦雀无声,寂静至极。 在这里,耳边甚至能听到,隔壁炉火茶水咕咕响声。 良久,魏忠贤睁开双眼,他惆怅道:“怪不得陛下一直承诺不惩罚我等,原来,陛下是打算让我等替他捞银子啊!咱家还以为陛下看在我等忠心的份上呢!咱家还是太嫩了!” 黄立极微微摇头,说道:“大人,你要看开才对,这是好事!只有这样,我等才会一直平安。要知道,外面无数眼红的敌人,恨不得把我等吞噬了。至于忠心,我等也有了回报,何必如此惆怅?” “黄大人说得对!只要咱们有用,陛下仍然大用,这世上就不是如此简单吗?让我说,咱们直接与东林开战就是了。”一旁的崔呈秀蓦然出声道。 魏忠贤闻听此言,他看向黄立极,“黄大人,陛下让你建城,可拨多少银子?” “无需银子!”黄立极微微摇头。 魏忠贤更是一头雾水,他皱眉道:“这是为何?难不成凭空降下一座城吗?” “陛下说,明年开始,很多人回去天津卫,我只要负责好粮食分派,管理这些人不出乱子就好。”黄立极道。 “有这等事情?”魏忠贤惊讶道。 “我听闻山东六县发水灾,秋季颗粒无收,李精白正在组织灾民建造海盐池子。想必明年,这些人会被派到天津卫!”崔呈秀补充道。 魏忠贤听闻点点头,随后,他沉思起来。 黄立极,崔呈秀两人也不大敢打扰,两人默默等着魏忠贤。 过了一炷香时间,魏忠贤抬起头,他缓缓道:“看来,咱家也应该上折子请求去天津卫了。” 此话一出,黄立极,崔呈秀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感到惊异。 “大人此话怎讲?”崔呈秀着急问道。 “很简单,陛下让徐应元转告咱家一句话,咱家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恐怕事情不简单。因为,只要咱家一日待在京城,有人就会在朝堂弹劾咱家,这让咱家和陛下处于不利的情境,故此,咱家想来想去,以退为进,学这些东林人退到乡下潇洒去!”魏忠贤淡淡道。 “可是,朝堂这些……!”崔呈秀有些着急,魏忠贤也离开朝堂,这样下来,朝堂只剩下他和李国普两人,至于施凤来,崔呈秀压根不信任此人。这样算来,他们在内阁其实只有两人,魏忠贤要离开,这岂不是独木难支了? 魏忠贤摇摇头,淡淡道:“咱家在京师又能如何呢?圣意难测啊!” 崔呈秀闻听此言,嘴中的话憋下肚子去了,此时,他对未来满脸的担忧之色。 而一旁的黄立极,眉头微皱,他沉思起来了。……。 与东厂小院落寞气氛不同,惠世扬府邸气氛热情洋溢,欢乐笑声不断。 满朝荐,钱龙锡等一众东林官员围着惠世扬恭贺,大家笑声连天,笑声之中,全是洋洋自得神情。 这次,能够毫发无伤的扳倒内阁首辅黄立极,这成果让大家十分满意。 而作为功臣和元老,惠世扬理所当然受到东林一众官员恭维和敬佩。 惠世扬对敬酒来者不拒,很快,他喝的满脸通红起来。 “来人,拿笔墨来,吾有一诗!”惠世扬高声兴奋喝道。 众人一听,都急忙围了上来,有人铺纸,有人磨墨,有人奉笔。 惠世扬接过毛笔,他仰头合理一口酒,随后,手动笔起。 “忽忽忘日长,悠悠负人生,金鞍调白羽,射杀二单于。” “射杀二单于!好!好诗!” “好!果不愧是我等楷模!” “杀得好!”众人大喊大叫,满脸的激动。 惠世扬扔掉毛笔,他朝众人大笑道:“今日不负我生,不负我愿,诸君,今日与世扬一醉方休否?” “好!今日痛快!一醉方休!”满朝荐率先大喊,一时间,众人纷纷呼喊,震耳欲聋。 第45章 离京之前 众人放开肚皮,畅饮起来。 酒入愁肠,互诉衷情。 很快,全场官员神态各异,有人欢喜,有人兴奋,有人激动莫名,有人开始耍酒疯抱着身边侍女调戏。 当然,也有人寡寡欲欢。 有章允儒儿子章程,刘懋儿子刘戴。 两人碰在一起,对视一眼,都满脸的郁闷。 “章兄,赵兄有什么消息没有?”刘戴着急问道。 章程摇摇头,他随后低声道:“等一会,咱们堵住赵清衡问问。” “嗯!章兄这主意不错。咱们等着。”刘戴点头同意。 两人目光便一直落在赵清衡身上。 赵清衡就是赵南星的长子,因为父亲赵南星的关系,在东林年轻一代威望十足,东林老一辈也大力提携,所以,他的话很少有人不给面子。 故此,章程与刘戴两人早早去找赵清衡央求,赵清衡也答应了,可是一直没有给两人消息。 两人好容易等到赵清衡落单,两人急忙围了上来。 “赵兄!我等两人等的好辛苦啊!还不知委托赵兄的事情,可有眉目?”章程挤出笑脸,朝赵清衡拱手道。 赵清衡见是这两人,他眉头微皱,说道:“刘大人在早朝被陛下惩罚闭门思过。至于章大人……。”赵清衡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章程,继续道:“章大人藐视中枢,被陛下下旨送入皇庄闭门思过。” “赵兄,这些我等已经打探清楚,无奈是吾等两人去皇庄探视,不让进去啊!就是给门卫塞了银子,人家都懒得进去回禀。有门无法探入,故此,我等两人这才求到赵兄身上,还请赵兄再朝各位大人面前求情。让我等兄弟能够进去探望各自家父。”章程拱手央求道。 一旁的刘戴也急忙躬身,满脸的哀求之色。 赵清衡看了两人一眼,皱眉道:“我已经在满大人和惠大人面前提了,两位大人脸色有些不好,说从长久计,我看想必有隐情。两位兄弟,不是为兄不帮忙,为兄我也尽力了,奈何为兄在朝堂说不上话嘛!” 章程,刘戴两人听闻,对视一眼,两人只好不再多言了。 赵清衡便拍了拍两人肩膀,去前方座位去了。 “章兄,我觉得赵兄有些敷衍我等!”刘戴悄声道。章程点点头,“自然是!不过,我等不能再等了,否则,天有不测风云,……。”后面的话,章程没有说出来,不过,刘戴自然明白。 被关进皇庄,美其名曰闭门思过,不过,在他们两人眼中看来,,皇庄里面的人,哪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狠之人? 两人父亲被关在里面,相比如诏狱一般,恐怕受尽了折磨。 时间长了,他们这……这岂不家破人亡? 章程,刘戴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都下了决心。 “刘兄,你紧跟我身后。”章程说道。 刘戴点点头,便跟在章程身后。 两人穿过重重酒桌,来到大堂正上方惠世扬这一桌。 “惠大人,还请给学生家父做主啊!”章程扑通一声伏在地上,哀痛哭了起来。 后面离一步远的刘戴也是如此。 章程这哭声顿时让大堂渐渐安静下来。 紧接着无数目光落在章程刘戴两人身上,大家若有所思,沉默起来。 一时间,气氛一滞,整个房间鸦雀无声了。 正上方酒桌只有两人,一人是主人惠世扬,另一人便是满朝荐。 两人望着台下,花白眉毛皱了起来。 良久,惠世扬放下酒盅,说道:“两位贤侄快快起身,有话慢慢说。只要老夫能做的,老夫必然竭尽全力。”说着,惠世扬命人把两人拉了起来。 章程,刘戴两人在别人拉扯下,不甘情愿站了起来。 惠世扬见两人站好,这才开口道:“两位贤侄有什么请求?” 章程上前一步,他凄凄惨惨讲了家中乱作一团,度日如年,请求惠世扬尽快救回章允儒。 惠世扬听完,心中冷笑,当初,章允儒被下诏捉拿,为了堵住这家伙的嘴,自己给了这个家伙五十两银子,没想到不到两天时间,竟然又来诉苦。 而且,当着这么多同僚的脸面! 这让他惠世扬如何处置? 惠世扬眉头一挑,淡淡问道:“老夫当初给了你父亲两千两银子,出事之后,又给了你五十两银子,怎么如此快没有了?” 章程听了,急忙摆手道:“惠大人,我父亲一直没有回家,小侄没有接到两千两银子。至于那五十两,小侄打探家父消息,已经打点完了。” “哦!原来如此,这也难怪!这样!你的要求我允许了。不过,至于你父亲何时回家?这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而是需要陛下下旨。贤侄,你稍安勿躁,你父亲立了大功,我等早已经商议过如何救他。贤侄在家安心等待便可。”惠世扬面带温和笑容,宽慰道。 “惠大人,小侄听闻皇庄的太监凶狠,小侄怕家父受不了折磨,万一……!”章程期期艾艾道,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哎!看来,老夫的话,贤侄不相信啊!”惠世扬叹了一口气,随后看向旁边的满朝荐,笑道:“满大人,老夫明日便要出京,朝堂事情,这两家的事情恐怕只能委托给你了。满大人,你说两句!也好让两个小家伙宽心。” 满朝荐微微点头,他转身看着章程,刘戴两人道:“两位贤侄无需多虑,有我们在,你们父亲不会出事,更不会被折磨。等两天之后的早朝,老夫一定让陛下下旨,允许你们探视。两位贤侄满意吗?” 话已经说到这里,章程,刘戴两人急忙躬身施礼,感谢一番。 满朝荐微微颔首,便让两人退下去了。 此时,惠世扬的兴致已经被两人打断,加上他未来将要离开朝堂一段时间,他心中自然有一点疙瘩,当然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不安。 “满兄,夜已经深了,今日就到这里!明日,老夫早早起身离京。满大人到时候也不用送了!”惠世扬看着满朝荐道。 满朝荐知晓惠世扬喝酒的兴致被打断,他只好笑道:“也罢!明日,我等再送惠大人离京。”说完,满朝荐站了起来,举起酒中,朝惠世扬深深一礼,大喝道:“祝贺惠大人早日回京。” 下面的官员也会意,急忙都站起来朝惠世扬躬身大喊。 “祝贺惠大人早日回京!” 这声音响亮,深夜,传出了很远。 第46章 安慰 第二日一早罗元宾便在乾清宫宫外等候,同时,他还带着黄得功,由于昨晚责罚,黄得功下不了地,罗元宾便让两名衙役抬着黄得功入了皇宫。 朱由检吃过早膳,脚步进入御膳房,值班亲卫便禀告了外面情况。 朱由检一愣,便传罗元宾进来。 “臣有罪!”罗元宾躬身施礼,直接讲了昨晚事情经过。 朱由检听闻黄闯子昨天来京竟然先去了赌场,竟然与人起了争执,这让朱由检眉头紧锁起来。 这个黄闯子刚从辽东战场下来,痞子性子仍存,不过,忠心还是有的。 黄闯子自然是黄得功,朱由检知晓,黄得功十二岁便从军,他少年勇猛,与后金作战,斩杀两个敌人,轮军功得了五十两银子,用着五十两银子,孝敬了母亲徐氏。 黄得功年少威猛,被辽东经略袁应泰发现,便提拔作为他的亲卫。 天启元年,后金先攻克沈阳,后攻辽阳,城破袁应泰自焚而亡,黄得功从乱军逃了出来,退回本部。 再后来,黄得功以军功升到游击将军,后任京营副总兵,勇为营副总兵。 从此之后,黄得功南征百战,战功无数,一直到殉国,忠心不改。 这样的臣子,朱由检最放心。 想到这里,朱由检吩咐王承恩宣黄得功进来。 王承恩领旨,便去了外面。 很快,两名亲卫抬着黄得功进入御书房。 此时,黄得功趴在木板上,后背虽然用药抹过,不过,他的战袍没有动,战袍后面一片血红。 看样子,昨晚挨得不轻。 “臣黄得功叩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黄得功咬着牙艰难想爬起来,不过,刚起身便牙齿吱吱直响,黄得功疼的热汗流了下来。 朱由检来到黄得功面前,他解下自己外袍盖在黄得功身上,双手按住黄得功轻声道:“黄爱卿不要动,朕免你叩拜之礼。” 黄得功自觉身体一热,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陛下真的是器重他黄得功啊! 直接给他盖上了外袍! 而他黄得功……! “臣有罪,臣给陛下丢脸了!”黄得功眼角挂着热泪,喃喃自语道。 朱由检微微一笑,拍了拍黄得功的肩膀,安慰道:“圣人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黄爱卿,朕希望你接受教训,不可再犯。” “臣领旨!”黄得功重重点头,认真道。 “很好!”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这次算是个教训,你也知晓,军法如山,不可动摇。至于罗元宾惩罚你,这是亲卫营定下的纪律,任何人违背,都要惩罚。你虽然还没有入营,不过,早已经是亲卫营一员。朕希望你以后训练上,遵守营规,不可贸然顶撞上司,否则,朕也不会饶你。” “臣遵旨!”黄得功记在心头,他正色道。 “好!”朱由检点点头,随后,朝王承恩道:“去传太医来,让他看看朕的虎将。” 王承恩答应一声,便传令去了。 随后,朱由检拉着黄得功闲聊,询问家庭情况。 得知黄得功母亲徐氏仍然在辽东宁远城。 朱由检立即命令罗元宾派人把黄得功母亲接到京师,不可懈怠。 罗元宾领命,心底更是有些诧异。 罗元宾感到陛下对这个夯货实在是太过抬举了。 太医到来,认真检查了黄得功的伤势,禀告这是皮肉伤,抹了药两天之后,便能行动了。 朱由检点点头,让黄得功回营中休息,同时让太医治疗外伤。 黄得功千恩万谢在亲卫抬着下退去了,一起离开的还有太医。 “陛下,怪臣处罚太重。臣请罪!”等所有人离开后,罗元宾躬身请罪。 朱由检微微摇头,摆手道:“黄将军来自辽东,自然有些痞子性子,你惩罚的对!否则,将不听令,这可是大忌。” 罗元宾闻听,只好点点头。 解决此事,罗元宾告退去了。 朱由检在御膳房批改奏折,过了两炷香时间,王承恩疾步走来。 “归德府来信。”王承恩笑道。 朱由检一听,顿时起身,接过密信,来不及与王承恩多言,朱由检打开信之后,立即细看。 “臣李若链诚惶诚恐上奏,臣已经见过袁大人,一连三天,一日三次登门拜见,无奈袁大人不改初志,绝意仕进,不接诏书,臣惶恐,无计可施,只得避退驿站,等候陛下旨意。臣请罪。……。” 朱由检看完之后,他默默合上信封,满脸的惆怅。 与他猜想的一样,袁可立这一世仍然不愿意出仕啊! 这让朱由检心底有气又恼,又是无可奈何。 当初,他内阁人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袁可立。 袁可立此人,军事眼光超前,是后世公认的军事家。 自从他坐镇登莱,如一把利剑插在建奴后背,让建奴一直不敢全力寇关,袁可立与孙承宗,一人坐镇辽东,一人坐镇一海之隔的登莱。 两人联手封死了建奴进关的道路,一直控制着辽东局势。 然而,等两人相继离任后,建奴如破竹之势,辽东局势越来越糜烂了。 袁可立这样的人才,朱由检自然不愿意放过。 不过,由于袁可立在他朱由检登基十二天前,已经三次上疏辞拒。 朱由检自然不敢贸然让内阁下诏,故此派锦衣卫李若链代替他朱由检去袁可立老家归德府登门赐诏。 然而,真如他预料的一般,袁可立拒绝了诏书。 没有了袁可立,又有谁能够坐镇登莱,掌控辽南局势呢? 这是一个大事,朱由检不敢贸然托付他人。 朱由检陷入沉思,他整个人如木雕一般。 王承恩见了,知晓皇爷念念不忘的这封信里面不是好消息,他眉头紧皱,也不开心起来了。 时间一点一滴消逝,过了良久,朱由检抬起头来,朝王承恩吩咐道:“王伴伴,去传旨让翰林院侍讲学士黄道周来乾清宫见朕。” 王承恩听了,急忙答应一声传旨去了。 “袁可立,朕不相信,你如今无欲无求了。”朱由检自言自语,沉声道。 黄道周此人,是袁可立的得意门生。 朱由检打算让黄道周亲自去一趟归德府,解开袁可立心中的死结。 第47章 金口玉言 翰林院离乾清宫不算太远,出了午门,穿过工部,再往前便是翰林院办公地方。 一炷香时间过后,黄道周被带到乾清宫御书房。 黄道周见过朱由检之后,便低头站在一旁候旨。 朱由检仔细打量一番黄道周后,接着笑着道:“黄爱卿啊!可知道朕为何传你过来?” “臣不知。”黄道周低声道。 “嗯!朕今日读春秋,上面有一句话,是“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 朱由检说完,他望着黄道周道:“黄爱卿,朕对这句话难以理解?黄爱卿可否解惑?” 朱由检念得是《论语公治长》一段话,原意是令尹子文几次做楚国宰相,没有显出高兴的样子,几次被免职,也没有显出怨恨的样了。一定把自己的一切政事全部告诉给来接任的新宰相。你看这个人怎么样?”孔子说:“可算得是忠了。” 黄道周听闻朱由检一顿话,他沉默片刻,这才出声道:“圣人言忠,在位谋其政,不存私欲,不喜不悲,恪守兢业是为忠。” “黄爱卿,说得好!朕也是如此了想法。”朱由检微微一笑说道。 黄道周深深一礼,算是回敬朱由检的夸奖。 朱由检见黄道周一直低头,他眉头微皱起来。 “黄爱卿,你刚才解惑的话,令朕想起了你的恩师袁可立。黄爱卿啊!你说说看,你恩师是什么样的人啊?”朱由检朝黄道周淡淡问道。 黄道周闻听此言,自觉如芒刺背,他额头瞬间溢出一丝冷汗。 “陛下,臣的恩师自然是忠臣。”黄道周咬着牙低声道。 此刻,他的头更低了。 朱由检瞥了黄道周一眼,微微一笑道:“哦?何以见得?圣人言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此为忠。然而,你恩师三辞不拜先皇招纳,力辞朕赐诏复启。这种行为,怎么符合圣人眼中的忠臣?黄爱卿,你这是欺君啊!” 黄道周身体微微颤抖,他急忙跪了下来,叩拜道:“陛下,臣恩师心灰意冷,这才拒绝仕进,绝不是不忠之辈啊!还请陛下明察。” “是吗?”朱由检鼻子冷哼,随后,不再说话。 此时,朱由检要给黄道周一种精神上强大的压力,这才能让黄道周抛弃心中的幻想,而全力配合他朱由检复启袁可立。 虽然朱由检知晓袁可立的战略方针,不过,皮岛毛文龙,登莱沈有容等这些大将需要战功彪悍的帅才坐镇,否则,少不了内讧事情。 而这帅才非袁可立莫属。 毕竟,这登莱防线是袁可立亲自打造的,在登莱,皮岛一众官军眼中德高望重,唯命是从。 如果派他人去,反而与登莱本土官军容易起了矛盾和争执。 说不定,到时候会两败俱伤。 故此,朱由检必须启用袁可立,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绑架袁可立,朱由检也要试一试。 黄道周见朱由检冷漠不语,他内心如沸水一般急躁。 九月的天气已经爽凉,然而,黄道周自觉乾清宫是一个吞噬人的大火炉,烧的他浑身颤抖。 黄道周热汗越来越多,心头也越来越恐骇。 刚才朱由检的话,这是意有所指。 是想把恩师袁可立定为不忠之臣,这……这如何了得? 恩师知晓陛下的话,恐怕会气绝身亡了。 对于恩师袁可立,他黄道周太知晓了。 恩师对身为先皇帝师,一直对大明忠心耿耿,他不接受先皇诏封,是因为哀莫大于心死。 对于朝堂每次都掣肘军事计划,每次功亏一篑,恩师袁可立由麻木到绝望,这才绝了仕进的心。 不能让陛下以为恩师是一名贪生怕死的小人,不能让陛下认为恩师是不忠的臣子,否则,岂能对得住恩师大半生呕心沥血操劳? 想到这里,黄道周压下心底的惊恐,他深深朝朱由检一礼,拱手道:“陛下,不知陛下从何处得知,袁大人是不忠的臣子?” 在黄道周看来,必然是恩师拒绝仕进,而陛下因为拒绝这才羞恼成怒了。 或许陛下听闻他人挑拨,有了杀恩师的意思。 “自然是圣人教诲了!”朱由检冷声道。 “这……!陛下,这……这……臣以为,恩师拒绝仕进有说不出的苦衷,还请陛下明察。还恩师一个公允评论。”黄道周结结巴巴,低声要求道。 朱由检看了黄道周一眼,随即笑了起来。 “呵呵!朕还没有怪罪,你竟然提出要求来了?黄道周,你可知罪?” “微臣不明白犯了什么罪?”黄道周表面语气坚硬,心里很虚。 “你没有犯罪,不过,袁可立四次拒绝诏书,在这等情况下,尔还替他狡辩,朕岂能容你?”朱由检道。 “陛下,袁大人非陛下所想的奸臣,袁大人一心为国,一心为民,忠于君事,岂会是小人之辈污蔑的?”黄道周辩解道。 “很好!很好!尔仍然坚持自己意见,难得,难得!”朱由检点点头,随后,站起来看着黄道周道:“朕给你,给袁可立一个机会,这也是最后一个机会。朕命你为河南按察使,明日离京巡视河南,去归德府把袁可立劝到京城来。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成功,朕连升三级,提拔你为九卿之一。至于袁可立,朕已经想好了,命他为内阁大学士,总督大明水师。” 内阁大学士?总督水师? 难道陛下要建立大明海军? 黄道周顿时愣住了,他目瞪口呆,一时间转不回念头。 过了良久,黄道周朝朱由检深深一礼,躬身道:“陛下,此话当真?” “朕乃天子,金口玉言,岂会骗你不成?”朱由检不悦道。 “臣领旨。臣替恩师谢过陛下!”说着,黄道周伏地叩拜,样子肃然。 朱由检也没有拦着黄道周,等黄道周施礼完毕,这才道:“爱卿平身!朕不希望你铩羽而归,否则,到那时候,朕恐怕压不住心中的怒火。” 黄道周听闻身体一哆嗦,他点点头道:“陛下放心。有陛下刚才的承诺,臣不成功便成仁。就算是耗死在归德府,微臣也心甘情愿。” 第48章 用人态度 黄道周发誓领旨离去,朱由检坐下来继续批改奏折。 过了片刻,翻到了魏忠贤的折子。 朱由检皱眉,打开细看。 看完过后,朱由检心底升起一股恼意。 “都让人不省心啊!”朱由检扔下魏忠贤的奏折,气恼道。 这魏忠贤上奏请求去天津卫干什么? 朕交给他的任务怎么一点不上心呢? 难道还在试探什么不成? 朱由检越想越生气,脸色阴沉下来。 “王伴伴,传魏忠贤!”朱由检喝道。 王承恩一听,急忙派人去传去了。 交代完任务,王承恩回到御膳房,见朱由检眉头紧皱在暖阁来回踱步,王承恩知晓皇爷心底又有什么事情发怒了,他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 “王伴伴,你说,魏忠贤如今在干什么?”朱由检停下脚步,朝王承恩问道。 王承恩想了想,低声道:“听锦衣卫暗卫禀报,魏提督一直待在东厂衙门,崔大人每日都去,昨晚,黄大人也去了。” 朱由检听闻,皱眉道:“可知道他们谈些什么吗?” “这个……这个恐怕很难知晓,他们密谈的时候,任何下人都要打发出去。”王承恩解释道。 朱由检点点头,他也没有奢想知晓。 “哎!魏忠贤来到,让他直接进来。”朱由检长叹一声,继续坐下批改奏折了。 时间过了很久,魏忠贤这才请见。 王承恩立即领着魏忠贤来到御书房。 魏忠贤一进门槛,便紧走几步跪倒地上给朱由检跪拜。 “老奴给皇爷磕头了。” 朱由检挤出一丝笑脸,双手搀扶起魏忠贤,笑着道:“魏卿免礼,无需如此大礼。” “这是老奴发自内心的。”魏忠贤正色道。 朱由检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言。 赏赐魏忠贤落座之后,朱由检便直接问道:“魏卿,你想去外面走一走?” 魏忠贤耳边听闻此话,他心中一咯噔,顿时觉察到不妙。 魏忠贤是什么人?他可是从卑微之位一路拼杀出来的,这个路不亚于千军万马独闯独木桥,成功了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 他长期伴随在皇帝身边,察言观色早已经炉火纯青了。 朱由检刚才这番话,魏忠贤已经知晓朱由检心怀不满了。 魏忠贤心思一转,急忙躬身道:“皇爷,老奴心底还是期望留在京城服侍皇爷,可经不住黄大人,徐兄弟话里话外的诱惑,故此,老奴静极思动,想替皇爷分忧解难。” 这一番话,滴水不漏。 也没有把责任推到黄立极,徐应元两人身上,魏忠贤只是说受到了两人话中的诱惑,这才有了外出的心思。 朱由检听闻,他揉了揉手腕,微笑道:“朕没有阻拦魏卿的意思,朕想知道,魏卿去了天津卫,朕交代过魏卿的任务,什么时候完成呢?” 任务? 总督陵工还是转卖生祠? 魏忠贤一瞬间想了很多,他顿了顿,开口道:“皇爷的意思是?” 朱由检接过话题,直接道:“朕的意思是不阻拦你去地方,不过,不要忘了任务,朕的意思很简单,让你巡视天下,趁机把生祠问题年底前解决了。” 巡视天下? 魏忠贤双瞳一亮,他心中有一把火在燃烧。 “皇爷!老奴领旨!定然不负皇爷所托。”魏忠贤急忙下拜。 “好了!朕早就说过,无需多礼。”朱由检扶起魏忠贤说道。 魏忠贤眼角泪花滚动,深情道:“皇爷菩萨心肠,乃亘古第一圣君也!” 这个任务难道正遂了魏忠贤的心? 这才如此让他激动不成? 朱由检自然察觉到魏忠贤的异常,他心中一动,面无表情暗自思索起来。 “魏卿过誉了!”朱由检笑着摆手,他缓缓坐回。 “魏卿什么时候离京?”朱由检喝了一口茶,随意问道。 魏忠贤想了想,说道:“容老奴把身上的任务交代清楚,两天过后,老奴就去地方。” “哦!说说看,总督陵工这个任务交给谁?还有,魏卿不在京城,东厂有谁看守?”朱由检问道。 魏忠贤闻听此言,急忙道:“老奴听从皇爷的旨意。” 朱由检笑着摆手道:“总督陵工还是交给工部尚书薛凤翔,至于东厂有谁坐镇,魏卿自己做主,然后报知于朕。不过,这厂卫关系极大,魏卿一定要选好人才对,否则,出了差错,必然引起京师震动。” “这……老奴遵旨。”魏忠贤急忙点头领旨。 对于朱由检头一句话,魏忠贤无需多想。 而最后一句,这才是魏忠贤必须要认真考虑的。 因为,陛下已经明示,人选要过关才行。 朱由检见魏忠贤听了进去,他点点头,便接着闲聊其他事情。 魏忠贤趁机提出让崔呈秀回归内阁,朱由检想也没想便点头同意了。 如今,内阁辅臣空虚,人员都没有到齐,有走了黄立极,虽然有秦士文代替,不过政务极大,秦士文年龄有高,朱由检不希望这名老将军累到了。 否则,这就是他的罪责了。 让崔呈秀闭门思过两天,也算是警告了。 魏忠贤见天子想都没有想同意了,他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心底深处的不安最终消失了。 闲谈片刻,魏忠贤知晓天子繁忙,他便告退去了。 等魏忠贤离开后,朱由检恢复了平常模样。 “王伴伴,你可知晓魏忠贤为何如此高兴?”朱由检朝王承恩问道。 王承恩想了想,笑道:“自然是皇爷没有责怪他,反而同意了他的意思。” “不!”朱由检微微摇头,沉声道:“恐怕这只是一点,另一点便是最重要的。代朕巡视天下!” 王承恩听闻恍然大悟起来,他撇撇嘴道:“皇爷也太抬举魏提督了。” “哎!没办法,谁让你们这些人都没有魏忠贤这个人精明呢?魏忠贤是一把利剑,用得好能够替朕斩杀暗敌,用得不好,只能怪朕没有本事了。”朱由检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也只有在王承恩面前,朱由检没有藏着掖着。 王承恩闻听此言,脸上浮现一股羞愧之色。 他也知晓魏忠贤的恐怖能力,在他看来,也只有恩公曹化淳勉强是魏忠贤的对手。 第49章 李若链的任务 王承恩不免对曹化淳有些期待起来了。 朱由检批改了一些奏折,蓦然想起另一个问题,他抬头朝王承恩吩咐道:“去给李若链传信,告知他不用再等袁可立,去南阳府完成第二个任务。” “是!”王承恩答应一声,下去吩咐去了。 过了一炷香时间,御马监飞出一只信鸽,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南方尽头。 一夜过后,清晨,信鸽落在归德府睢州驿站。 此时,锦衣卫李若链等人正在吃早饭。 见窗外信鸽飞来,李若链急忙放下筷子,打开木窗把鸽子接在手中。 其他两名锦衣卫也放下筷子,一脸紧张看着李若链。 这两人是锦衣卫小旗,李若链的手下。 李若链摘下密信,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无误后,这才用火镰子烧掉了来信。 “大人,上面可有什么吩咐?”年长的小旗问道。 “圣谕,睢州的事情我们不用管了,去第二个目的地。”李若链沉声道。 年长的小旗与另外一名壮如小牛般的小旗对视一眼,都感到了对方的庆幸。 这次出京出师不利,陛下没有怪罪真是难得! 李若链抓了一把谷子和豆子,又倒了清水,都放在信鸽面前。 信鸽铿铿啄了起来。 李若链回到饭桌,他朝两名手下道:“赶快吃,吃完准备一番,立即动身去南阳府。” “大人,我等还要去南阳府?”年长的小旗惊讶道。 李若链瞅了他一眼,不悦道:“王猫子,就你疑问多。早知如此,不带你出京了。” 王猫子急忙摆手道:“李老弟,我也不过是随意问问罢了。你不说,我王猫子也不多问,你到哪里去,我王猫子舍命陪君子。” 李若链点点头,笑道:“这就对了,如今我等替陛下做事,这是天大的恩典。我李若链保证,等我们回京之后,必然不再受他人仰息,我们兄弟翻身了。” “对对对!”王猫子连连点头,开怀道。随后,他敬了李若链一杯。 李若链浅浅尝了一口酒,便放了回去。 随后,他看着旁边一直扒饭的李盖,无奈道:“盖子,你也说一句,不要光顾吃。” 李盖身体强壮,腰粗宛如一头牛一般。 不过,看他小脸上面的稚气,就知道不超过二十岁。 李盖父亲半年前病逝,他袭了父亲位置,成为一名小旗。 他年少寡言,不过,有一副好身手。 李盖的箭术,一直让李若链敬佩不已。 李若链与李盖两人是邻居,从小认识,故此,这次出京,李若链直接把李盖带出来。 李盖抬起头,瓮声瓮气道:“大哥去哪里,小弟都跟着去哪里!” 说完,李盖又低下头扒饭了。 李若链见此,只好作罢。 三人吃过早饭,收拾一番,飞身骑马离开了驿站,快马加鞭,直奔南阳府。 天黑之后,三人这才来到南阳桐柏巡司镇。 这桐柏巡司镇早已破败不堪,只剩下三十多名老弱病残老人留守。 这些人一脸瞪目结舌望着李若链三人。 李若链说明来意,又亮出牌子,这些人这才接待了三人。 三碗稀粥,一盘野菜,这还是大家挤出来的口粮。 李若链三人看的目瞪口呆,一脸的不敢置信。 良久,李若链朝众人深深一礼,随后,他从马背行李掏出干粮,分给众人。 众人连忙道谢,脸上浮现出感激之色。 等一众人离开后,三人重新回到破烂的房舍,都一脸的叹息。 “我早闻下面日子已经揭不开锅了,现在看来,比这情况还要严重。”王猫子低声道。 李若链点点头,沉声道:“陛下让我记录路上所见所闻,看来,已经料到下面情况了。” 王猫子闻听此言,羡慕道:“你家祖上坟上真是冒了青烟了。一夜之间,能够面圣。真是让我王猫子羡慕。” “呵呵!有什么好羡慕的?陛下知晓我办事厉害,你也不瞧瞧,本百户身上有多少刀疤?”李若链鼻子冷哼,不满道。 “说的谁身上没有刀疤似的?我王猫子身上也不少,可惜就是没有人识人之明。”王猫子撇撇嘴道。 李若链见王猫子又嫉妒自己,他不耐烦的道:“你身上的臭毛病不少,想要像我一样面圣,恐怕要改了你的臭脾气。” 王猫子闻听此言,如泄气的皮球,不再言语了。 三人在桐柏巡司镇夜宿一晚,第二天早早起身,朝目的地出发。 出了桐柏巡司镇,眼前便是一望无际的群山荒岭。 三人顿时戒备起来了。 王猫子见多识广,他沉声道:“如果李老弟要进山,我等三人恐怕不行。” 李盖也点点头,摸了摸脑袋,瓮声瓮气道:“这远处树林里看着怪寒碜的。” 听闻两人如此说,李若链也知道自己大意了。 他点点头道:“也对!我等势单力薄,万一遇到强盗就不妙了。这样,我们回去请巡司镇这些人跟上,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王猫子,李盖两人听了自然同意。 李若链三人又回到巡司镇,召集一众男子,商议大家去山里猎野兽。虽然这些告知李若链,山里空荡荡,树林之中的野菜都被人挖光,哪里还有什么野兽?一众人纷纷劝说李若链,不过,李若链执意进山,又分了大家一些碎银作为脚费,一众人这才拿起各种各样的破败铁器跟随李若链进山。 一路上,一行队伍蹒跚而行,极为缓慢。 此时,李若链已经从怀中掏出朱由检画的地图,他按图索骥,仔细辨别方向和地点。 一旁的王猫子见李若链每次休息时候,便独自一人登高辨别远方,同时,时不时从怀中掏出布帛思索。 这样子好像寻找宝藏啊! 王猫子的心顿时如猫爪子绕过一般痒了。 等李若链从高处走下来,王猫子迎了上去,挤眉弄眼笑道:“好啊!李大人得了个美差,一直守口如瓶啊!说!是不是陛下派你来找宝藏?” 李若链闻听此言,白了王猫子一眼,不满道:“什么宝藏?这是陛下准备在这里开矿。” “开矿?开什么矿?”王猫子惊讶道。 李若链摇了摇头,淡淡道:“这种事情,我等就不该多问。” 第50章 偶遇强盗 王猫子正要开口,蓦然,李盖走了过来,朝李若链轻声道:“有马匹过来。” 李若链,王猫子对视一眼,两人心头一震,都准备战斗起来。 片刻过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音,同时还有夹杂着要喝大骂声音,紧接着一群黑压压人群出现在山路上。 为首五名骑着马,带着刀剑,煞气腾腾。 “啊呀!是强盗!跑啊!” “我的天,强盗来了,跑!”巡司镇的兵丁乱了起来。 李若链,王猫子,李盖三人急忙喝住要逃跑的巡司镇一众兵丁,压住阵脚。 “吁吁吁!”头前为首的五名骑马汉子看到李若链这些人,他们明显一怔,随后沉着脸勒住马匹。 这五人身后还有一群衣服褴褛的百姓,他们有一百多人,被这些人押着不敢动弹。 看样子,这是一撮强盗抢了百姓准备进山。 李若链见此,脸色阴沉下来。 “盖子,准备好!”李若链朝李盖道。 “明白!”李盖会意点点头,准备好弓箭,他双目盯着为首的强盗头子一动不动了。 这五名骑马的强盗没有把三十多名老弱兵丁放在眼里。 为首的强盗大喊道:“桐柏巡司镇的老狗,尔等让开路,否则,让尔等做了爷爷刀下无名之鬼。” 桐柏巡司这些老弱兵丁听闻,队伍顿时骚乱起来。 大家忍不住又要逃跑。 虽然李若链给了银子,不过,山里的强盗爷爷太过厉害,保命要紧。 同时,他们也暗骂今日晦气,没想到山里的土匪昨夜出山了。 李若链三人急忙阻拦众人,一阵恐吓威逼这才让队伍渐渐镇定下来。 “李老弟,事不宜迟,我等先杀了前方五名贼寇,否则,僵持下去,我们这里先要乱了。”王猫子朝李若链低声道。 李若链点点头,吩咐道:“一会上马,跟我冲进杀。” 王猫子会意,他开始观察敌人对面情况。 李若链上前一步,学着土匪的土话喊道:“尔等是什么人?不知道我们是巡抚镇的人吗?尔等先退到一边,让我等先过才对。” “啊呀!巡司镇哪里来的小狗?在三爷爷面前嚣张!看三爷爷如何教训尔等狗贼。杀!”说完,为首的强盗大喊一声,带领四名手下冲了过来。 李若链,王猫子,李盖三人不紧不慢从马背上掏出三眼鸟铳,随即瞄准射击。 随着一阵烟火与枪声,夹杂着三人惨叫声音,对面三人从马上栽倒地上,绝气而亡。 李盖扔掉三眼鸟铳,从后背掏出一支箭,手臂一拉,一只箭矢直冲而去,接着,又是一箭,对面传来惨叫声音,最后两名敌人在马上中箭,摇摇晃晃摔倒下来了。 李盖一人一瞬间斩杀了三名敌人,与此同时,李若链,王猫子已经飞身上马,朝残余的强盗杀了过去。 这些强盗见头领失望,吓得纷纷转身往回跑。 不过,速度哪里比得上李若链,王猫子两人的快马? 很快,十几名强盗被李若链,王猫子两人直接打倒,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李盖在后面用绳子把这些人一个个绑住,很快,这一伙人被押到树林里面。 王猫子清点了这些人的赃物,有五车粮食,一些牛羊,还有一车子杂物。 李盖从敌人身上搜出五百两银子,以及半袋一些铜板和碎银。 李若链感兴趣的是五匹马,这五匹马虽然是驽马,不过,在中原缺马的背景下,用来杀敌非常不错了。 桐柏巡司镇没想到京城来的老爷如此能打,直接灭了五名强盗头子,众人看到五辆大车的粮食,都心头一热赶过来帮忙。 有了巡司镇这些兵丁帮忙,李若链三人省心下来,这才趁机会审问强盗来历。 这十几名强盗不用李若链动刑,直接一五一十讲了来历。 原来,这桐柏山深处已经被一伙强盗占领,号称“三义寨”,已经有一千多人规模。 李若链他们打死刚才那名为首的强盗是三当家,大当家的,二当家的知晓了绝对带兵杀过来。 李若链知晓了这些情况,他与王猫子,李盖两人合计一番,最后,决定退回桐柏巡司镇。 “咱们这就回去了?”王猫子不甘心道。 对于强盗,王猫子更上心的是天子交代的任务。 李若链摇摇头,“自然不能回京城,我们去南阳卫。” “李老弟去请救兵?好主意!”王猫子兴奋道。 李若链瞥了王猫子一眼,没有多言。 接着,李若链指挥队伍往回赶,回到巡司镇,李若链发放盘算让被抢掠而来的百姓自愿散去,至于无家可归的,被李若链归入手下,一月一两银子。 听闻每月有一两银子可拿,这些百姓都不愿意走了。 毕竟,他们的家已经被强盗烧杀抢掠一空,回去还不是饿死? 如今,锦衣卫官老爷开恩,赏一口饭吃,大家自然不愿离去。 李若链安顿好这些人,五车粮食分给所有人,托付王猫子坐镇巡司镇,他带着李盖直奔南阳卫。 桐柏离南阳府不远,李若链两人小半天时间赶到。 李若链找到南阳卫所,直接闯进去下旨。 离京前,朱由检交给了李若链几道圣旨,其中一条就是李若链添为南阳卫指挥使,总督唐县,邓州两所千户。 旨意颁布,南阳卫指挥使上京嘉善,李若链掌控了整个卫所。 李若链来不及大刀阔斧整顿,留一千人坐镇南阳府,剩下四千人朝桐柏巡司镇出发。 队伍终于在第二天中午赶到桐柏巡司镇。 李若链见无山贼来犯,这才安心下来。 “李老弟,你……你怎么带领这么多人过来?”王猫子望着密密麻麻的兵丁,他头皮发麻道。 “王哥,我大哥已经是南阳卫指挥使了!”李若链背后的李盖蓦然出声道。 去了一趟,就成为南阳卫指挥使? 王猫子目瞪口呆,一脸的震撼。 李若链没有多解释,他现在要做事情非常多,安抚这些军士,整顿队伍扎营,粮食,水,以及未来的地盘和远处深山之中的土匪。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半个月之内,他必须找到陛下要找的矿石,并且组织人手开矿。……。 第51章 选择 自从魏忠贤离开乾清宫之后,他回到东厂提督衙门一直在思虑。 虽然天子把擢升坐镇东厂的官员任命交给他魏忠贤举荐,不过,有一点,天子说的清楚,要经过天子的认可。 魏忠贤一时间想不出什么人能够让天子和自己满意的人选。 当然,也许他魏忠贤猜错了天子的意思。 天子并没有想染指东厂的念头。 不过,这种情况,在魏忠贤看来,自欺欺人罢了! 他魏忠贤现在情况不妙,所有敌人暗中都恨不得吞噬他的骨头,他魏忠贤要做的是,在此复杂环境下,如何保命。 对于手中的权利,魏忠贤觉得,应该松一松了。 否则,新君难以安心。 可是,他离开京城之后,有谁能够就任东厂提督呢? 这种人最好不能太过聪明,更不能对他魏忠贤有深深的恨意,同时,也是天子和他魏忠贤认可的人。 想来想去,魏忠贤只想到两人,徐应元和许显纯。 徐应元不用说,与他魏忠贤关系极为密切。 可惜,他率先一步去了天津卫。 至于锦衣卫佥事许显纯,先前虽然背叛他魏忠贤,不过,魏忠贤知晓,他不过是朝新君立下投名状,想往上爬罢了。 这种人并不可怕,很适合合作。 想到这里,魏忠贤有了决定。 不过,为了防止万一弄错天子的意思,自己画蛇添足。 魏忠贤心中又加了自己的心腹锦衣卫指挥崔应元。 王承恩,许显纯,崔应元。 魏忠贤心中默念了三人名字,随即站起身来,背着双手在房间踱步。 思索一阵,蓦然,魏忠贤感觉名单还是少了些。 毕竟,这三人都不符合陛下的心意怎么办? 很显然,陛下自然不会是让心腹王承恩来东厂坐镇的,至于许显纯,听闻,他现在身上有差事,很忙。 剩下崔应元是自己心腹,陛下自然知晓。 如果对三人都不满意,陛下换了一个与他魏忠贤有间隙的人上位,这可就麻烦了。 比如,曹化淳这个人。 这个人虽然有些小聪明,喜欢攀附文人,是陛下龙潜旧邸老人,深得陛下信任,这样的人提拔为东厂提督,这对他魏忠贤来说,可不是好事情。 想到这里,魏忠贤停下脚步,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义父,崔大人来了。”王体乾走了进来,小声禀告道。 魏忠贤点点头,“请他进来。” 王体乾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片刻之后,与崔呈秀并排走进来。 崔呈秀一脸喜色,他朝魏忠贤躬身施礼道:“多谢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下官收到圣旨,明日可以入班了。” 魏忠贤点点头,“这是咱家应该做的。对了,你觉得施凤来,张瑞图这两人如何?”魏忠贤蓦然转过话题问道。 “大人,是让下官说实话吗?”崔呈秀迟疑一下,低声道。 魏忠贤皱眉道:“咱家自然想听实话。两人有什么不对之处,崔大人直说无妨。” “大人,应元觉得施凤来和张瑞图这两人心中已经有了另外的心思。已经与我等不是一条心了。”崔呈秀直接道。 “哦!你讲讲!”魏忠贤眉头一挑,沉声道。 “大人,如今方从哲入阁已经成为定局,下官估摸着,两人正在暗中串联,想恢复齐党浙党以前的盛状。”崔呈秀说道。 魏忠贤闻听此言,他眉头皱了起来。 对于这种风声,魏忠贤自然知晓,而且,他比崔呈秀知晓的还要多。 不过,这不是魏忠贤担心的。 魏忠贤担心的是,这两人隐隐约约背后有一丝与东林党勾结的线索。 虽然魏忠贤下令手下认真查,不过,石沉大海,多日来没有音信。 想必他派出去的人已经被敌人灭口了。 这种情况在以前可是没有的。 如今看来,施凤来,张瑞图两人已经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故此,临走前,魏忠贤想要点拨一下崔呈秀。 没想到,崔呈秀以为施凤来,张瑞图两人想恢复齐党浙党盛状。 这真是走了弯路了! 魏忠贤看了崔呈秀一眼,淡淡道:“这种风声也传了不少,崔大人,你不会就此相信了?” 崔呈秀听闻,皱着眉头道:“大人意思……!” “咱家以为,这是瞒天过海之计,他们两人真正目的却是私会东林党人。”魏忠贤直接道。 崔呈秀听了,脸色一变,他压下心中震惊,急忙道:“大人,此事当真?” “错不了!咱家派出去的人都被灭口了!”魏忠贤阴森森道。 “这……这怎么会是这样?”崔呈秀不可思议道。 “呵呵!这些读书人肚子里什么货色咱家不知晓?想必他们两人是安插在我等身边的奸细。”魏忠贤冷笑道。 “这……这么说来,这内阁岂不是东林一家独大了?”崔呈秀急切道,满脸的惶恐。 “朝堂本来就是东林一家独大。我等以前勉强能镇得住,如今,陛下心思不明,可恨这些首鼠两端的人,都跑去抱东林这颗大树了。”魏忠贤恨声道。 崔呈秀,王体乾两人对视一眼,都暗自点头,沉默不语了。 这句话说的没错,他们两人也感觉京城不少贵人都邀请东林人集会赴宴了。 如此明目张胆,在以前可没有的。 房间沉默起来,寂静无声。 过了片刻时间,魏忠贤叹了一口气,淡淡道:“算了,咱家即将离京,见不见心不烦,也不想理会这些事情了。对了,崔大人,你可有什么事情?” “下官没有,就是过来感谢大人仗义执言。”崔呈秀摇头道。 “无需如此生分!对了!”说到这里,魏忠贤皱起眉头,朝崔呈秀道:“你帮咱家分析分析。” 接着,魏忠贤讲了离京之后,东厂提督的位子这件事。 崔呈秀,王体乾两人听完,对视一眼,都暗自高兴。 看来,陛下还是对督公信任有加啊! 连东厂提督位子都有督公举荐! “大人,下官看来,这位子自然不能落入他手,应该推荐锦衣卫指挥崔应元接替大人。”崔呈秀急切道。 “义父!孩儿也建议举荐崔应元。”王体乾说道。 魏忠贤皱眉,他本意是广开言路,查漏补缺,让两人想想还有其他人能够胜任? 可是,两人都推荐崔应元,这不是魏忠贤想要的。 魏忠贤看着王体乾一脸高兴模样,他正要发火,蓦然,他脑海浮现另一个人,此人也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是由他魏忠贤提拔。 而且,这个人,到如今仍然掌握着司礼监秉笔太监这个大权。 第52章 刘若愚的感悟 不久,朱由检接到魏忠贤举荐东厂提督的折子。 朱由检打开一看,上面有四个人名字。 第一,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第二,司礼监秉笔太监刘若愚,第三,锦衣卫佥事许显纯,第四,锦衣卫指挥崔应元。 朱由检看了一眼,便合上了折子。 他朝魏忠贤笑道:“四个人选啊!” “皇爷,老奴回去之后,考核半天时间,这才选出这几人。当然,老奴定然还有遗露,还请皇爷明察。”魏忠贤小心道。 朱由检点点头,笑道:“也罢!选的不错。只是,朕离不开王伴伴,那就让第二名的刘若愚代替魏卿坐镇厂卫!” “老奴领旨!”魏忠贤急忙下跪领命。 朱由检让他起身,随即问道:“魏卿可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到时候,朕送你出京。” 魏忠贤听了,急忙道:“陛下日理万机,老奴岂敢让陛下浪费心神?老奴实在是不敢当陛下如此抬举,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老奴有陛下刚才一句话,必然鞠躬尽瘁,虽死犹荣。” 朱由检听了微微一笑,说道:“也罢!等魏卿下次入京,朕必然十里之外扫榻迎之。” “老奴多谢皇爷恩典。”魏忠贤再次施礼。 这一次,他心头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他也知道,刚才陛下这番话是有水分,他如今对新君没有功劳。 新君岂会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抬举他魏忠贤? 如今,东厂提督位子落在他魏忠贤举荐的人手中,这已经是圣恩了,魏忠贤不奢求太多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刘若愚接到圣旨那一刻,他一肚子疑窦。 对于他来说,这圣旨内容简直是不敢置信。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能代替魏忠贤而坐上东厂提督位子。 他做秉笔太监有一阵子了,自然知晓厂卫督公权势如海,一声令下,血流漂杵。 刘若愚自认自己不是魏忠贤的心腹,他与新君关系也不怎么熟络。 然而,下面有不计其数的备选者,没想到最后落在他刘若愚头上。 “刘兄,接旨!”一旁的王承恩笑眯眯道。 刘若愚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磕头,随后从小太监手中接了圣旨。 “王提督,这是怎么回事啊?”刘若愚上前过来赔笑问道。 如今,王承恩身为司礼监提督,司礼监掌印太监,司礼监秉笔太监,九门提督,皇家亲卫营监军,一人身兼数职,可谓是大权在握,无人敢不敬。 王承恩淡淡道:“很简单,皇爷想让你去东厂坐镇。” “可是,那是有魏公公……!”刘若愚满脸的迟疑。 “魏提督将要代替皇爷巡视天下,东厂要交给你了。走,皇爷叫你。”王承恩说完,便招呼刘若愚跟上。 刘若愚急忙点头跟着王承恩朝隔壁御书房走来。 一进门,刘若愚深深一礼,“奴婢见过皇爷。” 朱由检点点头,朝刘若愚道:“以后由你坐镇东厂,你可有什么想法?朕想听听。” “这……奴婢心头很乱,现在说不上什么。”刘若愚直言道。 “也对!如果你侃侃而谈,朕反而感觉奇怪了!”朱由检点点头,他站了起来。 随后,朱由检背着双手来回踱步。 刘若愚耐心等待着,他知晓,陛下一定有什么交代。 果然,片刻过后,朱由检朝刘若愚道:“东厂的责任你要承担起来,以后,大事小事都要写折子朝宫内禀报。同时,不要忘了下面各处地方,特别是卫所情报。明白吗?” 刘若愚急忙道:“奴婢领旨。” “好!今日先讲到这些,以后再说!你去!”朱由检摆手,示意刘若愚离去。 刘若愚施礼,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乾清宫,刘若愚想了想,只好朝宫外走去。 如今,他袭了东厂提督,以后,只能在东厂办公了。 出了皇城,刘若愚转身瞅了一眼,望着待了很久的地方,刘若愚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当初,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仙人出现在皇宫。 为此,他身为武勋之后,不惜废了根入了皇宫。 然而,后面求仙的道路宛如一场迷雾一般,让他看不透。 过去了这么多年,特别是神宗崩驾之后,他终于明白过来了。 世上本没有仙人,那些号称白日升天的人都怀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以至推知,或许历史上这些白日升天本身是个高明的骗局。 从此,刘若愚一心扑在书本上,他读了很多书,企图寻找答案。 时间长了,刘若愚博学古今,文采斐然,随后,被魏忠贤提拔为司礼监秉笔太监。 从此,他开始走上舞台,观看朝堂重臣的表演。 在他看来,周围所有人都像那些号称白日升天的骗子一样,都有伪善的表情,都有震撼人心的表演。 而这些表情,这些表演,在他刘若愚看来,是经过无数次经历过而来。 或许表演太过了熟能生巧,或许是天生的骗子能人,总之,刘若愚对此所有人都抱有怀疑的态度。 在他看来,世界上,只有两种两种是真实的。 其一,只有亲眼看过! 其二,只有耳朵亲闻! 那些锦团花簇的奏折内容,那些可歌可泣的道德感人事情,那些莫名的祥瑞,那些什么佛迹神迹都如一张纸一般,糊住了众生的双眼。 刘若愚不止一次感叹,世人如此愚昧!……。 朱由检在乾清宫如果得知刘若愚在皇宫外这样的一阵感叹,他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了。 刘若愚犯了书生才有的神叨叨的念头,普通人只会大步上前,没有伤感,没有狐疑,更没有对未知世界的恐惶。 当然,人到了老年例外。 刘若愚感叹世人愚昧,而朱由检看来,反而是刘若愚着相了,执迷于世界表象。 世上无人是傻子,除非天生的。 过高的高估自己,只会让自己摔得更惨。 不要认为世人皆醉吾独醒的傲慢结论,更不要自作聪明认为,自己计谋无双。 朱由检也是这样认为的,同时,最后一句话,他很想送给抚宁侯朱国弼。 因为,朱国弼又上折子弹劾毛文龙,这一次,语气更加严厉,证据更加显得确凿。 是的!显得更加确凿! 这朱国弼到底想干什么? 是他自己还是他背后一伙人? 朱由检放下奏折,眼中闪烁着冷光。 第53章 人事选拔 “皇爷,张国公与秦阁老两人来了。”王承恩低声道。 “请进来!”朱由检微微一怔,随即吩咐道。 这两名重臣联袂而来,定然事情不一般。 联想到交给秦士文的卫所改制,想必秦士文心中有了主意,拉着张国公来了。 朱由检放下毛笔,喝了一口茶,安神等待起来。 片刻,张维贤,秦士文两人进门后,一齐见礼。 朱由检吩咐赏座,两人落座之后,秦士文率先开口了。 “陛下,老臣已经按照陛下的意思,总结了卫所各种弊端,这是老臣连日来的想法,请陛下过目。”说完,秦士文从袖中掏出奏折,举到头顶。 一旁的王承恩不等朱由检吩咐,便急忙接过来,转给朱由检。 朱由检打开细看一遍,随即心中热情暗淡下来。 折子上面一共四条,其一,减免军户租子,其二,兵部允许军户脱籍,其三,严正军纪,兵部指派监军,其四,清点卫所编制,荒废着撤销。 秦士文上面的改制,充其量还是补补缝缝,与朱由检心中的想法相差十万八千里。 在朱由检看来,卫所已经变成反噬大明的怪兽,朱由检要的是灭了这个怪兽,从而建立起完备的,全新的军制。 让卫所如凤凰涅盘重生,这才是朱由检心中的想法。 朱由检合上折子,笑着看向秦士文,“秦爱卿这些想法是好的,朕都赞同。下面会反击吗?” 秦士文听闻朱由检如此发问,他直接道:“老臣认为阻力很大,不过,老臣已经做好了准备,对于个人一切荣衰都抛之脑外,不成功决不罢休。” 朱由检闻听此言,半天沉默下来。 本来,朱由检不过是随意一问,然而,秦士文的回答,让他心里非常冰凉。 在朱由检看来,如此缝缝补补的政策,让秦士文这个德高望重的老将都如临深渊一般,抱着置死地而后生的心念来执行。 如此可见,卫所改制的艰难。 如果他现在抛出心中的想法,估计全国各地卫所狼烟四起,都要造他朱由检的反了。 看来,卫所改制与朝堂一样还得慢慢来了,急不得。 否则,王莽,隋炀帝就是他朱由检的下场。 朱由检道:“老将军的话严重了!朕岂能让屑小伤了老将军的名誉?”说完,朱由检看向旁边闭目养神一般的张维贤,“张卿,卫所的事情,你怎么看?” 张维贤听朱由检叫他,他急忙张开眼,躬身道:“陛下,你决定就是了!” “朕问你的看法!”朱由检无奈道。 “臣的想法?”张维贤自言一声,随后道:“秦大人的想法很好,臣赞同。不过,全国这么多卫所,每个卫所情况都有不同,还是勘察清楚了再决定不迟。” “张国公老成谋国之言,老臣赞同。”秦士文缓缓点头。 朱由检也只好点点头,朝秦士文道:“爱卿,上面再加一条,凡是自愿销军籍,地方报之,兵部允许,不可阻拦。” 秦士文,张维贤两人听了朱由检的话都缓缓点头。 “陛下,老臣认为,此法需要迟缓实行,否则,恐怕引起卫所动荡。”秦士文想了想,还是直言道。 “好!就按爱卿说的办,等时机成熟再讨论!”朱由检点点头道。 秦士文急忙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秦士文代替内阁朝朱由检询问兵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人选什么时候定下来。 朱由检皱眉道:“内阁报上来的兵部尚书人选,朕没有异意,就下圣旨让王在晋担任,不过,大理寺卿的人选,朕不满意。不用从南京调任,朕打算提拔地方官员,福建布政司右参政朱大典,曾经抵御红毛番有功劳,治理地方名声也不错,此人是大理寺卿最合适的人选。” 秦士文听了,心中一动,他想了想便说道:“陛下说得对,此人理应在内阁讨论范围,是我等疏忽了。” “张卿觉得如何?”朱由检见秦士文同意,便看向张维贤。 张维贤揉了揉脑门,想了半天时间,脑海也没有朱大典这个人的印象,听名字好像是皇室之中的某个人物。 不过,如果是皇室这个人,必然不会高居福建布政使右参政这个位子。 张维贤对此人没有一丝印象,他只好道:“陛下,臣对此人一无所知,既然陛下觉得不错,那就没问题。” “好!明日早朝,兵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人都定下来。”朱由检朝秦士文吩咐道。 秦士文自然立即答应下来了。 王在晋是他举荐的,他自然没有理由不身先士卒。 解决了人事,朱由检想起朱国弼来,他看向张维贤道:“张卿,朱国弼与毛文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一直上折子弹劾毛文龙?他难道不知晓,如今皮岛离不开毛帅?” 张维贤听了,笑着道:“陛下,你问对人了!这隐情臣知晓一些,如今天渐渐冷了下来,人参卖的极好。朱国弼早就想掺和,故此,他两个月前派人去与毛文龙联系,讨要人参。无奈毛帅要价极高,惹怒了朱国弼。故此,朱国弼一直难以咽下这口气,暗地里收集毛帅的事情,故此,这才有了朝堂的弹劾。” “就这么简单?”朱由检惊讶道。 “自然是!不过,……!”说到这里,张维贤停了下来,偷看了朱由检一眼,迟疑下来。 朱由检知晓张维贤话中有话,他接着话题道:“张卿,不过什么?只管讲来,朕不以言论治罪。” 张维贤点点头,继续道:“不过,臣听闻,这生意不是他一人所为,背后有不少人掺和,其中南边的极多。”说到这里,张维贤便停下话语,不再多言了。 再说下去,张维贤怕朱由检打破砂锅问到底,万一要一查到底,这就要麻烦了。 南边的极多? 朱由检一瞬间明白过来,一定是朱国弼与东林一派勾结罢了。 当然,朱国弼本来就是东林在京师武勋一派的代言人。 不过,皮岛不生产人参。 东北的人参从何处到了皮岛? 难道大风刮来的不成? 这恐怕是滑天下之大稽说法! 每个人都不让他朱由检省心啊! 朱由检眉头紧皱,沉默起来。 第54章 军中问题 张维贤,秦士文见朱由检发呆,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敢打扰,沉默下来。 时间过了几分钟,朱由检这才出声转过话题,说道:“张卿,秦卿,毛文龙每次上折子都要讨要军饷,朕不明白,山东布政使衙门,以及兵部没有预算吗?” 秦士文听了,与张维贤对视一眼,他拱手沉声道:“陛下,如今国库亏空,只等今岁秋季税赋收上来,这才能够解决问题。至于毛文龙催饷,臣已经发了公文,告知毛文龙银子缓一些日子就到了。还有,有句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完,秦士文看向朱由检,一脸的迟疑。 朱由检点点头,直接道:“秦卿有话直说,朕无不允许。” “是!”秦士文略微欠身,随即拱手道:“陛下,臣早有耳闻,毛文龙号称皮岛有精兵十七万,臣一直对此不相信。在臣看来,毛文龙如果有如此兵力,声势定然不凡。不过,臣与山东等地的同僚闲谈,毛文龙口中的十七万精兵,几乎都是从辽东之地溃退下来的民户,精兵有最多有五万就不错了。臣认为,陛下应该训斥毛文龙一顿,让他知晓天子之威,朝堂法度不可安欺。” “哦!只有五万吗?”朱由检淡淡道。 其实,朱由检心底更清楚,毛文龙精兵只有两万八,这还是他上一世派人核查出来的。 否则,毛文龙也不会困在孤岛难以有作为了。 朱由检这样说,他心底其实有另外的打算。 “陛下,老臣敢担保!这个毛文龙手下有十七万精兵,老臣愿意拧下脑袋当夜壶。”一旁的张维贤大义凛然道。 朱由检听闻张维贤如此说,他只好点点头道:“这个毛文龙实在是欺朕太甚,这样,以防万一,内阁就派人去皮岛核查一番!不查清楚,绝不要回来。” 秦士文急忙躬身领旨了。 一旁的张维贤皱着眉头看着朱由检问道:“陛下不亲自派人去核查吗?” 朱由检摇头道:“这事情自然让兵部的处理,朕只能等核查出来再决定。无论什么结果,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要动毛文龙。” 如今,朱由检只觉得身边人才不够用,那里还派人去皮岛浪费时间? “陛下圣明!”张维贤只好说道。 “陛下,还有一事。”秦士文迟疑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兵部官员认为陛下的亲卫营新兵拿双饷有些不公允,这些人都在背后议论纷纷,搞得兵部乱言四起。”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朱由检心中冷笑起来! “说说都有谁?朕想问问他们议论什么?”朱由检淡淡道。 “兵部大部分官员都在议论,而且,不止兵部,还有礼部其他各部官员都在谈论此事。”秦士文小心道。 朱由检皱起眉头道:“这有什么好议论的,也罢!明日,京营兵将也双饷,不过,都需要操练,不过关者,都让他们闭嘴。” 张维贤听了,急忙道:“陛下准备整顿京师三大营吗?” “朕本来没有急着打算整顿,不过,上面这些官员坐不住了,就提前准备操练!说实话,朕老觉得京师与辽蓟防线漏洞极多,如果敌人兵临城下,朕还能奢想当年于太保京师保卫战重演吗?”说到这里,朱由检语气重了起来,“不会!绝对不会!除非敌人兵力不够,否则,城破国亡。” 见朱由检如此想法,张维贤与秦士文对视一眼,两人都震惊不已。 张维贤拱手道:“陛下难道想打造辽蓟防线?老臣认为,辽东防线已经耗费银两极多,如今,国库入不敷出,百姓艰难。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否则,长此下去,必然引起内乱也。” “老臣也认为从长久计,辽饷太重,再来一个,不利于社稷。”秦士文轻声道。 朱由检微微摆手,说道:“以后,银子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反而是粮食,是天灾。朕每每思量,银子不过是死物,在天灾,在饥饿交加之下,银子有什么用呢?能吃吗?能让人活下去吗?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朕打算今岁秋季收税开始,国家税收仍然按照古例,粮食银子都可,两者结合,缺一不可。” 什么? 陛下要废弃一鞭法? 张维贤与秦士文两人对视一眼,都满脸的震撼之色。 朱由检的话,对两人带来极大的冲击。 良久,张维贤朝朱由检拱手,苦笑道:“陛下,这是准备放弃一鞭法吗?” “不!两者都用,朕没有打算放弃其中一个。不过,朕打算扩建各府粮仓,以备天灾。”朱由检淡淡道。 “在各府建粮仓?”秦士文自言,随后皱眉道:“陛下,这又要花费巨资,臣还是建议陛下从长久计。” “嗯!朕的想法不过提前告诉两位爱卿,至于什么时候执行,等以后有银子再说!”朱由检从善如流道。 张维贤,秦士文两人闻听此言,心底一块石头落了地,两人一齐道:“陛下圣明!” 现在,大明四处都是窟窿,陛下要这样搞,他们非得搭上命不可,听陛下不急一时,两人这才安心下来了。 同时,两人心底隐隐约约感到年轻的君主心思就是天马行空一般令人难以琢磨。 不过,这也是不例外,毕竟谁没有年轻的时候? 只要等陛下碰了硬钉子,撞上南墙后,希望陛下能改正! “明日,朕让人操练京师三大营,张卿,不知你可否亲自坐镇京营?”朱由检朝张维贤道。 “有保定侯梁世勋在,老臣何必多此一举。”张维贤摆手,婉拒道。 保定侯梁世勋身为京营提督,节制京师三大营,故此,张维贤有此一说。 “保定侯梁世勋一人恐怕到时候难以压住阵脚,说实话,朕打算把混日子的营兵全部裁掉,一个不留!”朱由检说出来自己打算。 张维贤微微一怔,随后道:“陛下,此事可有缓和的地步?毕竟,里面牵连着极多,老臣认为,恐怕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从朱由检练新兵开始,张维贤就知道京师三大营有一天恐怕被改造,所以,他对朱由检的话不感到意外。 “此时,正是好时机,他们不是要双饷吗?朕满足他们就是,不过,朕要的是能够杀敌保国的战将,而不是一心赚钱怕死的兵油子。”朱由检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第55章 朝会(1) 张维贤与秦士文对视一眼,便不再多言了。 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是新君? 两人心底也期望新君朝气蓬勃,一扫朝堂多年来的暮气。 张维贤见陛下下定了决心,他只好道:“老臣领命。” 朱由检点点头,朝张维贤道:“可有把握镇住这些将官?” “陛下放心,有老臣和保定侯在,这些人翻不起浪花。”张维贤拍着胸腹保证道。 “如此甚好!另外,朕派孙传庭带领亲卫营压阵,同时,兵部一众官员也去瞧瞧。让他们知晓,从四卫营改为亲卫营之后,才不过十天时间,看如今亲卫营军士是什么样子的,京师三大营又是什么样子,兵部给了三大营这么多银两,可有出众的战绩?” “而且,朕听闻有不少将领吃空饷,朕希望这些人自动退回赃款,朕一概不究,否则,还要继续下去,休怪朕处罚他们了。”朱由检最后一句,语气明显加重。 张维贤,秦士文闻听朱由检一顿话,心中一阵复杂。 果然,新君登基,三把火烧得非常旺。 希望能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两人心底暗想,一脸的无奈之色。 张维贤知晓,如果认真执行下去,京营会有一大批裁掉的人员,这些人如果闹起事情来,恐怕引起朝堂动荡。 可是,眼前看样子,陛下执意加强训练,裁掉混日子的滑头。 虽然,他朝陛下打了包票,不过,如果真的引起所有人反对。 他张维贤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压不住这些人多啊。 还有,除了平民出身之外,胆敢闹事者这些人哪个背后没有背景? 张维贤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感觉自己接了个烫手的山芋。 朱由检看着一脸愁容的张维贤,他明白张维贤此时的想法。 张维贤还是顾虑重重啊! “张卿,你可有什么顾虑?” “陛下,老臣在想,如果被裁掉太多,老臣唯恐引起众怒,引起朝堂争执和内乱。” “张卿放心,他们想要的是银子,朕已经有了主意,成立预备队,不过关的都入京营预备队。这些人仍然可以拿一个月三两银子,做军中一些杂务。”朱由检道。 张维贤听如此说,他脸色终于缓和下来,朝朱由检拱手道:“陛下圣明,这法子不错,值得一试。” 一旁的秦士文也连连点头,双眼都是异彩。 陛下这法子能稳住军队不动荡,完全是画龙点睛之作。 卫所,兵部,京营的事情说完,张维贤,秦士文两人也没有其他事情禀告便告退去了。 路上,张维贤,秦士文两人并排而行,两人的护卫远远的在后面跟着。 “国公爷,陛下比我等想象的还有主见,看来,陛下找各位大人入阁,并非热血来潮。”秦士文轻声道。 张维贤点点头,“当初,老夫闻听此言后,简直是不敢相信。如今看来,陛下好像心有成竹一般。” “哦,这么说来,陛下早已经计划好了。”秦士文惊讶道。 张维贤点点头,迟疑一下,低声道:“老夫实在不明白,陛下为何亲自训练新兵,难道他对……。”说到这里,张维贤不在往下说了。 秦士文知晓张维贤的孙子领着亲卫营一营,知晓一些亲卫营的事情,而自己儿子秦玑一直跟着顺天府府丞罗元宾招募亲卫营新兵。 一天下来,经过刷选竟然有上百人入了亲卫营。 当然,剩余的人都被送入皇庄。 如此一来,京师难民越来越少,甚至有京师平民子弟混入难民之中,入了亲卫营。 不过,亲卫营来者不拒。 这让秦士文心底感到时分的诧异。 他很想知晓,陛下难道把内帑全部用在练兵上吗? 不过,内帑银子终有一天会花完的,到时候,陛下又该如何 他心底更想的是这方面的事情,闻听张维贤如此猜测,秦士文笑道:“国公爷,多虑了,军队这种事情,还要靠兵部。陛下内帑总有用完的时候,到时候,恐怕会停消了。至于亲自训练,在老头子看来,陛下还是少年心思,花出去的银子总要看到结果才满意。” 张维贤听秦士文如此说,只好点点头,不再多言了。 很快,两人出了内城,在文渊殿门前分别,各自去了。 九月乙巳,(九月六日)。 朱由检早早起来,吃过早膳,太阳升起之后,摆驾皇极殿。 此时,文武百官已经到齐,等朱由检坐上御座。 文武百官叩拜,三呼万岁。 礼毕,接着便是短时间的沉默。 王承恩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时,太仆寺卿满朝荐走出队伍,他深深一礼,说道:“臣有事上奏。” 朱由检看了满朝荐一眼,便说道:“爱卿请讲。” 满朝荐上前几步,他大声道:“老臣听闻陛下私自把大臣关押在皇庄为奴,不知陛下是何道理?” 关押为奴? 这个满朝荐好可恶! 如果传出去,朕的脸面何在? 朱由检瞪着台下的满朝荐,心底升起一股恼意。 “满爱卿,你何出此言?有何证据?说的又是那个大臣?”朱由检冷声道。 “陛下,老臣想知道,章允儒大人是否被陛下关在皇庄,还有刘懋刘大人,他们两人可否在皇庄?” “满朝荐,看来,你上次早朝没有耳朵。或者,你明知故问,装聋作哑。来人,把此人官身拔下来,押下去打入诏狱。此等污蔑君父之辈,该千刀万剐。” 朱由检一声令下,四名亲卫直接从外面冲进来,两人抓住,另外两人伸手去拔掉满朝荐的官服。 “陛下,老臣有何罪行?陛下,难不成不听从臣子的忠言吗?”满朝荐挣扎大叫,一脸的羞恼之色。 这一幕变化太过忽然,众人听到满朝荐的大喊声音,这才惊醒过来。 东林党吏部右侍郎钱龙锡急忙出列,跪倒地上给满朝荐求情。 “陛下,万万不可,满大人身为九卿之一,岂能以言语获罪,请陛下开恩啊!”钱龙锡恳求道。 他刚刚入朝,就碰到这等大事,一下子蒙了,故此,言语倒很诚恳。 钱龙锡一出声,后面东林官员也都纷纷跪下求情。 偌大的皇极殿,下跪的官员一大片。 大部分是六道言官和御史,少部分礼部等各部堂官。 朱由检这次看的非常清楚,他拧着嘴巴沉默以对。 第56章 朝会(2) 满朝荐叫声越来越小,他披头散发狼狈被亲卫押了下去。 路过之处,大家一脸的复杂,面色各异。 有人物伤其类,满脸悲怆的。有人面带讥笑,不置可否的。 有人面怀不安,眉头紧皱的。更多的是满脸愕然,不敢置信的。 东林官员见朱由检沉默不语,大家纷纷朝朱国弼投去求救的目光。 朱国弼感受到了这些眼神,他牙一咬硬着头皮出列。 “陛下,臣有话说。” “讲。”朱由检冷声道。 朱国弼感受到朱由检的冷意,他心中一惊,心头一转,顿了顿道:“陛下,臣认为陛下处置有些严重,有失陛下圣明,臣请求对满大人从轻发落,彰显陛下圣德。” 朱由检扫视了朱国弼一眼,淡淡道:“朱爱卿,你说,朕该如何惩罚?” “陛下,臣以为……。”朱国弼说到这里,偷眼瞧了朱由检一眼,见朱由检面无表情,他继续道:“臣以为应该罚其俸禄半年,闭门思过。” “呵呵,朱爱卿,你是为恶贼求情吗?”朱由检冷声道,眼中全是冰寒之意。 朱国弼见了,心底一突,急忙道:“陛下,臣这是谋国之言,为了陛下啊。” “为了朕?呵呵,我看你欺朕年幼,颠倒黑白。”说到这里,朱由检从御座缓缓站了起来。 他盯着朱国弼,一字一顿道:“朝堂上,满朝荐污蔑朕关押大臣为奴,传传出去之后,让天下人如何看朕,朕有何面目对待天下人?” “污蔑到朕头上了,满朝荐其心可诛,罪不容赦。” “尔你身为抚宁侯,不思为君分忧,反而替恶贼求情,尔忠心何在?朕问你,尔忠心何在?” 朱由检这顿话,让朱国弼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扑通一声,急忙跪倒地上砰砰砰直磕响头。 “陛下,臣愚昧无知,臣愚昧无知,请陛下开恩。臣对陛下,对大明一片赤心啊!” 朱国弼重重磕头,很快,他额头下面地板有了一片血迹,看得四周官员后背发凉,怵目惊心。 这一刻,所有人心思变得复杂起来。 朱由检瞥了朱国弼一眼,冷声道:“来人,把朱国弼给朕赶出大殿,押回府中,闭门思过半年,罚其俸禄一年。期间再犯罪行,一并处置。” 朱由检一声令下,亲卫直接冲进来抓着瘫痪地上的朱国弼押出去了。 此时,朱国弼没了往昔的嚣张神态,他满脸的后悔之色。 钱龙锡等东林官员见求情的朱国弼都被朱由检赶了出去,大家心情顿时沉了下来。 然而,这更激起了不少人心中的斗志。 天子越暴躁,越显得昏聩,就是他们青史留名的时刻。 想到后世记载今日重重一笔,此时,有人终于坐不住了。 “陛下,老臣有话说。”都察院一名老御史站起来大声喊道。 朱由检扫了此人,淡淡道:“讲。” “陛下一言不合就重重处置忠臣,打入诏狱,老臣认为,陛下这样做与史书记载的昏君行为有何不同?老臣请陛下收回其令,这才方显陛下圣德。否则,天下人必骂陛下昏君。” 昏君? 朱由检听了心中冷笑。 是不是昏君还轮不到尔等废物评价! “朕看你红光满面,肥头大耳,想必吃别人的孝敬还过的不错!” “你说朕是昏君,你说污蔑朕的人是忠臣,你颠倒黑白的本事倒不错,朕看你为官想必也是如此。”说到这里,朱由检提高声音,喝道:“这种人,朕岂能容忍尔等在朝堂大放厥词,来人,把这个家伙官服扒了,押下去打入诏狱。” 朱由检话音一落,亲卫冲进来押着这名都察院御史直接往外走。 其他出列的人见此,急忙拦住道路,跪在御道上面。 “陛下,我等是忠言逆耳,陛下不可不察,更不可大动干戈啊!” 见跪了一片,朱由检冷冷注视着这些人,说道:“尔等都替恶贼求情吗?” “陛下,我等忠言逆耳,一片赤心啊!” 跪在地上的官员喊道。 朱由检皱眉,冷声道:“朕再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都站起来让路退到一边,否则,都打入诏狱。” 众人听了,心底反而镇定下来了。 有道是法不责众,他们不相信朱由检把大家如何。 “陛下,臣等一片忠心,还请陛下明察。” 见这些人仍然顽固不灵,朱由检冷声道:“来人,都把这些逆臣押下去,打入诏狱。” 一群亲卫冲进来,直接夹着这些官员离去了。 一时间,大殿少了很多人。 钱龙锡跪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他额头冷汗溢了出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陛下今日怒火如此凌盛。 他到底能否开口求情? 万一他也被陛下打入诏狱等候处置,东林为了他启用而花了大量的银子就白白浪费掉了。 钱龙锡额头冷汗直冒,一时拿不下决定,他只好朝内阁辅臣看去。 以秦士文为首的内阁辅臣一直如山一般,巍然不动。 不过,等钱龙锡目光望来的时候,有人终于沉不气了。 “陛下,老臣有话要讲。”内阁大学士张瑞图出列,他沉声道。 朱由检看了张瑞图一眼,沉声道:“朕丑话说在前边,谁给贼子求情,朕一律不饶,打入同党。张爱卿,你要想明白了。” 张瑞图闻听此言,他顿了顿,随后,肃然道:“陛下,老臣认为,陛下有违祖制,有失法度。老臣认为,虽然满大人他们有错,不过,应该从宽处理,而不是随意打入诏狱。” “呵呵,张爱卿,看来,你把朕刚才说得直接抛弃了,一点都没有往心里去啊。朕在想,一个朝堂之上,污蔑朕的贼子令尔等一个个求情。以至推之,是不是以后,辱骂朕,杀朕亲人的贼子尔等也一个个求情?如果是这样,要尔等臣子干什么?要无君之辈,谋逆臣子干什么?说!朕要你们这些臣子干什么?” 朱由检脸色铁寒,朝张瑞图吼道。 这声音如巨龙咆哮,震的大殿回音缭绕。 张瑞图被吓得脸色巨变,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了。 他本来是书呆子,没有急智,朱由检这番话,让他如何答得上? 第57章 朝会(3) 大殿之内,百官耳边无数次缭绕朱由检最后一句话,众人心头巨震,都忐忑不安起来。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今日,少年天子终于发出獠牙,让众人心惊胆颤起来。 同时,百官也知晓了天子对名声视若命根,那众人熟悉的信王好像回来了。 可惜,只是一点点熟悉感,更多的是天马行空行为的陌生。 众官沉思,偌大的大殿寂静无声,只有朱由检愤怒的回音环绕。 张瑞图颤抖不安,呆滞原地。 见台下文武百官低首沉默,不发一言。 朱由检这时候非常失望。 对! 非常失望! 他很想看到有人站起来对他说不! 大明有忠臣,大明的臣子绝不是他朱由检刚才说的那样是废物! 而是有文臣于少保的铁骨铮铮,顾全大体的精神。 有武将戚少保的忠勇双全,不畏生死的英雄之气。 可是,无人上前抗辩。 朱由检很沮丧。 他沉默片刻,这才缓缓道:“太子少师,大学士张瑞图,识人不明,不辨忠奸,剥夺太子少师大学士职责,不再内阁行走,留礼部以观后效。” 说完,朱由检环视大殿百官,眸子深处全是光芒。 张瑞图听了,他一下子瘫痪地上,整个人面如死灰,心灰意冷。 台下百官一脸意外,大家微微骚动一下,复归平静了。 在大家心里,张瑞图能够全身而退,真是不可思议。 毕竟,刚才陛下的样子太可怖,让大家心惊胆寒,都以为张瑞图难逃诏狱之灾。 如今看来,陛下还是给了张瑞图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不得不出乎了百官的意料。 不过,对大家来说,这是好事! 陛下心中仍然心怀法度,而不是肆意妄为大开杀戒。 朱由检看在眼里,他环视一圈后,最后,目光落在户部尚书郭允厚身上了。 “郭允厚!”朱由检喝道。 户部尚书郭允厚打了个寒颤,他哆哆嗦嗦走出列队,腰弯到快要九十度了。 “陛下,老……老臣在。”郭允厚结结巴巴道。 此时,郭允厚心头冰凉,身体止不住颤抖。 “郭允厚,朕问你,保荐满朝荐这个贼子的时候,你可记得对朕承诺过什么吗?朱由检冷声问道。 还是来了! 郭允厚脸色发白,他颤抖说道:“陛下,老臣识人不明,糊涂愚昧至极,愿辞归桑梓,以儆效尤。” 郭允厚二话不说,直接请辞罢官。 他知晓,如今,他不论说什么都不会让陛下谅解,只有辞官而去这一条路可走。 四周百官闻听此言,都一脸的惊讶。 大家没想到,郭允厚直接选择辞官了。 这是什么道理? 众官心中不解,朝台上朱由检望去。 朱由检面无表情,他望着郭允厚沉声道:“你当初发下誓言保荐,朕就劝过不要太过自信,尔不听朕的劝告,一意孤行,朕在这里,最后给你一句话,圣人言,智者识人。郭允厚,你好自为之。” 智者识人! 郭允厚听完,心中一惊。 陛下这不是骂他不识人吗? 临走之前,陛下也不放过他郭允厚啊? 郭允厚又惊又怕,他颤抖跪下叩拜接旨。 很快,郭允厚被亲卫请了出去。 一旁的张瑞图看到这一幕,他忽然庆幸起来。 此刻,他哪里还敢有什么不满? 张瑞图颤颤巍巍站起来回到队伍去了。 百官见朱由检又彻底拿下户部尚书郭允厚,再加上刚才夺取张瑞图内阁大学士之位,如今,空缺了内阁大学士,户部尚书这两个位子。 大家一思量,心思活络起来了。 仍然,朱由检下面的话,打断了百官的幻想。 “前户部尚书毕自严,少有大才,屡立功劳,即日起,毕自严官复原位,总督户部。” “前太子太保,兵部尚书,三朝元老袁可立,善于兵事,屡立战功,即日起代替张瑞图任大学士一职。” 说罢,朱由检环视众人一圈,淡淡道:“谁可有异意?” 文武百官闻听此言,都眉头紧皱轻声议论起来。 所有人对朱由检忽然任命感到不满意。 不仅六部官员,连内阁几名辅臣也是如此。 不过,朱由检刚才的强势余威还在,让众官忐忑不安,不敢上前多言。 “既然无人反对,这这样定下来!”朱由检淡淡说道,随后目光朝内阁辅臣看去。 秦士文疾步出列代表内阁领旨。 就这样定了下来?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此时,大家心有不甘。 他们都后悔刚才没有发言了。 特别是东林几名高层官员不甘心意特别强烈。 无奈,如今朝堂,他们连续痛失两名带头人,大家都后怕起来了。 朱由检等秦士文话音落地,询问道:“内阁可有什么商议事情。” 秦士文听了会意,便讲了兵部尚书,大理寺卿位子空缺,内阁推举的人选。 兵部尚书,大理寺卿位子人选,内阁早已经与下面官员通报过,朝堂之上,众官都知晓,朝堂官员开始围绕这两个位子争论起来了。 兵部尚书这个位子,王之臣的呼声很高。 朝堂众臣认为,既然王之臣从辽东督师这个位子下来,兵部尚书这个位子非王之臣莫属。 至于秦士文荐举的王在晋,已经辞归两年,疏于兵事。 至于大理寺卿,现在无人顾暇。 秦士文被众臣围攻,他一脸热汗,大声述说王在晋的能力。 不过,有人拿出王在晋与孙承宗在辽东战略意见不合,攻击秦士文。 秦士文落了下风,渐渐有些不支。 朱由检见时间差不多了,便站了起来,朝台下众官道:“既然内阁已经确定两人,两人如果没有过错,两人就此定下!如果有人知晓两名官员没有资格入选,两人贪赃枉法,朕在这里洗耳恭听,果真有证据,朕立即裁掉。” 朱由检一表态,大家安静下来。 等众官听完朱由检的话,都悄声私语起来了。 “既然无人出言反对,这事情就定下来!退朝!”说完,朱由检走下金台,在护卫拥护下径直离去了。 朝堂百官大眼瞪小眼,都面面相觑,呆愣了片刻。 随后,众官回过神来,大家继续开始出言争执,吵个不停。……。 第58章 曹化淳到来 朱由检前脚刚进乾清宫,骆思恭后脚便来到了。 “陛下,对于今日这些人该如何处置?”骆思恭小声询问。 今日早朝,朱由检大发雷霆,拿下将近二十名官员,都下令打入锦衣卫诏狱,骆思恭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自然先弄明白朱由检的真实想法,这才敢行事。 否则,稍有不对,恐怕他骆思恭惹火上身了。 “都给朕排查一遍,看看这些人底下到底有多少银子,朕很想知道,他们真的是清廉自律,道德楷模!” “对了,重点查这些人身边的亲友,门生,下属等,一切关联人物都不要遗漏,朕要把他们丑陋的嘴脸扒出来。”朱由检恶狠狠道,一脸的不善。 骆思恭见朱由检面色阴沉,他身体一抖,急忙躬身领旨。 打发骆思恭离去。不久,英国公张维贤,保定侯梁世勋,皇家亲卫营统领兼四营营长孙传庭,二营营长张世泽,三营营长黄得功等一行人过来拜见朱由检。 昨日,五人领命整顿京师三大营,故此,早朝过后,五人不敢怠慢都一齐来乾清宫等待圣谕。 朱由检一一见过众人,特别与总督京营保定侯梁世勋多谈了一会儿。 朱由检问的是营中将士情况,梁世勋一一解答。 同时,梁世勋询问朱由检,京营监军什么时候定下来。 朱由检告诉梁世勋,京营监军是曹化淳,人已经在路上。 梁世勋明白过来,不再多问。 与五人见过之后,朱由检写了圣旨,交给张维贤,梁世勋两人,说道:“京营之事,朕就拜托两位了。” 张维贤,梁世勋两人躬身领旨。 接着,两人率领孙传庭,张世泽,黄得功三名将领以及皇家亲卫营五百人朝京营出发。 朱由检压下去京营阅兵的强烈念头,转身回到御书房批改奏折。 不过,他脑海仍然幻想着他去检验京师三大营队伍。 时间越久,这种愿望越强烈。 以至连续写错了几个字,朱由检长叹一声,放下奏折。 他铺开一张宣纸,提笔一气呵成。 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写了辛弃疾辛少师的词,朱由检心情总算平静了很多。 “还是沉不住气啊!”朱由检拿着毛笔,自言自语道。 随后,朱由检弃笔,背着双手在暖阁来回踱步思索。 一旁伺候的王文政见此,他轻手轻脚上前收拾杂乱的御案。 “小文子,王承恩与曹化淳什么时候回来?” 蓦然,朱由检转身朝王文政询问。 王文政急忙恭声道:“皇爷,想必很快了。” 其实,王文政也不知晓两人什么时候回来,见朱由检有些急不可待,他只好含糊说道。 不过,也是巧合,王文政话音刚落,只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音。 王承恩的声音远远传来,“散开!都散开点!” 朱由检停下脚步,他凝视门口。 下一秒,曹化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一身干净灰衣,脸面却风尘仆仆。 “皇爷!” 曹化淳看到朱由检,直接扑了过来抱着朱由检的腿大哭起来。 “皇爷!奴婢还以为这一辈子见不到皇爷了!”曹化淳痛哭道,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朱由检自然感受到曹化淳的委屈和难过,他心底长叹一声,缓缓伸出双手去搀扶曹化淳。 曹化淳,这是他朱由检上一世一直依赖的心腹。 而曹化淳也没有让他朱由检失望,忠心一直未改。 虽然比不上魏忠贤这个尖刀,替皇兄碾压棘刺。 但是,曹化淳更像一个防守的盾,能保护他朱由检人身安全。 朱由检期望,这一世,曹化淳如上一世一般,也不让他失望。 “曹伴伴,已经都过去了。不要再伤心了,你看,朕安好,你也安好!”朱由检轻轻拍了拍曹化淳的肩膀,感叹道。 “皇爷,奴婢感叹还能够见到皇爷真是太高兴了。”曹化淳痛哭流涕道。 朱由检轻拍这曹化淳的肩膀,轻言安慰。 曹化淳哽咽一阵后,他红着的双眼稍微平静下来。 朱由检拉起曹化淳,命令王文政添一把椅子来,赏曹化淳坐下说话。 曹化淳又谢恩之后,半坐在椅子上等候朱由检问话。 朱由检问了曹化淳在南京应天府的日子,曹化淳一一回答。 说着说着,朱由检不由自主的询问了南京应天府的情况。 特别是应天府背后的各方势力。 曹化淳自然不会隐瞒,详细介绍了他知道的一切。 朱由检仔细听完,他自觉曹化淳说的都是表面的东西,各方势力的外围,内核真正秘密,曹化淳还没有他朱由检通过后世资料了解的多。 不过,以曹化淳这种身份,自然接触不了南京应天府深藏在下面的真正底蕴。 “曹伴伴,你来的有些晚了。早来一步,就该替朕去京师三大营监军了。”末了,朱由检笑着开玩笑道。 曹化淳,王承恩两人皇宫门口刚刚见过英国公张维贤,保定侯梁世勋一行队伍,听闻朱由检如此说,曹化淳急忙站起来恭声道:“皇爷,奴婢愿意立即赶上队伍,替皇爷监视这些丘八。” 朱由检知晓曹化淳喜欢文人那一套,对当兵的嗤之以鼻。 这也是跟随他朱由检小时候的影响而来的。 从曹化淳能写一首好诗就能证明曹化淳亲近读书人。 朱由检不打算改变曹化淳的性格,毕竟,希望一个性格早已经塑造完毕的人改变,这无疑是不讨好的事情。 朱由检准备把曹化淳放在他适合的位置上,而不是斤斤计较软肋。 很显然,京营监军非曹化淳莫属! 不过,必须要他知晓,不可口出乱言。 “曹伴伴,以后,对于当兵的不可随意叫丘八了。如今,朕刚刚登基,边境边患不断,朕还要仰仗他们出力,曹伴伴身为朕身边心腹,代表着朕的影子,更不可随意乱言辱骂他们。否则,将士们岂会愿意替朕卖力?”朱由检正色道。 一顿话,让曹化淳清醒过来,他急忙跪下磕头请罪。 朱由检双手拉起曹化淳,笑道:“曹伴伴,你是朕的影子,朕岂会治自己的罪?”说完,朱由检朗声笑了起来。 笑声冲淡了曹化淳心底的不安,同时,耳闻皇爷把他曹化淳比作影子,曹化淳眼眶湿润,心情激动不已。 皇爷心底还是一直记着他曹化淳啊!曹化淳激动想道。 第59章 城门关税 九门城内,朱由检很开心,而九门城外,崇文门这里,孙承宗脸色黑如锅底。 原来,崇文门税关小吏为多收银子,故意把孙承宗一行人的行李翻出来,如此故意刁难,自然让大家暗中郁闷不已。 孙承宗知晓崇文门收获关税银子一直位居大明首位,他今日算是知道了其中原因。 对于崇文门税关,从当年明紫禁城初定开始,大运河终点南移,从通惠河码头积水潭迁到了与崇文门大通桥下,从而使崇文门成为南方各省北来粮货及官商人等进出京城的重要关口,这里自然也成了征收商税的最佳场所。 京师九门皆有税课,而统于崇文一司,崇文门税关被明确为京师九门的总税务机关,成为京城第一关卡。每年入税将近九万两银子,居全国八关之首。 故此,只要上缴银子足够多,天子对这里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长期以往,让税关官员和衙役养成了飞扬跋扈的作风。 这些人以权谋私,贪污索贿,讹诈豪夺之事屡见不鲜,崇文门税关也因此落下了“鬼门关”的称呼。 孙承宗一行人要进城,按例,行人无需缴纳进城关税,不过,这条规定早已经废弛了。 这些收税小吏有一百个方法让你乖乖的掏出银子来。 比如,在检查行人的行李之中,故意撕碎,摔坏东西。这种情况下,主人岂会不花钱消灾? 毕竟,进城只需要五个铜板,为了五个铜板,而弄坏了自己的行李东西,有些得不偿失了。 孙承宗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他脸黑如锅底。 “大人,不如我等亮出身份,好好教训这些混蛋。”茅元仪看着动作越来越放肆的小吏,他皱着眉头道。 茅元仪是孙承宗的好友兼下属,在孙承宗的提携下,官至副总兵,他历时15年辑成的《武备志》,对后世影响非常深远。 《武备志》由兵诀评,战略考,阵练制,军资乘,占度载五部分组成,是大明军事的百科全书,后被满朝列为禁书。 孙承宗闻听此言,沉默一阵后,缓缓摇头道:“让他们检查!老夫到想看看,他们能查出什么花样来。” 茅元仪只好点点头,默不作声了。 跟随孙承宗身后的护卫们见此,双手都松了拳头,后退半步了。 检查行李的崇文门税关小吏见孙承宗这一行人不急不躁起来,这些小吏对视一眼,手中的动作更加粗糙了。 有人甚至故意把马车上面的行李扔在地上,踩了一脚! 看到这个动作,孙承宗双眼眯了起来,眼睛深处全是寒芒。 “来人!给老夫教训这些叼吏!”孙承宗怒声道。 他堂堂的大学士,辽东督师,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可恶小吏。 竟然敢当面踩他的行李,孙承宗终于忍不下去了。 孙家护卫们早就等着自家老爷这句话,众人一拥而上,一阵痛打,直接把这些小吏踩在脚下面了。 他们都是跟随孙承宗身经百战的老卒,这些小吏反抗在他们眼里就是三岁小儿一般动作幼稚可笑。 这里的动作,很快惊动了崇文门守卫,一群兵丁从里面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一名白脸千总,他站在后面队伍用剑指着孙承宗一行人喝道:“尔等是什么人?想造反吗?” 孙承宗见这名千总只敢站在队伍后面呼喊,不敢上前巡查,他脸色更加冰寒了。 见孙承宗这些人无人理睬他的喊话,这名白脸千总大喊道:“敌袭!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前方一排兵丁都慌忙抽出兵器,乱哄哄的开始准备战斗。 孙承宗看到这些兵丁连他以前招募的新兵都不如,他心里长叹一声,一脸的悲色。 如果敌人打到到紫禁城,京师还有救吗? 孙承宗心底缓缓摇头,苦涩至极。 “大学士,辽东督师孙大人在此,尔等谁敢造次?”见这些守卫掏出兵器,茅元仪大喊道。 孙承宗的大名,整个京师,谁不知晓? 前方这些守卫确认后,都急忙扔下兵器,屈膝见礼。 四周过关的百姓见了,都纷纷围了上来,大家都想目睹一代帝师风采。 孙家护卫们急忙护住孙承宗,在人群内部堵了一道人墙。 眼看崇文门被堵塞,孙承宗已经没有了教训这些胥吏的想法,他招呼百姓进关,不要阻扰后面的进城们的队伍。 “孙大人,见了皇上可否代替我们济南府六县灾区让皇上免税?”有济南府来的灾民忍不住喊道。 这一喊声,让一众百姓渐渐安静下来。 大家都仰着脖子等待孙承宗的回答。 孙承宗看到这些百姓眼中的期望之色越来越盛,他迟疑一下,说道:“各位,孙某一定带到这话,好让陛下知晓,灾区百姓度日艰难。陛下和朝堂诸君会想出一个办法,与灾民共渡难关。” “多谢大人!” “孙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啊!”一众百姓大喊,满脸的激动之色。 其实,他们要求的很简单,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在孙承宗劝说下,围在一起的百姓开始进关,大家一步三后头不舍的离开了孙承宗这里。 进城们队伍复归平静,收税小吏们这次老实了很多,只收一些商队商贩税银,行人简单检查一番,便放过了。 “大人,这人如何处置?” 茅元仪指着一直跪在地上的白脸千总朝孙承宗问道。 孙承宗想了想,说道:“此事在于崇文门宣课司,在于内监,我等不方便插手。等老夫见了陛下,讨论此事。” “便宜了这些胥吏了!”茅元仪无奈道。 随后,孙承宗,茅元仪两人登上马车,一行队伍进了崇文门。 朱由检在乾清宫收到孙承宗,茅元仪两人进城的消息,他急忙派人传召。 辽东锦衣卫暗卫传来消息,自从辽东的王之臣知晓自己被免去辽东督师帽子,王之臣便无心主持辽东各项事务,一心想着退路。 在这个背景下,最容易出现不可控的事情。 朱由检希望孙承宗尽快入主辽东,换下王之臣。 等小太监传了圣谕走后,茅元仪朝孙承宗笑道:“大人,看来陛下已经急不可待了。” 第60章 交谈 孙承宗闻言,反而平静问道:“你可知道什么圣意难测?老夫到现在还不知陛下态度,茅兄不可太过乐观。” 茅元仪却笑道:“大人,在下心底自然有些乐观,如今,大人已经官复原职,而今日早朝,陛下又宣布袁大人为大学士,下官忽然想起当初,大人与袁大人合作的情景,此时此刻,下官心中岂会不乐观。” “走!乱猜什么?面君之后,才能知晓。”孙承宗招呼茅元仪跟上,两人骑马朝皇宫方向奔去。 来到承天门,孙承宗,茅元仪两人下马,马匹交给一众护卫,两人整理一番衣冠,便迈步朝午门方向走去。 穿过端门,穿过六科班房中央大道,在午门左边小门两人穿越而过,接下来是皇极门,两人也从左边小门走过去,接着面对的是皇极殿,中极殿,建极殿三大殿,两人也从左边小门穿梭而过。 这次,两人终于来到乾清宫宫外大门口。 门口,王承恩正在左顾右盼,见到两人,急忙迎了上来。 王承恩对孙承宗有些印象,他朝孙承宗笑着施礼道:“孙大人,快请。皇爷已经在御书房等待多时了。” 孙承宗点点头,欠身回礼,随后转身叮嘱茅元仪不要乱动,在这里等候。 王承恩上下打量一番茅元仪,随后笑着道:你就是茅元仪大人!皇爷知道你,也吩咐过,茅大人跟来了,也可以一齐见驾。” 听闻王承恩如此说,茅元仪急忙施礼,便跟在孙承宗后面。 三人一齐越过宫门,来到乾清宫内院。 乾清宫内院即为广阔,有二百米之远,三人走了片刻时间,这才来到乾清宫大殿门口。 王承恩先进去禀告,孙承宗,茅元仪两人停下脚步等待。 很快,王承恩站在门口宣见。 孙承宗与茅元仪两人整理一下衣冠,这才迈步朝乾清宫走去。 一进门,只见朱由检笑着迎了上来。 孙承宗,茅元仪见此,急忙驻步跪下使行叩拜大礼。 朱由检笑着搀扶起两人,说道:“朕等待两位贤臣很久了,今日到来,朕非常高兴。” 说完,朱由检赐座,让两人坐在凳子上说话。 由于孙承宗,茅元仪两人第一次见驾,对此,两人有些局促。 特别是茅元仪,他一直在地方为官,很难见到天子。 不像孙承宗起先局促之后,渐渐平静下来了。 茅元仪自觉自己身体控制不住的紧张,背后有冷汗溢出。 朱由检自然感觉到茅元仪的紧张,他微微一笑,便吩咐上茶。 很快,小文子端了两杯茶过来放在孙承宗,茅元仪两人眼前,朱由检请孙承宗,茅元仪两人品茶。 孙承宗,茅元仪两人躬身谢恩,便小心翼翼尝了一口热茶。 茅元仪茶水入口,他紧张的心稍微镇静下来了。 这时,朱由检开口询问孙承宗在家这一段情况,以及家中可有困难等礼节性问话。 孙承宗一一回答,语气倒也很平静。 寒暄一阵之后,朱由检道“孙爱卿,对于辽东的差事,孙爱卿可有什么想法?” 在孙承宗面前,朱由检也没有绕弯子,直接问话了。 孙承宗想了想,朝朱由检拱手道:“陛下,当初,老臣受先皇恩典,拜辽东督师,老臣废寝忘食,夜不能寐,总督辽地各方事情。然,结局陛下也知晓,老臣无能,愧对先帝恩典。如今,陛下复启老臣,让老臣再次督师辽东。老臣有力杀敌,可是老臣害怕重蹈往昔覆辙,以至愧对陛下的厚爱。” 朱由检听了孙承宗这番话,他笑着摆手道:“孙爱卿,这一次爱卿放心,朕给你全部权利,也同意你的治辽方略。朕承诺,只要孙爱卿把建奴困死在宁远城外,孙爱卿要什么,朕都依之。” 听闻朱由检这番话,孙承宗双眼一亮,他朝朱由检施礼道:“陛下,此话当真?” “朕是天子,金口玉言,岂会反悔?孙爱卿,朕希望你尽快入主辽东,接替王之臣。王之臣此人,已经无心主持辽东事务。这对于辽东来说,这很危险。”朱由检说道。 “只要陛下需要,老臣明日就去上任。”孙承宗正色道。 “好,有孙爱卿这番话,朕放心了很多。”说完,朱由检从御案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之后,孙承宗见像是一个画作,朱由检放在桌子上,缓缓展开。 下一刻,孙承宗愣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画作?分明是辽东军事地图,上面城堡,关口,一目了然。 “这是朕命令兵部制作而成的,孙爱卿看看,可有什么地方不对?”朱由检朝孙承宗问道。 孙承宗急忙上前,他仔细观察每一处。 良久,孙承宗抬起头,朝陛下苦笑道:“陛下,此图非常周详,连村寨都有描绘,实在是难得。老臣敢打赌,一定不是兵部这些人作的,兵部这些人,可没有如此能力。而且,这上面的山谷,山沟,就算辽东将领,他们恐怕也不知晓这些地方。” 朱由检微微一笑,解释道:“孙爱卿说对了,这是一名辽东奇人献给朕的,朕一直好奇是否真实,听闻孙爱卿如此说,朕放心了。这东西既然有用,朕就交给你,以后让内宫再制作一份。” “老臣谢过陛下。”孙承宗急忙躬身施礼谢恩。 一旁的茅元仪也急忙附会。 毕竟,他干站着哪里,有些尴尬。 朱由检看了茅元仪一眼,笑着道:“茅爱卿,朕读过爱卿的武备志,非常欢喜。朕身为信王时候,常常想见茅爱卿,可惜缘悭一面。今日,茅爱卿与孙先生来见朕,天遂人愿。朕在想,茅爱卿如此才华,岂能浪费在屑小事情上。故,朕想请茅爱卿给朕的亲卫营一众将领讲学,讲一讲爱卿的武备志。不知茅爱卿意下如何?” 上一世,他朱由检刚刚登基,灭了魏忠贤这些人,茅元仪便上呈他的作品武备志,不过,当初,朱由检眼界不高,不明白这本书的重大作用,故此,冷落了茅元仪,后茅元仪被王在晋中伤治罪,贬到地方,他屡屡请求出战被拒,悲忿纵酒而亡。 茅元仪听闻朱由检的话,他心底激动起来了。 不过,随后想到建功立业,恩荫后代的念头,茅元仪便迟疑下来。 第61章 七大功劳 “怎么?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朱由检望着茅元仪好奇问道。 平常人对于天子的招揽,都激动莫名,然而眼前这个茅元仪就显得太过平静了。 让朱由检心中十分好奇。 茅元仪急忙躬身道陛下,“臣喜欢上战场厮杀,不喜欢教学生。” “哈哈,茅爱卿,你这是舍本取末啊!”朱由检大笑起来,随后,不再多言了。 人各有志,朱由检也不能强求别人。 既然武备志已经被茅元仪写了出来,朱由检派人印刷一下就行了。 这个武备志现如今非常适合当下新兵将领们读一读,因为,内容非常贴近现在大明军事情况,朱由检准备给每个识字的人发一本,让所有人都学习一遍。 当然,朱由检脑海有更好的军事演化战术,战略。 不过,现如今大明的军队武器和处境根本不适应。 有句话说得对,要因地适宜。 朱由检自然采用最有利的策略了。 让新兵将领学习武备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事情。 茅元仪见天子发笑起来,他一头雾水看着孙承宗。 孙承宗视而不见,只顾看着地图思索。 因为,孙承宗发现,地图上面九镇位置,天子用笔连了起来,仔细一看,仿佛是一道道防线。 这防线在孙承宗脑海转化一圈,他蓦然感到吃惊。 如果九镇按照这上面的防线,势必巩固了要塞,加强了防守能力。 而且,大大缩短了军队反应时间。 这不由不让孙承宗仔细观摩和学习。 朱由检见孙承宗看的认真,他想了想便来到眼前。 “孙爱卿,你有没有想过,辽东建奴如果一直从关宁锦这一线占不到便宜,而采用另外一个攻势呢?”朱由检淡淡道。 孙承宗闻听此言,他抬起头朝朱由检问道:“陛下话中的意思是……。” “朕在想,他们是否从蒙古部落作为突破口,比如灭了察哈尔部落,绕到这里。”说着,朱由检手指指向辽蓟防线最前的关隘龙井关和大安口,随后,手指一划,点在喜峰口上。 “朕在想,他们也许会走这条道。”朱由检正色道。 孙承宗刚开始一愣,随即皱起眉头心中默默演示起来。 过了片刻时间,孙承宗脸上的冷汗扑扑落地,他身体有些颤抖起来了。 “陛下,老臣认为,完全有这种可能。” 孙承宗语气颤抖道。 毕竟,察哈尔部并不强,以建奴如今的声势,恐怕一击就全面崩溃。 而此时,面对颓垣废址的辽蓟防线,孙承宗没了必胜的信心。 如果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算他在辽东取得多么辉煌的政绩,都没湮灭一空。 最重要的是,到那时候,如果京师防守被攻破……。 想到这里,孙承宗脸上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他不敢往下再想了。 一旁的茅元仪谋略格局还是迟钝一些,他见孙承宗对天子的话如临深渊一般可怖,他也急忙低头沉思起来。 良久,茅元仪顿时醒悟过来,他也脸色巨变,冷汗冒了出来。 “孙爱卿这是怕了吗?”朱由检淡淡笑道。 “老臣迟钝,唯恐误了陛下大事,老臣看来,陛下该选献策的高人坐镇辽东才对。” 在孙承宗看来,这副图上面的划线,必然是一名高人所为,这种人能堪破辽蓟防线隐藏的极大危机,一定是不凡之人,这种人,孙承宗很想认识,也很想请出来指点迷津,当然,他更希望此人能够与他孙承宗共赴战场杀敌。 天下之大,奇人能人无数,偌大的大明,在山野之间,必然有不为人知的高士。 孙承宗对待这些人,一直礼节有加。 今日,他特别期盼遇到大明军中真正的韩信。 “哈哈,孙爱卿,你想错了。这上面都是朕闲的时候画得,哪里有什么人献策?”朱由检摆手笑道。 孙承宗闻听此言,极度失望起来。 朱由检见此,他话语一转,继续道:“孙爱卿,你不要妄自菲薄,朕看来,你虽然不是韩信,也是运筹千里之外的张良。” “陛下过奖了,老臣岂敢与千古名相相比?”孙承宗急忙摆手,一脸的肃然。 “哈哈,在朕看来,孙爱卿就是朕的子房。朱由检微微一笑,示意孙承宗不要先拒绝,朱由检继续道:“朕仔细翻看过孙爱卿的奏折和辽东上报表文,孙爱卿督师辽东期间,朕认为,孙爱卿有七大功劳。” “其一,孙爱卿率辽民驻扎宁远,烧砖,炼灰,采石,在当地共烧砖20万块。宁远城墙房屋,都来自当地制造,这加强了城墙防御,屡次打退建奴入侵,此为第一功。” “其二,宁远之地,城大而瑕,地广而荒,合兵民不下数万,孙爱卿积极屯田,召唤辽人回归故居,开荒种地,发展采煤,煮盐,海运等各项事情。让宁远自给自足,丰足衣食,此功德无量,善莫大焉,此为第二功。” “其三,辽东总人口没有锐减,一直处于35到40万人,散布于关外四百里土地,处于我大明管辖,这些人在孙爱卿政策下,闲时耕田,战时杀敌,几乎全民皆兵,是我明朝最重要的武装力量,此为第三功。” “其四,孙爱卿因地制宜,组建城堡,虽不能攻击贼酋,但也避免我大明军队与贼酋交战伤亡惨重,因地制宜,取长弃短,谋国之策也。此为第四功。” “其五,孙爱卿“以辽人守辽土”,招募的辽人士兵戍守宁远,节省了国库的经费,提高了士兵的守土激情,这些人辽人敢于与建奴野外死战,可谓是国家之幸也。此为第五功!” “其六,孙爱卿到任之后,整顿军队,建立营房,将帅把营部作为坚守的岗位,兵不离将,将不离帅。又让负责带兵的和负责教练的分工,明确责任。同时,检阅士兵,重新核实造册,杀冒领军饷之人,淘汰老弱残兵一万多名,训练成一支精兵。这是谓赏罚有度,练军有方。此为第六功。” “其七,孙爱卿派使者去朝鲜,使它声援大明,又在东江犒赏毛文龙部,节制其部,后形成了辽人、朝鲜、皮岛部以及朝廷军队四方势力共同抗击后金的局面,局势一直安稳有加,收复了400多里的失地,逼迫建奴大军后退700多里,不敢与我军争锋,此为大功。此为第七功。” “爱卿有七大功劳,故此,朕不吝厚赏,爱卿需要什么朕无不允许!”末了,朱由检认真道。 第62章 加封伯爵 朱由检一顿话让孙承宗心潮澎湃,他朝朱由检深深一礼,赧然道:“陛下如此抬举老臣,老臣自觉汗然,有愧于陛下的期望。” “哈哈,孙爱卿不要自谦了,朕说过,功劳爱卿非常大,爱卿这七大功,板上钉钉的,谁也改变不了。说,爱卿想要什么?”朱由检正色道。 孙承宗见朱由检如此说,他沉默片刻,随后深深一躬身,“陛下,老臣只要两个字。” “哦!两个什么字?”朱由检好奇道。 “信任。”孙承宗正色道。 信任!朱由检一听明白过来了,眼前的孙承宗还是心存顾虑,对自己还是不相信啊! 也是,孙承宗身为皇兄帝师,执掌辽东四年期间,处处遇到朝堂掣肘,难以形成反攻局面。 这也是朝堂有些人裹挟辽东战事来相互攻讦,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为了达到他们自身的利益,而弃国家安危不顾,这些人真是国之奸贼,罪不可赦。 想到这里,朱由检顿了顿,朝孙承宗正色道:“离京之前,加封爱卿安辽伯,赐爱卿尚方宝剑,总兵之下官员,不听将令者先斩后奏。” 安辽伯! 孙承宗闻言一愣,急忙摆手道:“老臣一介文臣,岂敢窃据侯位,此事万万不可,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此刻,孙承宗厚道的性格表漏无疑。 要是换着旁人,恐怕早已经喜出望外,跪下磕头谢恩激动不已了。 而孙承宗想的只是与朝堂法度不符,陛下的赏赐过于隆厚,让孙承宗不敢接受。 “孙爱卿,这里面也有我皇兄当初的意思,当初,皇兄每次思量赏赐爱卿,觉得爱卿劳苦功高,交代过朕,要不吝赏赐。” “如今,朕复启爱卿,爱卿受命于危难之间,战火纷争之中,却没有一丝怨言,朕深感欣慰,有爱卿这样的臣子,朕就算赏赐多厚,也表达不了朕此时的心情。爱卿,就不要谦虚了。安辽伯非爱卿莫属,当然朕更希望爱卿再立战功,国公之位,不吝厚赏。” 国公! 孙承宗闻听此言,心中一震,他万万没有想到,朱由检有如此大的魄力。 这可是大明百年难见的赏赐啊! 如果是真的,天下武将谁不跃跃一试,武将不怕死,将来,辽东何愁不平? 孙承宗想到这里,他渐渐平静下来了。 一旁的茅元仪早已经张口结舌,一脸的震撼。 从伯爵到承诺国公,如今,天子真要下如此大的本钱吗? 茅元仪震撼莫名,全身都是热流。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这首诗道尽了所有从军好男儿的梦想! 这也是他茅元仪的一生念头啊! 茅元仪口干舌燥,他恨不得立即飞回辽东,痛快淋漓的与建奴大战一场。 见孙承宗默默沉思,没有再拒绝。 朱由检微微一笑,说道:“就这样定下来,对了,茅爱卿,如果你不愿意当朕的亲卫营教官,朕擢升你为辽东总兵,听候孙爱卿派遣。不知意下如何?” 茅元仪急忙单膝跪倒,朗声道臣领旨谢恩。 “好!”朱由检点点头,示意茅元仪起身,随后,朱由检朝孙承宗道:“爱卿到了辽东,代替朕告知那些前线杀敌的将领,以后,有功朕不吝赏赐。有过,朕要惩罚,赏罚分明,不让一名有功的将领受冤屈,不让一名怕死鬼逃了严惩,朕承诺一定做到。” “老臣领旨!”孙承宗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他觉得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就算朱由检脑海有很多想法,这时候,他不方便对孙承宗说。 毕竟,辽东形势,朱由检只看到奏折上面的报告,其中的真实情况,还需要孙承宗到了辽东之后才能了解。 至于王之臣,阎鸣泰之流的上报,大多是粉饰之词,真实情况大打折扣,朱由检非常不相信两人。 孙承宗见谈话到了尾声,他脑海蓦然想到崇文门百姓的托付。 想了想,孙承宗还是朝朱由检讲了他进崇文门事情经过,同时,也讲了山东灾民的期望。 朱由检皱眉,他没有想到天子脚下,小吏如此胆大妄为,任意讹诈行人。 “王伴伴,此事你可知晓?”朱由检转头看向一旁伺候的王承恩。 如今,王承恩身为九门提督,管辖着内城门和外城门。 出了这事,朱由检自然问他。 王承恩还是第一次听说,他结结巴巴赧然道:“皇爷,奴婢刚刚上任,一时间难以去下面细查,这事情,奴婢还是第一次听闻。” 王承恩一直待在皇宫,他很少走崇文门,故此对此事没有见过。 当然,手下那些太监也不会告诉他这个头目。 朱由检点点头,吩咐道:“等会儿让人查一查,传朕的命令,以后,对于行人不要收进城关税,这是严律,谁再犯打入诏狱。” “是!”王承恩急忙点头称是。 朱由检这才回头朝孙承宗道:“孙爱卿,至于山东六县的灾情,朕已经接到山东巡抚李精白的折子,朕已经免了这些地区今年的秋税。” “陛下圣明。”孙承宗急忙躬身道。 “圣明什么不过是按照往昔例子照办罢了,不过,李精白上报,有些粮商故意太高粮价,大发横财,灾民雪上加霜,度日如年啊!”朱由检叹气道。 “此事,陛下应该交给李精白让他严惩这些不法商人,陛下无需过虑。”孙承宗道。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这些事朕不觉得头疼,头疼的是登莱一带沿海居民对辽南登岸而来的难民一直排挤,两方势力各不相让,朕接到很多这些奏折,各方说的都有道理,朕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这事情,孙承宗早就知晓,他沉思一阵子后,朝朱由检道:“建奴霸占辽人家乡田地,杀了他们的亲人,这些辽人那一个没有国破家恨之仇,他们可以说对建奴恨之入骨,老臣建议,应该选拔一些敢战的壮士入伍,剩下的找一处地方,让他们屯田,一助军资。” 这番话,与朱由检内心想法一致,朱由检点点头,“好,就按孙爱卿说的办,给他们找一处地方。” 第63章 感叹 孙承宗见朱由检从善如流,他心底十分欣慰。 “陛下圣明!”孙承宗恭声道。 朱由检笑着摆手,继续问道:“孙爱卿还有什么需要朕解决的问题?” 孙承宗想了想,面露迟疑之色。 朱由检自然看到了,他笑道:“孙爱卿直接讲,朕说过,无不允许。” “老臣去辽东之前,想求陛下拨划十万两银子作为备用军饷。以备不需之时急用。”孙承宗沉声道。 听闻孙承宗讨要军饷,朱由检揉了揉手腕,他苦笑道:“按例,兵部确实该拨给孙爱卿,不过,如今国库亏空,银子只能等秋税收上来。也罢,朕从内帑拨给爱卿十万两银子,交给爱卿。” 孙承宗听了,心中感动。 本来他心底没有抱有太多的期望,他孙承宗张嘴讨要军饷不过是试探一下天子心底是否说的那样信任他孙承宗。 没想到他一开口,天子就从内帑出了银子。 这是多么的重视他孙承宗啊! 孙承宗岂能会心平气和? “陛下,老臣定然粉身碎骨报答陛下的圣恩。”孙承宗立即跪下叩首。 朱由检笑着扶起孙承宗,说道:“朕说过对孙爱卿的要求无不允许,当然,孙爱卿到了辽东之后,严厉申斥那些吃兵血吃空饷的将领,朕不希望银子最后都落入他们这些人口袋之中,而让底层的兵士囊中空空,无银子养家。” “朕希望,爱卿到了辽东之后,把这个问题解决干净,爱卿以后要多少银子,朕就算把内帑掏空,也要凑齐。” 听闻朱由检如此说,孙承宗急忙重重点头,“陛下放心,老臣一定想法子杜绝这种事情。” “好!”朱由检点点头,随后拉着孙承宗讨论辽东眼下的局势。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一直到大殿暗了下来,朱由检这才发觉夕阳落山了。 此时,朱由检这才感到中午忘了吃饭。 想到还有孙承宗,茅元仪两人,朱由检不满的朝旁边伺候的王承恩道:“怎么回事?天黑了午膳也没有端上来?” “皇爷,奴婢……!”王承恩结结巴巴,一脸的委屈。 中午时刻,王承恩几次暗示皇爷到了吃午膳时间,然而,朱由检只是嗯嗯几声,便没了下文。 如今,午膳早已经凉了。被放在隔壁热炉子加热。 现在皇爷训斥他王承恩,王承恩自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茅元仪急忙上前解释,朱由检这才明白过来,便吩咐王承恩上膳。 很快,桌面摆了三人的食量,三份一模一样,都是四菜一汤,中间加了一只鸡。 孙承宗,茅元仪两人第一次与朱由检一齐进膳,两人见膳食如此简单,让两人都心中感到莫名的伤感。 堂堂大明天子,一国之君,膳食如此简单,传出去恐怕世人难以相信。 临界蛮夷小国听闻,岂能心怀敬畏之心? 然而,国库亏空,大明处处需要银子,刚才还需要从陛下内帑拿银子。 一句话,说到底,这都是他们做臣子的责任啊! 孙承宗,茅元仪两人顿时感到脸面发烫。 朱由检自然不知道两人心中所想,他热情招呼两人吃饭。 晚膳过后,孙承宗,茅元仪两人这才告退去了。 路上,孙承宗,茅元仪两人沉默并排而行,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茅元仪叹了一口气,朝孙承宗道:“稚绳兄,吾没有想到,陛下如此俭朴。” 茅元仪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晚膳之中。 他本来出身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祖父茅坤是大明有名的才子,父亲茅国晋做过工部郎中,他茅元仪不缺少银子,不然,也不会纳淮扬名妓杨宛,王微两人为妾。 孙承宗微微点头,他内心想得更为长远。 在孙承宗看来,陛下作为乃明君之像。 此乃大明辛哉!大明百姓辛哉! 作为将要赴向战场的臣子,他孙承宗必然要做到马革裹尸还的承诺。 不成功便成仁! 见孙承宗没有开口,脸色肃然,茅元仪明白过来了。 他知晓,眼前的上司兼朋友估计深有感触,内心一定有了决断。 这是好事吗? 茅元仪心中仿徨,内心思绪万千。……。 朱由检吃过晚膳,刚喝了一口茶,王承恩过来禀告,门外英国公张维贤,保定侯梁世勋,中极殿大学士秦士文,孙传庭,张世泽,黄得功一众人求见。 太阳落山之后,六人便来乾清宫见驾。 不过,得知朱由检正在宴请孙承宗,茅元仪两人,六人只好退回文渊阁等待。 王承恩等朱由检吃过晚膳之后,便派人去请六人,故此,朱由检听到六人一起来到乾清宫见驾。 朱由检放下茶盅,朝王承恩问道:“对了,王伴伴,今日京营可出现什么事情吗?” 今日几乎大半天的时间,朱由检与孙承宗细谈辽东局势,他忘了今日京营的事情,故此提前询问王承恩。 王承恩迟疑一下,他悄声道:“皇爷,奴婢好像听说了,京营有一些武将闹事,最后,都被张国公打入刑部大牢了。” “哦!是吗?”朱由检淡淡问道,一脸的平静。 在朱由检看来,如果今日京营平安无事,这反而怪了。 这种情况只会让朱由检感到京营背后势力利益深不可测! 如果是这样,朱由检就会放弃对三大营的改造,以后找借口把三大营调到九镇前线,让自己训练的新兵顶替三大营的角色。 虽然,这一改,恐怕让京城防守能力弱了几倍,不过,在朱由检看来,一切都值得的。 因为,如果他朱由检不能掌控京师三大营这把利剑,让他对朝堂革新变得阻力重重,时间久了,早晚都会被反噬。 如今,他已经训练了皇家亲卫营,虽然不堪大用,不过,只要坚持下去,终有一天,利剑出销,斩杀一切阻挡之势力。 “是的!皇爷。”王承恩重重点头。 “传他们进来!”朱由检吩咐道。 王承恩领旨出去,很快,带着六人进来。 张维贤,秦士文六人进来施礼之后,都站在一旁等候朱由检问话。 朱由检看向张维贤笑着道:“张卿,今日京营表现如何?” “陛下,恐怕三大营要让陛下失望了。”张维贤迟疑一下,正色道。 “哦!说!到底表现如何?可有人闹事?”朱由检一脸平静问道。 第64章 问题 张维贤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京师三大营,十万大军,堪战不及五分之一,操练荒废,以至不知号令,不谙步伐。” “神机营所倚重的火器“点放不齐,仰天虚发”,而且,火器老旧兵士所用有些甚至万历三十年的火铳。” “三千营兵士将领自己装备被私自贩卖,马匹几乎全失,只有少数将领拥有。” “五军营更为糟糕,缩到人员不及名册十分之一,兵士大多老弱病残,面有菜色,臣发问,得知他们半年没有领到军饷。” “臣清点戎政府的储备银两,发现早已经亏空,只剩下一个空壳。” 讲到这里,张维贤语气沉重,没有往下说了。 屋子内寂静无声,大家心思复杂,不敢多言。 而朱由检听完,他心中一点也不例外。 上一世,他登基一年之后,派李邦华清查京师三大营,最后看到李邦华的禀告,朱由检差点没有气得昏厥过去。 京师三大营的情况,要比现在还要极度糟糕,名册上面十万大军,实际只有一万七千人,不及十分之一。 当时,可把朱由检气坏了,他恨不得杀掉所有贪赃枉法,强夺豪取的兵部蛀虫。 不过,杀了几个人,便引起京师上下众怒,限于形势,朱由检被迫放弃了。 如今,张维贤禀告的话,让他心底升不起一股波动。 朱由检已经知晓,这些人贪污起来没有上限,他对这些人早已经失望,已经麻木了。 御书房之内,所有人低首沉默,都大气不敢出。 大家都等着朱由检发怒,不过,好半天时间,朱由检一直沉默没有做声,这让大家心底更加紧张起来了。 在大家想来,陛下心头的乌云酝酿时间越长,陛下爆发的怒意就越强大。 陛下这时候不出声,必然是黑夜暴风雨的前奏。 “张卿,秦卿,两位爱卿,这种情况你们说该怎么办?”朱由检蓦然出声道。 朱由检话音落地,大殿内空气仿佛流动起来了,所有人长长出了一口气。 张维贤与秦士文两人对视一眼,两人一齐拱手道,还请:“陛下做主,我等定然照办。” 此时,张维贤,秦士文两人心底早已经没了想保全京师三大营这些不法之徒将领,在他们两人看来,这些军中蟊贼已经动摇了国家的根本。 这些人必须要严厉处置,否则,姑息养奸,最后害了整个三大营。 如果京师三大营没了战力,这大明恐怕到时候要天塌了。 而他们所有人都难以逃掉这灭顶之灾! 朱由检缓缓点点头,朝张维贤,秦士文,梁世勋三人道:“既然不能作战了,就全力整顿。裁掉不合格兵士,发银子回家。至于吃空饷,冒领军饷的人,一个个替朕挖出来,不得放走一人。朕要用这些银子,重新打造一支全新的三大营。” “至于那些把手伸向三大营的官员,也一个个不要遗漏,他们奴役朕的三大营军士,要十倍偿还。如果不偿还,记下名字,朕让锦衣卫办理。记着,无论什么人都要追缴,不论牵连到什么皇亲国戚,王公大臣。” 最后一句,朱由检语气加重,一脸的阴沉。 张维贤,梁世勋两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两人眼中的苦笑和郁闷。 这可是得罪人的差事,两人很想抽身。 不过,陛下已经发话,两人想拒绝也没有理由。 见两人没有反对,朱由检便说道:“好!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张卿,梁卿,还有秦卿,你们三人合议一番,写个详细折子递上来让朕看看。” “是!”张维贤,秦士文,梁世勋三人急忙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正要让几人离去,不过,蓦然想到闹事之人,朱由检便开口道:“朕听闻今日闹事者不少,张卿,可是谁带头闹事?” 张维贤急忙拱手道:“陛下,是定西伯唐通。” 唐通! 朱由检自言,他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唐通此人,上一世,他朱由检非常器重,曾经赐此人莽服,玉带。任命此人为宣府总兵,密云总兵,他朱由检对唐通寄予极大的希望。 但唐通终负所托,先降李洪基,后降建奴,最后成为汉军正黄旗将领,南下斩杀曾经的同袍。 一想到此人罪大恶极,卖国求荣,而他朱由检曾经重用此人,朱由检心头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难受。 “很好!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吃朕的俸禄还闹事,来人,命令锦衣卫去刑部监狱捉拿唐通,把他打入诏狱审问。告诉骆思恭,这个人一定给朕狠狠的查。”朱由检怒声道。 王承恩听了急忙传令去了。 张维贤,梁世勋两人听闻朱由检要把定西伯打入诏狱,两人急忙对视一眼,随后,两人急忙朝朱由检说道:“陛下,虽然定西伯有罪,不听号令,聚众闹事。不过,陛下如此处置,恐怕会寒了这些武将的心。” “呵呵,寒心?朕这是按军律处置,凡是聚众闹事,不听号令者,战时定斩不饶。今日操练大日,朕正要让一众将士知晓,三天打鱼两天上网的日子一去不复还了。然而,有人竟然跟朕作对,朕岂能容他就算朕想容他,将来,恐怕敌人的刀剑都快要架在朕的脖子上了。一个没有战力的三大营,有什么资格护卫京师?有什么资格要双倍的军饷?有什么资格违反军法可以逃脱?” 朱由检一连三问,让张维贤,梁世勋两人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见两人无话可说,朱由检不再多言,他看向秦士文道:“今日兵部这些人可有什么想法?” 今日兵部也派人去观礼三大营操练,朱由检很想知晓,兵部这些人的想法。 秦士文想了想,沉声道:“陛下,兵部官员都在议论户部如何消减开支,增加军饷。” 消减户部开支? 朱由检听了心中冷笑,兵部这些人无非是拆西墙补东墙,一点创意都没有。 “孙爱卿,黄爱卿,张爱卿,你们三人如何看今日三大营的表现?”朱由检朝孙传庭,黄得功,张世泽三人看去。 三人对视一眼,孙传庭身为亲卫营统领,自然由他率先开口,孙传庭躬身道:“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让亲卫营新兵入驻三大营,以防止京师防守空虚而造成无法预料的危险。” 孙传庭此言一开,让张维贤,梁世勋,秦士文三人眉头紧皱起来了。 第65章 钱龙锡的疑问 朱由检没有表态,他只是点点头。接着便问张世泽,张世泽急忙回答道:“陛下做主就是,臣定照办。” 听到张世泽的回答,朱由检知晓,张世泽一定受到了他爷爷张维贤的叮嘱,奉行小心谨慎,中庸之道。 对于这个情况,朱由检心底自然不满意。 如今是他朱由检推动万事要大变时代,英国公张家这样的想法,已经落伍了。 朱由检仍然点点头,没有表露什么,他最后看向黄得功,问道:“黄爱卿,你的看法?” 黄得功摸了摸脑门,他想了想道:“陛下,可容微臣实话实说?” “哈哈,朕最喜欢说实话的臣子,黄爱卿直接讲,就算说错了,朕绝不怪罪。”朱由检微笑道。 “微臣看来,京营兵蛋子弱不禁风,这样的队伍碰到建奴,一百人也打不过建奴一个骑兵。”黄得功正色道。 黄得功的话很胆大,让英国公张维贤,保定侯梁世勋,大学士秦士文眉头一挑,三人脸色有些难看。 朱由检没有理会英国公张维贤三人的脸色,他笑着看着黄得功道:“真的吗?” “陛下,微臣如果说谎,天打雷劈。微臣所在的队伍,历经百战,就算这样,一百多名骑兵也杀不了建奴十个骑兵。”黄得功沉声道。 辽东百名骑兵灭不了建奴十个骑兵。 以此推之,更不用说久不上阵,已经荒废的三大营老爷兵了。 朱由检缓缓点头,他知道,黄得功说的是实情。 一旁的保定侯梁世勋见朱由检点头,他急忙闪身出口道:“陛下,臣以为黄游击危言耸听,太过儿戏。就算我京师三大营久不上阵,不过,人人死战,岂能杀不了一个建奴?臣认为,黄游击的话不可尽信。” “陛下,微臣愿意拿项上人头担保,微臣如果半句虚言,让我黄得功千刀万剐。”黄得功见保定侯梁世勋说他欺君,他急忙发誓道。 梁世勋皱眉,不过,他见朱由检一直没有表态,他也没有急着出口。 朱由检扫了两人一眼,最后看向张维贤,秦士文两人,说道:“大家的话,都听到了?如今整顿京师三大营是当务之急,明日开始,朕派亲卫营,锦衣卫协助戍府梳理京师三大营,兵部协调,凡是阻扰者,杀无赦!” 最后一句话,让张维贤等一众人心中一惊,后背寒芒刺骨了。 杀无赦! 这句话表示陛下心底多大的怒火啊! 恐怕怒火已经无法压制,必须要杀一些不法之徒,或许才能让陛下消气。 一旁的保定侯梁世勋不敢再多言了。 张维贤,秦士文两人对视一眼,两人脸上全是无奈之色,只好躬身领旨。……。 天黑了下来,钱龙锡府邸。 东林一众官员仍然没有散去,这些人激烈着辩论着眼下形势,商讨如何解救满朝荐一众同僚。 他们分为两种意见,一种是继续与天子硬刚,三日后早朝众人串联百官逼迫天子同意放人。 一种是等待已经拜入内阁的大学士刘一燝,韩爌两名大人来京,再商讨如何解决难题,在这一方看来,所有事情都变得扑朔迷离,需要静观其变,等待两名大人来京发力。 两方人都不认同对方的方法,以至于辩论了大半天,仍然没有结果。 这时,忽然有人喊道:“钱大人回来了。” 众人听闻,都急忙站起身来,站在门口等待钱龙锡。 果然,钱龙锡在仆人拥护下走了进来。 众官急忙上前见礼,寒暄一阵后,都落座了。 钱龙锡没想到自家来了如此多的东林同仁,他长叹一声道:“诸位,眼下形势未分,满大人他们的事情有老夫与几名同僚营救,各位大人应该安心等待才对,何必如此大张旗鼓来此?” “大人,你可见到满大人他们?”有人问道。 钱龙锡摇摇头,“骆思恭这厮怎么都不松口,老夫等待不及,只好去见他人了。” “大人!去见何人?可有把握?”有人好奇问道。 钱龙锡皱眉,不悦道:“此事机密,岂可轻易泄露?诸位,大家还是回去。如今事情,只能等刘一燝大人和韩爌大人两人来京再议。” “某听闻孙稚绳已经来京,他为何不见我等。”有人抱怨道。 “此人向来我行我素,不与我等同谋,见了他也是碰个软钉子。”有人无奈道。 “是啊!此人为何闭门不见我等,实在是太过无礼。”……。众人一致声讨孙承宗,满脸的不满之色。 钱龙锡见此,无奈道:“孙大人今日一直在乾清宫见驾,傍晚都没有回来,尔等不要猜疑才对。” 闻听钱龙锡此言,大家面面相觑,沉默不言了。 良久,忽然有人叹气道:“早知如此,我等应该派人联系孙大人,也好让孙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放过满大人他们。” “是啊!此事真是我等疏忽了!”……。屋内所有人纷纷点头,一脸的懊恼之色。 此时此刻,如果让众人得知孙承宗曾经得到过朱由检许下任何兑现的诺言,大家恐怕后悔死了。 钱龙锡也暗自检讨,他预测过孙承宗将要到来,没想到是这一天,打得他钱龙锡措手不及。 “好了!明日我去拜见孙大人,各位请回!”钱龙锡一脸疲惫,朝众人道。 众人点点头,都三三俩俩的告辞去了。 房间只剩下钱龙锡的师爷,卜安。 这名卜安眼眶深邃,年岁已高,模样极为特别。 钱龙锡望着卜安道:“这些人来了多长时间?” “回老爷的话,下早朝之后便陆续到来了。”卜安回禀道,他见钱龙锡望着他没有答话,他继续往下说,“大家经过商讨,分为两种意见各不服气。”接着,卜安大概讲了辩论经过。 钱龙锡皱着眉头听完,随后,闭着双眼长叹一声道:“都是一群废物,指望不上他们。” “大人说得对,老朽看来,这些人难成大事。” 钱龙锡点点头,他睁开眼朝卜安问道:“师爷,如今形势,你怎么看?” 卜安捋了捋胡须,笑着道:“大人,老朽已经琢磨到当今天子的用意。” “哦,师爷请讲。”钱龙锡双眼一亮,急忙道。 卜安自得点点头,他轻声道:“陛下受高人指点,想把朝堂暗中所有势力都收入内阁,这样一来,方便他监视各方势力。” 闻听此言,钱龙锡双眼一亮,他蓦然恍然大悟起来。 不过,刚过了几秒钟,他眉头紧锁,皱眉不解道:“这样做让朝堂更加混乱而已。天子这样做是何道理?” 第66章 密谈 卜安沉默片刻,他低声道:“恐怕将来有大动作。” 听闻卜安模糊语言,钱龙锡皱眉道:“还请先生明示。” 卜安捋了捋胡须,自言道:“老朽也是猜测,等日后才能看透天子的用意。” 钱龙锡见卜安卖起了关子,他心底一阵无语,只好道:“先生到底想说什么?” 卜安微微一笑,缓缓道八个字,“浑水摸鱼,一网打尽。” “浑水摸鱼,一网打尽!”钱龙锡自言,随后满脸的狐疑。 卜安笑着解释道:“天子这样做,就是把各方不安分的势力一步一步分解,然后一网打尽啊!” 听卜安如此解释,钱龙锡紧锁眉头,他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如果正如师爷卜安解释的这样,这天子好大的野心啊! 他就不怕下面的文官都造反吗? 钱龙锡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他朝卜安道:“师爷,天子年幼,刚刚登基,需要我等辅佐。再说,天子还是信王时候,性情忠厚,人人无不夸之。师爷的猜测太过匪夷所思,本官实在是难以相信。” 卜安听闻,不急不慢道:“大人,这里面恐怕也不是天子的意思,而是天子背后这股势力的意思。吾听闻,各地进入乾清宫的密折越来越多,说不定这些密折里面,有不少人挑拨天子与大臣的关系。” 密折! 钱龙锡眉头紧锁,开始沉思起来。 传言,天子暗中下令让各地大员上密折,这个密折不经过通政司直接进入乾清宫。 这明显违反了祖制,而且密折这种事情,唐代就出现过,弄得朝野上下人人自危,被后代废弃了。 如今,天子竟然采纳,这可不是好的兆头。 毕竟,谁也不知道密折里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如果被有人利用,岂不是人人自危?百官恐骇? 可是,天子没有明面下诏,这只是从地方传言过来的,没有实据,在京的官员也不好当着天子的面质问。 现在,刑部正在追查这个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谣言?到现在,百官谁也没有弄明白。 “先生,此事尚无定论,先生何以见得传言是真实的。”钱龙锡皱眉道。 卜安微微一笑,说道:“大人,等不久之后,大人定然相信老朽的话是对的。” 钱龙锡见卜安如此自信,他只好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了。 东林一众官员在钱府商谈时候,魏党大学士崔呈秀,吏部尚书周应秋两人受到次辅施凤来邀请,在施府书房相谈。 自从今日清晨魏忠贤带着一众队伍离京之后,魏党失去了主心骨,都没了斗志。 甚至有些投机者使出八仙过海的手段,另找势力投靠。 一时间,偌大的魏党似乎要分崩离析。 这个时候,崔呈秀,周应秋两人接到次辅施凤来的邀请,两人抱着狐疑的态度来了。 在崔呈秀眼中,施凤来俨然是魏党的叛徒,东林党的间谍。 不过,现在东林势大,崔呈秀孤掌难鸣,他不敢贸然反击施凤来。 故此,今日来施府是抱着试探的态度而来的。 至于吏部尚书周应秋,也是一样。 周应秋身为魏忠贤的死党,对施凤来的恼恨一点不比崔呈秀少。 两人联袂而来,准备想看看施凤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崔兄,周兄,来来来!请坐,请坐。”施凤来见到两人热情拉着入座。 崔呈秀皮笑肉不笑道:“次辅大人,今日热情过度,想必有什么喜事!” “哈哈,崔兄,实不相瞒,我已经接到方从哲大人的信,方大人明日就要回来了。”施凤来笑着道。 方从哲老家本来就是京师大兴县方家庄,他祖上是湖州府德清县人,永乐年间,祖上添为锦衣卫指挥跟随北上搬家到大兴县。 故此,自从方从哲辞官之后,每年都要去德清县祭拜祖先,住上大半年。 自从天子下诏拜他重入内阁,方从哲接到消息之后,便快马加鞭往回赶。 原本,方从哲已经绝了仕进之心,不过,家里给他送了一封信,让方从哲脸色巨变,连夜往回赶来。 所以,他进京比孙承宗仅仅慢了半步。 对于施凤来表现的高兴,崔呈秀,周应秋两人心中冷笑不止,没有答话。 两人也知晓方从哲身为齐党浙党楚党精神领袖,在朝堂内外一直是举重若轻的人物。 施凤来见两人沉默不言,他干笑一声道:“两位,我等联合方大人,才能控制住内阁局面。否则,等刘一燝,韩爌两人到来,情况就变得复杂了。” 崔呈秀,周应秋两人对视一眼,崔呈秀接过施凤来的话题道:“如今,张瑞图被陛下罢免,袁可立加入内阁,虽然袁可立一直表现出中立,不过,他对东林一派并不感到厌恶,反而厌恶的是我等。至于首辅秦士文,不偏不倚,仔细算来,东林一共有四票,加上方大人,我等也不过四票,施兄有何自信能够控制内阁局面?” “哈哈,两位,你们两人也太小瞧方大人的影响力了了!方大人神宗后期一人执掌内阁多年,门生故吏何其多?虽然秦士文不偏不倚,不过,两位不要忘了,秦家是山东蒙阴大族,秦士文父亲神宗期间,是太医院太医。方大人这时候岂会不认识秦家?”施凤来笑眯眯道。 一段话让崔呈秀,周应秋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感到惊异。 难道秦士文与齐党有什么关联不成? 不过,貌似没有听闻过啊! 崔呈秀,周应秋两人顿时陷入沉思起来。 正如施凤来说的那样,如果秦士文倒向了他们这一方,他们在内阁就掌握主动了。 毕竟,秦士文身为内阁首辅,这一人的权利几乎压倒内阁所有人。 由他撑着,东林党就算下面官员很多,也难渗透到上层。 “施兄,有何高见?”崔呈秀放下敷衍态度,正色问道。 “如今,兵部尚书人选陷入争执之中,我等应该全力支持王在晋任兵部尚书。至于王之臣,推荐他任南京兵部尚书。另外,太仆寺卿这个人选,我等一定要抓在手中,我建议由南京太仆寺卿接任。两位意下如何?”说完,施凤来看向崔呈秀,周应秋两人。 “呵呵,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崔尔在南京与东林一派交往密切。”吏部尚书周应秋朝施凤来冷笑道,他脸上全是嘲讽之色。 第67章 谋人选 施凤来不慌不忙笑道:“这是方大人的建议。” 周应秋冷笑,沉默不语。 崔呈秀眉头紧锁,默不作声。 施凤来看向崔呈秀,问道:“崔兄,你觉得如何?” 崔呈秀想了一会儿,开口道:“老夫认为,这个建议有些可笑,画蛇添足而已。” “哦?”施凤来一愣,接着拱手道:“还请崔兄指教,老夫亲耳恭听。” 崔呈秀淡淡道:“很简单,兵部尚书已经被陛下定下,而且,人选是秦阁老举荐的,他自然会想尽办法压下朝堂这些反对声音。” “陛下和首辅大人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有谁又能够改变?仅仅靠着一群御史言官,以及六科封驳权吗?呵呵,这样也太小看秦士文大人了。总之一句话,此事板上钉钉的事情。哪里需要我等相助?” 说到这里,崔呈秀看了施凤来一眼,继续道:“让我等把力量压在早已经成功的事情上,放弃太仆寺卿这个关键位子,这岂不是可笑?” 施凤来见崔呈秀如此说,他微微摇头道:“方大人和本官觉得,用十足的把握拿下兵部尚书这个位置,比失去太仆寺卿这个位子更加重要。否则,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画蛇添足而已!兵部尚书的位子,在乎于天子,岂是我等左右的?”崔呈秀淡淡道。 这事情崔呈秀看的明白,崔呈秀也知晓施凤来看的明白,施凤来不过是愿意赌一次罢了。 万一,陛下没有合适的人选呢? 到时候自然便宜了施凤来。 施凤来皱眉道:“崔兄有何高见?” “自然是争取太仆寺卿这个位子。”崔呈秀不慌不忙道。 听闻崔呈秀如此说,施凤来站了起来,他在房间来回踱步起来。 崔呈秀与周应秋两人暗中对视一眼,随后,两人起身要告辞。 两人已经打探到施凤来的底细,没有必要再多呆了。 见两人要走,施凤来急忙拉住两人。 施凤来满脸笑容道:“两位大人稍安勿躁,既然两位不认可方大人的建议,我自然也不再提此事,如今,魏大人离京而去,我们下面人心思动,我等应该同心竭力才对。万万不可有了间隙之心。” 今晚,施凤来自然感觉到两人与平常态度大变,以前是洽和无话不谈,现在两人态度透漏着极度的冰冷。 这让施凤来心底有些极度不安。 当然,他更为狐疑! 他不知晓两人为何对他的态度有如此反差的变化。 他本想把魏党拉拢在他身边做事,然而,如果魏党这两名骨干不愿意配合,他施凤来有些事情就做不成了。 施凤来到现在还不知晓,魏忠贤已经透话给崔呈秀,周应秋两人,而且,也把在朝堂的心腹托付两人照应。 所以,崔呈秀,周应秋两人现在可谓是如虎添翼,比往昔权势更加深厚了。 两人知晓了施凤来是个两面人,自然不愿意再深度合作了。 如果不是施凤来这个次辅位子,两人早就想办法扳倒施凤来。 崔呈秀朝施凤来一拱手,微微笑道:“施兄说得对,我等应该同心竭力,不过,这件事情上,某实在是难以认同。” “下官也觉得如此。”周应秋见崔呈秀客气起来,他也拱手道。 见两人态度终于缓和了不少,施凤来有些高兴,他笑着道:“此事不提了,不提了。这是方大人的建议,某也不过代替讲一讲。既然两位大人不同意,此事就罢了。来来来,咱们坐下继续谈别的。” 崔呈秀与周应秋两人对视一眼,两人只好返回座位。 “施兄有什么要交代的?”崔呈秀不动声色问道。 施凤来想了想,便说道:“兵部尚书就不讨论了,咱们眼下研究一下太仆寺卿这个人选。你们两人说,有谁可以继任?” “施阁老,如今满朝荐虽然被打入诏狱,不过,陛下还没有下最后的命令,眼下我们讨论太仆寺卿这个位子,是不是太早了。”周应秋皱眉道。 “不早!不早!”施凤来微微摇头,他沉声道:“满朝荐就算是大难不死,出了诏狱,难道他还有资格当然九卿之一?呵呵,此人言语太过胆大,竟然朝堂污蔑天子,这个罪行,最轻贬为庶民,最重满门抄斩,就在陛下一念之间。” 崔呈秀缓缓点头,“满朝荐是不会官复原职了。至于人选,本官建议是太仆寺少卿李鲁生。” 李鲁生是魏党“十孩”之一,恰好官居太仆寺少卿之位,是魏党最合适的人选。 施凤来点点头,他看向一旁的吏部尚书周应秋,问道:“周大人觉得呢?” “李鲁生此人最为合适。”周应秋言简意赅道。 施凤来见此,也只好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麻烦周大人递上折子,内阁讨论之后,交给陛下裁定。” 话已经说到这里,周应秋心中有一丝疑窦,也不便多问了。 “好!下官照办。”周应秋拱手道。 事情定下了下来,施凤来显得有些高兴了。 随后,吩咐下人摆上酒宴,招呼崔呈秀,周应秋两人饮酒。 此时,崔呈秀,周应秋两人一肚子事情,哪里有兴致饮酒作乐,两人借口有事,便告辞离去了。 走出施府,两人各自上了轿子,来到隐秘之处便停了下来。 两人走出轿子,围在一起低声交谈。 周应秋道:“施凤来今日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察觉不出来我等的态度?”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没有人告密,施凤来又不是长了顺风耳,那里知晓他已经露出马脚被大人察觉了?”崔呈秀淡淡道。 “如此说来,背后那些人还是在利用施凤来。”周应秋低语道。 “嗯!他半路出家,就算是内阁次辅,人家也不会傻的把自家的底蕴告诉他。更何况,他们只是合作罢了。”崔呈秀分析道。 “话虽如此说,不过,他让某上折子肯定没有安好心。大人就不该把咱们太仆寺卿的人选讲给他听。”周应秋道。 “没关系,李鲁生此人是放出去的诱饵,最后试探一下施凤来的反应。太仆寺卿人选,另选他人。”崔呈秀淡淡道。 周应秋点点头,朝崔呈秀问道:“大人可想好选谁没有?” 第68章 周皇后求情 “李蕃!”崔呈秀言简意赅道。 李蕃! 周应秋听了,顿时明白过来了。 李蕃身为太仆寺少卿,不仅是魏提督的义子,而且还是崔呈秀的心腹,举荐李蕃作为太仆寺卿,周应秋早就料到了。 “李大人最合适。”周应秋点点头道。 “李鲁生让旁人上折子,李蕃也让人旁人上折子,你静观其变,施凤来让你上折子,肯定没有安好心。我们不能让他得逞了。”崔呈秀吩咐道。 此话正趁周应秋心意,他急忙点点头道:“大人放心,下官让下面人安排好。” “嗯!”崔呈秀点点头,也没有多交代的了。 两人谋划完毕,便复回轿子,在各自一众家丁护卫下分别去了。 夜色更浓了,此时,乾清宫仍然灯火通明。 朱由检正在与曹化淳交谈。 曹化淳白天休息一阵之后,晚上精神十足,双眼明亮。 “如今内监各司基本肃清完毕,朕下次早朝准备大赦,放宫女回去,将宫女压缩在两千人左右,剩余一万多人全部放归。至于太监,朕准备裁掉一半,另一半分派皇庄或者外派。大伴,你这两天抓紧时间,再次替朕刷选一番,只留下没有背景的,忠心的做事的人,其余全部裁掉。”朱由检吩咐道。 这是第三次刷选,这也是朱由检最后一次刷选,他要把宫内不安定因素全部剔除出去。 曹化淳听闻裁掉力度如此大,他心中咂舌,不过,朱由检下的命令,他会不折不扣的执行。 “皇爷放心,奴婢一定认真仔细检查每个人。”曹化淳保证道。 “嗯!你做事朕还是放心的。”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还有,你如今身为御马监掌印,京营监军,外出执行任务需要护卫,你去找周遇吉,按照朕的话,找他要二十名护卫。” 曹化淳听了,心中一喜,急忙再次谢恩。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明日,京营开始整顿,你代替朕监军,要做到三个多字。” 听闻朱由检如此说,曹化淳急忙问道:“奴婢愚蠢,皇爷可明示?” 到底是什么三个多,曹化淳自然有些一头雾水。 朱由检道:“记住,多看,多想,多问。不可仗势欺人,乱下命令,否则,朕不依。” 曹化淳听了,答应下来了。 交代完这些,朱由检感觉已经没有可说的了。 见天色已晚,朱由检便让曹化淳回去,朱由检摆驾周皇后寝宫。 周皇后寝宫就在乾清宫右排厢房,走五十多米就到了。 由于朱由检明年元月才能改年号,故此,按例祖制,朱由检皇嫂需要到明年才能搬离皇后住所坤宁宫。 周皇后与朱由检皇嫂关系洽和,当初,周皇后信王太妃之位就是朱由检皇嫂亲自定下来的。 原本,朱由检宠溺田秀英,准备让田秀英封为信王妃。 不过,被皇嫂张氏一句缺少稳重之风,多巧丽之举,直接反驳了。 在皇嫂张氏看来,周皇后朴素贤惠,德行高洁,信王妃非她莫属。 果然,还是皇嫂张氏观人准确,周皇后一生真正与他朱由检做到了共甘共苦,毫无怨言。 “大伴,回去!”朱由检回头,看着一直护送身边的曹化淳说道。 曹化淳急忙躬身道:“奴婢等皇爷进去,再回去。” 朱由检听了苦笑摇头,随后,迈步入了周皇后寝宫。 周皇后早已得到女侍禀告,她率领一众侍女迎了过来。 见礼过后,周皇后接过女侍端过来的热汤,端在朱由检面前。 “陛下,这是臣妾派人熬的三鲜汤,陛下尝尝如何?”周皇后递上来笑着道。 三鲜汤是江浙地区名菜,主料为鱿鱼,笋干,鸡鸭汤等。 这道菜一直是朱由检喜欢的,也是田皇妃田秀英献上来的,每次去田秀英寝宫,她都会端上来。 周皇后从来不会做,她最拿手的是顺天府大兴县的茶汤。 朱由检皱眉,看向周皇后道:“皇后,可有什么事情吗?“ 周皇后见朱由检如此发问,她知晓瞒不住朱由检,她只好放下三鲜汤,朝朱由检欠身施礼道:“陛下,臣妾有言相告,不知陛下可否愿意听闻。” “讲!”朱由检直接道。 “陛下,臣妾觉得,已经关闭田皇妃一阵子了,田皇妃必然得了教训,想必以后定然改过,陛下是不是……。” 下面的话,周皇后不再多言了。 她不说,朱由检也明白,周皇后受人之托,在替田秀英求情。 毕竟,周皇后还不清楚田秀英的父亲所做的事情,她只知道田秀英在朱由检面前因为小事情而失宠了。 这也是朱由检让王承恩放出的风声。 其实,只有朱由检和田家这些人明白其中的深意。 恐怕连田秀英都蒙在鼓里。 朱由检想了想,缓缓摇头道:“朕乃天子,金口玉言,说过的话岂能随意改变?朕说过,让她闭门思过三个月,一天都不能少。皇后,朕问你,可有人在背后向你求情?实话告诉朕!” 周皇后听了,只好道:“袁贵妃和臣妾商议过,认为陛下此举,会让旁人以为内宫不合,传出去不利于陛下。” 听闻是袁贵妃的主意,朱由检眉头皱起,说道:“有什么不利的?不过是被人背后嚼舌罢了。告诉袁贵妃,朕只是教训一番田秀英,别无他意。让她少插手此事,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是!臣妾领旨。”周皇后点头,不再多言了。 朱由检望着周皇后微微消瘦的脸庞,轻声道:“皇后,宫女们都已经学完了吗?” 朱由检问的是三天后,被外放的将近一万多名宫女。 这些宫女将要被散放,朱由检作为后世熏陶的灵魂,他焉能不替这些宫女准备一番? 在皇宫,朱由检知晓,最辛苦最艰难的还是底层的这些宫女。 她们的命运直接掌握在上面服侍的主子身上,稍有不慎,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轻者挨骂挨板子,重者直接被打死抬到乱坟岗埋了直接了事。 在宫内,反而是底层的太监有多处谋生手段,容易过活。 “陛下,真的要把这些宫女全部放出宫吗?”周皇后担忧道。 第69章 静极思动 “是的!朕已决!”朱由检道。 “可是,这样一来,以前皇宫发生的事情,这些……!”周皇后没有说下去了,她的意思很明白,怕宫女泄密。 朱由检微微摇头,他摆手示意侍女退下,接着朝周皇后道:“无妨!朕已经想过了,她们都编入锦衣卫,将来要逐步管理起来,凉她们也不敢明目张胆乱言,到时候有人会警告她们。” 都编入锦衣卫? 周皇后听了,美目一阵呆滞。 她不明白,天子到底要想干什么? 难道准备让她们充当眼线不成? 想到这里,周皇后醒悟过来了。 朱由检见周皇后面露恍然大悟之色,他微微点头,“不错,朕打算让她们充当朕在民间的耳朵,眼睛。将来,朝堂每下一次诏令,朕就会知晓下面百姓的真实反应,这样一来,朕就不会被地方大臣欺骗了。” 周皇后缓缓点头,笑着道:“陛下圣明。臣妾看来,宫内无需这么多人伺候,陛下的主意一举两得。不过,……。”说到这里,周皇后话语一转,轻声道:“让她们学习这些酿造白糖,杆杆酒技术,让她们抛头露面贩卖,臣妾总有些不妥,恐怕被世人批判。” “无妨!朕给了她们锦衣卫官身,无人敢欺负朕的亲卫。”朱由检霸气道。 “臣妾担心的是,将来,她们恐怕找不到好郎君。”周皇后无语道。 朱由检缓缓摇头,“这无须担心,她们既然是锦衣卫,将来,自然在锦衣卫里面挑选。朕不相信,锦衣卫这些人敢拒绝他们的上司。” 上司? 周皇后听了,终于放下心来了。 原来,陛下一切都想周到了,将来的事情,她更不无需担心了。 以后,只希望,这些出宫的女子,能够嫁一个好的郎君。 周皇后心底默默念叨。……。 一夜过去,清晨,朱由检早早起来,吃了早膳,便来到万岁山营地与周遇吉等人骑马溜了几十圈,等身体大汗淋漓,朱由检这才准备下马。 周遇吉一个飞身下来,急忙过来接过朱由检手中的缰绳,服侍朱由检脱下战袍。 朱由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惆怅道:“朕的骑术感觉太差劲了。” “陛下的骑术已经非常不错,胜过亲卫营大部分人。”周遇吉挤出笑脸,艰难奉承道。 “哦?比你们这些将领如何?”朱由检卸掉战袍,护甲等物,朝周遇吉好笑道。 “自然……比我等臣子还要好。”周遇吉结结巴巴道。 对于周遇吉这番话,朱由检自然不会相信。 他知晓自己才不过训练几天的功夫,岂能胜过这些将领? 此时,王承恩他们捧着衣服跑了过来,替朱由检披上外套。 几人服侍完毕,退后几步跟在朱由检,周遇吉两人身后。 朱由检望着周遇吉笑着道:“今天怎么回事?净挑好话对朕说?这不像你周遇吉的性格,说!说说你心里的事情。” “陛下圣明,微臣知晓瞒不过陛下!”周遇吉急忙给了朱由检赔笑,接着便说道:“统领孙大人,张世泽,黄得功他们都有差事,只有微臣没有?微臣想……想……。”说的这里,周遇吉偷眼看向朱由检,一脸的期盼之色。 “怎么?静极思动了?”朱由检好笑道。 “是!微臣自觉与黄闯子和张世泽两人相比,不分伯仲。微臣想不通,陛下不派给微臣任务?”周遇吉闷声道。 “就为了这个?”朱由检有些无奈道。 “自然!陛下看来是小事,不过,对于微臣,对于一营全体将士看来,是大事。”周遇吉正色道。 听闻这番话,朱由检终于明白何处出错了。 想必一营一直被当作防守皇宫的角色,他们静极思动,不甘心了。 朱由检揉了揉手腕,他板着脸朝周遇吉道:“可是一营有人有怨言?” 周遇吉自然不敢隐瞒,他微微一顿,随后,低首道:“有几人,就是上次检阅嘉善的那几名。” 上次,朱由检带着孙传庭检阅亲卫营,最后,五千米冲刺,十公里加重赛跑,最后无人过关,只有十名勉强说得过去,被朱由检嘉善一番。 可见,有能力的人总是不安分啊! 朱由检皱了皱眉头,随后沉声道:“你去告诉他们,上次他们完成任务没有?另外,问他们一句,是朕的皇宫安危重要?还是去京营重要?让他们各自写出心中的想法,有一点,必须是心中真实想法。如果敷衍朕,朕绝不轻饶。” 听闻朱由检如此说,周遇吉急忙道:“陛下,他们有几人还不会写字。” “不会写字?还不挤出时间认真学习?军中教习怎么管教他们的?告诉这些教习,朕对他们的工作很不满意,一定要加强作业。”朱由检不满道。 周遇吉没想到陛下这火烧到了教习身上,他身体打了个寒颤,只好低头不语了。 对于写字,周遇吉也是深恶痛绝的,无奈是,陛下执意在亲卫营推广,无人敢违背。 一日不学会五个字,就被评为不及格啊! 一月有十次不及格,就会被评为差生,这样一来,月俸降了一级,扣除五钱。 第二月仍然被评为差生,月俸再降一级,扣除五钱。 第三个月,如果还被评为差生,月俸直接减半,沦为三两银子。 这样的规定,让亲卫营新兵们都对军中发放的书本着魔了,一到空闲时间,大家都去军中学堂学习。 幸好是差生是一个月十次不及格的规定,如果改成五次三次,他们这些大兵头恐怕直接认输了。 训斥完周遇吉,朱由检长长吐了一口气,朝周遇吉道:“朕有句话说的没错,就是朕的皇宫安危是最重要的,故此,一直让你负责这一点。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以为京师太平了。否则,朕哪一天说不定做了冤死鬼呢!” 最后一句话,朱由检语气意味深长。 周遇吉听闻如双雷轰顶,他呆滞片刻,随后,扑通一声跪倒地上,“臣没有领悟陛下圣意,臣死罪!” 此时,周遇吉一颗心突突直跳,他自觉自己肩膀担子重若万斤。 第70章 呵斥 “好了!起来!”朱由检扶起周遇吉说道。 周遇吉满脸愧疚之色,他沉声道:“臣以后定然为陛下守好宫门。” “嗯!一定要学会如何辨人,这才是世上最有用的本领。”朱由检点拨道。 “是!”周遇吉记在心中,他一脸正色。 朱由检点点头,起身回宫。 接下来他像往常一般回乾清宫冲洗一番身上的热汗再去御书房批改奏折。 刚坐在椅子上一会儿,首辅秦士文,次辅施凤来带领一众内阁六部官员门外求见。 朱由检放下毛笔,传话让众人进来。 秦士文,施凤来,李国普,崔呈秀,孙承宗,吏部尚书周应秋,礼部尚书来宗道,刑部尚书薛贞,工部尚书薛凤翔,一行人依次入内。 出了户部与兵部,六部尚书全都到齐了。 今日倒很难得! 朱由检心中惊讶,他吩咐侍卫赐座。 侍卫们搬出凳子放在秦士文等人面前,便退了出去。 秦士文等人再次谢恩,大家这才缓缓落座。 如今,众人知晓天子赏座已经是常态。 时间久了,大家心平气和接受下来了。 朱由检见众人沉默,没有人率先开口。 他便朝众人道:“各位爱卿,朕准备册封孙爱卿为安辽伯,替朕坐镇辽东,孙爱卿即将动身。大家议议辽东的事情!” 安辽伯!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目瞪口呆,震惊至极。 这……这……。 众人无不震撼,自觉此时此刻,用什么话都表达不出现在的感受。 大明律有一条文,“凡文官非有大功勋于国家,而所司朦胧奏请辄封公侯爵者,当该官吏及受封之人皆斩,其生前出将入相,能去大患,尽忠报国者,同开国功勋一体,封侯谥公,不拘此例。” 按此例,文官不得封公侯。 而且,如果有人冒然奏疏请封,这个奏请之人和奏请被册封的人不但不能被册封,还会有杀身之祸。 故此,按例,文官最高的待遇就是被封为伯爵。 如今,天子竟然册封孙承宗为安辽伯。 众人心底焉能不震撼?不吃惊? 一众人面面相觑,半天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唯有,秦士文,孙承宗两人正襟危坐,旁若无人。 秦士文戎马一生,见惯了大风大浪,对生死已经看开,自然对名利也看淡了很多,他自然没有太大的反应。 孙承宗早已经知晓,而且,他是当事人,自然外表没有反应。 不过,孙承宗心底紧张起来了。 毕竟,伯爵可是大明文臣百年来的难以企及的,张太岳生前也不过加封太师之位,赠上柱国。 施凤来自觉喉咙干涩,他见众人无人长时间开口说话,他只好硬着头皮道:“陛下,孙大人进伯爵之位,恐怕会让朝堂再次陷入争论之中。此事还需要从长久计。” 施凤来知晓,天子这口子一开,将来,朝堂少不了陷入争斗之中。 毕竟,在大家眼中,孙承宗在辽东战场四年的表现,并没有太耀眼的政绩。 唯一亮眼的是,保持了四年的平稳。 仅仅因为这而被进伯爵之位,那些辽东武将,九镇总兵,焉能会心服? 而朝堂文武百官更会激烈反对,特别是武勋一脉,他们反弹声音更为强烈。 当年,就算是功劳滔天的于少保,戚少保两人也没有加封爵位,而今,孙承宗何德何能比得上上面两位? 施凤来相信,只要陛下一下诏,就会有无数反对的折子递上来。 故此,他才敢出言反对。 “哦?怎么从长久计法子?”朱由检朝施凤来问道。 施凤来顿了顿,说道:“陛下,文武百官商讨之后,才能定下来。” 施凤来暗中的意思,朱由检焉能不明白? 朱由检瞅着施凤来道:“朕已决。内阁拟旨,今日必须定下来。” 施凤来皱眉,他拱手直言道:“臣难办下来。” “哦?为何难办?”朱由检瞪着施凤来道。 施凤来身体一抖,他急忙道:“孙大人的功劳恐怕不能让百官心服。到时候,恐怕有无数人询问陛下,孙大人在辽东有什么过人的政绩?” “呵呵!”朱由检冷笑。随后,朱由检站了起来,走出御案,来到众人中间。 朱由检环视一圈,朝众人道:“朕在这里替孙爱卿讲讲,他都有什么功劳。” 说着,朱由检伸出两个手指,朝众人道:“朕认为,孙爱卿有八大功劳。” “其一,孙爱卿率辽民驻扎宁远,烧砖,炼灰,采石,强了城墙防御,屡次打退建奴入侵,此为第一功。” “其二,宁远之地,地广而荒,孙爱卿积极屯田,召唤辽人回归故居,开荒种地,发展采煤,煮盐,海运等,造福辽人,巩固边防,此为第二功。” “其三,辽东总人口没有锐减,散布于关外四百里土地,这些人在孙爱卿政策下,闲时耕田,战时杀敌,几乎全民皆兵,协助大明官兵杀敌,立功无数,此为第三功。” “其四,孙爱卿因地制宜,组建城堡,虽不能攻击贼酋,但也避免我大明军队与贼酋交战伤亡惨重,因地制宜,取长弃短,谋国之策也。此为第四功。” “其五,孙爱卿“以辽人守辽土”,招募的辽人士兵戍守宁远,节省了国库的经费,提高了士兵的守土激情,这些人辽人敢于与建奴野外死战,可谓是国家之幸也。此为第五功!” “其六,孙爱卿到任之后,整顿军队,杀冒领军饷之人,淘汰老弱残兵一万多名,训练成一支精兵。这是谓赏罚有度,练军有方。此为第六功。” “其七,孙爱卿派使者去朝鲜,使它声援我大明,又在东江犒赏毛文龙部,节制其部,后形成了辽人、朝鲜、皮岛部以及朝廷军队四方势力共同抗击后金的局面,收复了400多里的失地,逼迫建奴大军后退700多里,不敢与我军争锋,此为第七功。” “其八,孙爱卿主政辽东四年来,局势平稳有加,军队,辽饷控制有度,不似今日糜烂局面,让贼酋成为国之大患。此为第八功。” 说完,朱由检转头看向施凤来,喝道:“有这样的功劳,孙爱卿焉能不大赏?有这样的功劳,还堵不住朝堂悠悠之口吗?如果有人做到孙爱卿所做的事情,朕现在给他一个侯爵!” 施凤来被朱由检怼的哑口无言,整个人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第71章 商议经过 朱由检见施凤来无话可说,他不再看施凤来,转身朝秦士文道:“秦卿,你说说看。” 被朱由检点名,秦士文只好点头道:“臣赞同陛下的意思。” 对于孙承宗加封安辽伯,秦士文喜闻乐见,毕竟,孙承宗的出身与他大概相似,都是由文入武,既然孙承宗能加封安辽伯,以后,像他们这样的这些人,岂不有了盼头? 同时,在秦士文看来,陛下这样做,有一种千金买马骨的姿态。 将来,前线必然涌现出一批敢死战不怕死的武将! 爵位对武将有天然的吸引力,而且,此例一开,他们这些人才是真正受益者。 将来,有武将立了很大的功劳,盖过孙承宗,天子和朝堂焉能不赐予爵位? 到时候,恐怕无人能够阻拦。 就算是天子也不行。 秦士文很看到这个状态,毕竟,他戎马一生,看见了太多的武将憋屈,看见了太多的将士临死前的惆怅之色。 立大功而不赏,将士心死! 赏赐不公,老兵心死! 九镇为何一直没有国之良将,就因为这八个字啊! 秦士文看得透,他双手赞同朱由检的提议。 朱由检点点头,他看向李国普道:“李卿,你也说说。” 李国普站了起来,他躬身道:“老臣赞同陛下的加封。” “好!李卿请坐下。”朱由检满意点点头,招呼李国普坐下说话。 等李国普坐下之后,朱由检看向最后一名内阁大学士,崔呈秀。 “崔爱卿,你也讲讲心中想法!”朱由检正色道。 此时,崔呈秀已经看清了形势,刚才陛下一顿话,就是敲打施凤来不听话。 他自然不敢忤逆陛下的圣意,不过,他怕陛下不知晓孙承宗的底细。 这一刻,崔呈秀如坐针毡,迟疑不决,一脸的尴尬。 见崔呈秀忸忸怩怩似的,朱由检皱眉道:“崔爱卿,怎么回事?你想说什么?” 朱由检最后一句话语气有些深沉,让崔呈秀心中一突,他急忙站起来躬身道:“陛下,臣赞同陛下的决定。不过……。” 崔呈秀话还没有说完,朱由检摆手直接打断道:“赞同就行了。坐下说话!” 一句坐下说话,让崔呈秀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去了。 崔呈秀只好坐了下来,不再多言了。 朱由检问遍大殿的所有内阁辅臣,全都是赞同之意。 当然,当事人孙承宗和施凤来两人除外。 朱由检转身看向施凤来,平静问道:“施爱卿,看来,你想错了。朕的重臣都赞同。你怎么说?” 重臣和忠臣一字之差,却让施凤来听了汗毛倒竖,心底冰冷起来了。 陛下的话分明是说他施凤来不是忠臣,与他朱由检作对。 天经地义,他施凤来心底没有对天子有一丝不忠啊! 施凤来急忙跪倒在地,重重磕头道:“陛下,老臣一片赤心,并没有私心啊!” 朱由检皱眉,上前扶起施凤来,做无奈的样子道:“朕让你讲话,又没有训斥你?何故如此惊慌?起来!” 施凤来被朱由检托着,他只好缓缓站了起来。 朱由检望着施凤来继续道:“朕只想告诉你,你不经过询问调查,草草定言认为此事不可。这样做,一叶遮目,会得出谬论。长此以往,害人害己,对朝堂政策影响更是灾难。” “是!臣恭听陛下教诲。”施凤来心中无奈,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很好,这样!就有你拟旨,下达通政司,解惑朝堂反对的人。也算是带功立罪了。” 带功立罪? 施凤来脑海一阵恍惚,他万万没有想到陛下竟然让他去摆平朝堂反对的声音! 这……这……。 这接不接? 这如何是好? 施凤来脸面僵硬,心底乱如一团。 “怎么?施爱卿有意见?”朱由检皱眉道。 闻听此言,施凤来打了个激灵,他急忙躬身道:“臣领旨。” “嗯!”朱由检点点头,这才从施凤来身上收回目光。 他复回御座之上。 至于剩下四名尚书,朱由检没有打算问他们。 兵部尚书周应秋,刑部尚书薛贞,两人是魏党一脉,既然崔呈秀已经赞同,朱由检知晓两人自然不会持反对态度。 礼部尚书来宗道,此人深得皇兄器重,七次进阶,显赫一时,皇兄拜他经筵讲官,太子太傅。来宗道一般遵守古制,而且,对朱由检有拥立之功,朱由检自然不会当作靶子敲打。 至于剩下的工部尚书薛凤翔,来自亳州,毫无疑问是勋贵一系,也不算是外人。 不过,朱由检不问,表示有人就心服。 蓦然,工部尚书薛凤翔出列,他躬身道:“陛下,此事太过忽然,是否召集众官廷议?” 朱由检听闻,皱眉道:“怎么?各位内阁大人都赞同了,六部官员除了你,还有谁不满意?难道尔等比朕的内阁大臣,六部重臣都厉害吗?此事情朕已经交给施爱卿处理,尔无需多言,退下。” 一句退下,让薛凤翔碰了个软钉子,薛凤翔暗中环视众人一圈,果然见无人出列持反对意见,他只好躬身退回了。 就在朱由检开口询问众人来意的时候,蓦然,孙承宗出列,他深深一礼,朝朱由检道:“陛下,老臣请求陛下收回成命,待老臣再立战功,陛下一并封赏不迟。” 既然有人出言反对,孙承宗自然要谦让婉拒一番,表明态度。 否则,在大家眼中,吃相过于难看了。 这是士大夫一贯的秉性。 朱由检摆手,正色道:“朕意决,爱卿无需多言。在朕看来,爱卿的功劳受之无愧,无需理睬他人言语。” 孙承宗见朱由检如此说,他只好谢恩退回原位。 朱由检朝众人环视一圈后,目光落在秦士文身上,“秦卿,汝等可有什么事情禀告?” “陛下,恕老臣无能,兵部和户部尚书人选争议太大,六科动了封驳之权,旨意无法下达。”秦士文出列,无奈道。 咦! 朱由检顿时感到惊异了。 上次早朝,朱由检借助满朝荐污蔑事情,把御史言官六科官员大部分都打入了诏狱。 在朱由检看来,六科班房已经瘫痪。 在如此严厉形势下,朱由检没想到还有人敢串联动用封驳之权。 第72章 奸党 “他们人在何处?”朱由检问道。 “回禀陛下,就在外面。”秦士文道。 “传他们进来!”朱由检吩咐道。 王承恩领命,急忙传旨去了。 很快,六科一众官员进入大殿,将近有十几名,站在那里黑压压一片。 这些人朝朱由检见礼以后,退到一旁等待问话。 朱由检环视他们一圈之后,淡淡道:“你们可知晓朕当初在早朝的命令?” 六科官员闻听此言,大家暗中交换了目光,接着,兵科给事中萧基出列,他朗声道:“陛下,臣等知晓。” “哦!既然知晓,汝等为何持有反对意见?”朱由检面无表情问道。 兵科给事中萧基躬身道:“陛下,臣等认为,王在晋不适合担任兵部尚书,毕自严更不适合担任户部尚书。” “哦!你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吗?”朱由检朝一众六科官员问道。 “臣等附议!臣等附议!”一众六科官员一齐躬身回答,非常整齐。 朱由检扫视了这些人一眼之后,目光最后落在萧基身上。 萧基此人来自惠州府,被坊间号称东林“地孤星金钱豹子”。 上次早朝没有站出来,成为漏网之鱼。 如今,他竟然背后串联这么多人,由此可见,定然是东林背后的势力发力了。 朱由检瞪着萧基,冷笑道:“王在晋,毕自严两人不适合,尔等说,谁适合?你们吗?” 萧基急忙躬身道:“回禀陛下,辽东督师王之臣适合担任兵部尚书。前吏部尚书周嘉谟可为户部尚书。” “哦?你问问,内阁大臣可有人赞同尔等提议吗?”朱由检瞥了萧基一眼,冷声道。 萧基听闻,眉头微皱,他迟疑一下,看向一众内阁大学士。 而内阁大学士们正襟危坐,宛如石雕一般。 内阁辅臣大多数更认同秦士文的提议。 至于与王在晋有间隙的孙承宗,他最烦东林逼宫这一套。故此,自然不会帮衬。 而施凤来,刚才被朱由检敲打,他不敢再出头了。 剩下的秦士文等人,自然更不会赞同了。 “既然内阁大人无人赞同,尔等提议自然是不可取,朕命令尔等退下,好好反省一下,休要无理争吵。”朱由检说完,摆手示意他们退去。 一众六科官员面面相觑,接着人影晃动,有几人出列躬身告退了。 萧基见队伍渐渐要散去,他心一狠,急忙跪倒地上大喊道:“陛下,万万不可让攀附阉党之人执掌兵部啊!” 此话一出口,顿时让杂乱的六科官员渐渐安定下来了。 大家都驻步等待朱由检的反应。 凳子上,大学士崔呈秀,李国普,吏部尚书周应秋,刑部尚书薛贞四人听了,都脸色一变,双目透着冷色。 而荐举人秦士文脸色更是直接黑了下来。 萧基的话自然是剑指王在晋,映射他秦士文与阉党有关联,这是他秦士文心里不能忍受的。 “陛下,老臣发誓,臣和……!”秦士文出列正要辩解,朱由检摆手示意秦士文坐下不要多言。 秦士文见此,只好坐回凳子上等待。 朱由检缓缓迈步,来到萧基面前,沉声道:“阉党?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侮辱朕的近侍?你可知晓,朕的皇宫,上上下下都有他们操劳,就算没有苦劳也有功劳。而在你的眼中,竟然把朕的伴伴们称作阉党!由此可见,尔大逆不道,心怀不轨,污蔑朕的近侍。来人。” 随着朱由检话音刚落,门外冲进来四名亲卫。 “把这个大逆不道贼子打入诏狱,让骆思恭好好查查!”朱由检吩咐道。 亲卫领旨,架着萧基朝外面走去了。 萧基刚要大喊,嘴就被亲卫塞上他自己的鞋子,呜呜呜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听不见了。 这些亲卫在门口自然能够听闻里面争执的声音,他们对萧基的话非常憎恶。 毕竟,他们也算是陛下身边的近侍之一。 六科一众官员见了,都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大家面面相觑,待在原地。 朱由检扫视众人一圈,淡淡道:“既然尔等不愿意走,就待着!”说完,朱由检不理会这些人,他朝王承恩吩咐道:“传许显纯!” 刚才,朱由检给了这些人一个机会,可是,这些人不知好歹,这样就不要怪他朱由检翻脸无情了。 六科一众官员不明白朱由检话中含义,既然天子发话让大家待着,故此,无人移步离去了。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过了一炷香时间,许显纯大汗淋漓进入大殿。 许显纯见过朱由检之后,他退到一旁等待问话。 同时,许显纯不时暗中擦脸上急汗。 这一段时间,朱由检晾了许显纯一阵子,差事都交给了骆思恭,这让许显纯心底忐忑不安至极,却又毫无头绪。 今日忽然召见,许显纯心底极度紧张。 “许爱卿,朕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多少?”朱由检蓦然发问道。 任务? 监视东林党的任务? 许显纯双眼一亮,他急忙上前躬身道:“陛下,臣已经查到了很多。” “是吗?”朱由检反问道。 “是的!”许显纯正色道。 “很好!许爱卿辛苦了!”朱由检点点头,随即手指指着六科一众官员道:“去仔细看看,里面有没有奸党之人?朕警告你,不能包庇任何一人!”末了,朱由检面无表情道。 不能包庇任何一人? 许显纯闻听此言,知晓陛下话中有话,他心思千转,最后抬头偷眼看了一眼,躬身道:“臣领旨!” 对于许显纯,察言观色这个本领他早已经炉火纯青,仅仅从刚才抬头看一眼陛下的神情来说,许显纯已经知晓如何做了。 而一旁的六科官员听到朱由检话中奸党的两个字,大家顿时汗毛竖起,恐骇起来。 不少人脸色惨白,如临末日。 许显纯来到目光躲闪的六科官员面前,他装模作样看了一遍,随后转身来到朱由检前面,躬身道:“陛下,这些人都是奸党!” 都是奸党! 一句话,让六科官员全部毛骨肃然,大家骇然起来。 扑通扑通扑通……。跪倒声音一个接着一个,紧接着便是冤枉的大喊声音传来。 一时间,这些六科官员没了往昔傲然之色,只有不断地磕头乞求。 朱由检漠视这些人变色龙一般转变,他厌恶的大手一挥。 王承恩会意,他喊了一声来人,很快,一众亲卫冲了进来把这些六科官员全部带走了。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等秦士文,孙承宗他们反应过来,人早就被亲卫抓走了。 第73章 廷推 秦士文一众内阁大臣对视一眼,接着,秦士文出列,他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鲁莽!朝廷需要他们效力,如果全部打入监狱,恐怕六科无法运转了。” “秦卿无需多虑,以后,圣旨通过内阁直接下达通政司,六科负责记录存档。”朱由检道。 秦士文听了,心中诧异。 陛下这是要夺回六科的封驳之权吗? 这可是违背祖制啊! 朝堂官员岂会答应? 还没有等秦士文准备说话,来宗道出列了,他一躬身,朗声责问道:“陛下,这是打算剥夺六科封驳之权吗?” 来宗道一副诘问样子,朱由检知道自己说实话恐怕被眼前这个功臣口喷唾沫教训。 朱由检想了想,站起来朝来宗道笑道:“来卿请坐,容朕慢慢解释。还有秦卿,都坐下谈。” 朱由检做足了礼仪姿态,来宗道与秦士文对视一眼,两人只好坐回位子。 朱由检缓缓走出御案,他边走边朝内阁大臣,六部尚书说道:“朕没有打算收回六科的特权,朕这样做,无非是看这些官员动不动就串联一起,让内阁政令无法及时下达。朕这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希望他们能够自省。” “朕关他们一阵子,等刘一燝和韩爌两位先生来了,朕自然放他们出来。各位爱卿无需多虑!” 听闻朱由检如此讲,来宗道拱手道:“陛下圣明,老臣还有一问,不知早朝那批官员如何处置?” “一样!等他们知道错了,很快就会放了!”朱由检含糊道。 来宗道信以为真,他再次拱手施礼,“陛下正是仁慈之君,这是国家和臣子们的幸哉!” “来卿过奖了!”朱由检笑着摆手,随后问道:“各位爱卿还有什么事情吗?” 经过朱由检刚才雷厉风行动作,兵部尚书,户部尚书人选自然定了下来。 如今,只剩下太仆寺卿这个位子了。 秦士文便说了此事。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好!大家议议!” 施凤来急忙道:“陛下,关于太仆寺卿的人选,是否让都察院,通政司他们也参加?” 关于官员擢升廷推,按例,由内阁,六部尚书,都御史,六科给事中,通政使掌道御史等商讨定案上报天子,最后由天子定夺。 施凤来的提议自然符合规定。 来宗道点点头道:“不错,应该让他们也过来议论一下。” 来宗道开口,秦士文等人都附议了。 朱由检便吩咐传都察院,通政司的负责人。 时间过了片刻,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通政使吕图南两人被带了过来。 两人一进大殿,便上前施礼见过朱由检。 朱由检扫视两人一眼,笑道:“两位爱卿免礼,今日廷推,等会儿你们也发表一下看法。”说完,朱由检看向秦士文,示意开始。 秦士文出列,他躬身道:“太仆寺卿的人选,吏部上报三人,第一名,太仆寺少卿李蕃。第二名,太仆寺少卿李鲁生。第三名,南京太仆寺卿李英魁。” “三个人选,还请陛下定夺。”说完,秦士文躬身施礼,退到一旁去了。 朱由检看了吏部尚书周应秋一眼,开口问道:“周爱卿,吏部只有这三个人选吗?” 周应秋急忙出列,恭声道:“陛下,吏部与六部官员,都察院,通政司等商议,一致推出这三人,这三位大人多年来政绩出众,官风良好,正适合擢升一级。” “三人?”朱由检自语,随后看向众人道:“各位爱卿可有什么说的。” 对于太仆寺卿这个位子,朱由检心底已经放弃了。 他心底看重的官员现在位子太低,而太仆寺卿是三品大员,朱由检不能再做破格提拔连升三级的事情了。 毕竟,一个罗元宾已经成为朝堂百官的靶子,朱由检提拔自己人之后,恐怕再次竖起一个靶子,让百官围攻起来。 这一次,朱由检准备默默暗中提拔,而且,这一次,六科官员,都察院御史被打入诏狱一大堆,而空缺的位子,正是朱由检塞人的机会。 这些人盯着太仆寺卿这个位子,而他朱由检要的是六科。 故此,这一次,朱由检态度十分和睦。 听闻朱由检发问,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出列,他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以为南京太仆寺卿李英魁正适合太仆寺卿这个位子,他在南京留守多年,官风政绩俱佳,深受坊间百姓赞颂。而且,按例,太仆寺卿位置空缺,应该优先让他接任。臣以为,太仆寺卿的位子,非他莫属。” “臣反对!”左都御史房壮丽话音一落,蓦然一道声音传来,接着,刑部尚书薛贞出列,他沉声道:“陛下,李英魁此人真实情况与房大人说的不符。此人在南京留守多年,常常留恋烟花之地,为官放荡傲慢,不似清廉自律臣工,臣以为,此人断不能提拔。” 听了薛贞的话,房壮丽脸色一黑,他沉声责问道:“薛大人,你说话可要讲证据。否则,就是污蔑官员。” 薛贞听了微微一笑,道:“此事在南京街坊人人而知,而且,有案子在刑部报备,本官派人南下走一趟便能查出来。何来的污蔑?” 薛贞掌管着刑部,他自然知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隐秘。 房壮丽脸色跟黑了下来,鼻子一哼,冷笑道:“如此说来,现在薛大人没有实据就如此污蔑上升官员,其心何在?”说完,房壮丽转身朝朱由检深深一礼,大声道:“陛下,臣弹劾刑部尚书薛贞,此人言语刁难,阻击考核上升官员,其心思龌龊卑鄙,存在公报私仇之嫌疑。还请陛下明察。” 一旁的薛贞听了,脸色也阴沉下来,他急忙躬身辩解道:“陛下,臣刚才是据实所讲。微臣不过是质疑考核官员德行,房大人的弹劾甚是无礼。” “陛下,薛大人避重就轻,心怀不可告人之心。还请陛下明察。”房壮丽再次躬身道。 “哼!”薛贞鼻子冷哼,正要反击,朱由检站了起来,朝仍然准备争吵的薛贞,房壮丽两人道:“好了!朕允许廷推之上,各位爱卿大胆直言,不过,是直言官员得失而不是无理争吵。你们两人给朕退到一边,好好自省一下。”说完,朱由检摆手,让两人退到一边。 第74章 决定 被朱由检训斥退下,左都御史房壮丽仍然不甘心道:“陛下,臣希望陛下吸纳臣工的建议,不可刚愎自用啊!” 刚愎自用? 朱由检眉头一挑,他内心像是被刺了一般,有些生疼。 因为,史书给他留下来的是刚愎自用的性格。 这主要是东林党人文字宣传记载的功劳。 如此颠倒黑白,这让他朱由检难以释怀! 对于房壮丽此人,朱由检已经知晓其人的底细,他表面上是魏党,其实,真正是潜伏在魏党之中替东林党人做事的内鬼。 房壮丽与东林“天暗星青面兽”房可壮乃一族之人,这是隐秘,很少人知晓。 他们一房在安州,一房在青州,两者老家相差几百里,表面看毫无关联,其实暗地里关系极为密切。 这种情况,就是往昔世家常用的手段,两边势力都押注,无论两方势力谁赢了,他们都毫无损伤。 这种首鼠两端的伎俩,一直被世家奉为万世圭臬,永久不衰。 如今,眼前这个奸徒又提起这一句,朱由检焉能不生气? 朕不听他们的话就被污蔑成刚愎自用的性格? 这就是常人说的笔杆子诛心之论。 朱由检脸色阴沉可怕,一股煞气从心底蔓延起来。 一旁的秦士文见此,急忙出列,朝左都御史房壮丽喝道:”尔身为都察院之长,廷议就事论事,为何言语如此狂誖?还不跪下认错?” 都察院左都御史是正二品大员,如果被陛下一气之下罢免,再加上以往罢免的满朝荐等人,将来坊间舆论对陛下圣名不好,秦士文自然要阻挡这种事情发生。 毕竟,他如今是内阁首辅,天子圣名有亏,他秦士文第一个逃不掉笔诛口伐。 被秦士文一声重喝,房壮丽蓦然一惊,他想起了满朝荐的下场,房壮丽再也不敢多言,他急忙下跪,重重磕头道:“臣刚才一片赤心,言语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治罪。” 朱由检见此人像孙子一般直接投降了,他双眼深处怒火飘忽不定。 大殿死寂,所有人鸦雀无声。 房壮丽头埋在地上越想越怕,后背被冷汗打湿了。 良久,朱由检缓缓开口道:“朕什么时候让你觉得朕一意孤行,刚愎自用了?” 这话自然询问跪在地上的房壮丽,房壮丽心头一哆嗦,他再次重重磕了个响头,用委屈的声音道:“臣一时激动,言语狂誖,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说着,房壮丽磕头如捣蒜。 朱由检看了一会儿,等房壮丽脑门下面地面染满鲜血,朱由检这才缓缓道:“朕看你这次认错的态度很不错,就不计较了。不过,房爱卿啊!如果还有下次,休怪朕治你大罪。” “是!臣领旨!”房壮丽急忙回应,他现在已经头胀嗡嗡直响了,同时,脑门如被撕裂一般难受。 这一刻,他真后悔接受施凤来交给他的差事。 朱由检不再理会房壮丽,他朝内阁辅臣六部尚书等一众官员道:“朕刚刚登基,总有人欺朕年幼无知,众卿说说,朕自登基以来,大事小事何时一意孤行?不听众臣意见?” “朝堂之事,每次都争执不断,朕一决断,总有另一方不满意。朕常常左右为难,感慨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让众卿满意。” “每到为难时候,朕很想不管了。然,朕已经继承祖宗基业,深受文武百官期盼,朕知晓,国事渐辛,百姓艰难。众臣期望中兴之举,百姓期望安居乐业。” “可是,朝堂人浮于事,争吵不休,夸夸其谈者多,认真做事者少。朕长叹,如此乱局何时休啊?” “诸位爱卿,你们说说看?”末了,朱由检朝众人问道。 秦士文等一众重臣听了,脸面有些发烫,大家面面相觑,长时间没有开口。 朱由检也知晓问他们也问不出理所当然来。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太仆寺卿就按吏部上报的,就第一名李蕃。” 说完,朱由检问众人,“各位爱卿有什么意见?但说无妨!” 由李蕃出任太仆寺卿,崔呈秀,李国普,周应秋,薛贞他们自然没有意见。 中立的秦士文,孙承宗,来宗道根本没有插手这个事情。 只有施凤来,还有吕图南两人心底有些不甘心。 不过,眼下形势,两人不敢有所举动。 至于房壮丽,他已经熄灭了反对的心思。 施凤来见无人答话,他内心止不住的叹息。 今晚,他好不容易拉来两名强有力的助力,到头来仍然一场空。 如今,看来,尽快写信让刘一燝,韩爌两位大人赶快入京,否则,时间长了,东林中兴的局面将要丧失了。 “既然无人反对!内阁就定下来拟旨,下达通政司。”朱由检吩咐道。 秦士文出列领旨,朱由检便问道:“秦卿,内阁可还有什么事情?” 秦士文想了想道:“陛下,是关于王之臣大人的,王大人从辽东退下来,不知陛下……!” “这事情朕已经想过了,王之臣在辽东督师之位,四个月时间,虽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准备重整北部边境,王之臣任宣大总督,总督宣大、山西等处军务兼理粮饷,辖宣府,大同,山西三抚三镇。至于现任宣大总督,早已经上奏疏告老乞休,朕已经准许了。”朱由检说道。 众臣听闻,这才明白过来。 王之臣从辽东督师改为宣大总督,这待遇也不算亏了。 如今看来,天子早已经心有成竹了。 可笑他们仍然在朝堂争执不休! “陛下圣明!”秦士文躬身赞同道。 众人也急忙起身,附议赞同。 朱由检让众人免礼,随后,便开口道:“孙爱卿的事情,诸位要尽快下达通过。朕思量,让孙爱卿尽快入主辽东,明日就起身出发。” 见朱由检如此说,秦士文急忙道:“陛下放心,臣等一定办好。” 朱由检点点头,“很好!如果再有人怠慢,秦卿无需理会。” “是!臣领旨!”秦士文躬身应了下来。 朱由检这样做,有两个想法,就是希望孙承宗从党争的局面挣脱出来,不要被东林人利用。 第二点,当然是他希望孙承宗尽快入主辽东,改变辽东的糜烂局势。 “孙爱卿,趁此机会,你站出来说两句!”朱由检看着孙承宗微笑道。 第75章 各阶反应 孙承宗听闻,他出列朝朱由检一礼,接着转身朝众人道:“某有一言,众臣可作证,建奴一日不灭,某誓死不还。” 说完,孙承宗从腰间解下玉佩,直接断为两截,他肃然道:“如有违背,犹如此玉,让某粉身碎骨!天诛地灭!” 孙承宗发下如此大的誓言,让众人一惊,大家满脸的复杂。 朱由检也是一愣,随后,他脸色渐渐严肃下来了。 本来,朱由检让孙承宗随便讲几句场面话,可是,他朱由检忘了孙承宗的性格了。 “取朕的天子剑来!”朱由检朝王承恩喝道。 王承恩领旨,疾步去了。 很快,带来一把宝剑。 朱由检接在手中,他摸了片刻,庄严道:“这把宝剑,朕一直佩戴身边,今日,赐予孙卿。见剑如朕亲临,朕赐孙卿公侯之下先斩后奏之权。” 说完,朱由检双手把天子剑递在孙承宗面前。 圣人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今日,天子如此待孙承宗,孙承宗热泪盈眶。 “陛下!臣……!”孙承宗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朱由检正色道:“孙卿,接剑!” “是!”孙承宗压下心中激动,他双手捧起天子剑。 这一刻,大殿众人双眼全是惊羡之色。 天子剑如朕亲临,公侯之下先斩后奏之权! 这大殿所有官员都逃不脱这把剑的节制! 这个孙稚绳祖坟真是冒青烟了,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所有人都感慨,心底复杂至极。……。 孙承宗等一众重臣离去,原地只剩下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 没有朱由检发话,许显纯自然不敢出言告退。 此时,许显纯很希望天子派给他差事,否则,他手下人心将要散去,以后,队伍就不好带了。 特别是刚才目睹孙承宗被陛下赐天子剑,陛下受给的权利,让许显纯震撼至极,恨不得取而代之。 此时此刻,许显纯心底的野心终于被激发了。 他很渴望立下大功! 朱由检看了一眼因激动而脸面潮红的许显纯,淡淡道:“朕当初交给你的差事,趁现在有时间,仔细回禀!” “是!”许显纯急忙点头,他顿了顿后便开始从东林底层官员开始。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过了三炷香时间,许显纯把探查的所有事情都讲了出来。 当然,这里有很多是几年前早已经抓到的把柄,许显纯为了表功,今日托盘而出。 朱由检听完,脸面阴晴不定。 这些被打入诏狱的东林官员,都没有一个是冤枉的啊! 这些人哪一个不徇私枉法,勾结商人? 哪一个不豪取巧夺,贪得无厌? 特别是表面清流官员,背地里更是龌龊不齿,私欲难填。 做的非常隐秘,不过,在锦衣卫暗查之下,卑鄙的德行表露无遗。 “很好,朕让这些号称清流的奸贼身败名裂。”朱由检恨声道。 说完,朱由检朝许显纯吩咐道:“证据做足,这些已经被关押在诏狱的东林官员,现在开始,交给你拷问。至于漏网之鱼,都派人盯着,到时候收网,一个也不能逃脱。” 许显纯听了,急忙提醒道:“陛下,臣需要陛下手令才能提人拷问。” “无妨!朕知会骆思恭,这个大案子全部交给你处理。骆思恭即日起,另有重用。”朱由检淡淡道。 听闻朱由检如此说,许显纯双眼一亮,急忙躬身领旨。 朱由检吩咐王承恩把刚才亲卫抓的人都交给锦衣卫,由许显纯押着去北镇抚司诏狱去了。 另外,朱由检传令骆思恭,让骆思恭全力配合亲卫营整顿京师三大营,不得怠慢军务,诏狱之事交给许显纯。 骆思恭接旨之后,诏狱关押之官员全部交给许显纯处理,他直接去京营去了。 许显纯接手之后,严令这些在押的官员任何人靠近,违令者仗杀! 一时间,诏狱气氛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另一边,内阁上下忙着敕封孙承宗安辽伯的事情。 拟旨,下达通政司,寻找府邸,安抚闻风而来质问的官员等,一直到天黑总算完成了任务。 秦士文,施凤来两人去乾清宫回旨,朱由检与两人商议一番,决定明日便让孙承宗动身,而且,由朱由检亲自率领文武百官给孙承宗送行。 陛下亲自带领百官送行啊? 秦士文,施凤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到天子对孙承宗的器重再次超出了他们心中的预想。 “陛下,是否慎重考虑?毕竟,眼下京营正在整顿……!”秦士文劝道。 秦士文比较担心天子的安全,毕竟,大明从成祖开始,很少有这样的事情了。 有谁能保证,在路上不出事故? 朱由检摆手道:“无妨,让朕的亲卫营,锦衣卫,压阵就行了。另外,通知顺天府罗元宾,做好街坊治安情况。” 秦士文见朱由检如此说,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他只好与施凤来两人领旨去了。……。 孙承宗被加封安辽伯的消息从内阁为中心点开始,四面八方朝京师扩散,一天的时间,早已经传遍了京师大街小巷。 王公大臣,侯门府邸,这些主人无不震惊,震撼! 朝堂百官,大宅大院,这些人感叹惊羡,接着便是呆坐沉思。 国子监的士子们早已经发狂了,很多酒楼被包下,他们在这里挥斥方遒,激扬文字,遥想当年洪武成祖盛世! 至于坊间百姓,三三两两集在一起,热切讨论着这个事情,大家认为,这孙承宗运气真是好,两代天子对他宠信有加。 天渐渐黑了下来,一名青袍男子慢慢穿梭在街坊小道,他年龄不大,二十多岁的模样,步伐稳健有力,不紧不慢的在回家的百姓人流移动。 他耳边已经听了很多百姓和书生对安辽伯和孙承宗的议论。 在大明百姓看来,安辽伯三个字,代表着新天子的愿望。 天子希望边境安定,故此,不吝厚赏。 而书生们讨论更多的是朝堂颁布下来的孙大人的“八大功劳”。 八大功劳有书生认为总结的很对,孙大人功劳不小。 而也有其他书生认为,八大功劳名不符实,天子赐予安辽伯,简直是乱弹琴。 两者争执不下,甚至动起手来。 青袍男子一路上,解围了不少,同时,他聆听了众人的各自论点,心底更加敞亮。 第76章 各人各态 穿过重重街道小巷,前方就是客栈,青袍男子迈步推门而入。 一进门,耳边传来呵斥声音。 店小二正在不耐烦的驱赶一名落魄的中年书生离去,而这名落魄中年书生央求想要夜宿一晚,哪怕是马厩就行。 店小二不耐烦道:“客官啊!没有银子,马厩也不行,柴房也不行。你哪里来还是回哪里去!”说着,要驱赶这名落魄中年书生。 青袍男子扫了一眼落魄中年书生,见此人眉目晴朗,与店小二对话虽然软弱,不过,仍然掩盖不住身上的一丝傲骨。 青袍男子非常欣赏,他上前一步,说道:“小儿,做生意礼让三分。这个老兄的房钱,某出了。” 说完,青袍男子掏出银子,扔给店小二。 店小二一阵惊讶,随后朝青袍男子谄笑道:“啊呀,卢老爷回来了。里边请,里边请。”说着,请青袍男子上二楼。 青袍男子无视店小二邀请,他朝落魄的中年书生道:“在下姓卢,暂住二楼,如果老兄还有其他难处,只管找某。”说完,青袍男子登上二楼自去了。 毕懋康目光望着二楼卢姓青袍男子离去的背影,他心底一阵感激。 特别是,刚才他一阵呆滞,忘了感谢搭救之恩,这让毕懋康有些惭愧。 不过,毕懋康已经记下这名青袍男子的面容,他毕懋康以后定然报答今日搭救之恩。 “你这个傻子真是运气好!跟我来!”店小二冷眼瞥了毕懋康一下,迈步朝后院走去。 毕懋康跟着,一路沉默不语。 店小二把毕懋康带到后院一处房间,径直离去了。 在店小二看来,毕懋康穿戴寒酸,包袱里面没有银子,这样的人将来只会沿街乞讨了。 毕懋康看着十分简陋的房间,一股霉气扑鼻而来。他只好打开木窗,让冷风吹了进来。 虽然外面的风很冷,不过,毕懋康心里却是一团火。 明日,他将要面见天子,想到这一刻,毕懋康开始幻想自己未来……。 孙承宗的安辽伯府邸,被朱由检定在“十王府”隔壁的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院落。 十王府成祖年间建造,曾经是未成年的皇子们的集体住所,不过,到了朱由检这一代,只剩下他独居一段时间。 这还是朱由检被册封信王时候开始。 从神宗开始,十王府可以说名存实亡。 已经渐渐成了在外的封疆大吏进京居住之所。 朱由检对这个地方怀有不一样的感情,这里承载着他很多记忆。 如今,朱由检下令十王府封闭,开始按照他的想法改造。 孙承宗的府邸被赐在此处,是朱由检深虑之后的。 在朱由检计划里面,将来,十王府将要改造成皇家学院,围绕皇家学院周围的自然是众星闪烁的功臣。 这样才能彰显皇家学院的不朽! 安辽伯府邸大门紧闭,淹没在黑暗之中,大门前连守卫都没有,更不要提门前的灯笼。 乍眼看上去萧败,不过,白天,大门前来来往往的权贵轿子,就表明了不凡。 今日,京城百官府邸最热闹的就是这里。 王公大臣,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在京的封疆大吏,能来的都来了。 无奈,自从礼部颁旨仪仗撤了之后,孙承宗便宣布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一人。 所有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天黑之后,终于都散去了,这里复归了平静。 不久,一顶轿子停落在大门前,钱龙锡从轿子内钻了出来。 他望着安辽伯大门,眼中全是惆怅之色。 这是他第六次来这里,也只有眼前这座府邸的主人,才能解救眼下岌岌可危的局势。 孙稚绳啊!孙稚绳!老夫真没有想到,你竟然再次一步登天,而且成为大明继张太岳之后,权势滔天的人物啊! 安辽伯,天子剑,尚方宝剑,辽东督师节制辽蓟登莱皮岛四地,先斩后奏不臣之心。这天子是多么的信任你孙稚绳啊! 钱龙锡再次感叹,他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恨意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孙承宗就不愿意见他一面?就不愿意替东林同僚求情? 在外人看来,如今,东林因为孙承宗的加封再次名扬天下,然而,只有他钱龙锡知晓,孙承宗已经不是当年年轻时候的孙承宗了。 他有了自己的思量,有了自己的判断,已经与东林渐行渐远,隔阂不断。 同时,钱龙锡隐隐约约有些察觉,东林内部因为孙承宗的事情,渐渐分为两个堡垒,一方反对孙承宗,一方支援孙承宗。两者针对相逢,如果长此下去,东林因为孙承宗而有分化的可能。 这是东林高层决不允许的! 一定要把孙承宗拉到东林这一边助势。 今晚一定见到孙承宗本人!否则,誓不罢休! 钱龙锡下定决心,他整理一下衣冠,迈步朝大明走去。 “哐哐哐哐!” 钱龙锡用力敲门,半天时间过去,里面仍然无人响应。 钱龙锡气得脸色张红,他回头朝仆人吩咐道:“给老爷砸门!老爷不信这个孙稚绳不出来。” 几名仆人轿夫听了,都捡起附近散落的木棍子,开始敲打大门。 “哐当!哐当!”砸门的声音传出很远,很快惹来顺天府巡逻队伍,这些人查清楚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扣押了钱龙锡等人。 “老夫乃吏部右侍郎,尔等岂敢造次?”钱龙锡怒斥道。 “呵呵!就算你是吏部尚书,半夜砸了伯爵府的门,也要到顺天府衙门走一趟。”说着,这名铺头大喊招呼手下人押着钱龙锡回衙门。 钱龙锡见势不妙,他朝伯爵府大喊:“稚绳兄!你还不出来吗?你难道要与我等一刀两断?难道看着为兄受……!”钱龙锡话还没有说完,直接被衙役堵上了嘴,只剩下呜呜呜叫声。 伯爵府门内的护卫早已经到来,他们听到外面声音,便有人急忙朝孙承宗禀告。 孙承宗手中的书颤抖一下,他缓缓合上书,无奈的闭上了双眼。 旁边的茅元仪见此情景,感觉有些不妙了。 茅元仪知晓孙承宗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果然,孙承宗睁开双眼,缓缓站了起来,“吾准备去顺天府看看。” 第77章 辩论 “大人,何至于此?在下不建议大人冒险。”茅元仪委婉劝道。 如今,京师各方势力都盯着安辽伯府邸,盯着孙承宗的漏洞,茅元仪心底自然反对孙承宗冒险去见东林的人。 今晚见了钱龙锡,恐怕第二天,陛下御案上面摆满了弹劾孙承宗的奏折了。 孙承宗知晓茅元仪担心自己未来前途,他缓缓摇头道:“事情总该有个了结。” 了结? 茅元仪听闻,沉默片刻,他不再劝阻了。 他知晓,孙承宗如果不表明与东林人一刀两断,这些东林人见到孙承宗有利用价值,岂会白白放过? 这些人会想尽办法拉拢和威逼孙承宗。 对于这一点,茅元仪见过的太多。 接着,安辽伯府邸大门打开,孙承宗一行人朝顺天府衙门走去。 他们一行人不急不慢,也没有理会暗中的盯梢线人。 罗元宾正在大堂询问钱龙锡,听到安辽伯到了,罗元宾率领顺天府一众衙役迎了上来。 见过礼之后,罗元宾探问道:“伯爷可有要事?” 孙承宗摆手道:“某无事,罗大人自便处理公务,等审问完钱龙锡,某只想问他一句话。” “原来如此,请伯爷稍等,卑职立即处理案子。”罗元宾躬身施礼,随后立即升堂审问钱龙锡。 钱龙锡对于砸伯爵府邸的大门供认不韪,在钱龙锡看来,孙承宗已经来到衙门,他的事情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记录画押之后,罗元宾扔下令箭,朝钱龙锡怒喝道:“尔身为兵部官员,知法犯法,肆意挑衅新任伯爵府,按大明律重挞五十。” “来人,给本官执行。”说完,钱龙锡扔下令箭,朝两旁一众衙役吩咐道。 四名衙役冲上来,压住钱龙锡正要执行。 钱龙锡朝孙承宗这边大喊道:‘稚绳兄,救吾啊!救吾!” 此时,钱龙锡声音充满了哀求之音,他一脸的恐惧。 孙承宗见此,他心中长叹一声,这就嘴中煌煌大义,危急之下贪生怕死,惶惶不可终日的东林高官啊! 他们这些人何德何能被称作开启东林中兴的元老呢? 孙承宗朝罗元宾拱手道:“还请某问话之后,罗大人自行处罚。” “就依伯爷!”罗元宾回礼道,随后,他一摆手,一众衙役急忙退了下去。 孙承宗看着钱龙锡缓缓道:“钱兄,老夫有一问,不知钱兄可否愿意指点?” 钱龙锡感受到孙承宗言语之外的拒人千里的冷漠态度,他眉头微皱,朝孙承宗道:“稚绳兄,有话请讲。钱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孙某问钱兄,圣人言,克己复礼为仁。一曰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钱兄可做得到?”孙承宗问道。 大白话的意思是“克服自己的毛病脾气,恢复良知,天天守住仁道,人人这样,天下和谐。这样子的仁德是由自己良知决定,而不是由别人口说是非而放弃的。” 孙承宗问钱龙锡可做得到。 钱龙锡微微一怔,随后拱手道:“某吾日三省吾身,不曾间断。” “既然如此,钱兄可悟透过什么吗?”孙承宗缓缓问道。 钱龙锡皱眉道:“为臣之道,克己奉公。” “说得好!不过,钱兄,你是这样做的吗?”孙承宗沉声问道。 钱龙锡皱眉,不明白孙承宗想说什么,他思索起来。 孙承宗没有理会钱龙锡的沉默,他自言自语道:“圣人曰:为故人行私谓之“不弃故友仁人”,以公财分施谓之“谦谦君子”,枉法曲亲谓之“有德高士”,离世遁上邀名谓之“高傲奇才”,行惠取众谓之“得民之心”。” 白话意思是,圣人讲:为老朋友行私被称为不遗故旧,把公财分送给私人被称为仁爱的人,违反法规偏袒亲属被称为品行好,避世邀名被认为清高傲世,施行恩惠笼络民众被称为得民心。 仁人者,公财损也。君子者,民难使也。有德行者,法制毁也。高傲者,民不事也。得民者,君王孤也。此八者,匹夫之私誉,国之大败也。 白话意思:做仁爱的人,国家财富就有损失。做君子,民众就不听使唤。品德好者,法制就遭到破坏。清高傲世,民众就不侍奉。得民心,君主就会遭到孤立。这八种名声,是个人的私誉,国家的大祸。 “钱兄,可认同圣人此言?”末了,孙承宗问道。 钱龙锡皱眉道:“稚绳兄想说什么?” 孙承宗见钱龙锡没有答话,孙承宗脸面严肃起来。 “钱兄,吾观东林八种都占了,这是祸国殃民之举!”孙承宗沉声道。 钱龙锡闻听此言,脸色巨变,他大喊道:“孙兄,无凭无据为何污蔑吾等同僚?难道他们不是孙兄昔日的师兄师弟?吾等何时成了祸国殃民之人?” “钱兄!孙某曾经就是其中一名,才知晓尔等衮衮高层,是何丑陋面目!如今的东林,早已经忘记阳明先生和东林先生的宗旨,坠落成为了权利和私欲倾轧的地方。孙某不屑为伍,今日起,孙某与众位割袍断义。最后,孙某奉劝钱兄一句,有道是,天理昭昭,否极泰来。”说完,孙承宗转身朝门外走去。 钱龙锡顽固不灵,孙承宗只好放弃了辩论。 钱龙锡大惊,他朝孙承宗背影喊道:“孙兄!汝为何如此绝情?难不知道是何人带汝进入朝堂?难道忘了刘大人的教诲了吗?” 孙承宗的启蒙先生是一名老酸秀才,至于恩师吴道南也不是东林之人,对他一生影响最大的是神宗时期前兵部尚书房守士更不是东林党人。 只因为当年,孙承宗主持应天乡试,因为试题上写了孙承宗的语标,而遭到他人势力的忌恨,这些人试图利用官员每三年一次的考核将孙承宗逐出京师,当时,大学士刘一燝力保孙承宗,孙承宗得以豁免,从此,孙承宗被打上东林的烙印。 闻听钱龙锡背后喊叫,孙承宗脚步微微一顿,不过,随后,他大步离去了。 这么多年来,他看在刘一燝当年搭救份上,对东林一直闭一眼睁一只眼,恩情早已经还清了。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孙承宗看来,他恨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逃避朝堂争端,不如袁礼卿这般铁面无私,嫉恶如仇! 第78章 送行(1) 第二日,旭日升起。 京营将士列队完毕,肃然而立。 从辕门到营地彩旗飘扬,激励每一个入营的兵士。 辕门门口前,一支整装待发的队伍肃然而立,这些人目光闪烁,人人巍然不动。 前方,一支帅旗随风飘扬,硕大的“孙”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帅旗下面,孙承宗默然而立,他目光透着沉静。 在帅旗前边的两旁文武百官,都安静的默默等待。 众人不时余光望着孙承宗,目光深处都是一阵复杂。 “天子到!”蓦然,传话的锦衣卫骑马一路喊来,众官顿时来了精神,都肃然起来。 随着喊声结束,一条长龙队伍出现在众人面前。 前方是一排排锦衣卫开道,站立两旁,接着是亲卫营军士,虎视眈眈巡视每个人。 在后面是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等一众官员骑马拥护着龙辇缓缓走来。 “陛下到!”进入辕门,礼部官员大喊道。 随着喊声落地,孙承宗率领文武百官叩拜,三呼万岁。 紧接着是京营列队的军士,将近五万人的喊声响起,声音如滚雷,直冲云霄。 喊声过后,刹那间,偌大的京营鸦雀无声,只有少许的马鸣声音传来。 朱由检下了龙辇,他来到孙承宗面前,双手扶起孙承宗道:“孙爱卿请起!” 孙承宗谢恩缓缓站了起来。 朱由检朝地上的文武百官道:“诸位爱卿平身。” 文武百官谢恩,都依次起身。 朱由检转身看向出发的队伍,他缓缓道:“诸位将士免礼。” 将士谢恩默然而立。 朱由检环视一圈后,见这些人军容不错,他缓缓点头。 这是张维贤,孙传庭他们连夜挑选的一千精兵,适合护卫孙承宗左右。 朱由检再次转身缓缓登台,看向京师三大营列兵。 他缓缓道:“诸位将士起身。” 随着朱由检话音落地,京师三大营列兵都依次缓缓站了起来。 这个过程缓慢,用了将近五分钟时间,朱由检这才看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朱由检看到之后,面无表情。 接下来,王承恩朝孙承宗等出发队伍宣旨,内容由礼部拟写,大意就是为远行队伍祝颂。 内容有些多,王承恩花了半柱香时间念完。 念完之后,孙承宗带领队伍扣头谢恩,接过圣旨。 这时候,该朱由检讲话。 朱由检从台下走下来,来到孙承宗等人面前,他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孙承宗身上,问道:“孙爱卿,这些人够吗?” 孙承宗答道:”陛下,人已经足够多!” “朕听张维贤他们禀告,这是百战之兵,爱卿到了辽地之后,再次训练一番,作为爱卿的亲兵。有他们这些人保护,朕对爱卿的安危也放心了不少。”朱由检道。 “谢陛下隆恩!”孙承宗感激道。 朱由检点点头,他看向后面的茅元仪问道:“茅爱卿,督师的安危,朕就交给你了。” 茅元仪听了,急忙跪下道:“臣领旨,定然完成圣命。” “好!平身!”朱由检扶起茅元仪笑着道。 接着,朱由检看向将要出发的这支队伍。 他环视一圈,朝众军士大喊道:“朕听闻,有些人被选上反而滔滔大哭,不愿意去前线为国效力。昨夜,辞职的很多,朕想听听你们的心中真实想法,谁愿意上前过来?” 听闻天子如此说,队伍顿时一阵轻微骚动,随后,渐渐平静下来。 不过,他们脸上的跃跃欲试表情丝毫掩盖不住。 朱由检自然看得见,他再次喝道:“谁可愿意上前讲话?” 说完,朱由检看着众人露出鼓励目光。 然而,大家仍然心存顾忌,不敢冒然上前答话。 长时间见无人上前,朱由检心底也是有些无奈。 他知晓这些人是怎么的想法,不过是如今京营革新在即,残酷的训练淘汰之后,加入京营标营,将来有双倍的军饷。 现在他们被派到前线,失去了这个机会,他们岂能甘心?岂能心服? 虽然兵部承诺,出发后每日送十两银子安家费,不过,与双倍军饷比起来,这十两银子算什么? 如果不是兵部威胁,如果不是为了养家,如果不是怕失去军职,他们早就不干了。 “无人上前告诉朕,可是,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蓦然,朱由检大喊道。 “朕知晓,你们感到不公平!感到自己受到了委屈!感到为何别人能拿双倍军饷,而自己只能拿平常所得。而且,有时候还要被拖缺月俸。” “朕现在告诉你们,想拿双倍军饷的,恐怕让平常人失望了,朕实话告诉你们,只有武举人这样的人才能够拿刀双倍军饷。这样的淘汰率,你们大家自问,自己是否通过?” 随着朱由检话音一落,队伍开始窃窃私语,嗡嗡议论声音传来。 朱由检无视这些议论,他继续道:“大家或许拿朕的亲卫营比较,认为他们为何拿双倍的军饷。朕今日也实话告诉你们,他们不仅要有武举人的实力,还要学会写字,学会兵法,学会各种各样的兵器操作。如果考核通过不了,仍然拿的是平常的军饷。” 此话一出,队伍顿时喧哗起来了,大家都一脸的惊讶之色。 朱由检继续道:“朕金口玉言,说的每句话都是规定。如果有人不信,朕允许他当面质疑。可有人上前?” 说完,朱由检环视众人,在朱由检目光之下,喧哗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寂静无声了。 既然天子已经声明,他们这些人联想到训练的残酷,都基本相信了朱由检刚才的话。 毕竟,在一众兵士眼里,天子就是金口玉言,没有道理说谎。 朱由检见无人上前,他继续道:“昨夜,已经找借口辞职的,朕已经下令,永久不录用这些逃兵。而且,从此之后,三代之内不准为官。在朕,在国家需要他们之际,这些奸贼终于原形毕露,这样的人,朕和国家岂能让他们再次骑在百姓面前作福作威?朕绝不答应!” “哗啦!”队伍再次发生喧哗声音,这一次,比刚才有了极大的不同,这一次,声音是亢奋的,激动的,是欢悦的,是持久的! 第79章 送行(2) 朱由检听到这些军士发出释怀或兴奋声音,他心底终于放心下来了。 圣人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公平在于,赏罚分明,有理有据才对。 朱由检一鼓作气,继续大喊道:“朕今日对众位将士们承诺,有功必赏,有能力必擢升。只要朕的将士们立多大的功劳,朕就不折不扣的封赏,朕金口玉言,言出必随。” 话音刚落,孙承宗立即第一个参拜下来,他三呼万岁。 与此同时,将要出发的队伍也纷纷跪拜,也大声三呼万岁。 喊声震天,直冲云霄。 “拿酒来!”朱由检大喝一声,礼部官员迅疾下令,随后,一坛坛御酒被分给出发的队伍。 朱由检推开礼部官员端上的天子专用御酒,他来到给将士们倒酒的锦衣卫面前,要了一碗酒。 朱由检高高举起,他高喝道:“大明必胜!” 说完,朱由检一饮而尽。 “大明必胜!” “大明必胜!” “大明必胜!” 出发的将士们见此,都激动莫名,三呼大明必胜,也痛饮起来。 御酒一喝,接下来将要启程。 孙承宗看向朱由检眼神透露着询问之色,朱由检沉默一下,说道:“孙卿,还有茅爱卿,该说的真都说了,朕期望你们早日回京。” “臣等明白!”孙承宗,茅元仪一齐深深一拜。 接着,孙承宗转身,朝这出发的军士们喊道:“圣谕,出发。” 队伍将行,出征的号角声音立即响了起来。 孙承宗在万人瞩目之中,飞身上马,带领队伍缓缓出了辕门。 “大明必胜!” “大明必胜!” “大明必胜!” 五万京营将士大喊,给远行的队伍壮行。 喊声不高,起伏不定,聊胜于无。 孙承宗骑马穿过辕门之后,他缓缓勒马立在旁边,他忍不住转身回头。 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成功? 这一去,不知朝堂未来如何? 这一去,天子将来如何自处? 孙承宗一瞬间想了很多,他望着天子模糊的身影,缓缓下了马。 一旁的茅元仪会意,他也下了战马。 扑通一声,孙承宗跪倒在地,他大呼道:“陛下,臣去也!老臣不成功便成仁!” 遥远的演武台上,朱由检蓦然看到孙承宗与茅元仪两人的身影在辕门叩拜,他伸出双手去搀扶。 然而,却是一场空。 朱由检一阵恍惚,他自觉心底失落落的。 良久过后,他极目去望辕门,只见辕门没了孙承宗,茅元仪两人的身影,只有队伍远去渐渐变小的背影。 一旁的内阁辅臣,六部官员见朱由检望着辕门发呆,大家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最后,秦士文上前,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该回宫了。” 朱由检闻听此言,他缓缓收回目光,木然的点点头。 朱由检走下演舞台,蓦然想到广场列队而立的三大营。 他转身朝王承恩吩咐道:“去给朕牵一匹马来。朕趁此机会检验三大营。” 王承恩领旨急忙传令去了。 秦士文上前一步,笑道:“老臣陪陛下检验队伍。” 朱由检笑着点头,表示允许。 一旁的武将官员见了,大家纷纷请缨,陪同陛下检验队伍。 朱由检无不允许,很快,兵部牵来一批马,朱由检飞身上马,在秦士文,张维贤等人拥护下,开始检验京师三大营。 兵部已经把领命传了下去。 三大营将士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巍然站立不动。 用了一炷香时间,朱由检在众人护卫下骑马绕了一圈。 看过之后,朱由检心中有了大概认识。 前排都是年轻的壮汉,队伍整齐,有一股厮杀之气,自然是精兵。 中排一部分是懒散的模样,这些人方脸大耳脸面,或者粉白脸面,模样富足,这些人自然是京师权势官员塞进来的领银子的人。 后排基本什么模样都有,有身材高低不一的,有老弱病残的,还有像是庄稼汉的佃户的模样,或者一脸痞气,乱眨眼睛,小动作不断的京师混混模样。 看来,需要裁掉三分之二啊! 朱由检想了想,胯下的马停在前排与中排之间。 “前排训练,往后的都给朕解散。”朱由检命令道。 京营提督梁世勋听了,急忙往下命令。 很快,中排后排喧哗起来,众人也不是傻子,都在询问原因。 在这些人看来,陛下说不定想要裁掉他们。 丢了铁饭碗,他们岂能原意? 故此,广场开始骚动起来了,唯一前排的将士巍然不动。 过了片刻,梁世勋大汗淋漓跑到朱由检面前,无奈道:“陛下,这些人不想散去,想要知晓解散原因。” 朱由检听闻,怒喝道:“混账!一个借口都不会说!朕要看两方对阵操练,用的了这么多人吗?” 这一刻,朱由检对梁世勋失望到极点,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梁世勋心中一突,他吓了一跳,急忙躬身领旨传令去了。 朱由检目睹梁世勋好言劝慰不肯离去一些傲然将领模样,他脸色阴沉下来。 “孙传庭!” “臣在!” 听闻陛下呼喊,孙传庭急忙出列,单膝跪在朱由检面前。 “朕问你,朕把京营训练权交给你,你多长时间改变这些混乱情况?”朱由检沉声问道。 “半个月足矣!”孙传庭大声道。 “好!即日起,朕命你为京营总教官,京营戎政协理,全权负责三大营改造训练,立即履职。”朱由检喝道。 “臣遵旨!定然不负陛下所托!”孙传庭朗声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他拔转马头,朝辕门走去了。 一众大臣急忙跟上,大家自然也看到刚才乱哄哄的局面,对于孙传庭蓦然擢升,一众大臣心底时分复杂。 保定侯梁世勋被多了大权,武勋一众将领自然不服,不过,眼下陛下在盛怒之下,大家自然不方便多言。 而兵部官员愁眉苦脸,大家一阵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让这些滥竽充数的人列队。 内阁辅臣六部官员,这些人沉默不语,都在暗中思量。 故此,无人反对朱由检的命令,大家都默不作声。 朱由检骑马穿过辕门,朱由检不由得蓦然想起什么,他勒住马停了下来。 他目光望着不久前孙承宗,茅元仪两人跪拜地方,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孙爱卿他们两人跪下可说什么?”朱由检询问看守营门的兵士。 “陛下,伯爷说,不成功便成仁!”兵士跪下回禀。 不成功便成仁! 朱由检心底自语,脸上不由得浮现肃然之色。 第80章 再次相见 毕懋康早早起来,他梳洗一番,喝了几碗凉水,来到客栈二楼,准备感谢昨晚救助的卢姓男子。 不过,他扑了一个空,有住客称,这名青袍男子天不亮便起身去了。 毕懋康闻听此言,心底一阵遗憾,他待了片刻便出了客栈,直奔皇宫方向而来。 不要看毕懋康像是一个中年落魄书生,其实,他对皇宫的一切都是非常熟悉。 毕懋康万历二十六年及进士,以中书舍人受御史,后天启四年擢升右佥都御史,一直负责兵器局。 后来因为御史王际逵的弹劾而被罢官,在老家他乐善好施,尝尝接济难民,故此,多年为官的积存所剩无几,如今显得非常落魄。 如今,他被天子下诏复起,可谓是苦尽甜来,准备再次施展心中抱负。 来到午门,毕懋康朝里面禀告,被太监领到武英殿等候。 偌大的武英殿除了天子的近侍空无一人,毕懋康一人等的有些焦急起来。 不久,一名年轻的小太监走进大殿。 “公公,陛下什么时候召见?”毕懋康忍不住出声询问。 王文政打量一番毕懋康之后,解释道:“今日安辽伯离京,皇爷摆驾送行去了,之后便回来。”说完,王文政看向毕懋康道:“大人可是毕懋康?” “正是在下!”毕懋康点头道。 同时,他一阵纳闷,眼前这个小太监为何知晓他毕懋康的名字? 王文政点点头,朝毕懋康道:“皇爷吩咐过,大人来了让我等好生伺候着,不可怠慢,大人可有什么要求?” 毕懋康在路上银子已经花完,已经一天没有吃食物了,如果不是包袱有天子的诏书,他恐怕难以进城门。 听闻小太监如此说,毕懋康也不客气,直言道:“下官路上的盘缠已经花完,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如果有要求就是饱餐一顿。”说完,毕懋康不卑不亢的施礼。 王文政听了,他终于明白现在毕懋康样子为何如此狼狈了! 既然皇爷讲过诏书请来的大人都要好生伺候着,王文政自然不敢怠慢,便当场下令让御膳房给毕懋康做一桌酒菜。 不久,御膳房酒菜做好,端了上来。 毕懋康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比我上次那一顿,简单多了,不过量很足。”说完,毕懋康像是在自家大快朵颐吃起来。 别看毕懋康在客栈低三下气的模样,那是因为他没有银子夜宿,如今进了皇宫,遥想他当年为天子执掌军器局,功劳不小,威名中外。 吃天子一些东西算什么? 天子当年的赏赐的东西都价值连城了,也没见天子心疼过。 毕懋康正在吃东西,蓦然外面一阵声音由远而今。 “大人请在武英殿等候,皇爷很快就会从京营回来。” “有劳公公了!” “哈哈,客气什么?咱家最喜欢与你们年轻人打交道。哈哈!” 随着话音落地,一前一后进来两人。 毕懋康忍不住抬头望去,下一眼他随即愣住了。 这名老太监背后这名青袍男子不就是昨晚那名卢姓老爷吗? 他一早没了踪迹,怎么会到皇宫里来? 卢象升一进殿也被看到的情景震得目瞪口呆。 有人竟然在武英殿摆一桌酒菜吃! 而且,此人是他卢象升打死也想不出来的! 这个中年书生昨晚还苦苦哀求店小二,如今,摇身一变,竟然敢在极为庄严的武英殿独自一人吃饭! 这种待遇,恐怕王公大臣也都少见啊! 卢象升心底震惊至极,他感到昨晚他真是看走了眼,这名中年书生虽然落魄,不过,身份恐怕不一般。 老太监也愣了一下,不过,他看到一脸平静的王文政,便压下嘴中即将而出训斥的话。 “见过挡头!”老太监朝王文政施礼道。 如今,王文政担任司礼监秉笔,尚膳监掌印,御用监掌印,年龄虽小,位高权重。 王文政还礼,随后道:“皇爷严令内监所有人守纪律,前辈可要注意点。” 老太监听了,急忙点点头,随后,他从袖子里掏出十两银子,塞回卢象升手中道:“卢大人,咱家一直不要,看到没有,咱家被卢大人害惨了,差点忘了皇爷的教导。” 说完,老太监也不等卢象升答话,径直去了。 这让卢象升尴尬不已。 他手中的银子就像烫手的山药一般。 王文政视而不见,他朝卢象升问道:“这位大人何事?” 因为卢象升是大名府知府,自然穿着一身官服,被王文政认为是六部下面的官员。 “下官大名府知府卢象升,奉皇命召见入京。”卢象升急忙道。 王文政听了,明白过来,他看了卢象升一眼笑道:“卢大人请入座等候,皇爷很快回来。” 卢象升听闻拱手施礼,他正要去旁边侯着,蓦然,中年书生大呼道:“原来是卢知府,某感谢卢知府昨晚解围之恩。” 说着,毕懋康站起来,认认真真朝卢象升一拜。 卢象升吓了一跳,急忙还礼道:“岂敢!岂敢!岂能让贵人屈身施礼!” “哈哈,某毕懋康,以前在工部兵器局入职,岂是什么贵人?”说完,毕懋康热情朝卢象升邀请道:“某要了酒菜,卢知府快来入座,尝尝一下尚膳监的手艺。” 卢象升听了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中年书生的来历。 这是工部兵器局着名的二毕之一,精通火器,一代怪才。 也只有他无视天子圣威,敢要御膳在武英殿吃。 换着旁人,恐怕打死也做不到如此潇洒! 卢象升被邀请,他急忙挤出笑脸躬身道:“毕大人自便,下官不饿!” “不饿啊?也对!不像某早上只喝了几碗凉水!”毕懋康自语,随后抬起头朝卢象升道:“卢兄稍等,等某酒足饭饱之后,再秉烛长谈。” 说完,毕懋康复坐下来,大快朵颐了。 这一次,他吃的更快了,宛如一个将要投胎的饿死鬼一般。 一旁的卢象升看的嘴角抽搐,他实在很难相信,名扬海外的二毕之一毕懋康竟然是这般人物,怪不得被百官称呼为一代怪才。 第81章 两人面君 一旁的王文政也看的惊讶,他随即低声吩咐值班的太监几句,便回乾清宫去了。 毕懋康酒足饭饱之后,他端着一碗茶来的卢象升面前说道:“卢知府,你干站着干什么?来来来,我们一起坐下聊聊。” 说着,毕懋康拉卢象升到旁边的座位入座。 见值班的太监视而不见的模样,卢象升又摆脱不了毕懋康热情邀请,他只好朝毕懋康施礼,半推半就的入座了。 毕懋康给卢象升倒了一杯茶,同时,自己碗中加了一些,“大名府,某去过,当年,某就任陕西巡按的时候,路过大名府。当时知府是个贪官,被某弹劾判了斩立决!” 卢象升自然知晓这个事情,他朝毕懋康拱手道:“前辈的事情下官早就知晓,如今过去了很多年,大名府百姓仍然忘不了大人当年的义举!” “真的吗?”毕懋康笑着问道。 “自然是真的!下官岂敢乱言?”卢象升认真道。 此话卢象升说的没错,大名府百姓至今还记得毕懋康当年的恩举。 “哈哈,大名府百姓真是淳朴,当年,本官当年告诉大家,某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毕懋康摆手笑道。 “大人谦虚了!”卢象升笑道。 两人越谈越投机,渐渐的忘了外面的时间。 “哈哈,两位爱卿看样子相见恨晚啊!”蓦然,一道声音传来,两人回头一看,都急忙跪下参拜大礼。 朱由检笑着扶起两人说道:“让两位爱卿久等了!” 卢象升急忙道不敢! 毕懋康笑道:“陛下来的正好,我们刚刚谈完大名府的事情,让臣说,大名府荣升中等府,卢大人功不可没!” 卢象升见毕懋康当着天子的面夸奖他,他心中一喜,急忙谦虚道:“毕大人过誉了,下官不敢当。” “有何不敢当?就凭今岁大名府秋税比上年秋季又多了二十万石粮食!”毕懋康正义凛然道。 朱由检点点头,朝卢象升道:“今岁秋税只有卢爱卿超额完成任务,朕非常欢喜。故此,朕准备擢升卢爱卿为兵部右侍郎,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卢象升心中一突,他一股喜悦从脚下涌向脑海。 不过,他还是谦虚道:“陛下如此隆恩,微臣实在是感到难以……难以深受重托!” 朱由检微微一笑,摆手道:“卢爱卿无需自谦,只要你把治理大名府的能力用到兵部上面,朕就非常满意了。” “微臣谢陛下隆恩!”卢象升不再推让,他立即跪下领命。 朱由检点点头,扶起卢象升说道:“兵部的事情,自然不像大名府一个巴掌的地方,你到任之后,要多学习,多观察,多做事,不要学别的一套。否则,朕知晓了自然不依。” 听闻天子如此告诫,卢象升心中一惊,他急忙躬身道:“陛下这番话,微臣牢记在心,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敢忘了陛下的教诲!” “很好!有卢爱卿这番话,也不枉朕破格提拔你。”朱由检笑着点点头。 接着,朱由检看向旁边惊讶的毕懋康道:“毕爱卿,朕诏你来想要重整我大明火器,毕爱卿是这方面的人才,朕希望你在这方面发挥特长。” 毕懋康听了,眼睛一亮,说道:“陛下,说起军队的火器,臣最有心得。臣在老家也没有闲着,每天都琢磨这件事情。陛下把兵器局交给臣,臣一定不负重任!” “哈哈!朕知晓毕爱卿没有说大话,不过,朕想,一个兵器局难不住毕爱卿,朕打算把兵仗局也交给毕爱卿负责,毕爱卿你觉得如何?”朱由检笑着道。 兵器局属于工部管辖衙门,兵仗局自然是属于内监管辖,天子的私人武库。 毕懋康听了,眉头微皱起来。 “臣是一介文臣,岂能担任内侍的官?这不符合祖制,更不符合朝廷法度。臣不同意!”毕懋康想也不想,直接拒绝道。 朱由检嘴角一抽,他摸了摸手腕,不知道该如何劝说眼前这个倔犟的人了。 一旁的卢象升吓得心惊肉跳,他一颗星提到嗓子眼上了。 卢象升不同于毕懋康,因为卢象升一直长时间在地方做官,很难见到天颜,对于天子心底抱有伴君如伴虎的意思。 如今,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像毕懋康如此不给天子脸面的臣子。 在他想来,这种人的结果就是被打入诏狱,等候锦衣卫处置。 传闻在锦衣卫严刑拷打之下,没有人逃过这个鬼门关。 故此,卢象升心底又惊又急。 朱由检沉默片刻,随后他笑了起来,朝毕懋康道:“既然毕爱卿不同意,朕也不强人所难。这样,毕爱卿就只接管兵器局!” 毕懋康听了,连连摇头道:“陛下,兵器局大使是九品官,臣早先可是右佥都御史,正四品大员啊!如今,卢知府官升两级,臣少说也要生一级才对。” 好嘛!这个毕懋康朝朕要官了! 朱由检嘴角一抽,他无奈道:“刚才,朕让毕爱卿接管兵仗局,毕爱卿不是不同意吗?” “这是两回事!臣不做内监的官,其他的都好说!”毕懋康认真道。 “哦!”朱由检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朱由检沉思片刻,笑着道:“毕爱卿,这样!朕加封你亲卫营戎政协理一职如何?”朱由检笑着道。 亲卫营戎政协理? 这是什么职位? 毕懋康皱眉,一脸的嫌弃之色。 在毕懋康看来,肯定权利太小,与火器的事情差之十万八千里。 朱由检见毕懋康嫌弃,他只好说道:“这官权利非常大,从三品,管辖亲卫营方方面面,特别是火器制造和试验。” “臣领旨!”毕懋康勉强领旨道。 只要能够与火器打交道,毕懋康也懒得理会什么野官职了。 见毕懋康终于同意下来,朱由检哈哈一笑道:“好!一言为定!明日,毕爱卿来乾清宫找朕领任务。” 如今,朱由检要毕懋康要做的自然是燧发枪! 上一世,毕懋康呕心沥血研发出来这种强大的武器,因为时间太过晚,没有让它绽放应有的光辉,沦为遗稿! 可谓是,可悲可叹! 这一次,他朱由检岂能错过? 他要这种武器,不再明珠蒙尘! 第82章 奇人之书 时间临近午膳时刻,朱由检吩咐尚膳监摆一桌酒菜,他要宴请毕懋康,卢象升两人。 很快,酒席摆上,朱由检热情招呼两人。 由于毕懋康不久前吃饱,动的筷子次数少,卢象升极为局促,循规蹈矩。 朱由检见了,朝毕懋康打趣道:“怎么?菜肴不符合毕爱卿的胃口吗?” “回禀陛下!恕臣无礼,刚才臣吃过了。”毕懋康直言道。 “哦?原来如此啊!朕还以为毕爱卿不喜欢尚膳监做的菜。对了!”说着,朱由检便转头招呼卢象升,让他不要拘束。 卢象升连连答应着,整个人却更加局促了。 一旁的毕懋康双眼直转,面露为难之色。 因为,吃饱之后,他蓦然为了将来生活需要的银子发愁起来。 原本上路的时候,毕懋康带足了银两,不过,一路上他见不了将要饿死的饥民,故此,撒出去很多。 现在,他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还欠卢象升五十个铜板,如今,他已经迈入三品大员行列,总不能厚着脸面朝一些朋友借银子?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毕懋康感到这个问题棘手了。 同时,他眼光不住往朱由检身上扫视。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朱由检自然感受到了,他暗中沉思一番,随后,不动声色继续招呼两人吃菜。 酒宴过后,卢象升自然谢恩回去了。 朱由检留下毕懋康,询问道:“朕观爱卿一直心不在焉似的,毕爱卿可有什么为难事情?在朕面前直说无妨!” 朱由检给了毕懋康一个鼓励的眼神。 毕懋康迟疑一下,只好道:“陛下,臣缺少银子!” “哦?……!”朱由检微微一怔,随后笑了起来道:“毕爱卿放心,让你执掌亲卫营戎政协理,能你拨的银子绝对不会少。朕可以告诉你,比你在兵器局要多上几倍。” 什么意思? 陛下难道没有听明白我毕懋康的话? 毕懋康一脸痴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良久,毕懋康朝朱由检询问道:“陛下,臣住在哪里?” 没办法,毕懋康退而求次,询问今夜何处落脚。 朱由检想了想,就说道:“毕爱卿既然身为亲卫营戎政协理,自然住在亲卫营班房。至于兵器局,毕爱卿有时间去过去巡查一番就好!” 这是毕懋康两次听到朱由检说亲卫营了,他一脸纳闷朝朱由检问道:“陛下,什么时候多了个亲卫营?臣是文臣,不便去军营夜宿。” 朱由检笑着讲了腾骧卫武骧卫四卫改编的事情,末了,朱由检认真朝毕懋康道:“朕已经从海外奇人手中,得了改进火绳枪的妙法。听闻海外奇人上奏,如果改造成功,我大明的鸟铳的威力将要提升几倍,将来,面对建奴,不畏死的书生也能独当一面。” 什么? 让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去战场杀敌? 陛下这脑子是不是傻了? 毕懋康满脸惊异,他不敢置信望着朱由检。 朱由检还以为毕懋康被他讲的鸟铳火力震惊,他满意点点头道:“朕思量左右,朝堂上下,只有毕爱卿才能完成这个重要任务,故此,准备把爱卿留在亲卫营做鸟铳改造,当然,成功之后,朕不吝厚赏。” 毕懋康听闻,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恕臣愚昧,不知陛下所提的海外奇人是谁?臣可有耳闻?” “此人既然是奇人,毕爱卿自然不知晓。他叫……叫……。哎呦,此人正是世外桃源之人,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朱由检含糊道。 没有名字? 毕懋康惊讶,这更让他心中好奇了! “陛下,不知改造之后,这枪可有什么优点?”毕懋康询问道。 “奇人说,此枪不怕遇到风吹雨打,遇到大风大雨天气仍然能开枪射击,同时,此枪发射速度和精准比火绳枪提高几倍。”朱由检解释道。 什么? 海外还有这种枪? 毕懋康脸色震惊,嘴巴迟迟合不上。 良久,毕懋康回过神来,他急切道:“陛下可有奇人献的文书?臣想贸然一观!” 毕懋康身为火器专家,对火绳枪性能最为清楚。 火绳枪有三大缺点,其一,火绳点火,遇到风雨的天气,火门里的火药不是被风吹走,就是被雨打湿,以致不能发射。 其二,火绳枪手随身携带的火绳不仅使用麻烦,想要能随时射击就要让火绳一直燃烧,而且是个巨大的安全隐患,特别是由于制造粗糙,炸膛的事情屡次发生。 其三,火绳枪射程只有百米,放一枪之后,需要装弹,动作重复,浪费时间,面对骑兵冲刺,一直难以抵挡攻势。 如今听到陛下讲改进之后的枪能够解决这三点缺点,毕懋康简直不敢置信。 在他看来,如果事情是真的,这无疑改变了大明军队的战力,整体要提升几倍不止! 特别是对阵辽东之地的建奴,大明军队再也不会被动挨打,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样的事情,就是他毕懋康梦寐以求的! “原稿不小心被朕弄湿了,朕命近侍重新抄了一遍。”说完,朱由检朝王承恩道:“小文子,去隔壁把鸟铳资料拿来。” 王文政急忙答应一声去了。 很快,王文政走了进来,他手中多了一叠书稿。 毕懋康急忙接过来,他凑到灯笼之下,仔细翻看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一炷香时间过去了,毕懋康仍然沉浸其中。 他时而面露惊异,时而微微颔首,时而摇头晃头,时而眉头紧锁,一脸不可思议。 见毕懋康已经沉浸在研究之中,朱由检微微点头,他心中非常欣赏这样的人才。 这种人就是国之重器! 这种人是大明前进的指明灯! 朱由检朝王文政低语一番,接着,朱由检离开了武英殿回乾清宫,大殿只留下毕懋康一人。 这一次,朱由检步行而去,摆驾队伍几乎是静悄悄离去了。 留在武英殿的王文政目送朱由检离去,随后,他命令武英殿周围亲卫散开,去宫门把守,不让任何人进来。 做完这一切,王文政回头看了武英殿方向一眼,王文政不由得感慨起来。 皇爷这是多么重视这个毕懋康人啊! 这种待遇,这还是王文政第一次目睹! 第83章 政令遇阻 朱由检回到乾清宫,刚刚坐下,罗元宾便过来了,向朱由检禀告最近京师和募兵情况。 “陛下,如今京师暗流涌动,有些士子对朝堂诏令有些误解,常常集在酒楼,或者诗会时候,一起批击内阁大臣,六部官员,其言语有不敬者之多,场面之大,常常引起街坊百姓围观。臣担心长此以往,会激起百姓同仇敌忾之气,徒增事端!” “还有,京师商人对于陛下颁布下的卫生费,难以理解,他们一致对抗,顺天府很难收到银子。” “另外,商铺对于经营物品朝顺天府报备,商人也极为抵抗,从应者寥寥无几。”罗元宾回禀了这些,他停了下来,偷眼看向朱由检。 朱由检放下罗元宾的带来的秘密资料,他抬头皱着眉头道:“对于商人不听令者,严厉惩罚!多罚一些银子,看他们还敢置若罔闻?” “陛下,微臣已经用过这个办法。普通商铺还好说,有背景的商铺,人家不理会顺天府下达的公文,长此下去,如此不公平对待,自然会激起普通商户的仇视顺天府衙门。”罗元宾无奈道。 “哦?既然不听令,三次不改者,直接封店!判他们非法经营罪!有顺天府衙役盯着,一开门,就直接抓人。”朱由检沉声道。 “陛下,这样一来,臣恐怕忙不过来了。”罗元宾苦笑道。 “哦?怎么回事?”朱由检疑惑道。 “陛下忘了?臣还背负着募兵这个任务,如今,应征者极多,已经积压了五千多余名额。”罗元宾无奈道。 “这么多人吗?他们都是难民?”朱由检一脸的惊讶。 罗元宾解释道:“陛下,这些人大都是顺天府一带的平民,听闻亲卫营待遇很好,这些人自然前来报名。” “原来如此,朕还以为地方有发什么什么灾情呢!”朱由检点点头,接着他沉思起来。 毫无疑问,京师三大营领空饷和老弱病残之兵太多,三大营需要新的血液加入。 不过,朱由检并不打算把这些人送到三大营。 三大营已经从根子上烂透了,基本丧失了作战能力,只能靠着高大的城墙据守。 下面的卫所也糜烂了,随着时间推移,大明各地岌岌可危,这些卫所不堪重用,甚至会对朝廷反戈一击。 有这样的队伍,朱由检夜里都睡不着觉。 现如今的国库撑不住太多的军队,仅仅是九镇之地,就掏空了户部税收。 朝堂官员时不时上奏用内帑补贴九镇银子。 就算他朱由检给拨发九镇军饷,可是,到头来真正落在最底层的兵士手中有多少呢? 朱由检相信,经过重重剥削,恐怕十之去九了! 这些人打得一手好算盘,嘴一张,他朱由检的内帑银子最终都流入了这些人的腰包。 而让他朱由检和太监背上了恶名,而他们这些蛀虫躲在暗处看好戏,同时,时不时上来与他朱由检作对邀买名声。 既然这样,他朱由检为何要发这些冤枉钱? 朱由检早就打算,目前,让九镇保持这样的状态就好。 等他练出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取代这些腐朽的将领。 故此,对于家世清白的应征者,朱由检吩咐罗元宾来者不拒。 既然应征者如此多,他朱由检应该派专人负责募兵了。 至于练兵的银子,这东西是死物,朱由检早就心有成竹。 朱由检沉思半天,便朝罗元宾道:“也好!朕依了你的意思。朕让旁人负责募兵事宜,你专门整治顺天府。今日,朕把话放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都有朕给你在背后撑腰。” 罗元宾一听,心底长长吐了一口气,他急忙道:“有陛下的话,臣鞠躬尽瘁,虽死无憾。” “罗爱卿,朕期望与你君臣相伴到老,不要轻易说死!”朱由检正色道。 罗元宾听了,心中一突,急忙磕头谢恩。 朱由检扶起罗元宾,点点头道:“朕从来不吝赏功臣,朕也希望你做出一番傲人政绩,名垂古今。” 名垂古今? 罗元宾没有想到天子对他如此抱有厚望,他眼眶一热,重重点头道:“臣绝不负陛下之厚望!” 随后,罗元宾一脸激动告退离去,他步伐铿锵有力,脸上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刘府。 刘效祖,刘文炳父子陪着成国公朱纯臣说话,朱纯臣今日过来,是受到朱国弼的委托,请求刘效祖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放了他禁足之令。 在所有人看来,能够让当今天子改变旨意的,刘效祖是其中之一。 毕竟,刘效祖身为当今天子的舅舅,他讲的话,陛下自然会十分信任,不会猜疑。 故此,朱国弼派长子央求成国公朱纯臣,代替自己去求刘效祖。 成国公得了好处,又看在同是武勋一系上,便同意了朱国弼,亲自来刘府拜会刘效祖。 在朱纯臣看来,刘效祖被封爵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一来替朱国弼求情,二来拉拢一下与刘家的关系,这何乐不为呢? 故此,朱纯臣谈话之中,一直客气有加,热情非凡。 至于朱国弼的事情,他一直隐忍没有讲出来。 毕竟,朱纯臣也不是傻子,他先要试探一下刘效祖对这件事情的反应。 不过,让朱纯臣丧气的是,刘效祖聊到朱国弼身上时候,刘效祖脸上表现出极度的不满。 在刘效祖看来,陛下朝堂讲的话,可谓是金玉良言。 朱国弼这个抚宁侯正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应该直接交给锦衣卫审查才对! 对朱国弼禁足半年,发俸禄一年的惩罚,刘效祖看来,陛下还是心太软了! 朱纯臣知晓了刘效祖的心思,他自然不再讲替朱国弼到天子面前求情的事情了。 同时,朱纯臣也感到诧异。 按理说,刘效祖身为当今天子的舅舅,特别是天子还是信王时候,刘效祖一直在背后扶持,如今天子登基,刘效祖的爵位早该被天子提出来的,可是,乾清宫一直没有动静。 而且,也无大臣表奏。 这情况耐人寻味,让朱纯臣感到有些不一般。 第84章 刘府 而且,刚才一阵聊天时候才知晓,刘家父子自从陛下登基之后,才见过两次。 这种情况让朱纯臣说不出的惊愕! 难道是陛下登基之后,刘效祖因为某个事情而被失宠了? 朱纯臣脑海蓦然冒出这个想法! 忽然,朱纯臣想到田皇妃的事情,他心中一突,有些明白过来了。 这刘家父子恐怕陷入了后宫皇后争夺事情之中,恶了陛下了。 想到这里,朱纯臣尽快离开刘府的心思更快了。 朱纯臣耐着性子听刘效祖讲了杂事一段之后,他望了望天色,便朝刘效祖道:“刘大人,已经接近午时,老夫也该回去吃饭了。刘大人,下次见面有话再聊不迟。”说着,朱纯臣站了起来。 “哎呦!国公爷光临寒舍,岂能不吃就离开?好让国公爷知晓,老头子早已经派下人准备酒席了。今日,老头子与国公爷一醉方休。”刘效祖急忙站起来说道。 朱纯臣一心想离开,他哪里听得进刘效祖的话,他笑着朝外面迈步,同时摆手道:“无需客气!无需客气!老夫在家吃惯了,不习惯在外面吃饭。刘大人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心领了!” 见朱纯臣已经迈步,刘效祖也不好阻拦,他满脸的遗憾道:“国公爷如此客气,让老头子有些惭愧和遗憾!” 在刘效祖眼中看来,眼前这个朱纯臣分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闲杂事情聊完之后便直径要离去,很显然,人家并不打算说出心中的事情了。 这分明是对他刘效祖并不十分的信任。 故此,刘效祖话中有话,说道非常遗憾。 朱纯臣也听到刘效祖话中的意思,他哈哈一笑道:“刘大人,你这是多虑了。老夫真是不习惯在外面吃饭,刘大人不知道,老夫有很多忌口,很多时候冷了场面,真叫人尴尬啊!” 听闻朱纯臣如此说,刘效祖相信了半分,他笑着拱手道:“也罢!老头子送国公爷。” 朱纯臣点点头,背着双手往外走去。 一行人刚刚出了刘府大门,蓦然,远处一阵马蹄声音传来。 接着,一名太监在亲卫军护拥下来到刘府大门前勒住马。 朱纯臣仔细一看,随后,脸色忽然一变。 为首的小太监朱纯臣认识,这小太监虽然年少,可是深受陛下信任,听闻此人在内监不亚于王承恩,曹化淳之流。 由他亲自来刘府,恐怕陛下有重大事情找刘效祖。 想到这里,朱纯臣停下脚步了。 刘家父子自然也看到王文政,两人急忙上前迎了上去。 王文政下马,朝刘效祖深深一礼,“奴婢拜见大人!” 随后,王文政远远的朝朱纯臣使了一礼。 朱纯臣是国公,王文政见了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至于刘效祖还没有册封爵位,仅仅是加封锦衣卫同知。 故此,王文政称呼刘效祖为大人。 刘效祖奇怪道:“公公来此有何事情?” 信王登基之后,刘家便收到了天子赠送的一千两银子,如今,生活也改善了不少,勉强不再为生计发愁了。 不过,大家对于封爵的期盼还是越来越强烈的。 不过,天子没有发话,朝堂官员也没有人过来暗示,他们刘家人像是被忘记似的,无人提起。 这让刘效祖心底非常丧气! 毕竟,他已经年过半百,是个要面子的人。 王文政拱手道:“大人,奴婢接到皇爷吩咐,请世子过去。” 找我儿?刘效祖愣了愣,沉默半天时间。 一旁的刘文炳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天子这个表兄找他做什么? 王文政见刘家父子愣在当场,不明所以。他急忙朝刘效祖道:“大人,皇爷正在宫内等候,还请大人快点让世子跟谁奴婢入宫。” 刘效祖听闻这才清醒过来,他急忙点头道:“对对对对,不能让陛下多等。”说完,刘效祖转身朝刘文炳道:“快去快回,见了陛下,一定替全家向陛下问安,不可忘了!” 刘文炳急忙点头道:“是,父亲!孩儿记下来了!” “快去!”刘效祖点点头,催促儿子刘文炳快走。 刘文炳接过亲卫军牵来的驽马,飞身骑上,紧跟着王文政一行人朝皇宫快速奔去。 一旁的朱纯臣见王文政没有宣旨,他围了前来朝刘效祖问道:“陛下召见令郎何事?” “老头子那里知晓?如今陛下很忙,很少召见我们!”刘效祖无奈道。 朱纯臣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后,他想了想道:“看形势陛下召见令郎不简单,老夫也回去无事可做,不如与刘大人回府邸等待结果。走,刘大人,我们回去等待!”说着,朱纯臣招呼刘效祖往回赶。 刘效祖心底有事,已经没有兴致招待朱纯臣,他急忙拱手道:“岂敢打扰国公爷时间?寒舍的事情无需国公爷操心,如今午时已到,国公爷该回家吃饭才好!” 很显然,能够让天子派心腹王文政亲自过来传见,根据朱纯臣的为官经验,事情绝对不小。 他既然碰到,焉能失去拿到第一手资料的机会? 就算刘效祖不欢迎他,朱纯臣也要留下来探知到消息。 故此,朱纯臣装着不满道:“啊哟,刘大人,你我是什么关系?令郎被召见入宫,祸福不明,老夫既然碰到了,岂能一走了之?走,回去等会,如果有不好的消息传来,老夫第一个帮衬刘大人说话!” 刘效祖见此,他只好道:“由此多谢国公爷了!” 随后,刘效祖再次头前领路,请朱纯臣来到客厅。 接下来,刘效祖大摆宴席,宴请朱纯臣。 两人在客厅对饮,一直等到夕阳快要落山,仍然不见刘文炳的影子,这让刘效祖坐卧不宁了。 他吩咐下人去皇宫打探一下消息,却被朱纯臣拦住了。 “刘大人,老夫认为刘大人该亲自动身去一趟皇宫!”朱纯臣认真道。 闻听此言,刘效祖皱眉道:“国公爷的意思是?” “按照老夫多年的经验,令郎恐怕被御史弹劾了,陛下压不住,故此召令郎入宫询问情况。如此长时间不回,必然是事情被发现,陛下震怒,令郎现在恐怕凶多吉少啊!”朱纯臣正色道。 刘效祖一听,他脸色一变,整个人顿时坐不住了。 第85章 封侯 两人出了府邸,直接上轿子朝皇宫而来。 来到乾清宫宫门,让守值的太监朝里面禀告。 片刻过后,王文政从里面走了出来。 刘效祖见了,急忙迎了上去,他急切道:“公公,陛下可在?” 王文政见刘效祖一脸急色,他急忙道:“皇爷正在兵仗局!” “那我儿现在在何处?”刘效祖着急问道。 “大人,自然也在兵仗局啊!”王文政解释道,他对刘效祖如此急切表情感到惊讶。 “我儿今日可受到陛下责罚?他人弹劾?”刘效祖迟疑一下,忍不住问道。 王文政忽然明白过来,他笑着朝刘效祖拱手道:“侯爷莫急!奴婢提前给侯爷祝贺了,陛下与世子交谈过,准备加封您老为新乐候!至于弹劾,这是没有的事情!” 刘效祖听完王文政的话,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腹,正要说话,蓦然他睁大双眼,一副震惊神色。 “陛下加封老头子新乐候?”刘效祖不敢相信道。 像他这样身为当今天子的唯一在世的舅舅,加封爵位毫不奇怪。 不过,按例都是从伯爵之位开始,最后,到死加升至侯爵,至于公国就不要奢想了。 当今天子直接加封他为侯爵,这简直是封赏隆厚啊! “是的,侯爷!奴婢亲自耳闻!做不了假!”王文政笑着道。 刘效祖大喜,脸上浮现洋洋自得神色,他捋着胡须道:“检儿还是记得我老头子的好呢!” 王文政笑道:“皇爷从来没有忘记侯爷的帮衬,都记在心中呢!” “哈哈,小文儿,你这句话说的老头子很开心。有时间,老头子请你去看戏。”刘效祖笑眯眯道。 王文政从小在朱由检身边带着,刘效祖一直称呼王文政为小文儿,如今得知天子没有忘记他刘效祖,刘效祖往昔的神态复回来了。 王文政摸了摸后脑勺,他笑道:“有空闲时间,自然要到侯爷家玩耍,到时候,侯爷可不准打骂奴婢了。” “哈哈,你小子如今谁敢慢待?到人家还不是被供着伺候?”刘效祖打趣道。 “大人说笑了!奴婢是下人,不过是替皇爷办差罢了!”王文政摆手笑道。 一旁的朱纯臣见事情急转而下,与他分析的不符,眼看着这两人说起闲话来,朱纯臣自觉非常扫兴。 同时,朱纯臣对刘效祖将要加封为侯爵之位,他心底如吃了一个苍蝇一般感到恶心。 这个刘效祖何德何能竟然僭越成为侯爷? 按例,应该天子应该加封为伯爵之位才对。 天子如此加封,让他们这些武勋后代如何想? 像他堂堂的定国公,先祖九死一生得来爵位,而眼前这个家伙不过是一个外戚的身份,没有一丝功劳,竟然能够轻易获得侯爵之位,这让朱纯臣心底很不平静。 朱纯臣有心思甩袖而去,不过,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陛下,恐怕陛下忘了他这个成国公,今日,来到皇宫,他焉能白跑一趟? 想到这里,朱纯臣上前一步,挤出一丝笑容朝刘效祖拱手道:“老夫祝贺刘大人加封爵位,以后,我等是一家人了,以后,有什么为难之事,只管找老夫,老夫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刘效祖听了,微微一笑,朝朱纯臣拱手感谢道:“老头子多谢国公爷好意,不过,册封还没有下来,还不知道最后结果呢!” “哈哈!此事情陛下做主,定然万无一失!”朱纯臣心不由衷道,接着,朱纯臣朝王文政问道:“公公,陛下在兵仗局干什么?” “回禀国公爷,皇爷正在与毕懋康大人和世子商讨改进兵仗局事情。”王文政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刘兄,我们也去兵仗局,朝天子问安一声才对。”朱纯臣朝刘效祖邀请道。 既然来到皇宫,哪里有不去拜一拜天子的道理? 刘效祖点头道:“好!” 两人辞别王文政,在小太监带领下朝内监兵仗局方向走去。 兵仗局在皇城西边,紧挨着西苑太液池,两人穿过西华门,往北走了一段路,便来到兵仗局门口。 兵仗局内,朱由检正在毕懋康交谈燧发枪制造细节,听闻小太监禀告刘效祖,朱纯臣两人过来求见。 朱由检皱眉,他想了想,朝小太监吩咐道:“宣!” 对于朱纯臣,朱由检心底十分怨毒,不过,他现在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很快,朱纯臣,刘效祖两人一前一后进来,两人见了朱由检,一起躬身施礼。 朱由检第一眼朝舅舅刘效祖看去,很多天不见,舅舅样子貌似又衰老了不少。 对于舅舅的情况,朱由检很清楚,这是未老先衰。 如今,舅舅看上去像一名五六十的老汉,而真实年龄只不过四十岁有余。 他舅舅刘效祖一生操劳太多,为了自家生计,为了他这个外甥,还有,当年要忍受着和应对朝堂内外一些暗中敌对势力的打击。 当年,他朱由检和皇兄一样,由于娘亲出身,不被父亲光宗帝喜爱,两人相依为命。 他朱由检一直是在皇兄和舅舅他们庇护之下,才安然成长。 想起当年孤独的酸楚和父皇的漠视,朱由检一直难以释怀。 等皇兄登基之后,他朱由检这才安稳下来。 当然,舅舅一家也好了很多。 不过,朱由检还是不由得想起舅舅一家后来悲惨的结局。 他每每想到此处,都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朱由检心底十分愧疚,自觉无颜面对舅舅一家人。 在朱由检看来,刘家一门全部死节殉国,他这个外甥有极大的责任。 “舅舅快快请起!”朱由检双手扶起刘效祖,轻声道。 此刻,朱由检一直在压制心中的自责和悲忿。 刘效祖察觉到朱由检脸色有一丝不对劲,他急忙关心问道:“陛下,可是身体不舒服?” “是啊!朕最近感到很累很累,一直处理不完的杂事!”朱由检找了个借口,苦笑道。 刘效祖一听,脸色微变,他急忙道:“陛下要保重龙体啊!万万不可大意!” “无妨!朕时常锻炼,有太医瞧着,并无大碍!”朱由检摆手,示意刘效祖不要担心。 与舅舅刘效祖寒暄过后,朱由检目光最后落在了朱纯臣身上了。 第86章 深恶之 朱由检目光盯着朱纯臣,半天沉默不语。 朱纯臣自觉天子的眼光如刺一般可怖,他心底一凉,渐渐的额头冒出冷汗来。 此刻,朱纯臣自觉好像什么时候不经意得罪了天子,让天子心底记恨起来。 这可不是好的事情! 朱纯臣暗中抹了一把冷汗,他结结巴巴朝朱由检道:“陛下,可……可有什么吩咐?” 朱由检心底怒火一直在爆发边缘,他忍了很长时间,听朱纯臣如此问,朱由检恨声道:“你做的好事啊!罪不可赦!” “啊?”朱纯臣脸色巨变,同时,一头雾水。 朱纯臣不明白天子如今得知了他什么秘密,让天子如此震怒! 毕竟,他隐秘事情太多了! 连他朱纯臣也不清楚! “朱纯臣!汝做的好事,朕深恶之,滚回去闭门思过,休让朕再见到你!”朱由检怒喝道。 “陛下,臣……臣愚昧……臣!”朱纯臣磕头如捣蒜,他一脸恐骇问道。 “你自己明白!”朱由检恶狠狠丢下一句话,便朝门外喝道:“来人,押送朱纯臣回府,没有朕的旨意。成国府上下,不得出门半步。否则,杀无赦!” 杀无赦? 朱纯臣听了,先是一愣,随后身体抖动如筛糠。 “陛下!臣冤枉啊!冤枉!定是小人诬陷臣,请陛下明察!”朱纯臣大喊,苦苦哀求道。 朱由检没有理会,四名亲卫进来,直接押着朱纯臣朝外面走去。 快要出门口,朱纯臣见陛下没有改变主意的样子,他心底着急起来,急忙朝朱由检喊道:“臣知错了!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很好!既然愿意悔过自新,回去之后,就请成国公把自己罪行一个一个给朕写在奏折之上,什么时候交代清楚了,朕下令解禁成国府。”朱由检朝朱纯臣冷声道。 “是!是!臣领命!臣领命!”朱纯臣急忙喊道,他一脸的劫后余生的神态。 “很好!带下去!”朱由检摆手,示意亲卫押走朱纯臣。 亲卫领命,很快,朱纯臣被押出了皇宫朝成国府府邸赶去。 这一幕发生太快,刘效祖,毕懋康,刘文炳等人目睹这一切,大家一脸的愕然之色。 众人不明白成国公到底犯了什么惊天大罪,才让陛下如此震怒不已。 毕竟,这可是与国同休的国公啊! 大明自从成祖开始,就没有亏待过任何一名国公! 一旁的刘效祖迟疑一下,上前一步,朝朱由检道:“陛下,如此惩罚成国公,恐怕引起重臣不满啊!” 朱由检缓缓点头,“舅舅说得对!不过,成国公罪大恶极,朝中有人早已经查清楚了。容不得成国公抵赖,朕没有办法网开一面。” “这……这有这等大事?”刘效祖惊异问道。 “嗯!”朱由检点点头,没有多言。 随即,朱由检询问刘效祖,他与朱纯臣两人为何一起过来。 刘效祖便讲了大概情况,朱由检闻听此言,他沉声道:“舅舅,以后,有人找你给成国公求情,你一概不允许。这种事情,里面牵连着极多,舅舅恐怕也一丝难以看明白,朕也看不清楚,所以,不要答应他们什么。” “是!”刘效祖闻听朱由检交代,急忙答应下来了。 朱由检微微一笑,便呼刘文炳上前。 刘文炳见过父亲,此刻,他脸上仍然残留一丝惊色。 看来,刚才的事情让刘文炳留下了印象。 往昔寻常日子里温和的表兄,震怒起来,非常厉害。 “舅舅,朕打算让表弟历练一番,领一个差事做,也好闲在家中无事可做。”朱由检朝刘效祖笑着道。 派文炳差事? 这是好事啊! 刘效祖听闻,喜上眉梢,他高兴道:“陛下有意栽培,这就是他的福气。我儿,还不快快谢过你表兄。” 刘文炳听了,急忙施礼。 朱由检笑着拦住了。 他朝刘效祖笑道:“还有一事,就是册封舅舅爵位之事。不知舅舅可有什么要求?” 刘效祖早已经听闻王文政的话,现在听闻陛下问起来,他脸上浮现一股羞涩来。 “陛下!臣无大功,不敢奢望太高!” “哈哈!舅舅谦虚了!没有舅舅的往昔照顾,朕那有今日?朕已决,加封舅舅为新乐候,明日早朝便提出来。”朱由检笑着道。 “这……这恐怕不好!”刘效祖结结巴巴道。 虽然这个爵位诱人,不过,他还是知道自己斤两,冒然加封过重,恐怕被有些人眼红,事情稍有不慎,被群而攻击了。 “无妨!朕知晓如何解决!”朱由检摆手,接着朝刘效祖继续道:“表弟就跟着朕办差,舅舅以后在家享清福就行了。无需多理会杂事,对了,如果府中银子不够花,来皇宫禀告朕,朕内帑一直往外面散财,不缺舅舅一家人的用度。” 前世,舅舅一家过的清贫,朱由检登基之后,刘家清贫生活仍然没有改变,等朱由检入主皇位三个月,有一次,派太监去请舅舅商量事情,最后得知舅舅家中已经断粮两天了,这让朱由检有气又心疼,急忙派人送一千石粮食。 这一世,他不想再重复上一世的悲情,他朱由检只想让亲人平安,让忠臣安心,让良将不遗憾,让身边人有一个好的一生。 刘效祖听闻朱由检的话,他脸上有些不情愿之色。 “陛下,臣看似老迈,不过,年龄才四十开外,如今能吃三碗饭,喝一壶酒,岂能说言老?”刘效祖反驳道。 朱由检微微一笑,劝道:“舅舅说的朕都明白,可是,你将来身为侯爷,按祖制,不能当朝为官,军务之事,舅舅也不曾熟悉。朕看,还是享享清福便好,有表弟在朕身边帮衬就行了。” 朱由检一直劝说舅舅刘效祖安享清福,这是因为,在朱由检登基第八个年头,舅舅刘效祖便病逝了。 常年积累的操劳,早已让舅舅刘效祖身体垮了下来,这让朱由检一阵悲恸。 刘效祖听朱由检准备提携儿子文炳,他沉思一番便点点头道:“也罢!老头子也老了,有文炳帮衬陛下,老头子也安心了。”说完,刘效祖迟疑一下,问道:“可不知陛下让他领什么差事?” 第87章 京营事情争论 “刘侯爷,与下官作伴,为陛下的亲卫营招募士兵。”蓦然,毕懋康走过来说道。 此时刻,毕懋康正与天子研究燧发枪的最后细节问题,先后被朱纯臣,刘效祖两人打断,毕懋康心里急的一团火。 如今,见刘效祖与陛下没完没了的闲聊鸡毛蒜皮事情,毕懋康终于忍不住上前说话了。 在他看来,海外奇人献的最新火铳制造之法,经过刚才试验,真的是非常强大。 装置改进为用燧石作发火装置,扣动扳机,安置于扳机上的龙头下击同燧石摩擦生火,火星落入装药室中,使火药燃烧,产生气体推力,将弹丸射出,经过计算,射程有十米之远。 这还是小火药室,如果按照鸟铳设立的火药室,按照理论,射程有百米之远,与海外奇人所说一致。 在毕懋康看来,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发明,试验成功,只需要仿造一支,如果成功了,大明火器提高了十倍,大明终于站立在火器领域顶端,将来,大明军队必然所向睥睨,威震四海。 这事情可是利于社稷,利于大明军队,利于百姓,利于君王的大事。 怎么也比什么成国公贪赃枉法,刘效祖荣升侯爷这些杂事要重要千万倍。 如今,毕懋康心底还有一些疑问,想与天子商议,比如,上面写着,用浸蘸油脂的亚麻布包着弹丸,装入膛口,减少了摩擦,能加快了装填速度,而且起到了闭气作用,精度随之提高一倍,射程增加很多。 这句话是真的吗? 毕懋康难以理解,他很想效果。 刘效祖认识毕懋康,毕竟毕懋康是大明军器局的专家,名震海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刘效祖朝毕懋康一拱手笑道:“原来是毕大人,老头子失礼了。” “哈哈,侯爷客气了,是下官失礼才对。”说完,毕懋康朝朱由检道:“陛下,下面咱们继续实验!让侯爷也看个尽兴。” 朱由检知晓毕懋康的意思,他朝外面看了一眼天色。 此时,天已经稍微暗了下来。 朱由检转过头朝毕懋康道:“今天就到这里!晚膳到了,今日,朕要宴请舅舅,你也陪着。” 毕懋康听了,嘟囔道:“喝酒的时候多的是!陛下,咱们研究这个……枪,哦,陛下命名的燧发枪要紧,有了它,辽东有救了。” 不是毕懋康一直想缠着朱由检,而是从不久前朱由检发表的火器见解知识,让毕懋康自愧不如。 此刻,在他毕懋康眼里,天子也算是精通火器的之人,有些地方讲出来,让他毕懋康茅塞顿开,眼前豁然一亮。 这种感觉,毕懋康很久没有遇到了。 也只有在少年求学的时候,才遇到过。 在毕懋康看来,制造最新的火铳,陛下参与进来,必然事半功倍。 “没关系!明日开始就是!走,去乾清宫,朕有事情与众人商议。”朱由检说完,招呼舅舅刘效祖朝外走去。 刘文炳见此,急忙朝毕懋康道:“大人,我们也快走!” 毕懋康无奈点点头,只好闷着头跟上。 刘文炳落在最后,他亲自锁上兵仗局大门,钥匙塞进怀中,小跑几步跟上队伍。 如今,刘文炳还兼任兵仗局总管一职,以后,这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他处理了。 一行人来到乾清宫,王文政等值班太监迎了上来。 朱由检询问王文政道:“朕不在的时候可有什么急事?” 王文政急忙道:“皇爷,并无急事!不过,首辅秦大人他们从京营回来了,曾经过来求见过皇爷。” “哦!可说什么事情没有?”朱由检皱眉问道。 “皇爷,他们争论声音极大,这时候去内阁了。”王文政回禀道。 “让他们过来,朕听听大家的想法。”朱由检吩咐道。 王文政答应一声,急忙传旨去了。 片刻功夫,一众人在首辅秦士文带领下,来到乾清宫拜见朱由检。 有次辅施凤来,大学士李国普,大学士崔呈秀,吏部尚书周应秋,礼部尚书来宗道,刑部尚书薛贞,工部尚书薛凤翔,还有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通政司吕图南。 众人施礼之后,候在一旁问话。 朱由检扫视了众人一眼,朝秦士文问道:“朕听闻你们在争吵京营之事。朕想听听众卿的想法,都说说看!” 一众重臣互相对视一眼,最后,无人上前答话。 秦士文只好站出来说道:“陛下,下面官员对于孙传庭训练新兵有很大的意见。内阁受到弹劾孙传庭的折子已经一桌子高了。老臣担心,孙传庭裁掉兵员力度太大,引起所有人不满。不过,陛下,老臣绝对支持孙传庭。”末了,秦士文正色道。 “好!秦爱卿辛苦了!”朱由检点点头,随后,双眼看向次辅施凤来等人,说道:“你们都什么意见,都说说看!” 施凤来见此,只好上前道:“臣也支持孙传庭,不过,陛下,裁掉下来的人如果不安置,时间长了,恐怕会影响京师的治安。” “这个你不用担心,应该担心的是罗元宾。京师治安都有他负责,出了问题,朕自然拿他是问!”朱由检说道。 施凤来听闻,只好躬身领命退回原位。 “李爱卿的看法呢?”朱由检问李国普。 李国普出列,躬身道:“陛下,臣愿意坐镇京营,协助李大人整顿三大营。” “好主意!朕依你,明日早朝过后,你即刻上任,凡是不听号令者,朕允许你重责,二次不听号令者,流放。三次不听号令者,朕允许你有先斩后奏之权。”朱由检说道。 “是!”李国普领命,退回原位。 朱由检看向崔呈秀,问道:“崔爱卿,你的意思呢?” 崔呈秀急忙出列,朝陛下恭声道:“臣也愿意坐镇京营,为陛下斩处不臣之人。” 崔呈秀这句话太过严重,让周围重臣心底有些意外。 朱由检皱眉道:“京营有谋逆之人?” “陛下,自然是有的,否则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掏空三大营。臣愿意为陛下分忧。”崔呈秀急声道。 “哦!”朱由检点点头,他看着崔呈秀沉思起来了。 第88章 怎么又是我 崔呈秀是一把好刀,不过,就是私心太重了! 用得不好将要被反噬! 如今三大营的整顿,已经动了下面一些官员和武将的切身利益,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朱由检这时候不想直接与这些人撕破脸,而崔呈秀毛遂自荐,正趁朱由检心意。 毕竟,崔呈秀以前执掌兵部,对于京营背后的关系网,想必他最清楚不过了。 “很好!朕依你,与李爱卿一齐坐镇京营,节制诸将。”朱由检点点头道。 崔呈秀听了心中大喜,急忙躬身领旨,退到一边去了。 问完大学士,朱由检看向来宗道,笑着道:“来卿,你可有什么意见吗?” 对于来宗道,朱由检还是一贯的保持信任尊敬有加,只要来宗道前来商议大事,朱由检习惯的问一声。 来宗道出列,他迟疑一下,朝朱由检躬身道:“老臣府邸这两天门槛都被快踩破了!陛下,老臣是询问满朝荐这些人的事情,不知陛下可有什么定论没有?也好让老臣安慰这些人。” 此话一出,大殿所有重臣都立即支起耳朵,准备聆听朱由检的意思。 这件事牵连非常广,他们这些人这两天都被骚扰的头疼,每时每刻都有亲戚,亲友,往昔的同僚,甚至往昔的上司过来求情,弄得众人心乱意麻,非常被动。 虽然,他们已经按照上次朱由检朝来宗道说过的保证,可是,这些人要求太高,让众人心烦至极。 如今,见来宗道再次询问,大殿重臣既然要最终了解到天子的决定。 朱由检眉头微微一挑,他环视众人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来宗道身上,“来卿,这件事情,朕上次已经承诺过,朕金口玉言,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请来卿和各位爱卿相信朕。” 来宗道听闻,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急忙道:“有陛下这番话,老臣算是吃了定心丸了!陛下仁慈!老臣深感欣慰。” 在来宗道眼中,朱由检还是个刚刚登基的少年皇帝,今岁才十七。 被那些老道御史言官言语怠慢欺辱,自然有少年人的心思,做事自然难免偏激。 这些话他朝众官讲了很多,无奈是大家置若罔闻,仍然有人在朝堂上让天子脸面下不了台,以至于朝堂事情波动不断。 既然陛下只想给这些不敬之人一个教训,并没有严惩,来宗道自然也不追着不放了。 不过,他心底有另外一件大事,需要朝朱由检提起。 故此,来宗道再次深深一礼,朝朱由检道:“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哦!来爱卿,是什么事情?”朱由检狐疑问道。 “老臣请陛下择日开经筵!”来宗道奏道。 经筵是一种重要的帝王教育之策,在经筵讲官帮助下,不仅能帮助天子研读经史子集、学习治国平天下之术,而且还是天子在朝堂培植文臣的班底。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天子向天下展示尊师重道礼仪的重要手段。 自宋一朝确立经筵制度以后,这一制度就一直延续了下来,一直到至今。 朱由检想了想,随后点点头道:“好!朕依爱卿!明年春,开经筵。至于人选,有来爱卿多多留意。” “老臣领旨!”来宗道心中振奋,他急忙躬身领旨。 众人见此,心里都开始琢磨起来了。 毕竟,前边有孙承宗,袁可立两名帝师的表率,他们心底焉能不心动? 虽然他们已经位极人臣,不过,下面的门生弟子可是需要好好栽培一下啊! 秦士文心底没有这些杂念,他出列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还有一事,兵部右侍郎丁忧守制,一直上奏乞归,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说完,秦士文看向朱由检,这件事情,朱由检一直留中不发,内阁众臣都一头雾水,不明白朱由检的意思。 见所有人看向自己,朱由检点点头道:“朕已经准许了,折子明日就发。”说完,朱由检看向秦士文问道:“对于兵部右侍郎的人选,内阁可有什么提议?” 秦士文想了想道:“陛下,现在还没有统一意见,需要我等回去商议以后才能递上人选。” 其实,还是人选争议极大的结果,内阁朝堂争执不开。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既然没有人选,朕现在提一个,就是大名府知府卢象升。此人已经被朕叫到京城询问收税之法,朕听闻此人讲解以后,茅塞顿开。怪不得一个小小大名府在他带领下,年年超额完成税收任务,今岁秋税有比去年多了二十万石。” “朕在想,如果大明各地都像此人一般,国库岂可一直亏空?大明将士连年发不了银子?大明军队对阵建奴岂会连吃败仗?朝堂上下岂会每次都张嘴朝朕的内帑要银子?各地大员岂会每次上奏折朝朕讨要银子?” “诸位爱卿,朕打算立卢象升为各地地方官员楷模!故此,一定要重用此人,既然兵部右侍郎空缺,朕认为,非他莫属。” 朱由检一顿话,让重臣久久回味,大家一时间都沉思起来。 “好了!可有谁反对?”朱由检见无人答话,他环视一圈,开口问道。 重臣面面相觑,有些迟疑。 毕竟,朱由检刚才放言非卢象升莫属,他们再次反对意见,这岂不是拉天子的脸面? 见众人迟疑,朱由检看向秦士文道:“秦卿,你说说看!” 秦士文迟疑一番,说道:“陛下重用此人有道理,不过,兵部如此重责交在新人身上,臣担心将来会误事!” “无妨!朕给他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不称职,朕再想办法挪到其他地方。”朱由检说道。 听闻朱由检如此说,秦士文不好再多言了,他领命退回原位。 “众位爱卿怎么看?”朱由检朝一众重臣道。 众人神采各异,不过,最终无人出言反对。 朱由检见此,便说道:“好!就这样定下来,明日早朝,施凤来,你提出来通过。” 怎么又是我? 施凤来一脸惊讶,随后,他心底极度郁闷至极。 早知道这个结果,刚才,他就出言反对天子的提议了。 第89章 借机罢免 不过,这种想法,施凤来只是想想罢了,如今,天子越发不可小觑,圣意难测,施凤来自然不愿触霉头了。 “臣领旨!”施凤来出列躬身领命。 朱由检点点头道:“很好!有劳施爱卿了。” 说完,示意施凤来退下。 施凤来施礼退回原位,大殿蓦然变得寂静起来了。 本来在内阁众臣争吵的不同声音,在乾清宫并没有上演,这一刻,众臣越发感到有些极度不适应。 因为,大家越来越发现,少年天子处理政务,朝臣争端,手段可谓是变化莫测,常人难以理解。 然而,等众臣回过神来之后,都觉得天子的决定又是这样的不懈可击,恰到好处。 众臣很难理解! 当然,众臣心底更多的是猜疑! 毕竟,天子如今才不过十七岁,岂能像多年沉浸朝堂的老狐狸一般狡诈如虎? 施凤来,崔呈秀他们这些人都有上面的这种感觉,总之,天子给他们这些人带来有一种很强的压迫感和畏惧感。 秦士文,来宗道,李国普三人心思正直,三人不是这样理解,三人只觉得朱由检有处理政务的天赋,从信王开始,朱由检的名望渐渐隆厚,如今登上天子之位,可谓是飞龙在天,大明幸哉!社稷幸哉!百姓幸哉! 就在大殿安静时候,蓦然外面传来脚步声音。 接着,曹化淳与王承恩两人走了进来。 两人一见这场面微微一怔,都急忙蹑手蹑脚来到朱由检面前禀告英国公张维贤他们一行人来了。 闻听此言,朱由检点点头,说道:“让他们进来!” 很快,英国公张维贤,保定侯梁世勋,锦衣卫指挥骆思恭,亲卫营统领兼京营总教官,戎政协理孙传庭四人走了进来。 “臣等见过陛下!”张维贤率领施礼。 朱由检摆手,笑着道:“各位爱卿免礼。”说完,朱由检朝曹化淳,王承恩两人吩咐道:“去!给这里所有臣工搬凳子来。” 今日,朱由检由于担心曹化淳,孙传庭他们孤掌难鸣,故此派王承恩也去了京营,方便朱由检第一时间掌握三大营状况。 如今,一天过去了,王承恩一直没有禀告坏消息,朱由检知晓孙传庭已经基本掌握住三大营的精兵,这可是好事情。 故此,朱由检心底高兴,赏赐众人座位。 很快,凳子搬来,一众重臣躬身施礼谢恩之后,都落座了。 曹化淳,王承恩两人仍然站在朱由检旁边伺候着。 朱由检看向英国公张维贤问道:“张卿,京营可安好?” 张维贤听闻,嘴角有些抽搐。 京营提督是保定侯梁世勋,而领任务整治京营的是孙传庭,陛下放着两人不闻,单单问他张维贤,这真是祸从天降,怎么也躲不过去。 张维贤只好站起来,朝朱由检拱手道:“陛下,情况不乐观,不过,已经被我等压了下来。这里面曹公公,孙大人他们出力甚多!” “哦!还有闹事的?都是些什么人?”朱由检问道。 “是……自然是一些武将和文职官员!”张维贤含糊道。 朱由检点点头,示意张维贤坐下,他转头看向保定侯梁世勋,“梁爱卿,你说说看。” 梁世勋自然知晓自己执掌京营没有让朱由检满意,他急忙站起来躬身道:“臣有罪,京营疏忽管理,以至如今局面,臣愿意承担责任,请陛下降罪!” 见梁世勋认错的态度十分不错,朱由检点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保定侯已经认错,朕对你管理疏忽的责任也不追究了。这样,朕罢免你提督京营一职,反省一下,朕以后重用。” 梁世勋一听,心底顿时极度苦闷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刚才一个场面话,竟然被陛下当真,直接罢免了京营提督一职。 这……这让他心底又气又无奈,又恼又恨。 不过,他不敢露出不满,朝朱由检一躬身,“臣遵旨!” 朱由检点点头,示意梁世勋坐下来。 随后,朱由检看向众臣道:“保定侯愿意卸任,京营提督不可一日无主,众卿说说看,该选什么人担任重责?” 众臣面面相觑,大家目光不由自主的扫了一脸呆滞的保定侯梁世勋圣上一眼。 这个时候,众人感到恍惚,仅仅是刚才几句话,让梁世勋便失去了令人羡慕的京营提督一职,由此可见,陛下的心思实在是难以猜度! 毕竟,陛下并没有表现独断朝纲,并没有一意孤行,并没有不听进言,也并没有重责重臣。 当然,东林这些强硬派除外! 毕竟,天子年少,脾气和面子还是要的,可是,东林便便让天子下不了台。 也许梁世勋不该认罪!否则,陛下也不会罢免他的官职,让众人另选他人。 众臣脑海闪过这个念头,便开始沉思人选来了。 京营提督这个位子十分重要,无人不谨慎! 良久,见无人率先开口,朱由检只好点名英国公张维贤。 张维贤急忙站了起来,他沉声道:“老臣以陛下旨意为准,不敢乱言。” 英国公张维贤是什么人?他可是一个老狐狸! 他孙子张世泽已经在陛下的亲卫营领兵,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他现在要插手京营之事,他孙子恐怕将来会受到影响。 毕竟,天子再大度,也不会让张家同时在亲卫营和京营掌控一方。 常言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这句话的道理放在任何地方都是用! 故此,张维贤如此鲜明表面态度。 朱由检点点头,他示意张维贤坐下,朝首辅秦士文问道:“秦卿,你说说!” 秦士文站了起来,躬身道:“陛下,此等大事应该陛下拿定主意,臣等拾遗补缺而已。” 此话正趁朱由检心意,他点点头道:“看来首辅说的有道理,朕提一名人选,各位爱卿辨别一下。” 说完,朱由检脸面陷入沉思状态。 施凤来,崔呈秀等一众重臣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众人自觉时间度日如年。 良久,朱由检开口道:“左军都督府事,惠安伯张庆臻,久坐都督府,想必知军事,朕看来,提督京营可有他担任。”说完,朱由检看向众人道:“不知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第90章 封侯受阻 左军都督府惠安伯张庆臻? 施凤来,崔呈秀等众臣一愣,随即沉思起来了。 按例,提督京营一职,基本上由有爵位的武勋挂个名字,都是从五军都督府挑选。 当今天子的这次提议,并没有出格。 蹈规循矩,让众臣都心安下来了。 大家就怕天子一张口,京营提督一职给了不谙军务之人或者天子身边的近侍。 到时候,免不了一阵口舌劝阻。 当然,他们其中之人还有一些小心思,准备提自己人上位,不过,眼下没有人敢出头而已。 毕竟,英国公张维贤,首辅秦士文已经表态,基本上同意了陛下的提议。 不过,只要找出惠安伯张庆臻的过错,还是有机会阻击其上位的。 很简单,惠安伯张庆臻这个人食古不化,性格素来严厉无情,很难与他打交道。 施凤来,崔呈秀等人紧锁眉头,开始思索起来了。 见无人答话,朱由检看向秦士文问道:“秦卿,你觉得意下如何?” 秦士文想了想说道:“老臣同意陛下的建议!” “好!秦卿请坐!”朱由检满脸高兴,他招呼秦士文坐下,随后看向张维贤道:“张卿,你呢?” 张维贤点点头,拱手道:“陛下提议非常正确,惠安伯张庆臻做事认真,不贪图钱财名利,有傲骨。” “好!既然张卿如此说,提督京营之位非他莫属!内阁拟旨,即日下达通政司。”朱由检听完张维贤的话,直接拍板定了下来。 见陛下听闻英国公的话,已经决定下来了。 施凤来,崔呈秀等人实在挑不出张庆臻的错误,众臣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处理完这些事情,朱由检环视众人一圈,说道:“朕准备加封舅舅新乐候之位,诸位爱卿也谈谈这个提议!” 新乐候? 众臣一愣,接着心底升起一股明悟。 怪不得今日天子态度非常温和,原来是有事情央求大家啊! 众臣面面相觑,其中,大家目光都几次扫了朱由检旁边的刘效祖。 刘家来自海州,一直是中低层卫所官宦,到了刘家刘应元这一代,开始崭露头角。 刘应元本来是和阳卫千户,只因为女儿入宫最后嫁给光宗为妾,生下一子,既是朱由检,刘家这才渐渐显赫起来了。 如今,兄终弟及,当今天子继承大统之位,自然要加封刘氏一族。 按例,刘效祖身为当今天子的亲舅舅,应该加封伯爵之位。 不过,朱由检提出侯爵之位,这让众臣心底有些不满意。 毕竟,僭越祖制,开了这个口子,那大明爵位岂不是随意加封了? 这可是祸国殃民之举动! 秦士文出列,他躬身道:“陛下,万万不可。加封侯爵之位,实在是隆恩太过!臣以为,按例,还是伯爵之位便可。” 秦士文出声,施凤来也立即站了出来,他沉声道:“陛下,此事断断不可为,朝堂之上,百官仍然不满意陛下对言官御史的惩罚,众臣都认为陛下惩罚太过严苛。如今,陛下厚赏亲族,恐怕会激起众臣怒火也!” 施凤来一开口,左都御史房壮丽,通政使吕图南也站出来持反对意见了。 至于张维贤,崔呈秀等人正襟危坐,默不作声。 朱由检扫了秦士文,施凤来这些人一眼,他眉头紧皱起来。 对于秦士文的反对,朱由检心里很清楚,这是秦士文出于公心。 对于刚才施凤来一段话,朱由检已经听出来话中含义,就是想要加封舅舅为侯爷,最起码要从轻处罚或者放了满朝荐他们以平东林官员众怒。 否则,恐怕朱由检旨意颁布,会引起众官围坐乾清宫了。 良久,朱由检沉默不语。 一时间,大殿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崔呈秀,周应秋,薛贞三人心底顿时高兴起来了,三人望着秦士文,施凤来,房壮丽,吕图南他们目光浮现一股幸灾乐祸神色。 如今,形势越来越明显,施凤来,房壮丽两人已经背叛魏党,沦为东林的爪牙。 或者,两人本来就是打入魏党内部的奸细。 至于吕图南,此人身为通政使,为官看似清廉,名望有足,不过,此人关键时刻都与魏党作对,很显然是东林之人。 如今,这三人恶了天子,这是崔呈秀,周应秋,薛贞三人所希望看到的。 也只有这样,才能扳倒这三人。 否则,不扳倒三人,最后被踢出朝堂的恐怕是他们自己了。 崔呈秀他们三人暗中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计较。 “陛下,臣赞同陛下加封!”刑部尚书薛贞蓦然出列,高喝道。 朱由检看了薛贞一眼,缓缓点头道:“很好!朕很欣慰!” 薛贞脸上一喜,他上前一步,说道:“陛下,臣有事情启奏。” “哦!你想说什么?”朱由检皱眉,面露不悦道。 毕竟,眼下讨论的是加封侯爵之位。 薛贞脑袋抽了什么风,要奏其他事情? 朱由检心底很不高兴,脸上的喜悦一扫而空,变得难看起来了。 薛贞急忙道:“陛下,臣认为施凤来阻挡陛下加封,有公报私仇之私心!” 朱由检一怔,随后,装着恍然大悟神色问道:“哦?有这等事情?” 在朱由检想来,必然是薛贞看准了他朱由检的心意,准备打击施凤来了。 “是的!臣敢担保!”薛贞重重道。 “哦!你仔细说来听听!”朱由检皱眉道。 这家伙还不快讲,没看到一旁的施凤来吞噬人的眼光吗?朱由检心中直摇头。 薛贞躬身解释道:“陛下,刘大人加封锦衣卫同知之后,施凤来曾经派管家去刘大人府邸祝贺,可是这个管家狗眼看人低,不满刘大人没有好酒好菜招待,坠了他施府的面子,故此,一气之下甩袖离去回施府告状去了。想必施阁老听了,记恨在心。如今,陛下……!” “够了!尔一派胡言乱语,在陛下面前污蔑本官!简直是丧心病狂!”薛贞话还没有说完,直接被施凤来打断,施凤来瞪着薛贞,双眼喷火,恨意毫不掩饰。 薛贞转身回头看了施凤来一眼,随即冷冷一笑,接着,薛贞转身朝朱由检委屈道:“陛下,施阁老威胁臣,请陛下明察!” 第91章 辩论 朱由检扫了薛贞一眼,看向施凤来,皱眉道:“施爱卿,怎么回事啊?” 朱由检这句问话,可谓是一语双关。 既表达朱由检对施凤来对待同僚眼前态度的不满,又表达了仅仅因为施府管家恶人先告状而记仇他舅舅刘效祖。 施凤来被朱由检一声呵斥,他顿时一惊,立即压下心中的愤恨。 上前一步,施凤来深深一礼,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薛大人说的事情简直是胡言乱语,纯属捏造。臣从没有接到府邸管家说任何刘大人的坏话。请陛下明察。” 朱由检皱眉,随后看向薛贞。 薛贞会意,他不慌不忙说道:“陛下,施阁老当然不会承认。陛下问当事人刘大人才对!” 朱由检点点头,他望向旁边的舅舅刘效祖,开口道:“舅舅,可有此事?” 此时,刘效祖一头雾水,他双眼一副茫然之色,更不明白薛贞话中的意思。 对于朱由检的问话,刘效祖自然回答不出来。 毕竟,他那里知晓施府管家记恨了自己? 薛贞见此,他上前一步朝刘效祖拱手道:“刘大人,当初施府王管家曾经到府邸祝贺大人荣升锦衣卫同知,当时,可是否没有接受邀请宴请,而一气之下甩袖而去了?” 听闻薛贞提醒,刘效祖终于想到了事情,他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说道:“是的!吾刘家当时还没有接到陛下的周济的银子,寒舍贫苦,自然没有好东西招待他,他看了一眼便找借口自去了。” 听闻刘效祖如此说,大殿众臣顿时看施凤来的眼神变了。 所有人都心中明悟,施凤来现在就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果然,施凤来脸色一变,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家管家竟然还瞒着他有这回事情? 这……这……这简直是在坑他施凤来吗? 不过,这姓薛的从何处打探到的情况? 难道是在我府邸安插了眼线不成? 想到这里,施凤来上前一步,朝朱由检拱手道:“陛下,臣怀疑薛大人派人窥觑我府邸情况,故此,连臣都不知情的事情他都知晓,可见此人狼子野心,非做臣子的所为。” “陛下!事情败露,施阁老羞恼成怒,他开始血口喷人,抵死不认了!想弄明白这件事情很简单,只要把施府的王管家抓来,一问之下,就事情大白了!”薛贞也不含糊,直接开始反击施凤来。 “你……!”施凤来见薛贞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他已经明白府邸的王管家已经被人家抓到把柄,一到这里,他施凤来刚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完了。 朱由检皱眉,见事情发展变向另外一个方向了。 不过,总起来说,效果还是不错的。 朱由检看向施凤来,他怀着失望的眼光问道:“施阁老,这就是你反对封侯的原因?” “不!不!不!……。陛下,臣心底一片公心啊!就算有这回事情,臣只恨对下人识人不明,不敢稍微有怠慢刘大人之心啊!”施凤来着急说道。 “呵呵!一片公心?谁能保证呢?除非施阁老同意陛下的意思,否则,呵呵!”一旁的大学士崔呈秀趁机补刀,他冷笑说道。 施凤来脸色一僵,他心底顿时明白过来了。 此时,显然所有魏党已经站立在他对立面了。 也许魏党已经察觉到什么隐秘,知晓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施凤来神情一暗,没了刚才激烈的斗志。 朱由检见施凤来沉默起来,他皱眉问道:“施爱卿,你到底什么态度?现在为何沉默起来了?” 被朱由检问话,施凤来硬着头皮沉声道:“陛下,臣为了避嫌,不再对刘大人封侯事情上发言。” “避嫌?”朱由检自语,脸上浮现一股失望。 不过,他还是放过了施凤来,朱由检看向左都御史房壮丽,通政使吕图南两人,皱着眉头开口问道:“你二人为何反对?” 此时,左都御史房壮丽心底紧张的要命。 被朱由检一问,心头开始瑟瑟发抖了。 毕竟,他上次被朱由检警告过,再惹天子不高兴,将要一并治罪。 原本,房壮丽不打算出面,不过,经不住施凤来投瞥而来的警告目光,他只好也随着站起来持反对意见。 如今,施凤来被人家几句话拿住把柄,吓得不敢发言表态。 他房壮丽还有上次警告在身,他自然不敢再坚持反对了。 故此,等朱由检话音一落,房壮丽急忙上前一步,恭声道:“陛下,臣原本觉得施阁老说的非常有道理,不过,现在看来有公报私仇之嫌,臣深恶之,恨自己刚才被欺骗。臣现在双手赞同对刘大人的封侯,而且,还应该多多拨划赡田才对。” 这是个望风使舵的主! 朱由检听了房壮丽发言之后,他面无表情点头道:“很好!房爱卿说的不错。” 说完,朱由检看向吕图南,见吕图南仍然一副面无表情神色,朱由检沉声问道:“吕爱卿,你的反对意见呢?” 吕图南深深一礼,说道:“陛下,臣与首辅大人的意见一致,臣认为陛下封赏过重。” 这是个见机行事的主! 朱由检对吕图南心中评价一句,他缓缓开口道:“是吗?与首辅意见一致?” “是的!陛下明察!”吕图南不卑不亢道。 朱由检最厌恶这种态度,当然,朱由检更生气的是,他明白这种人能力大,如果反对自己来,所带来的效果能量也大! 目光从吕图南身上收回,朱由检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英国公张维贤,问道:“张卿,你说说看!” 张维贤听闻,只好出列说道:“陛下,此事还需要陛下拿定主意。老臣看来,早晚都会封侯,早一点晚一点都是一样的。”说完,张维贤转身朝秦士文,施凤来等人道:“既然如此,大家为何都急于一时做出反对意见呢??” 张维贤一句话提醒了众人。 大家都开始沉思起来。 按祖制,刘效祖必须加封爵位,爵位自然是伯爵,不过,按例,等几年过后或者刘效祖去世之后,刘效祖有资格可以晋封侯爵之位。 总之,一句话,侯爵之位,刘效祖原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加封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见众臣因为张维贤的话开始动摇起来,朱由检心中连连点头,有道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两。 这句话果然不虚假! “各位爱卿,还有谁反对?”朱由检趁机问道。 第92章 宴请众臣 见众臣都不再表态,朱由检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事情就定下来。”说完,朱由检看着来宗道说道:“来卿,礼部明日准备一番。” ‘是!陛下!” 礼部尚书来宗道出列,躬身答应下来了。 原本,来宗道心底还有一丝反对意见,不过,听闻了英国公张维贤的话,想到刘效祖对当今天子一直以来的照顾,以至于未老先衰,来宗道放弃了反对意见。 见一向食古不化的来宗道也没有持反对意见,秦士文等人心底只好打消了继续反对的态度。 朱由检见秦士文等人再也不反对,他便笑着道:“今晚,朕宴请诸位爱卿,也算是代替朕的舅舅感谢一番大家。各位爱卿也知晓,朕舅舅一家生计颇艰,以后要是宴请之上怠慢了诸位爱卿,还请大家见谅。” 朱由检这番话,让张维贤,秦士文等所以众臣急忙出列,大家直呼岂敢。 特别是施凤来,自觉脸色发烫,窘迫难当,此时,他恨不得从地上一条缝钻进去。 “陛下,臣回到府邸之后,一定重重处置下人,给侯爷一个交代!”施凤来直接拜倒,朝朱由检发誓道。 “施爱卿,快快起来!朕并没有责怪你之意!要知道,识人不明,朕也经常犯过!”朱由检示意施凤来起身,同时,让众臣入座。 随后,朱由检转身吩咐王文政命令尚膳监烧制酒宴。 王文政领命急忙前去吩咐,尚膳监由他执掌,今日宴请不一般,是天子第一次大摆宴席,故此,王文政要亲自去下令叮嘱。 众臣入座之后,朱由检目光看向一直不出声的孙传庭,问道:“孙爱卿,京营现在到底如何了?” 孙传庭听陛下问话,他急忙出列躬身道:“陛下,臣奉命训练京营精兵,不过,臣仔细检查一番这些精兵,有不少是京营将领的家丁,虽然能战,不过,不听臣的号令。故此,臣虽然抓了不少,不过,根子上不能解决问题。” 京营将领的家丁? 朱由检一听明白过来了。 他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有多少人?”朱由检阴着脸问道。 “回禀陛下,大概有三分之一!”孙传庭回禀道。 三分之一! 这前排精兵看样子不过大概万人左右,竟然有三分之一是私兵,如此说来,朕真正能用的不过才六千多人。 这还是号称十万之众的队伍! 朱由检脸色几乎黑如锅底,刚才的喜悦一扫而空了。 他目光环视众臣,最后落在崔呈秀身上了。 因为,崔呈秀在入阁前一段时间,由他执掌着兵部。 “崔爱卿!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朱由检黑着脸问道。 让孙传庭清查京营,结果比他朱由检上次还要凄惨,朱由检恨不得要杀人了。 感受到朱由检狂暴的怒意,崔呈秀心头一抖,他额头冷汗渐渐溢出。 “陛下!臣以前是执掌兵部,可是,时间尚短,才不过半年多时间,以前兵部事情都是内阁做主啊!臣当时也只能附议!”崔呈秀委屈道。 朱由检扫视了崔呈秀一眼,他自然不相信崔呈秀的鬼话。 朱由检直接转身看向骆思恭,喝道:“骆思恭,朕让你清查京营所有官员,你可有什么发现?” 上次曾经交代过英国公张维贤和保定侯梁世勋两人让牵连到京营吃空饷,冒领军饷,擅自调用三大营底层士兵官员和武将自首,可是,命令下打出去了,自首的寥寥无几。 朱由检不得不派骆思恭到京营坐镇清查,他不相信,这些人真的为了这点钱财而与皇命拼死作对! 否则,休怪他朱由检翻脸无情了。 骆思恭急忙出列,他躬身道:“陛下,老臣已经有些头绪了,只要再有两天时间,老臣定然不会漏过任何不法之徒。” “很好!朕就给你两天时间,一定要给朕清查清楚。绝不能放过一人。”朱由检沉声道。 “是!”骆思恭躬身领命。 朱由检摆手,示意骆思恭退下。 他看着崔呈秀道:“刚才,你请令坐镇京营,说说看,你想怎样糊弄朕?” 扑通一声,崔呈秀急忙跪了下来,他磕头急切道:“陛下,臣绝没有!臣一片赤心,请陛下明察啊!” “很好!你回去详细写个折子给朕递上来。朕想看看你的忠心!”朱由检面无表情道。 忠心? 崔呈秀心中一突,他急忙磕头领命。 朱由检摆手让崔呈秀退到一旁,接着,王文政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禀告尚膳监宴席已经准备好。 “很好!都摆上来!”朱由检点点头道。 很快,一众小太监搬着桌椅进来,在上面铺了一层紫色锦缎,一切准备好,开始上膳。 今日晚膳比较丰满,很多久上桌的名菜佳肴被端上来,有烧香菇,蟠龙菜,炙蛤蜊,炒大虾,田鸡腿,笋鸡脯,三事,酒糟蚶,镶肚子,带冻姜醋鱼,花珍珠,炙泥鳅,酢腐,水母烩,油煎鸡,炙鸭,一捻珍,水煠肉等。 朱由检看的有些眼花缭乱,一时间惊讶起来。 毕竟,他最心疼自己的银子了。 朱由检看向王文政,招手让王文政过来。 王文政急忙来到朱由检面前,他已经察觉到朱由检不满的眼神,王文政急忙上前悄声道:“皇爷,奴婢在尚膳监碰到皇后,皇后听闻陛下宴请重臣,故此,自作主张点了这些。” “皇后去了尚膳监?”朱由检惊讶问道。 “是的!张主子身体不好,皇后亲自去尚膳监准备晚膳。”王文政解释道。 张主子自然是前皇后张氏。 朱由检一听明白过来,他低头望着桌子上的佳肴一阵无奈。 “去给皇后和朕的皇嫂,以及袁贵妃她们分一些。”朱由检想了想,吩咐道。 王文政听了急忙领旨去了。 见众臣端坐等待酒宴开始,朱由检站了起来,他举起一杯酒,朝众臣笑道:“朕自登基以来,仰仗诸位爱卿辅佐,朝局不至于动荡不安,诸位爱卿都是功臣,今日,君臣共祝,朕满饮此杯,愿大明中兴,愿社稷安稳,愿百姓安康,愿君臣和睦到老。”说完,朱由检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93章 班底 “臣等为陛下贺!”英国公张维贤,内阁首辅秦士文急忙率领众臣出列一齐恭贺。 朱由检微微点头,示意众臣入座。 接着便是英国公张维贤,内阁首辅秦士文等臣工按惯例恭贺刘效祖一番,毕竟,陛下话里说的明白,今日宴席是替刘效祖摆的。 众臣自然要说一些恭维的场面话。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很快,酒过三巡。 朱由检几杯酒下肚,便请刘效祖上前坐在身边闲聊家常。 刘效祖今晚最为高兴,他从没有想到生前有封侯的这一天。 故此,刘效祖谈话极为激动,眉头的喜色一直不散去。 朱由检见此,为舅舅感到高兴,不住地给舅舅夹菜。 有人高兴便有人郁闷,保定侯梁世勋,崔呈秀,施凤来这三人心里有事,面对酒菜一直无法下肚。 很快,保定侯梁世勋沉不住气了,他第一个出列告退。 朱由检扫了梁世勋一眼,点头同意让他回去了。 有了保定侯梁世勋带头,次辅施凤来,左都御史房壮丽,通政使吕图南第二波离开了。 渐渐的人影稀少了不少,朱由检便吩咐王承恩传亲卫营一营参将周遇吉,二营参将张世泽,三营参将黄得功前来入宴。 同时,也传令惠安伯张庆臻,大名府知府卢象升,顺天府府丞罗元宾,以及秦玑过来赴宴。 很快,周遇吉,张世泽,黄得功,张庆臻,卢象升,罗元宾,秦玑众人一一到来。 众人见过朱由检之后,入了酒宴。 王文政带领小太监撤了残席,又换上新的一桌酒菜。 朱由检从台上走下来,与众人一一对饮,惹得张庆臻,周遇吉,罗元宾等人非常激动。 一旁的英国公张维贤,首辅秦士文见此情况,心底敞亮,脸上都露出一副后继有人的欣慰之色。 两人都是快入土老狐狸,那里看不清楚眼下形势? 天子如此屈身热情交心,对每个人吐露寄予厚望。 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分明将来时天子的股肱之臣,身居重职,青年有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幸好自家孩子也在其中,否则,两人此时恐怕极为沮丧了。 与英国公张维贤,首辅秦士文两人心怀喜悦之情不同,一旁的崔呈秀,周应秋,薛贞三人目光不住的注视着朱由检的每个动作,都刻在他们自己脑海之中。 这时候,崔呈秀,周应秋,薛贞三人已经真正认识到当今少年天子的可怖。 不知不觉之间,少年天子身边已经围了这些心腹,他们思量起来感觉有些愕然。 什么时候?陛下竟然提前布置了这么多心腹? 难道是天子还是信王时候? 一想到这里,三人感到毛骨悚然,一身冷汗。 如果真是这样,天子真是深谋远虑,心机可谓是深如瀚海! 而他们三人还以为少年天子根基不稳,需要他们相助才能成大事。 看如今情况,他们的想法大大错了。 不过,木已成舟,他们原本依附在先皇身上的,如今新君已经成了气候,他们还能怎么样? 就算心底有想法,倒向其他势力,恐怕迎接他们的是灭顶之灾。 毕竟,没了天子的庇护,他们死得更快! 因为,他们已经早早与朝堂其他势力水火不容了。 故此,崔呈秀三人强装笑容,心底都是一片凄凉。 不过,三人不打算离开,他们要想尽一切办法融入这个隐形的圈子。 朱由检自然不知晓崔呈秀三人的心思,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笑笑。 今晚,他借助舅舅封侯之事,传众人前来,无非是趁机拉拢一下关系,表明自己对众人的寄予厚望。 因为,这是朱由检在乾清宫第一次举办宴席,意义重大,故此,他把这些忠臣都招来了。 转了一圈,朱由检又回到孙传庭面前,朱由检笑着问道:“孙爱卿,朕刚才看你心思重重,难不成仍然担心京营之事?” 孙传庭急忙站起来躬身回禀道:“陛下,臣……臣实在是担心控制不了京营局面。” “哦?控制不了?难道真的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造反不成?”朱由检皱起眉头道。 “陛下!臣也是怕万一事情有有变!”孙传庭急忙躬身道。 朱由检揉了揉手腕,他叹息一声,说道:“也罢!朕派张世泽的二营助你。”说完,朱由检朝旁边的张世泽说道:“张世泽,你助孙统领一臂之力,不可让朕失望。” 张世泽听了,急忙站起来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示意两人坐下,接着便来到周遇吉,黄得功两人面前,两人急忙站起来躬身等候朱由检命令。 “顺天府已经积压五千名入伍者,朕把任务交给你们两人还有毕懋康,刘文炳他们两人,以后募兵以周遇吉为主官,其他为副官,协助处理。朕盼你们四人认真替朕挑选新兵,不可大意。”朱由检说道。 “臣等领命!”周遇吉,黄得功两人急忙躬身领旨,一脸肃然。 他们两人比不上这些有背景的人,两人草莽出身,自然一心以当今天子的命令为准。 朱由检点点头,笑着拍了拍两人各自肩膀一下,说道:“今晚多吃点酒菜,这些菜肴连朕都没有机会尝一下。” 周遇吉,黄得功知晓陛下说的是实情,两人心中感动,急忙重重点头。 朱由检让两人坐下,他这才坐回台上。 “陛下,有酒岂能无诗?臣吟诗一首,助今日酒宴君臣佳话。”崔呈秀等朱由检坐下,他急忙出列笑着道。 朱由检微微一笑,缓缓点头道:“崔爱卿有心了,既然如此,就开始!” “是!”崔呈秀见陛下答应下来了,他心中一喜,开始摇头晃脑,思索起来。 很快,他心中有了一首! “烹羊宰牛多幸事,美酒一饮三千石。金银白玉不足贵,天子恩宠重如山。”崔呈秀大声念了起来。 这颂诗简单白如水,不过明代都是八股文取士,崔呈秀很短时间能吟出一首,也勉强不错了。 朱由检笑着点头,“哈哈,崔爱卿过誉了!”说完,朱由检吩咐道:“来人,赏赐一坛美酒给崔爱卿!” 虽然朱由检不喜欢崔呈秀的人品,不过,此人一直忠于皇室,朱由检还是要拉拢的。 “谢陛下隆恩!”崔呈秀听了,心底一喜,急忙深深一拜。 第94章 下令 晚宴过后,英国公张维贤,首辅秦士文等人告退,朱由检便派亲卫护送回去。 一众重臣离开之后,朱由检洗了脸,脑海清明了不少。 他朝曹化淳问道:“大伴,现在是什么时刻?” “皇爷,戍时三刻。”曹化淳急忙回禀道。 朱由检点点头,转身朝留下来的几名心腹臣子严肃道:“朕今日开筵,先前走了几名,加上京营动荡不安,朕思来想去,真是寝食难安。众将听令!”末了,朱由检喝道。 周遇吉,孙传庭,黄得功,张世泽他们四人急忙单膝跪下,“臣等接旨!” “孙传庭,张世泽二人立即率领二营入驻京营,即日起,京营封闭,只进不出。没有朕的密旨,不准任何人带兵出营,朕赐尔等尚方宝剑,违令者杀无赦!”朱由检严肃道。 “臣等领旨!”孙传庭,张世泽两人急忙躬身领旨,从朱由检手中接过尚方宝剑。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去!” 孙传庭,张世泽重重磕了一个头,两人便大步离去了。 “黄得功!朕命你为顺天府巡防参将,即刻起率领三营巡防京师九门各处,遇到不明队伍,不听号令者,先斩后奏。”朱由检命令道。 “臣领旨!”黄得功接旨,一脸肃然。 “罗元宾!”朱由检喝道。 “臣在!”罗元宾急忙躬身答应来到眼前。 朱由检望着他,沉声道:“即刻起,顺天府九门进入戒严状态,全力协助黄得功平抚可能爆发的骚乱。” “臣领旨!”罗元宾领旨,一脸正色。 朱由检点点头,吩咐道:“你与黄得功好好配合,切不可让朕失望。” “臣定然照办!”罗元宾重重点头。 “很好!去!”朱由检示意两人启程。 罗元宾,黄得功两人叩拜之后,便疾步去了。 “曹化淳!周遇吉!”朱由检看向曹化淳,周遇吉两人。 “臣在!”周遇吉急忙道。 “奴婢在!”曹化淳慢了一步,他急忙道。 “皇宫内九门进入临战状态,让一营准备好武器,你们两人严查可疑人员。没有朕的密旨,任何人不得出宫,违令者先斩后奏。”朱由检吩咐道。 “是!”曹化淳,周遇吉两人领命。 朱由检点点头,朝两人道:“去!” 两人躬身答应一声,便疾步去了。 大殿只剩下王承恩,王文政两人陪着朱由检。 朱由检背着双手走到门口,只见外面夜空一团圆月升起,有一团团云层波浪一般穿梭而过。 夜色虽然迷人,不过,朱由检心中却无心欣赏。 京营整顿遇到的阻力太大,京师大小官员,各级武将都被牵连,十万之众,能战者只有六千人。 这让朱由检感到心寒。 同时,他心底也越来越不相信各地的卫所了。 毕竟,天子脚下,京营就如此糜烂,那些远离天子的耳目的地方卫所,恐怕更加不堪了。 想想上一世,剿匪越剿越多,朱由检心底冰凉。……。 崔府,书房。 大学士崔呈秀,大学士李国普,史部尚书周应秋,刑部尚书薛贞四人正在灯下沉默不语。 正确的说是李国普一人一直沉默不语。 崔呈秀,周应秋,薛贞三人仍然想着力保被京营牵连的魏党一派下属,然而,李国普对此一直没有表态。 李国普不表态,崔呈秀,周应秋,薛贞三人自然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毕竟,李国普此人虽然寡言少语,见识不凡。 否则,也不会得到魏忠贤,黄立极两人信赖。 当然,与李国普的身份也有关系,毕竟,他是魏忠贤,黄立极两人的同乡。 李国普不发话,三人也不敢擅专。 “李兄,你有什么意见直说!总不能一言不发?”崔呈秀有些无奈道。 “是啊!李兄到底是什么态度?”吏部尚书周应秋沉声道。 李国普听闻,眉头紧皱起来,他微微摇头,闭上了双眼。 吏部尚书周应秋见此,有些生气,他正要出言,被崔呈秀摇头拦住了。 周应秋见此,只好低头生闷气了。 一旁的薛贞看着崔呈秀,不解的问道:“李兄为何一直不表态。” “自然在想办法!”崔呈秀含糊道。 其实,他心底也弄不明白李国普在想什么。 听闻崔呈秀如此说,薛贞也只好静静等着。 过了整整一炷香时间,李国普睁开双眼,他看了三人一眼道:“如今,我等已经处于十字路口,该如何选择,还是写信询问魏提督!否则,一步踏错,会受灭顶之灾。” 一步踏错,灭顶之灾? 有这样的可怕? 崔呈秀,周应秋,薛贞三人对视一眼,都一脸的愕然! 周应秋率先沉不住气,他朝李国普问道:“李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等都没有资格保下属,只有魏大人才能保下来。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魏大人恐怕也有心无力了。这些人已经被陛下盯上,我等是旧臣,自身都难保,还妄想保他们。岂不是自不量力?” “况且,这些人已经被锦衣卫盯上,骆思恭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到嘴的肉。”李国普淡淡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如果不保,被这些人拉下水,这如何是好?”刑部尚书薛贞皱眉道。 “对!保他们,也是保我们自己啊!”吏部尚书周应秋正色道。 “呵呵!老夫不同意你们两人的看法,如果你们两人敢保,恐怕到头来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李国普冷笑道。 被李国普讥笑,周应秋,薛贞两人脸色有些难看,两人只好去看崔呈秀。 此时,崔呈秀已经陷入思虑之中。 刚才李国普的话,提醒了崔呈秀,如今,他崔呈秀还有一个“需要表忠心的帽子”被扣在头上呢! 虽然,宴席之上,崔呈秀一首诗赢得了陛下开心,赏了一坛酒,不过,陛下也没有下令解除他这头顶的帽子,崔呈秀仍然需要写奏疏表明忠心。 这可不是简单的奏疏,而是关系到京营为何糜烂到如此的真正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崔呈秀想保下属的心思直接抛到了九霄之外。 还是李国普提醒的对! 他崔呈秀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 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保他人?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第95章 密谈(1) “崔大人,你怎么看?”吏部尚书周应秋见崔呈秀变得默不作声,他着急问道。 崔呈秀想了想正要开口,蓦然,管家从外边走进来,他悄声道:“老爷,京营提督梁侯爷求见。” 梁世勋?他来干什么? 崔呈秀皱眉,脸色浮现一股疑惑。 吏部尚书周应秋与薛贞两人对视一眼,周应秋直接朝崔府管家问道:“他可说什么事情吗?” “回禀周大人,未告知小人!”崔府管家恭声回禀道。 周应秋便转头看向崔呈秀,说道:“大人,我等应该见见他,看他有什么话要说。” “也对!”崔呈秀想了想,便点点头道。 接着,崔呈秀正要吩咐管家请人,一旁的李国普直接道:“慢着!” 见李国普阻拦,周应秋不高兴道:“李兄是何道理?” 李国普没有理会周应秋的话,他看着崔呈秀道:“崔兄,老夫不建议你把人请来说话。” “这是为何?”崔呈秀皱眉道。 “很简单,他已经身陷漩涡,只会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后果。如果,你们执意要见,容老夫先走一步了。”李国普淡淡道,说着,李国普站了起来,看向崔呈秀三人。 周应秋不悦道:“李兄,你这是妄自猜测罢了!梁世勋可是侯爷,提督京营多年,实力不可小觑。再说,保定侯世袭罔替,陛下难道会处置他?” “呵呵,正因为梁世勋提督京营,让三大营成了摆设,陛下看在他保定侯世代忠心份上,自然不会重责,不过,下面这些武将,他们何德何能让陛下放过一马?老夫已经说到此处,三位爱听不听也没有关系。容老夫先走一步了。”说着,李国普径直迈步去了。 书房只留下三人有些面面相觑。 良久,周应秋顿了顿催促崔呈秀道:“大人,你拿定主意!” “对!大人,你拿主意!”刑部尚书薛贞也说道。 见两人一脸期待,崔呈秀想了片刻,他下定了决定,点点头道:“好!”说完,崔呈秀站起来去府邸大门迎接梁世勋了。 周应秋,薛贞两人也急忙紧跟后面。 崔呈秀三人把梁世勋请到书房,寒暄一阵之后,分兵主落座之后。 崔呈秀便笑着问道:“侯爷到此,不知有何指教?” 梁世勋长叹一声,说道:“老夫被撤了官职,一时间难以释怀,故此,过来请教三位大人。” “侯爷,此事无需多想,陛下也说过,以后会重用侯爷。”崔呈秀笑着安慰道。 “吾自身没有关系,可是,吾下面这些人得知之后,都愤愤不平,难以平息愤恨。这些人原本准备去皇宫找陛下讨个说法,被老夫压了下去。不过,老夫还是能察觉到,他们一直不甘心啊!” 说到这里,梁世勋又长叹一声道:“都怪老夫当初瞎了眼,觉得他们能够一心为公,哪知道他们牵连如此的深!老夫都被他们连累了!” 听闻梁世勋如此说,崔呈秀,周应秋,薛贞三人暗中对视一眼,崔呈秀朝梁世勋探问道:“侯爷今晚来,可有什么主意?” “老夫来此,还是希望三位助吾一臂之力,事成之后,老夫必然重谢。”梁世勋沉声道。 崔呈秀,周应秋,薛贞三人对视一眼,都一脸的果然如此神色。 三人面面相觑,沉默起来。 整个书房寂静下来,落针可闻。 见三人不说话,梁世勋扫了三人一眼道:“三位大人,受牵连的可不是老夫一人,在老夫看来,你们三人最后也逃不过。既然这样,不如我们联手,把事情闹大,也好让陛下知难而退。毕竟,陛下年少啊!” 崔呈秀三人听了,心中冷笑。 以前,他们还抱着这个想法。 如今,今晚宴席见了陛下的表现,三人再也不敢把天子当作少年了。 在三人路上商讨之下,认为当今天子真正是做皇帝的天才,无师自通。 回想天子登基之后采用的手段,可谓是深谋远虑,非同一般。 可惜啊! 梁世勋走得太早,没有机会看到天子今晚的风采。 “侯爷,按道理我等是应该联手整治一下京营才对。”崔呈秀点头道。 “哦!崔大人同意老夫的提议了?”梁世勋笑着道,脸上浮现一股高兴。 “不!不!下官的想法与侯爷不一样。”崔呈秀连连摆手说道。 梁世勋皱眉,问道:“侯爷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等应该遵守陛下的圣旨,两方联手清理整顿一番京营,而不是保他们。”崔呈秀淡淡道。 “这……!”梁世勋万万没有想到崔呈秀会这样说,他一脸的吃惊。 毕竟,这里面很多官员有不少是他崔呈秀当初提拔的。 难道崔呈秀见势不妙?要丢车保帅不成? 想到这里,梁世勋明白过来了。 他脸色一沉,朝崔呈秀拱手冷声道:“好!好!老夫今日算是见识到崔大人的做官之道!告辞了!”说完,梁世勋直接甩袖朝门外走去了。 “哈哈!侯爷,无需动怒,下官送你。这样做,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崔呈秀急忙起身送梁世勋出府邸。 周应秋,薛贞两人也只好跟上,两人沉默不语,心情有些低落。 路上,崔呈秀一再替自己解释为难之处,梁世勋不置可否,鼻子冷哼不已。 很快,梁世勋出了崔府府邸,做轿子消失在街道尽头。 崔呈秀望着消失的轿子,他朝周应秋,薛贞两人道:“你们可猜得到梁世勋第一个见得是谁?” 今晚酒宴,梁世勋第一个离开,想必他回到府邸之后便开始行动了。 如果第一次见崔呈秀他们,早就应该在崔府等待了,然而,崔呈秀,李国普,周应秋,薛贞四人在书房商议很长时间,梁世勋这才蹒跚来此, 很显然,他们三人不是梁世勋见得第一批人。 故此,崔呈秀才用如此一问。 周应秋,薛贞两人想了想,周应秋开口道:“大人,恐怕是京城那两名国公爷!” 崔呈秀点点头,沉声道:“是啊!除了这两人,恐怕也没有谁敢让梁世勋有如此底气!” 第96章 密谈(2) 如今,大明有五位国公,其一,魏国公徐弘基,洪武年间封爵,世代坐镇应天府,替天子牧边江南各地。 其二,定国公徐希皋,成祖时代封公爵,世代久居京师。 徐家出了两系世袭罔替的公爵,号称一门两国公,可谓是皇室之下,众权贵世家之首。 其三,成国公朱纯臣,成祖时代封公爵,一门久居京师。 其四,黔国公沐启元,祖上黔宁王沐英,成祖时代封两位公爵,后传其一,世代镇守西南边境,功劳颇高。 其五,英国公张维贤,成祖时代封公爵,一门居住京师,世代深受天子信赖。 五位国公,有三位在京师,出了出席宴席的英国公张维贤,还有没有出席的定国公徐希皋和成国公朱纯臣。 崔呈秀说的自然就是这两人! 三人陷入沉思,脸色变化莫测。 最后,薛贞朝崔呈秀开口问道:“大人,难道两名国公愿意相助保定侯?” “呵呵!两名国公是何等人物?岂会以身犯险?老夫猜想,必然是两名国公下面的人有谋划!”崔呈秀冷笑道。 “不错!两名国公已经位极人臣,很少掺和朝堂之事。我等还是静观其变!毕竟,还有两天时间。”周应秋点点头说道。 “嗯!就这样!我等不动,看陛下最后的意思。”崔呈秀点点头,定下决策。 周应秋,薛贞两人点头,两人讨了主意,便告退回自家府邸去了。……。 夜渐渐深了,夜空东方飘来一层乌云,遮住了皎月。 整个京师顿时陷入黯淡之中,没有了刚才洁白亮光。 京营。 孙传庭,张世泽两人端坐帅营,正襟危坐。 大帐大门大开,秋风顺门而入,掀起火盆一阵阵火苗。 星星点点苗火飘扬,没入暗处。 孙传庭,张世泽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两人神情严肃,静静等待着什么。 “报!”蓦然,亲卫传令兵迅疾跑来大喊。 人未到声音已经传来,等传令兵进入大帐,立即单膝跪倒禀告道:“大人,五军营左哨有把总带领人要出营。” 孙传庭一听,脸色一变。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胆大妄为,竟然无视他不久前的警告。 同时,孙传庭对陛下的成功预测感到惊异。 没想到京营有将领如此狂妄! “传令,命令二营全体压上,抓住他们,谁敢反抗,格杀勿论!”孙传庭喝道。 “是!”传令兵得令,急忙跑出去了传令去了。 张世泽有些不放心,他朝孙传庭拱手道:“统领大人,是否让卑职去看看?” 孙传庭听闻,想了想点点头道:“好!注意安全。” “是!”张世泽领命,便疾步朝外面去了。 皇家亲卫营二营是张世泽一手带出来的,如今面对京营的兵油子,张世泽自然想看看自己手下的将士是如何面对的。 出了大帐,一行亲卫急忙迎了上来。 张世泽接过缰绳,飞身上马,在一群亲卫护拥下,朝五军营左哨营盘奔去。 很快,张世泽一行来到五军营,只见大营火光如昼,一百多名士兵正在大喊大叫挑衅他们前方的亲卫营。 亲卫营黑压压一片,手中持有鸟铳,腰挎长刀,背后有弓箭,虽然人多势众,装备齐全,不过,面对挑衅的京营兵油子,他们都有些迟疑,踌躇不前。 张世泽见二营一千多人竟然对一百多名闹事士兵畏惧不前,张世泽脸直接黑了下来。 他直接踢了马肚子,马蹄飞起,直接冲进了两方对峙队伍。 张世泽勒住马,目光落在带头闹事的把总身上。 这名把总,张世泽有些面熟,他隐隐约约记得,此人与成国公府邸有些关系,想必是成国公府邸中某个管家的一个亲戚。 这名把总看到张世泽到来,他朝张世泽喊道:“少将军,看在大家都是一条船的人面子上,还请高抬贵手,让我等离去。” “你们出营干什么?刚才,总教官的命令尔等没有听到吗?”张世泽冷声道。 “什么总教官?某只认梁提督大人,其他人某不奉陪!”这名把总不屑道。 张世泽皱眉,他目光穿过这名把总,看向他背后的士兵,这些士兵都是壮汉,刀剑挂身,一脸紧张之色。 “听某号令,全都回营。否则,军法处置。”张世泽朝这些人怒喊道。 虽然张世泽知晓这些人是把总的私兵,不过,张世泽还是要争取一下,毕竟,他们也许是为了生计所迫。 这一百多人闻听此言,队伍稍微骚动一番,很快,渐渐平静下来了。 张世泽看到了这些人目光由惊慌变得麻木,张世泽知晓,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什么话都没有用了。 “上前抓人,阻挡者杀无赦!”张世泽朝二营队伍大喊。 二营一众将士听令,立即朝这些人缓缓围了上来。 由于亲卫营新兵只是简单训指导过火器,从没有实战用过,故此,二营新兵不少人都直接点燃了火绳枪的火绳。 这一幕让对面的把总队伍都恐骇了,这些人万万没有想到亲卫营真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射杀京营同袍。 他们不过是把总的家丁,上战杀敌也是为了银子。 但是,他们从没有想过为了主家而背叛朝廷。 很快,有人见势不妙,便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地上求饶了。 一个接着一个,很快,一百人队伍只剩下二十多名站立者。 “砰!”火绳枪稀稀拉拉响起。 接着,惨叫声音传来,几名家丁惨死过去了。 剩下所有人吓得魂不附体,都急忙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求饶。 这名把总见此情况,脸色铁青,他望着二营队伍中几名放枪的新兵,恨声道:“好啊!好啊!射杀营中同袍,某一定要弹劾尔等,让你们都不得好死。” “某!……!” “噗嗤!”这名把总的话还没有说完,蓦然只见寒光一闪,接着,他的脑袋直接滚落地上了。 “驭!”张世泽勒住飞奔的马,他拨回马,手中的长剑指着这名把总的尸体朝伏在地上的一百多人喝道:“回营,不得私自乱动,违背军令,否则,杀无赦。” 第97章 密谈(3) 京营大帐,孙传庭拿着一本书,也不翻看,只是静静的等待这什么。 蓦然,外面传来急促的奔跑身影,亲卫跑进来大声禀告,“统领不好了!有人带着队伍包围了我们大营。” 孙传庭放下书,他缓缓站了起来,还没有等他问话,蓦然,外面传来重重脚步声音,紧接着一群亲卫营亲卫被神机营兵士逼入大帐。 这些神机营兵士手中举着鸟铳,腰挎刀剑,背后背着弓箭,脸面煞气腾腾,冷如寒冰。 亲卫营只有五十多人,而对面黑压压的竟然望不到头,孙传庭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了。 “哈哈!总教官,你想不到?”蓦然,一道声音响起,一群京营将领分开人群,从外面走了进来。 赫然是神机营中军参将,五军营游击将军,三千营游击将军,三人后面便是一些把总。 神机营中军参将姓李是保定侯梁世勋的远房亲戚,五军营游击将军姓王,他的底细是兵部左侍郎的小妾的哥哥,三千营游击将军自然也有背景,他好像与前兵部尚书阎鸣泰有些关联。 这些都是曹化淳给孙传庭的消息,孙传庭知晓,这是陛下借曹化淳之口,告诉他京营的各方势力底细。 孙传庭今日见所有人都到齐了,他心底一阵感慨。 这些人按说前程似锦,真不知道为何屡次与天子圣令作对? 很显然,这些人还是在意的是他们口袋之中的银子啊! 不久前,陛下发下了圣令,让众将自首,对于自首者既往不咎。 如今,他们做了选择,仍然选择顽固抵抗。 有句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就是形容他们这些人啊! “总教官!怎么不说话了?你没有想到有今日?”李参将望着孙传庭冷笑问道。 他背后其他人也面露讥笑,一副猫戏老鼠的神色。 孙传庭没有回答李参将的话,而是反问道:“尔等这是何为?想要造反吗?” “哈哈!笑话!我等身为京营将领,大明功臣岂会造反?哈哈!”李参将大笑起来了。 身后众人也都哈哈大笑,一副讥笑神色。 孙传庭淡淡道:“尔等带兵包围帅营,以下犯上,罪如谋反。” “哈哈!孙大人,明天不是这个结果,而是京营因为大人苛律炸营,我等不过是过来平反而已。至于大人,自然是为国捐躯,名垂千古了!哈哈哈!”李参将大笑道。 他背后的一众将领也咧嘴大笑,一番洋洋得意之色。 孙传庭听完,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来人!传令下去,一个都不要放过!”孙传庭怒喝道。 随着孙传庭话音一落,大帐两方暗处蓦然跑出来一队队亲卫营兵士,很快,挤满了整个大帐,有二百人之多。 李参将,王游击等人见了,先是一愣,随即都笑了起来。 特别是李参将面带不屑,朝孙传庭道:“姓孙的,你想靠着二百人抓我等一千人,这简直是做梦。” 说完,李参将眸子一冷,沉声道:“孙传庭,知事务的赶快投降,否则,今日便是你死无葬身之地。” “对!投降!否则,杀无赦!” “杀无赦!”李参将后面的将领大喊,脸色一片疯狂。 孙传庭没有理会这些人,他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很快,外面一声巨响,紧接着由远及近的厮杀声音传来了。 李参将等人脸色一僵,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李将军,不好了!我等中计了!被包围了!”外面跑进来一名把司气息喘喘喊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又是一声巨响,地面震动起来,让整个大帐都在晃动。 竟然放了火炮! 李参将等人脸色巨变,都惶恐起来了。 “将军!外面快顶不住了!”一名士兵从外面跑进来,朝李参将着急禀告道。 一千人就这样完了? 李参将脸色变得惨白,此时,他面如死灰,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斗志。 “李将军,事不宜迟!我等先拿下这个姓孙的狗贼再说!来人,都给老子往前冲。”五军营王游击大喊道。 然而,他们带来的队伍早已经被形势吓倒,大家一心想着如何减轻责任和保命。 没有人理会王游击的命令。 王游击见此,羞恼成怒,他直接掏出腰刀,威逼士兵上前。 砰! 蓦然,一声枪响,孙传庭手中的三眼铳冒了一阵青烟。 王游击直接中弹,倒地绝气而亡。 “放下兵器!否则,杀无赦!”一枪毙了王游击,孙传庭朝叛乱队伍怒喝道。 叛乱士兵见此,吓得魂不附体,都急忙扔掉手中的兵器,趴在地上不敢多言了。 局势已经定了下来,他们如果仍然跟着将领造反,恐怕要诛九族的,他们可都不想做冤死鬼。 李参将等将领见士兵们都投降了,知晓大势已去,他们只好乖乖的跪了下来。 屋内将领们都投降了,外面很快平静下来了。 孙传庭吩咐亲卫把一众将领押到京营牢房严加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则,杀无赦。 同时,传令外边五千人队伍严加看守这一千叛军,不得有误。 接着,孙传庭又派出一队队巡逻兵去京营各处巡逻,同时做安抚工作。 忙完这些,孙传庭急忙书写一封密折,交给心腹去皇宫禀告京营的情况。 就在孙传庭平息京营内乱时候,在京营一里之外之地,一处隐秘之地。 有四人在高处望着京营的一切,见京营渐渐复归平静下来。 这四人满脸失望之色掩盖不住。 “哎!千算万算,结果还是功亏一筹啊!”为首的一名中年白袍男子叹息道。 “先生,此事结论还早!说不定孙贼死在乱军之中呢!”一名白袍青年男子说道。 中年白袍男子摇摇头,无奈道:“概率太小,几乎不可能!哎!事到如今,某只能离开京师一段时间了!” 说完,中年白袍男子转身,朝身穿紫袍的两名中年男子道:“两位世兄,以后,京师之事,都要靠两位筹划了。” 这两名中年紫袍男子点点头,朝中年白袍男子拱手道:“冯先生只管南下,京师有一丝风吹草动,我等自然立即禀告。” 这名白袍冯先生点点头,说道:“也只有如此了!两位世兄,告辞了!”说完,冯先生一拱手,朝旁边的马车走去。 白袍青年急忙打开手中青伞替自己师尊遮住云雾,两人上了马车,缓缓南下去了。 第98章 自首 深夜,崇文门大街,金鱼胡同。 李府,书房。 兵部左侍郎李逢节一直呆呆坐在椅子上,他面如死灰,整个人不住的瑟瑟发抖。 因为,按照约定的时间,早该有人来朝他禀告消息。 然而,李逢节等了很久时间,却无人前来。 很显然,谋划的事情失败了! 而冯先生也不知所踪,让李逢节惶恐不可终日。 想到这名冯先生信誓旦旦的承诺,李逢节自觉牙呲欲裂,恨不得吞噬这个狗贼。 如今,他已经想明白了,他李逢节中了这个冯先生设下来的局。 这个冯先生利用是自己的师爷,背地里暗中谋划他李逢节不清楚的事情。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李逢节脸色变幻莫测,最后,他长叹一声,站起来换上了官服。 事到如今,如果还想保存李家一门,他李逢节必须去皇宫自首。 否则,天一亮,等审查清楚,他李家一门恐怕最轻的罪行便是流放了,最重要满门抄斩。 李逢节希望自己自首之后,陛下能够从轻发落,给李家一门一个活命的机会。 很快,李逢节坐上轿子,朝皇宫而来。 此时,朱由检正在乾清宫审问李参将,王游击等一众京营叛将。 听闻兵部左侍郎李逢节求见,朱由检冷笑起来。 “呵呵!正主终于来了!倒是省得朕派人捉拿了!” “来人!把他带上来。”朱由检吩咐道。 亲卫领命,很快,押着李逢节进入大殿。 此时,大殿李参将,王游击等人看到李逢节,都脸色难堪,纷纷垂下了头。 朱由检看到,便吩咐张世泽把这些人都带下去严加看管。 张世泽领命,便押着这些人去了。 朱由检看着李逢节,冷声道:“朕没想到你竟然是背后黑手!告诉朕,为何这样做?” 李逢节重重磕了个响头,他凄惨道:“陛下,臣也是被冤枉的啊!” “你冤枉?”朱由检冷笑,一脸的怒气。 “陛下,事情是这样……。”说着,李逢节缓缓讲了整个事情经过。 起因是从李逢节找了个师爷冯先生开始,这冯先生南方口音,身穿白袍,给人一种仙风道骨之感。 此人通过李逢节方方面面考核,最后做了李府的塾师,给李家后辈讲课。 后来,李逢节发现此人不仅精通五经四书,而且对朝堂事情都有精切的认识。 通过每次询问问答,冯先生所说的都一一验证成功。 这让李逢节深感冯先生是天纵之才,后被聘为师爷。 从这开始,李逢节大事小事都开始询问冯先生的意见,而冯先生果然没有让李逢节失望,给出的点子让李逢节逢凶化吉,官场稳稳上升。 一直到李逢节荣升兵部左侍郎,冯先生这才渐渐有了怪异行动,不过,李逢节没有深究,也没有理会。 以至酿造了今夜之祸! 末了,李逢节失声痛哭,哀求朱由检饶了李家一门,他愿意自尽而亡。 朱由检耐着性子听闻了李逢节的述说,他仔细辨别一会儿,眉头紧皱起来。 “骆爱卿,许爱卿,你们两人怎么看?”朱由检朝骆思恭,许显纯问道。 骆思恭,许显纯两人急忙道:“臣等愿意为陛下分忧。” 两人的意思是把李逢节押入诏狱,仔细拷问。 朱由检点点头,接着,随意问道:“你们两人可知道这个冯先生?” 骆思恭与许显纯对视一眼,两人都微微摇头。 “都没有耳闻过?”朱由检皱眉道。 许显纯听了,急忙道:“陛下放心,臣回去仔细查寻,定然有线索。” “嗯!也罢!让李逢节把此人相貌画下来,发布地方各处,全力缉拿此人。能够提供线索或者捉拿犯人者,赏银一百两。”朱由检吩咐道。 通过李逢节刚才述说,朱由检对这个冯先生有了一定认识,很显然,此人绝不是一人,否则,也隐瞒不了李逢节这个朝堂大员。 他必定有同伙,有组织。 朱由检很想从此人嘴中抛出他们这些人的秘密,看还有什么人隐藏在朝堂暗处? 许显纯躬身领旨,接着,朱由检摆手,示意他押着李逢节退下。 许显纯告退,押着李逢节去了。 临走之前,李逢节见朱由检并没有当即做出惩罚,他整个人忐忑不安,满脸的沮丧之色。 此时,大殿只剩下骆思恭。 朱由检看着骆思恭,皱眉道:“今夜京营如此动荡,锦衣卫从没有听闻一丝消息吗?” 骆思恭耳闻,心中一突,他急忙躬身道:“陛下,此事太过忽然。臣也一时难以察觉不对。” 朱由检听闻,整个人沉默下来了。 良久,朱由检开口道:“锦衣卫号称十万之众,除了皇宫,其他到底真正有多少?朕心底一直打一个问号,骆爱卿,你必须实话告诉朕,镇北抚司,镇南抚司两个衙门,锦衣卫到底有多少人办差?朕想听实话,否则,朕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出现今夜的情况了!” 末了,朱由检加重了语气。 骆思恭心头一颤,他急忙道:“陛下,镇北抚司,镇南抚司衙门在册一共有八千之众,这都是两年前统计的,一定不会错。” “八千?”朱由检皱眉,随后,不满道:“这么多人,为何朕让他们上密折,为何只有寥寥几人?难不成这些都是木头人?你不会告诉朕,他们不识字?” 各地能够入选锦衣卫的人,都是全方位人才,不仅精通各种防身武技,连国外语言通晓的也很多。 故此,朱由检才有如此一问。 骆思恭见陛下发火,他只好躬身道:“陛下,镇北抚司,镇南抚司两个衙门以前招募锦衣卫太过随意,都以忠勇两字为主,故此,底层不识字的很多。” 朱由检知晓底层锦衣卫不识字甚多,不过,他在意的是与如何与锦衣卫的沟通,成为他朱由检的耳目,而不是骆思恭和许显纯他们的耳目。 “不认识字,找时间学习。骆爱卿,你下命令告诉他们,必须认识字。每人必须半个月上一本密折,否则,不上密奏的朕会除名。”朱由检命令道。 骆思恭见天子铁了心要众人上密折,他心地长叹一声,只好躬身道:“陛下,臣回去之后,立即下命令。” “很好!告诉他们,写详细一点,不可言语空洞,乏善可陈。”朱由检点点头,叮嘱道。 “是!臣领旨!”骆思恭无奈点头领旨。 第99章 备案调查 朱由检点点头,便让骆思恭离去了。 此时,夜已经到了四更天,朱由检不愿打扰皇后,直接在暖阁内间就寝了。 时间缓缓过去,不久,夜空的启明星隐去,黎明到来。 朱由检自觉眯了一会儿,耳边听闻响动,朱由检睁开眼,只见周皇后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去桌面摆早膳。 朱由检揉了揉眼睛,缓缓起身,朝周皇后笑着道:“皇后,朕说过,这些小事就让王承恩,小文子他们去做!” 周皇后见朱由检蓦然醒来,她脸上有一丝不忍。 “陛下,臣妾听闻陛下几乎一夜没睡,故此亲自过来看看,随便送一些东西吃。”周皇后欠身施礼道。 “嗯!等朕梳洗完毕再吃!”朱由检点点头,他开始穿衣梳洗。 周皇后急忙上前,一旁服侍朱由检。 梳洗完毕之后,吃了早膳,天色大亮了。 “陛下,今日便是宫女放出的日子,陛下有什么叮嘱的?”周皇后收拾完残桌,便开口询问道。 朱由检喝了一口茶,他想了想道:“等会儿,朕与皇后亲自给她们送行。” “陛下,今日是早朝日子,陛下……?”周皇后惊讶,不明白朱由检为何不准备上朝了。 “昨夜京营被朝中有些人扇动骚乱,朕趁此机会准备拿下一部分官员,今日早朝就不去了,凉他们一阵子。”朱由检解释道。 “陛下!昨夜事情闹的很大吗?”周皇后担忧问道。 “无妨!都是些跳梁小丑而已!”朱由检摆手,示意周皇后安心。 周皇后点点头,不再多言了。 这时候,王承恩趁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低声回禀道:“陛下,周遇吉,孙传庭,黄得功,罗元宾他们一齐求见。” 朱由检听闻,点点头道:“让四人进来。” 王承恩答应一声,便出去把四人带了进来。 孙传庭,黄得功,罗元宾见周皇后在陛下旁边,四人急忙参拜,“臣等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四位爱卿免礼!都坐下说话!”朱由检笑着道。 四人谢恩,开始依次端坐在旁边凳子上。 孙传庭上前,他双手奉上尚方宝剑,朝朱由检交旨。 王承恩急忙上前接过来,抱在怀中。 “孙传庭,京营如今可安定?”朱由检问道。 “陛下放心!已经安定!臣连夜审问了下面的底层士兵,这是详细情况,请陛下过目。”孙传庭从袖中取出折子,站起来双手奉到头顶。 王承恩接过直接转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打开仔细看了一遍,他慢慢合上折子。 “很好,既然这些人都招了,该如何处置就交给刑部衙门!”说完,朱由检望着孙传庭道:“孙爱卿,昨夜你临危不乱,一举拿下贼子,可谓是大功。朕给你记着。” 孙传庭听了,心中兴奋,他急忙躬身道:“这是臣的职责,臣不敢贪功!” 毕竟,自从被破格提拔之后,这是天子第一次亲口嘉奖孙传庭,这表明陛下对他孙传庭做事很满意,孙传庭心里焉能不高兴? “哈哈!有功必赏,朕从来不含糊!对了,下次这种以身犯险的事情,不要做了。”说到这里,朱由检脸上浮现一股肃然,他沉声道:“否则,万一痛失爱卿,朕岂能吃下去饭?” 听闻此言,孙传庭内心极度激动,眼眶一热,他急忙躬身道:“陛下教训的是!臣牢记在心。” “好!孙爱卿坐下!”朱由检摆手示意孙传庭坐下。接着目光落在黄得功,罗元宾两人身上,黄得功,罗元宾两人急忙站了起来。 两人不安道:“臣等愚笨,没有碰到敌人。” “哈哈!没有碰到这就是好事情啊!朕心底一直期望京师不动荡呢!两位爱卿无需多想,朕想问问,昨夜可有什么地方可疑?”朱由检笑着道。 黄得功与罗元宾对视一眼,接着,黄得功上前一步,他回禀道:“陛下,昨夜臣巡逻各处,没遇到可疑队伍,不过,零散的人不少。这些人身世清白,都有借口。臣实在是不方便抓人,只是暗中派人盯梢。后来得知,他们落脚都是京师有钱人家的府邸。这些人没有可疑之处,臣都让人回来了。” “嗯!”朱由检点点头,随后朝罗元宾道:“罗元宾,这些人家你可备案?” 罗元宾躬身道:“陛下,臣还没有。陛下如需要,臣立即备案调查。” “立即备案调查!一个也不能放过!朕通过锦衣卫得知,这京营动荡背后的身份不简单。一个兵部左侍郎一人做不到这个事情。”朱由检吩咐道。 “臣领旨!”罗元宾听闻,立即躬身领命。 同时,他心底也感慨,昨夜京营动乱的事情竟然查到了兵部左侍郎头上了。 由此可见,京营的水很深! 不仅罗元宾如此想,周遇吉,孙传庭,黄得功心底也是这样的想法。 “周爱卿,昨晚皇宫可有事情?”朱由检问周遇吉。 周遇吉上前回禀道:“陛下,昨夜皇宫无事,只有一些宫女院落热闹些。” “嗯!”朱由检点点头,他知晓周遇吉说的对,这些将要放出去的宫女,昨晚是皇宫最后一夜,想必自然有些感慨心情。 “皇后!她们的银子可发足了?”朱由检转头问周皇后。 周皇后点点头道:“陛下,每人十两银子,昨天已经全部发放了。” “很好!”朱由检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孙传庭心中有事,见陛下问话终于停了下来,他急忙站起来躬身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哦!讲!”朱由检看着孙传庭说道。 孙传庭躬身道:“陛下,京营裁掉下来的士兵闹饷银的极多,每天都挤在京营辕门等待。将近有千人之多,兵部一直弃而不管,臣担心长此下去,影响京营在役兵士。” “还有这等事情?”朱由检神情一变,接着脸色黑了下来。 “是的!由于兵部尚书还没有到位,臣上报之后,兵部对这事情一直推脱不理。”孙传庭解释道。 “这个李逢节果真可恶!”朱由检沉声道,他心底怒不可遏。 第100章 大鱼自首 见朱由检发怒,周皇后急忙道:“陛下宽心,闹心事情总会发生的,生气又什么用?天色已经大亮,陛下身体有恙不上朝,该派人告诉内阁一声才对。” 被周皇后提醒,朱由检点点头,朝王承恩吩咐道:“去传英国公,内阁大臣和六部官员过来。同时,告知百官,朕身体有恙,昨晚受到了惊吓,今日早朝免了。” 王承恩立即明白过来,他领旨去了。 听闻朱由检传见朝中重臣,周皇后便站起来要告退离去。 按例,大明后宫不得干政,周皇后自然不敢出现在一众重臣面前。 朱由检点点头,叮嘱周皇后几句,便让太监护送去了。 很快,英国公张维贤,首辅秦士文,大学士施凤来,大学士李国普,大学士崔呈秀,吏部尚书周应秋,礼部尚书来宗道,刑部尚书薛贞,工部尚书薛凤翔几人到来。 众人施礼见过朱由检,随后,暗中打量朱由检脸色。 见朱由检并无大碍,众人这才明白了一些意思。 来宗道皱眉,他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可传过太医!” “没有!不过,凌晨时候,朕喝了一碗姜汤,出了热汗,感觉好了不少。”朱由检说道。 来宗道听了,也不好指着朱由检话中的谎言,毕竟,他又不清楚宫内的事情。 “陛下!臣听闻昨夜京营炸营,死伤无数!可有此事?”来宗道皱着眉头问道。 “嗯!死了一名把总!三名士兵!其他的都关押起来了。朕准备让刑部衙门处理此案。”朱由检解释道。 只是死了一名把总! 内阁大臣,六部尚书一众重臣听了,都渐渐安心下来了。 来宗道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皱眉道:“外界传言,京营死亡无数,这才封闭大营,不让任何人进入探查。”说完,来宗道深深一礼,说道:“陛下,老臣不反对陛下整顿京营,不过,手段需要平和,否则,只会激起军变。” “朕知晓了!已经警告过孙传庭,来卿放心,下次绝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朱由检笑着道,示意来宗道坐下来。 来宗道想了想,他探问道:“陛下,身体能否参加早朝?” 见来宗道仍然想坚持他朱由检参加早朝,朱由检心底有些狐疑,他朱由检自然不是懒政。 不过,想必那东林的性格,今日早朝,说不定已经准备好了各种攻击手段,恐怕连来宗道也被他们煌煌大义言语说服了。 朱由检懒得陷入这种对峙之中,他准备绕行而过了。 “来卿,三日后,朕身体康复了再临朝。”朱由检道。 见朱由检如此说,来宗道也不好强求,他躬身缓缓劝道:“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下次千万要主意。至于京营动荡,比不上辽东战事的惨烈。陛下经过久了,自然会适应了。” “朕明白!”朱由检点点头,一副聆听模样。 来宗道见此,心中欣慰,便退了回去。 施凤来看到这一幕,他嘴角一抽,一脸的无奈。 看来,见到天子,来宗道把他施凤来的话都忘了。 这让施凤来郁闷至极。 就在大家沉思时候,蓦然,工部尚书薛凤翔出列,他扑通一声跪倒地上,痛哭流泪道:“陛下,臣一直被蒙在鼓里,臣是冤枉的。请陛下开恩,请陛下明察啊!” 四周重臣一愣,随即都明白过来了。 很显然,兵部左侍郎李逢节自首,已经牵连到他薛凤翔,走投无路,薛凤翔只好朝天子哀求饶命。 朱由检心中一动,他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一条大鱼,竟然是工部尚书薛凤翔。 想想也是,薛凤翔出身亳州,与勋贵一方关系颇深,加上他执掌工部差事,调用三大营兵士为佣工非常多,这次京营整顿,自然能把他扒出来。 朱由检望着痛哭流涕的薛凤翔,皱眉道:“你的事情,朕不想知晓。这样,你去找骆思恭交代清楚。京营这个案子,先有锦衣卫调查清楚,交给三司会审。” “陛下!臣愿意改过自新!改过自新!请陛下看在老臣多年操劳份上,饶恕一命啊!”薛凤翔砰砰砰重重磕头起来。 他真的不想进锦衣卫诏狱,进了此地,恐怕他活着出来的希望不存十分之一。 朱由检皱眉,他想了想,看向英国公张维贤,首辅秦士文两人道:“张卿,秦卿,你们两人看该怎么办?” 英国公张维贤,首辅秦士文两人出列,两人看了地上的薛凤翔一眼,英国公张维贤率先开口道:“陛下,既然薛凤翔深明大义,主动自首。老臣看来,应该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臣附议!”首辅秦士文等英国公讲完,他出声赞同道。 朱由检点点头,“也罢!看在两位爱卿面子上,宽恕此人罪行。”说完,朱由检看着地上的薛凤翔说道:“朕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薛凤翔,朕命你吐出所有贪赃枉法而来的赃款,另外,写一份折子,老实交代所有事情,不可隐瞒一丝一毫。否则,朕绝不轻饶。薛凤翔,你可同意?” “臣领旨,谢陛下不杀之恩!”薛凤翔磕头哀声道。 朱由检点点头,便吩咐亲卫把薛凤翔带下去。 很快,两名亲卫冲进来,把薛凤翔押走了。 一众重臣目睹这一切,心底都一片复杂。 昨日还是同僚,今日变成了犯人。 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看来,当今天子眼中揉不进沙子,以后,这样的事情必然少不了了。 重臣脸面肃然,心底什么样的心思都有。 特别是崔呈秀,周应秋,薛贞三人,心乱如麻,惊惧不已。 毕竟,他们提拔上来的官吏,在昨晚京营事情之中也牵连了不少。 既然工部尚书薛凤翔,兵部左侍郎李逢节两人已经乖乖自首,他们的命运应该如何? 前途未知,焉能不让三人胆战心惊? 朱由检扫视了重臣一眼,说道:“朕本不打算对以前的事情追究,不过,眼下京营竟然发生了动乱,而且是在有心人挑拨之下发生的。朕不能不明察,否则,朕就寝食难安了!故此,朕打算彻底裁掉京营混杂之兵,裁掉各级官吏,按照亲卫营重编三营。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第101章 震撼消息 重臣听了,都面面相觑,面露为难之色。 施凤来心中一动,他上前出列道:“陛下,祖制不可违,祖法不可乱变。陛下的提议,臣唯恐引起朝中所有大臣反对。” 朱由检听闻皱眉,他缓缓道:“施爱卿的意思是大家都不同意?” “陛下,臣担心的是下面各地官员。”施凤来解释道。 “嗯!以施爱卿的意思,以祖制为大,不知变通,这样岂不是刚才薛凤翔的罪行是要满门抄斩?那些昨晚参与骚乱的士兵是不是也全部抄家灭门?”朱由检朝施凤来正色问道。 “这……!”施凤来脸色一僵,他迟疑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讲话了。 “施爱卿,看你的意思是反对啊!为何朕提到整顿京营之办法,就推三推四,以祖制为由,不可变动呢?” 说到这里,朱由检朝重臣看去,继续道:“朕也想安稳。可是,京营如此糜烂,能战之兵只有六千。” “三大营编制有多少?在册登记的兵员有多少?整整八万之人。而且,出列的只有五万。” “五万人,挑来挑去,只剩下六千能战之兵!诸位爱卿,如此下去,有一日,京师被建奴打到这里,朝廷用什么抵抗?只能靠城高墙坚吗?万一城墙被攻破,该如何抵挡?到时候,让朕亲自上战场吗?” “城破国灭,各位爱卿就能被建奴轻松放过吗?你们可是大明的高官,位极人臣,人家要你们干什么?不说你们,恐怕连京师的百姓都要遭殃。” “城破国灭,京师免不了陷入血流漂杵之中,没有人能够逃脱。朕希望大家记着,救大明就是救自己,救自己一门。”说完,目光最后落在施凤来身上。 施凤来感受到天子的寒气,他急忙低下了头,沉思起来。 片刻过后,施凤来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一顿话,让臣茅塞顿开,臣支持陛下整顿京师三大营,让京营有一战之力。” “很好!施爱卿深明大义,朕很欣慰。做下去!”朱由检点点头道。 施凤来深深一礼,便坐回位子上了。 此时,他虽然面无表情,心底却是起伏不定。 看似陛下那一顿话训斥众臣,其实,在施凤来心里感觉来,陛下这顿话是针对他一人。 毕竟,大殿之内,只有他施凤来出面持反对意见。 天子的一番话,让施凤来真正的惊住了,他正襟危坐,再也不敢出头了。 因为,他知晓,或许天子已经对他施凤来深怀不满了。 否则,刚才也不会讲如此严厉的话! 朱由检一顿激烈的话,让一众重臣都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首辅秦士文出列,他躬身道:“陛下,老臣支持陛下改制京营,即日开始,内阁上下注意力全部放在京营改制上面,协助陛下完成京营改制。” “好!有劳秦卿了!”朱由检点点头,示意秦士文坐下。 首辅秦士文开口,英国公张维贤,其他内阁成员,六部官员也纷纷赞同,支持朱由检京营改制。 这时候,没人敢反对了! 毕竟,朱由检刚才的话,太过严重了。 已经到了反对就是要投敌的意思之中了。 朱由检见所有人都表态赞同,他点点头道:“好!京营今日开始改制,由英国公张维贤,提督京营惠安伯张庆臻,大学士施凤来,大学士崔呈秀四人主持裁掉冗兵冗官,做好这些人安抚工作。至于精兵仍然由孙传庭主持训练。” 英国公张维贤等人听闻,只好出列接旨。 这差事虽然得罪人,不过,陛下已经发话,他们也不能拒绝了。 大事定了下来,秦士文便询问对昨夜那些一千多叛兵如何处理? 朱由检想了想,开口道:“这些人都是官员和武将的私兵,不可轻饶,也不可重责。朕准备把他们发配天津卫,做一年苦役,便饶其罪行。” 见朱由检如此处置,秦士文赞叹道:“陛下圣明!” “这些士兵以前为大明流过血,朕岂能无视他们的功劳?不过,带头的三名将领必须严惩,以儆效尤。”朱由检沉声道。 秦士文点点头,“陛下,本该如此!” “刚才,兵部左侍郎李逢节已经自首,兵部不可一日无主,秦卿,关于任命卢象升为兵部右侍郎立即下达通政司,不必经过朝堂讨论了。同时,让卢象升即刻上任。”朱由检说道。 “陛下,内阁已经拟好旨意,只等早朝结束下达。”秦士文解释道。 “很好!”朱由检点点他,他想了想又说道:“如今,工部尚书,兵部左侍郎空缺,内阁拟出人选来,递上来折子,让朕瞧瞧。” “是!”秦士文点头领旨。 “还有一事!朕准备大赦宫中女子,放起回家。朕已经准备裁掉八千人,到时候让锦衣卫派送她们回家,内阁下达各地方,立即配合协助接应。让这些宫女安全回到家中,不可怠慢。违令者,记大过!”朱由检说道。 此言一出,一众重臣都目瞪口呆,大家满脸的愕然。 英国公张维贤有孙子张世泽在亲卫营,稍稍耳闻一些风声,其他大臣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众人被朱由检如此震撼消息惊住了。 良久,秦士文咳嗽一声,探问道:“陛下,这是何意?难不成陛下对她们不满意?” “不!很满意!不过,国事渐辛,大明处处需要银子,朕内帑拨出去了不少,仍然不过是杯水车薪。朕打算皇宫之内,节俭用度。而且,朕不愿意看到这些宫女一生年华浪费在偌大的皇宫之内,故此,朕只留少许人,其他的一概放归。而且,太监也是如此,从此以后,宫内不招募任何阉人。”朱由检沉声道。 哗! 一众重臣听闻,都倒吸一口凉气,大家满脸的震撼之色久久不能散去。 天子的话,颠覆了重臣的想象和猜测。 宫女也就罢了! 说明陛下不近女色,勤政国事,此乃明君之为。 最后一句话,包含着震惊人心的消息。 如果果真如此,将来,皇宫内监岂不是消失了? 长期与文武百官做对的太监们将要被抛弃了? 这可是皇帝史书上,开天辟地的大事啊! 第102章 西安门 “不知陛下何时实行?”来宗道出列,他急切问道。 如果天子真要执行刚才的承诺,他来宗道誓死追随天子左右,永不二心。 在他来宗道看来,天子的圣明超越了任何一代,这才是真正少有的千古仁君,值得一生辅佐。 一众重臣直起耳朵,细听起来。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明年元年,朕大赦天下,准备执行。” “好!老臣为陛下贺!为大明贺!为天下百姓贺!”说完,来宗道深深一拜,一脸的肃然。 朱由检急忙扶起来宗道,笑道:“来卿无需大礼,朕每每想起大明如今情况,寝不能寐。故此,朕准备从身边开始减少奢侈浪费,希望大明中兴之举很快到来。” “好!好!陛下有如此雄心,我等大臣焉能慢待,从今往后,老夫一定支持陛下任何决定。”来宗道大声道。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来宗道话音一落,英国公张维贤,首辅秦士文等人都上前一步,异口同声喊道。 朱由检笑着让大家起身,随后问起了各地秋税情况。 如今,各地巡抚上奏的折子表示今岁秋税进展缓慢,这让朱由检有些担心。 户部尚书还没有上任,户部事情自然由秦士文负责,秦士文躬身道:“陛下,秋税急不得,内阁不便发文催促,否则,下面官吏反而刁难治下百姓了。” “朕很想知道今岁粮食收成多少?不是为了银子。既然秦卿说急不得,就让各地自便!不过,对于超额完成任务的官员,朝堂一定要嘉赏。” “这样,一府一州之地,超额完成任务的官员,嘉赏一百两银子。正常完成任务的官员,嘉赏五十两。圣旨就这样发下去!”朱由检说道。 在朱由检看来,只有嘉赏之下,必然有官员卖力干事,否则,他们只会怠慢混日子。 “是!”秦士文躬身领旨,应承下来。 朱由检正要谈其他事情,蓦然,王承恩从外面蹑手蹑脚走了进来,他来到面前禀告道:“皇爷,保定侯在外面求见。” 保定侯梁世勋? 朱由检眉头一挑,他想了想便开口道:“带他进来。” “是!”王承恩离去,很快带着保定侯梁世勋进入大殿。 梁世勋进入大殿之后,直接在朱由检面前跪了下来。 他痛哭道:“陛下!老臣老眼昏花,识人不明,请陛下治罪啊!” 昨晚京营动乱,为首的李参将是他李家族里三房女儿的丈夫,梁世勋一直对此人破格提拔。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梁世勋几乎是在劫难逃。 他之所以比工部尚书薛凤翔,兵部右侍郎李逢节两人来得晚,是因为他心底仍然抱着一丝侥幸。 不过,等他知晓薛凤翔,李逢节两人同时自首之后,梁世勋再也没有了抵赖之心,他直接跑过来求饶了。 朱由检望着梁世勋,沉默片刻,随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英国公张维贤问道:“张卿,你说该如何处置此人?” 英国公张维贤有些迟疑,他沉思一会儿,说道:“陛下,老臣建议交给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司会审。至于治什么罪,就由大理寺,都察院,刑部定!” 英国公张维贤虽然没有开口保梁世勋,不过,他这个建议是给了梁世勋一个悔过的机会。 就是让梁世勋揭发其他官员,戴罪立功。 否则,天子一怒交给锦衣卫处理,恐怕梁世勋难逃死罪。 英国公张维贤的提议正趁朱由检心意,他缓缓道:“好!就按张卿说的办!”说着,朱由检朝梁世勋道:“朕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要把握好,否则,朕不会轻饶你。”说完,朱由检吩咐人把梁世勋带出去。 保定侯梁世勋痛哭流涕被亲卫架走,大殿复归平静。 蓦然,朱由检看到大殿门口有小太监探头,朱由检皱眉,喝道:“什么事情?鬼鬼祟祟的!” 小太监吓得扑通直接跪倒门口,他结结巴巴道:“皇爷,外面……外面有不少大臣询问情况。” 朱由检皱眉,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王承恩说道:“王伴伴,传令下去,以后有事情找你,进来直接禀报就行,无需探头探尾的,查看情况。” 王承恩听闻,急忙答应下来。 朱由检这才看向重臣,说道:“各位爱卿,既然外面大臣不放心,就由各位爱卿解释一下,朕一夜没睡,有些心乏!三日后,朕去视朝。” “臣等明白!臣等告退!”英国公张维贤,首辅秦士文率领内阁大臣,六部官员深深一礼,便退了出去。 朱由检站起来活动一番身体,他朝王承恩道:“皇后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陛下,已经准备妥当,只等下令起身。”王承恩笑着道。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好!摆驾西安门!” 西安门是皇城正西大门,从乾清宫往北,穿过玄武门,在往西穿过西苑太液池,便到了西安门。 朱由检龙辇一到,曹化淳,周遇吉等一行人迎了上来。 此时,整个西安门大街站满了将要出行的宫女,她们身穿花花绿绿的衣裳,一直排到西安门尽头,黑压压一片接着一片,如彩色的海洋。 朱由检望了几眼,便默默走下龙辇。 这时,周皇后,袁贵妃两人走了过来欠身施礼。 朱由检点点头,朝周皇后问道:“都准备好了!” “陛下,一切准备妥当!”周皇后认真答道。 朱由检点点头,朝周皇后,袁贵妃两人道:“皇后和爱妃都辛苦了!” 说完,朱由检迈步朝宫女人群走去,朱由检来到人群前方,他缓缓登上高台。 曹化淳大喊道:“行大礼,叩拜皇爷恩典!” 随着曹化淳话音落地,黑压压的一排排宫内跪倒地上,一齐道:“皇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如萧声一般传了很远。 朱由检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曹化淳喊道:“皇爷有令,起身!” “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排排宫女起身, 朱由检默默注视这八千名宫女缓缓站了起来,他忽然一阵恍惚,脑海浮现出后世那彩色的女子劳动大军。 第103章 盛状 那场面真省事千军万马啊! 朱由检陷入回忆,感慨不已。 “陛下!”周皇后见朱由检好像在回忆什么似的,她轻声呼唤。 此时,可不是呆愣时候,否则,有失天子的威严。 周皇后自然要叫醒朱由检。 朱由检回过神来,他点点头,朝一旁的周遇吉说道:“朕想要讲话,让她们每个人都听到,现在能否做到?” 周遇吉想了想,急忙道:“陛下,此事容易,容臣布置一番。” “好!去!”朱由检点点头,吩咐道。 周遇吉领命去了,他指派二百名亲卫兵进入宫女队伍,当作宣讲人,同时,派二十名亲卫兵候在一旁记录天子讲话以待奔跑传令给宣讲人。 布置完毕,周遇吉便过来请示朱由检。 朱由检已经看到周遇吉的布置,他满意的点点头。 接着,朱由检在周皇后,袁贵妃左右护拥下,来到宫女队伍前方。 朱由检目光环视一圈,见宫女脸上带有一丝对未来的期盼之色,朱由检深感欣慰。 “朕自从登基大位以来,每每接到奏疏状告内监,朕多次派人核查,牵出了以银库太监涂文辅,内宫监,惜薪司等案子,三人贪赃枉法,实在是有亏先皇之隆恩。” “同时,三人罪行滔天,欺压太监,随意处罚尔等内侍,以至致死者十人,伤者多大近百人。此三人罪不容赦,罪大恶极,朕知晓你们当中有人曾经被他们三人欺负或者打骂,你们放心。” “朕朝大家发誓,一定把三人以祖宗之法,剥皮抽筋,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哗啦,前排宫女队伍喧哗起来,大家一脸的喜悦之色。 她们这些人那个没有受过涂文辅他们三人势力的欺压和侮辱? 特别是在内宫监当差的宫女,已经泪眼婆娑,满脸的喜悦和大仇得报的开心。 不过,后面有些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朱由检顿了顿,朝周遇吉示意。 周遇吉明白,他急忙让旁边的二十名记录兵去传令。 二十名记录兵手拿着稿纸,急速朝宫女人群深处跑去。 前二十米大家能听得到天子的说话,从往后二十米之后,就有一名宣讲人一脸急迫等待。 这名宣讲人接过记录兵的稿纸,他开始朝四周宫女大声宣读朱由检的意思。 一刻钟的时间,二十名记录兵返回,仍然候在一边等待传令。 朱由检环视前方宫女一圈,见大家脸上全是开怀之色,朱由检心底暗暗点头。 “朕虽然是天子,不过,朕知晓你们的苦楚。因为,朕还是皇子的时候,就知道,那些内监头头的可恨和可恼!他们仗势欺人,以权谋私,私自用刑,肆无忌惮,我等稍有不敬,便招来灾祸。轻者大骂,重者被关起来饿死。” “当初,朕也经历过,一连两日都没有喝一口水,吃一顿饭,朕孤零零躲在黑暗之中。那孤独,那难受,那悲恸,那饥饿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说到这里,朱由检沉默下来不语了。 周遇吉等了几秒时间,见陛下仍然不开口,他急忙派二十名记录兵传话去了。 一旁的周皇后,袁贵妃两人被朱由检的话说的伤感起来,两人不住的用手帕擦眼角之泪。 而,曹化淳,王承恩他们后面的高层太监都脸色巨变,心情复杂至极。 前排宫女们也变得伤感,她们纷纷陷入回忆之中。……。 等所有记录兵返回,朱由检继续开口道:“朕不想再经历过这种滋味,也不想你们再经历这种滋味,故此,朕决定把你们放归故乡,阖家团圆。” “这一阵子以来,皇后已经教会你们养家的本领,这就是你们以后的生活希望,无论谁家富有贫穷也好,朕在这里承诺,朕一视同仁,把养家挣银子的法子交给你们,希望你们回家之后,能够成为富贵一方的小财主。” “朕是实在缺银子缺怕了,国库需要银子,边境军队需要银子,受灾的地方需要银子,人人都朝朕要银子。朕没有聚宝盆,也变不出来银子。而你们就是朕散出去的聚宝盆,朕将要要靠你们替朕收拢天下银子。” “朕在此承诺,将来,朕允许你们想做任何事情,将来,朕以功劳嘉赏,诰命夫人之位虚而待之。将来,朕希望你们其中一人,能够像大明秦良玉将军一般,成为巾帼英雄。将来,朕允许你们为官入朝。最后,朕送给你们一句话,宝剑锋从磨砺出,寒梅香从苦寒来。共勉之!” 朱由检停了下来,二十名记录兵急忙跑下去传令。 哗啦! 前排宫女们终于回过神来,众人惊呆了。 大家满脸的激动,甚至有人还是相互拥抱起来。 紧接着,后排欢呼声传来,宛如海啸一般,一排穿过一排,一直到西安门尽头。 激动声音如雷如山洪,整个彩色海洋陷入狂欢之中了。 曹化淳见此机会,急忙大喊道:“皇爷隆恩,奴婢们叩拜圣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快,前排宫女们跪下叩拜,激动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喊声震天,直冲云霄。 此时,整个世界像是暗淡下来了。 唯有这里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可以想做任何自由的事情!可以封为诰命夫人! 可以像秦良玉一般当朝为官! 这是所有有志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天子这番话的承诺,让她们几乎激动的要哭泣起来。 朱由检望着这一切,他点点头,随后招来内宫监掌印,御用监掌印王永祚,“朕把这支队伍交给你了,朕警告你,如果有一人受了委屈,朕一定饶你不得。另外,传令护送的锦衣卫每个人,如果路上胆敢欺负宫女,朕灭其满门!” 王永祚急忙跪下磕头道:“皇爷放心,奴才一定守护好众人。否则,奴才自取项上人头。” “有你这番承诺,朕也放心了!去!”朱由检点点头说道。 王永祚重重给朱由检磕了个响头,又给周皇后施礼,他这才缓缓站了起来。 一旁的曹化淳大喊道:“皇爷有令,起身,开拔了!” 随着曹化淳喊声落地,蓦然,城门钟声响起,紧接着一道离别的号角声音传来。 在号角声音之下,哐当!西安门所有大门全部被打开了。 这座门,已经上百年没有如此盛状了。 第104章 内阁议事 在出行的号角声音之下,队伍开始蠕蠕离去,站在前排的宫内自然身份不一般,她们多少与周皇后,袁贵妃两人有些牵连,这些人不住的朝皇后和贵妃两人欠身施礼,依依不舍转身往回走,可谓是一步三回头。 而朱由检就像是负心郎一般,她们心底一片复杂,目光看着朱由检充满了好奇和不解,更多的是敬佩。 因为,朱由检刚才那番话,真正打动了她们的心思。 朱由检站在原地,他目送最后一排人影消失在西安门,他这才转身吩咐回宫。 由于一夜几乎没有合眼,朱由检登上龙辇,躺下之后直接睡了过去了。……。 文渊殿,内阁众臣围在一起商议事情。 自从乾清宫回到皇极殿之后,首辅秦士文便宣告了天子身体微恙,不能视朝。 同时,秦士文下达了各项事情,主要是保定侯梁世勋,工部尚书薛凤翔,兵部左侍郎李逢节三人自首。同时,下达了任命,任命左军都督府惠安伯提督京营,擢升大名府知府卢象升为兵部右侍郎,即刻上任。 命令下达之后,张维贤,秦士文与内阁众臣,六部官员一众人劝慰和解惑朝堂同僚,今日上朝的百官这才缓缓散去了。 虽然大家对朱由检不能视朝感到不满意,不过,昨晚京营动荡,天子受到惊吓,身体微恙,不上朝也勉强说得过去。 如今,仅仅因为京营事情,就牵连到前提督京营保定侯梁世勋,已经工部尚书薛凤翔,兵部左侍郎李逢节,这三人被罢官丢职,可谓是朝堂的一声惊雷。 特别对于东林来说,简直是及时雨一般。 以前,东林人还以为天子对他们东林一家不满呢! 原来,天子年少,少年性格,眼睛揉不进沙子,连罢免三位与武勋一派有牵连的官员。 而且还是当朝大员,这非同小可啊! 故此,很多大臣对天子的行为越来越不解了。 天子到底依仗何方势力? 大家心底没了答案,只能回去胡乱猜测了。 而首辅秦士文等这些人走了之后,便招呼内阁辅臣,六部官员到文渊殿天子交代的商议事情。 这一次,秦士文语言和神色变得严肃了很多,不见了往昔温和态度。 “老夫自从入阁作为首辅之后,一直与大家和气商谈大事,如今,所有事情都进展缓慢。虽然陛下不说,不过,老夫自然清楚,陛下心中已经有些不满。而老夫也知晓,陛下请老夫入内的目的,否则,有资格身为首辅的人很多,为何偏偏落在老夫身上?” 说到这里,秦士文双眼一眯,冷声道:“今日老夫把话说开了,今日天子的承诺,重若泰山。老夫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万一。诸位,以后所有事情,大家再要推脱,休怪老夫翻脸无情了。” “对!首辅说得对!天子是少见的千古明君,老夫第一个支持。”来宗道喝道。 大学士李国普,大学士崔呈秀,吏部尚书周应秋,刑部尚书薛贞等人急忙表态,一直赞同。 最后,秦士文目光落在次辅施凤来,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通政使吕图南三人身上了。 施凤来见秦士文目光如刀子一般刺眼,他苦笑道:“阁老,下官也是赞同天子的。你或许误会下官的意思了,下官一直想稳住朝堂不乱。否则,急病乱投医,非出大事不可。” 左都御史房壮丽,通政使吕图南两人也连连点头,表示附议。 秦士文见此,淡淡道:“好!既然如此,咱们就把京营的事情解决了!” “此事阁老如何解决?”施凤来问道。 “很简单,每个人都领任务,每个人必须完成,否则,完不成便朝陛下上奏疏乞求归乡!再这样下去,害人害己而已!”秦士文面无表情道。 听闻秦士文的话,施凤来等众人沉默起来了。 同时,众人也感受到了秦士文的强硬态度了。 施凤来是次辅,故此,不少人朝施凤来看来。 施凤来心中乱如一团,他想了一阵子,这才道:“好!下官同意阁老的提议。” 如今,施凤来已经感受到天子对他的不满,如果被秦士文告状,他施凤来恐怕要步入黄立极,张瑞图两人后尘了。 虽然黄立极看样子是被东林一派下黑手逼走,不过,在施凤来看来,黄立极不安分的活动,引起了天子的不满。 故此,天子没有保黄立极,而是把黄立极打发到天津卫做知县。 否则,如果天子硬保黄立极,黄立极的结局岂会是这样? 至于张瑞图,实在是愚不可及,天子已经当众警告和暗示了他,此人仍然坚持给东林站台,简直是取死之道。 虽然降了级仍然留在礼部,不过,张瑞图眼下不过是废人一个。 有了前两人的教训,施凤来自然不能重蹈覆辙。 见施凤来同意提议,秦士文点点头,接着看向其他人说道:“诸位,由老夫来分派任务。” 说到这里,秦士文顿了顿,目光落在崔呈秀身上,“崔大人,京营所有被裁掉的文职官员由你一个个找他们解决。凡是仍然想闹事抵抗不从者,直接关进刑部大牢,等候审查以往不法事情。” 崔呈秀听了,脸色一变,他正要责问秦士文,蓦然,一旁的李国普咳嗽一声,崔呈秀心神一震,他清醒过来了。 “下官领旨!”崔呈秀急忙朝秦士文道。 “很好!希望崔大人把事情解决了,否则,老夫亲自动手,可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秦士文面如表情道。 “是!下官明白!”崔呈秀连连点头,恭声道。 秦士文微微颔首,他朝施凤来看去,说道:“文官有崔大人负责,至于京营武将,老夫就交给施大人。施大人意下如何?” “下官领命!”施凤来一本正经道。 “好!”见施凤来没有反对,秦士文点点头,他目光落在吏部尚书周应秋身上了,“周应秋,你掌管百官擢升,老夫命你追缴往昔挪移京营库银,马匹,武器,军粮,以及差役士兵这些官员和武将,追回赃款。你可做得到?” 第105章 分派任务 周应秋心中一惊,他感受到秦士文的强硬的态度,周应秋只好硬着头皮拱手道:“下官领命!” “很好!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少不了老夫在陛下面前弹劾你。”秦士文淡淡道。 “下官自当全力尽责,绝不怠慢一分!”周应秋心头一震,他急忙躬身道。 “嗯!老夫等你的好消息。”秦士文点点头,目光转移,落在刑部尚书薛贞身上了,“薛大人,你们刑部配合三位大人,该拿人就拿人,该打入大狱就打入大狱,不能丝毫推脱,否则,老夫定然拿你是问。” 薛贞听了,急忙拱手道:“是!下官领命。” 秦士文点点头,目光落在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通政使吕图南两人身上了,“老夫给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如果做不到,老夫直接上奏罢了你们。” 左都御史房壮丽,通政使吕图南两人一听,都急忙出列,朝秦士文躬身道:“我等恭请大人吩咐。” “尔等两人坐镇午门,阻拦和安抚好每个心怀不满的上告之人,告诉他们,此事是陛下,内阁,六部,都察院,通政司一致决定下来的,绝对不会改变,如果有人执意闹事,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都给老夫直接打入刑部大牢。”秦士文冷声道。 左都御史房壮丽,通政使吕图南两人听了,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两人不敢反对秦士文,都一齐应承领命了。 所有事情安排完毕,秦士文环视一圈之后,拱手道:“诸位,不解决此事,老夫誓不罢休。这句话,与众位共勉。” 次辅施凤来等人上前,都一齐施礼,说道:“阁老放心,我等必然全力以赴。” 秦士文点点头,便让大家各自去忙。 施凤来等人走了之后,屋内只留下礼部尚书来宗道一人,来宗道眉头微皱,朝秦士文拱手道:“阁老是如何安排下官的?” “来兄自然是坐镇六部,与我互通消息。”秦士文笑着道。 来宗道顿时明白过来,他正色拱手道:“是!下官一定认真值守六部。” 秦士文点点头,接着,来宗道拱手离去了。 偌大的文渊殿只剩下秦士文一人,秦士文望着桌面上几乎一人高奏疏,他长叹一声,便埋头伏案开始一一查阅。……。 京营。 孙传庭,张世泽两人正在训练二营火铳实战操作,与京营卫所新兵训练不同,亲卫营的训练是有陛下亲自发放的册子,全都按照上面的步骤走。 第一,首先要训练准确握火绳枪,俗称如何托枪,能准确握火绳枪之后,在射击时,使目光与前方八十米之外的靶子处于一条直线,要长时间举枪使火绳枪使眼睛,靶子成一条直线,这是个基本功,必须练到如火纯情的地步。 第二,握火绳枪的手力量不能变化,在枪和靶子成一条直线时,点燃火绳,击发时并上双眼。 第三,射击可分为三种,一种是立姿射击。 身体两脚分开略与肩宽,在举枪动作的基础上,枪面与眼睛同高,右臂直臂前顶,左臂屈臂准备点燃火绳,动作要快要准。 第二种是跪姿射击,上体保持立姿射击姿势不变,右腿屈膝跪下,左腿屈膝成90度。 第三种便是低跪姿射击,在跪姿射击动作基础上,右臀部坐在右足跟后侧,以左膝为依托进行射击。 火铳训练,亲卫营新兵全部按照这五个步骤,这套动作,每日要练习五百次,方才结束。 对于今日实战的结果,孙传庭还是极度满意。 中靶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按此成绩,就算老兵营也难以办到。 “报!”一名亲卫骑马奔来,打断了孙传庭与张世泽两人交流。 “禀告,总教官!辕门外又被闹事者挤满了,人数众多,多达上千人。”这名亲卫大喊道。 上千人? 孙传庭皱眉,看样子越拖人数越多了。 “传令下去,按照天子圣谕去做。” 孙传庭朝亲卫喝道。 “是!”亲卫答应一声领命,随即骑马去了。 孙传庭转头朝张世泽道:“张老弟,新兵实战你可要抓紧了,毕竟,这次机会难得。” “卑职明白!”张世泽点点头,认真躬身拱手道。 如今,亲卫营算是客军,还算不得京营一分子,二营能够得到实战机会,还是靠着平息骚乱的理由占据京营大营。 至于张世泽为何对孙传庭如此恭敬,还是因为孙传庭此人昨夜所作所为,让张世泽一下子心服了。 当时,他也被蒙在鼓里,万万没有想到,孙传庭敢以身犯险,钓出这些暗中隐藏的黑手。 孙传庭见张世泽明白其意,他点点头便骑上马在一众护卫拥护下朝辕门奔去了。 此时,辕门已经被名册上裁掉的兵士围的水泄不通,大家议论纷纷,脸上都是愤愤不平之色。 这些人大多数来自底层贫苦之家,祖上是军户,世世代代都是军户。 他们从山东,河南,山西大宁三地卫所被挑选到京师三大营驻守,本以为是好差事,不过,到了之后才发现,每日都与木头瓦匠打交道,一年几乎都在官老爷下达的工程之上,时间久了,连刀剑都不会握了。 准切的说,他们这些人已经从军户蜕变为匠户。 这种身份,渐渐的大家已经习惯了。 毕竟,军户和匠户都是低人一等,连良家子都不如。 不过,世事艰难,他们总要吃饭啊! 很多人都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希望很混一口饭吃,能养家糊口就千恩万谢了。 如今,京营巨变,朝廷官文下来,要裁掉他们这批人。 同时,他们也被官老爷连夜辞退了,他们失去了在京师的饭碗。 没有人雇佣他们,然而他们家中父母,妻子孩子,都需要他们的月俸,需要银子。 他们一夜之间傻眼了,辛辛苦苦劳动几年,到头来一场空,连被人嫌弃的铁饭碗也丢了。 故此,所有人奔走相告,联合在一起来京营讨一个说法。 上面官老爷打架,关他们这些底层士兵干什么? 他们有什么能耐改变京营状况? 他们也不过是奉命做事,拿银子罢了! 而且,每日累的天昏地暗,没有空闲时间。 他们总比那些吃空饷,冒领银子的混蛋强多了? 为何,最先被裁掉的反而是他们这批人? 这不公平!这不合理! 他们不甘心! 一定要讨个说法!不然,咽不下这口气! 第106章 行动(1) 孙传庭一众人来到京营辕门,只见惠安伯张庆臻在大门口来回踱步,他一脸的急色,旁边一众护卫正在不住的劝说着什么。 见孙传庭过来,惠安伯张庆臻走了上来,他着急道:“孙协理,你来得正好,天子到底下了什么命令?” 孙传庭下马,把缰绳递给护卫,朝惠安伯施礼,接着笑着道:“伯爷,天子的旨意,不过是给他们这些军户一个活路罢了。” 说着,孙传庭朝辕门守卫喊道:“打开营门!” 一众守卫听闻,急忙缓缓移动京营大门。 很快,京营大门大开,外面黑压压一片闹事者一览而尽。 孙传庭辨认一番,果然有上千人数。 外面这些人一看营门蓦然打开,大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丈远。 见京营里面并没有出现拿着武器的兵士出现,大家都停下脚步,狐疑看着里面。 而孙传庭等里面众人也望着他们这些人。 可谓是两者相看,丝毫不倦。 孙传庭看罢多时,他朝身后五名文职人员喝道:“去!把天子的旨意贴在最细目的地方,一字一句的讲解,不可有丝毫怠慢。” 五名文职人员早已被亲卫带到这里,五人连连躬身答应着,带着抄撰而来的旨意告示缓缓迈出辕门。 接着,五人各自找了个地方,往墙上贴了告示,随后,敲了敲手中提着的铜锣,大声喊道:“诸位同僚,天子降下隆恩,招募铁匠了,只要是被京营裁掉的人都可以报名,每月一两银子,每月月底支付,每月月底支付,概不拖欠!概不拖欠!” 五人大喊,引得外面前来闹事者面面相觑,大家犹豫片刻,被每月一两银子,每月支付的字眼吸引,都纷纷围了上来。 认识字的自然抬头去看告示,不认识字的,只好低声打问上面写着什么? 不过,很多人看得入迷,都没有理会同伴要求,这些人只好开口询问敲锣的人了。 “上面写着什么啊?” “是天子的皇庄招募铁匠!每月一两银子。只有你们才能参加!其他人不收!” “这是招募匠户?与匠户待遇一样吗?” “不!不!进入皇庄之后,一年后,你们就会脱离军户,直接成为民户了。” “什么?有这等好事?” “天子降下隆恩,这还有假?刚才没听到吗?只有你们才能参加,其他人不要。” “啊呀!怎么报名啊!算某一个!” “算我一个!” “我也报名!”……。很快,五人被围的水泄不通,四周所有人大喊,一副急切模样。 在他们眼中看来,这可是千载难遇的好机会,千万不可错过! 一个月一两银子待遇算是不错了,然而,让大家脱离军户籍这个待遇,简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是的! 梦寐以求的! 这一刻,所有人都疯狂了! 为了脱籍而疯狂!……。 京师,前门大街。 这一代是京师最繁华地段之一,大街两边钱铺,当铺,字画铺,瓷器铺,酒楼纷纷耸立,同时,药铺子,皮毛铺子,以及大江南北,各地特产奢侈东西这些东西,这里的铺子都有,样样不缺。 来京师有钱的财主,都会光临前门大街。 当然,能在这里开铺子的人,背后的背景自然不一般。 这里基本非常平静,无人敢来这里闹事。 就连京师的混混们都不愿意从这里走过。 因为,他们知晓,如果不小心撞到这里一个人,恐怕要丢了性命。 然而,今日有些反常,有顺天府一众衙役依次找到掌柜的,要收十个铜板的卫生费,掌柜的听闻,自然报于冷笑,置之不理。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顺天府衙役直接贴上封条,封了铺子。 这让掌柜的大为恼火,直接命令伙计撕掉封条,可是,刚撕掉封条,一群衙役冲进来,直接把掌柜的捆上,打入顺天府大牢之中了。 大前门铺子掌柜的连一接二出了事情,让整个大街震动了,大街之上,很多店关了铺子,躲在外面看热闹。 这些人很想知道,顺天府有何底气敢封这里的铺子? 毕竟,这里可有不少当朝高官的产业。 众人想看看,顺天府的衙役可否敢查封这些高官的铺子。 “小二,去告诉你家掌柜的,让他过来交卫生费!”顺天府衙役来到一家当铺门口,朝里面大喊道。 “这可是房家的产业啊!听闻房家一房老大是都察院头头。”有人低声说道。 “左都御史房壮丽,错不了!”有人悄声道。 “呵呵!这一次,想必顺天府踢到铁板了!” “不错!我等看看顺天府适合当的嘴脸?如果他们走个过场,大家联合起来,一齐去大理寺告状。” “对!对!饶不了这些胥吏!”四周商人纷纷交流,一脸的怒气。 虽然他们不在意十个铜板,不过,最让他们接受不了的是丢了面子。 凭什么他们这些商人必须交,而对这些高官的铺子网开一面? 这就是顺天府口口声声要严格执法的嘴脸吗? 结果到底如何? 大家都拭目以待! 当铺大掌柜早就看到顺天府衙役们围了过来了,他不慌不忙从桌面拿出十个铜板,交在这名衙役手中,笑着道:“铺头辛苦了,卫生费我等自然要交。” “很好!”这名铺头点点头,他手一摊开,点清了铜板,便从怀中掏出册子,用笔划掉当铺名字,接着朝当铺掌柜的笑着道:“掌柜的,盖上贵号的印章!” 当铺大掌柜的点点头,笑道:“好说!好说!”说完,他从怀中掏出印章,直接盖在账册上面。 衙役看了一眼,便合上了账册,拱手道:“多谢掌柜的赏脸啊!告辞了!” “好说!好说!各位慢走,有时间来小店品茶。”当铺大掌柜的热情道。 “有时间再说!”这名衙役转手一摆手,便带着一众衙役朝不远处铺子去了。 因为,隔壁几个铺子都关门了,大家都静观其变。 四周看热闹的商人见房家大掌柜的直接缴了卫生费,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的不敢置信。 看样子,顺天府府丞罗元宾风头正劲,连房家也要低头啊! 不过,前边铺子不仅有当朝大学士的产业,而且还有国公爷的产业,难不成这些人也怕罗元宾不成? 想到这里,大家对视一眼,都疾步围上去了。 第107章 行动(2) “东家,咱们也太给他们这些小人的脸面了!”当铺的一名老师傅望着这些人远去的背影,他朝大掌柜的狐疑道。 这名房家大掌柜的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副玩味之色,“咱们铺子讲究的是信誉,一个月十个铜板,老夫不放在眼里。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老夫不做出头鸟。至于与顺天府较量,交给其他人!咱们看热闹就行。” “小人明白了!东家这是作壁上观!哈哈,好主意。”这名老师傅哈哈笑了起来,老黄牙都冒了出来。 一众衙役来到一家摊开大门营业的铺子,这家铺子出售各种样式的刀,剑和玉石。 而此时,铺子里面有几名顾客挑选佩玉,掌柜的一脸热情招待。 见一众衙役围住了门口,里面的顾客惊讶至极,都纷纷停下挑选物品,打量情况起来。 铺子掌柜的见顺天府衙役又来了,他脸色浮现一股怒意,随即消失不见了。 他笑着招呼几名顾客在旁边椅子上喝茶休息,做完这一切,他便大步朝门口一众衙役走来。 “你们这些小捕快想干什么?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知道这里是谁家的产业吗?难道顺天府那些官吏没有告诉你们,不能来这里闹事!否则,都让你们丢了差事。”掌柜的朝一众衙役怒气冲冲喝道。 为首的衙役听了,并没有理会这个掌柜的问话,而是淡淡道:“一个月卫生费十个铜板!你们铺子已经拒缴两次,按照罚款规定,罚你们铺子十两银子,一共十两银子十个铜板,今日不缴,就封店!” “什么?罚款?这是什么话?什么意思?”掌柜的脸色铁青,怒喝道。 为首的衙役淡淡道:“某就问贵铺子一句话,缴不缴?” “呵呵,某不缴尔等又能如何?”掌柜的冷冷一笑,抱着双臂不屑道。 “很好!”为首的衙役点点头,随后,他退了下去。 掌柜的还以为这名衙役怕了,哪知道,一瞬间,所有衙役都像饿虎一般扑了过来,直接压住捆住掌柜的。 “你们……你们……!”这名掌柜的脑袋被压在地面,他被挤压的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为首的衙役看了一眼地上因为羞恼而放出仇恨的目光的掌柜的,他淡淡道:“顺天府令,三次催促不缴者关入大牢等候处罚。”说着,微微摆手示意。 一众衙役会意,把这名掌柜的拉了起来。 为首的衙役盯着这名掌柜的笑道:“某再给你一个机会,银子缴不缴?” 掌柜的双目露出仇恨之色,他恨声道:“小子,你可知道我们东家是谁?告诉你,这是崔大学士家的产业,小子,如果老夫被尔等关半天时间,就算你小子有种!” “呵呵!”为首的衙役冷笑,不置可否。 随后,他转身朝里面看戏的顾客喊道:“各位,要封店了!都出去!找别的地方买!” 里面几名顾客听了,都缓缓站了起来。 其中,一名腰间佩戴白玉的年轻人来到为首的衙役面前,深深一礼,说道:“秦兄,好久没见!真没有想到,你……。”下面的话,这名佩戴白玉的青年没有说下去,脸上全是狐疑之色。 衙役自然是秦玑。 秦玑微微一笑,还礼。 佩戴白玉的青年急忙挤出笑脸,拉住秦玑亲昵道:“你我兄弟何必客气?只是秦兄你……!” 说着,这名佩戴白玉的青年看向秦玑后面的一众顺天府衙役,脸上全是疑惑之色。 “觐明兄,某添为顺天府知事,顺天府治安协理,负责顺天府一些杂事。”秦玑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贺觐明连连点头,算是明白过来了。 他身后的几名青年趁此机会,都急忙上前见过秦玑。 这些人都是跟随贺觐明来的,大家虽然没有见过秦玑,不过,能被贺觐明如此恭维,自然来历不凡。 “贺少爷,这衙役是谁?他难道不知道崔府吗?”掌柜的朝贺觐明问道,一脸的不忿。 此时,他心底仍然不服气。 贺觐明与崔府公子关系不错,他看了掌柜的一眼,缓缓道:“掌柜的,就算是崔公子来了,也不敢在秦兄面前如此无礼,你身为仆人,如此狂悖,真乃是狂妄!” 掌柜的一听,脸色蓦然巨变,他恍惚一阵之后,双目忽然圆睁,瞅着秦玑不敢置信道:“你就是传闻首辅大人的次子秦玑?你……你怎么……怎么亲自……!” 下面的话,掌柜的结结巴巴说不出来了,此刻,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衙役有何底气了? 人家可是当朝首辅的儿子,别说他一个小小掌柜的,就算是老爷崔呈秀来了,少不了礼待三分啊! 毕竟,他在府邸,没少听见老爷崔呈秀提起首辅大人来,一脸的郁闷和敬畏之色。 “呵呵!我不亲自来,谁又会听顺天府的政令呢?”秦玑冷笑一声,接着朝这名掌柜的缓缓问道:“怎么样?是缴银子还是去顺天府大牢待一阵子?” “小人缴银子!缴银子!”掌柜的点头如捣蒜,急切说道。 此刻,他没了刚才嚣张怨毒的态度,只有一脸的恭维。 他自然不能为了十两银子而给老爷崔呈秀带来麻烦,否则,少不了被训斥辞退了。 秦玑懒得理会这种人的表现,他最近见惯了太多各色各样的面孔了,早已经麻木。 他掏出册子,让掌柜的盖上章,收了十两银子,外加十个铜板。 “觐明兄,某还是差事在身,不能陪诸位了!”秦玑朝贺觐明几人一拱手,便准备去下一家。 贺觐明等人回礼,目送秦玑一众衙役远去。 “没想到堂堂首辅大人的儿子竟然做如此低贱差事,某很难想到。”贺觐明身后一名同伴喃喃自语道。 此时,他们一众人知晓了秦玑的身份,都心头巨震,一脸的不可思议。 “低贱什么?我家老爷说,将来,这个顺天府府丞的位子,就是这个家伙的!”掌柜的一脸郁闷道,他现在模样宛如劫后余生。 贺觐明等人听闻,脸上露出一副惊羡和一丝嫉妒之色。 既然是崔大学士的话,那肯定不会错了。 这可是正四品大员啊! 而他们这些人还没有科举及第,未来前途不明,想想焉能不惊羡和嫉妒? 第108章 行动(3) 哎!秦玑!你走到我等众人前面了吗? 贺觐明望着远处秦玑消失的背影,他脸上说不出的惆怅之色。 此时,贺觐明心底什么滋味都有,可谓是十分复杂!……。 秦玑步行来到下一家铺子,这是成国公府邸的产业,成国公朱纯臣已经被朱由检训斥,府邸上下已经禁足,铺子的掌柜的自然不敢抚了顺天府的威信,掌柜的早早就在门口等待多时了。 盖章,缴银子,非常爽快。 秦玑合上册子,笑了笑朝掌柜的拱手道:“果然是成国公府邸的人,这条街就属你们爽快。” 掌柜的苦笑道:“秦家公子说笑了,我等身为陛下股肱之臣的下人,时时刻刻听从天子的号召。不敢一丝怠慢。至于上次关门,纯属意外,因为府邸有事啊!” “某知晓!就不打扰贵铺子做生意了。”说着,朝掌柜的摆手,准备带人离去。 掌柜的急忙朝秦玑道:“二公子可有时间?某有事相商!” “某整日忙得要死,只能做一些小事情,至于大事啊!某帮不了忙,家父也帮不了忙!”秦玑也不含糊,直接拒绝了这名掌柜的。 掌柜的听了,脸面一僵,长叹一声,目送秦玑带人离去了。 连当朝大学士和国公爷府邸的产业都乖乖的交上了银子,四周围观的商人和被派来打探消息的各权贵下人们都心头巨震,大家一脸的难堪。 身为大学士,国公爷的产业都乖乖上缴,小商人和小官员的产业又能例外? 你家铺子背景还比得上国公爷和当朝大学士? 所有人都知晓,从今天开始,这个费用必须要交了! 否则,等待的是更多的罚款和封铺子! 见如此结果,所有人便一哄而散了。 随后,顺天府收缴卫生费变得容易多了,再也没有铺子找借口不给了。 一路上,这让秦玑非常感慨!……。 皇家亲卫营招募兵员报名处就位于顺天府衙门隔壁广场。 这个广场这里本来是顺天府衙演武小广场,役杂院和马厩,放兵器和草料地方。 由于替代亲卫营募兵,罗元宾下令,一夜之间都没拆除了,只留下一个偌大的广场,能够集合上千人队伍。 今日,偌大的广场挤满了长长排队队伍,一直从广场排到大街外面尽头,连过路的马车和行人已经无法通过,不得已,这条路两头直接被顺天府封闭了。 “你的录取文书需要里长亲自按手印作保。否则,不合格。” “要里长手印?上面印章不行吗?” “不行!手印和印章两者缺一不可!去!” “你这个缺一户保人,找一名良家作保才能录取!” “随便一户人家吗?” “不是,必须是良家人,有户籍在身,最好是军户和民户。”……。 广场之上,十个招募官仔细严查报名者的身份,对于不合格者,直接退了出来。 由于自身原因,这些人还能多,大家被退回之后,脸上都露出沮丧之色。 他们远离故乡,哪里去找什么里长? 再说,路途遥远,谁知道下次来的时候,顺天府还招兵吗? 刘文炳主持第一关挑选,主要是辨别身份,以免被贼子钻了空隙。下面第二关是黄得功,他需要检查这些报名人的身体情况。第三关自然是由周遇吉调查核实,能通过第三关,就算是亲卫营一员。 顺天府报名处是第一关,对于报名者身份,顺天府府丞罗元宾极为重视,他协助刘文炳一齐处理。 毕竟,将来这些新兵要面对天子,如果混进去奸细,这可是大事情。 故此,第一关挑选十分严苛。 能够成功入选者才不过一二层。 刘文炳看着名册,沮丧道:“看来,让陛下失望了!” 罗元宾不以为然道:“兵在精不在多!陛下需要的是精兵良将,同时,更需要家世清白,有忠君为国之心。” “可是,陛下希望新兵越多越好。半天时间过去,才挑选几百人,让我如何回去禀告陛下?”刘文炳迟疑道。 “这个……?”罗元宾陷入沉思。 当初,他招募新兵的时候,可谓是来者不拒。 毕竟,那些都是难民队伍,身份简单很容易区别。 如今,报名者来自四面八方之地,身份杂乱,罗元宾就不容易区分了。 故此,才积累了五千多名应征者。 刘文炳见罗元宾不说话,他只好静静的等待。 过了好半天时间,罗元宾这才抬起头说道:“这事情还是要陛下拿主意,我等不可擅自做主!” 听闻罗元宾如此说,刘文斌点点头道:“罗大人说的对,我等立即进宫面圣。” “好!”罗元宾点头同意,便一齐随刘文炳进宫。 他们两人都知晓,募兵这是陛下心头大事,两人遇到情况,自然要立即禀报。 两人来到乾清宫,此时,朱由检已经醒来,正在陪周皇后,袁贵妃两人说话。 听闻两人求见,朱由检让两人直接进来了。 罗元宾,刘文炳两人见过朱由检和皇后,袁贵妃之后,便讲了募兵情况。 朱由检听闻之后,他眉头一挑,缓缓陷入沉思之中了。 看来,财动人心,银子给多了,什么人都冒了出来了。 不过,他朱由检的银子可不好拿! 朱由检心中冷笑起来,他知晓,报名者身份如此复杂,一定背后人算计。 当然,更多者都是远离故乡而来京师讨生活的贫困子弟。 这样的人,正是朱由检需要的! “这样!把他们都送入皇庄做劳役,等身份确定下来了,在编入亲卫营。对于一直没有明确身份的交给刑部督查。”朱由检下令道。 听闻都送进皇庄,罗元宾惊讶道:“陛下,这可有几千人呢!” “没问题!有多少人朕收多少人!”朱由检摆手,大气道。 见天子如此说,罗元宾也不好追问了,他和刘文炳两人躬身领旨。 朱由检交代两人一番,这才让两人回去了。 “陛下,皇庄到底需要多少人?”袁贵妃一脸好奇问道。 她知晓天子不久前整顿了皇庄,派了很多太监去管理,如今,竟然还能收进去上千人,袁贵妃自然狐疑不定。 朱由检微微一笑道:“刚才朕没有说谎,有多少人朕都收下来。朕希望将来,天下无闲人!无饥民!” 第109章 行动(4) “陛下,这……这需要多少银子啊?”袁贵妃惊讶,她迟疑一下,探问道。 朱由检微微一笑道:“银子予与他们也取自他们,总之,不过是从朕手中转一圈罢了!爱妃不用担心银子。” 袁贵妃自然不明白朱由检话中的意思,她睁大美目想了半天时间,也无解,最后,只好看向周皇后。 周皇后微微摇头,自然是表示她也不清楚,两人沉默下来,只觉得陛下心思越来越不可预测了。 这时,王承恩小心翼翼的托着盘子走了上来,朱由检扫视了盘子上面的东西,他皱眉道:“终于完工了?” 木盘上面是鹅毛笔和墨水,从朱由检下令制造到兵仗局掌印承诺时间已经过了六天了。 王承恩见朱由检满脸的不高兴,他无奈回答道:“皇爷,兵仗局掌印诉苦工艺复杂,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说完,王承恩双手奉给朱由检面前,说道:“皇爷,奴婢已经检验过,里面没有问题。” 朱由检点点头,从盘子取出鹅毛笔,一张宣纸,沾了沾墨水,摊开宣旨开始书写起来。 虽然握笔有些青涩,非常不顺手,不过,朱由检还是下笔书写。 不出意外,果然书写速度快了十倍之多,朱由检一口气写了三行。 唯一不足的是字看上去太丑! 不过,这鹅毛笔制作简单,有利于大规模推广,同时,提高书写速度,以后,让这鹅毛笔进入大明千家万户,提高大明子民的识字率,这是功盖千秋的好事。 朱由检微微颔首,对兵仗局不满一扫而空了。 “以后,这笔让皇庄大规模生产,第一批生产出来,发给亲卫营所有将士,同时,让御用监大规模印刷武备志,也发给亲卫营将士。一人一本书一支笔一瓶墨水,三者不可缺少。”朱由检吩咐道。 “是!奴婢遵旨!”王承恩点头答应下来了,不过,他脸上露出一副迟疑之色。 “王伴伴,怎么回事?可有难处?”朱由检皱眉道。 “皇爷,这笔书好办,可是,这墨水要是大规模发放,银子就需要太多了。”王承恩解释道。 “哦!”朱由检点点头,他蓦然想到,如今大明还是使用昂贵的墨锭,而不是便宜的墨水。 “先把笔书制造好,至于墨水,朕有奇人的制造方法,简单便宜,明日就交给皇庄制作。”朱由检吩咐道。 “是!”王承恩听闻此言,便答应下来。 一旁的袁贵妃对鹅毛笔非常感兴趣,她开口向朱由检讨要把玩一番。 朱由检便把鹅毛笔交给了她,袁贵妃便拉着周皇后去御案书写去了。 两人在御案玩得不亦乐乎,袁贵妃童心大发,她翻开奏折,要用鹅毛笔模仿朱由检的笔迹书写。 这让周皇后脸色一变,直接说道:“妹妹不可!” 袁贵妃顿了顿,这才想到闯了祸,她急忙合上了折子,一脸惊慌朝朱由检看来。 朱由检微微摆手笑道:“无事!刚才是密折,看过存档或者要烧掉的。爱妃无需担心什么。” “谢陛下!”袁贵妃急忙欠身施礼,她现在真后悔刚才的冒失。 朱由检笑着示意让她起身,接着便于两人聊起皇庄的生意,同时感叹道:“皇庄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也渐渐起步,事情杂乱不断,朕心头实在是放心不下。” 周皇后听出朱由检话中之意,她笑道:“想必是陛下准备派人去管理皇庄生意?” “嗯!还是皇后知我心意,皇庄的那些太监只能管理一下下人,做起生意来,还得需要登上台面的人。朕思来想去,觉得派两人管理,一人是乐安公主的相公巩永固,另一人是朕的舅舅儿子刘文耀,他兄长刘文炳已经替朕办差,他自然也不能闲在家中了,要不被朕的舅舅成天呵斥没出息。” “陛下拿主意就是,臣妾等人自然支持。”周皇后笑着道。 “嗯!要劳烦皇后告知乐安公主一声,让她不要多想。”朱由检点点头说道。 毕竟,大明驸马做生意,传出去恐怕名声有些不好。 不过,朱由检喜驸马巩永固的忠一不二,他一定要放在要害地方重用。 当然,刘文耀也是一样。 周皇后点点头,“臣妾明白了,臣妾领命。” “好!等乐安公主同意了,朕就召驸马过来商谈事情。”朱由检点点头,把事情定了下来。 这时候,曹化淳蹑手蹑脚走了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样子有重要事情要禀告。 周皇后,袁贵妃见此,两人便起身告退要回宫。 朱由检同意了,曹化淳,王承恩两人急忙恭送两人出了乾清宫门口。 接着,曹化淳返回,他来到朱由检面前悄声道:“皇爷,涂文辅他们三人全都招供了。”说着,曹化淳从袖中掏出折子,奉给朱由检。 朱由检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这银库太监涂文辅,内宫监掌印,惜薪司掌印三人实在是胆大妄为,欲念难填,贪得无厌的令人发指。 三人一直被亲卫营关押,如今才开始招供,朱由检总算感到身上一根刺被拔掉下来了。 同时,朱由检也好奇曹化淳用了什么法子,把这三人的嘴拨开了。 曹化淳自然察觉朱由检意思,他自得道:“皇爷,奴婢跟随骆思恭学了几手,便拿下了这三个狗奴才。” 朱由检明白过来,他点点头道:“很好!你立即带领锦衣卫抄了这三人的家,三族之内,所有牵连者都不能放过,抄家没籍,发配天津卫筑城,五年之后,可大赦其罪。至于勾结的那些商人和官员,也全部抄家没籍。罪行同上。” “是!”曹化淳心中兴奋,他急忙躬身领命告退去执行去了。 等曹化淳离开之后,朱由检陷入沉默起来了。 这个内帑银库案子,还牵连着另外一人,那就是曾经在皇宫号称“老祖宗”的奉圣夫人客氏。 对于此人,现在如何惩罚,朱由检陷入沉思之中。 客氏这个女人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不过,朱由检希望找一个非常好的时机除掉此人,以便获取最大的利益。 他感到客氏还有利用的价值,同时,现在无人弹劾客氏,朱由检不便自己动手。 第110章 东林党魁到来(1) 在朱由检看来,如果说皇兄最大的错误,就是太过宠信客氏此人,身在庐山之中,看不清楚这个女子的野心。 客氏本来是皇兄的乳母,仪仗哺乳有功,外加皇兄信任,与魏忠贤联手起来,暗自压制皇宫六院所有反对的力量。 她每次出宫回宅,随行护卫达数百人,路过所有宫中内侍要跪叩恭送。 离宫后,乘八抬大轿,前方锦衣卫开道,后又护卫压阵,街上还要执行戒严禁行,一直等她八抬大轿过去。 朱由检好几次碰到此人出行,在朱由检看来,那情况,俨然和皇兄的御驾一样。 前有八名太监,掌了大红纱灯,后有明晃晃地一列排的西洋荷兰晶灯,把那条铺着黄缎的御道,照耀得如同白昼。 中间是灯晶彩羽,流苏玉坠的一辆高毂绣帘的凤辇,里面便是客氏。 这情景真是仪从煊赫,仆侍如云,权势无双。 这还是客氏仅仅一个僭越之罪,更恐怖的是,终皇兄一朝,客氏靠着皇兄的信任把持内宫上下,俨然以老祖宗自居处理后宫所有大小事情,连当时贵为皇后的皇嫂都被这个女人压制。 这样的女人背后的罪恶更为可怖!认真理论起来,百死难恕其罪。 不过,既然定下策略,只能等好时机了。 朱由检目光从窗外收回,他不再去想这个案子。 打开宣纸,朱由检脑海开始陷入另外一件事情之中。 那就是六科言官空缺位子的人选。 朱由检脑海搜索,每想起合适的人选,都写在宣纸上面。 “凌义渠,末年时任大理寺卿,闯贼围困京师,赴长安门守卫,后城陷得知朕身亡,扶墙哀号,以头触柱,血流满面,以身殉国。” “现在任任命为行人司正(掌传旨、册封等事),正七品。” 朱由检心中默念,接着,他在宣纸上面写了凌义渠三个字,后面加了一行小字,是“可为吏科都给事中。” “孟兆祥,末年时任刑部右侍郎,闯贼围困京师,守正阳门,城陷,全家死节殉国。” “现在任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可为户科都给事中。 “寇可教,末年时任工部郎中,城陷,骂闯贼不屈而死。” “现在任中书舍人,从七品,官升一级。” 可为兵科都给事中。 “施邦昭,末年时任都察院副都御使,城陷,以身殉国。” “现在任顺天府经历,从七品,官升一级。” 可为礼科都给事中。 “刘理顺,末年时任翰林院学士,右通政使,城陷,全家以身殉国。” “现在任中书舍人,官升一级。” 可为刑科都给事中。 “吴麟征,末年时任都察院右都御史,城陷,全家以身殉国。” “现在任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可任工科都给事中。……。 朱由检在乾清殿安插人事,而京城十里之外的驿站,有一群官员和士子都在此集合。 这些人都排成一排一排,恭敬站立,好似在恭迎某一人。 这里所站的官员大都是在京的等待候补的官员,黑压压一片,人数将近一百,这些人一脸期待望着远处,同时,不时与旁边同僚私语一阵。 最前方是一人,是吏部右侍郎钱龙锡,此时,他满脸急色远眺,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拧成一个疙瘩,表情变幻无常。 而后面是二百多名士子,他们有国子监监生,贡生,以及儒生和举人,生员。 这些人更为激动,脸上都露出神采奕奕之色,同时,笑脸挂上一丝期盼。 每个人都期盼能够得到东林党魁的青睐,而青云直上。 他们有很多年不及第的举人,也有刚刚入国子监的监生,也有靠推荐入贡的人才。 每个人都想前进一步,没人例外。 很显然,让这里三百人站立恭迎的是——东林现今唯一在世的党魁赵南星。 赵南星与东林先生顾宪成是一个时代的人物,他见证和参加了东林一党的开创,发展,全盛等每个时期,与东林先生,邹元标号称东林三君子之一。 这里“三君子”深层的含义就是三名开创者。 故此,自从东林先生,邹元标去世之后,赵南星自然成了东林魁党。 如今,东林遍布江南,盛威更隆,全都离不开党魁东林先生,邹元标,赵南星他们三人当年的栽培。 而赵南星曾经担任吏部尚书,对东林贡献更大,一直是东林的定海神针。 这里恭迎的官员,当初在赵南星面前,哪个不是以门人自居?叫赵南星一声先生? 时间缓缓流逝,两刻钟时间过去,众人仍然没有看到党魁赵南星的队伍,这让大家不免有些焦急起来了。 钱龙锡再次遣人去前方查看,等了片刻时间,来人回禀党魁的队伍已经到了一里地之外,由于党魁身体陷入昏迷之中,队伍停了下来。 听闻如此情况,钱龙锡脸色巨变,他喃喃自语不停。 钱龙锡背后的官员听到之后,脸上的焦虑更多了。 大家书信上已经得知,党魁身体不怎么好,经过派去的太医检查,说已经垮了下来。 这让所有人都担心起来。 要知道,魁首赵南星可以说是东林的最后一面旗帜,有他在,人心在,如果万一……万一离世,东林恐怕要陷入内部争端之中了。 毕竟,东林并不是铁板一块,里面的缝隙也不小。 不过,现在又能如何?他们又不是太医! 他们只能等待罢了! 在众人焦虑之中,过了一炷香时间,终于有人大喊,“来了!” 大家顺着声音望去,果然,前方道路尽头,出现了一团黑影,接着缓缓变大,变得清晰起来,队伍变长,正是去迎接党魁的队伍。 钱龙锡等人见到,都心情激动不已。 “各位,先生身体不好!到时候不可擅自上前乱闯,否则,惊扰了先生是小事,万一撞坏了先生身体,我等百死难恕其罪,是大罪!”钱龙锡站在众人面前,大喊道。 “是!我等知晓!”众人纷纷附议,都点头称是。 钱龙锡见此,这才放心下来了。 他这才转身,恭恭敬敬的站在最前方。 此时,最前方只有他钱龙锡一人,一阵微风吹来,秋风拂面,让钱龙锡心底想的更多。 第111章 东林党魁到来(2) 赵南星长长车驾队伍终于缓缓来到驿站。 钱龙锡立即率领众人以弟子之礼下跪参拜。 “见过先生!” “先过先生!” “见过先生!”……。 众人喊声如雷,宛如道道爆竹声音开放。 队伍中间的马车停了下来,很快,整个车队静止了。 在万众期待之中,马车窗帘掀开,一名身穿灰色长袍的干瘦老者露了出来。 这老者正是赵南星。 他在长子赵清衡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 赵南星身材瘦瘦的,与长子赵清衡比起来,宛如将要枯死的老树一般。 此时,赵南星已经七十八岁高龄,往上面看,他早已白发苍苍,面如枯槁。 赵南星前忍着身体不适,站在原地。 他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自己的日子已经不久了。 特别是在代州一段时间,如鬼门关一般,让他刻骨铭心。 赵南星环视地面一圈,他目光最后落在最前方的钱龙锡身上了,平静问道:“稚文,今日是早朝时间,为何带领大家来此地?” “先生,今日陛下借身体不适,罢朝了,故此,我等来恭迎先生。”钱龙锡急忙回答道。 “天子罢朝?”赵南星一听,脸色一僵,接着身体忍不住颤抖一下,随后,整个人瘫痪在长子赵清衡身上了。 赵清衡见父亲脚下无力,双目失去光彩,他吓得急忙哭喊道:“父亲!父亲!” 钱龙锡一惊,急忙站起来与赵清衡一齐搀扶起赵南星,此时,钱龙锡见赵南星身材干枯,像是油尽灯枯那一刻,钱龙锡满脸悲恸,心底复杂至极。 “先生!先生要保佑身体啊!”钱龙锡悲道。 地上一众人见此,大家都吓了一跳,不知所措。 “哎!千里奔波,只为赶上今日早朝,可惜!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啊!”末了,赵南星悲恸,强烈的咳嗽起来,紧接着,一缕鲜血从赵南星嘴中流了出来。 没有人理解赵南星此时的心情! 赵南星自觉自己离目标又远了很多! 这让他焉能不气不急? 这一路上,他可是为了今日早朝,一路不停,长途跋涉,几乎拼了老命才达到。 因为,他知晓自己身体,随时都一命呜呼! 趁还活着,他一定要为东林争一个未来! 朝堂发生的事情,他早已从长子和弟子书信里面知晓。 如今朝堂的局势,看似东林一家独大,有中兴不可匹敌势头。 不过,在赵南星心底分析起来,其实不然,朝堂局势已经隐隐出现对东林不利的情况。 比如,六部之内,随着,惠世扬被贬到地方,满朝荐被关入大牢,六部堂部头头已经没了东林人。 在例如,一直是东林地盘的六科,几乎大半被天子一网打尽。 让东林没有了封驳之权这个大杀器。 可以说,东林虽然顺着孙承宗的势头扬名九州,不过,在朝堂的势力大大消减了很多。 虽然,将来有东林元老刘一燝,韩爌两人入内阁,不过,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特别是孙承宗,在赵南星看来,简直是东林的另类,与他赵南星理念不合。 可是,偏偏是此人,得到当今天子器重,加封伯爵之位,重新掌控辽东。 这家伙势头比当初身为帝师还要强盛,让赵南星扼腕叹息。 如果,孙承宗真的与东林一心一意,他赵南星愿意让出所有。 不过,赵南星知晓,这不过是他一心情愿罢了。 因为,他已经收到了孙承宗的回信,内容让赵南星惆怅不已。 原本,赵南星还想借助孙承宗这股东风,让东林天下仰慕,让无数才子纷纷投入怀抱,如今,看来,愿望落空了。 因为,孙承宗给了他一句话。 “先生,稚绳心在辽东,不理外事。”……。 赵清衡,钱龙锡两人吓了一跳,急忙呼唤跟随车队的郎中。 郎中背着药箱急忙赶来,他给赵南星把了脉,随后朝赵清衡,钱龙锡两人道:“大人太过激动,要静养!” 钱龙锡明白过来,他急忙点点头,说道:“好!扶先生回马车。” 旁边的赵清衡也连连点头,拿起手帕替赵南星擦掉嘴角血渍,他与钱龙锡准备搀扶赵南星回马车休息。 “等一下,老夫有话说!”赵南星摆手,他缓缓站定下来。 接着,他转头看向地面已经混乱不安的队伍,朝众人大喊道:“东林成败,关键在今日,吾面君誓死扞卫东林声誉,尔等理当去午门跪坐,请陛下诛杀一群阉党狗贼!” 地面众人一听,立即激动起来了。 大家就怕赵南星失去了往昔斗争力量,如今见此,党魁仍然是当年的党魁,虽然已老。 然,有老廉颇之姿,可谓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雄心壮志,不改初心。 “先生教诲,我等誓死随从。” “誓死随从!” “誓死随从!” “诛杀阉党!” “诛杀阉党!” “诛杀阉党!”……。喊声震天,如雷鸣,如山洪爆发,如一道闪电劈像晴朗的天空。 赵南星见众人士气高昂,他不由得点点头,满脸的欣慰之色。 这情景,让他想起当年壮年,中年时候,那时候,也是这般学子,他们稚气的脸上绽放出激动的神色,他们全身有使不完的力量。 眼下这些人喊声震天,让赵南星好像回到了往昔巅峰时候。 唯一遗憾的是,这里的年轻学子太少。 不过,这些人都是身居高位,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东林大将,只要把他们团结一起,这种力量更为可怖。 有了这些人支持,加上源源不断的人才加入。 这是东林在朝堂一直不败的法宝。 这个法宝必须保持下去,一直到东林彻底掌控朝堂。 实现东林众正盈朝的愿望。 想到这里,赵南星手一挥,道:“起身,出发!” 随着赵南星话音一落,众人拜谢起身,都开始缓缓站了起来只觉得跟在赵南星的马车后面。 赵南星在钱龙锡,赵清衡两人搀扶之下,登上马车入内。 很快,车驾队伍重新缓缓启动,这一次,有了三百多人的加入,队伍更加庞大,宛如一条长龙一般,散发着一股威势。……。 乾清宫。 “什么?赵南星回来了?”朱由检一脸愕然,惊讶至极。 “是的,陛下!锦衣卫亲眼看到钱龙锡他们这些人迎接的是赵南星这个老头子,不会有错!”许显纯低声道。 朱由检沉默下来,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许显纯见此,他继续低声道:“陛下,此人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号令大家跪在午门请愿诛杀近侍,他还要准备见陛下进言呢!” 第113章 反击(1) 朱由检仍然沉默,没有理会许显纯的话。 不用猜,既然东林党党魁赵南星来京,他自然不会老实下来。 唯一,让朱由检不明白的是,上一世,赵南星被魏忠贤暗中加害,死在回京的路上了。 朱由检清楚的记得,时间是当年的十二月份。 如今,命运轨迹竟然有了转变,赵南星竟然没事,提前入京了,这让朱由检自然感到极度诧异。 难道是魏忠贤这一世忘记或者没有动手? 或者,魏忠贤良心发现,准备把赵南星这个灾星推到自己对面? 再或许是山西巡抚这个人受贿巨款,没有听从魏忠贤的指令? 再则,东林通过强力的手段,让赵南星逃过命中注定的一劫? 总之,这一刻,朱由检非常不适应,心头猜疑极多。 见天子长时间无语,许显纯知晓情况,他停止状告,默默的等待着。 有时候,多说话一句话,反而恶了天子。 许显纯知晓,这一刻,他需要沉默等待命令即可。 说再多的话,会让天子羞恼成怒,他许显纯会受到无妄之灾。 良久,朱由检出声道:“派锦衣卫监视这些人,一有特殊情况,立即禀告朕知晓。” “是!臣领旨!”许显纯重重点头,他领旨躬身退了出去。 由于许显纯以前一直与魏党合作,故此,自然视为东林为敌寇,如今,敌寇魁党到来,让许显纯如临大敌,他第一时间朝朱由检禀告。 天子的态度,果然没有出乎他许显纯的意料,对东林党党魁满怀戒心。 从这一点,许显纯就知晓,赵南星想扳倒魏提督的势力,恐怕势必登天还要难。……。 赵南星的车队一进城门,就引起了整个京师轰动! 伴顺着消息越传越广,有功名的士子,商人都纷纷走向街头,涌入迎接车队的队伍之中。 这队伍越集越大,片刻不到,竟然有上千人之多。 同时,还有人纷纷加入行列,让无数路过的百姓侧目仰视,大家满怀敬畏之色。 毕竟,这队伍里面的人,哪个不是老爷大人? 一路上,车驾没有停,从正南永定门进入,穿过正阳门,直接朝皇城午门奔来。 所到之处,加入队伍的络绎不绝,一直到大明门大街,队伍已经接近万人。 这个阵势,在大明可谓是空前绝后。 过了大明门大街,便是皇城承天门,穿过承天门,午门就在远处。 从这里离午门不远了,只需要穿过两个大门。 赵南星站在马车之上,他在长子赵清衡搀扶下遥望午门方向。 此时,他面无表情,无人知晓他心底想的如何? 车驾仍然缓缓前进,终于来到承天门。 就在这时,一人远远的从前方走了过来。 这人也是一名老者,他白发苍苍,身穿一品仙鹤绯色袍,双目如电,步伐铿锵有力。 此人来到车驾前方,一个人拦住了车驾。 “梦白兄,秦士文有礼了!”秦士文朝车驾上方的赵南星微微一拱手,朗声说道。 赵南星早就看见了秦士文,他认认真真的回礼,口称道:“草民赵南星见过首辅大人。草民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不能给首辅大人叩首,请首辅大人恕不敬之罪。” “哈哈!梦白兄,无需多礼。不过,自然梦白兄身体不好,老夫让太医给梦白兄检查一番,可好?”秦士文微微一笑,缓缓道。 “不劳烦首辅大人了,草民一心急着想见天子,生死早就抛在脑海之外了!还请首辅大人移步,让草民去见天子,草民感激不尽了。”赵南星朝秦士文拱手道。 秦士文听闻,他扫了后面车队望不到边的队伍,他沉声道:“梦白兄,你自然有资格见天子,不过,梦白兄携带如此多的百姓,老夫不知梦白兄其意何为?” “他们都与草民一样,一介白身。是我大明的子民,他们每个人都希望见到天子,想聆听天子的教诲!同时,他们也希望能够把他们的冤屈和不公呈报给天子知晓。”赵南星平静道。 “老夫明白了!不过,老夫看队伍将近有上万人,天子何时能够一一接见?梦白兄,难道你这是故意为难天子,为难朝廷吗?”秦士文问道。 “岂敢!岂敢!草民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不敢为难天子和朝堂诸君!不过,天子如果出来面见他治下的臣子和百姓,这何尝不是一场君臣佳话?这岂不是彰显出我大明天子的浩荡圣恩?”赵南星缓缓道。 “呵呵!如今国家不宁,外有边境建奴屡次寇关,内有奸细作乱勾结,这上万人,梦白兄,尔愿意拿你全家性命担保天子的安危?”秦士文冷声道。 “草民愿意!”赵南星正色道。 “哈哈!笑话,尔一家之人,有什么资格担保?就算你赵南星拿你的东林上下无数人,在老夫看来,也没有资格!耄耋老贼,尔一心让天子陷入险境,其意何为?老夫看来,尔用心可谓是谋大逆,罪应抄家灭门!来人!”顺着秦士文话音一落,承天门守卫全部冲了出来,这些人手拿火绳枪瞄准了赵南星。 赵南星见秦士文蓦然翻脸,他微微一怔,随后,大笑起来了。 “哈哈!可笑!可笑!老夫光明磊落,一生忠于国事,今日竟然被扣上逆臣罪名,正是可悲可叹啊!老夫常常笑世人愚蠢,不是轻重,不辨是非。哪知道当今首辅,竟然如此愚笨,仪仗天子信任,肆意专权,行赵高指鹿为马之行径!真让老夫感到悲叹!”赵南星指着秦士文怒喝道。 很显然,他被秦士文一句耄耋老贼激怒了。 秦士文见此,朗声大笑道:“哈哈!巧言利嘴,如今眼前的形势已经表面,尔还大言不惭,做煌煌大义之言,尔在老夫眼里来看,虚伪匹夫而已!还敢笑世人愚蠢?” “呵呵,如果没有背后这些人支持,尔何来的底气敢直闯皇宫?” “尔依靠这些人,心底却骂这些人愚昧!尔可谓是狼子野心,玩弄世人人心与股掌之间。还敢口称大义,以圣人君子自居,可谓是千古虚伪卑鄙之徒也!” 第114章 反击(2) 千古虚伪卑鄙之徒! 赵南星被秦士文如此痛骂,他脸色阴沉下来了。 不过,他如今身为草民,不是往昔的吏部尚书,而眼前此人也非同一般,军功加身,内阁首辅是也! 赵南星眯着双眼,朝秦士文沉声道:“秦大人,你打算一人阻拦上万民意吗?” “呵呵!上万民意?老夫没有看到,看到的是被裹挟的不明事因的无辜百姓。”秦士文冷笑道。 赵南星正要反唇相讥,蓦然,有一道声音爆喝道:“也算老夫一个!赵南星,想要通过此门,越过老夫的尸体!” 随着话音一落,来宗道气势汹汹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脸色铁寒,双眼喷着怒火。 来宗道来到赵南星面前,指着赵南星鼻子怒骂道:“赵南星,老夫真是瞎了眼,看错你的为人了!原本,老夫不相信你如此放肆没有规矩,然,今日所见所闻,可让老夫深恶痛绝。尔狼子野心,昭然若现。” “赵南星,真以为尔东林能够代表大明千千万万民意吗?在老夫看来,今日,尔所作所为,不过是裹挟人流威逼朝堂,恐吓天子。其罪行,百死难恕。” 赵南星见来宗道一上来便撕破脸,这让赵南星再次微微一怔。 同时,他心底升起一股惊异来。 什么时候? 一直以深深厌恶阉党的来宗道也站立在东林的对立面? 曾经,他赵南星与来宗道有过朝堂辩论,两者可谓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如今,物是人非,两人一见面宛如仇敌一般,让赵南星感到了恍惚。 “子由兄,某的理念子由兄是知晓的,某不明白子由兄为何……。”说到这里,赵南星顿了顿,他迟疑继续道:“为何反对赵某?” “呵呵!看你如今的作为,还像一个臣子所为吗?赵南星,老夫劝你悬崖勒马,否则,不仅东林被你一人私心葬送,而且你和东林将来会遗臭万年。”来宗道跺脚怒声道。 “某并无他意,只想面见天子,想问问内心疑惑!至于后面这些百姓,不过是讨一个公平罢了。”赵南星对来宗道平静说道。 来宗道见赵南星仍然执迷不悟,他脸色立即黑了下来。 “你想陛下容易,不过,无需这么多人!”一旁的秦士文淡淡道。 “呵呵,不知首辅大人想让草民带多少人?”赵南星冷笑道。 “有资格见陛下的,老夫自然没有理由阻拦,而没有资格面圣的,老夫一定斩杀于承天门。”秦士文冷声道。 赵南星听闻,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他表面脸上却冷笑起来了,“首辅大人不愧是上过战场,在首辅大人心里,百姓的命如草芥,如此态度,不只是朝堂幸哉?还是不幸?” “哼!”秦士文听闻,鼻子冷哼一声,没有理会赵南星的讥笑。 一时间,无人说话,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了。 只有赵南星后面的队伍开始因为时间到了午时,而渐渐失去了耐心了。 很多人开始喧哗起来,有些官员和监生见车驾被拦在外面走不进去,都想要上面理论。 不过,见到秦士文,来宗道两人之后,这些人像是猫见了老鼠一般,吓得灰溜溜的躲到后面去了。 就在赵南星与秦士文,来宗道两方对峙时候,承天门走出一名传旨的太监,此人年轻脸上带着稚气,不是别人正是王承恩。 王承恩来到赵南星面前,他直接打开圣旨宣读。 “朕闻赵爱卿已到京师,朕盼之!朕曾览卿等奏折,知卿忠靖端亮,德望素孚,辅弼宏猷,洁慎有加。” “卿朝堂始终坚意国事之稳,擅为调济,终始无间,心迹自明,朕悉鉴知。方今国事纷嚣,东西未靖,正赖卿竭力匡襄,安心辅理,以盼朕怀。卿之速来,朕扫榻以待。” 读毕,王承恩朝赵南星微微笑道:“赵先生,请跟随咱家来!”说着,王承恩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朱由检已经交代过王承恩以礼相待,王承恩自然要遵守,面子做的极足。 赵南星微微皱眉,不过,此时容不得他沉思,赵南星朝乾清宫方向深深一拜,口中道:“草民叩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赵南星在长子赵清衡和钱龙锡两人搀扶下,艰难的缓缓站了起来。 “让大家去午门!”赵南星起身的时候,趁机对钱龙锡悄声道。 钱龙锡不漏痕迹的点点头,赵南星这才放心下来了。 随着赵南星父子跟随王承恩进入承天门,在外面的队伍终于乱了。 大家一路跟随不过是想趁此机会面君,讨一些好处,然而,赵家父子丢下了他们,这让百姓极度失望。 加上已经到了午时吃饭时候,开始有三三两两的百姓结伴议论而去了。 很快,不到一炷香时间,队伍散去了一大半。 看到此情况,秦士文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阁老,看来我等太过谨慎了!”来宗道走到秦士文身边,低声道。 来宗道的意思是直接让守卫拿下赵南星! 在来宗道看来,赵南星整个人都变了,变得让他来宗道感到极度的陌生。 来宗道万万没有想到,赵南星刚刚被大赦,返回京师就搞如此大的声势,这就罢了! 谁让他赵南星徒子徒孙太多呢? 不过,此人竟然裹挟京师百姓,一路不停进入皇城,直达承天门,想要到午门。 这行为已经冲破了作为一个平常臣子的底线,仔细追究起来,这简直是大逆不道,有谋逆之心的乱臣贼子。 这让来宗道失望之极,故此,他直接与赵南星撕破脸面。 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往昔的赵南星已经死去,现在的赵南星已经变得疯狂了。已经忘记了为臣之道! 秦士文望着还有一半的人群队伍,他缓缓摇头道:“不妥!这事情还是交给陛下处理!毕竟,赵南星不同于普通官员。” “哼!被天子大赦,竟然不知晓感恩,还弄出事端来,如此臣子,不该放出来。”来宗道不忿道。 秦士文没有答话,因为,他看到队伍里面一众官员走了出来,他们集合在一起朝承天门走来了。 这些人在钱龙锡带领下,没了躲躲闪闪的目光,只有一脸的决然。 第115章 反击(3) 赵南星父子两人穿过承天门,越过午门,被王承恩带到了皇极殿,而不是乾清宫。 见此情况,赵南星花白眉毛微皱起来。 按例,天子召见一般就在乾清宫,而皇极殿是文武百官朝会地方,寻常人不得入内。 “赵先生稍等片刻,皇爷焚香洗浴一番就来。”王承恩笑道。 赵南星自然不会相信王承恩的话,他朝王承恩一拱手,淡淡道:“请问公公,草民要等待多时?” 王承恩笑着道:“赵先生稍安勿躁,皇爷很快过来。” 随着王承恩话音落地,只听见大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音,紧接着,次辅施凤来,大学士李国普,大学士崔呈秀三人率领一行重臣走了过来。 一行人有吏部尚书周应秋,刑部尚书薛贞,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布政使吕图南,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锦衣卫佥事许显纯。 一行人来到赵南星对面,依次站好了。 次辅施凤来见了赵南星微微一拱手,没有出声。 而李国普上前一步,来到赵南星近前,微微一拱手,开口道:“赵前辈,汝搞如此大的动作,执意何为?” 赵南星扫了李国普一眼,冷笑道:“老夫没有记错的话,你是阉党魁首,还有黄立极他们两人的同乡,李国普,李阁老!” 赵南星最后的语气充满了嘲讽,脸上全是讥笑之色。 对此,李国普没有理会,他继续问道:“赵前辈,刚才的问话,不知你怎么回答?” “呵呵!老夫不屑与阉党同党多言!尔就是其中一名。”赵南星冷笑道,一脸的不屑之色。 李国普见此,脸色终于忍不住沉了下来。他正要开口,施凤来抢先朝赵南星呵斥说道:“赵南星,你现在是一介白身,不要忘了自己身份。就算你以前做过吏部尚书,就算你在野名望盛隆,不过,这里是朝堂,不是乡野之地,赵南星,老夫劝你好好回话,否则,自寻苦吃。” 被施凤来一阵呵斥,赵南星脸面并没有升起任何波浪,他朝施凤来微微一拱手,淡淡道:“谢大人提醒,草民明白了!” “哼!知道就好!”施凤来鼻子冷哼,不再多说什么。 赵南星转头朝李国普看来,接着缓缓道:“李大人的话,草民不懂。草民是来求见天子,叩拜大赦之恩。故此,千里跋涉,风餐露宿,从没有一丝懈怠,表示诚心,以报天子恩典。不知李大人刚才为何如此发问?难不成对草民前来感恩而有意见?草民不懂!请李大人赐教!” 李国普见赵南星装糊涂,他脸色更加阴沉起来了。 “赵南星,吾闻你铜牙铁齿,今日一见,不过是强词夺理,巧言令色之徒。左顾而言他,名迷心窍,浪得虚名。老夫不屑与尔多言半句。”李国普朝赵南星呵斥一顿,便直接退回原位去了。 赵南星见此,眉头紧皱起来了,过了片刻时间,他缓缓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呵呵,既然退下,表示心虚,草民就不替自己辩解了。” “慢着!赵南星,本官到想听听,你想如何辩解?”蓦然,崔呈秀出列,朝赵南星皮笑肉不笑道。 崔呈秀与赵南星可是一对死敌,当初,崔呈秀被赵南星,高攀龙两人革职定罪等候处审,崔呈秀被逼无奈连夜投奔魏忠贤,后得魏忠贤相助,稳住脚步,一直到反攻赵南星一伙人。 而赵南星当初被逼走代州,背地里也是崔呈秀的杰作。 两人见面,可谓是敌人相见分外见红。 赵南星早已经看到崔呈秀,他心底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强烈的恨意。 就是此人投奔阉党,让魏忠贤如虎添翼,掌握了东林不少秘密。 从此之后,东林在朝堂形势急转直下,最后,连天子也抛弃了他们东林。 同时,东林骨干被打入诏狱,白白蒙冤而死。 这所有的一切,都有眼前此人有一点联系。 赵南星见到此人,他心底焉能不恨? 焉能不升起强烈愤恨之意? “呵呵!原来是崔呈秀大人,草民老糊涂了,老眼昏花,已经看不出崔呈秀大人面貌,不过,崔呈秀大人这样貌与往昔想必可谓是大变了。有句话说的话,非常适合。不知道崔呈秀大人想听吗?”赵南星冷笑道。 崔呈秀自然知晓赵南星找借口想骂人,如果是往常,他懒得理会直接拒绝。 不过,如今情况不一样。 崔呈秀淡淡道:“本官想听。” “哈哈!崔呈秀大人像往昔一样不耻下问啊!可惜,你的座师被你活活气死了。”赵南星挖苦道。 “哼!座师又能如何?咎由自取,被尔等忽悠相信。不过,尔等伎俩骗不过本官。”崔呈秀冷喝道。 “哈哈!崔呈秀大人果然不愧当过兵部尚书,心底全是杀意啊!”赵南星讥讽笑道。 见赵南星一直逞口舌之利,崔呈秀冷笑不语了。 赵南星见崔呈秀不再言语,他鼻子冷哼一声,直接转头看向大殿门口。 赵南星也不是傻子,眼前这个情景,他已经察觉到是天子的意思。 故此,赵南星虽然每句话都带有挑衅的味道,不过,他也不敢太过啊放肆。 否则,会恶了天子。 毕竟,说不定天子已经到来,或许藏在隔壁厢房偷听大臣的对话。 所以,赵南星见众人不再出声,他也沉默下来了。 因为,他重要的目标是当今天子。 只要他赵南星说服当今天子,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包括大殿里的崔呈秀等这几名阉党。 无人说话,偌大的皇极殿顿时寂静下来了,落针可闻。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就在赵南星等待不耐烦的时候,只见门外蓦然传来太监的喊声,“天子到!” 随着喊声落地,一名身穿便服的少年在一众亲卫护拥下走了进来。 “见过陛下!”大殿众臣施礼。 赵南星见此,他缓缓深深一礼,恭声道:“草民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一眼便看到了赵南星父子,他仔细打量赵南星一番,见老头已经油尽灯枯,宛如将死的老树一般,这让朱由检内心一片复杂。 “赵先生!快快起身!”朱由检笑着扶起赵南星,面露温和之色说道。 见朱由检如此态度,赵南星心底渐渐平静下来了。 “草民谢过陛下!”赵南星缓缓站起了身体。 第116章 反击(4) 朱由检微微颔首,朝赵南星问道:“赵先生,一路行来,可有麻烦?” 赵南星微微一头,“草民不曾碰到。” 朱由检点点头,目光落在赵南星身边长子赵清衡身上了,他笑着问道:“这是令郎?” “清衡,还不叩拜天子?”赵南星道。 赵清衡听闻,急忙松了赵南星,再次拜倒叩首。 朱由检笑着拉起赵清衡,笑眯眯道:“朕问你,可曾参加春闱?” “回禀陛下,学生还不曾参加。”赵清衡实话实说道。 “哦?可入举了?”朱由检笑着问。 “是!”赵清衡急忙道。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入举就好了!也可以像你父亲一般,为国家效劳。” “是!” 赵清衡非常局促不安,他像小鸡啄米一般只会点头答应。 赵南星见朱由检与儿子在一旁拉家常闲聊,他内心早已经按捺不住了,等朱由检一段话告落,赵南星出列,他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草民有事启奏。” 终于要来了! 朱由检看着一脸肃然的赵南星,他微微颔首,接着便道:“好!赵爱卿有话直讲!” “陛下,草民内心有十个疑惑不解,还要请这里的各位大臣解惑,陛下解惑!”赵南星沉声道。 十个疑惑? 朱由检眉头一挑,心里升起一股波浪。 他不再去看赵南星,直接缓缓走上了金台。 坐下之后,朱由检这才朝赵南星道:“赵爱卿,请讲。” “陛下,请先恕草民不恭。”赵南星道。 “准!”朱由检言简意赅道。 “草民谢过陛下。”赵南星深深一礼,接着他缓缓直起了腰板。 “草民有十问,其一,孙承宗有何功绩,有何德化让其加封伯爵之位?朝堂文武百官难道看不到孙承宗当年在辽东所作所为?他寸功末立,辽东建奴不曾消灭,反而势头越来越大,如此糜烂结果,请问,各位大人,他孙承宗凭什么加封伯爵之位?尔等是欺君罔上,不辨是非吗?”赵南星看向一众重臣,冷声道。 以施凤来,崔呈秀等内阁众臣都没有想到赵南星一出手便打击自己同党人孙承宗! 大家面面相觑,都想不明白赵南星为何如此做法? 难道赵南星是嫌弃孙承宗最近势头太盛,夺了他赵南星在东林的威望? 这种搬起石头砸其自己的脚的事情,赵南星肯定不会做。 唯一的解释是,赵南星或许已经与孙承宗分裂了。 或许是赵南星以圣人君子自居,不避嫌打击孙承宗,让世人觉得他赵南星是大公无私之人,此举传出去,让他名望更隆。 一时间,众臣看赵南星的目光都极为复杂。 朱由检见赵南星第一剑指向孙承宗,他心底明悟过来,想必是东林已经派人找过孙承宗商谈,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或者是吃了闭门羹,让东林羞恼成怒,准备放弃孙承宗了。 对于这个结果,对于朱由检来说,这可是好事情。 故此,朱由检心底有些喜悦。 见众臣面面相觑,一副不理解神色。 朱由检微微摇头,暗自叹息大家对形势发展迟钝缓慢。 这不能怨众臣,因为,朱由检有几百年经历,自带光环。 他能从重重隐秘之中,剥丝抽茧,找出原因来。 而众臣只知晓一点消息,站的不够高,自然看的不够远,不够透彻。 见这些重臣哑口无言的模样,赵南星心中冷笑起来,随后,他转身朝朱由检深深一躬身,说道:“陛下,众臣显然是理亏,无言可对。草民请陛下重新下旨,收回对孙承宗的加封,此举利国利民,百利尔无一害。” “哦?什么百利?赵爱卿,你替朕解惑!”朱由检淡淡道。 赵南星听了,沉思一番后,他出声道:“陛下,其一,重振祖制,让屑小不敢僭越。其二,权被释放,辽东不是一人之辽东,而是辽东人之辽东,朝堂之辽东。其三,战事不聚在一人之手,有利于各自将领发挥。” 说完,赵南星不再说下了。 朱由检听闻之后,缓缓道:“原来只有三利,朕刚才真以为爱卿能说出百利呢!”说完,朱由检微微摇头,失望道:“赵爱卿,这三利不能改变朝堂已经下达的命令。” 听闻天子如此说,赵南星皱眉道:“陛下,此事有何难度?朝堂重仪,陛下下旨,孙稚绳难道会抗旨不成?” “赵爱卿啊!这事情就算了,你接着继续说,你的第二问。”朱由检摆手,示意赵南星继续说下去。 此时,朱由检心底也十分好奇,赵南星到底想说什么?想要什么?想表达什么? 朱由检不相信,赵南星一心为国,一心为君,才心怀十问! 赵南星见此,眉梢一挑,他继续道:“第二问,东厂提督魏忠贤祸国殃民,奉圣夫人客氏搅乱后宫,肆意妄为,这两人罪行滔天,百死难恕其罪。先皇在世时候,有先皇庇护,如今先皇驾崩,这两人早就该捉拿归案,替无数冤死有志之士讨回公道,以慰在天之灵。陛下,此关系到无数忠臣英魂。请陛下明察。” 朱由检听闻,他皱眉起来。 魏忠贤还有大用,而且,对皇室忠心,朱由检自然不能舍弃。 至于客氏此人,私欲太盛,肆意妄为,不可一世。巅峰时候,连皇室成员都被欺压,此人该死。不过,还不是杀她的时候。 见朱由检陷入沉默不语,赵南星沉声道:“陛下,难道此事仍然有难度吗?” “赵爱卿,你可有证据吗?朕不能听信你一人,便定下大罪。而且,不少大臣都说魏提督忠君爱国,替朝堂分忧,替先皇解难。在尔嘴中,却是祸国殃民之臣,朕实在是不相信。”朱由检缓缓道。 听闻朱由检如此说,赵南星立即道:“还请陛下降旨,让草民去查!草民一定给陛下一个公正的答案。” 一旁的崔呈秀听了,立即出列,指着朝赵南星喝道:“放肆!尔刚刚被天子降恩,大赦而归!不思感恩,不思悔过。如今,竟然厚颜无耻,巧言令色,向陛下讨要官职。尔行为可谓是奸臣所为。” 说完,崔呈秀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臣认为此人狼子野心,不可小觑,臣建议,直接驱逐京师,以防此人搅动是非。” 第117章 反击(5) “臣附议!” “臣附议!”一旁的吏部尚书周应秋,刑部尚书薛贞两人立即出列,躬身道。 其他大臣也也蠢蠢欲动,上前表态。 赵南星见此,冷笑起来,他朝崔呈秀道:“崔大人,你如此着急站出来反对,是不是被老朽说到痛点,坐卧不宁了?” “哼!本官这是为朝堂安稳考虑,尔行事大逆不道,容易走极端。承天门外的事情就是证据,本官自然要反对你。”崔呈秀冷哼道。 “哈哈!可笑!跟随老夫而来的都是大明子弟,士子良户,他们不过是想目睹陛下天颜,恭维陛下登基,都是一片赤心,这有什么错?可笑被尔等扣上谋逆罪名,传出去岂不寒了天下百姓的心?”赵南星冷笑道。 “呵呵!尔一番言语自欺欺人罢了!尔以为能骗大殿之上我等众臣?”崔呈秀嗤之以鼻道。 “哼!清者自清,……!” 见两人还要继续争吵下去,朱由检耐心终于磨完了,他打断两人争吵,喝道:“都停下!朕不想听你们两人互相攻击。”说完,朱由检看向赵南星,说道:“赵爱卿,你的十问快点说出来,朕很想知晓。” 见朱由检如此说,赵南星只好躬身道:“草民领旨。” 说完,赵南星冷眼瞥了崔呈秀一眼,不再理会崔呈秀。 崔呈秀,周应秋,薛贞三人见陛下要听赵南星讲话,三人只好退回原位。 “陛下,刚才是二问,其三问是,草民想知道,身为九卿之一的太仆寺卿满朝荐仅仅是一个疑问就被陛下罢官打入诏狱,就算他当时失言,犯了不敬之罪,不过,如此草率的处置,自从我大明开国以来,从未有的。草民在想,陛下,此例不可开,否则,天下百官震惊胆寒,人人自危。陛下此举,失去寒了百官之心也!”赵南星说道。 朱由检听明白了,这次赵南星目标转移到他朱由检头上了。 “赵爱卿,你说此人该如何处置?”朱由检反问道。 赵南星早有准备,他躬身道:“草民建议,贬为地方官员,让其戴罪立功,同时,彰显陛下宽怀之心,可谓是一举两得。” “很好!朕本想关满朝荐一阵子,希望他知错能改,给朕上折子求饶。哪知道他死不悔改,一直不上折子。也罢,看在赵爱卿的面子上,朕贬为他地方官员。”朱由检笑着道。 听闻朱由检如此说,赵南星心头一块石头落地,他急忙躬身道:“草民替满朝荐大人感谢陛下隆恩!” “无需多礼!赵爱卿,继续说!”朱由检摆手笑道。 “第四问,陛下,是关于吏科都给事中章允儒,礼科给事中刘懋两位大人,因为,草民路上碰到两人的儿子拦路伸冤,他们想知晓,他们父亲将要被关到何时?草民愚昧,当时冒然答应了两人的要求,代替两人询问陛下。陛下,不知可有此事?”赵南星不卑不亢道。 “嗯!是有此事!朕说过,让两人闭门思过一阵子,哪知道两人又犯了事情,只好被关入皇庄劳教了。只需教育两人半年时间,便放他们两人回去。赵爱卿,你无需担心两人的处境。”朱由检解释道。 “如此甚好!草民一定一句不落讲给他们两人的儿子。”赵南星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示意赵南星继续往下说。 “第五问,是关于都察院御史,六科言官这些官员,草民实不相瞒陛下,这里面有草民门下弟子,草民想知道,陛下如何处理他们?”赵南星沉声道。 “朕曾经给来宗道说过,等刘一燝,韩爌两位爱卿来了,朕给他们两人一个面子,放这些人回归。既然赵爱卿到来,朕自然给赵爱卿的面子,让赵爱卿领这些人回去。赵爱卿意下如何?”朱由检笑着道。 赵南星听闻,眉头一挑,他心头极度诧异,没想到天子如此好说话。 随着他赵南星的到来,把关押的人都准备放了。 这让赵南星有些狐疑不定,他不知道天子到底是打什么主意? 仅仅是因为不敬,而被关押一阵子吗? 难道就这样的简单? 如果是简单,为何被钱龙锡说的如此严重? 连塞银子探视都不允许? 搞得人心惶惶的! 既然想不通,赵南星只好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圣明!草民把他们领会之后,自然严加训斥,告诫为臣之道。” “好!这句话,朕记住了!赵爱卿说说第六问!”朱由检笑着道。 “遵旨!”赵南星领命,他顿了顿,沉声道:“草民路上知晓,陛下暗中开了密奏之权,让地方封疆大吏,都有密奏之权。陛下,不知可有这回事情?”赵南星问道。 “哈哈!夸大了!夸大了!朕是让他们上折子保密,不能让建奴奸细看到了。看来,一传十十传百,想必夸大了不少。”朱由检摆手笑道。 就算朱由检暗中开了密奏之权,朱由检也不会承认,因为,这能牵连到当皇帝的私德,朱由检自然不认账。 “陛下如此说,草民明白了!”赵南星也不知道真明白还是假意装糊涂,这个问题,便没有往下追问了。 “第七问,草民得知张瑞图阁老因为仗义执言,如今被罢了大学士官衔,草民以为,陛下对张瑞图阁老处置太重,很难服众。不知陛下认为呢?”赵南星问道。 “此人长处在于书法之道,为官不善处理政务!被人弹劾无数次,故此,朕借故罢了他大学士一职。”朱由检淡淡道。 “愿意如此,草民愚昧,多虑了!”赵南星点点头,继续道:“第八问,草民得知陛下加封陛下舅舅为侯爵之位,这可是大明百年未有之举。不知陛下听从何人提议?臣认为,此人应该当斩!”赵南星厉声道。 “哦?是何道理?”朱由检耐着性子问道。 “陛下,如此隆厚加封,大明以后的天子继承下来此例,我大明侯爵之位,恐怕多如牛毛,这岂不让后世耻笑?”赵南星沉声道。 “这个……!”朱由检微微一怔,这个问题,他到没有想过,毕竟,上一世,他可是大明末代皇帝,他死后,大明亡了,南明也亡了,哪里还有什么大明继承人? 第118章 反击(6) 见朱由检陷入沉默,赵南星心情激动起来,他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草民认为,陛下应该为后代考虑而撤销侯爵加封,改为伯爵之位。虽然一字之差,不过,能避免后世争端,避免酿成大祸。” 朱由检听闻眉头一挑,随后摆手道:“赵爱卿,此事先搁在一旁。朕问你,还有第九问是什么?” “草民从别人嘴中得知,陛下暗中夺了六科言官的封驳之权,不知可有此事?”赵南星蓦然道。 “呵呵!又是谁污蔑朕了?赵爱卿,你讲讲此人原话如何说?”朱由检冷笑道。 赵南星自然听到朱由检语气不善,他自然也不会把钱龙锡拱了出来,他只好道:“臣从通政司下发的公文判断出来的。” “这么说来,是赵爱卿任意的猜测了?既然如此,就是不实传闻,赵爱卿此举,是杞人忧天了。”朱由检笑着摆手道。 “陛下教诲的是!草民记下了!”赵南星立即点头,随后话语一转,沉声道:“草民最后一问,就是各地坊间百姓告状,陛下派出宫的太监,勾结官员,欺良霸市,豪夺巧取,扰乱市坊。而且,各地百姓传言天子与民争利,恶政也!” 第十问是图穷匕首见,赵南星终于露出了他本来面目。 朱由检心中感叹,这个老家伙准备了这么多,最重要的无非是最后一条也! “恶政?赵爱卿,你说的是酿酒和西山煤事情?”朱由检似笑非笑问道。 “不错!”赵南星点点头道,随后,他沉声道:“陛下,此举已经引起民间百姓不满,如此长此下去,恐怕有损陛下圣明。” “哦!朕还没有收他们榷税呢?就不满了!看来这些人太藐视朕了!”朱由检微微摇头,一脸的不满之色。 说完,朱由检朝赵南星道:“赵爱卿,你的十问,朕都听完了!爱卿也讲完了!事情都基本解决了,赵爱卿,朕观你身体太过虚弱,而且,一路南来没有回府邸。实在是太过操劳辛苦,这样!赵爱卿先回去休息,朕派太医去瞧瞧你的身体。至于政务,以后让赵爱卿官复原职,到时候有时间商量。” 听朱由检要打发他赵南星离去,赵南星着急道:“陛下,最后一问,陛下还没有答复!” 见赵南星一副掘强模样,朱由检揉了揉手腕,他缓缓道:“酿酒的事情,朕看来是好事。用废弃的高粱杆变成美酒,坊间少了用粮食酿酒。这样一来,节省了很多粮食。这一口粮食,不知道能救多少饥民?多少家庭?” “至于西山采煤,这是宫中缺乏采暖之物,朕派锦衣卫去开采,有没有抢夺他人煤窑,也没有收取榷税,只不过是增加开采数量。怎么?他们有什么不满意?如果不满意,让他们明日去大理寺告状,凡是有冤屈,朕一定公平处理。赵爱卿,你意下如何呢?”末了,朱由检淡淡问道。 “陛下,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卫,这些小商人焉能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赵南星还要继续说下去。 朱由检已经没有耐心听此人讲话了。 他摆手打断赵南星的话,朝赵清衡吩咐道:“赵清衡,汝还不服侍你父亲回家等待何时?难不成让你父亲昏倒皇极殿吗?去!带你父亲回去好好调养,等朕的旨意。”说完,朱由检一摆手,他转身朝皇极殿门口走去。 王承恩和一众护卫急忙跟上,很快,一行人消失在大殿门口。 赵南星见朱由检径直离去,他呆了呆一脸的惆怅之色。 本来,他刚才想阻止天子离去,不过,他的衣角被拉住,余光看到长子赵清衡哀求之色,加上天子话中隐藏的含义,赵南星犹豫下来了。 毕竟,就算他赵南星不怕死,不过,他也不能连累儿子,连累整个赵家啊! 他这一犹豫,天子很快没了影子。 朱由检一离开,大学士崔呈秀,吏部尚书周应秋,刑部尚书薛贞,三人冷冷瞥了赵南星一眼,三人来到李国普面前,四人低语几声,便与施凤来等人打了招呼,便一齐离去了。 施凤来一脸郁闷望了赵南星一眼,他长叹一声,便朝赵南星微微一拱手,便直接离开了皇极殿。 随着施凤来离去,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布政使吕图南两人也神色各异,两人联袂离去了。 最后剩下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锦衣卫佥事许显纯两人,两人见大殿除了赵家父子两人,再无其他人,两人便一齐出了大殿,朝乾清宫方向走去。 偌大的皇极殿只剩下赵家父子,大殿空寂无声,一股空荡荡的滋味从赵南星心头升了起来。 “父亲!我们回家!”赵清衡轻声道,他一脸的期盼之色。 此时,赵清衡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刚才他父亲与天子对话之中,他整个人心惊肉跳,恐骇至极。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父亲赵南星竟然敢如此毫无忌惮的质问当今天子。 而且,他父亲赵南星从代州牢笼出来之后,从没有口吐一丝风声,而如今蓦然朝天子发难,这让赵清衡心里没有准备,自然吓得几乎要昏厥了过去。 幸好结果是,天子好像与传闻的不符,今日很大度,态度一直温和,也没有为难他父亲。 这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赵清衡真的不想让父亲再次陷入牢狱之中。 因为,自从他父亲赵南星发配代州之后,赵清衡一下子感受到了世态炎凉,人走茶凉的滋味。 这种滋味,只有经历过才能感受到。 感受到一股发自内心腹的强烈郁闷和屈辱之感。 赵南星看了一眼长子赵清衡,他正要训斥他儿子不久前的小动作,不过,这又能改变什么结果呢? 恐怕只会让别人瞧不起他赵南星! 想到这里,赵南星长叹一声,缓缓道:“好!” 赵清衡听闻,急忙搀扶着父亲朝大殿门外走去。 两人离开了皇极殿,走过长长青石铺成的走道,来到午门。 此时,午门正前方,近百名官员跪立在地面上,赵南星看到他们,他的内心一突,整个人蓦然变得愧疚起来了。 第119章 反击(7) 赵南星父子来到午门,钱龙锡等人自然看到了。 钱龙锡一喜,他急忙站起来上前迎了上来,“先生,事情如何?” 此时,钱龙锡见赵南星平安无事,他心底猜测事情肯定成功了,故此,钱龙锡脸上的喜色遮掩不住。 赵南星微微颔首,并没有多言。 他望了地面蠢蠢欲动跪立的官员一眼,接着朝这些人一拱手,说道:“事情已了!大家回去等候消息!” 听闻赵南星如此说,跪立的官员顿时兴奋的惊呼起来,大家纷纷起身上前围住赵南星,很多人热泪盈眶诉说着什么。 面对众人的热情,赵南星心底很平静。 他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听这些人述说,脑海却回忆着刚才在皇极殿的每一个时节。 赵南星知晓,这次行动他失败了! 他赵南星的目的并没有达成! 虽然陛下给了他赵南星一些交代,放所有人从诏狱出来,然而,赵南星看来,他仍然失败了。 因为,天子仍然没有打算除掉魏忠贤一党,同时,天子含糊的拒绝了他的一些建议。 他赵南星这一次除了救出被打入诏狱里面的同党,再也没有任何建树! 故此,在赵南星心里,他完全失败了。 虽然他救出了满朝荐等众人,不过,赵南星心底仍然不开心。 他要的不是这些,而是东林的未来,而是当今天子的承诺。 然而,这一切都如梦境一般,遥不可及。 钱龙锡见赵南星脸色越来越不好,他急忙分开众人围困赵南星,他喝道:“先生一路不停,身体早已经达到极致。诸位,我等应该立即送先生回府,以后再商议大事。” 众人听闻,都知道赵南星身体不好,都连连点头,大家让出一条路来。 钱龙锡和赵清衡两人急忙搀扶着赵南星,朝承天门走去。众官也紧跟身后,一脸的热情洋溢。 来到承天门,外面队伍只剩下一千多人,早没有了刚刚到达的盛景。 这一千多人基本都是商人和地主,有士子维持着秩序,否则,他们早就溜走回家吃饭去了。 这些人见赵南星,钱龙锡一行人走了出来,都纷纷围了过来了。 钱龙锡皱眉,朝旁边一名心腹低语一番,随后,一行人朝赵南星的马车走去。 “赵先生,你可见到天子?” “赵先生,你答应的事情可对天子提了?” “赵先生,我等冤屈,天子可曾过问?”……。 这些人有不少人追着赵南星一行人大喊,一脸的激动之色。 钱龙锡叮嘱赵清衡一番,随后,他停下脚步拦住众人,“诸位,赵先生已经见过天子,天下已经承诺一些事情,大家只管回去等好消息。如果有人不满意,可以找本官。”说着,钱龙锡一拱手,便径直朝队伍赶去了。 原地只留下钱龙锡的心腹不足的劝说众人,让众人返回家中等候好消息。 众人见此,都闷闷不乐,可没有办法,大家三三两两的议论一番,接着便缓缓散去了。 很快,承天门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模样。 远处,首辅秦士文,礼部尚书来宗道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两人脸上全是复杂之色。 来宗道感叹道:“这些商人最信东林这一套,结果怎样?呵呵,不过是东林的棋子而已!” 秦士文点点头,他没有多言,花白眉毛已经拧成一个疙瘩。 从今日表现来看,东林之祸已经深入大明身体之中,连京师这样的重地就因为赵南星的到来而引起万人盲目跟随,直冲承天门。 在江南就更不用说了,那可是东林的老巢,其声势恐怕比这里更甚百倍。 当今天子曾经说过,东林已经影响到大明的根基,秦士文以为是当今天子杞人忧天,现在看来,可谓是金玉良言啊! 这时,孙传庭,张世泽,罗元宾,秦玑四人从城门上方走了下来,四人见过秦士文,来宗道之后,孙传庭朝秦士文拱手问道:“阁老,我等将士可否回营?” 原来,在承天门暗处,早已经有一千京营新兵隐藏着。 秦士文点点头,朝众人笑道:“都回去忙去!这里虚惊一场。” 孙传庭,张世泽两人躬身领命,便率领将士缓缓退走了。 罗元宾,秦玑两人上前,朝秦士文深深一礼,等待命令。 秦士文想了想,长叹一声道:“算了!你们也回去!老头子想,这个赵南星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毕竟,他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阁老,其人一日不死,就有能力掀起滔天巨浪,下官认为还是派人盯着为好。”罗元宾拱手提议道。 听闻罗元宾如此说,秦士文微微颔首,说道:“既然你想监视他,你就派人去!不过,不能被人家发现了。要知道,人家可不是软柿子。” “下官领命!阁老也放心,下官绝对不让他们发现。”罗元宾自信道。 秦士文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毕竟,罗元宾是天子的心腹,他也不好指责什么! 接着,秦士文看向自己次子秦玑,他见儿子脸庞晒得越来越黑,不过,身体反而壮实了许多,秦士文忽然想到明日春闱,他皱着眉头朝秦玑问道:“明年春闱越来越近了,你再忙也要挤出时间来读书。否则,一辈子是举人,出息不大。” 秦玑耸耸肩膀,他朝父亲秦士文道:“父亲,儿子遇到詹事府贺冼马父子,人家老子连连夸奖我呢!” 秦士文听了,眉头一挑,不悦道:“别人恭维的岂可当真?明年春闱你等名落孙山,休怪为父责罚。” 秦玑听了,无奈的撇撇嘴。 秦士文见儿子听不进良言劝告,他有些恼了,正要训斥一顿。 蓦然,旁边的罗元宾笑了起来。 秦士文皱眉道:“罗元宾,你笑什么?” 罗元宾急忙上前一步,朝秦士文躬身道:“阁老,下官刚才不过是感叹而已,并无别的意思。”说完,罗元宾转头看了秦玑一眼,继续朝秦士文道:“阁老,有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令郎的前程,还需要阁老担心吗?” “下官早已经知晓,天子将来要大用令郎啊!否则,令郎还没有及进士,就被天子放在顺天府锻炼。下官断言,不出几年,这顺天府府尹的位子,将来是令郎的。” 罗元宾自信满满说道。 第120章 反击(8) 秦士文闻听此言,花白眉毛皱了起来,他淡淡道:“此等谬论,不可再言!” 见秦士文如此说,罗元宾知晓自己唐突了,他急忙躬身答应下来。 当然,秦士文知晓天子将来会重用儿子秦玑,不过,每次他看到孙传庭,张世泽两人,秦士文不由自主的拿儿子与人家比较,越比较越发现儿子缺点太多。 故此,他内心有些焦急。 平常时候一直压在心中,不向外人吐露。 今日,秦士文见孙传庭,张世泽两人已经独领一军,他心底这个念头忍不住再次爆发出来。 故此,找借口训斥一番儿子,让儿子力求上进,不可有丝毫懈怠。 无奈的是,儿子秦玑好像太容易满足,没有力争上游的斗志,这让秦士文非常的不满意。 故此,秦士文连罗元宾的暗示也痛斥起来了。 一旁的来宗道见此,他笑着走了过来,朝秦士文道:“阁老,罗元宾说的非常对!放心!依天子的性情,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令郎的。走!我们去见陛下禀报情况。”说完,来宗道拉着秦士文朝午门方向走去。 等两人离开,秦玑朝罗元宾吐苦水道:“家父要求太严,常常训斥某做不好事情。” 罗元宾哈哈一笑,拍了拍秦玑的肩膀,笑着道:“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多少人都羡慕你有首辅这样的父亲呢!走,别吐什么不满了!你已经走在了很多人前头了。”说着,罗元宾招呼秦玑回顺天府衙门。 两人并排交谈议论而去,承天门终于恢复了往昔的宁静。 乾清宫。 朱由检听完了骆思恭,许显纯两人的禀告,他沉思下来了。 两人的禀告是朱由检离开皇极殿之后,这些大臣的表现,特别是这些大臣如何与赵南星交流之类。 通过骆思恭,许显纯两人的回禀,朱由检已经越来越感受到次辅施凤来这个人已经走到了他朱由检对里面了。 这个人必须找借口罢免,否则,会引起一连串的反应。 毕竟,已经有了赵南星这个例子,朱由检越来越感受到,将来的发展轨迹恐怕微微有所改变。 众臣的结局恐怕也难以所料了。 不过,大方向还是不会改变的! 因为,历史车轮不回以某个人的命运而改变运动惯性。 “愿意投诚的有多少?”朱由检蓦然朝许显纯发问。 许显纯见天子当着骆思恭的面讲了出来,他微微一怔,随后急忙躬身道:“陛下,一共有七人。” “七人?这么少吗?”朱由检明显有些不满意。 许显纯苦笑解释道:“陛下,很多人不相信臣,也不相信臣说的话。” 原来是这样! 朱由检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毕竟,让这些人投诚,作为双面间谍,朱由检也不过是心思来潮,随意告诉了许显纯一下而已,至于许显纯如何操作,朱由检懒得理会,因为,他只要的是结果,他只想利用一些这些人,从没有想过会重用。 毕竟,这些人既然能出卖东林,也会出卖其他人,就算知晓他们对面的是皇帝,不过,如果给了极大地利益,恐怕皇帝这个名头不好使。 否则,那历史上养寇自重记录是瞎写的吗? “皇爷,秦阁老,来大人到了!”王承恩进来,低声道。 朱由检点点头,示意王承恩带两人进来。 秦士文,来宗道两人进了大殿,施礼过后,秦士文上前一步,讲了整个事情经过。 前头和当中的事情,朱由检已经知晓,他感兴趣的是,承天门外面这些队伍。 听秦士文一讲解,朱由检顿时知晓这些队伍是乌合之众,是东林忽悠而来的。 当然,最后那一千人自然是东林的拥趸。 可惜,这些人只是被东林拿来当作棋子! “陛下,不知道赵南星在大殿可有什么过分要求?”末了,秦士文问朱由检。 毕竟,秦士文,来宗道两人一直在承天门镇守,两人还不清楚皇极殿里面的事情。 朱由检笑了笑,便让王承恩替秦士文,来宗道两人讲了皇极殿事情经过。 听闻赵南星有十问,秦士文,来宗道两人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至极。 这个赵南星真是狂誖至极,现在一介白身,竟然无视天子威严,提出十问。 如果官身加身,这赵南星岂不是如虎添翼,更加疯狂了? 此人性格变得如此激烈,是秦士文,来宗道两人不敢想象的。 “陛下,你都答应了吗?”秦士文探问道。 “有的答应了,有的没有!”朱由检便讲了处理结果。 秦士文点点头,不再多言了。 既然天子已经化解了赵南星的攻势,秦士文已经觉得非常了不起。 至于放满朝荐他们东林出诏狱,这原本是答应来宗道的事情。 唯一让秦士文不清楚的是,天子什么时候派锦衣卫去西山开采煤炭了? 这样做,岂不引起京师一些权贵和大商人反弹? “陛下,老臣听闻孙传庭招募裁掉的京营军户为皇庄佣工,孙传庭说是陛下的旨意,不知可有此事?”秦士文问道。 “是的!朕准备开铁矿,铸造火铳和红夷大炮。”朱由检言简意赅道。 红夷大炮? 大明兵仗局和工部军器局会制造了? 秦士文与来宗道两人对视一眼,两人一脸的茫然不知。 他们从没有听说过这个消息,而且,内监兵仗局和工部军器局从来也没有传闻过。 难道是濠镜红毛番要来京师?(濠镜是明代澳门称呼。) “陛下,难道濠镜红毛番来京师了?”秦士文兴奋问道。 红夷大炮,经过宁远之战,宁锦之战两战之后,名扬天下,威震中外。 特别是宁远之战,红夷大炮直接砸伤建奴贼酋,可谓是震动朝野。 可惜,由于大明缺少制造红夷大炮技术和良匠,只能拿银子朝红毛番购买,一门红夷大炮红毛番要将近三千两银子,这东西可谓是吞金兽一般,让大明财政难以承担,望洋而叹。 所以,工部不止一次组织大明能工巧匠仿制红夷大炮,可惜到头来都是废品。 如今,秦士文听闻天子说有可能制造出红夷大炮,他焉能不兴奋激动? 第121章 红夷大炮 “没有!朕从他人手中花了银子购买了红夷大炮制造技术。”朱由检淡淡道。 “制造技术?”秦士文自语,随后,脸上浮现一股失望之色。 一旁的来宗道上前,他探问道:“不知陛下花了多少银子?” “一百万两!”朱由检随意道。 “什么?”秦士文,来宗道两人惊呼一声,两人自觉天昏地暗,整个大殿都有些黑暗起来了。 秦士文强忍着站立,他喃喃道:“一百万银子?这……这相当于今年国库的三分之一啊!” 说完,秦士文朝朱由检道:“陛下,你糊涂啊!” 这还是秦士文第一次当面指责朱由检,朱由检揉了揉手腕,他见秦士文面色如土,来宗道一脸痛苦之色,还有旁边骆思恭,许显纯两人一副震惊之色,朱由检便笑了起来。 “四位爱卿无需担忧,在朕看来,这一百万两银子能换来红夷大炮技术,是非常好的交易。” “陛下,难道你不觉得对方是骗子吗?”秦士文终于忍不住了,他再次质问道。 朱由检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朕已经让锦衣卫死士全程盯着,再说,朕如今还没有交付银子呢!怕什么?” 听闻天子如此说,秦士文,来宗道两人渐渐平静下来,不过,一旁的骆思恭,许显纯两人心头骤然一惊,心底升起一股敬畏。 两人以为能掌控锦衣卫大大小小的事情,不过,刚才陛下话中的含义,让两人明白了,锦衣卫里面已经有天子安排的死士,而且,已经瞒过两人的耳目,这是多么厉害的手段啊! 两人自忖都做不到,而天子能够做到,由此可见,天子随时都可以掌控他们两人的动静。 这让骆思恭,许显纯两人岂不惊惧? “陛下,恕老臣斗胆问一句,对方是何方人士?这技术来自何处?是真的吗?”来宗道拱手沉声道。 “嗯,来自叫荷兰的西洋国度的军官,此国家海师最为强大,火器非常先进。对方战船被濠镜红毛番击败,流落沿海,此人联系到朕这里,准备转卖火器技术。”朱由检含糊道。 一名西洋的军官? 秦士文和来宗道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两人都是一头雾水。 因为,西洋离大明有万里之遥,他们怎么能找到陛下? “陛下,此人在何处?可容老臣询问一番?”秦士文一拱手问道。 因为事关重大,关系到大明未来火器力量,而且,还关系到一百万两银子,秦士文自然不能不过问。 “他们这些人在沿海岛屿之上,只能用信鸽简单交流。而且,大海风急浪高,难辨方向。故此,朕也没有派人去请。”说完,朱由检摆手道:“此事首辅就不要过问了,朕自有主张。如今,朕担心的是今岁国库的收入。” “朕实话告诉两位爱卿,朕的内帑已经空缺了,以后,让朝堂众臣不要再打朕内帑的主意了。”朱由检朝秦士文,来宗道两人说道。 秦士文,来宗道两人听闻,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至于九镇军饷,辽东,皮岛军饷,就需要今岁的秋税快点收上来,先稳住局势再说!”朱由检说道。 “是!”既然天子如此说,秦士文,来宗道两人急忙答应下来了。 “朕这里已经无事,两人爱卿去文渊阁忙!”朱由检笑着摆手,示意两人可以退下了。 秦士文心里还惦记着红夷大炮,他急忙道:“陛下,红夷大炮事情不可懈怠,不知此事情由谁负责?” 既然天子没有交银子,白白有技术在手,秦士文那里容的这等好事飞了? 故此,他准备推进进程! “有内监兵仗局的刘文炳和毕懋康两人负责。”朱由检说道。 “陛下,需要工部军器局协助吗?需要内阁派人专门负责吗?”秦士文进一步问道。 朱由检想了想,开口道:“此事还是刚刚筹备阶段,等试验成功之后,朕准备成立专门的管理部门,由内阁亲自管理。还有,制造红夷大炮,不同与普通铁,需要特殊的铁矿,密云之山,铁矿极为丰富,朕打算派队伍专门开采,以便炼制红夷大炮。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秦士文,来宗道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不由得点点头。 看来,制造红夷大炮的事情还真有点眉目,毕竟,人家连原料都告知不同一般,这让秦士文,来宗道两人看到了希望。 秦士文点点头,说道:“这是好事,臣等自然赞同,不知陛下有什么吩咐?” “提升密云卫规格,官军全部擢升一级,将其并入皇家亲卫营,接受整顿改编。京师三大营为皇家亲卫营第五营,人员不限。密云卫为皇家亲卫营第六营,人员不限。”朱由检沉声道。 听闻朱由检如此说,秦士文,来宗道两人心头一紧,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天子这样的做法,明显表示对下面的卫所不满意,如果连一接二改编下方卫所,恐怕会激起下方各地军官的反击了! 这样一来,不用建奴寇关,整个大明会狼烟四起,天下大乱了。 秦士文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老臣曾经听陛下讲过,下面卫所改制需要徐徐图之,如今,事情有变,京营率先改制,故此卫所改制搁置一旁。陛下,京营改制刚刚开始,陛下就要拿卫所开刀,这恐怕引起下面的反弹啊!” “朕知晓!所以,战场上,朕已经不打算重用地方卫所了。以后,大明主要靠募兵,卫所的作用,将来会大变。所以,密云是头一个。”朱由检解释道。 秦士文听闻,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良久,他朝朱由检一拱手,探问道:“陛下,你难道有办法解决卫所如今的困境?” “对!朕已经想到了万全之策。”朱由检笑着道。 听闻天子如此说,秦士文,来宗道两人心头一惊,一脸的诧异之色。 原本,秦士文不过是随意问问,如今陛下给出肯定回答,秦士文,来宗道两人自然难以相信。 “陛下,是什么办法?”来宗道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第122章 风起锦衣卫 “秦卿,你以后就知道了!”朱由检摆手笑道。 见天子故作神秘起来,秦士文顿时哑口无言了。 此时,王承恩悄声走了进来,禀告午膳时间到了。 朱由检听闻吩咐道:“让尚膳监多做四个人的午膳,朕要与四位爱卿一齐进膳。” 王承恩听了,便答应躬身退下传令去了。 这时,秦士文,来宗道两人才知道时间已经到了午时。 听闻陛下摆宴,秦士文,来宗道,骆思恭,许显纯四人一齐谢恩,随后,依次落座宴席之位上,安静等待午膳。 四人表面安静坐着,一副等待美食佳肴的模样,当然,这是表面情况,四人心神早就神游天外,都思量朱由检刚才一番话。 因为,天子给出的消息太过突然,太过震惊,大家一时间自然要分析思量一番。 片刻过后,小太监们开始传菜上桌,给四人面前摆满了各种南北佳肴。 由于皇宫宫女放出去十分之九,太监也分批出去了不少,让尚膳监一下子轻松了很多,有些珍贵东西自然积存多了起来,无形之中,宫内伙食都上了一个档次。 天子的筵席,品种自然丰满了很多。 朱由检也不再是四菜一汤,没有荤菜,而是每顿都加了朱由检喜欢的烧鹅。 尚膳监的理由是,鹅肉不吃,都放坏了! 朱由检自然不允许浪费,他勉强同意了。 很快午膳过去,秦士文,来宗道两人起身告退了出去。 两人还要去内阁和礼部值守,自然不能长时间待在乾清宫。 骆思恭,许显纯两人却被朱由检留了下来,有事情交代。 朱由检用清水漱了漱口,随后,接过王承恩递上来的手帕,抹干净嘴唇,手帕茶盅一齐放在王承恩受托的木盘之上。 王承恩托着木盘直接下去了。 朱由检坐回位子,他看了骆思恭,许显纯两人一眼,笑着道:“午膳无酒,让两位爱卿失望了。” 骆思恭,许显纯两人急忙直言不敢,再次拜谢天子赐宴。 两人还是第一次受到新君赐宴,故此,心底还是有一番激动之色。 毕竟,按例,天子赏赐宴席,大多数都表示对臣子的满意和器重。 他们两人今日被赐宴,这说明,天子对两人最近的表现是非常满意的,这让两人心安了不少。 朱由检笑着摆手让两人无需多礼,接着,朱由检看向骆思恭问道:“京营所牵连的官员,骆爱卿核查的如何了?” “回禀陛下!臣已经梳理完毕,朝堂官员所牵连共有一百余人,这些人大多是工部,兵部,户部,詹事府,太常寺,光禄寺等一众官员,其中,三品大员两名,四品官员十二名。”骆思恭恭敬回禀道。 “很好!这些官员全部监视起来,过几日,等京营安定下来了,朕下令抓捕,一个都不许放过!”朱由检沉声吩咐道。 “臣领旨!”骆思恭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看向许显纯说道:“你的任务最多,说说看,可有什么收获?” 听天子如此说,许显纯顿了顿,他梳理一番头绪,躬身开口道:“陛下,东林满朝荐,秦基,以及两人党徒,还有定西伯唐通,臣奉旨拷问,出了满朝荐这个硬骨头,其他人都招了。” “这将近百人都有大大小小的不法事情,其中,有人命案子的有六人,伤残加害他人有二十多名,剩下的基本都是仗势欺人,欺良霸市,巧夺豪取,贪赃枉法之徒。” 朱由检听了,微微颔首,他冷声道:“这些人罪名证据做实,不可有一丝疏漏,否则,朕拿你是问。” “是!臣用项上人头担保,无人冤枉。”许显纯正色道。 “很好!”朱由检点点头,一脸的满意之色。 随后,他想了想朝许显纯道:“东林这些人罪行轻的,让赵南星领人出去。至于罪不容赦之人,除了愿意做内应的,饶其一命,剩下都备好证据交给大理寺,都察院,刑部。”说到这里,朱由检冷声道:“这一次,朕要在菜市口杀一批人。让文武百官知晓,朕不容他们太过放肆。” 见天子满脸的杀气,许显纯急忙答应领旨。 “好!你们两人回去准备!”朱由检已经吩咐完毕,摆手让两人回去行动。 骆思恭,许显纯两人朝朱由检躬身施礼,便告退去了。 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而行。 出了午门,骆思恭停下脚步,他背着双手,望着天空,他若有所思。 许显纯也停下脚步,朝骆思恭笑道:“恩师在想什么?” 骆思恭目光从天空收回,落在许显纯身上了,他一脸复杂道:“许显纯,你如今倒是不留一丝后路啊!” 许显纯听了,知晓恩师骆思恭话中的含义,他微微一头,叹息道:“自从弟子当时上了魏忠贤这条船,弟子就知道,已经下不来了。既然天子要打击东林一派,弟子自然要全力去做。这不仅是天子的圣令,还关系到弟子的未来生命。” “呵呵!你倒是看得开!某问你,如果天子有一天要打击魏党,你该如何去做?”骆思恭冷笑道。 “自然竭尽全力去做!”许显纯想也不想,直接回答道。 “老夫明白了,你想做孤臣!”骆思恭皱眉道。 “没有办法!弟子也是形势所逼,只能希望天家看在弟子忠心的份上,以后出了事情,希望不牵连后代就求之不得了。”许显纯无奈笑道。 骆思恭听闻许显纯如此说,他知晓,这场谈话白费了。 因为,许显纯已经走到了另一条道路。 在骆思恭看来,可以说是一条看似风光,却又凶险的道路。 他骆家自从大明开国以来,一直不被天家所弃,可不是因为仅仅是忠心,还有其他与各方势力的联络,但是,绝不参合其中,故此,他骆家一直起到调和的作用。 “哎!既然你下定了决心,老夫只有希望你一直平安无事!”骆思恭惆怅说道,随后,他率先迈步离开去了。 原地,许显纯看着骆思恭远去的背影,他缓缓摇了摇头。 许显纯当然知晓骆思恭想说什么,不过,他许显纯绝可不能答应,否则,他一辈子只能屈居前方这个人之下! 第123章 赵南星的心情 赵南星府邸坐落在国子监大街不远处一个偏僻胡同深处一处小巷里面。 这里环境幽静,紧挨着国子监,是一处清流官员最喜欢的居住之所。 在这里,两街铺子,物价平稳便宜实惠,十个铜板就能吃一大碗面食。 有大同府的油面,济南府的葱花面,油饼,江南的龙须面等。 今日,国子监大街两边的酒肆,食肆铺子生意格外兴隆,所有铺子都坐满了人,这些人都是身穿儒袍的士子。 一些身穿朴素清寒的举人士子,他们只是要了一碗面食,或者油饼,围坐在一起津津有味的吃着。 而有身份的监生,在他们面前桌子上面摆着几盘小菜,一壶酒,这些人围在一起大声谈论,从朝堂事情到地方灾情,辽东战事,侃侃而谈,兴致非常高昂。 这些人集合在这里,无非是等待赵府传来最后的消息。 当然,如果能够得到赵先生面见,这可是崇高的名誉。 胡同小巷深处的赵府,是一座两进小院。 前方是赵南星待客正堂和寝室书房,后面是赵府内眷和仆人住所。 此时,赵南星已经喝了郎中熬的药汤,他躺在床上渐渐有了精神。 床边围着钱龙锡,赵清衡等人,大家目光透露着担忧之色。 此时,除了赵清衡,众人仍然不知晓赵南星面圣的情况。 故此,大家没有人散去。 钱龙锡见赵南星身体终于有了起色,他长叹一声,悲哀道:“先生为了东林,受尽了苦楚,如今,先生病情越来越重,苍天真是不开眼啊!” 众人听闻,都默然含泪,有人甚至抽泣起来了。 刚才,京师着名郎中说得明白,赵先生的病,已经深入骨髓之中,病根难治,能活多久,只能靠运气了。 大家听闻,无人不伤心落泪。 钱龙锡再次提起,自然让众人纷纷泪目。 赵南星看着众人露出小儿姿态,他苍白眉毛紧皱起来,“好了,诸位无需担忧,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生生死死,本来就是万物之道。诸位看开就好。” “先生教诲我等牢记在心。”钱龙锡等人急忙躬身道。 赵南星点点头,他看向钱龙锡缓缓道:“陛下已经答应放出满大人和诸位同僚,明日,你跟随老夫去锦衣卫北镇抚司领人。” 钱龙锡等人听了,脸色一亮,大家都兴奋起来。 “是!先生!”钱龙锡急忙拱手道。 他钱龙锡奔波良久,连锦衣卫诏狱大门都没有进去,如今,赵南星一回来,就能让天子放人,不愧是东林党魁。 “魏忠贤一党,天子仍然有维护之意,不想严惩。这事情,还需要我等东林众志成城,等待时机一举拿下。”赵南星道。 “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钱龙锡皱眉道。 “自然说没有实据,不相信我等状告之言。”赵南星淡淡道。 “可是,当初天子还是信王时候,对魏忠贤恨之入骨啊!”钱龙锡仍然不解道。 “那是以前,如今他继承大位,自然想要保持朝堂稳定。想法自然也变了!”赵南星皱眉道。 这里没有外人,故此,赵南星与钱龙锡两人谈话没有回避任何人。 “如此说来,天子已经不相信我等了?”钱龙锡迟疑一下,沉声道。 赵南星听闻,陷入沉思起来,良久,他淡淡道:“也不尽然,否则,为何让刘一燝,韩爌,孙承宗三人入内阁?至于最近朝堂发生的一切,老夫也思量一阵子,觉得还是尔等势头太过了,让天子心底起了戒心。” “再加上,尔等不给天子的脸面,让他下不了台,故此,天子找借口发作起来了。” 听闻赵南星如此解释,钱龙锡点点头,随后道:“有背后人分析,天子最近的举动,好像是钓鱼一般,准备一网打尽所有势力。” 钱龙锡这番话是他府邸师爷卜安分析的,钱龙锡觉得应该告诉赵南星,让赵南星判断一下。 赵南星听闻钱龙锡的话,他眉头拧成死结,问道:“是谁分析的?” “是一名新来的谋士!”钱龙锡含糊道。 “此言危言耸听,天子需要垂拱而治,他把下面的势力打尽干什么?难道让他一个人治理整个大明?这结论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可谓是谬论。”赵南星皱眉道。 钱龙锡也觉得赵南星说的有道理,他连连点头道:“先生教训的是,学生回去之后,一定训斥此人一番。” 赵南星点点头,没有在说什么了,他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 见此情况,钱龙锡会意,他站了起来,朝赵南星深深一礼,“先生,我等离去了。” “嗯!回去告诉大家,都散了!”赵南星点点头道。 钱龙锡领命,率领众人躬身施礼,便悄悄退了出去。 等所有人离去,赵南星长叹一声,看着床边唯一一人,他的儿子赵清衡道:“我儿,关于面圣的情景,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会动摇军心。” “孩儿明白!”赵清衡急忙点点头,一脸的沉闷。 此时,他只希望父亲赵南星好了起来,对于其他事情,赵清衡一点也不愿意多想。 见儿子听了进去,赵南星微微颔首,他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院落。 此时,外面阳光正浓,道道阳光穿过窗户照射到屋内地面,一股勃勃生机气势弥漫开来。 赵南星看到阳光,他脑海蓦然想到了在代州常年累月的晦暗牢房,赵南星身体一颤,他双手紧握起来,心底全是杀气。……。 钱龙锡等人出了赵府,来到国子监大街之上,一众士子见到都急忙站起来迎了上来。 “钱大人,赵先生怎么说的?” “钱大人,赵先生面圣说了些什么?” “钱大人,陛下可答应我等要求?”……。一众监生纷纷发问,大家面带期盼之色。 这些询问的监生几乎与被关押诏狱的六科言官都察院御史都有一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故此,他们最希望赵南星面圣结果成功。 钱龙锡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等所有人安静下来,钱龙锡大喊道:“诸位,赵先生成功了!陛下已经答应放满大人他们出来。” “哗啦!”众人欢呼,喜不自禁跳了起来,他们这些人神采飞扬,如初升的朝阳一般,活力四射。……。 第124章 曹化淳奉命抄家 与内宫监一墙之隔的镇北大街,东部一端与罗锅胡同连着,这胡同由于挨着北部皇城,住户基本都与皇宫内监二十四局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银库太监涂文辅,内宫监李掌印,惜薪司张掌印三人的家族都住在这里。 今日,这里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曹化淳带着二百名锦衣卫直接封闭这一条胡同。 所有人只能进不能出。 随着曹化淳搜查缉拿越来越狠厉,涂文辅,李掌印,张掌印三人之家族全部被一网打尽了。 同时,曹化淳搜出将近十处地窖,里面堆积的金银古玩不计其数,白银更是一箱一箱的叠垒起来,塞满了整个地窖空间。 由于财货太多,曹化淳直接密封起来,派人严加看守。 如今,曹化淳仍然不满足这些,他要做的是,把所有牵连内帑案子的人都抓起来严惩。 在曹化淳看来,这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天子的东西都敢私吞,就算是灭族也不过分。 “曹公公,已经捉拿了将近一百多人,可否停下来?”锦衣卫千户沉声道。 “怎么?你怕了?”曹化淳瞪了这名千户一眼,满脸的不高兴。 这名千户急忙拱手笑道:“公公,人太多了,我们只有二百人,恐怕不好看押啊!” “无需担忧,人手不够,咱家再派人调人过来。”曹化淳冷声道。 这名千户听了,只好拱手退了下去。 曹化淳也怕被关押的人激变起来,他朝心腹小太监私语一番,小太监领命直接撒腿朝外面跑去了。 这里离皇宫不远,一炷香时间过去,小太监带领五百名锦衣卫围了过来。 这些锦衣卫以来,曹化淳底气十足,他再次派人缉拿所牵连的罪犯。 由于被捉拿的人太多,引起这些与三家勾结的商人的愤慨,这些商人直接去顺天府告状,状告锦衣卫平白无故捉人。 由于告状的极多,让罗元宾不胜厌烦,他直接关了衙门,朝乾清宫禀告。 听闻曹化淳事情闹的极大,朱由检眉头一挑,他踱步在大殿走来走去。 “大伴一向做事沉稳,事情闹大定然有隐情!这样,罗爱卿,你跟朕一齐去看看!”朱由检说完,便吩咐王承恩摆驾出宫,去镇北大街罗锅胡同。 王承恩传令,周遇吉等一营亲卫执掌仪仗,护拥着朱由检朝镇北大街奔去。 地方离皇宫一墙之隔,一炷香时间,朱由检便来到此处。 而曹化淳已经得知朱由检前来,他早已经率领锦衣卫一众人恭迎过来。 见过众人后,朱由检环视一圈环境,他目光落在曹化淳身上说道:“大伴,顺天府接了不少商人告你的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爷,这些不法商人抵制奴婢缉拿犯人,同时,一直抵赖不承认勾结涂文辅他们三家,不归还赃物,故此,奴婢直接派人硬闯,缉拿犯人归案。”曹化淳解释道。 “哦?有多少人了?”朱由检问道。 “回禀皇爷,一共有二百人了!”曹化淳回禀道。 二百人! 朱由检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了。 曹化淳扩大了牵连范围了。 不过,朱由检也懒得指正,因为,对于偷窃皇家内帑的贼子,朱由检心底十分痛恨。 不过是第三方还是第几方,既然知道是皇宫的东西,竟然敢有倒卖,就因为有被砍头那一天的觉悟。 至于这些犯人的家人,他们既然享受了好处,那也应该承担对应的后果。 朱由检过来不是责问曹化淳,而是心底想看看收获有多少。 毕竟,这一阵子以来,内帑银子以几十万,几十万额度的减少,让朱由检有些心疼。 只有出项,没有进项,只能坐吃山空,而且,撒出去的金种子,需要时间才能有收获。 再加上各种开支,朱由检现在终于担心内帑银子不够用了。 徐应元追赃而来的一百一十万银子已经花完,至于抄田尔耕一家所得现金八十万两银子,朱由检准备拿来开采铁矿,至于田尔耕霸占的千倾良田,都被划入皇庄。至于霸占的十八座院落,朱由检并没有转卖,而是空着另有重用。 仔细算下来,内帑也是有三百八十多万银子了,这些银子对于朱由检来说,仍然太少,不能让朱由检大干一场。 特别是,将来需要制造红夷大炮,五千磅的红夷大炮,一门成本原料恐怕需要几百两银子,这还不算报废问题,其实最大的成本就是炮管内堂报废问题,制造十个炮管,有四五个成功就算是高手了。 这是因为,当时制造不会内膜水冷技术,制造出来的炮管内外冷却速度不同,非常容易出现裂痕和炸膛。 一旁的罗元宾听闻皱眉,他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此事情不应该牵扯太广,否则,他们天天告状,顺天府难办了。” 曹化淳听了罗元宾的话,不满道:“罗大人,你怎么向着这些不法之徒?这些人勾结内监,转卖皇爷的内帑,那个时候,他们怎么不想想今日后果呢?呵呵,今日便告状了!如果不事发,他们是否一直逍遥法外呢?” 罗元宾听了曹化淳的话,他急忙摆手解释道:“某只是想让公公依法办事,无需大张旗鼓,让四周不得安宁。” 见曹化淳还要出言辩论,朱由检摆手打住了曹化淳,接着朝罗元宾道:“所有被抓之人,你亲自再审问一遍,如果真被冤屈,知会锦衣卫放人。” “臣领命!”罗元宾点点头,便带着两名衙役进入看押人群地方去了。 等罗元宾离开后,朱由检朝曹化淳问道:“大伴,收获多少?” 听闻朱由检问银子,曹化淳满脸笑容,他低声道:“皇爷,找到了十个地窖,奴婢估摸着,将近有二百多万两银子。另外,其他金银器物无数,折算下来,恐怕最少也有五十万两银子。还有,各处的良田,商铺这些数目也不少,恐怕这些是大头。” 朱由检听了,心头倒吸一口凉气。 这三人竟然比田尔耕还要贪婪,果真不愧是内监二十四局里面的大硕鼠! 既然三家如此可恶,朱由检也没有怪罪曹化淳抄查牵连广了。 “大伴,你做的很好!这些银子任何人不要动,等天黑下来了,让锦衣卫都搬进皇宫里面去。”朱由检高兴道。 “皇爷放心,奴婢一个铜板也不会丢了!”曹化淳激动道。 果然,他曹化淳还是猜对了皇爷的心意。 皇爷不仅没有责怪,而且还赞赏一句,这让曹化淳分外高兴。 第125章 燧发枪研制成功 朱由检点点头,他想了想,继续道:“至于商铺和良田,都造册登记,全部并入皇庄,以后,你任皇庄监督,负责督查皇庄所有大小事务。” 督查皇庄所有事务? 这是皇爷对他曹化淳的信任啊! 曹化淳听了,心中激动,他急忙躬身领旨。 朱由检解决了此事,他本打算去地窖看看,不过,顾虑到他天子的脸面,朱由检还是放弃了,便吩咐摆驾回宫,这里事情交给曹化淳,罗元宾两人解决。 回到乾清宫,刚坐下不久,毕懋康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陛下!陛下!臣成功了!成功了!”毕懋康见到朱由检,他兴奋的大喊大叫,一副疯子模样。 一众亲卫都进来隐隐围着他,真的怕他失心疯伤害天子。 朱由检摆手,示意亲卫退下,他来到毕懋康面前,笑着问道:“威力如何?” “射程足足有百米,能够击穿一分厚的盔甲,陛下,这下,我大明再也不怕建奴重甲骑兵了。”毕懋康手舞足蹈说道。 这个结果,朱由检自然知晓,他微微一笑,说道:“走,瞧瞧去!” “臣给陛下带路!”毕懋康热情走在前方,他仍然亢奋,一边走,一边讲解燧发枪的奇特之处。 朱由检一行队伍来到兵仗局,刘文炳带领一众工匠从里面迎了出来。 这些工匠都是兵仗局所属的匠作,待遇自然比地方上面的匠户好多了。 刘文炳率领众人参拜施礼,叩拜朱由检。 这些匠作还是第一次见到天子朱由检,众人急忙纳头便拜。 当然,他们对于熹宗皇帝更为熟悉,因为,熹宗喜欢做木工工程,他们身为匠作自然少不了出主意想点子。 朱由检上前扶起刘文炳,随后朝一众匠作虚扶道:“诸位臣工都起身,都免礼!” 对于这些人,朱由检语气非常和睦,一脸的温和之色。 不过,匠作们不明白朱由检心意,大家缓缓站起来都大气不敢出。 这还是他们身份低下的原因! 朱由检见此情景,他想了想朝众匠作道:“以后,兵仗局将要革新,你们的身份将来也会转变。只要功劳大,出力多,朕不吝厚赏,同时,准许你们脱离匠籍,让后代当朝为官。” 此话一出,一众匠作满脸愕然,接着便是惊呼起来。 所有人都悄声议论,喧哗声音越来越大。 大家激动莫名,简直是不敢相信朱由检的话。 “而且,从今往后,你们每个月的月俸加倍,一个月四两银子。”朱由检趁火打铁,继续加大砝码。 匠作们听了,终于忍不住激动喊了起来,“陛下,此话作数吗?” “笑话!朕金口玉言,亲口告诉你,焉能不作数?实额四两银子,如果有少一个铜板,你们直接找朕告状。朕一定把贪墨之人,抽筋剥皮,定斩不饶。”末了,朱由检正色道。 “哗啦!”喧哗声音再次爆发开了。 大家都露出惊喜笑容,脸上的一丝担忧终于一扫而尽了。 看到这个情况,朱由检暗中点点头,他转身朝刘文炳吩咐道:“记下刚才朕的讲的话,一定要不折不扣落实下去。否则,拿你这个兵仗局头头是问。” “是!臣领旨!”刘文炳见朱由检说的严肃,他急忙点头领旨。 做完这些,朱由检让毕懋康带路,进入兵仗局。 毕懋康把朱由检引到内部一处院落,这是毕懋康的住所,只见院落摆放着一张桌椅,上面放着毕懋康早已经造好的燧发枪。 同时,远处百米之外,墙根下,有一个身穿盔甲的木人。 朱由检兴致来潮,他走到桌子近前拿起燧发枪仔细观察,果然,上面的射击与他想象的大同小异,非常符合燧发枪的原理。 “陛下,让臣给你表演一番。”毕懋康兴奋道。 说得再多,陛下仍然一脸平静,不置可否。 这是他毕懋康感到沮丧的,在他看来,现在还不如真正放一枪让天子震撼起来,重视这个新式火铳。 “嗯!”朱由检点点头,把燧发枪交给毕懋康手上,说道:“毕爱卿,小心一点。” “哈哈!陛下放心,这东西微臣时常打交道,仔细检查过,不会炸管子。”毕懋康哈哈一笑,随后开始装药准备射击。 “砰砰砰!”一阵青烟过后,几秒钟时间,毕懋康连放三枪,这才收了手。 “谁替我拿来?”毕懋康洋洋得意,问朱由检旁边一众亲卫,一名亲卫率先反应过来,他急忙撒腿朝前方奔去。 很快,他把盔甲带来过来,跪倒献给朱由检。 朱由检仔细看了看,见上面盔甲果然穿破三个小洞,同时,还冒着热气。 看来,这燧发枪的威力果然不凡,朱由检忍不住微微颔首道:“很好!” “陛下,可否大规模生产,给将士装备起来?”毕懋康高兴道。 “自然!对了,你算算,兵仗局有多少工匠,一个月大概能生产多少?”朱由检问道。 听到生产,毕懋康顿时有些愁眉苦脸了,他迟疑一下,无奈道:“陛下,臣手中这支枪是试验简易组装起来的,用几下就报废了。制造真正用处的这个新式武器,一个好的匠作,一支枪,恐怕需要一个月多时间。特别是,这个弹簧片制造有些困难。” “哦!这样!即日起,成立皇家兵器局,以兵仗局和工部军器局为班底,两者合一,总部试验地点是兵仗局,生产就在工部兵器局。另外,让挑选五千名各地军匠户入京,入兵器局生产。”朱由检吩咐道。 毕懋康听了,皱眉道:“陛下,这命令内阁以及工部同意吗?” “先不管他们,你们身为两处的头头,直接朝下面下达命令就行了。银子给足了,朕不相信没有人响应?”朱由检淡淡道。 “什么?未来的匠作也是双倍月俸吗?”毕懋康惊讶道。 “自然!”朱由检点点头,随后,他拿起毕懋康改制的燧发枪再次研究起来了。 见朱由检看的研究的仔细,一副思索状态,毕懋康心中一动,他问道:“陛下,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朱由检放下燧发枪,说道:“设计的没有问题,不过,就是制造速度太慢了。这样,多制作一些脚踏车床,加快生产进度。同时,品质一定要严控,不可有一支炸膛,否则,严惩不贷。” 现如今,大明鸟铳质量令人堪忧,炸膛不计其数,虽然威力大,不过还没有三眼铳安全。 第126章 三司会审结果 这里面牵连着银子和品质管理的问题,上面这些管事想方设法贪墨,以至鸟铳品质越来越坏,加上造价昂贵,二两多银子一支,故此,鸟铳武器并没有在军中推广起来。 制造燧发枪,朱由检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否则,一炸膛,说不定他朱由检先完蛋了! 对于出现原料品质不够的废品,朱由检准备制造简易人力锻压机床,这东西主要靠齿轮转动。 同时,开采铁矿炼制熟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种科技技术,必须一步步来,朱由检自然知晓,以大明现在的工业手艺,想要大规模装备军队,起码要几年之后了。 不过,也可以小规模生产一些,装备亲卫营就是了。 “陛下,打算准备缩短多少时间?”毕懋康皱眉问道。 “最慢,一个匠作,一个月必须制造两支枪!”朱由检沉声道。 “什么?加快速度一倍?陛下,恕臣难以做到!”毕懋康听了直摇头,直接拒绝了。 “三人一班,合作协力生产,分配一人一个脚踏车床钻孔和一个锻压机,还有一个火炉。有了这三个东西,如果一人平均下来做不出两支枪,朕直接动手让他们看看如何劳作!”朱由检淡淡道。 听闻天子如此自信语言,毕懋康沉思一番后,他不由得好奇问道:“陛下,脚踏车床臣听说过,锻压机有什么作用?” 通过两天时间接触,毕懋康已经知晓天子心有文墨,他不敢在小觑天子的意见。 因为,他制造出来的新式火铳,基本都是靠着天子的讲解的原理制造成功的。 可以说,这个新式火铳,他不过是动动手,而真正的发明者自然是天子。 对于天子口中的海外奇人之谈,毕懋康心底是有些不相信的。 因为,交谈过程之中,天子对火铳的原理太过熟悉了,比他毕懋康知道的还要多,根本不像是受到外人指点,毕竟有些知识,可不是表面死记硬背就能理解透的。 行家通过交谈,就能明白对方到底是不是真正干这一行的。 天子给毕懋康一个火器知识博学,理论奇特的感觉,故此,毕懋康认为,天子很可能在年幼的时候,受过名师传授,对火器这方面一点都不比他毕懋康稍逊多少。 “锻压机自然是代替匠作人力敲打,有了这种工具,能够事半功倍。这样!朕给你画一张图纸,你回去好好琢磨做出来。”朱由检说到这里,看了一头雾水的毕懋康,刘文炳两人道:“皇家兵器局,刘文炳管理杂事,毕懋康专管研发制造武器。” 听朱由检下令,刘文炳,毕懋康两人急忙躬身领命。 朱由检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天色,夕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朱由检便吩咐摆驾回乾清宫。 毕懋康自然跟着朱由检回到乾清宫,他是个急性子,当然是朝朱由检讨要制造锻压机的图纸。 朱由检回来之后,他便开始摊开宣旨,开始按照后世简易的人力锻压机床一张一张画了出来。 同时,表明了各自零件的用处和组装。 时间缓缓消失,一直到天黑,朱由检这才完工。 毕懋康在一旁看的大喜,他也不顾朱由检让他留下来吃晚膳,便拿着一叠图纸急匆匆回去了。 朱由检看的无语,也知晓毕懋康是个技术人才,这种人都有这种迷之爱好。 其实,人力简易锻压机主要是靠齿轮这个零件,以毕懋康这种人才,想通原理之后,必然茅塞顿开,举一反三,很快就会制造出来。 毕懋康前脚刚刚离去,英国公张维贤,内阁首辅秦士文,次辅施凤来,大学士李国普,大学士崔呈秀,刑部尚书薛贞,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大理寺少卿陈杨美一行人走了进来。 见此阵容,朱由检顿时明白过来了。 一定是关于三司会审的案子。 因为,一行人多了个大理寺少卿陈杨美! 这个陈杨美,说起来,可谓是名扬四海,是唯一在皇兄面前屡次状告魏忠贤做事残暴,而全身而退的人。 此人有才干,深得皇兄信任,故此,连魏忠贤也退避三舍,不敢太过逼迫。 陈杨美是万历三十九年壬子科举人。 初授江西省武宁县知县,让他青云直上的是,明天启元年,调任四川省遵义府桐梓县知县。 同年九月,永宁宣抚使起事,据重庆,后破泸州,又陷遵义。 到第二年,附近土司一些起应,顿时,声势十分浩大,继陷毕节,围困贵阳,让朝廷为之震动。 然,陈扬美坚守的桐梓孤城,对于处于四面包围的困境之中,他镇定调兵选将,事统士卒,严阵以待。 同时,伺机屡出奇兵以挫敌锋,让敌人无计可施。 因唯一挫贼靖寇有功,被皇兄称之为军门奇才,敕封文林郎,擢升大理寺少卿。 此人一出现,朱由检就知道这次群臣过来,自然是关系到大理寺一众案子,而最近大理寺正忙的就是他朱由检下达三司会审的案子。 英国公张维贤,首辅秦士文率领众臣拜见过朱由检之后,便站在一旁了。 刑部尚书薛贞,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大理寺少卿陈杨美三人出列,薛贞代表三人躬身说道:“臣等奉旨审案,已经有了结果,请陛下过目。” 说着,薛贞从袖中掏出折子,双手奉上头顶。 一旁的王承恩急忙接过来,他转递给朱由检。 朱由检打开仔细看了一遍,脸上顿时浮现一股不满之色。 整顿京营期间,带头闹事的定西伯唐通只被判为不敬上司,酗酒闹事,官降一级,罚其俸禄一年? 京营动乱参与者李参将,王游击,岩游击三人只是斩候决? 提督京营梁世勋,御下不严,只是罚一年俸禄,闭门思过? 工部尚书薛凤翔在位疏忽管理,御下不严,识人不明? 兵部右侍郎李逢节也是疏忽管理,御下不严,识人不明? 至于下面喽啰,像东林的秦基这些人,都是不痛不痒的小罪名。 还有牵连京营的文职官员,把总等将领都网开一面,只是罢官丢职而已。 最让朱由检感到恼火的是,锦衣卫代指挥使田尔耕这个案子拖了这么久,只判斩候决?与田尔耕一案牵连着的其他人只是罢官或杖责? 这三司会审真是不给他朱由检的脸面啊! 一时间,朱由检脸色黑了下来。 第127章 愤怒 “这是尔等三司会审的结果?”朱由检冷着脸问道。 刑部尚书薛贞自然感受到天子的浓烈的不满,他只好硬着头皮道:“陛下,时间紧迫,我等也只审问个大概情况!至于犯人其他罪行,我等没有证据,故此,还要挖掘出来。” “怎么?许显纯没有给你们证据吗?”朱由检怒喝道。 “陛下,此乃是锦衣卫一家之言,有些证据犯人不认,我等没有实据不敢草率决定下来。”刑部尚书薛贞无奈道。 朱由检听闻皱眉,他盯着薛贞道:“怎么?锦衣卫的证据不算是实据?谁说的?” “不!不!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是犯人不承认罪行,我等也感到棘手。”刑部尚书薛贞急忙道,他此时额头已经冷汗溢出了。 “混账东西!犯人不认,就不能破案了?你们刑部是饭桶?是废物不成?连审案子都要听从犯人,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朱由检忍不住破口骂道。 刑部尚书薛贞一听,立即吓得跪倒地上,不敢多言了。 朱由检扫了趴在地上的薛贞一眼,随后看向都察院左都御史,冷声道:“房壮丽,你讲讲怎么回事?” 左都御史房壮丽听闻朱由检不善的语言,他身体一颤,急忙躬身道:“陛下,此事牵扯太复杂,会审时候,大堂反对声音太多,故此,大多是从轻发落。陛下如果不满意,我等继续会审。” 朱由检听了,不置可否,他目光落在最后一名人身上。 “陈杨美,你身为大理寺少卿,这次审案的主审官,你说是怎么回事?”朱由检面无表情道。 朱由检知晓此人名望深厚,同时,最喜欢给地方民众施恩,后世,在他治理的地方,有地方乡绅替他立生祠。 朱由检不反对施恩民众,不过,损伤朝廷财政而增益地方的做法,这是典型的挖大明墙角,这种做法不可取。 当然,地方上遇到灾情真正过不下去的时候,就需要朝堂开恩,赦免税赋或者开仓放粮,拯救灾民。 这需要朝堂或者天子的圣旨,而不是以官员个人命令,否则,臣子这样做,是邀买人心之举。 再说,赦免税赋,真正受益的可是乡下那些有大量良田财主,而下层的贫民受益一点都没有,仍然要遭受到地主和商人的剥削。 陈杨美深深一礼,他朝朱由检道:“陛下,这几个案子从轻发落,都是有原因的。臣按照大明律条例定下来,不敢有丝毫违背。” “原因?好!”朱由检面无表情点点头,他接着朝陈杨美问道:“京营武将谋逆之事,你怎么说?” “陛下,这些人不过是反击上司苛律,并不是谋逆之举。”陈杨美正色道。 “好啊!好啊!朕没有想到,有人敢在朕面前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朱由检脸色阴沉可怕,他怒声道。 陈杨美一愣,他急忙跪了下来,不卑不亢道:“陛下,臣根据现有证据所判!” “呸!尔狼子野心,包藏祸心。竟然敢忽悠朕!难道朕眼瞎了吗?耳聋了吗?”朱由检大怒道。 说完,朱由检不等陈杨美说话,他大喊道:“来人!” 随着朱由检话音一落,两名亲卫冲了进来。 朱由检手指指着陈杨美,命令道:“此人可恶,重责五十!” “是!”亲卫领命,直接抓起陈杨美朝外面走去。 “陛下!臣公事公办,没有私心啊!陛下!”陈杨美大喊,一脸悲色。 朱由检懒得理会此人表演,他直接扔掉了手中折子。 很快,外面传来打板子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陈杨美的惨叫声音传来。 这声音如地狱之鬼嚎哭一般,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朱由检无视这些,他目光看向英国公张维贤,首辅秦士文等一众内阁大臣,说道:“三司会审,让朕太失望。连京营叛乱都被定为小事,这样下去,焉能治国吗?” 一众重臣听闻,都急忙站出来躬身道:“陛下,臣等惭愧。” 朱由检摆手,他目光落在英国公张维贤身上,问道:“张卿,对于京营三名罪魁祸首,朕不打算轻饶。立即处以极刑,以儆效尤。至于牵连的下面普通兵士都被发配天津卫,让锦衣卫明日就动身押走。” “是!”张维贤见天子主意一定,他只好躬身道。 “至于梁世勋,薛凤翔,李逢节三人既然翻供,也好!就交给锦衣卫审问!”朱由检继续道。 听闻朱由检如此说,英国公张维贤急忙道:“陛下!不可啊!进了锦衣卫,他们恐怕非要被逼自尽不可。” “哦?为何?难道害怕骆思恭逼供吗?”说完,朱由检冷笑一声道:“当时,朕已经告诉过他们,一定要珍惜朕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机会,哪知道,他们回头就忘了!也罢,既然如此,就让锦衣卫仔细查查,他们到底犯了何事?” “放心!如果没有任何事情,朕绝不会惩罚他们,而且,官复原职,仍然为朝廷效力。” 说完朱由检看向首辅秦士文,说道:“大理寺少卿陈杨美此人,朕观此人虽然清廉,不过最喜邀买人心之举。有此人在大理寺,恐怕有些案子难以公正处理。” 秦士文已经知晓天子的意思,他只好躬身道:“陛下,稍安勿躁。陈杨美毕竟名望深厚,官风良好,不能因为恶了陛下旨意,就直接罢官革职。老臣想,五十个板子下去,他恐怕要休息一阵了。等过了一阵时间,再擢升干才也未曾不可。” 听了秦士文老成谋国之言,朱由检平静下来,这才点点头道:“还是秦卿说的极对!就依秦卿的主意。” 说完,朱由检看了外面一眼,此时,天色一黑,外面已经掌起灯笼,朱由检便朝众人道:“已经到了晚膳时间,诸位爱卿不弃,就于朕一同进晚膳!” 对于天子的邀请,自然无人敢拒绝。 当然,秦士文,李国普两人自然求之不得呢! 毕竟,两人在内阁忙得要死,公务一直处理到很晚,天子加餐一顿,让两人晚间多了一顿宵夜,何乐不为呢? 至于施凤来他们就感到时间被占用,一股食之无味如同嚼蜡的感觉涌进心头。 第128章 暴发户的感觉 当然,还有让众人感到不自然的是,门口传来一阵阵凄惨叫声,这叫声如勾魂一般,让施凤来等众人面如蜡色,心底胆寒。 很快,晚膳摆了上来。 这时候,外面惨叫声音也停了下来。 王承恩过来禀告:“皇爷,人已经昏了过去。” “打了多少?”朱由检淡淡问道。 “一共二十板。”王承恩回禀道。 “还有三十板记着,明日让锦衣卫去他府邸执行。拉出去!”朱由检摆手,沉声道。 “是!”王承恩领旨去了。 等外面彻底没了动静,朱由检站了起来,他端起一杯酒朝众臣道:“诸位爱卿,今晚有酒有肉,大家吃好喝好,无需局促!”说完,朱由检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臣起身,都躬身谢恩。 接着,众人坐下,晚膳开始了。 英国公张维贤,首辅秦士文两人食案就在朱由检下方左右,朱由检一边吃一边与两人交谈政务。 三人说着说着,便说到朱由检提过的在密云开铁矿和整顿密云卫这两个事情。 密云离京师不过五十里地,骑马三刻钟时间便到了。 这里驻扎着密云卫,将近有五千多人,如果不满意待遇,恐怕闹出来的乱子自然比京营更为激烈。 毕竟,密云卫里面有些人可都是实打实的上过辽东战场,曾经与建奴交战过。 “陛下,还不知派谁整顿密云卫?”秦士文探问道。 “新任兵部右侍郎卢象升。”朱由检吃了一口鹅肉,解释道。 卢象升? 秦士文听了,脸色有些诧异。 毕竟,卢象升刚刚越级擢升兵部右侍郎,如今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处理,能成功吗?能处理好吗?能安抚密云卫上下全体将领吗? 秦士文感觉有些难度,毕竟,卢象升资历太浅,恐怕很难服众。 虽然这些武官有些怕文臣,不过,这是同级而言,如果两者级别差了很多,恐怕适得其反,让武将认为更加不尊重自己,更为藐视自己。 “哈哈!秦卿,你要相信卢象升的能力,此人能把大名府一个低等府提升道中等府,自然是有一些能力的。”朱由检笑着道。 听朱由检如此说,秦士文也不便多问了,他低头吃菜。 很快,晚膳结束,英国公张维贤等一众大臣告退。 首辅秦士文独自一人被朱由检留了下来问话。 大家知晓,天子肯定有什么事情交代,英国公张维贤等人心底复杂离去。 朱由检让秦士文坐下,接着,他朝秦士文问道:“内阁关于工部尚书,兵部左侍郎可有几个人选?” 原本,朱由检想刚才询问,不过,想到事情复杂,朱由检还是决定独自询问秦士文。 “工部尚书人选,吏部推荐启用前工部尚书徐大化,施凤来等人推荐南京工部尚书周祚。” “兵部左侍郎,吏部推荐前兵部右侍郎霍维华,施凤来等人推荐前辽东巡抚袁承焕。至于霍维华,三个月前蒙先皇恩准病休,如今已经来京,按例应该重用。”秦士文讲了内阁,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对人选争议。 朱由检听了皱眉,他沉思一番之后,说道:“既然霍维华入京,兵部左侍郎自然归他,至于袁承焕,只要他愿意,可入京为大理寺卿。至于工部尚书,礼部右侍郎,翰林院侍读学士徐光启可为大任。秦卿,你觉得意下如何?” 秦士文听了,揉了揉脑门,他沉思半天时间,最后无奈道:“陛下,这样做是否太过露骨?如果开了此例,将来朝堂嗓门大的有理,将来只要官员空缺,朝堂岂不是更加混乱,更加不宁了吗?陛下,这样做是乱了章法!” “朕知晓,不过,如今局面也只能如此!否则,争吵来争吵去,人浮于事,朝臣可有时间治理国家大事?朕知晓,干事情的人少,争官位的很多。不过,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改变朝堂如今情况,需要时间,朕还是等得起的。”末了,朱由检低声无奈道。 听到天子发自内心的心声,秦士文微微一怔,随后,一拱手惭愧道:“臣无能,让陛下失望了。” “不!这不关秦卿的事!”朱由检摆手,继续道:“秦卿如果不反对,这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对了,你可有兵部尚书王在晋的消息,王爱卿什么时候上任?” “惭愧!老臣很久没有与王在晋大人通信了!”秦士文无奈道。 朱由检听了,有些纳闷,不过,他也不好当面开口提问原因,毕竟,王在晋是秦士文推荐的,朱由检还以为秦士文与王在晋有特殊关系,现在看来,或许不是这种情况。 王在晋此人知兵事,前世,他朱由检也大力提拔,任命太师太保兼任兵部尚书。 不过,纵观王在晋为官,太过锋利,同时,有时候连他朱由检的面子都不给,让他朱由检无奈之际。 后因牵连到惠安伯张庆臻忤逆之事,被罢官消籍。 不过,他对于大明海防具有高度的战略眼光。 留下《海防纂要》一书,可惜后来被建奴禁毁。 “也罢!朕也是随便问问!这样!秦卿,你回去找大家商议一下,尽快通过刚才三人的提案。”朱由检摆手说道。 “是!老臣遵旨!”秦士文答应一声,便领旨去了。 等秦士文离开之后,朱由检想到曹化淳的任务,他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王承恩见了,他急忙道:“皇爷,要提前休息吗?” 往昔这个时候,朱由检都是在批改奏折,如今,王承恩见朱由检没有心情批阅,他以为要休息了。 “不!王伴伴,朕想知道得了多少银子?大伴怎么不派人过来禀告呢?”朱由检埋怨道。 王承恩顿时明白过来了。 他急忙道:“皇爷,刚才晚膳的时候,督头已经派人知会过,如今,内监一众人正往内帑里面塞银子呢!” “哦?东西已经拉过来了?一共有多少?”朱由检停下脚步问道。 “皇爷,奴婢看了一眼货物,太多了!估计明天才能清点完毕。”王承恩苦笑道。 朱由检听了,摸了摸嘴巴,他心底忽然有一种暴发户的感觉了。 这种感觉,让他感觉非常奇怪! 毕竟,圣人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下莫非王臣。 整个天下名义上都是他朱由检的,为何他朱由检有这种小财主似的暴发户的感觉呢? 第129章 夜里会面 夜色浓浓,国子监大街,金鱼胡同深处的赵府,已经复归平静了。 白天拜访的宾客络绎不绝,权贵官员,士子商人的轿子马车能排到国子监大街之上。 这盛景在国子监大街多年未见,也只有赵府的赵南星能有如此待遇。 这让整条街的百姓纷纷惊羡,目光透露着仰望之色。 毕竟,来者都不是普通人啊! 坐轿子的这些,哪一个不是富贵权势之人?坐马车而来的人群,哪一个不是有前途有功名的俊才? 可以说,国子监所有排上好的青年俊才全都到了。 不仅如此,还有侯爷,伯爷这些权贵。 特别是定国公徐希皋府邸的管家到来,把气氛推到了整个高潮。 无人不羡慕赵南星!……。 这时,一顶轿子落在赵府门口,轿子掀开,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紫袍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很快,轿子没入黑暗之中。 中年紫袍男子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他上前去敲赵府大门。 片刻过后,大门露出缝隙,中年紫袍男子对赵府管家私语一阵之后,随后,中年男子一闪身进去了,赵府重新闭上大门。 赵府管家腰弯的很低,他一脸恭敬在头前带路。 这名中年紫袍男子沉默不言,一直闷着头走路,无视赵府管家的态度。 很快,这人被领到内院书房见到了赵南星。 赵南星一见此人,脸色一变,随后,摆手示意管家退下。 管家会意,他带上门,去外面守候去了。 “先生,这是某家带来的两盒百年人参,还请笑纳!”中年紫袍男子递上礼物,笑着道。 赵南星扫了两盒人参一眼,接着望着此人,皱眉道:“谢管家,你亲自过来有何事情?” “哈哈!先生!某家担心先生身体,故此亲自登门拜访,送两盒良药,以备急需之用。”谢管家笑眯眯道。 “没有事情?”赵南星仍然皱眉问道。 “哈哈!绝对没有什么任务!没有!”谢管家笑着摆手,随后放下人参,自个找座位坐了下来。 赵南星长叹一声道:“没有就好!老夫一条命已经踏入棺材,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先生为何如此丧气?这两盒人参保证先生能过上二十年!”谢管家不以为然道。 “呵呵!老夫自知天命,药物虽好,但挡不住滚滚天道轮回。”赵南星冷笑道。 谢管家点点头,也不想在这方面争论,他望着赵南星道:“先生,某家此次来,就是想知道先生面圣情况。”说完,谢管家盯着赵南星,眼睛一眨也不眨。 赵南星缓缓坐了下来,他长叹道:“哎!我等商量好的十问之策,在天子面前没有起到多大的用处。也只有让天子承诺把人都放出来。” “哈!这可是好消息啊!总算没有白白操劳。”谢管家笑着道。 “虽然是好消息,不过,老夫看来,陛下不似信王年轻时候的样子了。陛下的变化,让老夫感到陌生至极,这感觉真是奇怪啊!”赵南星缓缓道。 “有什么奇怪?无非是做了上面的位子,自然要想如果保证不掉下来。”谢管家淡淡道。 赵南星听此人说的露骨,他沉默下来了。 一时间,书房安静下来了。 良久,谢管家忍不住道:“先生,你难道还有什么担忧的?” 赵南星微微摇头,说道:“陛下如此大的变化,老夫很想知道原因,可惜消息太少,难以猜测。” 谢管家点点头,说道:“次辅施凤来也有这个想法,不过,他更相信天子背后有高人指点,只可惜没有露出一丝线索。恐怕只有从上奏的密折这方面判断查找了。” “密折事情,可谓是人不知鬼不觉,只有天子知晓,想从这方面入手,无疑是大海捞针。”赵南星微微摇头道。 “可是,施凤来等人一直没有察觉到皇宫异常,难不成陛下身边还有我等漏掉的人?”谢管家迟疑道。 “是啊!老夫梳理一下所有消息,事情总是这样杂乱不一,毫无规则和头绪,让老夫一无所获。从现在判断,老夫感觉天子只是意气用事,听从他人见解,东一头西一头的,并没有形成自己的想法。毕竟,天子年少,才不过十七岁而已。”赵南星缓缓道。 “这是先生的判断?”谢管家问道。 “嗯!是老夫的判断!”赵南星道。 “好!某家会禀告老爷!”谢管家点头,拱手道。 赵南星不置可否,他朝谢管家道:“谢管家,如果没事,还请回去!以后,派他人来联络就是了。无需谢管家亲自过来跑一场。” 对于眼前这个谢管家,赵南星有极大的戒心,因为,此人比以前的联络人太招摇,太能惹事情,赵南星不想与此人打交道。 无奈的是,南方这些派的就是这个谢管家联络。 “呃!是有一事!先生,袁崇焕此人,是老爷他们看好的人,此人现在闲赋在家,真正是淹没了才华。还请先生趁时机在陛下面前美言一番,让其复启才对。”谢管家拱手道。 赵南星听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随后,沉默下来了。 过了足足一炷香时间,赵南星这才缓缓道:“此人是孙承宗和韩爌两人名义上的弟子,老夫不便夺人所爱。” “哎呦!先生何必分得如此清楚?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再说,他对你老可是仰慕已久,你收下他,将来必然好处多多。”谢管家劝说道。 赵南星听闻眉头一挑,继续摇头道:“老夫意决,不收此人为弟子。” “也罢!既然先生不收弟子,在一旁暗中提携帮衬一些没有问题?”谢管家不死心问道。 “这个容易!等有时机,老夫自然在天子面前替他美言几句。”赵南星点点头说道。 “好!就这样说定了!”谢管家拍手笑道。 接着,谢管家起身朝赵南星告辞离去。 赵南星把他送出书房,便目送此人离去了。 等管家回来之后,赵南星沉声问道:“大门外面可看到可疑之人?” 管家知晓老爷的意思,他摇了摇头道:“老爷,此人这次倒也低调,轿子停在暗处了。小人在外面没有看到别的人影。” 赵南星听闻之后,他长长吐了一口气,他沉思一番后,朝管家无奈吩咐道:“以后,此人再来,就说老夫不在,府邸任何人不要见他了。” 第130章 英国公大笑 “老爷……这……!”管家惊讶,他实在不明白自家老爷与南方这些人断了消息。 “这事情你不用管,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就行了!”赵南星沉声道,脸色有些难看。 “是!”管家躬身领命,也不敢多问了。 赵南星摆手示意管家退下,接着,他转身坐回书房椅子上沉思起来了。 刚才通过与谢管家简单的对话,赵南星蓦然感到谢管家此人带给他赵南星以及门下弟子的灾难。 因为,此人竟然联系上了当朝次辅施凤来。 施凤来这个人原本属于阉党一派,如今搭上了谢管家这条线。 对于施凤来这个人,赵南星是极度的不信任,毕竟,此人从事过阉党,与他东林为敌。 而如今,又想坐上东林这条船。 这种半路出家,见风使舵的投机小人,赵南星是极度鄙视的。 然,这个谢管家竟然吸纳进来,而且,听刚才语言,此人很信任施凤来。 竟然明目张胆的让施凤来监视天子身边情况,这可是大逆不道,查出来是灭族之祸。 还有一点,施凤来是真心投靠还是假意逢迎? 这都是未知数! 赵南星自然知晓施凤来是想借助东林的力量,达到其权势加固,无人撼动。 可是,施凤来真以为魏忠贤已经永不翻身了吗? 如今,朝堂之上,魏党势力仍然庞大,仍然能与东林一较高低! 施凤来这样做,无疑是脚踏两只船,将来必然不得人心。 同时,施凤来本来是浙党出身,此人身上有浓厚的浙党从政风格,与东林可谓是水火不容的。 故此,赵南星不信任施凤来,也不准备再见谢管家了。 不过,这事情他必须要向南方这些大佬解释,否则就被动了! 想到这里,赵南星敞开纸,在灯下开始书写。……。 英国公府邸。 灯火辉煌,如同白昼。 英国公张维贤一回到府邸大门,便被门口早已经等待很久的一些人围了上来。 这些人自然是京营动乱兵士的家人,这些人有二三十名,白天更多,有一二百名,他们听闻亲人被发配到天津卫做苦役,这些人当然不甘心,故此,都串联结伴找人说情,最后,都求到英国公张维贤的府邸上面来了。 毕竟,如今京师三名国公爷,也只有英国公张维贤一直陪王伴驾,时常在当今天子面前走动。 其余定国公徐希皋,成国公朱纯臣两人很少领差事。 特别是成国公朱纯臣,已经被当今天子呵斥禁足,闭门思过了。 故此,这些人只能找英国公张维贤。 英国公张维贤见门口求情的人太多,他不敢下轿子,无奈只能吩咐打开大门,让人抬着轿子进入府邸了。 当然,这些门口求情的人,涌进来之后,都被打了回去。 无令擅闯国公府者,重责五十板。 这是大明律的一条条例。 故此,被打死也无处喊冤。 英国公府邸再次回复平静了。 张维贤入了府邸,他走下轿子,府上的大管家迎了上来,躬身问安,随后,私语一番。 听闻定保定侯梁世勋,西伯唐通,工部尚书薛凤翔,兵部右侍郎李逢节他们的亲人都在客房等候,张维贤眉头微皱起来。 很简单,这时候,英国公张维贤实在是不愿意见他们这些人。 因为,陛下已经下令,让锦衣卫审问了。 当初,他张维贤认真劝说过他们戴罪立功,认真交代事情。 哪知道后来也不知什么愿意,这些人到了三司会审大堂之上,直接变卦了。 让他这个陪审官感到一肚子气和不解。 现在好了,案子让天子直接交给了锦衣卫处置,这时候,谁也别想能够完好无损的走出诏狱了。 “去告知他们,天子震怒,已经把案子交给了锦衣卫,老夫也无能为力了。”英国公张维贤朝大管家说道。 “老爷!你不见他们吗?”大管家迟疑一下,问道。 “眼不见心不烦,老夫已经劝过他们,这些人仍然抱着侥幸的心情,可谓是财迷心窍,自讨苦吃。”说完,英国公张维贤袖子一甩,直接朝内院走去了。 大管家见此,只好去客房告知众人情况。 英国公张维贤回到内院,他的长子张之极听到消息便过来问安。 张维贤打量一番儿子,见儿子一脸心事重重便皱眉问道:“可有什么事情?” “父亲,成国公派人送给父亲一封信。”张之极回禀道。 “信?朱纯臣?”张维贤皱眉起来。 “是!”张之极点头,随后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交给了张维贤。 张维贤扫了一眼,见信封已经拆开,他懒得去接便问道:“朱纯臣上面说些什么?” “父亲,朱纯臣信里面含义颇深,请父亲仔细辨别!”张之极愁眉道。 张维贤心中一怔,随后,他接过信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张兄,见信如见弟,弟现已被陛下禁足,唯有写信……。”张维贤一字不落看了一遍,最后,他把信放在桌子上,沉思起来了。 朱纯臣信里面的大意就是责问他张维贤可在天子面前告恶状,让其禁足闭门思过? 同时,天子让他朱纯臣交代罪行,他朱纯臣不知道写什么才让天子满意! 毕竟,他成国公所做的违律事情,京师各位侯爷伯爵哪个没有做过? 同时,就连你张家也有。 大家都不干净,为何天子偏偏找到他朱纯臣? 显然,背后有人告恶状,想加害他朱纯臣,加害他成国公一脉。 朱纯臣希望他张维贤能够查清楚这个事情,给他朱纯臣一个交代,毕竟,自从天子登基,他们这些武勋只有他英国公张维贤水涨船高,一直在天子身边领着差事,天子身边的一举一动,他张维贤极为清楚。 他张维贤如果不答应,休怪他朱纯臣不念在世世代代的交情,大家准备鱼死网破! 最后一段,很显然,朱纯臣威胁张维贤。 不过,张维贤思索之后,脸上并没有惊惧之色,反而是一脸笑意。 “这个朱纯臣,最后终于求到老夫头上了!哈哈!这个家伙也有今天啊!哈哈!”英国公张维贤大笑起来了。 第131章 众人求情 张之极见父亲张维贤发笑,他狐疑道:“父亲,这朱纯臣有要挟之言,在父亲看来,仅仅是求助的意思吗?” 这封信张之极看过,故此,对朱纯臣求人的态度极为不满。 求人不说好话也罢了,竟然露出要挟的不敬语言,那个傻子愿意帮助这种人? 在张之极看来,这种人就是将来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 不管他现在多大的身份,这种人是个滚刀肉,最好不要打交道。 更不要帮助这种人,最好上前踩一脚,踩死这种卑鄙之人。 张维贤微微一笑,摇头道:“我只笑朱应槐的后代也有今天。”说完,张维贤想到什么似的,他长叹一声道:“可惜朱鼎臣无子,让朱应槐这一系袭了成国公之位,将来,成国公要败在衰落在朱应槐这一脉手中了。真是可惜了!”说完,张维贤沉默下来,脸色全是惆怅之色,同时,整个人也陷入回忆之中。 一旁的张之极知晓父亲正在回忆往事,他静静等待着。 过了许久时间,张维贤仍然没有从往事回忆之中回神过来。 张之极正要开口劝说,蓦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音。 紧接着便是保定侯梁世勋等人大嗓门声音,“老夫知晓国公爷正在书房,尔等不要阻拦。不要阻拦!” 外面喧哗声音极大,特别是梁世勋的喊声震耳欲聋,声音传出老远。 张之极皱眉,他正要移步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 “我儿,去开门!让这些人都进来。”英国公张维贤淡淡的声音传来。 “是!父亲!”张之极点点头,便迈步走到书房门口打开门了。 外面的人见到张之极,顿时都安静下来了。 张家家丁等一众人在大管家带领下都退到了张之极背后,一脸不善的盯着这些闯入者。 保定侯梁世勋上前,朝张之极问道:“贤侄,你父亲可在里面?” 张之极点点头,面无表情道:“父亲大人请各位入内,这里是内院,请安静。” “是!是!”梁世勋等人长长出了一口气,都急忙答应下来了。 张之极便闪到一旁,请众人入内。 众人一拱手,谢过张之极朝书房走来。 这些人比前不久客厅的人多了几乎一倍,他们本来都集合在在英国公府邸附近一家酒楼候着等消息,等听完派进张家府邸长子或次子的禀告,都顾不得隐瞒什么,全都跑过来求见英国公了。 天子要把他们交给锦衣卫处置,这分明是要他们的命啊! 他们焉能答应?焉能束手待毙吗? 故此,无奈之下都准备找英国公张维贤讨主意。 梁世勋,薛凤翔,还有定西伯的长子唐翰辅,由于定西伯唐通已经被打入诏狱,故此,他的长子代表他过来。 这些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特别是,保定侯梁世勋与定西伯唐通,两家联姻,可谓是一荣皆荣,一休皆休。 所以,京营整顿,定西伯唐通敢带头挑事,是因为背后有保定侯梁世勋这一层关系。 剩下的都是京营代表,其中,李参将,王游击,和阎游击三人的儿子最为醒目,因为,这三人痛哭流涕,脸面悲痛异常。 众人进屋,在梁世勋,薛凤翔带领下,都施大礼见过张维贤。 英国公张维贤急忙站起来扶起梁世勋,薛凤翔两人,他心底十分感叹。 不久前,两人与自己一样伺候天子,见面没有必要行如此大礼。 如今,两人将要成为阶下囚,一副恭敬巴结小心之色洋溢脸上。 真是世事难料啊! 张维贤心底感叹不已! “两位无需大礼,无需大礼!”张维贤扶起两人,连声道。 保定侯梁世勋,薛凤翔两人脸上有一丝羞愧,不过,渐渐被着急之色取代。 保定侯梁世勋率先开口道:“国公爷,只有你能就我等了!还请国公爷不吝施手相助,我等感激不尽。”说完,梁世勋深深一礼。 如今,现在他或许有机会面见英国公张维贤求情,等他进入锦衣卫诏狱,恐怕任何人一面都难见到了。 那时候可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一旁的薛凤翔也是一样深深一礼,一脸的恳求之色。 他本来是亳州武勋一系,走的是成国公等武勋的路子,如今,成国公被天子喝令禁足,他这一圈子乱了,他自然失去一大助力。 故此,薛凤翔心底最为担心害怕。 张维贤笑着安慰两人道:“天子心怀慈悲。不会过于苛求!两位稍安勿躁。”说完,张维贤朝两人身后一众人摆手,笑着虚扶道:“都起来!都起来!都不要紧张!站起来说话。” 见张维贤样子和蔼,大家都渐渐平静下来,都站了起来,立在两旁。 张维贤环视众人一圈,随后,目光落在兵部右侍郎李逢节身上了,他皱眉道:“李大人,你怎么也跟来了?” 李逢节是文官,自然不同于梁世勋这些人,张维贤见到此人,自然深感意外。 此时,李逢节有苦难言,他结结巴巴道:“国公爷,臣也是哀求国公爷施手搭救下官啊!” 张维贤听了皱眉,他不冷不热道:“你的事情,老夫插不上手。你还是去找你背后的人!”说完,张维贤朝门口的长子张之极使眼色,张之极明白,很快,两名张家家丁走了进来,两人直接夹住李逢节,朝外面走去。 李逢节没有想到英国公竟然直接驱赶,他脸色难看,大呼道:“国公爷,国公爷,在下为何被驱赶?国公爷……。” 声音越来越远,一直到渐渐听不到了,张维贤这才站了起来,环视一周后朝众人道:“老夫是看在各位都是武将子弟的份上,才见尔等一面。如果以为任何人都能来找老夫求情,这想法可是大错了。” “老夫一生,出了天家以外,从没有接受过其他人任何恩惠。当然,以老夫的地位,也不屑其他人这些人情。老夫也没有过多的掺和朝堂事情,故此,从不给乱七八糟的人求情。而今,天子年少,事事召见老夫询问政事,老夫这才无奈为朝堂事情奔波。” “想必,尔等也明白,尔等事情是何等严重!老夫也知晓尔找老夫是什么心思,不过是想逃过这一劫。” 说到这里,英国公张维贤停了下来,他一脸严肃环视众人,正色道:“现在,老夫只有一个主意,尔等愿意听的就坐着,不愿意听的自便。” 第132章 白塔寺(1) 众人听英国公张维贤说的严肃,大家都急忙一齐躬身道:“还请国公爷做主。” 此时,当然没有人傻的中途退场。 大家都表示出一副聆听悔过受教的模样。 英国公张维贤点点头,缓缓道:“还是当初那句话,认真交代问题,自首!” 英国公话音一落,众人听了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一时间,所有人鸦雀无声,书房寂静下来,落针可闻。 良久,保定侯梁世勋苦笑,他朝英国公张维贤深深一礼,正色道:“国公爷,我等自首,天子还能收回成命,不被打入诏狱吗?” 如今,梁世勋也想明白了,事情已经走投无路,眼下除了英国公还能在天子面前说上几句话,替他们这些人减轻罪责,朝堂之上,再也无人替众人讲话了。 至于定国公,成国公两人,一名如缩头乌龟,一名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至于皇宫里面的老太后等一众人,她们更加不愿意掺和,毕竟,这与她们亲族无关啊! 她们岂会为了这种小事而恶了当今天子? 想想现在的田皇妃仍然被闭门思过,没有解令,由此可见,天子是多么的冷酷啊! 如果真让天子真正发怒起来,恐怕全族都难逃一死。 想通了这些,梁世勋不再抱有侥幸心里了,故此,他最先想到的是保命。 只有保全性命,才能有一切可能! 想保全性命,自然不能被打入锦衣卫。 按例,只要被天子打入锦衣卫,这十有八九都是有罪之人,将来不死也是脱一身皮。 英国公张维贤点点头,意味深长说道:“这就是你不了解天子了,如果天子想要真正收拾你们,早就派锦衣卫抓捕尔等了。难道以为你们还有机会出现在老夫面前吗?这是陛下给你们几个人最后的机会啊!等待亲自求饶,再次表明态度,一定要把所有问题交代明白。否则,再像前一天这样,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诸位了。” 梁世勋等人听英国公张维贤如此说,大家心底一亮,都有些明白过来了。 按照英国公的说法,天子还是网开一面,再次给众人一个选择的机会呢! 这让梁世勋,薛凤翔等大家都镇定下来了,都没有了刚才的紧张之心。 不过,唯有那三名京营肇事者李参将,王游击,阎游击三个儿子仍然一脸悲恸。 三人等英国公把话说完,一齐跪在英国公张维贤面前,痛哭道:“国公爷,还请救救家父,家父他们都是被人蒙蔽,才酿成大祸啊!” 说完,三人泣血磕头,样子悲忿。 英国公张维贤皱眉,不漏痕迹的瞄了保定侯梁世勋一眼,见梁世勋一副作壁上观模样,英国公张维贤心底长叹。 梁世勋此人寡情薄意,贪财好利,不可深交也。 此时,英国公张维贤没了刚才救人的兴致,同时,他也知晓,这三人的父亲必然难逃一死。 毕竟,京营事变已经被天子定为谋反,每个参与的人都已经有了结局。 不管你当初是什么态度,只要你拿枪围攻天子亲军,已经如同谋逆,不满门抄斩已经是天子网开一面了。 现在还想脱离罪名,这世上哪里有这等好事? 英国公张维贤缓缓站了起来,他朝众人道:“老夫已经乏了,各位,事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说完,张维贤迈步朝门口走去,接着,在张家一众家丁护卫下,英国公张维贤离去了。 世子张之极和张家大管家站在门口,张之极朝里面众人喊道:“诸位,还请回!” 众人无奈,在梁世勋,薛凤翔带头下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国公府。 顺着这些人离去,国公府复归平静下来了。……。 西坊,成门大街,白塔寺。 官方称呼妙应寺,不过,坊间百姓有感于喇嘛寺庙的白塔风格建筑别具一格,都称呼为白塔寺。 白塔寺始建建于前朝,是京师规模最大的喇嘛塔。 这座白塔总高二十丈不及,砖石结构,白色体躯,塔基是用大城砖垒起,在塔基的中心,筑成多折角方形塔座,面积很广,叠高三丈,一共有三层,整个塔座造型优美,层叠变化有序。 白塔整体形象,属于藏南古喇嘛寺庙,具有丰富的异乡色调。 此时,京师夜色已深,蓦然,白塔后门出现了两人,两人见四下无人,便开始敲门。 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门被打开,一名小喇嘛探出头,见了两人,急忙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小喇嘛急忙请两人进来,随后,紧闭庙门。 接着,小喇嘛带着两人朝寺庙监院院落走去。 很快,三人来到监院院落,此时,监院已经休息,整个院子灯已经熄灭了。 小喇嘛上前急促敲门,等了很长时间,这才有人打开房门,询问情况。 小喇嘛朝里面的人私语一阵之后,很快,来人急忙回去禀报,不多时,院落房间灯全部亮了起来,如同白昼。 很快有人带着两名客人直奔监院书房。 白塔寺监院早已在书房等候了,他见了两名来客,脸面一僵,随后,摆手让心腹离去。 随后,他关上门,接着深深躬身一拜,说道:“先生深夜来此,弟子失迎,请先生见谅。” 这名年长的中年来客摘掉头罩和面罩,笑着扶起白塔寺监院,温和道:“深夜打扰,可谓是走投无路,只好来投奔我徒儿巴哈了!” 监院达巴哈急忙客气道:“先生之才,堪比国士,能够来此,真是寒舍生辉,巴哈三生有幸也!” “哈哈!客气客气!”这名中年男子笑着道。 接着,巴哈请两人入座,随后,吩咐仆人摆酒宴,献上好茶。 中年男子坐下品了一口茶,他缓缓颔首道:“一路左躲右避,今日方得一口好茶。真是万幸也!” 一旁的巴哈笑道:“既然先生来到徒儿地盘,徒儿一定保全先生与师弟的安全。让锦衣卫这些渣狗永远摸不到。” 中年男子微微颔首,自信笑道:“无事,老夫暂住一段时间,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你。等时机成熟了,老夫自然离去。到时候,那时刻,这京师恐怕又要变天了。” 第133章 白塔寺(2) 达巴哈急忙恭维道:“先生神算,天下少有,一定能成功。徒儿提前祝贺了!” “哈哈!哪里哪里!”中年男子笑着摆手,一脸的谦虚模样。 很快,羊肉,牛肉,奶酪等酒菜摆上,达巴哈邀请中年男子入上座,他陪在身边伺候。 这时候,中年男子与小青年也都饿了,两人为了躲避缉捕,已经一天没有吃过饱饭了,两人也不客气,直接狼吞虎咽起来。 不久,中年男子与小青年两人酒足饭饱之后,两人终于恢复了精神。 “先生!房间已经准备好,夜已很深了,徒儿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达巴哈躬身说道。 中年男子点点头,朝达巴哈笑着道:“今日由你招待,他日,为师必然提携你一番。” 达巴哈听闻,露出惊喜笑容,急忙感谢一番。 中年男子点点头,便带着小青年跟着达巴哈朝一处院落走来。 这处院落离达巴哈住所很远,几人走了两炷香时间这才到达。 中年男子环视一眼,知晓这地方是白塔寺后院存放高僧骨灰地方。没有监院命令,无人敢来此地。 达巴哈带领两人来到一处幽深院落,找了两间房,让几名心腹收拾一番,这才请中年男子入住。 “徒儿,夜已经深了,为师也不打扰你了,回去休息!”中年男子笑着道。 达巴哈听闻,正是求之不得呢。 他急忙躬身道:“徒儿遵守师命。先生有什么事情,以后只管让师弟去找徒儿就行。” “嗯!去!”中年男子淡淡道。 达巴哈答应一声,便带领心腹退下去了。 中年男子目送达巴哈几人离去,一直到身影消失不见了,他这才收回目光。 “先生!达巴哈此人靠谱吗?”旁边的青年已经换上白袍,他轻声问道。 “还行!此人是别人的棋子,他自然不敢随意出卖我等。”中年男子说完,也脱下一身黑衣,换上了白袍。 两人换上白袍,如同添了精神一般,两人变得更加仙风道骨了。 中年白袍男子,青年白袍弟子,很显然,两人正是冯先生师徒。 两人被锦衣卫缉拿,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潜入京师,来到白塔寺。 也只有号称神算子的冯先生有如此胆量和心机。 “先生!我等要等待多久?”冯先生的弟子杨清林问道。 冯先生微微摇头,淡淡道:“没有时间,什么时候锦衣卫忘了我等两人,我们再出去。” “这恐怕不是一年半载,而是一辈子了!”杨清林郁闷道。 “哈哈!无需!为师自有妙计,让这些锦衣卫走到我们眼前,也忍不住我等师徒。”冯先生哈哈笑道。 杨清林听了,脸上顿时露出期待之色。 他知晓,先生从没有说过谎话,他说能做的的事情,出了意外,几乎全部实现了。……。 路上,达巴哈闷着头思索,他深陷的眼眶看起来有些神色不安,不时用手扯脸庞的上面胡须让自己清醒下来。 达巴哈是科尔沁部落派出来的细作,从十二岁开始便长期潜伏在京师,后遇到造化,成为白塔寺的监院。 对于他这个身份,连身边的心腹都不知晓,不过,今夜而来的冯先生师徒却是知根知底的。 因为,冯先生代表着南方某些人的利益,而他达巴哈需要情报,故此,与冯先生联合起来了,按照大明文人的惯例,认作冯先生为师尊。 有了这个幌子,非常适合传递情报。 如今,眼前这个冯先生师徒有被抓的危险,而如果两人被抓,而他达巴哈身份自然也会暴露。 达巴哈心底非常直接神不知鬼不觉的灭了两人的口,不过,这样一来,他在大明南方的情报受到影响了。 毕竟,南方只有冯先生这个人与他达巴哈交流情报,其他人忌讳如深,从来不露面。 杀了两人,只能让达巴哈断了一个很有用处的情报来源。 这是达巴哈十分难受的! 故此,此时,达巴哈心底天人交战,难以决断。 回到住所,达巴哈仍然没有下定决心,他散退了仆人一人坐在窗户面前思量眼下形势。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蓦然,外面传来一声鹰叫声音,达巴哈眉头一挑,他急忙打开窗户。 紧接着,一头老鹰从天空中飞下来,直接落在窗户木架之上。 达巴哈双眼打量一番四周,他见四下无人,便抓住老鹰从暗处取出一个纸团,随后,丢下老鹰,随手从窗户水箱抓了一条鱼,扔在老鹰面前,老鹰直接啄了起来。 达巴哈转身回房,他坐在灯下,打开纸团细看起来。 看过之后,达巴哈脸色有些变幻莫测,随后,他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不能灭口啊!”……。 一夜过去,第二日,天色微亮时分,东方的启明星仍然没有隐去。 此时侯,朱由检已经醒来了。 他刚刚做了个梦,梦到四周全是金光闪闪的金子和银子,可惜用手触到,便从梦中醒来了。 这让朱由检感到十分的遗憾! 朱由检很想召见问钦天监这些神棍问问,不过,想到后世梦的原理。 他便直接放弃了。 很简单,看来他朱由检还是惦记着大伴曹化淳抄来的银子这件事情。 朱由检梳洗一番之后,按往常惯例,他摆驾万寿山,准备骑马射箭锻炼身体。 这是他定下来的早课,从登基开始之后,一时不曾间断。 每到这个时候,周遇吉等亲卫营一营将士都基本跟随天子进行早操。 周遇吉一营这样做的目的,其一自然是保护天子,其二自然是锻炼体魄,提升一营战斗水平。 毕竟,他们一营更多时候,跟随天子左右,镇压暗中不臣之人,自身武力才是最重要的。 朱由检骑着马跑了五十圈,他已经大汗淋漓了。 一旁的王文政见此,急忙从马上递上手帕。 今日是王文政值班,王承恩自然是休息去了。 两人开始执行朱由检定下的轮流值班制度,一人一天负责服侍朱由检。 朱由检擦了一把脸上的热汗,朝旁边仍然丝毫没有汗水的周遇吉道:“爱卿,今日为何不见黄闯子的影子?” 第134章 呵斥(1) “陛下,他带领三营一半人去了京营训练火器实战操作。”周遇吉回答道。 朱由检听闻点点头,怪不得他见三营少了一半人。 不过,好像他记得没有批准啊? 朱由检皱眉起来。 哦!朱由检沉思一番后,蓦然明白过来了。 好像他朱由检授予了周遇吉,张世泽,黄得功,孙传庭四人训练新兵时候,拉练的权利。 朱由检想了想,点点头道:“这法子不错,一半人值守营地,一半人拉练,谁想出来的?”末了,朱由检朝周遇吉问道。 “陛下,是孙统领想出来的。”周遇吉老实回答到。 孙传庭! 朱由检哑然失笑,果然不出他所料,黄得功是个鲁莽性子,自然想不到这种擦边球的办法。 估计是孙传庭被黄得功逼急了,这才想起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过,将来恐怕黄得功要失望了,毕竟,亲卫营将来装备是新式武器。 自然是研制成功的燧发枪! 而不是将要被淘汰的火绳枪! 不过,让他们学习一下技巧也不算亏,朱由检想到这里,也不打算再做改变了。 再次骑马奔跑五十圈,太阳缓缓升了起来。 朱由检结束了锻炼,在周遇吉等人护卫下,回到了乾清宫。 接着便是梳洗一番,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简单吃过早膳之后,朱由检便去了御书房准备批阅奏折。 朱由检这些活动,几乎是在周遇吉,王文政或者王承恩等一众太监和亲卫军陪伴下结束的。 至于周皇后,她起来的稍微晚一会,起来之后,需要梳洗一番,然后代替朱由检朝宣懿刘太妃问安,以及张皇后两人问安。 刘太妃,神宗之妃,从熹宗开始便掌太后玺,居慈宁宫,谥宣懿康昭。 朱由检登基之后,依然从旧,太后玺仍然有刘太妃执掌。 至于张皇后,仍然居住在坤宁宫,暂时协助周皇后处理后宫事务。 周皇后见过两人之后,才回来吃早饭,或者有时候在慈宁宫或者坤宁宫留下来吃饭,很少有时间陪着朱由检。 总之,朱由检,周皇后两人清晨很忙,故此,很多时候,清晨看不到周皇后的影子,都是朱由检独自进早膳,吃过早膳过后,随后去御书房批阅奏折。 朱由检刚刚坐下,王文政瞅准机会,他上前低声道:“皇爷,保定侯梁世勋,薛凤翔两人跪在门口求见。”说完,王文政双手递上奏折。 “哦!昨晚到忘了下令让锦衣卫捉拿这两人了!”朱由检一愣,接着说了一句,随后接过奏折,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一炷香过后,朱由检这才看完。 上面都是梁世勋,薛凤翔的投名状,交代了两人所有事情,以及牵连的官员。同时,还有京师一些不法商人。 朱由检看过之后,非常愤慨。 同时,心底还有一丝好奇。 不是对上面写的罪行好奇,而是好奇为何两人变化如此快,直接想通了? 愿意交出任何东西,只希望活命下来。 当然,上面这些罪行,几乎包揽了很多不法事情,认真追究起来,几乎让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两人竟然率先投降了,而且原原本本的交待出来了,也献出了所有财物,这让朱由检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两人了。 如果公事公办,仍然交给锦衣卫处置,这会让他朱由检显得刻薄寡恩了。 毕竟,人家都献出所有,仍然置于死地,传出去恐怕招来朝堂大臣的非议和谣言。 当然,可以网开一面,不过,让朱由检心中微微有些不平。 想了一会儿,朱由检一时间难以决定下来,最后,还是决定见面之后再说! “带两人进来。”朱由检吩咐道。 王文政答应一声,便去了。 很快,保定侯梁世勋,薛凤翔两人被带到朱由检面前。 两人一进大殿,就扑通两声跪倒地上不住的磕头,“陛下,臣等鬼迷心窍,鬼迷心窍!请陛下治罪啊!” 很快,两人痛哭流涕,眼泪一把一把落下来。 朱由检没有理会两人的表演,他缓缓问道:“事到临头,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初,朕讲过,要认真反省一下自己,把所有问题都交代清楚。带功立罪,认真悔过。朕的话难道是耳旁风吗?你们直接忘了?既然你们两人不珍惜,朕只好勉强把你们两人交给锦衣卫处理了。现在,为何又来求饶?难不成让朕看尔等表演吗?” “陛下!我等听从他人鬼话,这才在堂上当场翻供。我等鬼迷心窍,相信小人才落得如此啊!”保定侯梁世勋,薛凤翔两人急忙痛苦道。 听闻两人如此说,朱由检扫了两人一眼,问道:“是谁?” “就是大理寺少卿陈杨美此人暗示我等两人!”保定侯梁世勋急忙叩头道。 陈杨美? 朱由检听闻此言,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果然,此人仗着以前的功绩名望暗中行逆臣之事。 “来人!派人去把陈杨美给朕抓来。”朱由检喝道。 一旁的王文政急忙躬身领旨,跑步传旨去了。 一炷香时间过后,两名锦衣卫便抓着陈杨美走进大殿。 此时,陈杨美昨晚挨了二十大板,身体早已经被打垮了,他连行走都困难,被两名锦衣卫直接夹着一路过来。 扑通一声,锦衣卫把陈杨美松开,然后两人退到一边。 此时,陈杨美没有了往昔夸夸其谈的风流模样,只有满脸惶恐,面如土色。 朱由检扫了此人一眼,冷声道:“知道朕为何抓你过来吗?” 陈杨美被朱由检冷漠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急忙艰难的趴在地上,不住的叩头,“臣……臣……臣!”此时,陈杨美又惊又怕,身体颤抖不止,已经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了。 很显然,陈杨美已经感受到朱由检内心强烈的杀意。 故此,陈杨美整个人恐骇欲绝了。 “陈杨美,你身为大理寺少卿,审案本应该如秤一般做到两头公平,不徇私枉法,不包藏祸心,不偏不倚,做到八个字,光明正大,执法如山。然,陈杨美!你钓名沽誉,暗中包藏祸心,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掩盖你的龌龊心思。今日,你当着朕的面,讲讲你为何挑拨他们两人?抵抗三司会审?说!”朱由检朝陈杨美冷声喝道。 第135章 呵斥(2) 陈杨美听闻陛下喝问,他脸面一僵,随后,趴在地上磕头道:“陛下,臣……臣并没有挑拨他们二人,案子是他们二人自己招供的啊!当时,会堂所有人都可以替微臣作证的。” “好!既然如此,传令刑部尚书薛贞,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已经陪审官英国公三人见驾。”朱由检转身吩咐道。 王文政领旨,直接传令去了。 过了一阵之后,英国公张维贤,刑部尚书薛贞,都察院房壮丽,三人依次进入乾清宫。 等三人到齐,朱由检朝三人道:“大理寺卿陈杨美此人公堂之上,审案可如何?可看到他暗示过保定侯梁世勋,薛凤翔两人?” 听闻朱由检如此发问,三人顿时明白过来了。 刑部尚书薛贞第一个上前一步,他沉声道:“陛下,此人在公堂之上,作为主审官,刚愎自用,恣意妄为,不听从同僚的劝言随意定下案子走向和结果。可谓是一心独裁,最为可恨。” 朱由检听了皱了皱眉头,薛贞这番话没有说到点子上,让朱由检有些不悦。 一旁的陈杨美见薛贞第一个出头污蔑自己,他脸色铁青,双眼都是怒火。 当初,审案的时候,薛贞可不是这样的态度,他全程不参与,让他陈杨美一人唱独角戏。 当时,陈杨美还以为薛贞和房壮丽内心有什么顾忌而避嫌呢! 现在看来,这两人分明是作壁上观,在一旁看好戏。 如此焉能不让陈杨美恼怒起来? “陛下!薛大人说的不对!当初,臣让两位大人一起协理审问案情,不过,他们两人对臣的话表面赞同,实际上却是不问不顾,让微臣一人审理。微臣现在知晓,两人祸水东引,作壁上观,在一旁看臣的好戏呢!”说到这里,陈杨美痛哭起来,趴在地上大喊道:“陛下啊!臣的话句句属实,请陛下明察!” 说完,陈杨美一个劲的磕头起来。 朱由检耐着性子听完,随后,他转头看向刑部尚书薛贞和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两人,冷声道:“陈杨美的话,可属实?” 刑部尚书薛贞和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两人一听,都急忙躬身道:“陛下,陈杨美身为主审官,本案本应当是他主审,难道我等两人还要反客为主不成?故此,此人是推卸责任之举。” 朱由检听闻也点点头,随后,他看向陈杨美,皱眉道:“朕封你为主审官,希望你独当一面,拿出你的正义来,现在,朕看到的是,尔做事糊涂透顶,不分是非。特别是京营谋逆一案,竟然被定为普通事情,这等惊天大祸,在尔眼中都不算什么?那么,那些贪官污吏也自然在尔眼中不过是癣疥之疾,放任不管吗?” “由此可见,尔为官太过糊涂,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不明白错误!尔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罢免革职尔的大理寺卿的位子,贬为庶民。尔可心服口服?”朱由检朝陈杨美喝道。 陈杨美听闻天子的话,自觉死里逃生,他急忙连连磕头不止,一个劲的谢恩。 朱由检摆手,锦衣卫会意,直接架着陈杨美去了。 处理了陈杨美,朱由检看向仍然跪在地上的保定侯梁世勋和薛凤翔两人,朱由检朝两人淡淡道:“朕也不管尔等两人的话是否属实?朕只想知晓,尔等经过此案之后,是否吸取教训?能改过是非?” 保定侯梁世勋,薛凤翔两人听了,都心中一突,两人急忙扣头道:“臣等自然悔过,绝不再有不法之事。如果再有,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很好!希望尔等两人说到做到。”朱由检点点头,便吩咐道:“回去!闭门禁足,等锦衣卫上门核查清点。” 保定侯梁世勋,薛凤翔两人立即磕头谢恩,两人千恩万谢依依不舍去了。 等两人去后,朱由检这才让刑部尚书薛贞和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两人离开。 英国公张维贤被朱由检留了下来,朱由检朝张维贤指了指保定侯梁世勋,薛凤翔两人的折子,苦笑道:“张卿,这一定是你的主意?” “不!老臣没有这份闲心,虽然他们去求过老臣。不过,老臣还是当初那句话,认真交代问题,一切由陛下处理。这与他们的选择,与老臣毫无关系。”英国公张维贤摆手撇清关系。 “哈哈!也罢!此事情算是过去了,不提了!”朱由检笑着点头,接着正要与英国公讲其他事情。 蓦然,王文政进来禀告,前兵部右侍郎李逢节又跪在宫门外了。 朱由检听闻,眉头皱了起来。 他想了想,看向旁边的英国公张维贤,问道:“张卿,此人如何处置?” 英国公张维贤缓缓摇头道:“此等事情陛下拿主意就行。臣不适合掺和。” 昨晚,张维贤直接让家丁把李逢节此人直接驱赶出府邸,他自然是防止李逢节这种文官反咬一口,让张维贤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毕竟,天子最反感当朝的武勋武将与文官搅合在一起,没有任何天子愿意看到手下文臣和武将一副协心同力的亲密合作。 如果文臣武将同心协力合作,天子恐怕睡不着觉了。 朱由检点点头,陷入沉思,片刻之后,朱由检朝王文政道:“让李逢节去找首辅,告诉他,认真交代罪行。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王文政听了便领旨传令去了,他后脚刚刚离开,曹化淳前脚走了进来。 此时,曹化淳满脸春风,脸上都是遮不住的欢喜笑容。 “皇爷!奴婢给你道喜了!”曹化淳兴奋道。 朱由检见此,咳嗽一声道:“混账话!什么道喜了?” 由于英国公张维贤就在眼前,朱由检自然要一些脸面的。 曹化淳被呵斥一顿,不过,当他看到旁边的张维贤之后,便明白过来了。 曹化淳急忙上前给英国公张维贤施礼,“哎呦!国公爷也在,看奴婢正是莽撞,奴婢给国公爷请安了。” 英国公张维贤看了曹化淳一眼,微微一笑道:“曹公公,自家人不必客气。” “国公爷说得对!不过,奴婢在皇爷面前当然不能失礼了。”曹化淳笑眯眯道。 两人寒暄过后,英国公张维贤好奇问道:“曹公公,有什么喜事?” 第136章 抄家清单 曹化淳听闻顿了顿,笑道:“京师在罗元宾治理下,环境大变,往昔路上马粪牛粪一扫而尽,连臭水沟也被治理变成清水。咱家路上看的欢喜,故此前来朝皇爷祝贺。”末了,曹化淳朝朱由检躬身道:“这都是皇爷教导的功劳,京师百姓之福。” 一旁的英国公张维贤听了,眉头微皱,笑着直摇头道:“老夫听闻罗元宾,秦玑两人坐镇顺天府这一阵子以来,几乎搜刮了京师所有商铺,如果不是首辅压着,大理寺和刑部弹劾两人的折子恐怕能塞满大殿。” 曹化淳听了,脸色有些尴尬,他无言以对只好装着没有听见。 朱由检自然听到英国公张维贤语气中的不满,便笑着道:“怎么?秦玑可收到秦卿铺子上了?” “自然!臣如果不是看在他父亲脸面上,很想让下人教训他一顿。”英国公张维贤趁机说道。 “张卿,这命令是朕的决定,你可不准带头起坏作用。不过是十个铜板,难不成能要了你的老命?”朱由检问道。 “啊!原来是陛下的旨意,臣惶恐,以后定然照办,绝不含糊。”英国公张维贤急忙站起来躬身道。 见英国公张维贤装糊涂,朱由检也懒得点破,他示意张维贤坐下来继续谈话。 今日是押送京营一千多名叛兵去天津卫的日子,虽然朱由检调令密云卫派人押送,不过,对于善后事情,朱由检需要英国公出面平息这些人的家人。 毕竟,这关系到一千多户人家,自然不能随意草率了结了。 必须让这些人明白天子威严不能更改,也不能因为独子男丁人家断了收入来源,而家破人亡了。 张维贤明白了朱由检的意思,不过,这事情可以说非常麻烦,毕竟,需要一家一户了解情况,让张维贤感到有些头痛。 他可是国公爷的身份,焉能丢下身份去贫民一带街? “陛下,此事太过琐碎,还需要陛下派人协助老臣。”张维贤不便直接拒绝,委婉说道。 朱由检听了点点头,他沉思一番之后说道:“也好,就让罗元宾派人协助。毕竟,朕也看了,他们这些家人都在顺天府管辖之内。” 英国公张维贤急忙点点头,答应下来。他自觉一颗烫手的山芋丢了出去。 “陛下,关于成国公不知陛下如何打算的?”张维贤趁此机会,询问朱由检成国公朱纯臣的事情。 当然,张维贤不知晓朱纯臣犯了何事? 让天子大动肝火,直接下令成国府上下禁足,闭门思过。 不仅张维贤不清楚,成国公朱纯臣本人也一头雾水,猜测不已,最后求到张维贤头上了。 朱由检听闻扫了张维贤一眼,淡淡道:“怎么?他找到你头上了?” “嗯!朱纯臣这个家伙送给老臣一封信,污蔑老臣在陛下面前告他一状,害得他被禁足闭门思过。”张维贤直接道。 “呵呵!朕等他的请罪折子,一直没有消息。原来是在托关系呢?”朱由检听完冷笑一声,脸黑了下来。 张维贤见此情况,他心中有数了几分,不敢在往下多问,便找借口溜走了。 见天子如此神色,张维贤自然知晓朱纯臣所犯的事情必然惊天动地,否则,也不会让陛下如此生气失态。 由此可见,将来,成国公一脉恐怕要一跌不起了。 英国公张维贤怀着复杂的心思离开了乾清宫。 等张维贤离开之后,曹化淳从袖子之中取出抄家清单,他双手奉给朱由检说道:“皇爷,这是一夜清点的财货,皇爷过目。” 朱由检接过清单,便仔细看了起来。 金银之类有,金元宝五十个,赤金一万两,白银一百八十万两,金银器物大小二千件,折算白银下来三百余万两。 另有,铜器,玉马,珊瑚树,珍珠手串,小红宝石,大红宝石,白玉观音,白玉九如意,金玉朱翠等首饰不计其数,折算下来,白银共计一百万两。 当铺十五所,钱铺十二所,古玩铺十所,玉器铺五所。绸缎铺二十所,洋货铺子二所。里面掺和的官员商人极多,按文书筹股折算,共计一百一十万两。 另有人参三百斤,百年人参十盒。 色狐皮一千五百二十张,杂狐一万六千张,貂皮八百余张。西洋大自鸣钟十架,洋表一百余个,这些折算下来,共计五十万两有余。 另有,良田三十倾,院落六十所,折算白银一百万两。 抄三家家族财货,共计六百五十万两有余! 朱由检心中震撼,他久久不能言语。 因为,这三家都是依附在皇室的身上,在朱由检不久前看来不过是三个小小吸血虫而已。 现在看到抄家清单,朱由检头晕目眩,感觉自己太过天真了。 这不是三个吸血虫,三个内监的大硕鼠,而是依附在腐朽的皇室身上长出来的三颗种子,贪婪的吸取皇室的营养,疯狂生长起来了。 如果不拔掉,一直吸收到皇室这具躯油尽灯枯,最后反噬起来。 朱由检陷入沉思,他对这些贪婪的吸血虫越想越觉得可恨无比。 在这些吸血虫看来,或许有些本应当是他们所得到的东西,不过,在朱由检看来,只要抱着这样的想法的人,一定是贪官污吏,忘恩负义,不思恩人恩惠,只是一味地索取成功而自得的卑鄙小人。 这种人历来都是一副以为到手上的东西便是他的东西的丑陋嘴脸。 完全不知晓,如果没有他人恩惠,他焉能比别人过得好?焉能比别人成功? 难道别人都不是一个脑袋两条腿? 朱由检越想越觉得三族所有人该杀!该受到严厉的惩罚,以儆效尤。 “皇爷!皇爷!”一旁的曹化淳见朱由检久久无语,一脸怒意。 他吓得不敢出声,一直等到王文政过来示意外面有大臣求见,曹化淳这才壮着胆子开口出声。 朱由检醒了过来,他收回心神,合上了清单折子,交给曹化淳手中道:“上面金银器物都入内帑封存,其他的等朕想想再处理。” “是!”曹化淳听闻,心底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急忙躬身领旨。 第137章 方从哲到来(1) “对了!”朱由检想到人参,他吩咐道:“把十盒百年人参都带到乾清宫来。独立开一间药房,以后,药房存入名贵药材,不可与其他物品混杂了。” “是!”曹化淳听了,再次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道:“大伴,你去忙!对了,你挑几件东西出来,送给小文子,王永祚,王伴伴他们,告知他们辛苦了,朕都记在心里呢!” 曹化淳一听,急忙躬身施礼道:“皇爷,奴婢替这些孩子感谢皇爷恩典。” 一旁的王文政听到自己也有一份,他急忙跪下来磕头谢恩。 朱由检扶起王文政,朝曹化淳道:“大伴,去!” “是!”曹化淳答应一声,一脸感激开怀去了。 朱由检这才转过头,朝朝王文政道:“外面谁来了?” “皇爷!是方从哲大人求见。”王文政急忙道。 方从哲? 他终于来了! 此人到来,不知道能否给朕带来惊喜? 朱由检顿了顿,他吩咐道:“随朕出去迎接方大人。” 说完,朱由检换上一身黄袍,以示隆重,便出了御书房,朝宫门口走来。 远远的,朱由检看到乾清宫门口候着一个人影,渐渐走近了,终于看到方从哲的面貌。 此时,方从哲年过古稀,历经神宗,光宗,熹宗三代,一直深受重职,可谓是三朝元老。 虽然没有张居正这样千古名相的能力,也勉强算一代能臣了。 朱由检看中的是方从哲背后的影响力,他希望方从哲的到来,能够压制住东林一党的气焰。 常言道,以毒攻毒,文臣内部的矛盾,还需要文臣自己解决,用阉党只能让文臣同仇敌忾,火上浇油而已。 故此,朱由检继承大位之后,立即召方从哲入阁。 “陛下!老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方从哲老远看到信王迎接出来。 他心中激动不定,直接跪倒在门口叩拜。 “方爱卿!起身!起身!”朱由检紧走几步,双手扶起了方从哲。 朱由检一脸感慨道:“方爱卿今日到来,让朕心里终于安定了不少。” 方从哲见天子脸面不是作伪,他哽咽道:“老臣已经年老体衰,陛下仍然不弃,是老臣之福,老臣必然粉身碎骨报之陛下之恩。” “方爱卿,你身为三朝元老,朝堂之事每每有独特见解,朕年少时候就知晓,方爱卿是一心忠于君事,一心为民的好官。朕继承大位,焉能少了方爱卿这样的能臣相助?方爱卿,走!随朕里面去谈。”说着,朱由检邀请方从哲前行。 方从哲哪敢与天子并排而行,他急忙躬身道:“陛下请!老臣岂敢僭越?” “哈哈!方爱卿,咱们君臣一起走!”朱由检笑着迈步朝前走去。 方从哲紧随身后,等待天子问话。 路上,朱由检询问方从哲一路的感受,方从哲如实回答,一路北行,越到北方,越感受到民众艰辛,百姓艰难。 朱由检点点头,叹气说了一句道:“北方天气苦寒,不似江南繁华之地也!” 很快,朱由检一行人回到乾清宫,朱由检赏赐方从哲坐位,命令内侍献上好茶。 方从哲不卑不亢谢恩之后,便缓缓落座下来。 他这样子比孙传庭,周遇吉,黄得功这些人刚刚见到天子的模样镇定了很多。 方从哲历经朝堂高位多年,早已经养成一份镇定的气势来。 对任何事情都非常从容! 这就是历经铅华之后,勘破俗事的那种开豁心态。 朱由检心底蓦然升起一股担忧来,他真的有些怕方从哲失去了往昔强烈的为社稷向前斗志,而衰落成 腐朽之物。 “方爱卿,最近朝堂纷争不断,不知……!” 朱由检话还没有说完,蓦然,外面传来喧哗声音,好像是赵南星的声音远远传来了。 朱由检皱眉,看向不远处的王文政,王文政见此急忙撒腿跑向外面,片刻过后,外面喧哗停止,王文政跑进大殿禀告道:“皇爷!赵南星带领一众官员要闯进来。” 朱由检听了,明白过来了。 估计是今日赵南星去诏狱提人,被许显纯摆了一道了。 毕竟,朱由检给许显纯的命令就是,凡是有问题的官员,绝不放过。 不过,赵南星一介白衣,竟然能穿过午门进来,正是视若皇权为无物啊! 一时间,朱由检心底愤怒起来了。 一旁的方从哲见此,自然感受到朱由检的不悦。 他不慌不忙朝朱由检深深一礼,说道:“老臣刚刚入京,就听闻赵南星此人忤逆之事,此人性格越来越偏激,做事狂悖,毫无章法。老臣以为,这样的人应该闭门思过,不能出入朝堂了。” “方爱卿说的极对!无奈是朕也没有封他为官,他已经奔走串联了。”朱由检无奈道。 “原来如此,由此可见,此人仍然没有悔过自新,忘了陛下大赦之恩。陛下,不若老夫会会此人,毕竟,赵南星此人,老夫一直与他打过交道,知道他的为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算陛下今日不见此人,明日,此人仍然会堵在门口。”方从哲缓缓说道。 听闻方从哲如此讲,朱由检想了想便缓缓点头道:“好!就依方爱卿所言。”说完,朱由检传令让赵南星一行人过来。 王文政领旨,急忙传令去了。 很快,赵南星,钱龙锡,还有刚刚被释放的满朝荐三人率领一众京官走近了乾清宫。 这些京官大多都是等待候补的官员,他们一进入乾清殿,都变得局促不安了。 “梦白兄,多日不见,汝仍然一概既往啊!”方从哲见了赵南星缓缓出声道。 此时,赵南星也看到了方从哲,两人眼神一对视,脸上都露出复杂之色。 听闻方从哲问话,赵南星淡淡一拱手说道:“原来是方大人,草民见过方大人。” “梦白兄,尔仍然一副视他人为无物的无礼举止,难不成代州一行,仍然没有留给梦白兄一些感悟?”方从哲皱眉道。 赵南星一听到代州两个字,他心底蓦然升起一团浓浓烈火,双眼射出一道寒光来。 “方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南星冷漠道。 第138章 方从哲到来(2) 方从哲自然感受到赵南星这一变化,他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叹气道:“或许老夫总是往好的地方去想,现在看来,老夫还是想错了。”说完,方从哲缓缓摇头,一脸的惋惜模样。 赵南星见此,沉声道:“方大人的运气一直很好,仕途平坦,一向不食人间烟火,哪里知晓地方小吏的可恶?” 说完,赵南星不再理会方从哲,他转身朝朱由检深深一礼,躬身道:“陛下答应草民的事情,为何事后反悔了?” “哦?是怎么回事啊?”朱由检装着糊涂故意问道。 “陛下,草民奉命去诏狱带人,只提出满大人他们几人,剩下的直接被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拒绝。草民已经告知陛下的圣谕,不过,许显纯拒不奉命。还请陛下明察。”赵南星沉声道。 “原来如此啊!赵爱卿带出几人?”朱由检看向赵南星的身后一众官员,他皱着眉头问道。 “八人!”赵南星沉声道。 “哦!让他们出列!”朱由检吩咐道。 朱由检话音一落,满朝荐一脸视死如归头一个站了出来。 其他七人颤颤抖抖,满脸惶恐也依次出列。 朱由检认真看了这七人,做到了心中有数。 这七人便是许显纯所说的内应,愿意投诚锦衣卫,做锦衣卫的耳目。 朱由检环视一圈后,朝赵南星道:“赵爱卿,可见你并没有白走一趟啊!这不?带出了这些人!是!朕曾经答应过你,让你今日带人出诏狱,不过,朕的意思是清白之人。至于做过伤天害理,贪赃枉法的官员,按例,要交给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司会审。”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难道赵爱卿认为,他们这些人能法外开恩吗?让朕绕过这些犯罪的官员?这样,朕岂不是成了千古昏君了?而赵爱卿此举,恐怕难逃天下百姓痛骂!” 朱由检一顿话,让赵南星哑口无言,一时间愣在当场。 这时,满朝荐双眼微眯,他蓦然出声道:“陛下,锦衣卫断案向来是屈打成招,人进去不死也脱一身皮,这些官员进入诏狱是屈打成招,被逼无奈承认罪行,还请陛下明察。” “哦!屈打成招?不死也脱一身皮?满朝荐啊!朕问你,你刚刚从锦衣卫出来,朕怎么看上去精神十足,而且,身体好像胖了不少,看样子在锦衣卫吃的很好啊!尔语言自相矛盾,朕看来,尔还是没有一丝悔过之心。来人啊!”说完,朱由检喝道。 随着朱由检话音一落,一群亲卫从外面冲了进来,直接围住赵南星这些官员。 “把此人给我驱逐乾清宫,押到通政司,让通政司传令各地,此人恶贯满盈,造谣是非,颠倒黑白,即日起,贬为庶民,永不录用。”朱由检命令道。 “是!”亲卫听了,直接抓起满朝荐朝外面走去。 满朝荐还想开口乱喷,可惜,亲卫已经有了经验,直接撕下满朝荐的一段布袍,堵上了满朝荐的罪。 “呜呜呜!”满朝荐呜呜呜的的远远去了。 一旁的赵南星目睹这一切,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赵南星万万没有想到,天子蓦然发怒,直接惩罚了刚刚出狱的满朝荐。 赵南星有些求情,不过,他实在是找不出理由。 毕竟,刚才天子的话说得明白。 而且,天子所说的是实情。 锦衣卫并没有严刑拷打,也没有逼供,否则,满朝荐不会刚刚出诏狱就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天子面前。 这种情况,是诏狱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同时,这让赵南星感到了不可思议。 “尔等进入锦衣卫诏狱,可受过严刑逼供?屈打成招?”朱由检看向投诚的七人。 这七人都急忙连连摇头否决,大家都一脸的惊慌之色。 朱由检点点头,这才转身朝赵南星笑着道:“看!赵爱卿,满朝荐此人实在是可恶,不值的让赵爱卿出面救他啊!” “陛下!草民以为,既然要准备三司会审,为何一直把他们关入诏狱?而且,不能任何人探监,这是为何?”赵南星质问道。 “哈!这是锦衣卫的最新条例,朕知晓的。等锦衣卫核查清楚之后,定然交给大理寺和刑部,大案子三司会审,小案子让大理寺直接审判。赵爱卿,这种事情,就你不要管了,毕竟,赵爱卿职务,内阁还没有定下来,赵爱卿以一介白身身份插手朝堂大事,会引起众官反感,朕已经收到了不少弹劾的奏折了。”朱由检淡淡解释道。 见天子说的话滴水不漏,赵南星仍然不甘心道:“陛下,请问什么时候结束对他们的关押。” “大概很快!这事情朕要询问许显纯,再回答赵爱卿。”朱由检含糊道。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而且,折了满朝荐这个人才,赵南星心有不甘,他沉默起来暗中思虑下一步。 赵南星发现,这时候,在率领后面的京官逼宫天子,已经用处不大了。 毕竟,这些都是等待候补的官员,天子一怒之下,把这些人都打入监狱,朝堂仍然可以运转。 而这些人真被打入监狱,想出来就不容易了。 前边的督察御史,六科言官就是例子。 故此,赵南星只能想其他办法。 不过,这是什么地方? 朱由检岂能让这些人胡闹下去,见赵南星已经无话可说,朱由检淡淡道:“赵爱卿,事情你也知晓,带人下去!朕还要批改奏折。” 听闻天子下了驱逐令,赵南星只得躬身施礼道:“草民遵旨。” 身后的一众京官见此,都急忙朝朱由检躬身施礼,随后,跟着赵南星缓缓退了出去。 等这些人离开,朱由检长叹一声道:“哎!局势艰辛,仍然有人醉于内讧,不是社稷之福也!” 这话自然是朱由检说给旁边沉默的方从哲说的。 方从哲自然意会,他急忙躬身道:“陛下无需丧气,赵南星之流,不过是癣疥之疾,真正对大明威胁的是来自东北的建奴。老臣认为,只要控制辽东局势,天下安也!” “方爱卿说得对!不过,如果辽东局势崩溃,建奴攻到紫禁城之下,这该如何呢?”朱由检缓缓问道。 第139章 方从哲到来(3) “这……?”方从哲没有想到天子竟然第一个考题便是这般询问,让他心中准备的一切都付之东流。 建奴攻入紫禁城城下? 有这种可能吗? 难道辽东几十万军队是摆设? 方从哲自然认为天子这番话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 当然,他不能这样露骨的讲出来,而是委婉道:“陛下,老臣认为,此事极可能不会发生。毕竟,辽东将士在无能,也不会如此不堪作战。” “错!谁能保证后面的事情不发生呢?” “谁有能想到,当初建奴竟然打败李成梁,以及杨镐而成了气候?” “有谁能想到,我大明连失沈阳,锦阳之重地?”说完,朱由检朝方从哲淡淡道:“方爱卿,你能保证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吗?” 天子连续三问,让方从哲顿时哑口无言,一时间难以接过话题。 朱由检不再看方从哲,他望向窗外,淡淡道:“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以建奴围困京师而准备。当年的土木堡之变,已经于少保的京师保卫战,朕虽然不想经历,不过,世事难料啊!朕必须要做长远的打算。毕竟,京师几百里之外,出了山海关,就是战场。朕就在战场边缘,京师不是安全之所,而是随时都可能陷落敌人之手的危城。” 方从哲听闻之后,他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了。 事实正如天子所料,京师本来就是在战场不远处。 九镇防线后面就是京师重地! 有道是大明天子牧边,这话可不是戏言。 而是成祖起,定下的国策。 大明历代天子都严格遵守着! 故此,京师之重,重于泰山。 而自己刚才的想法,无疑是在南方呆久了,而忘了两国交战的冷酷和惨烈。 “陛下,臣惭愧!相比于陛下,臣自愧不如。”方从哲深深一礼,恭敬道。 此时,虽然他方从哲已经年过古稀,一只脚踩入棺材之中,不过,他方家还有后人,他方家庄人多势众,万一建奴破关,首当其中的便是京师郊外,方从哲家族的方家庄。 朱由检微微摆手,他淡淡道:“朕不过是看奏折看多了,才有这想法。”说完,朱由检朝方从哲道:“方爱卿,朕希望你记在心中,我等将来国事就是以保卫京师为战略目标,以支持辽东为首要任务。” 方从哲听闻后,他急忙点头躬身道:“老臣记下陛下教诲,必然不折不扣执行。” “很好!”朱由检点点头,随后朝方从哲道:“方爱卿,至于你儿子方世鸿再次犯事,朕已经把他交给亲卫营管理,方爱卿无需挂念他的安危。” 听闻天子这句话,方从哲心底终于一块石头落地了。 他急忙擦了额头冷汗,朝朱由检躬身苦笑道:“陛下,都怪老臣疏于管教,让犬子再次闯祸,老臣心中有愧啊!” 方从哲说这话的时候,他真的是满脸羞愧之色。 当初,在万历四十六年,他儿子方世鸿已经牵连到妓女死亡一案,而被众官弹劾。 幸好神宗压了下来,方家这才平安无事。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方世鸿早已经迈入中年,没想到又犯了大事,让锦衣卫抓走,故此,方从哲接到天子加封入阁的消息和儿子被锦衣卫抓走的消息,方从哲二话不说急忙往京师赶来。 按方从哲的资历,他有资格拒绝天子下诏启用,毕竟,他方从哲神宗时候,就是内阁大学士,首辅,而且,到后来,神宗末年时候,内阁只有方从哲一人大学士,是名副其实的独相和首辅。 这样的资历,现在内阁大学士施凤来,李国普,崔呈秀,这些人都是方从哲的晚辈。 当然,首辅秦士文也不例外,不过,秦士文以军功着称,走的是另一条道路。 如今,让方从哲挤进后辈一行队伍之中,方从哲自然心里极为拒绝,不过,考虑到儿子方世鸿的前途。 方从哲还是答应了天子的复启。 毕竟,他一条腿已经伸进棺材里面了,还需要唯一的儿子方世鸿给他戴孝送终呢! 否则,方家绝后,这比杀了他方从哲还要难受! 如今听闻从天子口中听闻儿子平安无事,方从哲终于放下心来。 天子金口玉言,自然不会欺骗他方从哲,对于天子的话,方从哲还是极为信任的。 唯一不解的是,儿子方世鸿又犯了什么不赦之罪? 当然,没有见到儿子方世鸿,方从哲还是非常谨慎,不敢贸然打探消息,故此,他一回来,直接朝乾清宫而来。 “方爱卿,你觉得赵南星此人如何?”蓦然,朱由检话题转移到赵南星身上了。 方从哲顿了顿,他沉思几秒便拱手道:“陛下,臣本意为此人通过代州一行,会改变很多。然,臣想错了,赵南星是改变了很多,不过,性格比以前更加激烈,更加偏激,做事恐怕更加狂悖。故此,臣见了此人,便没有了兴趣交流。陛下,臣看来,此人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而变得如此性格了。” 听闻方从哲的分析,朱由检缓缓点头,沉思一会儿之后,朱由检道:“也罢!既然在监狱黑暗呆久了,就让他到南方晒晒阳光!”说完,朱由检不再说什么了,他朝方从哲道:“方爱卿可见过其他内阁成员?” “陛下,老臣来的着急,还未曾见面。”方从哲道。 “嗯!自然来到皇城,就应该去见见同僚,至于你儿子方世鸿,你无需担心,由于白天训练,晚上就会看到他本人。”朱由检笑着道。 “是!老臣领旨!”方从哲急忙躬身答应下来了。接着,方从哲便告退去了。 出了乾清宫,方从哲躬着的身体慢慢伸直了。 他背着双手朝文渊殿方向走去,一路上,方从哲心思回忆着乾清宫面圣的每个细节,他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他心目之中,天子还是年少时候或者信王时候的模样,如今,见了一面,特别是亲眼目睹天子处理赵南星率众逼宫这一幕,方从哲心底感到做梦似的,难以相信。 因为,少年天子处理事情之老道熟练,不亚于活了很多年的老狐狸。 从刚才的事情来看,少年天子可谓是天资凛然,手段必然非同一般。 第140章 余波 顺天府,东直门大街。 这条大街是顺天府最繁华的地段之一,这里商铺繁多,人流川流不息,商铺里面的商品更是琳琅满目,覆盖南北所有品类,这里,有北方流行皮毛,烈酒,这里也有南方名茶,精致糕点。 南北客商来往,从清晨一直到天黑,东直门大街人流从来没有断过,同时,由于是主街道,故此,道路从没有被堵塞过。 然而,在东直门大街上的三元当铺,今日被街坊百姓围了起来,大家举着手中的当票大喊大叫,一脸愤慨之色。 人数将近达几百人,很快把东直门大街堵住了。 让东西来往的行人和客商都一脸的焦急,可有无可奈何。 这几百人都在围攻三元当铺,大家义愤填膺,每个人双眼都是通红的。 涂家,李家,张家出事的消息自从清晨开始从罗锅胡同传开了,这三家主人都是皇宫大内的头头,很早传出要出事,而今,三家终于被抄家,很快,京城所有有关联的人都已经知晓。 大家对此忌讳如深,不敢贸然评论。 然而,京师百姓听闻风声,都急忙找到当票,去涂家,李家,张家三家当铺去取当物。 不仅是当铺,还有钱铺,绸缎铺等凡是与三家有关联的铺子,都被人围堵上了。 三元当铺,涂家,李家,张家三人自然是大股东,如今,三家所有人被缉拿打入诏狱,这就让其他股东人员都吓到了,都躲了起来。 主事者都躲了起来,这让当铺,钱铺等生意自然无法开展,故此,关门了不少。 然而,一关门,让街坊百姓顿时惊慌起来了,大家一传十十传百,都听闻了三家出事,都过来挤兑物品了。 这让当铺掌柜的顿时感到头大,只好慢慢托着兑现进程,上报股东。 客户提前赎回自己当下的东西,当铺自然没有理由拒绝,这生意也不会亏本,唯一受到影响的是其他生意。 比如绸缎铺,玉器店,古玩铺等,这些顾客听闻涂家出事,都过来讨要供货欠款,数量极大,一时间难以周转起来。 故此,很快,这些铺子生意受到影响,直接被债主堵住门口,不能营业了。 同时,这引来街坊百姓围观,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很快,街道也被堵塞了。 这种情况,很快被街上训练的衙役发现,便上报了顺天府府丞罗元宾。 罗元宾自然接到了不少禀告,同时,也接到了状告三家铺子的状纸。 对于此结果,罗元宾昨夜已经预料过,他已经请示过圣谕,故此,一见事情发展的差不多了,罗元宾直接派衙役去把躲在暗处的三元铺子其他股东抓来,另一方面,他派顺天府衙役直接去各处的铺子,贴上公告,告示百姓这些铺子已经被皇室接管,三日后正常营业。 这个告示一出,同时,加上顺天府的大印,很快,这场挤兑风波直接平息下去了。 很显然,百姓都知晓三元铺子的底细,背后自然是银库太监涂文辅,内宫监李掌印,惜薪司张掌印三人。 如今,三家虽然被打入诏狱,不过,有皇室接收,这保障无疑更加安全了。 既然安全了,众人也息了盲目挤兑的行动。 毕竟,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整个天下都是天子的,天子还能少了他们的东西? 顺天府,罗元宾已经把所有股东召集在顺天府后堂,他黑着脸训斥众人。 “尔等想干什么?俗话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尔等只是出银子投资,没有过多深度掺和,锦衣卫不捉拿尔等,已经证明尔等没事了!为何都躲起来?” “实话告诉你们,铺子必须开张!同时,三家的股份都并为一齐,等本官请示陛下之后,派人来管理。尔等只需分红便是了。” 忽然有人开口询问,将来大股东是天子吗? 罗元宾皱眉,冷笑道:“想什么?天子是何等人物?岂会在意这些秽物?” “天子是因为下面奴才太过贪婪,竟然把手伸到天子的内帑之中,这种奴才,天子还要他们干什么?当然是严厉惩罚了!本官警告你们,以后做事注意分寸,否则,他们三家就是尔等的将来下场。” 忽然有人开口可否退股。 罗元宾冷声道:“当然可以,等事情平息下来,各位随意就是了。” 罗元宾讲了很多,终于让众人安心下来,这些人得了他们想要的情报,便渐渐散去了。 很快,这些商铺恢复了平常,不过,上面铺子的门匾直接摘了下来,放着一个空的门匾上去,同时也红布蒙上。 只需要等天子赐名,就可以打开红布,正常营业了。 乾清宫,朱由检正在接见皇八妹乐安公主,驸马巩永固夫妇。 乐安公主由于母亲原因,一直不敢有过多的表现。 虽然她母亲李选侍曾经养育过熹宗和朱由检本人,不过,这里面牵连着后宫内斗,以至让熹宗的生母惨死,同时,李选侍曾经是移宫案的主谋,故此,自从熹宗继位之后,李选侍以至不曾待见。 朱由检登基之后,他对于李选侍的待遇仍然按照往昔惯例。 当然,他欣赏乐安公主的善良和巩永固的忠烈。 故此,准备把皇庄一部分生意交给巩永固打理。 毕竟,皇庄管事者头目必须是皇室的一份子,而朱由检在皇室成员里面能信任者,寥寥无几。 至于原因,是关系到他朱由检年少孤单的遭遇。 也只有他和皇兄朱由校两人知晓,两人因为母亲出身,年幼遭遇有些凄凉。 虽然乐安公主母亲是李选侍,不过,她没有继承母亲的泼辣和狠厉作风,而是心怀善良,处处小心谨慎。 特别是与巩永固成亲之后,相夫教子,远离是非。 不过,由于巩永固身为驸马的关系,加上与朱由检表弟刘文炳交情莫逆,两人是八拜之交,常常以“刘巩”并称,两人对朝堂事情非常关心,屡次上表提出建议,同时,响应朱由检的圣令。 末年,巩永固与刘文炳同守崇文门,城破之后,阖家死节。 此时,离乐安公主刚刚去世不及半年。 第141章 廷议(1) 朱由检与驸马夫妇寒暄一阵之后,便唤来周皇后寝宫女史让她带安乐公主去皇宫见过皇后和诸位后妃。 当然,主要是让安乐公主去仁寿殿见自己的母亲李选侍。 等安乐公主离开之后,朱由检朝巩永固问道:“让你管理皇庄,你心里可否愿意?” “陛下,微臣自然愿意。”巩永固勉强挤出笑脸说道。 “哈哈!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一定也不愿意。”朱由检哈哈一笑,放声笑了起来。 巩永固被朱由检一笑,弄了个大红脸,他顿时局促起来了。 朱由检笑过之后,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朝巩永固说道:“说实话,朕也考虑过旁人,不过,朕思来想去,也只有你巩永固才能让朕放心。因为,这生意动辄牵连着几十万两银子,将来,更是上百万两的银子,故此,交给皇室其他人打理,朕实在是放心不下。” 几十万两银子?上百万两银子? 巩永固听了天子的话,他双眼顿时瞪得溜圆,一脸的愕然之色。 什么生意竟然需要这么多银子? 难不成也户部粮食有关系? 朱由检见巩永固愕然,他笑着解释道:“你以后就会知晓,现在是开始筹备阶段,朕派你和刘文耀两人管理一切。今日开始,你去城西内织局坐镇,总览皇庄任何生意。以后,朕让皇庄的各处的太监,都到你那里报道。还有,京师所有属于皇室的铺子,也都有你兼管。” “至于刘文耀,他主管皇庄外地开矿事务,办公也设在城西内织局,你们两人要协理办差,互通商业消息。” 巩永固仔细听完天子的命令,他急忙站起来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这才让王文政取出令牌和内织局官印以及任命圣旨交给了巩永固。 巩永固再次谢恩,接了过来。 朱由检这才说道:“去!去皇宫去给长者请安。” 按例,驸马来皇宫自然要给皇宫内太后等长辈请安,朱由检自然要叮嘱一番。 巩永固答应一声,躬身谢恩去了。 等巩永固离开,朱由检直接传来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等许显纯来到,朱由检把保定侯梁世勋,前工部尚书薛凤翔两人的自首清单交给了许显纯,“上面这些财货,都一分不少核查封存,交接到朕的内帑。” 许显纯听闻,急忙躬身道:“陛下放心,微臣定然保证一分不少。” “嗯!”朱由检点点头,随后正色道:“告诉查封的锦衣卫,不可对两家无礼,因为,人家是自愿上缴的,懂吗?” “是!微臣遵旨!”许显纯急忙答应下来。 “好!去!”朱由检点点头,让许显纯退下去了。 处理完这些,朱由检回想一番,蓦然觉得忘了处理一人。 这就是定西伯唐通! 唐通此人带头在整顿的时候闹事,被打入诏狱,然而,保定侯梁世勋,薛凤翔两人已经献出一切家产,一恕其罪。 唯一,唐通此人家人没有动静,这让朱由检有些纳闷。 毕竟,唐通与梁世勋两家是联姻关系,梁世勋自然不会不救唐通。 然而,唐家人一直没有动静,看如今形势唐家人好像打定了主意,不准备吐出他们所得,或许他们认定唐通问题不大,而笃行他朱由检奈何不了唐通,最后只会放了人。 这种想法,或许往昔能躲过一劫,不过,现在面对的是活了两世的朱由检,朱由检知晓后来唐通的罪行恶劣,叛国投敌,这样的人,朱由检岂能白白放过其罪? 所以,这个唐通非杀不可! 而且,一定要想好一个罪名,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想到这里,朱由检沉思下来,开始琢磨起来啦。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一炷香时间过去,朱由检便有了主意。 他决定直接把唐通打入京营叛乱行列,与李参将,王游击,阎游击三人一齐菜市口斩首立威。 “皇爷,秦大人他们一行人求见。”王文政进来,悄声禀告道。 “哦!传他们进来。”朱由检点点头道,然后思索这些人来意。 很快,首辅秦士文,次辅施凤来,大学士李国普,大学士崔呈秀,大学士方从哲,吏部尚书周应秋,刑部尚书薛贞,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通政使吕图南一行人走了进来。 众人见过朱由检之后,依次站立两边。 由于方从哲没有明确大学士排位,故此,按例,重新开始,落在崔呈秀后面。 朱由检环视众人一圈后,目光看向秦士文。 秦士文出列躬身道:“陛下,工部尚书,人选已经确定,由前吏部右侍郎徐光启出任。兵部左侍郎人选,臣等争议不下,只好来请陛下定夺。” 朱由检听完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他眉头一挑,问道:“大理寺卿呢?” 大理寺卿这个位子,朱由检本来下诏启用朱大典这个忠臣,无奈朱由检不久接到朱大典上的奏折,称身体旧伤复发,无法立即赴任,请天子另选贤臣。 朱由检也没有办法,毕竟,大理寺不可一日无人主持,他只好放出这个空缺。 “陛下,也没有确定下来。大家的意思是,上面两个位置,兵部右侍郎霍维华和辽东巡抚两人各选其一。”秦士文无奈道。 朱由检听闻皱眉起来,他想了想淡淡道:“也好!就依诸位爱卿。传令,命霍维华为大理寺卿。李邦华为兵部左侍郎,至于前辽东巡抚袁崇焕,等待下次空缺!” 听闻朱由检蓦然舍弃了袁崇焕,而换上李邦华此人,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一阵愕然。 “诸位爱卿,朕已经决定下来了,下达通政司!”朱由检面无表情道。 秦士文知晓天子这是表达对众人推脱争吵不休的不满,他无奈躬身道:“臣等领旨。” 见秦士文第一个同意下来,大家对视一眼,接着,施凤来也出列附议了。 接着便是房壮丽,吕图南,以及李国普,方从哲。 最后,只剩下崔呈秀,周应秋两人没有表态,两人见此情况,一脸的无奈之色,踌躇一番也只好出列附议。 这李邦华是东林三党魁之一邹元标的弟子,天子让他出任兵部左侍郎,这样做,还不如让袁崇焕担任呢! 毕竟,袁崇焕与东林核心还隔了一两层,然而,李邦华就不同了,他可是东林核心人物,未来的东林魁首之一。 第142章 廷议(2) 一旁的方从哲还是第一次参加廷议,见天子竟然如此简单直接,让他心底微微吃惊。 如果不是天子心有成竹,就是天子随意而决。 方从哲有些不相信天子会如此武断,那么,就剩下第一个原因了。 天子很可能心有成竹! 不过,是真的吗? 方从哲也不敢肯定!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面圣啊! 就算他有火眼金睛,也辨别不了眼下形势! 朱由检环视大家一圈之后,缓缓点头道:“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人选定下来,立即拟旨下达通政司。” “是!”首辅秦士文躬身答应下来。 朱由检这时候想到众人身上兼任的京营差事,便朝众人缓缓问道:“京营各级官员如何?追缴的银子进展如何?特别是那些文职官员和武将可有谁闹事?” 大家听到朱由检发问,崔呈秀率先出列,他躬身道:“陛下,臣的任务已经接近尾声,所牵连的官员,共计一百多名,折算下来,大概可追缴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朱由检听了,微微颔首道:“很好!告诉他们,只要如实缴还银子,朕以往不追究。当然,谁要是忽悠朕,朕必然严厉处置。到时候,休要再提什么宽恕!” 最后这句话,朱由检说的严厉,崔呈秀心头一抖,他急忙答应退了下去。 既然崔呈秀已经表态,朱由检自然看向施凤来,施凤来被分派的武官这些人,他们可是第一手参与者,朱由检很想知道,这些京营武官的选择。 施凤来出列,他躬身道:“陛下,武官牵连着有三十多名,大大小小事项折算下来,共计五十万两银子,臣已经追缴三十万两,剩下的银子,这些武官拒不缴纳。” 朱由检听了,皱眉道:“怎么?你身为内阁次辅,处置不了他们吗?不要告诉朕,你完不成任务!崔爱卿为何进展顺利?追缴银子一百五十万两,而你施凤来才勉强得了三十万两?朕告诉你,这些银子用在重建京营的事情上,没有比这重大的事情了。如果你完不成任务或者不认真对待,你这个次辅位子,还是让贤!” 说完,朱由检不再看施凤来,他朝秦士文道:“秦卿,地方上可还有弹劾整顿京营的官员?” 秦士文闻言,躬身道:“陛下,已经少了很多。臣已经下达了文书,告知京营整顿刻不容缓,让他们不要再弹劾此事。” “很好!这表明大部分地方大员也支持整顿京营,这是好事情。有了他们支持,事情也好办了!内阁拟旨,让各地方卫所挑选精干兵员入京营,人员他们自己决定,这条政令,属于自愿,不强求。”朱由检吩咐道。 虽然朱由检不想从各地卫所调兵,因为这些兵员几乎是弱鸡一般,不过,这表面政令还是需要下达的,否则,就会让地方卫所觉得朝堂忘了他们这些人。 以后,卫所改制起来,又是一阵扯皮。 “是!”秦士文领旨,答应下来了。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京营谋逆事情,锦衣卫基本查清了,罪魁祸首是定西伯唐通,参与者是李参将他们三人。这四人罪大恶极,不容赦免。朕决定,明日,拉到宣武门附近菜市口,当众开刀问斩,震慑暗中屑小,以儆效尤。”末了,朱由检环视众人问道:“各位爱卿觉得意下如何?” 按例,本朝杀头都是在西市四牌楼,这地方偏僻,人流稀少。 而宣武门的菜市口,这地方一天到晚都是人流如海,热闹非凡。 朱由检把行刑放在此地,他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震慑躲在暗处的不臣之人。 秦士文听了,皱着眉头道:“陛下,那地方人山人海,老臣怕出了乱子。” “秦卿无须担心,朕派锦衣卫,顺天府一众衙役压阵,没有人敢捣乱。”朱由检说道。 “陛下!这样做,恐怕让百姓瞠目,有违于陛下圣名!”李国普出列说道。 “无妨!杀得都是十恶不赦之人,谋逆叛乱之人!百姓想必人人唾弃,恨不得吞噬这些奸贼呢!”朱由检淡淡说道。 朱由检说完,想了想,接着补充道:“杀这些人以前,一定要大肆宣扬这些恶贼罪名,让京师所有百姓都知晓,这种人哪怕是抄家灭族也是应该的。” 听闻天子如此发狠,众臣默默吸了一口凉气。 看来,天子还是被京营动乱的事情惊到了。 心情变得激烈,这对大家来说,有点不太好。 李国普听闻,只好躬身退下了。 既然决定菜市口行刑,这必须派重臣执行这个任务,朱由检环视众人一圈,说道:“诸位爱卿,明日行刑,这个任务谁愿意接下来?” 大家听闻,面面相觑,都沉默不言了。 朱由检自然知晓大家都不想插手,他微微一笑道:“既然无人毛遂自荐,朕就点名了。”说着,朱由检目光落在刑部尚书薛贞身上,淡淡道:“薛爱卿身为刑部尚书,这事情本应是你的责任,明日,就劳烦你代表朝堂去菜市口监督执行了。” 刑部尚书薛贞听闻,他只好出列,躬身答应下来了。 天子的话说的极对,这件事情,别人有借口拒绝,他身为刑部尚书可没有任何借口。 除非他刑部尚书的位子不想坐了。 不过,要求他薛贞还是需要提一些的。 “陛下,臣希望由刑部主持,顺天府,锦衣卫无需帮忙。”刑部尚书薛贞提出他的要求。 “哦?你可知晓?菜市口人流甚多,刑部的人能压住阵脚?”朱由检皱眉道。 “陛下,臣奏请调五城兵马司兵士压阵!”薛贞躬身道。 朱由检听了,眉头微皱起来。 这五城兵马司属于兵部直接管辖,如今兵部无主,……。 朱由检正想着,忽然,王文政走到近前,他悄声道:“皇爷,王在晋大人求见。” 王在晋? 朱由检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个王在晋来的正是时候。 他缓缓点头道:“很好!请进来。”说完,朱由检站了起来。 王文政离去,很快带着一名年过半百的老者走了进来。 第143章 兵部尚书就位 王在晋身材魁梧,脸面黝黑,皱眉如刀刻一般布满额头,如果不知底细,在旁人眼中,他就像是一名老农一般,而不是赫赫有名的南京兵部尚书。 王在晋万历二十年及进士,后历官工部署郎中事、南京礼部署郎中事,福建副使兴泉兵备,湖广参议,湖广提学参议,浙江右参政兼佥事,浙江按察使,浙江右布政使,江西左布政使。 万历四十七年,三月,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山东等处督理营田提督军务。 光宗时期,进督河道,迁兵部左侍郎。 此时,辽东大战,广宁之战中,王在晋受命以任户、工、兵三部左侍郎。 熹宗二年,王在晋代廷弼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经略辽东、蓟镇、天津、登(州)、莱(州),帝特赐蟒玉、衣带和尚方宝剑。 后因与孙承宗辽东战略分歧,退居二线,被派南京任兵部尚书。 纵观王在晋一身,以文入伍,是少有知兵事的文臣。 特别他对海防深有研究,战略眼光非同一般。 “臣叩拜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在晋一进来,看到朱由检便直接参拜下来。 朱由检上前一步,双手搀扶起王在晋,笑道:“王爱卿终于到来,让朕期盼已久了!”说着,朱由检转身朝重臣道:“大家正好都在此,都与王爱卿见过。” 王在晋也自然看到大殿一众重臣,他率先朝众臣一礼道:“王在晋见过诸位同僚。” 众人回礼,秦士文上前一步,代表众臣扶起王在晋一直躬着的身体,笑着道:“民初兄,请入朝班。” 王在晋也已经耳闻是秦士文在天子面前推荐自己,他朝秦士文一礼,道:“谢秦兄指点,某就入班。”说着,王在晋跟随秦士文入了队列。 这里是乾清宫,现在是廷议,商讨国家大事的时候,天子和众臣不方便叙述感情。 故此,王在晋见过众臣之后,默默的入班了。 朱由检看了外面天色,已经快到午时。 朱由检朝王文政吩咐道:“让尚膳监准备酒宴,朕要替方爱卿和王爱卿两人洗尘。” 王文政答应一声,急忙去传令准备去了。 “王爱卿来的真是时候,兵部终于有了主事者了。朕这一阵子以来,对兵部的事情感到焦头烂额,一头乱麻,总是解决不完的事情。王爱卿,以后,兵部的事情,就需要爱卿你多加操劳了!”朱由检看向王在晋笑着道。 “臣遵旨,定然办好差事!”王在晋出列朗声道。 “好!朕对爱卿你有信心!”朱由检微微一笑,高兴道。 王在晋施礼,躬身退回队列。 “刚才,朕与诸位爱卿说到什么地方了?”朱由检蓦然问道。 刑部尚书薛贞出列,他躬身道:“陛下,明日执刑,有刑部主持,臣奏请调五城兵马司士兵压阵。” 朱由检听了缓缓点头道:“也好!就这样!”说完,朱由检语气一重,命令道:“明日,由兵部尚书王在晋,刑部尚书薛贞,顺天府府丞罗元宾三人一齐监督执刑,不可出一丝乱子。” 刑部尚书薛贞听了,心头郁闷,没想到自己变为陪官,不过,他不敢表露不满,躬身领旨。 王在晋自然也听到了自己任务,他一头雾水出列领旨了。 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 不过,王在晋是什么人?他第一天来,岂能抚了天子的脸面?他不管什么任务,直接答应下来了。 主要事情讨论完毕,众臣开始商议地方上面的事情,其中,对于山东各府弹劾山东巡抚李精白的事情,众臣分歧最为激烈。 众臣的争议都在海边沙滩之地,是否属于私人? 这个问题争来争去的,辩来辩去,一时间无解。 以秦士文为首的几人,大明禁海,沙滩本来属于公用之地。后禁海松懈,只不过被私人开垦而沦为私地。 这些沙地用来建造房舍和田地,所用不大,山东巡抚李精白动用灾民开荒,建造盐池。 这是利国利民之举,朝廷应该褒奖。 以施凤来为首几人,认为田地被开垦之后,私地就是私地,这是千古不变的法理,不能因为李精白用 建造盐池的幌子而侵吞有主的私田,此为大罪也! 由于朱由检一直没有表态,两方争执到午时,仍然各不相让。 王文政进来,悄声告诉朱由检宴席已经准备妥当。 朱由检便打断两方人的发言,缓缓道:“好了!各位爱卿,以后在辩论。”说完,朱由检朝王文政道:“传令,开宴!” 王文政领旨,传令下去了。 很快,小太监们进来,开始布置宴席桌椅,接着便是上菜。 这一阵子以来,朱由检很多次设宴招待重臣。 朱由检主要目的是用来拉拢重臣,同时,加深与众人的熟络。 上一世的清苦,只能让他与众多大臣又一层深深的隔阂,水至清无鱼,朱由检必须要吸取教训。 该施恩的要施恩,该放权的要放权! 他不能事事亲身而为,否则,就算他有三头六臂,身体也吃不消。 他需要忠臣执行他的旨意,他需要良将能够听从他的号令。 酒宴之上,大家其乐融融,一副和蔼模样。 朱由检让方从哲,王在晋两人坐在自己身边,赐了一杯酒,算是给两人洗尘了。 两人自然感激谢恩,一脸激动之色。 闲话聊了不少,很快,一桌酒菜没了,朱由检这才宣布大家散去。 众臣离开了乾清宫,自然分头回到班房办公。 王在晋身为兵部尚书,他自然要去兵部。 方从哲身为大学士,由于没有分工,他反而有些无处可去了。 施凤来走过来,朝方从哲躬身施礼道:“前辈,凤来有礼了。” 方从哲笑眯眯看着一脸恭敬的施凤来,他急忙闪到一边,拱手笑道:“施兄是次辅,老夫焉能受施兄大礼?这不是折寿吗?岂敢!岂敢!啊!” “前辈乃国之干城,德高望重,凤来岂敢不敬?前辈,里面走,容凤来朝前辈禀告朝堂事情。”说着,施凤来邀请方从哲去自己班房。 “次辅大人,不必了!首辅已经安排好了,无需劳动你的大驾。”蓦然,一道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方从哲和施凤来两人的交谈。 第144章 古道变故(1) 施凤来不用回头,从声音判别就知道是崔呈秀此人来了。 他缓缓转身,果然,看到崔呈秀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望着他施凤来。 施凤来皱眉,他朝崔呈秀问道:“秦阁老什么时候吩咐的,本官为何不知情?” 以前,施凤来谦称施某,现在,隐隐约约已经与崔呈秀等人撕破脸,施凤来也不客气,直接横眉冷对了。 “呵呵!次辅大人,首辅大人的决定,需要向你禀告吗?”崔呈秀冷哼,讥笑一番,随后不再理会施凤来。他来到方从哲面前拱手笑道:“晚辈奉首辅大人之令,早已准备好班房。请前辈跟随晚辈瞧瞧,如果不满意,晚辈再换一间。” 方从哲笑了起来,朝崔呈秀拱手感谢道:“多谢首辅大人,多谢崔大人。” “哎呦!晚辈可担当不起前辈如此称呼,还请唤晚辈名字就好。”崔呈秀急忙摆手道,一脸恭敬神色。 方从哲微微一笑,说道:“也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老夫倚老卖老,就称呼崔大人崔学士一声了。” 按例,不论年龄大小,官场都是称呼职务,方从哲称呼崔呈秀为崔学士,也算是非常恰当。 毕竟,方从哲的资历太老,如果称呼崔呈秀一个官场晚辈为崔阁老,实在是有些尴尬。 “前辈自便,晚辈求之不得呢!”崔呈秀笑道,随后,请方从哲移步去班房。 方从哲点点头,朝崔呈秀道:“麻烦学士头前带路。” “好!”崔呈秀急忙点点头,头前带路了。 方从哲迈步跟随,当他穿过施凤来的时候,方从哲停下脚步,朝施凤来笑道:“施阁老,某自有去处,无需施阁老操劳了,请自便!”说完,方从哲跟随崔呈秀不紧不慢的去了。 原地只剩下一脸变幻莫测的施凤来。 此时,施凤来越来越感受到自己在内阁的隐隐排挤,现在,他除了做一些杂事,参合一些廷议之外,他能做主的事情越来越少了。 因为,天子几乎把所有重要的事情交给秦士文,而秦士文又分配给李国普,或者崔呈秀,三人几乎包揽了所有差事,让施凤来只能坐冷板凳。 他施凤来当然暗示过秦士文,隐隐表示不满。 可是,秦士文只给了他一句话,说道:“这是陛下的分派,施阁老不满意去找陛下。” 施凤来当然不敢去找陛下询问,他隐隐约约知晓,天子不喜欢大臣反对已经定下来的决定。 同时,施凤来还有另外一层想法。 他总觉得天子不像表面一样亲近,天子心底抱有极强的戒备之心。 同时,施凤来也越来越发现,天子对待东林的态度,可谓是分两个极端。 一个是像孙承宗一样,极度信任,破格提拔。 一个是像惠世扬,满朝荐这些人,极度厌恶,严厉惩罚。 对于这种发现,让施凤来感到一头雾水,实在是难以预测天子的心思。 要是说天子对东林一党抱有厌恶之心,为何孙承宗破格提拔,同时,刚刚不久的东林核心年轻一代李邦华,也是一个例子,直接提拔为兵部左侍郎。 而李邦华不过是右佥都御史,才正四品官员啊! 哪里比得上霍维华,袁承焕两名久经官场的老将? 仅仅因为他李邦华是东林青年一代的核心吗? 施凤来一直看不明白天子所作所为。 在他看来,天子似乎没有轨迹可循,完全不明白天子到底想用什么样的官员? 远处,方从哲和崔呈秀两人身影消失在拐弯处。 哎! 施凤来长叹一声,目光收回,他背着双手朝自己班房走去。 他虽然没有事情可做,不过,仍然需要待到放班。……。 离京师四十里之遥的通州古道,一支押送队伍正在停下来休息。 这支队伍将近有五百骑兵,他们都是来自密云卫。 虽然五百人队伍不少,不过,他们要押送的人更多,几乎有一千多人。 这一千多人虽然已经被绑了一只手臂,行动受到限制,不过,这一千人以前可是京营兵油子,没有人敢大意。 故此,押送的队伍五百骑兵来回奔跑,用极强戒心看着这些将要被发配到天津卫的罪人。 古道,有一处古亭,里面有一名年轻将领正在喝酒,四周有几名护卫警戒。 这名年轻将领,身材魁梧,清秀脸庞,年龄应该不超过三十岁。 “大人,队伍里面有几个头头一直暗中传递消息,我们是不是?”一名把总来到这名年轻将领面前,低声问道。 这名把总的意思是直接砍头,以防中途变故。 带领这支骑兵的队伍的年轻将领是一名千总,他不久前与兄长从辽东战场调到密云卫。 这让他们兄弟两人非常不满,因为,他们已经习惯在辽东战场厮杀,习惯了与同伴待在一起。 不过,天子的调令,无人敢违背,两人只好满怀委屈入驻密云卫。 这个差事,本来是天子下令交给他的兄长任务,只因为兄长乞假回老家去了,总兵便把任务交给了他曹文耀。 对于押送犯人这种差事,曹文耀甚为不满,不过,军令大于天,虽然心怀不满,还是带领队伍出发了。 一路上,曹文耀反复检查了这些京营的叛兵,同时,也打探到他们这些兵为何被发配的原因。 结果,让曹文耀心底同情的心思直接没有了,只有无趣和郁闷。 这些人都是将领的家丁,说的好听些是完全是将领的亲卫,说得难听些,这些人都是心狠手辣的军队刽子手。 他们一心听从自己主子命令,杀起曾经战场的同伴也毫不手软。 曹文耀跟随兄长在辽东战场历经百战,见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可以说,非常明白这些人的底细。 “派人暗中监视,如有异常,立即就地格杀无论。”曹文耀淡淡道。 “是!”把总领命,飞身上马去了。 曹文耀仍然坐在古亭喝酒,同时,也不时啃几口干粮。 现在是午时三刻,阳光正浓,而且,是吃饭的时候,曹文耀自然没有急着让队伍前行。 在他计划里面,从黎明到天黑,能走八十里就是最好的了。 曹文耀不紧不慢的吃着干粮,蓦然,一道急促的马蹄声音由远而今,这让曹文耀眉头微皱起来,他放下干粮,目视远方。 第145章 古道变故(2) 远处,一名身穿短袍的壮汉拍马飞奔,渐渐的近了,曹文耀终于看清楚此人的面貌。 这好像一名上过战场的人,因为此人脸上的刀疤太过醒目,所有人见了此人都会这样认为。 曹文耀认真打量一番,他心中却是另外一个想法。 这名刀疤男子骑马穿过古亭,目光瞥了曹文耀一眼,他继续前行。 由于古道只有他一人骑马奔驰,大家目光都顺着他移动。 只见此人来到押送队伍中间位子,他翻身下马,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队伍之中某个人,接着,他直接转身,飞身上马,拨转马头,原路奔回。 曹文耀走出古亭,这时候,这名刀疤男子骑马再次从曹文耀面前穿过,这时,这名刀疤男子朝曹文耀诡异笑了一下,随后,他转头双脚一踢马肚子,加快速度朝前奔去。 曹文耀眉头一挑,他从护卫背后掏出一支铁箭,随后,接过护卫递过来的弓箭,曹文耀搭箭拉弓,刷的一声,箭矢如直线划过空气,直奔骑马的刀疤男子后背。 “啊!”随着远处一声惨叫,刀疤男子从马上摔了下来,栽倒地上生死不明。 曹文耀没有理会此人,而是翻身上马,他骑马朝队伍中间奔去。 很快,他来到刚才接信的那名汉子面前,用剑指着此人喝道:“把信交出来。” 这名大汉脸色铁青,他冷声道:“这位千总大人,你杀人了!” “本千总愿意杀!尔有奈何?”曹文耀冷笑一声,随后示意旁边手下人。 两名骑兵立即下马,来到这名大汉面前,开始搜查,很快,搜出了刚才那封信。 曹文耀接到手中,他朝众人吩咐道:“严加看管,遇到逃跑者杀无赦。” “是!”众骑兵领命,严阵以待。 曹文耀抽出信,扫了一眼,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京师来消息,这些人的主子将要在菜市口斩首示众。 不过,为什么有人要给这些犯人传递消息? 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图谋不成? 曹文耀心思动了起来,沉思一番后,他看了一下天色,便大声吩咐道:“出发!” 随着曹文耀一声令下,骑兵们开始在马上吆喝起来,驱逐犯人们起来前行。 这支队伍又开始缓缓前进,朝古道尽头走去。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一直到太阳落山,行了四十多里路,队伍便在离香河县不远的小镇上停了下来。 这座小镇身处古道,过往客商极多,故此,略显繁华。 曹文耀自然没有进入小镇,而是在驿站隔壁立了营寨,押一千多人犯人入内。 大帐。 “大人,属下觉得眼前队伍气氛变了,不少人暗中传递消息。其中就属那名接信的汉子最为活跃。刚才劳作扎营的时候,他几乎转遍了整个队伍。”把总上来禀告,他一脸的严肃之色。 曹文耀听闻,放下手中的兵书。 他朝把总问道:“我们骑兵气势如何?” “还勉强可以!对于这些犯人,大家都提不起精神!”把总说道。 “出发的时候,总兵是怎么交代的?把唯一的骑兵队伍派出去,就是希望我等快去快回,不可耽误行程。”曹文耀缓缓道。 把总听了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曹文耀这话中的含义。 “很简单!总兵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谋逆之人,都是该杀之人。他们既然仍然不思悔改,咱们直接动手,杀无赦!”曹文耀淡淡道。 把总听了,脸色一变,他急忙问道:“都杀吗?这是总兵大人的意思?” “不!这是天子的圣谕。路上队伍叛逆,杀无赦!”曹文耀解释道。 把总听了,擦了一把额头冷汗,他喃喃自语道:“如果是总兵大人的话,可害死我等了!还好是天子的命令。” 曹文耀不再多言,他沉思一番后,自言道:“我观小镇情况有些异常,此地好像客商也太多了。”说完,曹文耀眉头紧皱起来,随即吩咐道:“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接受外面食物,战马也如此,告诉他们,干粮吃完。随时准备战斗!” 把总听了,急忙躬身道:“某将领命!”说完,他正要出去传令,曹文耀忽然又吩咐道:“等会儿,派一队人去香河县,拿出令牌,让县令准备食物。” “是!”把总再次躬身领命,不过,他迟疑一下,探问道:“大人,是否太过紧张了?” “不!这次任务非同小可,押送的都不是一般人。万事小心为好!”曹文耀正色道。 “是!属下立即安排去!”把总点头,躬身去了。 等把总离开之后,曹文耀收了手中的书,他背上弓箭,挂上腰刀,鸟铳。出了大帐,带领一众护卫开始巡查各地。……。 在小镇不远处,有一处密林,密林连着弯弯小河,从西往东穿过这座小镇。 小河水很浅,只有半膝深的位子。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乡民们已经收拾好渔网,陆续回去了。 渐渐的,河边人影稀少,几乎看不到人了。 不过,有一处地方,这里仍然有一群人在小河里摸鱼,人数二十多人,同时,岸边的饮火升起,有人开始做晚饭。 岸边有一辆马车,一名身穿紫袍中年人坐在马车里不住的打盹,他像是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好的似的。 如果躲在白塔寺的杨清林见到这个紫袍中年人,他定然取笑一番,因为,他知晓这名紫袍中年人不是因为操劳而如此辛苦,而是一定与女人有关系。 杨清林知晓,紫袍中年人最喜欢留恋烟花之所。 “先生!先生!”一道声音传来,一名汉子朝打盹的紫袍中年人恭维喊道。 紫袍中年人睁开眼,他伸了伸懒腰,不紧不慢道:“可有消息?” “先生神机妙算!对方果然在小镇停留下来,安营扎寨。先生,按计划心动吗?”这名汉子恭维一句,随后恭声问道。 紫袍中年人揉了揉双眼,提高了精神,他缓缓道:“没有意外,自然按照计划行动。”说完,他站了起来,望着河边二十多名江湖汉子,感叹道:“希望这些人能成功!” 第146章 古道变故(3) 说完,紫袍中年男子复之坐回马车,马车缓缓移动,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这名汉子一直躬着身体恭送马车离开,一直到马车看不到踪迹,他这才站直身体,朝河边人群走去。 “铁老大来了!铁老大来了!”河边有人看到他,大喊道。 很快,这二十多人围了过来,一脸兴奋望着这名铁老大。 铁老大环视一圈,见所有人都在,他摆手示意大家安定,众人立即住嘴,等待铁老大发话。 “诸位兄弟,咱们发财的日子到了!就在今晚!事成之后,每人五十两银子。”铁老大说道。 众人一听五十两银子,大家乐得笑了开了花,都合不上嘴了。 铁老大等众人兴奋劲过了之后,他沉声道:“今夜,我等任务有些危险,不过,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只要银子足,敢把皇帝拉下马!我铁老大就是例子,你们只要跟随我,我铁老大保证,诸位一辈子荣华富贵。” “好嘞!” “好嘞!”……。二十多人高喝,一脸的激动之色。 铁老大见士气提升上来了,他大喝一声道:“来人,上酒!” 很快,有两名家丁模样青年搬着两坛酒过来,给众人开始倒酒。 烈酒入肚,鲜鱼入肠,这些人更加兴奋了。 铁老大陪着众人饮酒,过来一段时间,一人跑过来朝他耳边私语一阵。 铁老大听闻,立即放下酒碗,他大喊道:“兄弟们,银子来了!我们去行动。” 说完,他招呼众人拿起武器,率领众人离开了河边。……。 通州古道,驿站隔壁,营寨。 被押送的一千多人犯人分为十个营帐,一百人挤在里面,显得非常拥挤,几乎没有落脚之处。 此时,众人身上的锁链已经被解开,大家都有了活动的自由。 吃过晚饭之后,众人都有了精神,开始议论起来。 “听到没有?李主子,王游击,阎游击,还有定西伯唐通他们四人,都被判斩立决,明日就执行了。”有人小声道。 “是啊!没想到判的如此狠,直接砍头啊!幸好咱们是发配!” “被判谋逆,不牵连家人就是好的了!可怜李主子的家人,将来自然被刁难了。” “判得太重,老子不服气!”有人气呼呼不满道。 “不服气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杀回去?”有人讥笑道。 “哼!老子豁出去也要砍死一两个人。”……。 议论声音越来越激烈,众人心底渐渐有了不忿之情。 在营帐一处角落,这里显得有些空旷,只有五人盘在,不仅如此,五人身边还有人服侍。 很显然,这五人的身份不简单。 “各位,现在怎么办?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溜了,我等要被关三年。这可是活受罪啊!老子实在是受不了。”说话的就是白天在古道收到信封的那名汉子,身份是一名千总,人称李千总。 他满脸煞气,忿忿不平。 此人是李参将的心腹,而且还是李家族人,京营叛乱之事,几乎由他串联,如今,李参将将要砍头,他自然难以容忍。 “能逃得了吗?未来如何走?没有人接应,我等举事,只会是死路一条。”四人之中,其中一人冷声道。 “放心!外面有三拨人接应我等,只要出了营寨,我等便是自由身,如龙入海,无人管的住。”李千总解释道。 这四人听完李千总的话,脸上都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李千总知晓这几人的心意,他压低声音,继续道:“而且,此事情过后,还有人为我等善后,等几年过后,我等再换个身份,一样的逍遥。” “对方是什么人?可靠吗?”有人惊异问道。 “是大商人,他们需要我等的力量,出去之后,给他们做事,每人一年五百两银子。”李千总低声道。 五百两银子? 四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李千总仍然继续道:“而且,送院落,送女人,送仆人,一切应有尽有。诸位,事不宜迟,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想想,三年苦役,到头来恐怕是死人了。” “可是,我等怎么才能逃出去呢?毕竟,有骑兵。”有人担忧道。 “无妨!我等让大营乱起来,趁机夺了这些人马匹,带领跟随者离去,带的人越多越好。”李千总说道。 其他四人听了,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起来。 他们愿意逃离,不过,不能保证下面这些人跟随他们一条心了。 李千总自然明白大家的困境,他沉声道:“挑起事情来,让大家到时候只能跟随我们离去。”说完,他压低声音,私语一番。 听闻了李千总的主意,四人脸色变幻莫测,一脸的犹豫之色。 李千总皱眉道:“还在犹豫什么?难道尔等最后落到死才知道后悔吗?诸位,大丈夫在世,焉能顾虑太多?我等做大事的人,不能被琐事绊倒,失去的,只有成功了,一切都复归来。” “好!老子豁出去了,同意!”一人语气发狠道。 “好!也算我一个!”有一人点头,脸面阴沉。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都重重点头,“人死灯灭,我等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干了!” “好!都是老兄弟,我老李没有看错四位,放心!由我老李在,荣华富贵少了不了诸位兄弟!”李千总高兴道,一脸的豪情。 五人决定下来,就开始准备行动了。 片刻过后,很快,有一个营帐乱了起来,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 所有营地都乱了起来,无数人冲出营帐,开始拿武器攻击看守士兵。 曹文耀接到禀告,他直接吩咐五百人骑兵上马,准备战斗。 等曹文耀集合队伍完毕,蓦然,营门一声炸响,紧接着,连二连三炸响传来,营门亮如白昼,火光四射。 “大人!不好!有敌人接应!”把总惊慌道。 曹文耀飞身上马,他瞅了一眼营门,淡淡道:“准备!” 随着曹文耀一声令下,三百骑兵分成前后两派,站在中间位子,众人手中的腰刀举起,准备战斗。 而骑兵前排五十人已经站立一排,手中的火绳枪瞄准了营门。 另五十人站立后排,手中的火绳枪瞄准了营帐出口。 第147章 古道变故(4) “冲啊!冲出去杀死这些杂兵,为泽袍报仇啊!”李千总在里面营帐大喊,一脸的疯狂之色。 此时,他脑海只有一个想法,就杀出去。 一众叛兵已经被李千总的阴谋得逞,众人义愤填膺,朝门口冲了出去。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一道道枪声。 “砰砰砰砰!”外面火绳枪响起,不少人惨叫连连,摔倒地上,其他人吓得直接退回营帐,大家再也不敢往外走半步。 随着火绳枪的射击响声断断续续传来,让众人渐渐清醒过来,他们这次举动貌似是第二次谋逆之举。 所有人都面露痛苦绝望之色,一时间没了主意。 与此同时,营门已经被人用火药炸开,很快冲进来三波黑衣人,这些人动作迅速,一瞬间冲到曹文耀队伍不远处。 “放!”曹文耀冷静喝道。 “砰砰砰砰!”前排火绳枪响起,很快,冲在前边的黑衣人惨叫声不断,栽倒地上,绝气而亡。 “放!”曹文耀仍然喝道。 前排一百五十名骑兵手中的箭矢直接划过黑夜空间,直接射向这些微微呆滞的黑衣人。 “啊啊啊!”惨叫连连,有一排黑衣人死伤无数。 很快,冲进来能够站立的黑衣人已经只有稀稀拉拉的人影了。 “放!”曹文耀再喝道。 “砰砰砰砰!”火绳枪再次响起,这一次,黑衣人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七八名人影朝后面逃窜。 不过,与此同时,骑兵队伍的一波监视射了过来,又有人栽倒地上,只有两名黑影背后插着箭矢,逃出了营门。 “派一队人打探情况,不得离开营寨五百米。”曹文耀喝道。 身边的把总领命,他亲自带领十名骑兵朝营门追了出去。 曹文耀这才转过身体,朝里面的营帐看来,随后,他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十座营帐门口地上倒了不少人,这些人捂着身体惨叫连连,一脸的痛苦之色。 十座营帐后面便是驿站高大的围墙,曹文耀也不怕这些人从背后逃走,所有,他直接派兵堵住了营帐所有出口。 “朝里面的人传话,愿意投降的举起武器出来,蹲在广场上。”曹文耀吩咐道。 下属领命,传话去了。 很快,渐渐的营帐里面有人壮着胆子举手出来,自觉蹲在广场上。 曹文耀见此,便分拨派人去十个营帐传话。 一炷香时间过后,一千人队伍已经出来了几乎一半人。 这时候,把总带领十名骑兵从外面回来了,他低声道:“大人,外面没有一丝动静,两名敌人逃出去之后,不见踪迹。属下想,恐怕有人接应他们。” 曹文耀想了想,吩咐道:“无需多管。这个案子上报,会交给刑部大理寺的人处理。” “是!”把总点点头,不再多言了。 曹文耀扫视了出来的队伍一眼,他冷声道:“还有一半人躲在里面,难道他们想造反不成?来人,去警告他们,不投降者,连累家人,将要灭族!等他们半柱香时间,不出来者,全部杀无赦。” 把总得令,传话去了。 很快,又有一半人哆哆嗦嗦跑了出来,直接跑到广场蹲了下来。 曹文耀见差不多了,便下令围攻。 两排一百多名火绳枪开道,后面有骑兵压阵,众人朝营帐围了起来。 营帐之内。 李千总五人脸色惨白面如死灰近乎昏厥,他们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失败了。 特别是李千总,他心里更是难以承受。 接应的一方,曾经传话告诉他,在小镇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举事,就会立马有人接应,有十足的成功机会。 故此,李千总下了决心,走上一条不归路。 然而,让他没有预料的事,对方接应之人如此不堪,而且人数如此少! 同时,对方说的计谋在那里?援兵又在那里? 这难道是空头承诺吗? 一时间,李千总自觉自己糊涂透顶,当时,鬼迷心窍答应了条件,而现在人家见势不妙,已经把他抛弃了。 稍稍认真思索一下,对方的说法漏洞极多,大明之大,除了敌国,可有哪方势力敢收他们这些叛兵? 可惜,他李千总当时被一箱银子迷了双眼,一心只想着未来的美景而忘了凶险之处。 “姓李的,你真是害了我等啊!”四人其中一人见事情不妙,他脸色阴沉可怕,瞪着李千总恨不得吞噬了。 其他三人也是如此,一脸的煞气。 李千总这时候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哈哈大笑起来,朝四人讥笑道:“尔等现在后悔了,当初,你们可是积极得很啊!” 四人听闻,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们对视一眼,都有了主意。 李千总见此,知道四人的打算,他往后面退了几步远,神情颇有些复杂,戒备道:“怎么?想让老夫当替死鬼?” “对!只有你死了!我等四人或许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其中一人低吼,他第一个朝李千总扑来。 接着便是其余三人一齐围攻上来了。 四人团团围住李千总,让李千总无处可逃。 不过,李千总的心腹们自然不放弃主子,二十多人从门口撤回,前来相助李千总。 而其余四人人心腹们见此,也都纷纷加入战团。 四人心腹人数自然比李千总他们多了四倍之多,人数将近一百多人,李千总这一方很快被压制难以抵挡。 “兄弟们!我等被姓李的陷害了!杀了他们,一个不留!”四人大喊,愤慨自己。 心腹们领命,都扑了过去,不再手下留情。 李千总前面一个一个人倒下,绝气身亡,让李千总脸面一阵抽搐,当一滴鲜血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朝外面大喊道:“曹将军,快来啊!要杀人了!” “无耻之徒!”四人一齐痛骂,恨不得掐死李千总这个混账东西。 随即,四人下了死令,要杀了李千总,不留活口。 很快,李千总身边只剩下三人护着,剩余之人,全都倒地而亡。 “狗贼!去死!”四人大喊,一齐动手朝李千总要害而来。 就在千钧万发之际,砰砰砰,后来传来三声枪声,很快,三人被击中,惨叫一声,滚到一边去了。 第148章 派人(1) “投降,否则,杀无赦!” 冲进来的曹文耀骑兵们喊道,一脸的煞气。 里面这些人见势不妙,都乖乖的蹲下投降了。 很快,骑兵们冲了进去,用绳子捆住了最后一批抵抗者。 李千总被捆绑住,他看着地上三人倒在血泊之中,他哈哈笑了起来,“奇妙啊!命运真的奇妙!尔等三人竟然比老夫先走一步了。” 最后一名躲过死神的汉子咬牙切齿瞪着李千总,恨声道:“姓李的,你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不用生气,你也一样的!”李千总哈哈大笑,他整个像是疯了一般。 所有人被押到外面,曹文耀命令把总连夜审讯。 最后,事情水落石出。 有证据表明外部势力介入,乘机打劫。 李千总等人也痛痛快快承认了。 曹文耀不敢怠慢,连夜写了密折,命令护卫加急朝京师禀报。……。 京师,天色已黑。 内阁除了留在值守的李国普之外,都已经放班回去了。 李国普一人独守文渊阁,他已经习惯了。 吃过简单的晚饭之后,李国普坐回班房,仍然不知疲倦批阅审查下面各地上报的折子。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过了两炷香时间,蓦然,外面传来急促的奔跑声音,接着,一名行人司行人跑了进来,大声道:“阁老,二百里加急文书。” 李国普一听,脸面严肃下来,他急忙接过来密折,拆开泥封在灯下仔细观瞧。 扫了两遍,李国普合上密折,他吩咐道:“让传信者待在原地好生休息,说不定天子召见。” “是!”行人急忙躬身去了。 李国普离开了文渊殿,直接朝乾清宫走来。 自从天子登基之后,皇城内城没有了闭门一说,只是加强了宫门防守,内阁大臣有事仍然可以进宫面圣。 李国普花了半柱香时间,这才来到乾清宫。 此时,乾清宫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李国普知晓,陛下仍然没有休息,或许正在处理事情。 知会小太监通报,李国普稍等片刻,便被传见。 一进大殿,李国普看到了首辅秦士文,以及顺天府府丞罗元宾,还有罗元宾的下属,秦士文的儿子秦玑三人正站在那里。 “臣见过陛下!”李国普上前施礼,接着递上密折,躬身道:“陛下,二百里加急,押送京营叛兵队伍出了一些事情。” 朱由检一听,眉头一挑,一脸的惊讶之色。 王文政急忙上前接过密折,交给朱由检。 朱由检打开一看,他仔仔细细看了三遍,这才合上了密折,让王文政转交给旁边的秦士文。 “传令的人在何处?”朱由检朝李国普问道。 “陛下,正在承天门外休息等候。”李国普回禀道。 “传见!”朱由检吩咐道。 王文政领命去吩咐寻人去了,很快,一炷香时间之后,人被带到乾清宫。 此人是曹文耀的身边心腹,他面见天子,整个人又激动又局促不安,一进大殿便纳头便拜,叩拜大礼。 朱由检打量一番此人之后,笑着走上前扶起此人,望着此人笑眯眯道:“朕知晓你们曹将军是个人才,你也不错。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给朕讲讲!” 这名士兵连连点头,随后,结结巴巴的讲了事情经过,由于刚开始太过紧张,有好多话朱由检没有听明白。 不过,后面发生的事情,朱由检倒是听明白了。 等这名士兵讲完,他一脸的满头大汗。 朱由检也没有打趣此人,他想了想朝此人道:“回去告诉曹家兄弟,朕把他们两人调到密云,是让他们建功立业,要每时每刻不要忘记训练队伍,不得松懈。” “是!”这名士兵急忙磕头领命。 朱由检转身朝王文政吩咐道:“带他出去休息!赏十两银子。” 王文政听了,便领旨带领这名士兵去了。 随后,朱由检看向李国普问道:“李爱卿,此事显然不一般啊!竟然有人打主意到这些叛兵身上了,李爱卿,说说你的看法!” “陛下,臣觉得,此事定然有暗中势力插手,一定要插个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势力?又有何目标点?他们想做什么?都要查清楚,臣建议派刑部高手去通州走一趟,仔细梳理线索,找出蛛丝马迹,巡查可疑人员。”李国普沉声道。 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对策,故此,天子一问,他直接讲了出来。 朱由检听了点点头,他沉思一番后,自言自语道:“还有李逢节府邸师爷这个案子,锦衣卫竟然在涿州失去了追踪线索。由此可见,此案也不简单。朕觉得两个案子都牵连到京营,必然有关联。” 说到这里,朱由检朝李国普问道:“刑部可有什么破案高人?” 李国普听闻,他沉思一阵子后,躬身道:“陛下,要说断案第一高人,我大明非此人不可。” “哦?是谁?”朱由检惊讶问道。 刚才的话,他不过也是随意一问罢了。 哪知道李国普还有如此说法! “陛下,不是旁人,而是被世人称呼的续海瑞之后的袁青天袁可立。”一旁的秦士文出声解释道。 他已经看过密折,对于上面的内容也微微有些惊讶。 有势力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然敢搅动天子的京营部队,可谓是狼子野心,罪不容赦。 当然,秦士文笃定背后势力可能牵扯到建奴和漠北部落,因为,也只有敌国势力才如此嚣张。 袁可立? 朱由检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后世世人皆知古代有十大断案高手,号称青天人物。 海瑞和袁可立两人名列其中啊! 不过,袁可立是他朱由检用来对付建奴的,而不是用来破案子的。 “朕也耳闻,不过,袁爱卿此人,朕另有重用,让他审理此案,是大材小用,太过浪费袁爱卿的才华。”朱由检缓缓道。 说完,朱由检朝李国普道:“袁爱卿的弟子可否断案?” 李国普闻听此言,他一头雾水道:“臣未曾听闻,也不知晓陛下说的是何人?” 蓦然,李国普想了起来,他恍然大悟道:“莫非陛下说的是翰林院的黄道周和倪元璐两人?” 第149章 派人(2) “对!黄道周已经被朕派出宫外,朕说的是倪元璐这个人,他已经在翰林院做编修多年,应该外放了?”朱由检淡淡道。 “是的!已经做了五年编修,按例该擢升了。”李国普回禀道。 朱由检听闻点点头,朝秦士文道:“朕想派此人查案,不知道倪元璐可否胜任?” 秦士文想了想,拱手道:“陛下,老臣同意。” “好!明日让他立即出京,朕会派锦衣卫协助他。”朱由检定下了此事。 事情已经决定,李国普正要告退。 朱由检却说道:“李爱卿来的正好,对于兵部左侍郎李逢节此人,爱卿觉得该如何处置?” 李国普听闻,他沉思起来。 白天,陛下把李逢节交给内阁六部商议处置,大家争论了一整天,也没有个决意,等最后,还是秦士文发话,把皮球踢回陛下。 很显然,大家都知晓李逢节此人难保,因为此人身为前京营协理,牵扯太深,后又发生了京营叛乱,定然会严厉处理。 毕竟,此人身为京营上司,他没有责任? 谁有责任? 连保定侯梁世勋将要被夺取爵位,抄家。 定西伯唐通仅仅因为带头闹事,就要被判斩立决。 他李逢节焉能会逃过一劫? 内阁六部不愿意落下加害同僚的名声,故此大家扯皮,秦士文无奈,最后还是请天子定主意。 此时,天子询问他李国普,李国普只能认真回答,否则,恐怕会恶了天子。 想到这里,李国普道:“李逢节身为前京营协理,京营现在糜烂,都与他有不可推脱的关系,臣建议严厉惩罚,以儆效尤。”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李爱卿的话,深得朕意。也罢!朕也不再网开一面了。”说完,朱由检朝王文政吩咐道:“传令锦衣卫,李逢节罪大恶极,罪不容赦,命锦衣卫抄家没籍,李府上下一众人员发配天津卫做劳役,三年后赦免罪行。” 王文政听了,急忙躬身领命传令去了。 处理了李逢节此人,朱由检也暗中出了一口气。 整顿京营事情,终于告了一个段落。 朱由检相信,在他严厉惩罚之下,下面官员再敢打京营的主意,就要思量一番后果。 “下面,继续讲京师所有商铺经营物品备案的事情,李爱卿,你也无需离去,等会发表意见。”朱由检朝李国普说道。 李国普听闻,点头答应下来了。 随后,朱由检让太监搬来椅子,赏赐秦士文,李国普,罗元宾三人坐下来,至于秦玑,太过年轻还没有资格坐下谈话,他仍然站在一旁等候问话。 “秦玑,由你讲讲!”朱由检朝秦玑说道。 顺天府所收商铺卫生费,基本完成。 共五十万个铜板,罚银五百两,折算下来,一共有一千两银子。 虽然罚银占了一半,不过总算政令推广下去,没有商人再推三推四了。 当然,这里面秦玑功不可没,最为辛苦。 要不是他亲自带领人一条街一条街的追缴,这个政令恐怕效果不好。 既然卫生费这条政令已经没有阻碍,另外一条物品经营备案,也自然要推广下去。 因为,在朱由检看来,这是掌握京师经济动态的第一手资料,他必须要弄明白。 而且,有些禁忌物品,比如火药,火器,爆炸物品,危险东西等,一定要严防失控,不得大规模流入民间。 当然,另外一个目的,便是收缴罚金。 在朱由检看来,如今大明的商税太轻,几乎可以忽如不计,这就需要他另外想办法伸手讨要银子了。 而经营物品备案,就是这个背景之下出来的。 秦玑现在是顺天府主事,他基本了解了京师整个状态。 听闻天子声音,秦玑急忙从他父亲秦士文身后走了出来,躬身道:“是!” 说完,秦玑顿了顿,说道:“顺天府所有商铺,臣都进去仔细看过,发现商铺经营名类繁多,而且,有些刀剑铺子,明目张胆的暗中售卖火药,火器等物,而且,顾客很多,大多是有钱的主。” “同时,食货铺子,卫生极差。熟食与死物摆放在一起,令人呕吐!” “同时,书铺子售卖各府资料,臣仔细看过,资料包涵很多,许多关系到军事用处,臣以为,有泄密之嫌。” “另外,酒楼居住的客商极为混杂,里面多有逃匿者。至于客栈,臣认为,里面之人身份简单多了。” “还有,臣路过寺庙,看到这里情况非常复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臣以为,这里面最为混乱。” 秦玑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这是臣的看法。” “很好!总结的很对,很到位!”朱由检点点头,示意秦玑退下。 秦玑领旨,便退回原位了。 朱由检环视三人一圈之后,他朝罗元宾道:“对于后面事情,顺天府可有计划?” 朱由检说的后面事情,自然是酒楼,寺庙所住人员混杂的事情。 罗元宾听闻天子发问,他急忙站起来说道:“陛下,臣等准备等完成商铺经营备案事情之后,大力整顿治安,重点就是寺庙,酒楼之所。” “很好!”朱由检点点头,示意罗元宾坐下说话。 “秦卿,李卿,朕感觉这次政令遇阻可能性很大,不知内阁可有什么备案?”朱由检转头朝秦士文,李国普两人问道。 对于物品备案一事,内阁多次讨论过,大家都认为天子的做法是劳民伤财,对商人有些太过苛求。 不过,见天子执意要推行下去,众人只能表面答应下来,不愿过多的讨论了。 “陛下圣明,朝堂大臣几乎不同意这条政令,老臣看来,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全力推脱和阻挡。老臣认为,陛下应该放缓一点,徐徐图之,先管火药,火器等禁忌之物,往后再管其他物品。”秦士文沉声道。 朱由检听闻秦士文的建议,他缓缓点头,朝一旁的李国普问道:“李卿,你的意见呢?” “陛下,臣附议,赞同首辅大人的提议。”李国普言简意赅回答道。 朱由检只好点点头,他最后看向罗元宾道:“罗爱卿,你掌控顺天府,可有什么态度?” 第150章 擢升(1) 罗元宾听闻,急忙站起来拱手道:“臣代管顺天府,自然要听从陛下圣令。” 朱由检点点头,他沉思一番之后,说道:“既然如此,就按照秦爱卿,李爱卿两人的建议定下来!先开始管制火药,火器等禁忌物品,争取月底,让京师所有商铺在顺天府备案。” “另外,朕讲三个办法,第一,对于阻扰政令的商铺,一律封店,定罚金,不准营业,直到完成备案。第二,即日开始,顺天府新开张的铺子,一律发放新的文书,商品备案,否则,不允许开张。第三,让顺天府每个衙役负责一片地方,完成任务者破格提拔。” 说完,朱由检看向罗元宾,问道:“罗爱卿,你有什么补充建议吗?” 罗元宾没想到天子讲的如此详细,他顿了顿,暗中消化刚才天子的命令,想了一下,探问道:“陛下,罚金定多少?还请陛下明示!” “自然不能少了!定为一两银子就是了。”朱由检沉声道。 “是!臣领旨!”罗元宾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接着,目光落在秦玑身上,他笑道:“京师新政第一政令推广,秦玑功不可没,朕决定,擢升秦玑为顺天府通判。”说完,朱由检朝秦士文,李国普两人问道:“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秦士文听了,心中一惊,急忙站起来躬身道:“陛下,万万不可,犬子虽然略有功劳,不过,如此擢升,恐怕会引起朝堂非议,还请陛下三思。” 这天子圣令,一下子擢升三级,传出去必然让朝堂文武百官哗然,秦士文自然要拒绝。 “哎!秦爱卿,你无需理会闲言乱语,秦玑有功有才,朕自然要重要!有道是举贤不避亲,秦爱卿无需谦让。”朱由检说完,目光看向李国普。 李国普是何等人也?他自然感受到天子看他的意思,李国普只好站起来躬身道:“臣赞同陛下提议。” “不可!不可!陛下,恕老臣难以接受。”秦士文望着朱由检,拱手正色道。 朱由检见此,他只好道:“这样!降一级,擢升顺天府推官,秦爱卿意下如何?” 推官是从六品,以秦玑现在顺天府知事来说,升了两级。 秦士文皱眉道:“陛下,老臣还是不同意,老臣怕……!” “秦阁老,令郎的才能,下官非常清楚。以他的本事,远远胜过顺天府一众官吏,下官早想提拔令郎,就怕秦阁老有些不愿意,今日,天子亲自发话,秦阁老不应该拒绝才对。” “因为,擢升一级,肩膀的担子也相应地加重了一级,擢升两级,自然加重了两级。下官认为,顺天府需要令郎承担更大的重担,陛下看到这一点,这才破格提拔。” “下官希望秦阁老不已私名而耽误了朝廷事情。”一旁的罗元宾蓦然出声,一口气说了一堆劝言的话。 秦士文被罗元宾一顿话讲的哑口无言,他一时间找不出语言来反对。 “好!还是罗爱卿讲的透彻!既然如此,秦玑擢升顺天府推官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罗爱卿,你直接提名,交给李爱卿就是了。”朱由检直接定了下来。 “是!”罗元宾站起来答应一声,便继续坐了下来。 罗元宾自然乐于看到秦玑擢升,因为,两人相处下来,很对脾气,渐渐成了忘年交。 当然,秦玑擢升,对他罗元宾助力也增加了,可以名正言顺的让秦玑做很多事情。 秦玑蓦然擢升两级,他心底乐开了花,不过,由于父亲秦士文仍然没有表态,秦玑在背后抓耳挠腮,一副着急模样。 秦士文见了,心地长叹一声,只好朝秦玑喝道:“还不快点感谢天子大恩?” 闻听此言,秦玑立即出列,跪下叩拜。 “哈哈!秦玑无需多礼,朕对你非常满意,希望你再接再厉,像你父亲一般,立功无数。”朱由检双手扶起秦玑,拍着肩膀热情道。 “是!臣一定不让陛下失望。”秦玑满脸激动,他朗声道。 “好!朕记下了。”朱由检笑着点点头,让秦玑回到原位。 此时,事情全都商议完毕,朱由检与大家闲聊一会儿,等锦衣卫许显纯求见进来,秦士文等人这才告退。 “陛下,这是微臣抄家得来货物清单。”许显纯双手奉上折子说道。 朱由检接过来打开仔细看了一遍,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梁世勋,薛凤翔两家抄家得来银子折算下来共计八十万两,与朱由检心中的估算差距有些太大。 在朱由检心中估算,两人最低有上百万两银子,现在看来,两人还是动了心眼了。 至于锦衣卫,朱由检相信,他们不敢贪墨太多,否则,对不上账,他们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梁世勋,薛凤翔如此,从今以后,朱由检不再启用两家人了。 朱由检合上折子,他朝许显纯笑道:“许爱卿辛苦了。锦衣卫最近替朕忙了不少大案要案,朕觉得应该赏赐他们一番,许爱卿,你觉得如何?该赏赐他们什么东西呢?” 听闻天子要奖赏,许显纯心底乐开了花,他急忙道:“陛下,臣认为,还是银子最合适。毕竟,他们需要养家糊口呢!” 最近,锦衣卫任务加重,活动经费太过紧张,许显纯早想朝天子讨要银子,无奈是话到嘴边,他不敢说出来。 毕竟,锦衣卫现在地位不如亲卫营,虽然两者都是陪驾天子,同时,锦衣卫还兼任缉拿职责。 不过,天子好像对此不感兴趣,天子喜欢练兵,喜欢兵事,喜欢亲卫营将士,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哦!也对,朕到忘了,就赏赐银子。你回去列出有功之人来。朕让人核审之后,按功劳大小,每人都会奖赏。”朱由检点点头说道。 “是!”许显纯躬身领旨,心底琢磨到时候多开一点人数。 “许爱卿,你看看这个密折!”朱由检把通州上报的密折递给许显纯,让他瞧瞧。 许显纯恭敬接过来,打开仔细观看起来。 良久过后,许显纯合上密折,双手奉还给朱由检,朱由检让旁边的王文政接过来,他朝许显纯问道:“押送队伍在通州出了事情,这事情你怎么看?” 第151章 擢升(2) “陛下,臣感觉此事不简单,臣愿意请命查破此案!”许显纯躬身道。 “哦?你准备亲自去还是派什么人去?”朱由检问道。 “臣听陛下旨意!”许显纯急忙道。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刚才,内阁准备派翰林院编修倪元璐追查此案,朕打算让你们锦衣卫一旁协助。至于派谁去,你挑几个能干的人来,与倪元璐一齐去通州!” “臣领旨!”许显纯听闻,只好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已经无事,便让许显纯退下去了。 许显纯离开乾清宫之后,开始琢磨派何人前往追查案子。 因为,陛下显然对此案非常关心,亲自指派锦衣卫协助查案,许显纯自然不敢慢待。 一直等许显纯回到府邸,这才想好人选,便吩咐心腹派人去请这几人来许府。……。 秦士文,李国普,罗元宾,秦玑四人离开乾清宫之后,一路穿过三大殿,越过皇极门,来到内阁班房区,李国普今夜值班,他朝秦士文寒暄告退,便去了文渊阁值守。 秦士文,罗元宾,秦玑三人继续出宫,三人越过午门之后,脚步放慢了许多。 秦士文扫了落后半步的罗元宾一眼,缓缓道:“罗元宾,你到很硬气,明知老夫不情愿,仍然执意劝言。” “阁老!言重了!下官也是为了令郎的前途着想啊!再说……。”说完,罗元宾一拱手,朝秦士文道:“阁老想想,天子已经发话了,定然存在不能驳回的意思。下官这样说,也是为阁老一个台阶下啊!否则,难不成阁老硬抗陛下的旨意吗?” 秦士文听了,哑然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你罗元宾还有功劳了?” “这是自然!”罗元宾笑道。 秦士文听了微微笑着摇头,他也不再提这个事情了,毕竟,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再多言就显得他啰嗦了。 又走了一段之路,秦士文这才叹气道:“天子隆恩,我秦家受之有愧啊!” “阁老,无需多想,天子心中只有一杆秤。”罗元宾笑道。 秦士文点点头,“是啊!天子年少,不过,心里像是明镜似的,有明君风采。中兴大明,恐怕要落在天子头上了。” “是啊!我等身逢际会是何等庆幸?阁老,说实话,下官很想有一番作为。”罗元宾沉声道。 秦士文点点头,心中心潮澎湃。 他秦士文何尝没有这个心愿? “既然天子心怀大志,我等以后一定竭力而为,不可颓唐。”秦士文道。 “阁老说的是,下官定然不负皇恩。”罗元宾拱手说道。 秦士文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因为,三人已经来到承天门。 出了承天门,两家家丁和护卫们迎了上来。 三人告别之后,秦士文,罗元宾两人上了各自的轿子,秦玑接过护卫递过来的缰绳,飞身上马,骑马跟随父亲轿子身边。 两顶轿子一前一后离开了承天门,在路口分别,各自打道回府。 路上,秦士文坐在轿子里,他沉思良久之后,便掀开帘子,朝骑在马上的儿子说道:“当上顺天府推官,以后,不要随意一人出街了,多带几名护卫跟上。” “是!父亲!儿子身边护卫不缺,顺天府里面的衙役随便挑选。”秦玑自得道。 秦士文知晓这些衙役都是亲卫营淘汰下来的,有一些身手,不过,与真正的老兵比起来,还是差得很远。 “为父写信让你兄长来京,随便把老家的家丁多带一些,这些人经历过战场厮杀,经验丰富。比你身边的新兵强多了。以后,有他们护着你,为父勉强放心了。”秦士文淡淡道。 “要兄长来京?”秦玑惊喜道。 “嗯!你兄长已经来了几封信!”说到这里,秦士文叹气道:“哎,也是一个不安分的。” “什么不安分?父亲,这是上进!总比待在老家无所事事,颓废过日子强?”秦玑反驳道。 秦士文被儿子言语反驳,他眉头一翘,正要呵斥一顿。 不过,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语言反驳,这让秦士文有些无奈,他鼻子哼了一声,便放下帘子,不再去看儿子了。 队伍不紧不慢前行,很快来到兵部官舍。 由于秦士文并没有在京师置地住宅,故此,自从进入京师以来,秦家父子两人一直住在兵部官舍。 当然,秦玑在顺天府官衙也有住所,不过,他更喜欢来兵部陪伴父亲秦士文。 由于秦家队伍护卫家丁不少,兵部直接划了一座院落给首辅大人。 这让秦家护卫家丁方便了不少。 当然,由于是官舍,想走秦士文路子的官员不敢大张旗鼓贸然前来拜见,这反而让秦士文耳边清净了不少。 回到住所之后,秦士文刚刚喝了一口茶,就听到外面传来朗朗笑声,紧接着王在晋的声音传来了。 “彬予兄,你果然还是住在官舍啊!”话音一落,王在晋一脸笑容从外面走了过来,一旁陪同他的是儿子秦玑。 秦士文放下茶盅,他站起来朝王在晋拱手笑道:“民初兄,可都安顿好了?” “哈哈!有什么好安顿的?没带家眷,京师房子太贵,也不过是与你一样,缩在官舍里面嘛!”王在晋打趣道。 秦士文听了,微微一笑,便邀请王在晋入座,接着便给王在晋倒了一杯热茶。 “这是江南上好的碧螺春,民初兄尝尝。”秦士文放下茶壶,笑着道。 王在晋摆手,撇撇嘴道:“这东西兵部一大堆,现在,我这个老汉已经满肚子都是茶水。” “哈哈!民初兄,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不错!彬予兄,你说对了!哈哈!”王在晋与秦士文两人对视一眼,都哈哈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秦士文,王在晋两人难得的平静下来来。 王在晋还是浅浅尝了一口茶水,接着放了下来,朝秦士文拱手,正色道:“彬予兄,民初感谢彬予兄的荐举,否则,民初仍然窝在老家无事可做呢!” “哪里哪里!”秦士文摆手,笑着解释道:“还是陛下知晓你民初兄的为人,否则,不会如此快的同意下来。” “彬予兄无需自谦,民初还是知晓一些情况的。”王在晋摆手缓缓道,面露惆怅之色。 第152章 方府(1) 秦士文知晓天子加封孙承宗为伯爵的事情刺激到了王在晋,他只好点点头,不再往这方面交谈。转过话题,朝王在晋问道:“民初兄,对兵部可有什么想法?” 王在晋来找秦士文,就是想谈一谈消息,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朝秦士文拱手道:“一到兵部才知道,千丝万缕,毫无头绪,还请彬予兄教我!” 秦士文想了想,便说道:“兵部最近最为动荡,下面不少官员牵扯到京营士兵叛乱之中,前兵部左侍郎李逢节此人,已经被天子下令抄家,发配天津卫。接任者是东林的李邦华。现任的兵部右侍郎卢象升,此人有才干,以大名府政绩资历被天子擢升到兵部。” “吾观天子心意,要全力整治京营,肃清贪赃枉法,吃空饷冒领军饷等不法事情。而且,所牵连的官员,都要严厉惩罚。” “梳理力度很大,连上面的成国公,保定侯,工部尚书三人都没有网开一面,吾认为,将来一阵子,陛下仍然要深处挖掘,我等不可懈怠。” 王在晋混迹官场多年,明白了秦士文这番话中的含义,他急忙拱手道:“多谢彬予兄点拨,民初牢记在心,定然不忘此情。” 听闻王在晋如此说,秦士文微微皱眉,摆手道:“民初兄,你我两人何必见外?你不问为兄,为兄也会相告,为兄希望民初兄拿出往昔的决心来,为陛下严控兵部,做好兵部差事,万万不可陷入其他情况,否则,到时候,为兄恐怕也爱莫能及。” “彬予兄,放心。我王在晋的为人,彬予兄还不清楚?某定然认真办差,报效皇恩。”王在晋摆手,正色道。 “好!我等兄弟共勉!”秦士文举起一杯茶,相邀王在晋,王在晋也端起茶盅,两人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此时,以茶代酒,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王在晋知晓了兵部最新的情况,焦虑和仿徨之情一扫而尽,内心有了决策,心也平静下来了。 接着,王在晋便于秦士文闲聊起来,渐渐的话题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名震天下的孙承宗身上了。 提起孙承宗,让王在晋又气又恨,有羡慕又无奈,感情可谓是十分复杂。 王在晋扪心自问,他自己能力不逊孙承宗任何一点,微微少了便是背后的势力和天子的信任。 在王在晋看来,在上次辽东修城战略之争之中,孙承宗有帝师和东林双重身份加持,这才让他完全处于略势,最后,自己的主张被搁置,天子采纳孙承宗,袁崇焕他们修建宁远城的建议了。 因为此事闹的极大,争论激烈,故此王在晋退居二线,去南京当兵部尚书去了。 所以,一提起孙承宗,王在晋心情忍不住变了了,他脸面复杂至极。 “彬予兄,姓孙的何德何能让天子如此器重?难道他的运气真的如此好吗?”王在晋一脸的嫉妒之色。 秦士文见此,心里长叹一声,他知晓,孙承宗这三个字,已经是王在晋心头的一根刺。 如果这根刺不拔了,将来或许影响到王在晋的一生。 “民初兄,你为何如此执着?不过是军事争论而已?何必如此念念不忘呢?吾闻,大将必有大度,宰辅肚里能撑船。周瑜之流,民初兄可不要忘了,重蹈古人覆辙。”秦士文劝道。 王在晋听了,脸面一阵尴尬,他无奈道:“某心中一直对此事忿忿不平,当时……,哎!算了,以后,某痛改前非,改掉这个坏毛病。” “这才对了!国与国之间都能和平相处,你与孙承宗不过是言语之争,战略之争,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民初兄,为兄希望你清楚的记住这一点,千万不要做小动作,否则,陛下发起怒来,任何人都逃不掉。”秦士文严肃告诫道。 这一阵话语,秦士文说的极为严厉,让王在晋脸色微微一变,他急忙站起来拱手道:“彬予兄放心,某一定接受教诲,痛改前非。” “好!好!有了民初兄这番话,为兄睡觉也踏实了。”秦士文摆手,示意王在晋坐下。 王在晋便重新坐了下来,与秦士文继续往下闲聊朝堂事情。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两人谈的投机,忘了外面的时间。……。 方府,正堂院落,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此时,正堂客厅正在大摆宴席,方家人正在为老爷方从哲洗尘,同时,邀请一众闻讯而来的官员和亲友。 酒已经喝了很长时间,方从哲仍然不见儿子归来,他杯中的酒越来越没有滋味了。 由于他坐卧不宁的模样,让酒宴之上的众人深感诧异,大家都询问原因。 方从哲自然没有明示,只是告诉众人有些乏了。 众人听闻,也觉得时间已经很晚,方从哲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能够陪大家这么久,已经算是热情十足了。 众人也不便再打扰,便依次告退,相约其他时间再回,纷纷离席而去。 终于打发这些人离去,方从哲便回了内院休息。 他自觉身体越来越疲惫,双眼昏昏欲睡,为了提神,便让两名丫鬟过来捶背。 不过,他刚躺下去,两名俏丽丫鬟锤了一阵,方从哲便昏昏睡了过去。 方家管家见此,急忙替方从哲盖上被褥,让丫鬟看紧了,随后,命令仆人在房间生了热火,然后他去门口候着。 方从哲迷迷糊糊之中,忽然发现赵南星正在率领一众人翻天子的御书房。 这让方从哲大惊,他走上前来,指着赵南星鼻子骂道:“老匹夫,尔大逆不道,想做什么?想干什么?” 赵南星阴森森道:“方老头,天子已经死了,没有人能管我等。尔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啊呸!狗贼!汝无君无父之辈,可恨老夫瞎了眼与你同朝为官。呸!狗贼!纳命来!”方从哲伸手去抓赵南星,然而却扑了一个空。 因为,他感觉身上有些沉重,速度太慢。 这让方从哲内心有些焦急,他只能加快脚下速度。 终于,前方赵南星不动了,方从哲心中大喜,他大喊道:“狗贼,纳命来!” 第153章 方府(2) “老爷!老爷!” 恍惚之中,方从哲听到耳边有人着急呼喊,他缓缓睁开双眼,眼前一亮,他这才发现回到了现实之中。 原来,刚才是一个梦! 方从哲自觉自己心脏跳得厉害,他额头隐隐有冷汗溢出来了,身上也有少许冷汗。 方家管家和女婢等一众人见方从哲醒了过来,他们长长出了一口气,大家一颗心终于平静下来了。 刚才,众人真是吓到了,老爷梦中惊呼连连,神情太过骇人。 “手帕!”方从哲伸出手,镇定一下心神,淡淡道。 一名女婢急忙递给自己用的手帕,交给了方从哲。 方从哲擦了额头上的冷汗,他转头朝管家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少爷回来没有?” “老爷!还没有!现在刚刚戍时三刻。”方家管家急忙回禀。 戍时三刻,这不刚刚过去半柱香时间! 方从哲皱眉,他缓缓起身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屋内太热,方从哲想要透一透气。 众人急忙护拥来到门口,门口的小厮急忙掀开帘子。 方从哲走出门外,一股秋风凉气扑面而来,让方从哲脑海清醒了不少,刚才的闷热滋味一扫而尽。 他心中琢磨着正要去乾清宫见天子问问他儿子怎么回事? 蓦然,外院传来激动呼喊声音,“少爷回府了!少爷回府了!” 方从哲听闻,一块石头落了地,他缓缓转身,复回房间。 片刻过后,方世鸿在一众仆人拥护下,进屋过来参拜方从哲。 “父亲,孩儿回来了!”方世鸿高兴道。 方从哲仔细打量独子方世鸿,见儿子方世鸿往昔白皙的脸面变得黝黑,往昔肥胖的身体变得有些精干,同时,身上有一股浓烈的将士之气,这让方从哲眉头微微一皱,便朝众人摆手道:“无关之人,都回去休息。” 下人们听了,都连忙告退去了。 屋内只留下方家管家和服侍方从哲的两名女婢。 方从哲这才朝方世鸿道:“站起来!” “是!父亲!”方世鸿这才起身,一脸小心侯在面前等待问话。 “天子告诉为父,你正在亲卫营训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被抓?”方从哲问道。 “父亲,儿子被人陷害了,有一名商人女子状告儿子骚扰其人,同时,霸占了她家的铺子,由于她丈夫是锦衣卫,故此,儿子直接被锦衣卫在街上捉拿去了。”方世鸿小心说道。 方从哲听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冷声道:“到底有这回事情吗?” 方世鸿急忙摆手道:“父亲,儿子是公平交易,不过,文书被人家改了,同时,有街坊做伪证,证明儿子调戏这名女子,儿子有苦难言,吃了个闷亏。还请父亲主持公道。” 方从哲嘴角一抽,他缓缓道:“人证物证具在,加上人家是锦衣卫,你还想翻案不成?说说看,亲卫营可有人为难你?”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训练太过辛苦。儿子瘦了几十斤。”方世鸿无奈道。 方从哲点点头,语重深长道:“你已经而立之年,做事应该三思而后行。这种商业事情,你需要请下面的师爷把关,不要乱插手。”说完,方从哲转头看向方家管家,不满道:“这事情,管家,你没有做好。罚俸禄半年,记大过。” “是!老奴有错!”方家管家急忙跪倒地上,砰砰磕头。 方从哲淡淡道:“起来!以后,让你长子接替你的位置,你与我也一样,年龄大了,精力不行了,就退居二线,外面的事情就不要去管了,单管内院的账房。” 方家管家听闻,心中一喜,他急忙再次磕头谢恩。 方从哲知晓了事情原委,他不再提这件事情了。 他是什么人? 难道不清楚这案子背后的意义? 儿子方世鸿只知晓吃了个闷亏,而他方从哲看到的是,天子在这件事的背影。 很显然,儿子这一次落入早已经计算好的陷阱,其真正目的便是他方从哲。 天子的复启诏令,他方从哲必须要接下。 如果他倚老卖老拒绝诏起。 他儿子方世鸿恐怕命运堪忧。 这是天子要挟他方从哲手段,方从哲想明白之后,他自然不会为儿子讨什么公道了。 只能把管家定为替罪羊。 “父亲,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你老现在可是内阁大学士,以父亲的……!”方世鸿还要说下去。 方从哲怒喝道:“够了!你就是仗着为父以前的身份,肆无忌惮。为父被你牵连不少,老脸已经丢尽了,现在倒好,如今而立之年,仍然不思悔改,认真反省。心底还有一股争胜好强,欺小凌弱之心。” “汝如果仍然不思悔改,方家早晚都要败在你的手中。而老夫也被世人痛骂,万年不得翻身。”说到这里,方从哲气咻咻的,脸色因为激动而涨红。 方世鸿吓了一跳,他低头再也不敢多言了。 此时,他知晓,是他父亲最为激动时候,也是最为愤怒时刻。 方从哲因为激动而身体摇晃,一旁的两名女婢急忙上前搀扶,方从哲这才坐回炕上。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望着不争气的儿子,他脸面渐渐平息下来了。 为了这个孽子! 他方从哲一生名誉尽毁。 这是命!这是不以人力改变的霉运!这也是无奈! “回去!明日,为父请铺子的几名老供奉过来,让他们帮衬你,你身边的人还是太年龄了。”说完,方从哲摆手,示意儿子方世鸿退下去。 方世鸿急忙恭声答应,不过,他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面露迟疑之色。 “怎么?有什么事情瞒着为父?”方从哲皱眉道。 “不!不!父亲,儿子准备在亲卫营待一阵子。”方世鸿说道。 咦!怎么回事? 方从哲一愣,满脸的惊讶之色。 见父亲发愣,方世鸿上前一步,解释道:“父亲,亲卫营非常不错,儿子呆习惯了,想混个一官半职。” “糊涂!糊涂!”方从哲大怒,他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怒喝道:“这都是将来要上战场的人,整日与阎王爷打交道,每日生死不知。你……你这个孽子是不是诚心想要气死为父?” 第154章 方府(3) “是!孩儿知晓了!” 方世鸿被父亲一顿呵斥,他吓得回了一句,便低下了头,不敢多言了。 方从哲以为儿子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他怒气消了大半,语重深长教诲道:“圣人曰: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吾儿,此话汝应当牢记在心,不可忘了。” “是!孩儿知晓了!”方世鸿再次答应下来。 方从哲这才点点头,说道:“回去休息!” “是,父亲晚安!孩儿告退!”方世鸿躬身告退去了。 他出了正院,朝左边跨院走去。 路上,一众年轻家丁跟随者他,其中有心腹自然听到刚才屋内的谈话,这名心腹上前悄声问道:“少主子,我等这些人解散吗?” “解散什么?明日到时间仍然过来,一切如常。”方世鸿不耐烦道。 “可是……可是老爷……!”这名心腹迟疑起来。 “你们是跟着本少爷的,老爷现在不管尔等,谁要是胆敢不听本少爷的话,小心尔等皮肉受苦。”方世鸿回头呵斥一众家丁,随后,他迈步进入跨院大门,便挥手示意一众家丁们离去。 众人见此,急忙施礼告退去了。……。 第二天,天微微亮,方从哲便早早起身,吃了一些早点,便吩咐下人上朝。 此时,他记忆之中,仍然是每日早朝。 方家仆人刚开始不明白方从哲起得如此早,得知是准备上早朝之后,管家急忙告诉方从哲,现在早朝改了,改为三日一早朝,而且,天子体谅大臣,太阳出头,便是早朝开始时刻。 方从哲听闻,呆了一阵子,随即点点头道:“也好,老夫再睡个回笼觉,不耽误去内阁就行。” 说着,方从哲正要准备回屋,蓦然,他忽然听到外面响起马蹄声音,声音由近及远,而且,人数好像不少。 方从哲停下脚步,他皱眉朝管家问道:“外面街上怎么回事?如此杂乱?” 方家管家心中一突,他装着糊涂道:“老奴去打探一下消息。” “嗯!”方从哲也没有多想,他直接回屋去了。 方家管家悄悄溜了一圈,他接着返了回来。 一进门,他着急喊道:“老爷,不好了!少爷带人去亲卫营去了,他留下话说,要准备在里面待一阵子呢。” 方从哲听闻,脚下一股凉气自从脑门。 紧接着,他勃然大怒,气咻咻道:“翻天了!这个孽子翻天了!我……我……!” 方从哲气得脸色紫红,他在屋内转了几圈,其中踢翻了一个碍眼的椅子,随后,精疲力尽,一屁股坐在坑上,呆呆无语了。 良久,他口中吐出七个字,“孽子啊!气煞我也!”……。 太阳升起,皇宫笼罩在朝霞之下,在旭日反射下,宫殿辉煌灿烂,炫目多姿。 乾清宫,朱由检用朱批划了京营李参将,王游击,阎游击,银库太监涂文辅,内宫监李掌印,惜薪司张掌印,以及定西伯唐通的七人名字,便交给了王承恩。 王承恩转交给早已等候多时的王在晋。 今日宣武门菜市口秋斩,以兵部尚书王在晋为主官,刑部尚书薛贞,顺天府府丞罗元宾两人为副官。 因为是第一次,兵部直接调五城兵马司一千人维持秩序。 同时,让顺天府大肆宣传这七人的罪行,以防止到时候还有人抱有怀疑态度或者有人当众喊冤。 “三位爱卿,去!”朱由检道。 朱由检该说的已经讲清楚了,他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毕竟,涂文辅,李掌印,张掌印三族都被一网打尽入诏狱,即日就要发到西山煤矿做劳役。 而对于李参将,王游击,阎游击他们,只诛恶首,没有牵连家人。 毕竟,这些以前上过战场,没有苦劳也有功劳,朱由检自然要网开一面。 不像处置涂文辅他们这些家奴一样,狠厉无情。 至于唐通,只能说他罪该万死! 王在晋三人躬身领旨,都依次退了出去。 朱由检勾了七人性命,他心思渐渐有些不平静,如水面升起波澜一样,很难静下心来。 这是他归来的后遗症,总觉得生死如一场梦一般。 “皇爷,张国公求见。”王承恩悄声道。 “哦?”朱由检惊讶,他想了想,知晓张维贤过来必然是给唐通求情。 “请进来。”朱由检道。 朱由检自然不能对英国公张维贤避而不见,同时,他也想听听,英国公张维贤的说法。 很快,张维贤来到大殿,他一见朱由检的面,便躬身道:“陛下,如此唐突斩杀一名伯爵,恐非社稷之福,老臣想知道,这是谁的主意?是刚刚上任的王在晋的建议吗?” “张爱卿,稍安勿躁,听朕慢慢讲来。”朱由检示意,然后吩咐王承恩搬凳子过来给英国公张维贤。 张维贤摆手,一脸着急道:“陛下,唐通已经被压上刑场,老臣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与陛下坐下谈话?” “张爱卿,朕问你一句,京营如今的情况,需要人负责,如果不杀唐通,杀谁?”朱由检沉声道。 英国公张维贤听了,呆愣下来,他想了半天时间,皱眉道:“陛下,文官也该杀啊!他们应该占了大部分责任!” “薛凤翔已经被罢官,缴还了脏银。李逢节一家抄家发配天津卫做劳役,三年不还。如果,张爱卿嫌罪名小,朕立即改旨,薛凤翔,李逢节两人斩立决,抄家没籍。如何?”朱由检反问道。 英国公张维贤闻听此言后,他嘴角一抽,连忙摆手道:“陛下,老臣可没有如此想法。” “好!张爱卿,朕问你,你说,唐通带头闹事,让后面引起激变,你说,该杀不该杀?另外,特别是发配天津卫的一千多名叛兵将领,有很多都是唐通的手下。张爱卿,你说,他该不该杀?”朱由检沉声道。 “陛下,你非杀唐通不可吗?”英国公张维贤郁闷道。 “不是朕要杀他!而是,大明律要杀他!如果没有发生京营叛乱,朕也能容忍一切。不过,既然发生了叛乱,就必须有人严惩!否则,朝廷的威严何在?朕的威信何在?”朱由检正色道。 第155章 菜市口(1) “陛下的意思是……唐通是保定侯的替罪羊?”英国公张维贤迟疑一下,低声问道。 “不错!难不成要朕杀一个侯爵之人吗?”朱由检含糊道。 既然英国公张维贤如此猜想,朱由检准备将错就错,同意了这个说法。 英国公张维贤脸上露出一丝明白之色,他呆了半天时间,惆怅道:“梁世勋这是自食恶果啊!”……。 宣武门,菜市口。 太阳刚刚升起,这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群纷纷围了过来。 昨天,顺天府经过大力宣传,几乎京师所有百姓都知晓,今天在宣武门菜市口,午时三刻,朝廷要行刑,杀一波罪大恶极之人。 以前,刑部执行秋后问斩,都到西市牌楼。 那里地方偏僻,没有人有兴趣去看。 如今,听闻刑部刑场要设在菜市口,众人顿时有了围观的兴趣。 毕竟,这里是京师人流最多的地方,大家平常时间过来买菜,随便看一下热闹,回去给邻居街坊讲一讲,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所以,五城兵马司的人刚刚搭好台子,就迎来了人群围观,人越积越多,里里外外的围了四五圈,将近上千人之众,这还是刚刚开始,按照这种速度,恐怕执刑时候,有万人之众。 菜市口,附近有一座三层酒楼,这里已经有不少有钱的财主定好位子,围在一起朝刑场看来。 “听闻皇宫最有权势的三名公公全部被抄家灭族了。呵呵,看样子,魏忠贤这个阉贼大势已去,快要死到临头了。”一名肥脸大耳的中年锦袍男子笑眯眯道。 他这一座全是粮行行会的商人,背后都是有钱有权利的家族。 “吾得到消息,此人正在山西活动,变卖建造的生祠,可谓是有些手段。”有商人沉声道。 “呵呵!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多长时间了!”肥脸大耳中年人讥笑道。 “是啊!看形势,阉党节节后退,东林声势正浓,想必,不久输赢就会分晓。”一人附声道。 “大家太乐观了,今日要斩的还有定西伯唐通,以及京营三名将领,在下看来,天子心思难猜,不过,有一点,天子对兵事越来越重视,将来,恐怕要花费大量银子用在兵事上面,在下建议,我等筹谋一番,做一些马匹的生意。”有人建议道。 “呵呵!国库还有银子吗?天子内帑银子多吗?”有人讥笑,对此建议呲之于鼻。 众人听了,也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那名提建议的男子脸红耳臊,他只好低头喝茶不再说话了。 众人议论一阵子后,蓦然,楼梯有走出一群人,这些人身穿襕衫,眼神睥睨,一股傲然之气非常浓烈。 众人纷纷目视,说话声音低了很多。 这些士子人数有二三十人之多,他们一来,便占据了一大半位置,由于地方太小,引起一众士子不满。 店小二急忙给一众士子拼了三座,这才让平息了众怒。 这些士子点了一些茶水和糕点,便打发店小二离去了,让店小二一脸的便秘。 不过,店小二也见惯不怪了,知晓这些士子的秉性,都是没钱的主儿,却摆场很大。 “诸位,今日新任的兵部尚书王在晋,兵部尚书薛贞,还有顺天府姓罗的,三人执刑,这次秋后问斩,可谓是规格极高,大家觉得内阁是什么意思?”这些士子坐下之后,为首的中年模样士子站起来开场道。 “要斩一名伯爵!自然规格不能低了,天子和内阁这样做,恐怕是警示朝堂文武百官。”有人道。 “呵呵!警示什么?唐通不过是替死鬼罢了!真正的肇事者,应该是保定侯梁世勋,此人掌管京营多年,弄得京营乌烟瘴气。唐通此人听从他的话,天子和内阁整顿京营的时候,唐通此人带头闹事,直接被天子打入诏狱。” “从那一刻起,此人就是死罪了。再后来,京营叛乱,听说,这些人都受到了唐通和保定侯梁世勋的指点。当然,保定侯的可能更大一些。”有人反驳道。 “对!对!发配天津卫的叛兵,听闻几乎全是唐通和保定侯梁世勋的手下。”有人附和说道。 “吾听闻,京营之事,仍然还在追查,而且,……!!”说到这里,此人压低了声音,说道:“而且,那些发配的叛兵竟然在通州再次叛变,让天子震怒不已,直接判唐通斩立决。”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要杀唐通!”……众人听闻,都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一脸的吃惊。 旁边这一桌的商人们顿时被这群士子最后一句话吸引住了,大家都停下交谈,支起耳朵聆听。 这群士子视而不见,仍然继续议论。 “诸位,唐通和李参将都是保定侯梁世勋的人,然,梁世勋此人并没有受到责罚,这于情于理太过无耻,诸位,不若咱们去拜见首辅大人,让秦大人上疏主持公道。”有人提议道。 “没门的!首辅秦士文居住在兵部官舍,门外有士兵把守,我等见不到首辅本人的。”有人遗憾道。 “不若我们去兵部硬闯,如何?”此人不死心道。 “好!某同意!” “俺也同意!” “算我一个!”……。很快,基本所有人都附议了,随后,为首的那名士子呼唤店小二,讨要笔墨纸张。 店小二应承下来,去了之后,很快回来送来了笔墨纸张,讨要了五十个铜板去了。 这群士子便开始一个一个签下姓名,书写联名信。 “他们这是痛打落水狗,不善罢甘休啊!”商人这一桌有人低声道。 “呵呵!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朝首辅秦大人他们内阁施压,这事情不简单,背后必然有人主持,为首的这名士子身份恐怕不简单。”有人悄声附和道。 “对!我等又有好戏看了。”……。商人这一桌悄声交谈,暗中注意这一群士子。 他们对京中事情非常熟悉,对京师国子监的监生和贡士都极为熟悉,不过,眼前这群士子太过面生,都带有南方口音,这让众人感到非常奇怪,故此,众人全场都注意在这群士子身上。 第156章 菜市口(2) 这些士子签字按下手印之后,都纷纷坐回位子。 为首的这名士子吹干墨迹,联名信收入怀中,他朝众人道:“看过刑场之后,我等趁火打铁,去兵部围堵。等不到秦首辅,等到新任的兵部尚书王在晋也算没有白去一趟。” “好!”众人叫好,都纷纷点头赞同。 “钱兄,如果出了事情,会影响我等进国子监入学吗?”忽然,人群有士子出声问为首的那名士子。 为首的这名士子听闻,微微一笑道:“无妨!国子监祭酒马之骐大人与我师尊韩爌大人交情莫逆,自然不会为难大家。” 众士子听闻,都纷纷点头议论,脸上的担忧一扫而尽了。 商人这一桌,听闻之后,众人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这三十多名士子是入国子监学府的。 “哦,我想起了来,这个姓钱的士子必然是东林赫赫有名年轻一代魁首钱谦益。此人师从韩爌大学士,才高八斗,事名远扬,号称我大明百年第一诗人呢!”一名商人低声惊呼,一脸的惊喜之色。 其他商人听闻,都恍然大悟,也面露出惊喜。 如果他们与韩爌大学士搭上线,这……。 想到这里,众人心里活络了。 “咳咳!某见过钱兄!”肥脸大耳商人早已经比其他人先知先觉,他已经来到钱谦益面前,躬身施礼道。 钱谦益正在与同伴交谈,见对面蓦然走过来一个锦衣华服男子过来见礼,他猜不出对方身份,只好站起来回礼道:“钱某也见过这位仁兄。” 说完,钱谦益站直身体,朝肥脸大耳男子问道:“不知仁兄有何事情?” “无事!无事!王某素闻先生才名,今日碰巧相见,格外惊喜,故此前来叨扰一番。还请先生不吝教诲。”说完,王财主朝远处正在伸着头看刑场热闹的店小二喊道:“小二,给我上三桌上等佳肴,好酒好菜都端来,快去。” 店小二听闻王财主发话,他急忙躬身答应,疾步下楼去了。 钱谦益见有人掏钱请客,他摸了摸下巴,心中自得起来了。 没想到他在京师的名望不逊江南一带。 一旁的士子见了,都面露惊羡,想到后面有酒菜,外面又有热闹看,大家不由期待起来了。 “让仁兄破费,钱某心中有愧啊!不知仁兄有什么要求?”钱谦益笑着直接问道。 “哎呦!什么要求不要求的?王某最喜欢交结钱兄这样的大才子,王某能够为钱兄效劳,可谓是蓬荜生辉,王某脸上有光啊!”王财主连连摆手,急忙道。 “哦!……!”钱谦益见此,只好点点头,他便招呼王财主入座。 这让王财主求之不得,他告了个罪,便在钱谦益坐了下来。 接着,王财主开始发挥商人的口才,把京师最近大大小小的消息都讲出来,让一众刚刚来京师的士子听得津津有味,大家渐渐的对王财主放下了心中戒备。 很快,酒菜满满的摆了三桌,王财主热情相邀,一众士子也不客气,都举杯倒酒,洋溢交谈阔论起来了。 这一桌非常热闹,让隔壁商人这一桌人看的有些羡慕。 不过,没有王财主发话,他们也不便过去凑热闹。 毕竟,国有国法,行有行规。 王财主抢了先,他们只能等待人家正主发话了,这才能有行动。 不然,现在过去,这行为是挑衅王财主。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太阳升起老高。 蓦然,随着外面三声炮响,紧接着外面喧哗起来了。 酒楼所有人急忙转头朝外面看去,只见五城兵马司一队队人马依次而来,三排人墙用长矛封锁了外围,紧接着,一队队人马手拿腰刀把守各处要道,巍然站立,木雕一般不动如山。 这人数极多,看上去不少于两千多人,这让酒楼士子和商人一阵惊叹。 看来,这兵部摆出这个仗势,可谓是带有威慑的目的。 刑场广场已经人山人海,大家被忽如其来的阵势吓了一跳,很快都安静下来了。 接着,号角声音响起,有三顶轿子在一百名骑兵和五百名刀斧手护卫下缓缓而来。 号角声音压制一切,同时,有一股强烈的杀气。 这杀气若有若无的映衬这三顶轿子的不凡,大家目光随着三顶轿子移动,无数人都面露羡慕之色。 大丈夫该如此啊!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同时,也是酒楼三层这些士子的心声。 不过,他们嘴上却不会承认。 “哼!声势很大!此案疑点多多,三人可谓是……!”有人想要讥讽,一旁的同伴直接把此人嘴巴堵上了。 因为,楼梯走上来一群锦衣卫,他们腰挎刀剑,满脸的巡察神色。 “掏出各位的身份凭证,锦衣卫按例查案。”为首的一名锦衣卫百户冷声道。 一众士子听闻,脸上顿时露出不悦之色。 钱谦益站了起来,他朝为首的这名锦衣卫百户说道:“这位大人,我等基本上都是进京的生员,要进国子监入学,还请通融一番。” 这名锦衣卫百户扫了钱谦益一眼道:“查了才知道,无需多言。“说完,此人一摆手,一众锦衣卫上前,开始搜查。 一众士子顿时感到憋屈,大家不满之色越来越盛。 毕竟,刚才众人看到三名大人出场的盛状,让他们目眩神摇,心生向往。 然而,不到一秒钟,现实给了他们一棒子,让众人有些难以承受。 一众士子磨磨唧唧的被搜查完毕,接着便是其他商人和客人。 这些商人和客人非常配合,掏出他们的凭证。 “大人,没有可疑之人。”搜查完毕之后,有锦衣卫小旗朝这名百户禀告结果。 “很好!”这名百户点点头,接着道:“驱逐他们下去,酒楼封闭,所有人不得入内。违反者,打入诏狱。” “是!”这名小旗点头,便招呼同伴驱赶三层所有人。 见要被驱赶出去,一众士子顿时怒了。 “这位大人,我等犯了何事?尔要驱赶我等离去?” “对!我等在此吃酒,又有什么违律?不说出道理来,这是徇私枉法,我等要上告天子。” “对!上告天子!”……。一众士子义愤填膺,大声嚷嚷,满脸的怒气。 第157章 菜市口(3) 锦衣卫见众士子激烈反对,众人扔出铁锁正要缉拿,钱谦益急忙上前,拦住众人喝道:“这里是京师,我等是有功名的人,尔等无法无天,难道不怕天子降罪吗?” 说完,钱谦益转头朝带队的锦衣卫百户道:“请问阁下身居何职?要办什么案子?为何要驱逐我等?” 这名百户见钱谦益有胆量质问,他眉头皱了起来。 一旁的搜查过钱谦益的锦衣卫上前,悄声朝这名百户耳边说了几句。 这名百户顿时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了。 “你就是钱谦益,江南有名的探花郎,曾经官拜詹事府右中允。”这名百户问道。 “不错!正是钱某!你又是何人?”钱谦益沉声道。 “某添为锦衣卫百户王国兴,钱大人,你为何与这些生员集合待在一起?”锦衣卫百户王国兴惊讶问道。 “这些都是钱某的同乡同窗和朋友,为何不能集合在一起?再说,某现在无官无职,休要拿官场的规矩说事!”钱谦益见王国兴认识自己,他顿时来了精神,怒喝道。 王国兴听闻,眉头一皱,淡淡道:“奉天子圣旨,巡查刑场外围可疑之人,封锁刑场外围危险地段,按此例,酒楼即日封锁。所以,钱大人,带领你的这些朋友离去!” 听闻是天子下达的命令,钱谦益怔了怔,只好朝王国兴一拱手,便招呼众人下楼。 一众士子也听明白了,大家都急忙朝楼下走去。 紧接着三楼的商人也急忙下去了。 被锦衣卫严防死守的案子,定然是通天大案,他们这些人哪里敢惹火上身? 故此,都急忙退下去了。 王国兴带领锦衣卫仔细查了三楼任何地方,见没有可疑地方,便放心下来了。 “留一队人镇守,二楼,三楼凡是有可疑人员上来,杀无赦。其他人跟随我去下一个地方。”王国兴命令道。 锦衣卫一众人答应一声,便分开了十人。 王国兴扫了十人一眼,点点头,便带领剩余之人去了。……。 刑场。 时间已经接近午时,此时,整个刑场人山人海,人数也达到了极点,将近万人之众。 百姓们脸上都洋溢着好奇之色,毕竟,这情景有点像是百年难遇的场面。 所有家中在闲的人都走出来围观这场执行死囚犯,同时,大家都在议论这七人的罪名。 “好家伙!知道吗?听闻,涂家,李家,张家这三家把天子的内帑掏空了!天子穿着都是补丁衣服,吃饭都是黑窝窝头,一点油水都没有,连咱们老百姓家里都不如呢!”有人煞有介事议论道。 “哈哈,怪不得天子要把三家抄家呢!听闻发配了西山采煤。这些人当初不可一世啊!哪里想到有今日的结局?”有人幸灾乐祸道。 “听闻涂家没有?他们在京师可是富甲一方,连王爷国公爷都没有他们家富裕,听说,地窖藏的银子老多了!最低起码上百万两银子。”有人沉声道。 “涂家?京师谁不知道?顺天府一代前门大街,狮子街,国子监大街,这些当铺,银铺,那一个背后没有涂家的影子?呵呵,他们家背靠天子的内帑,赚银子赚海了。”有人悄声道。 “知道吗?听闻,这三家抄家得来的银子,最起码有二百万两!”有人议论道。 “乖乖啊!真是作孽啊!偷窃了天子这么多银子,实在是该杀!”有人惊叹道,一脸的羡慕。 当然,羡慕这些人来银子非常容易,可不羡慕被砍头。 所有人都议论纷纷,重点都是涂家,李家和张家。 毕竟,这三家都是天子的家奴,三家被抄家没籍,主犯被斩立决,加上大家对皇室的神秘感觉,大家自然有兴致在这方面议论。 至于定西伯唐通,李参将这些京营叛兵,百姓们都认为是犯了谋逆大罪,是死路一条。议论他们的事情就少了。 毕竟,百姓们对兵事认识太过遥远,大家议论也议论不出来什么道理来。 高台子上,兵部尚书王在晋端坐在主位上,他做闭目养神之神态。 虽然看样子神游天外的模样,不过,王在晋心底一直沉浸在四周百姓议论声音之中,他的内心波动如大海巨浪。 虽然离百姓人群有点远,不过,百姓的议论声音仍然能够断断续续传到他耳边。 让王在晋心情起伏不定。 这就是朴素的民意啊!民心啊! 京师百姓虽然对某些方面迟钝,不过,并不愚蠢! 大家早已经对骑在他们头上的作福作威的贪官表示不满,今日,众人嘴中的讥笑,暗骂,讽刺等议论声音,就是表达内心的愤慨。 官员的好坏,百姓们心中只有一杆秤。 而不是满朝文武百官的之间歌颂,也不是道德楷模之间的昔昔相惜的互捧。 这一刻,王在晋深有所感,他想了很多。 左右旁边的刑部尚书薛贞和顺天府府丞罗元宾两人也暗中思量,两人都沉默不语。 刑部尚书薛贞,此时,他心底微微有些发憷,因为,他身为魏忠贤手中的一把刀,经历过太多的血腥,他自认为不是个好人。 如今,看到眼前这个刑场,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的未来人生结局。 他薛贞是以什么样的结局落幕? 是以眼前这样的被世人痛骂而谢幕? 还是以其他方式落幕? 如果是这样的结局,薛贞自觉自己还不如提前了结性命,在他看来,被世人当面戳脊梁骨,被世人当面看砍头,被世人当面痛骂,这样的处境也太悲哀了! 与王在晋,薛贞两人相比,罗元宾反而平静了很多,他脑海想的不是眼前事情,而是想周围事情。 因为,刑场这么多人,有万人之众,如果周围有敌人在暗处埋伏,这岂不糟糕了? 同时,罗元宾最担心的是敌人有火器掌握在手中,这可就出大事了。 故此,罗元宾对安全有些坐卧不宁。 忽然,罗元宾看到秦玑从旁边走了上来,罗元宾顿时有了精神,他看向秦玑,等待回报。 “大人!方圆半里,都暗查了,一切都没有问题。”秦玑拱手禀报道。 罗元宾听了,缓缓点头,心头一块石头落地,不过,他对锦衣卫这方面不了解,便问道:“锦衣卫可有结果?” 第158章 菜市口(4) “大人,四周危险地段,锦衣卫已经留下人驻守,想必没有大碍。”秦玑回禀道。 听闻如此,罗元宾心底终于平静下来了,他点点头道:“辛苦了,去!” 秦玑得令便走了下去。 两人谈话,一旁的王在晋,薛贞两人也听见了。 王在晋与薛贞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感到了惭愧。 因为,两人把所有兵力都放在刑场上面了,而忽视了其他地方。 “罗大人果然是天子器重的人,我等佩服。”刑部尚书薛贞朝罗元宾拱手,表示感谢。 罗元宾回礼,正色道:“这是天子的主意,我顺天府上下贯彻彻底。” 刑部尚书薛贞一愣,随后笑道:“罗大人,听闻你顺天府衙役越来越多,竟然还分什么专门的治安队伍和刑事队伍,两者作用有什么不同吗?” 听闻薛贞把话转移到顺天府衙役问题上,罗元宾皱眉,他淡淡道:“这也是天子的意思。” 刑部尚书薛贞碰了软钉子,他嘴角一抽,不再多言了。 薛贞知晓,罗元宾为人正直刚烈,不喜欢圆滑玲珑之人。 更对朝堂党争没有什么好感,一直冷眼旁观。 不过,此人偏偏受到天子器重,如果不出意外,将来,说不定会入阁拜相了。 毕竟,此人现在职位虽然是顺天府府丞,行的却是顺天府府尹的权利,年龄才四十岁出头,将来的日子很长,按照如此势头发展,完全有资格入阁拜相。 这样的人,薛贞自然不能恶了。 王在晋见薛贞不再说话了,他朝罗元宾笑道:“罗大人,顺天府在罗大人手中焕发新春,老夫祝贺了。”说着,王在晋朝罗元宾微微一拱手,罗元宾见此,急忙还礼道:“大人说笑了,有功劳都是所有官员一起的努力,下官岂敢据有?” 见罗元宾并没有接自己的话中含义,王在晋微微一笑,继续道:“希望罗大人不要重蹈顺天府前辈,最后让天子猜忌,再次降了规格。” 王在晋说这话,是有例可循的,自从开国以来,顺天府档次非常高,都是二品大员兼任,有时候,连皇室成员良田财产,顺天府都能监管。 不过,自从土木堡之变之后,顺天府受到天子的猜忌,便直接降了一个档次,由往昔的二品大员兼任,改为三品官员。 这一改变,无疑是降了顺天府的规格,所有事情自然变得复杂起来,顺天府权利大大收缩了,现在,别说皇室和勋贵,就连三品官员,顺天府已经无权过问了。 罗元宾自然听明白了王在晋话中的含义,他淡淡点头道:“这一切都在于天子。” “不错!罗大人,老夫希望你不要辜负天子的期望啊!”王在晋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刚才的对话,他自然是有目的。 王在晋想知晓,顺天府是否恢复往昔盛状? 不过,听罗元宾说话的神态来判断,十有八九能恢复开国初的盛况。 毕竟,天子登基之后,立志于改变,既然拿下顺天府,没有道理不抬举起来? 故此,王在晋通过刚才谈话,知晓了他想知道的事情,他便不再多言,而是思虑未来。 罗元宾见王在晋不再说话,他只好一拱手也沉默下来。 三人端坐高台,正襟危坐,都如雕像一般。……。 乾清宫。 朱由检正在批阅奏折,王承恩便瞧瞧走了过来,低声道:“皇爷,英国公带着保定侯梁世勋和定西伯唐通的家人过来求见。” 朱由检听闻,眉头紧皱起来了。 想了一会儿,朱由检沉声道:“带他们进来。” “是!”王承恩领旨,很快,带一众人进入大殿。 保定侯梁世勋一进大殿,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声道:“陛下!求饶过定西伯!老臣愿意拿自己性命换定西伯一命。”梁世勋说完,他砰砰砰连连磕头,一脸的求死之色。 接着,他身后的一名妇人,也就是唐通的夫人,年龄三十岁左右,身材丰腴,她率领二男三女跪倒地上,“奴家求陛下开恩,饶过相公一命,唐家一门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说完,唐夫人领着儿子和女儿们磕头求饶。 朱由检看了底下众人一眼,他脸面有些难堪。 良久,朱由检觉得无话可讲,他看向了肇事者英国公张维贤。 英国公张维贤急忙上前一步,他沉声道:“陛下,杀一个唐通容易,不过,国事渐辛,辽东正需要良将出力,老臣建议,派唐通去辽东戴罪立功,也未尝不可啊!” “戴罪立功?你确定?你能保证他不降建奴?你能保证他一心踏地的为大明效力?你可知道,锦衣卫上报,他胆大妄为,暗通曲款,与建奴奸细有过联系。你说,朕如何能饶他?”朱由检朝英国公张维贤怒声道。 英国公张维贤闻听此言,他呆愣片刻,随后便是一脸的震撼之色。 同时,张维贤缓缓转头,他一脸不敢置信看向地上的保定侯梁世勋,“你……梁世勋……你!”张维贤气的嘴角胡须颤抖不止,他手指指着梁世勋,整个人话都说不出来了。 保定侯梁世勋也被天子的话震撼住了,他脑海一团空白。 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锦衣卫指证女婿唐通勾结建奴奸细,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就算唐通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他难道不知晓,这是灭族的罪祸吗? 梁世勋呆愣住了,他整个人如失了魂魄一样,完全是不敢置信。 一旁的唐夫人也傻眼了,她目瞪口呆,不敢置信道:“陛下,请问可有证据?” 朱由检点点头,他直接从御案上抽出早已准备好的证据折子,扔到地上。 唐夫人急忙捡起来观看,看过之后,她脸色巨变,整个人身体摇晃,随后,悲惨叫一声,昏厥了过去了。 吓得她身后的儿子和女儿急忙围上前来,痛哭起来了。 朱由检见此,便朝旁边的王承恩道:“送保定侯和唐家人回去!” “是!”王承恩点头,他唤来亲卫,架起梁世勋以及唐夫人两人朝外面去了,同时,王承恩不漏痕迹的收了掉落在地面上的折子。 第159章 菜市口(5) 等梁世勋,唐夫人这些离去之后,朱由检便看向仍然呆滞的英国公张维贤,他心中长叹一声,挤出一丝微笑,朝英国公张维贤道:“张爱卿,此事朕也痛心,故此,没有直接告诉你这个秘密。算了,对于唐家的过往,朕也不打算追究,张爱卿,此事就到此结束!” 末了,朱由检一脸的惆怅之色。 英国公张维贤不由自主的缓缓点头,不过,随后他摇了摇脑袋,双眼一眯,眼光射出一道寒光,他整个人回过神来了。 “陛下!既然唐通胆大妄为,罪该当诛,老臣认为,保定侯梁世勋也逃不了关系,老臣建议,直接捉拿审问,不可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英国公张维贤正色道。 朱由检听闻点点头,说道:“朕早已经让锦衣卫暗卫暗中调查了,不过,没有找到梁世勋参与的任何线索。故此,朕相信是唐通财迷心窍,一人所为。如果,锦衣卫暗卫找到线索,朕一定对梁世勋绳之以法。” 听天子如此讲,英国公张维贤承认,天子的态度是认真的,梁世勋如果真正有叛国一丝事情,将来迎接他的是灭顶之灾。 “陛下,这件事情上面,老臣愚昧,糊涂透顶。还请陛下治罪!”英国公张维贤躬身惭愧道。 “无事!张爱卿不知底细罢了!朕本想给唐家,给保定侯留一点面子,现在看来,事情还是捅了出来。也罢!让他们明白其中的原因,也算是一件教训了。”朱由检缓缓道。 “陛下教诲的是!老臣明白了。”英国公张维贤明白了天子的苦心,他心中更加感到惭愧。 接着,他与天子闲聊几句,便告退出了乾清宫。 出了乾清宫宫门之后,英国公张维贤想起唐通,他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唐通小儿!汝认罪做父!可谓是百死难恕其罪。老夫不看到汝惨死,心中难平!老夫亲眼看看,汝的死期。” 英国公自言自语之后,他便打定主意,出了承天门,坐上轿子,在家丁护卫拥护下朝菜市口奔来。……。 此时,菜市口人山人海,议论纷纷,如波涛海洋。 所有人都翘首以待,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大人,午时已到!”一名兵部官员来到兵部尚书王在晋面前,躬身道。 此人被王在晋命为传令官,向下面发号施令。 王在晋听闻点点头,淡淡道:“带人犯!” “是!”传令官答应一声,急忙退了下去。 随后,他来到高台前方,朝前方大喊道:“午时已到,带人犯。” 唐通,涂文辅等人现在被囚车关押在五城兵马司队伍深处,用幔帐掩盖着。 如今,传令官一声令下,幔帐拉掉,露出七辆囚车,上面就是唐通,涂文辅他们七人。 按例,他们早已经被押上刑台,不过,王在晋他们为了安全,便想出了这个馊主意。 七辆囚车缓缓移动,穿过队伍,顺着队伍站立的人墙中间道路,朝刑台缓缓奔来。 “涂文辅,狗贼!欺男霸女,你也有今天啊!”人墙边缘前方,百姓人群有人大喊,有一名老者朝涂文辅扔了一个臭鸡蛋。 很显然,这名老者与涂家必然有很深的仇恨。 果然,旁边人议论道:“这个涂文辅的侄子霸占了老人家的儿媳妇,儿子被活活打死,让人家家破人亡。” “这个死太监该杀!死有余辜!死有余辜!”众人点头,开始朝涂文辅骂了起来。 “狗太监!狗东西!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涂文辅,狗太监,老头子要杀死你为我儿报仇!”这名老者扔完了篮筐里面的臭鸡蛋,他一脸愤慨,想要靠近囚车队伍。 然而,他直接被兵马司士兵人墙拦住了,半步不得前进。 “涂文辅,狗贼!狗贼子!你也有今天啊!”老者只能无奈大骂,他脸色因为激动而涨红。 囚车里面的涂文辅,只是闭上双眼,他置若罔闻,就连满头的臭鸡蛋流入他脸上,涂文辅也懒得动弹一下。 “狗贼!还我女儿来!”蓦然,又有人大喊,他直接朝涂文辅脑袋扔大白萝卜,砸在涂文辅脑袋上,让涂文辅忍不住惨叫一声。 “狗贼!还我女儿来!”这名中年一对夫妻大喊,看着涂文辅目赤欲裂,恨不得吞噬了涂文辅。 一个接着一个大萝卜砸向涂文辅,涂文辅惨叫连连,很快,他脑袋血水一片,满脸的血迹。 这还没有结束,很多人与涂文辅有仇怨,东西不断朝涂文辅脑袋飞来。……。 “狗太监,你爷爷送你一程!” “狗贼!……!”与此同时,内宫监李掌印,惜薪司张掌印两人也被人群扔臭鸡蛋等物,砸的两人脸面青肿,狼狈至极。 不仅是两人,连前方的李参将,王游击,阎游击三人都有不少人扔东西,大家痛骂三人卑鄙无耻,占了他们的良田。 至于唐通,他这个囚车更是混乱,扔什么东西的都有,很多百姓咒骂唐通狗东西,仗着爵位,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七辆囚车一路走来,无人能幸免。 涂文辅,唐通两人最为醒目,两人的囚车都砸满了各种东西,两人连动弹一下都感到艰难。 囚车终于走到道路尽头,一群刀斧手冲了上去,直接打开囚车,把七人押上了刑台。 接着,便是验明正身,这个由兵部尚书王在晋和顺天府府丞罗元宾两人验视,两人上前仔细观看了七人,确认无误后,便退了回来签字。 手续走过以后,七人便被押入断头台,等候处决。 此时,唐通仍然不甘心就此死去,他眯着双眼朝菜市口出口方向观察,希望能看到奇迹。 然而,人群遮挡了菜市口出口,哪里什么也看不到。 唐通心底越来越沉,如一颗心掉入深渊之中。 每次次他都希望岳丈保定侯梁世勋出现在他的眼前,然而,每次都是失望的一天过去了。 终于,等到了斩立决这个判决。 让唐通一阵晴天霹雳,不敢置信。 他完全没有料想自己是这个结局! 他不过是带头挑事而已,这种事情,在往昔不过是太平常不过了,那里知晓,一下子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之中? 这让唐通想不明白,心底全是怨念。 第160章 菜市口(6)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很快,阳光已经到了头顶,午时三刻快要到了。 唐通望着头顶的太阳,他这一刻终于绝望了。 不过,恰好这个时候,一顶轿子在护卫和家丁护拥下缓缓而来,能够无视兵部尚书,刑部尚书,以及顺天府的命令的,显然来人身份不简单。 人墙外的四周百姓们见了,都议论纷纷,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大家都知道官官相护,百姓真怕有人出手救这些该死的恶贼。 兵部尚书王在晋,刑部尚书薛贞,顺天府府丞罗元宾三人早已接到通报,三人立即下了高台,迎接英国公张维贤。 轿子停在台下,英国公张维贤从轿子钻了出来,他扫视了断头台一眼,朝三人冷声道:“唐通这个人,你们不可放了!” 兵部尚书王在晋,刑部尚书薛贞,顺天府府丞罗元宾三人听了,都一头雾水,三人茫然不知英国公这句话中的含义。 兵部尚书王在晋迟疑一下,探问道:“国公爷的意思……要暗中替换……!” “糊涂!老夫是说唐通此人罪不可赦,罪大恶极,不能被人掉包了。一定要验明正身,不能让此人逃过法网。”英国公张维贤沉声道。 英国公张维贤如此说,三人越发往深处想,都以为英国公这番话是暗示三人按照此办法暗中保唐通一命。 这让三人面面相觑,脸色有些为难起来了。 “怎么?你们暗中替换了此人不成?”英国公张维贤见三人脸面变色,他心中一惊,怒声道。 三人心底更是狐疑,不明白英国公张维贤到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最后,罗元宾上前一步,朝英国公张维贤拱手道:“国公爷,我等自然按天子圣旨斩杀唐通,不知国公爷可有什么吩咐?” 英国公张维贤听闻,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沉声道:“唐通此人定斩不饶,老夫不放心,故此过来看看。”说完,英国公张维贤朝罗元宾问道:“可验明正身,是唐通本人吗?” “国公爷!我与王在晋大人一齐验视,正是唐通本人。”罗元宾正色道。 “很好!这贼子胆大包天,可谓是狼子野心啊!”英国公张维贤点点头,随后感叹一句道。 三人见此,终于明白英国公张维贤的来意,大家心头惊异,不过,现在不是询问事情的时候,接着,三人请英国公上台。 英国公张维贤点点头,在三人恭迎下走上了高台,接着朝木棚走去。 这时候,唐通早已经看到了英国公张维贤,起初,他还以为是英国公张维贤带领圣旨,饶恕他一命。 故此,他心花怒发,激动不已。 然而,渐渐的他失望了,看到英国公张维贤并没有拿出圣旨,而是说了些什么,朝这边望了几眼,便上台去了木棚。 这个结果,让唐通一时间有些沮丧。 不过,他为了活命,仍然要采取一些举动。 “国公爷,求救唐通一命。唐通是冤枉的啊!国公爷!唐通冤枉啊!”唐通朝英国公张维贤这边大喊。 英国公张维贤自然听见了唐通的喊声,他脚下微微一顿,随后,鼻子冷哼一声,便继续往前走去。 英国公张维贤的到来,自然坐在主位之上,结果,罗元宾官小便没了位子,便站立在一旁。 此时,对面的唐通仍然大喊,英国公张维贤皱眉,他吩咐道:“传令,掌嘴!” 一旁的传令官得令,急忙下达命令。 很快,刀斧手执行起来,大手掌开始抽唐通的耳光,,同时,刀斧手低声骂道:“小子,死到临头了还不老实?难不成还想翻身不成?给你爷爷我添麻烦。” 刀斧手狠狠得打了唐通几句耳光,打的唐通脑袋晕头转向,眼冒火花,脑袋嗡嗡直响,很快,唐通陷入昏厥了过去。 刀斧手怕打死了唐通,便停下了手。 对面木棚,英国公张维贤望了一眼天色,朝传令官问道:“还有多长时间?” “国公爷,午时三刻马上要到了。”传令官急忙道。 英国公张维贤听闻,缓缓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就在此时,忽然,外围人群传来喧哗声音,紧接着便是痛苦声音。 很快,几名身穿孝服的两男三女孩童在一名素服夫人带领下,挤进了过来。 当然,以这些妇孺孩童根本没有能力能挤进来,能让这几人挤进来的是这几人身边有十几名强壮家丁,在一众家丁推推嚷嚷之下,这才来到最前方。 这名素服夫人不是旁人,正是唐夫人。 不过,挤到面前,这里离砍头台仍然很远,只能看到唐通的模糊身影。 “国公爷,看在往日情面之上,让奴家过去。”唐夫人朝高台木棚大喊,她满脸悲恸。 同时,背后有管家塞给守卫银子,乞求去通报一声。 守卫知晓这些都是保定侯府上的家丁,他不敢怠慢,便朝上面报了上去。 层层传报之后,英国公张维贤知晓了。 他眉头微皱起来,沉思一番后,便开口道:“放唐夫人和她儿子和女儿上台,其他人一律拦住。” “是!”传令官下令,很快,唐夫人与儿子和女儿几人被放了进来,上了砍头台。 此时,唐夫人先朝英国公张维贤木棚一拜,感谢英国公张维贤网开一面。 接着,她带着儿子和女儿朝唐通走去,离还有三丈之远,被传令官拦住了,不许前进半步。 唐夫人只好听了下来,她拉下儿子和女儿都一齐跪了下来。 “唐通,你这个贼子,害人不浅啊!你为什么要叛国投敌?仅仅是因为银子吗?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唐夫人喊道,她满脸的悲忿。 唐通隐隐约约之中,好像听到了自己夫人的哭喊,他努力抬头,可是,脑袋仍然感到昏昏欲睡,他挣扎一番,无济于事。 唐夫人见此,她目露痛苦之色。 仅仅看唐通身上被百姓扔的东西,以及脸上,脑袋上的痕迹,唐夫人就知晓丈夫祸害坊间不浅,被人家这一次报仇了。 俗话说得好,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唐夫人压下心中悲恸,她双目露出绝情之意,吩咐两个儿子道:“去!朝你父亲这个叛贼扔臭鸡蛋。” 第161章 菜市口(7) 唐通长子与次子才不及十岁,两人被母亲逼迫,只好拿起臭鸡蛋朝唐通砸去。 恰好,一个臭鸡蛋落在唐通脸上,咔嚓一声,鸡蛋破碎,蛋黄蛋清渐渐流了唐通满脸。 脸面的刺痛让唐通缓缓清醒过来,他抬起头努力睁开眼睛朝前方望去。 “狗贼!你这个叛国的奸贼!”唐夫人玉手指着唐通痛骂,一脸的绝情。 唐通见此,他满头雾水,以为自己在做梦之中。 长子和次子以及三个女儿见眼前的人是父亲唐通,五人顿时大哭起来了,同时,口喊父亲。 “这不是你们的父亲,是大明的卖国贼,砸这个叛国的狗贼!”唐夫人呵斥儿女,亲自朝唐通扔臭鸡蛋。 砰!落在唐通脑袋上,让唐通心头一痛,他终于认识到这不是梦。 一旁的涂文辅等人见唐夫人亲自砸自己的丈夫,这几人喋喋笑了起来,笑声充满了阴森森的感觉。 “唐通!汝活的真是失败,连唯一的亲人都不认你了。”涂文辅喋喋讥笑道。 唐通心头莫来一股剧痛,他压下恨不得掐死涂文辅这股怒火,他看向自己夫人,艰难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这个奸贼害得我父亲已经上吊身亡,害得梁家家破人亡,害得子孙后代将来做牛做马,唐通!老娘当初真是瞎了眼,下嫁你这个混蛋。”唐夫人怒喝,她气的双目赤红,同时,手中的篮子一股脑砸向了唐通。 砰的一声,落在头上,唐通自觉眼冒火花,脑袋如开裂一般钻心的痛。 不过,他没有在乎这些,他听到了自己岳丈梁世勋上吊身亡的消息,这让他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恐骇。 保定侯梁世勋都要被逼自杀上吊,他唐家上下以后……? 完蛋了! 唐家一切都完了! 他这个定西伯又不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唐家再也无人挑起大梁,随着保定侯梁世勋的身亡,唐家将要淹没在京师浪潮之中。 这到底是为什么? 唐通想不明白,他整个人变得苦痛不堪。 唐通很想朝自己夫人解释,不过,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蓦然,传令官大喊道:“午时三刻将到,准备执行!”顺着传令官喊声落地,一旁的刀斧手把唐夫人孤儿寡母向外驱赶。 唐夫人见丈夫将要执行,她整个人泪眼婆娑了。 阳光如刀芒一般落在唐通脖子上,刽子手已经缓缓来到唐通身旁,他喝了一口酒,朝鬼头刀喷了一口祭刀,随后,站在唐通一旁。 这一刻,死亡将要到来,唐通忽然陷入幻想之中。 如果自己不死是什么样子的? 唐通开始幻想起来了。 被天子召见,赏赐莽玉,荣升总兵,执掌三军,不过,后来,黑云压城,为了活命,他投奔了农民义军,仍然执掌军权,紧接着建奴入关,农民义军兵败山海关,他反戈一击,又投靠了建奴,被任命为定西候。 这时候,他一时间风光无量,不过,他妻子和子女对他越来越不满,指着他杀害曾经同袍太过,罪孽太深。 唐通一怒之下,休了这个老女人,冷落子女,重新娶了几房美姬。 大丈夫有权有势,还在乎什么其他外物? 唐通心中就是这种想法,幻想梦中,他活的一直很潇洒。 “午时三刻已到!杀!”传令官大喊声音传来,一瞬间唐通惊醒过来,随后,他自觉脖子一凉,他忽然朝地面落了下来,落在地面之后,一股痛疼传来,紧接着天暗了下来,随后天被无尽的黑暗笼罩,他失去了最后一丝自觉。……。 午时三刻,京师菜市口执刑。 这个时候,通州古道之上,离香河县不远的小镇的驿站内,有两人正在讨论京师叛兵所引发的案情。 其中一人身穿官袍,留有少许胡须,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清秀男子,他正是翰林院编修倪元璐,被天子任命为此案的主审官。 另一人一身锦衣卫装束,面色清冷,一对眸子亮而有神,此人是天子指派的锦衣卫小旗高文采。 两人已经仔细勘察过营寨,时间到了午时吃饭时刻,便率领队伍入驻驿站。 他们一行人一大早就来到小镇,来到之后,大家第一时间是审问犯人,询问留在此地的队伍首领曹文耀,驿站等各种人,并记录在案。 审问之后,送曹文耀等人离去,他们一行人勘察现场,查寻线索。 “倪大人,此案重点便是查寻敌方三拨人马来历,锦衣卫通过暗访小镇,已经有了眉目,下午,大人可愿意去现场看看?”高文采朝倪元璐拱手道。 这次查案,锦衣卫只来了五人,高文采是锦衣卫小旗,是五人的头目,故此,都是由他负责与审查官倪元璐商议。 至于倪元璐,他什么人都没有带,只带着内阁的任命文书和以及一名服侍他的小厮。 倪元璐对内阁的任命有些不满意,不过,任命已经下达,他心底再有不满,也只好来这里走一场。 原本,倪元璐认为案情简单,现在,顺着审问和侦查的线索越来越多,倪元璐彻底明白了,这是个大案子,背后恐怕牵扯到外部势力和奸细,倪元璐顿时有了精神。 他师从袁可立,自然知晓师尊袁可立当初是以刑案威震大明两京十三州,被世人冠以袁青天之名。 自从大明开国以来,也只有海瑞被世人如此称呼过。 这可是大明很稀有的尊呼。 必将流传千古,名芳百世。 他倪元璐身为袁青天的弟子,焉能不懂的查案一事? 故此,倪元璐知道是大案子之后,他意气风发,准备大展身手。 当然,倪元璐自然有一定的见解,毕竟,他阅读过袁可立的刑事记录笔记,向恩师袁可立讨教过这方面的知识。 “小镇就不去了!等会吃完饭,立即去另外一个地方。”倪元璐扒着手中的饭菜,一边吃一边说道。 高文采听闻,惊讶道:“大人准备去什么地方勘察?” “快吃饭!吃过之后,我们立即动身。”倪元璐并没有告诉高文才,而是催促快点吃饭。 高文采听了,只好端起碗来,埋头吃饭了。 第162章 刘文耀 吃过午饭之后,高文采招呼同伴,一路随着倪元璐朝小镇外面走去。 一名锦衣卫见倪元璐要离开小镇似的,他来到高文采身边,轻声道:“高大哥,此人想去何处?难道不知道时间紧迫?我等办案要紧。” “嘘,小声点!人家这是在办案呢!”高文采低声道。 身后的几名锦衣卫听了,脸上露出一副好笑模样,很显然,大家对倪元璐这个翰林院的学士充满了讥笑神色。 刚刚出声的青年锦衣卫笑道:“查案去荒野地方,真是好办法!” 其他三人也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高文采见此,低喝道:“都别废话,给我认真点,否则,回去之后,降级记大过。” 三人听了,都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如今,高文采非同寻常,他虽然是小旗,不过,人家已经受过天子接见并夸奖,比普通的千户百户还要有面子,故此,三人不敢放肆了。 一行五人跟着倪元璐走走停停便来到了河边,此时,正是午时,岸边扑鱼的乡民都已经回去吃饭,整个河边两岸显得极为安静。 倪元璐朝四周望了一圈,最后开始巡查。 这时候,高文采有些明白过来,因为,他全程参与审问。 “倪大人,你认为,当初这三拨人都曾经躲在岸边?”高文采忍不住问道。 倪元璐点点头,缓缓道:“不错!这是本官的判断。所有,在小镇找不出有用的线索。” 说完,倪元璐蓦然低下头,因为,他看到了一辆马车路过痕迹。 倪元璐眉头一挑,他蹲了下去,仔细查勘。 高文采也眼睛一亮,急忙朝手下四人吩咐道:“去!顺着车轮痕迹分头巡查,看有没有留下线索。” 四名锦衣卫听了,两人一组,分头去了。 倪元璐蹲下看了一阵子便站了起来,他沉声道:“这辆马车很重,上面必然承载的是当初爆炸的火药。找到逃走方向,我想知道,此人去了何地?” “倪大人,你觉得是何方势力所为?”高文采低声问道。 倪元璐没有说话,他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淡淡:“案子才刚刚开始,岂会轻易定下结论?不过,我倪元璐接在手中,背后的阴谋,必然要水落石出。” 说完,倪元璐朝小河岸边走了过去,他步伐铿锵,一往无前。……。 乾清宫。 朱由检正在接见从地方返回的王国泰。 王国泰领命去各地收购高粱杆,运往各地皇庄加工生产,时间过了将近半个月,高粱杆早已经没有收割的了。 故此,他只好返回皇宫交差。 一路上,王国泰最为忙碌,不仅要在各地皇庄建造酿酒小作坊,还要去北方县府开铺子,花钱如流水,他这一趟整整花了六十万两银子。 当然,带来五百个铺子,各处皇庄建了三十多个作坊。 这些作坊除了酿酒,还提炼精盐,提炼白糖,生产面粉等。 作坊按照图纸已经基本建造,恰好王国泰身上的银子也全部花完,他便返回来了。 朱由检仔细在看王国泰例举的每一个任务进展情况,见半个月时间,大部分任务全部完成,这让朱由检心中非常满意。 毕竟,这半个月时间,朱由检已经把皇庄所有劳动力都投入里面,同时,还有宫内发配的太监,已经,从新兵落选下来的壮汉。 仔细算起来,估计花了将近一百万银子,幸好下面半个月将要出产,总起来说,收支勉强平衡,稍微有空缺。 皇庄基本都在顺天府,北直隶,山东,河南等地,共有上万顷。 当然,基本都放给下面的百姓耕作,皇室派太监管理,收一些租子。 今岁秋税,朱由检下令秋税减半,同时,不派太监催缴,而是让记在账簿之上,年底前交税。 这个圣令一出,让北方很多耕作皇庄的百姓喜极而泣,大喊天子圣明。 毕竟,秋税减半,同时延长三个月时间,这可是惠民的政策,无人不感激涕零。 朱由检合上折子,看了王国泰一眼,笑道:“国泰的小白脸都晒黑了,看样子一路非常辛苦,朕放你三天假,好好休息一下,随后接惜薪司的差事。不要一直跪着,站起来。” 王国泰听闻,他急忙磕了一个响头,双眼红彤彤道:“皇爷,奴婢觉得花的银子太多了,怕皇爷不高兴呢!” “哦!你的账簿清晰明了,没有出漏。朕也没有听闻你贪墨一两银子?怕什么嘛?朕交给你这些任务,就是要你花银子,而不是省银子。去!休息之后,去惜薪司转转,看看该怎么整顿一番。”朱由检朝王国泰吩咐道。 王国泰听闻皇爷吩咐差事,他急忙躬身答应,随后,这才小心站了起来,躬身告退去了。 朱由检想了片刻,便让王承恩传令召见表弟刘文耀。 很快,刘文耀从城西内织局赶了过来。 刘文耀见礼之后,便候在旁边等候吩咐。 他今年才十五岁出头,清秀稚气的脸庞上还有几处小痘痘。 不过,在现在时候,十五岁的年龄,已经算是大人了。 朱由检暗中打量一番局促的表弟,他长叹一声,顿时感到无奈。 以表弟刘文耀这个年龄,应该送亲卫营学习一些本领,不过,他朱由检感觉身边太缺少足够的心腹,他还是准备让刘文耀独当一面了。 “文耀,在内织局如何?”朱由检问道。 “陛下,还好!臣学了不少。”刘文耀低声回禀道。 朱由检点点头,笑道:“很好!朕打算让你带领锦衣卫一众人去各地皇庄的铺子,把铺子开张起来,你有没有信心完成?” 刘文耀听闻,心底一阵惊讶,他不明白朱由检贵为天子,竟然行商贾之事。 “哎!朕虽然名义上是天下共主,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可是,朕感觉,除了这个皇宫,外面的世界,朕也只能有观望的份。无数手都朝朕要银子,朕就是有聚宝盆,也不够他们讨要的。内帑银子不多,长此下去,必然坐吃山空,故此,朕还需要靠自己力量挣银子。”朱由检自然知晓刘文耀心中所想,他缓缓解释道。 第163章 出事(1) 刘文耀听了,急忙道:“臣遵旨,定然不负所托。” 刘文耀不过是顿了顿,想事情有一些出神,就引起皇帝表兄一大堆话,这让刘文耀有些尴尬。 朱由检见此,他点点头,最后说道:“你回家准备一下,多找一些帮手,因为,下面有五百个铺子等待接手,还有,明日,朕派宫内五百名锦衣卫一齐同你下去。” 五百个铺子? 刘文耀一听,心中发憷,不过,他不敢拒绝,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便回去找父亲商量去了。 等刘文耀离开之后,朱由检朝身旁的王承恩问道:“下派的锦衣卫可都调好?做好准备?” “陛下!经过三次刷选和考核,人选已经定了下来,他们已经等待很长时间了,可以说一切准备就绪。”王承恩回禀道。 他与王文政两人一天替班,没事的时候,都要去监督巡查朱由检布置下的重要任务,故此,这事情没有人比王承恩更加清楚了。 “好!绝不可让狼子野心的人混进去。”朱由检点点头,认可了王承恩的话。 既然锦衣卫准备就绪,下去之后,这五百个铺子立即会进入营业状态。 朱由检很希望财源滚滚,这样,免得他再次想抄大臣家的心思。 “皇爷!不知道这些商铺叫什么名字?”王承恩问道。 朱由检想了想便说道:“赚钱是次要的,主要是打探各处情报,既然要隐蔽一些,让大家各自随意提名字,随后上报,以后,司礼监专门成立一个情报处,下面有锦衣卫专人负责,就叫做大内密卫。” “是!奴婢领命。”王承恩记了下来,准备着手准备。 两人正在交谈,蓦然,有小太监进来禀报,外面有京营提督惠安伯张庆臻,亲卫营孙传庭两人求见。 朱由检便吩咐让两人进来,随后,惠安伯张庆臻,孙传庭两人走进大殿,两人上前见礼。 朱由检让两人坐下说话,随后,问道:“京营现在如何?” 惠安伯张庆臻拱手道:“陛下,今日菜市口斩首事情传到京营,让京营上下极为震动,没有人再敢过来闹事,同时,很多人直接脱籍了,如今京营上下齐心,加上,亲卫营二营,能战者有八千余人。” 朱由检听了点点头,冷笑道:“呵呵!他们再不走,朕就要拿他们开刀了!” 说完,朱由检朝张庆臻,孙传庭两人道:“六千人,将来改为亲卫营五营,考核合格之后,所有将士官升一级,军饷双倍。记住,朕要的是能与建奴敢于死战的勇士,而不是什么孬兵。” 朱由检一番话,让张庆臻,孙传庭两人顿时压力增大,特别是孙传庭,他全权负责士兵训练,他听闻此话,急忙站起来躬身道:“陛下,臣定然以此为标准,加强训练程度。” “嗯!不合格的一定要裁掉。朕准备派人到各地招募兵员。孙爱卿,你不要担忧兵源不够。”朱由检说道。 听闻天子如此说,孙传庭急忙道:“臣明白。”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询问道:“今日可有什么事情?” “陛下,京营裁掉卫所兵员,几乎都报名参加皇庄铁匠一职,经过挑选,现如今有五千人之余,还不知陛下是不是该结束了?”孙传庭问道。 “五千人?”朱由检自语,随后,朝孙传庭缓缓摇头道:“不!继续招募!至于这些五千人,明日一早集合,去密云卫出发,队伍将由兵部左侍郎卢象升和朕的大伴曹化淳带领,到时候,你们交结。” 孙传庭听闻,有兵部大员和京营监军带领,知道事情比他想的还要重要,他急忙点头道:“臣领旨。” 正谈话之间,蓦然王承恩从外面疾步走了过来,他悄声朝朱由检回禀道:“皇爷,兵部出了事情。有一群士子围攻兵部尚书王大人,导致王大人摔倒,陷入昏迷之中了。” “什么?”朱由检一愣,接着,便是满脸的震怒。 “什么人带头围攻?”朱由检冷声道。 “兵部已经扣押了这些人,为首的是钱谦益,曾经做过詹事府右中允,奴婢得知,是他串联这些士子,围攻王大人,要求处决保定侯梁世勋,以及前兵部尚书崔大人。”王承恩解释道。 “梁世勋不是自尽了吗?他们为何仍然抓着不放?”朱由检皱眉道。 自从锦衣卫送梁世勋,唐夫人这几人回家之后,锦衣卫回来没有多久,就传出梁世勋上吊身亡的消息,便是唐夫人去刑场大骂唐通这个事情。 朱由检对此感到一阵愕然,他也没有想到事情回到了这一地步。 他不过是想杀了唐通,以平息心中积压的怒火。 然而,最后的结局非朱由检想要的。 对于梁世勋这个选择,朱由检想一想也明白了,由于唐通蓦然有投敌嫌疑,梁世勋自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故此,为了梁家上下不受牵连,为了保住爵位,他只能一死了之。 这也是梁世勋无奈之举。 否则,他活着必然会让梁家时时刻刻陷入灭顶之灾,有对手永远拿这方面的把柄拿捏梁家,而让梁家永远陷入灾难之中。 而他的离去,只会让这件事情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 将来,未来登临帝位的天子,一朝天子一朝臣,说不定梁家还有出头的那一天。 至于朱由检这一代,梁家已经失去宠信,他们很难再起来了。 所以,梁世勋把梁家的希望压在未来。 “皇爷,他们好像当初并不知晓。”王承恩解释道。 朱由检听闻,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沉声道:“王在晋现在如何了?” “皇爷,已经派太医查看去了,很快有消息传来。”王承恩道。 “这事情牵连什么人?被钱谦益此人蛊惑的士子都是什么人?”朱由检问道。 “皇爷!他们都是南方而来的士子,准备入国子监。” “一共多少人?都是南方士子?”朱由检又问道。 “一共二十八名士子,全是南方各地推荐过来的士子。”王承恩解释道。 “二十八名?都入国子监?”朱由检自言自语,表面面无表情,而心底却蓦然震怒起来了。 第164章 出事(2)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国子监没有上报他这个天子? 国子监祭酒马之骐难道不把他朱由检这个天子放在眼里了吗? 国子监难道是法外之地? 此时,朱由检心底异常震怒,脸色铁青。 看着王承恩,朱由检缓缓出声道:“司礼监可收到上报?内阁可收到这方面的上报?” “皇爷,内阁那里,奴婢不清楚。不过,司礼监一定没有收到这个消息。”王承恩认真道。 “很好!国子监的马之骐到很有能耐啊!”朱由检冷笑一声,随后让王承恩传内阁辅臣,六部尚书都来乾清宫见驾。 同时,派一名小太监去见王在晋代替他探视和查问。 命令下达之后,很快,内阁一众辅臣,六部尚书到来。 众臣见过朱由检之后,站列两旁等待朱由检的问话。 朱由检环视众人一眼,冷声道:“兵部出了乱子,大家说说,怎么办?” 众臣也都接到消息,听闻兵部尚书王在晋被一群士子拉下马后栽倒陷入昏迷状态了。 大家心底震惊,都感觉事情一团乱麻。 特别是刑部尚书薛贞,他刚刚从菜市口回来,刚刚休息过来,听到这个消息,真让他感到愕然。 见众臣无人出声,朱由检冷声道:“这些士子无法无天,他们借了谁的胆量?敢群殴朕的大臣?这件事情不能轻易算了,一定要严厉惩罚,以儆效尤,否则,天下士子都以他们为榜样,诸位爱卿,你们上朝的路上,都不会安宁。” 说完,朱由检看向秦士文说道:“秦卿,你说该如何处置?” 秦士文被朱由检点名,他急忙出列躬身道:“陛下,依老臣的建议,交给刑部审查,严厉惩罚其罪行。” 朱由检听了,点点头,随后,他看向其他人问道:“众位爱卿的建议呢?” 众人对视一眼,随后,李国普,崔呈秀,方从哲薛贞依次出列赞同。 接着,施凤来,房壮丽,吕图南三人也附议。 “好!”朱由检点点头,朝刑部尚书薛贞说道:“薛爱卿,这个案子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严厉审讯,不可漏了背后的黑手。” 背后的黑手? 薛贞听闻,顿时明白天子的意思,他急忙出列躬身道:“是!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朱由检点点头,接着转头朝秦士文问道:“秦爱卿,听闻这些士子全都是南方各地推荐的贡士,准备入国子监。秦爱卿,国子监可上报过?” 秦士文听了,他想了想道:“此事情,施凤来大人毛遂自荐领的差事。臣对此没有过问。” “哦?”朱由检自言一声,接着转身看向施凤来,面部表情缓缓道:“施爱卿,你讲讲是怎么回事?” 听闻天子的语气不善,施凤来心中一沉,他急忙道:“陛下,臣也没有想到他们一来到京师,就创出这名大的祸!臣有罪!臣有失察之罪!请陛下处罚!”说完,施凤来躬身请求惩罚。 朱由检扫了施凤来一眼,淡淡道:“既然承认错误,有句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想知道,你怎么收尾?怎么让王在晋康复如初呢?” “这!……臣立即去拜见王大人,表达悲痛之心,力求得到王大人的原谅。”施凤来恭声道。 “哈哈!笑话!”朱由检冷笑一声,随后,他朝施凤来冷声道:“到现在为此,你施凤来还没有明白朕想要说的是什么?朕问你,国子监如此大规模入贡士,为何朕一直没有耳闻?为何没有人给朕上奏折报告此事?就算国子监祭酒不给朕禀告,不过,按例,也应该上报内阁?为何内阁不上报给朕?说!到底怎么回事?” 末了,朱由检朝施凤来怒喝道。 施凤来听闻,心头一颤,他急忙解释道:“陛下,臣还没有来得及上报,臣本打算今日上报呢!” “哼!人已经入京!才想到要上报,尔等不经过内阁,吏部等部门批准和讨论,国子监就胆敢私自大规模让地方贡士入国子监。难不成国子监是法外之地,内阁,吏部管不到他吗?”朱由检冷冷训斥道。 说完,朱由检再次扫了一脸慌张的施凤来,冷声道:“汝身为内阁次辅,这等大事都疏忽不理。朕看来,尔最近越来越糊涂,不能胜任内阁大学士一职。即日起,尔回府好生休息!等身体恢复,再来内阁。”说完,朱由检朝王承恩道:“让亲卫送施大学士回府!” “是!”王承恩领命,急忙招来亲卫,请施凤来出大殿。 这一幕发生太快,施凤来也被天子勃然大怒之下下令回府休息这个圣令惊呆了。 他愣了片刻,见朱由检一脸的煞气,施凤来终于知晓,他的内阁大学士生涯结束了。 施凤来颤颤抖抖朝朱由检施了一礼,“臣领命!”说完,他转身缓缓跟着锦衣卫离开了大殿。 众臣见天子盛怒之下,直接罢免了施凤来,大家面面相觑,心底有些胆寒。 这时候,一股压抑的气氛无形散发起来。 朱由检见众人脸色有些变色,他咳嗽一声,打破了大殿的寂静。 “诸位爱卿,对于施凤来,朕一直告诫他不要与京师这些商人牵扯太深,毕竟,有些商人背后,都有蒙古部落和建奴的身影。无奈,此人好像被一些商人一派抓了把柄,一直默默替这些商人提供便利。故此,长痛不如短痛,朕挥泪斩马谡,让施凤来闭门思过。”朱由检解释道。 有这等事情? 众臣听闻,都目露惊色,一脸的不敢置信。 见众臣露出不信之色,朱由检继续道:“诸位爱卿,朕也不希望有这种事情发生。不过,经过锦衣卫秘密探查,施凤来有可能卷入其内。不仅他施凤来一人,同时,还有朝堂的文武百官有些人也卷入其中。。” 说到此处,朱由检停顿下来了。 他这一句话,让众臣更加震撼了。 大家面面相觑,都一副愕然之色。 陛下到底想说什么? 难道朝堂百官有敌国的奸细不成?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这是天子嘴中说出来的,众臣实在是不方便反驳。 第165章 出事(3) 朱由检淡淡点头,继续道:“锦衣卫已经查明,故此,明日,菜市口继续执刑,把这些罪大恶极之辈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说完,朱由检示意旁边的王承恩,王承恩会意,他从御案拿起一撂折子,走过去散发给众臣。 秦士文等众臣一脸狐疑接在手中,只听见朱由检沉声道:“大家打开看看!看这些清流之辈的大臣,背地里是何等的龌龊!” 众臣怀着狐疑的态度打开接过来的折子,开始观看。 随后,众臣一个个目露震惊之色,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因为,这些密折都是列举都察院,六科清流官员的罪行,在大家印象里这些人都是清廉奉公的官员,然而,上面的罪行给了大家一头棒击,让众臣心中的好感都倒塌了。 良久,众臣无语,大家缓缓合上密折,沉思起来了。 “诸位爱卿,都交换一下折子,这些折子可不是一个人的。”朱由检淡淡吩咐道。 秦士文等众臣听了,都开始交替观看大家手中的密折,这一看,众臣自觉头皮发麻,心底有些发苦。 如果这些证据属实,他们真算是寺中的木雕菩萨,无所作为。 秦士文把密折看完之后,他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当初锦衣卫骆思恭,许显纯两人送给内阁一些这些官员的罪行,不过,貌似没有现在手中的密折如此严重和仔细。不知锦衣卫此意何为?” “秦卿!这是朕的命令,当时,锦衣卫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做成死案,现在,所有证据都已经找到,故此,上报给朕。朕现在想来,自觉非常惭愧,差点信任赵南星之流的鬼话,放这些贼子出狱。” “朕意决,明日,把上面的官员和牵连的商人都押到菜市口问斩。斩首示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不论牵扯到什么人,朕都要严厉惩罚,换天下一个太平日子。”朱由检激昂道。 秦士文见天子神态激动,没有一丝改变的意思,他只好压下心中求从轻发落的话语,便躬身道:“陛下圣明。” 其他大臣见秦士文表态同意,都有些为难了。 不过,想到刚才施凤来黯然离去的模样,众臣只好硬着头皮附议。 见没有人反对,朱由检点点头,沉声道:“这是个教训!看来,都察院御史,六科言官这些人长时间没有被监督,而野心膨胀。朕以为长此下去,这两个部门恐怕要龌龊事情不断,朕决意,内阁,吏部亲自考核一下剩余的官员,拾遗补漏,修正过错。另外,六科都给事中,对这件事情责无旁贷,全部降一级,以示惩罚。” 秦士文等人听了,都沉思起来了。 觉得天子这样处理,有些武断。 良久,秦士文躬身问道:“陛下,这样处理,岂不是有些太过武断,让清廉官员如何想?” “清廉官员?哼!出了这种窝案,各位爱卿还以为六科,都察院是世外桃源的清净之土吗?哼!朕看来,基本都烂透了。就算有些官员没有牵连其中,然,近墨者墨,他们难道不清楚身边人是什么东西?他们知情不报,算是为虎作伥,这样的人,对朝堂来说,也是非常可恶。朕没有重责他们就算是网开一面了。”朱由检沉声道。 秦士文等人听了,都沉默下来,不敢再多劝了。 朱由检环视众臣一圈,问道:“还有人反对没有?” 众臣对视一眼,都没有出声。 朱由检缓缓道:“既然没有人反对,这事情就这样定下来。还有,吏部把在京的七品从七品官员名单上报给朕,朕从这些人里面挑选人才上任。”说完,朱由检看向吏部尚书周应秋 周应秋听闻,顿时来了精神,他急忙出列躬身答应下来了。 朱由检点点头,朝周应秋道:“都要列出来,不可遗漏一人。” “是!微臣遵旨!”周应秋恭声道,一脸的正色。 朱由检点点头,示意周应秋退回原位,接着朱由检环视众臣一圈,沉声道:“朕最近收到的都是各地边镇讨要军饷的折子,然,今岁秋税仍然还没有进展,特别是江南西北一带,非常缓慢。大家讨论一下,该如何解决!” 秦士文等内阁六部官员听了,顿时都轻声议论起来了。 朱由检坐回御座,喝了一口茶,等待众人的发言。 片刻过后,崔呈秀出列,躬身道:“陛下,江南之地,按例,往年这个时候,秋税早已经收起。臣估计,一定是地方大员故意怠慢,才拖延了时间。臣认为,应该派人去下面巡查情况,发现怠慢政务者,应该严厉惩罚,以儆效尤。” “哦?派人专门督查?”朱由检自言,随后看向众臣问道:“还有谁有不同意见?” “陛下!臣觉得,还是等刘一燝,韩爌两人入京,问清情况之后,再做决定。”秦士文出列,正色道。 朱由检点点头,“也对!这两人也该到了?怎么一路上如此缓慢?”末了,朱由检一脸的皱眉不满。 崔呈秀趁机禀告道:“陛下,臣从地方上报,这两人结伴而来,一路上停下来见了不少各地官员和乡绅,听闻,他们还准备了一个万民言的活动。” 万民言? 朱由检听闻,冷笑起来了。 这东西就是万民伞,不过是官绅勾结的遮羞布而已,骗骗愚民也就罢了。 不过,眼下大明百姓读数率不高,同时,哪些读书人也因为切身利益,被拉拢到对面阵营之中。 这万民伞伤害性不大,不过,影响力不可小觑。 朱由检面无表情,缓缓道:“两人一心为国,真是辛苦了。” 见朱由检神色如常,崔呈秀只好躬身退回原位。 崔呈秀见天子今日震怒,直接拿下了施凤来,崔呈秀本想趁热打铁,准备给未来的两名大学士使绊子,不过,天子对此不感兴趣,崔呈秀只好作罢了。 “方爱卿,你出列讲讲!秋税该如何加快进度?”见众人大多沉默不语,朱由检直接点名队伍之中的方从哲了。 第166章 出事(4) 方从哲被天子点名,他急忙出列,躬身道:“陛下,老臣的想法是不如让各自大人领一二州催促秋税,这样,专人负责,专人处理。速度自然快一点。” “哦!方爱卿的意思是……让大殿诸位爱卿各领一二州的秋税差事?”朱由检问道。 “正是老臣的想法!”方从哲躬身道。 朱由检听闻缓缓点头,心想,方从哲果然不愧是三朝元老,一上来便给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本来,朱由检心底就是这个意思,既然方从哲替他说了出来,朱由检自然一百个赞同。 “不错,方爱卿的办法很好!”说完,朱由检朝重臣问道:“诸位爱卿,你们意下如何?” 秦士文等人想了片刻,都出列附议了,没有人反对这项提议。 朱由检点点头,朝秦士文道:“秦爱卿,你回去之后,与内阁六部都察院布政司商议一下,分派任务。” “是!”秦士文躬身领旨。 “方爱卿历经三朝,是天子的股肱之臣,即日起,内阁接手施凤来手上的差事。”蓦然,朱由检说道。 秦士文一愣,随后立即躬身道:“臣领旨。” 此话一出,众人都知道施凤来离去是板板钉钉上的事情了。 大家一阵恍惚,心底心思莫名,各有不同。 对于方从哲来说,这个安排,可谓是又把他推到前台。 他虽然心底极度不情愿,不过,没有办法。 “老臣谢陛下隆恩!”方从哲深深一礼,感激道。 朱由检微微一笑,说道:“方爱卿,希望你再接再厉,为朕排忧解难,为社稷为百姓谋福。” “老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方从哲正色道。 “好!好!”朱由检点点头,便让内阁六部众臣回去商议去了。 等这些人走了之后,大殿只剩下京营提督张庆臻和孙传庭两人。 两人刚才一直旁听,都没有出声发言。 朱由检对此非常满意。 “陛下,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等告退。”惠安伯张庆臻躬身道。 朱由检摆手,想了想说道:“朕听闻黄得功的三营也在京营训练,这些兵怎么样?” 惠安伯张庆臻听了,便看向旁边的孙传庭。 孙传庭急忙躬身道:“陛下,已经初步掌握了各项火器操作。”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让他长期驻扎在京营!” 听闻天子如此说,惠安伯张庆臻和孙传庭两人躬身领旨。 接着,朱由检让两人退下去了。 张庆臻,孙传庭两人刚刚离去,周遇吉,刘文炳两人过来求见。 两人来到大殿之后,施礼过后,便朝朱由检报告那顺天府五千新兵招募情况。 本来,有周遇吉,黄得功,毕懋康,刘文炳四人负责招募,挑选,顺天府府丞罗元宾协助。 不过,黄得功与毕懋康两人对此事不感兴趣,最后,大量工作落在周遇吉,刘文炳两人身上了。 朱由检看了奏疏,上面只有八百人合格,朱由检心中一叹,招募条件门槛蓦然提高,一下子少了很多兵员。 合上奏疏,朱由检叹了一口气,朝两人道:“人太少了!怎么都大部分打入皇庄去了?” “陛下,这些人有些没有保荐人,或者有些没有里正作证身份,故此,只能派皇庄,等待等候补全身份信息。”周遇吉轻声道。 “没有里正作证?”朱由检沉思下来了,随后,他想了想就明白了。 毕竟,这些人远离家乡,哪里找得着他们家乡的里正? 由此可见,顺天府招募新兵该结束了。 而应该派心腹去下面。 想到这里,朱由检朝周遇吉道:“也罢!八百名就八百名,即日起,让他们入亲卫营,同时,顺天府招募士兵到此结束。周遇吉,你成立招募队伍,朕准备让你去山东灾区招募新兵,新兵人数五千人左右。” 周遇吉听了,急忙道:“臣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看向表弟刘文炳,问道:“毕懋康现在干什么?” “陛下,他一心沉浸在武器研发之中,臣不敢打扰,故不知情。”刘文炳老实说道。 “他研发,你做好管理兵器局管理工作,现在工部的的军器局已经并入兵仗局,两方可有什么矛盾?”朱由检问道。 刘文炳想了想,说道:“臣私下听闻,工部的匠作认为他们的待遇太低,希望与兵仗局一样的待遇。” “不是一样的月俸吗?怎么又不一样了?”朱由检纳闷道。 刘文炳听了,只好道:“兵仗局的匠作可以对外接活,银子自然赚多了。” 朱由检一听,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麻蛋! 他还不知道这个潜规则,否则,将来兵器局生产的武器不保密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沉声道:“火器是杀人的利器,岂能私传他人?即日起,兵器局下达保密条例,凡是违律者,抄家没籍,株连三代。同时,不同意者,驱逐兵器局,发配下面卫所。” 说完,朱由检气咻咻坐下御座,摊开纸张,开始书写保密条例来。 这一书写,浪费了大半天时间,一直到天黑,朱由检写写划划这才列了密密麻麻八十条保密条例。 “这些条例,派人印五千张,发给兵器局每个匠作,让他们都看一遍。”朱由检朝王承恩吩咐道。 王承恩领命,急忙收了保密条例便疾步去安排了。 朱由检背靠着椅子上,他揉了揉脑门,一脸的疲惫之色。 “陛下要保全龙体啊!”刘文炳担忧道。 “无事!”朱由检摆手,他想了想,便看向周遇吉,问道:“亲卫营纪律条例执行的如何?” “陛下,现在无人违背,臣一直抓着。”周遇吉回禀道。 “嗯!”朱由检点点头,他忽然想起了让罗元宾组建的密卫,便朝周遇吉问道:“军中密卫发展如何?” 周遇吉听了,迟疑一下,出声道:“这事情还需陛下询问罗元宾,臣知晓的不太详细。” 亲卫营有密卫这一组织,周遇吉,孙传庭,黄得功,张世泽他们自然也知晓一点,天子也讲过用处,大家渐渐的接受了。 不过,每个人心里还是感到有一些不适应,毕竟,谁也不清楚,这些密卫到底有多少?军中同僚谁又是密卫? 这让大家心里有一丝忌惮。 第167章 出事(5) 见周遇吉面露异色,朱由检想了想便笑道:“爱卿放心,朕授予密卫只有奏事之权,没有任何其他权利,此为永例,代代遵守。” 周遇吉听了,急忙躬身道:“陛下圣明!” 朱由检笑着点点头,这才让两人回去。 天黑了下来,乾清宫开始掌灯,很快,亮如白昼。 大殿内,朱由检仍然不知疲惫批改奏折。……。 兵部官舍。 王在晋惬意的躺在床上,他闭着双眼一句没一句的与管家等心腹说话。 王在晋入京,来的匆忙,故此,只带从小开始在王家打理事情的管家和王家一众家丁。 至于家属内眷,王在晋打算过了一阵时间,在朝堂站稳了脚,再派人接来。 如今,他现在躺在床上,表面是受了重伤陷入昏迷之中,不过,太医来了之后,王在晋便醒了过来。 太医诊断一番,开了一些安神的药方,便离去了。 至于天子派太监过来的询问和探视,王在晋老实回答,身体一切照旧,只是受到了惊吓。 王在晋这样做,自然有他的打算,他通过秦士文等人谈话,判断出朝堂形势,天子对东林隐隐约约有些不满。 故此,得知这些士子都是来自南方,王在晋被这些拉扯的时候,他瞅准时机栽倒地上了。 他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把事情闹大,看东林怎么应对! 毕竟,他王在晋当初可没少受到这些人诋毁和打击,特别是在南京兵部尚书这个位子上,他王在晋就是个孤家寡人,一直被架空做冷板凳。 在南京,无人理会他这个南京兵部尚书的命令,更没有官员乡绅士子给他任何好脸色。 他在南京过的孤独,如今,他已经被复启重用,又被这些南京而来的士子挑衅,他王在晋焉能再次忍受? 故此,他耍了个计谋,等待朝堂和东林的反应。 果然,不出他所料,天子震怒,直接让施凤来闭门思过,案子交给刑部审查。 这个结果,让王在晋实在是有些惊喜,毕竟,对于施凤来来说,这个惩罚,已经断了他继续待在内阁的奢望。 而他王在晋资历不弱于其他人,只要天子愿意,他自然有资格入阁拜相,名列青史,光宗耀祖。 “老爷,国子监的马之骐又来拜见,咱们还不见吗?”老管家探问道。 “见他做什么?难道听他一堆废话不成?”王在晋淡淡道。 “还有那个礼部右侍郎钱龙锡这个人呢?” “也不见!此人嘴皮子耍的厉害,老爷我懒得理会这种人。”王在晋摆手道。 “既然老爷都不见,就派人告诉老爷已经休息了。”老管家说完,便吩咐家丁出去传话。 等家丁走后,王在晋睁开眼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老爷!天色刚刚黑了下来。”老管家说道。 “天黑了,这么说,彬予兄快要回来了。等秦阁老有了消息,立即告诉老爷。”王在晋低声道。 “是!”老管家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屋子内只剩下王在晋一人,王在晋躺久了有些不适应,他起身便开始在屋内活动起来。 刚刚活动两圈,蓦然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音,王在晋急忙复回床上。 “老爷,大学士崔大人和刑部尚书薛贞大人拜访。”老管家一进门,立即回禀道。 王在晋听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随后,他沉声道:“让两人进来,告诉他们,老爷身体不好,有失远迎了。” 老管家答应一声,正要出去传话。 蓦然,外面传来一道笑声,“民初兄,你还是这般无趣啊!” 随着话音落地,崔呈秀和薛贞两人迈步进入房间。 看王在晋与仆人一副愕然样子,崔呈秀得意笑道:“民初兄,你忘了崔某以前担任过兵部尚书,在兵部不敢说畅行无阻,不过,总有人给崔某一个面子不成?” 听闻崔呈秀如此说,王在晋明白过来,他尴尬笑了一声,说道:“两位大人请坐。”说完,摆手示意自家管家离去。 崔呈秀和薛贞两人坐下之后,王在晋下床各自给两人到了一杯茶,放在两人面前笑道:“两位大人来此,可有什么教诲?” 崔呈秀接过茶盅,对王在晋笑着道:“民初兄,你可是帮了我等大忙,我等自然要登门感谢一番才对。” “崔兄哪里的话?王某不明白!”王在晋装着糊涂道。 “哈哈!还在装糊涂?知道吗?如果没有你这个事情,他施凤来仍然赖在内阁里面呢!现在倒好,被天子一句话打发出来了。这个家伙正是押错了宝了!真的以为魏提督会倒台呢!故此,暗中投靠了东林。”崔呈秀哈哈笑道。 “什么?此人投靠了东林?”王在晋听了,一脸的震撼之色。 本以为,崔呈秀与施凤来两人或许是暗中争夺魏忠贤留下来的权利,现在看来,他还是猜错了,施凤来这个人竟然投奔了东林一党。 难道东林他们连阉党也来者不拒了吗? 不过,想到施凤来的地位,王在晋也明白了。 东林自然是看上施凤来这个人的身份,否则,不会招纳过去。 “此人说起来身份复杂,到底是他背叛魏提督?还是本来是东林的棋子?现在都不清楚。不过,此人到能容忍,一直到现在才被发现。”崔呈秀淡淡道。 “哦?他本来是东林的棋子?”王在晋听了,更加震撼了。 “嗯!魏提督猜的!”崔呈秀沉声道。 再次听到魏忠贤这个名字,王在晋脸面有些不自然了。 当初,他也抬举过魏忠贤,借助过魏忠贤的势力,不过,没有像崔呈秀这样的人牵扯太深罢了。 良久过后,王在晋沉声道:“听闻天子发配魏大人去南方,不知道发配何处?” “什么发配?这是东林的宣传,故意打击我等,魏大人是被天子指派任务,暗中替天子巡察天下各府,没有定所。”崔呈秀皱眉,解释道。 听闻崔呈秀如此说,王在晋终于明白过来。 怪不得地方都传言,魏忠贤行动自由,停停走走,好像并不是传言之中的发配情况。 第168章 出事(6) “原来如此,果然外面的传言不足信。!”王在晋笑道,喝起茶来了。 崔呈秀见此,也端着茶品尝一番后,笑道:“兵部订购的碧螺春,一直是这个味道。民初兄入主兵部之后,不知是否喝着舒心?有没有准备换一家商铺的茶叶?” “哪里哪里?王某不过是一个俗人,茶树烂叶子也分不清楚,还是萧规曹随,按照往例的规矩办事就行。”王在晋摆手笑着道。 崔呈秀听了,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接下来,由于三人都没有开口,房间顿时安静下来了。 王在晋沉默片刻,见两人一直坐着不出声,他笑着道:“两位大人过来不会是单单品茶?” 一旁的刑部尚书薛贞接口道:“王大人,我等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次,想请王大人与我们再次合作,我等必然厚报。” 王在晋听了,急忙摆手道:“王某深受天子隆恩,才刚刚复启,还没有站稳脚步,岂敢搅动是非?请两位慎言!” 听闻王在晋直接拒绝,薛贞与崔呈秀两人对视一眼,随后,薛贞道:“王大人,天子把兵部发生的这个事情定为大案,交给了刑部审问,而我当仁不让作为主审官,而大人是当事人需要配合。王大人,不知薛某说的可对?” “哦?定为大案?交给你们刑部?”王在晋惊讶道。 “当然!而且,陛下认定背后有黑手,吩咐不可漏过。王大人,此案不需要你任何出力,只需要按照实事作证便可。”薛贞沉声道。 听闻薛贞如此说,王在晋不由自主问道:“你们想做什么?难道背后真的有黑手?” “哼!为首的这名士子钱谦益可是东林青年一代魁首,而且,名望深厚。现在,他陷入泥潭,此为天赐良机,不趁机打击他一番名望,焉能对得起上天的恩赐?”一旁的崔呈秀冷声道。 王在晋听了,微微颔首道:“不错,钱谦益这个人,在江南一带,名望扶摇直上,如果不出意外,东林下一个魁党就是此人。” “说的太对了!民初兄,汝当年也没少遭受东林污蔑和诋毁,特别是与孙承宗的争论,这些东林几乎全体出动,诋毁和污蔑民初兄的言论,以致让先皇难以明辨是非,故此才有了去南京一行。某听闻,民初兄在南京度日如年啊!如今,遇到这等好机会,难道让其白白溜走不成?”崔呈秀朝王在晋深切道。 王在晋听闻,脸色顿时变幻莫测,他有一股蠢蠢欲动的神色。 不过,过了片刻时间,王在晋长叹一声道:“哎!吾自然心中难以平息往昔事情。不过,吾答应过彬予兄,不可在此计较。否则,不仅是彬予兄,恐怕天子也不会震怒!到那时,吾恐怕真正的大难临头了。” 听闻王在晋如此作态,崔呈秀皱眉道:“民初兄变了,没了往日的激情。如今,施凤来被天子责罚,将来必然要失去大学士一职,而罢免回乡。某观整个朝堂,也只有民初兄离入阁的希望最为接近。民初兄,难道你不动心吗?如果有我等相助,民初兄入阁可定是十拿九稳。” 王在晋听了,眉头一翘,一脸的心动模样,接着,王在晋思索起来了。 崔呈秀和薛贞两人一直注意着王在晋的表情,见此情况,两人都沉默下来,都耐心的等待。 良久,王在晋抬起头来,朝崔呈秀,薛贞两人问道:“除了打击钱谦益此人,后面还有什么谋划?” “自然是国子监祭酒马之骐这个人!某判断,天子对他已经深怀不满了,否则,也不会说有黑手。”薛贞沉声道。 “国子监祭酒?”王在晋自语,随后点点头道:“某在南京听闻此人常常来信,与江南一带的联系颇深,看来,此人不是东林党,也是东林的帮凶。” “怎么样?民初兄,愿意一起合作吗?”崔呈秀笑着问道。 王在晋想了想,说道:“某被天子复启,都是彬予兄的功劳,故此,在这件事情上某需要询问彬予兄的看法。” 听闻王在晋如此说,崔呈秀心中有些失望,不过,拉拢王在晋的事情需要徐徐图之,从长久计。 想到这里,崔呈秀点点头道:“民初兄,这是应该的。某最佩服民初兄恩怨分明这一点。” “好!就这样说定了!等某询问彬予兄之后,在给两位大人答复。”王在晋拱手抱拳道。 “好!一言为定!”崔呈秀,薛贞两人点点头,异口同声问道。 两人也不期望一场谈话就能把王在晋说服,王在晋的承诺,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事情定下之后,崔呈秀,薛贞两人便告辞离去。 这里是兵部官舍,他们两人当然不方便待得太久。 等两人离去之后,王在晋回了房间,他坐在蜡烛之下,独子思考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管家从外面跑了进来,禀告道:“老爷,首辅大人过来看你了。” 王在晋一听,急忙准备躺在床上装病,不过,他想了想,还是修正这个错误想法了,他直接朝门口走去,迎接秦士文。 刚到门口,就看到秦家父子到来,秦玑手中还带有礼品。 王在晋急忙躬身施礼道:“彬予兄,民初惭愧!由劳彬予兄牵挂了。” 秦士文一把扶起王在晋,笑着道:“听闻民初兄陷入昏迷之中?为兄岂能不过来瞧瞧?怎么样?可瞧了太医?太医如何说?” “彬予兄,小事!小事!太医说没有任何皮外伤,民初只是当时惊吓过度,不小心栽倒地上而已,休息一番就没事了。”王在晋解释道。 “真的?”秦士文惊讶道。 毕竟,当初太监禀告天子的时候,说的非常严重。 “千真万确!再说,太医岂会诊断错误?”王在晋笑着道,随后,邀请秦家父子入内,让管家赶快接过礼物,献茶。 寒暄过后,秦士文坐了下来,秦玑仍然往常一样,站在他父亲背后。 王在晋少不了夸奖一番秦玑今日在刑场上有大将之风,做事精干利索,为今日刑场安全立了大功。 秦士文听了笑着摆手道:“民初兄,为兄过来不是听你夸奖犬子,而是有事情问你,可有人找过民初兄?” 第169章 出事(7) 王在晋听了,急忙道:“有几人都在我挡了回去,主要是国子监祭酒马之骐,礼部右侍郎钱龙锡,还有其他不入流的角色。” 说到这里,王在晋顿了顿,继续道:“后来,天黑时候,大学士崔呈秀和刑部尚书薛贞两人也来了,由于崔大人管理过兵部,兵部没人敢阻拦,倒是进了屋,与民初谈了一些事情。” “哦?崔呈秀,薛贞他们两人?”秦士文皱眉,随后道:“他们找民初兄打的什么主意?” “自然是借此机会,对东林青年一代魁首钱谦益下手,打击其的名望。同时,还有国子监祭酒马之骐其人。”王在晋解释道。 “呵呵!这两人的胃口倒不小!”秦士文淡淡笑道,不置可否。 听闻秦士文语气有些不善,王在晋急忙道:“彬予兄,你说该怎么办?” 秦士文看向王在晋问道:“民初兄,你答应他们什么没有?” “没有!一切都没有!都被我推脱了过去!”王在晋急忙摆手道。 秦士文听了,点点头道:“这事情,你最好静观其变就好。毕竟,你就是当事人之一,需要避嫌!免得落下被人攻击的口舌。” 秦士文一句话,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让王在晋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果然,还是秦士文看得远啊! 他王在晋不久前,被迷了心智,忘了这关键的一个前提。 想到这里,王在晋急忙朝秦士文拱手道:“民初谢彬予兄指点。” “哎呦,你我兄弟客气什么?”秦士文摆手,随后道:“此事情很明显,天子对东林有些人不满,故此,恐怕要免了施凤来大学士一职,而且,明日,菜市口还要杀一片人,来震慑暗中屑小。” “还要杀人?是什么人?”王在晋惊讶道。 “都是号称东林的清流,一共有十一人,背后贪赃枉法,吞并良田,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其家族都有几条命案在身。还有九名商人,这几个商人与他们家族勾结一起,称霸一方,罪行罄竹难书,可谓是一方强盗。”秦士文解释道。 王在晋听了,心头更是愕然,他惊异道:“证据确凿吗?” “以前锦衣卫上报过,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三司会审,不过,草草结案。这或许引起天子的震怒,故此,这些人老底都被抖了出来,必死无疑了。”秦士文感叹道。 “十一人!都是什么官?”王在晋狐疑道。 “基本都是都察院,六科的官员。”秦士文解释道。 王在晋听了,沉思下来了,随后,他感叹道:“天子这是要把东林在六科和都察院的棋子都一网打尽啊!” 秦士文听了,瞥了王在晋一眼道:“知道就好,何须如此直白?” “哈哈!在彬予兄面前,民初无需掩盖什么!对了,彬予兄,需要我做什么吗?”王在晋探问道。 “天子下令分派内阁六部官员催收今岁的秋税,内阁商议过后,内阁与六部堂部每个人领一州,民初兄被分派到河南道,可觉得有难处?”秦士文笑着道。 王在晋听了,一阵讶然,他缓缓道:“看样子,天子对秋税极为重视啊!” “嗯!边镇要军饷,催促的奏折已经一人高了。陛下恐怕早已经心急如焚,然地方官员借口推脱,无非是心怀私心罢了。”秦士文冷声道。 王在晋听了点点头,接着皱眉道:“河南道,福王占地最为广阔,拿下此人,算是基本完成了任务。”说到这里,王在晋笑了起来,朝秦士文笑道:“彬予兄放心,某第一个完成任务。” 秦士文听了,微微颔首道:“与为兄想到一块去了。民初兄,你休息!如果身体无大碍,明日就去兵部值守,因为,兵部左侍郎卢象升,奉天子命令,将要去密云改制卫所,同时,天子还派五千名铁匠开采密云山铁矿,卢象升任务极重,兵部的时候,以后都有民初兄料理了。” 听闻这个消息,王在晋微微有些惊异。 毕竟,五千个铁匠,这是百年难见的规模啊! 不过,这应该是工部主持,与兵部有什么关系? 王在晋狐疑问道:“彬予兄,这与卢象升有什么关系?这难道不是工部主持的吗?” “呵呵!工部那里有银子雇佣这么多铁匠?”秦士文冷笑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在晋惊讶道。 不是工部主持,难道真的是兵部? 不过,他王在晋一无所知啊! “这是陛下的皇庄的人,听闻,每个人一个月一两银子呢!”秦士文淡淡道。 每人一两银子!五千人每个月五千两! 一年下来,岂不是最低六万两的开支! 这可相当于京师三大营半年的俸禄啊! 王在晋有些吃惊,他一脸的愕然之色。 如今,炼铁的小作坊多如牛毛,很多铁器非常难卖,王在晋不明白天子为何往这方面扔银子! 难道是地多人傻不成? 当然,这或许是某个太监的主意! 王在晋想到当今天子人小老练的模样,他猜到了某种可能。 “彬予兄,这事情极为不靠谱,难不成彬予兄没有劝阻过天子?”王在晋低声道。 “这事情为兄是知晓的!英国公也是知晓,我们都赞同。时间不早了,不说了,为兄回去了。”说完,秦士文站了起来,拱手道。 任务说完,秦士文见王在晋身体没有大碍,明日可以到兵部值守,他自然要告辞回去休息了。 王在晋急忙站起来送秦家父子离开小院,他这才返回房间。 坐在椅子上,王在晋又开始沉思,通过刚才对话,王在晋发现,自己与秦士文相比,看待问题还是差了一点火候。 而且,王在晋发现,秦士文好像不愿意陷入魏党与东林两党的争斗之中。 既然秦士文专门过来交代秋税这个任务,很显然,天子看的极重,要不然,卢象升一个小小知府,焉能被擢升为兵部左侍郎? 想到这里,王在晋发现,自己必须对河南道今岁秋税要下一番苦功夫了,否则,恐怕让天子小觑了他王在晋。……。 第170章 谋划(1) 相比与王在晋的惬意,东林党魁赵南星的处境太过羞愧。 从房壮丽,吕图南传来的消息得知,天子下令明日要在菜市口斩杀以萧基为首的东林十一人,这让赵南星如遭雷击一般,不敢置信。 然而,越来越多的消息回禀过来,同时,顺天府衙役开始在大街上贴满明日菜市口斩首告示,被门下弟子带来几张,赵南星看过之后,终于相信,天子这是真正的要痛下杀手啊! 对于这个结果,赵南星感到难以置信,难以理解! 再加上,南边来的二十八名士子被刑部关押在大牢,等待候审。 这两个消息加一起来,让赵南星如坐针毡,他内心感到一股深深地危机。 故此,赵南星挣扎起床,他在钱龙锡等几名心腹弟子陪伴下,先拜见了国子监祭酒马之骐。 马之骐见了赵南星,一脸的苦闷和后悔,此时,马之骐听闻这些士子冲撞了兵部,以至于让新任兵部尚书王在晋堕马陷入昏迷之中,马之骐自觉堕马的是自己,他的一生前途尽毁,对于肇事者钱谦益,马之骐可谓是愤恨起来了。 没有人愿意受到无妄之灾,马之骐对钱谦益这个东林青年一代魁首,可谓是有先前的欣赏,到如今改为愤恨。 “赵先生,此人做事草率,盲目。以致让同窗二十八人成为囚徒,老夫建议,一定不要让他以为带领东林,否则,今日小祸,未来大祸也!”马之骐痛声道。 赵南星点点头,沉声道:“此事我已经知晓,放心!我定然为众人前途奔波,尽量不牵连到你。” 马之骐听了微微摇头,哽噎道:“我……我算了!劳碌了大半生,该回乡去了。只是,如今东林大好的局面,渐渐消失了,赵先生,我有些失望啊!” 赵南星听闻,脸面一僵,他缓缓点头道:“是啊!天子刚刚登基时候,我东林声势骤起,如今,渐渐有颓废之势,然,刘一燝,韩爌两人仍然在路上,对京师发生的事情,鞭长莫及。如今,也只好由我这个老头子出面奔走了。” “一切拜托赵先生了!”马之骐躬身道,一脸的郑重。 赵南星点点头,便带领钱龙锡等人离开了国子监,朝英国公府邸赶去。 然而,赵南星一众人在英国公府邸待了大半天时间,仍然没有见到英国公张维贤本人,最后,只等到英国公的管家出面,他告诉赵南星,国公爷身体有恙,不见客。 被凉了大半天,竟然不见客,赵南星身边一众人愤怒不已,然赵南星看得清楚,他冷冷瞧了国公府内宅一眼,便率领众人离开了英国公府邸,朝礼部尚书来宗道府邸奔来。 然,来府管家告诉赵南星,来宗道代替天子去了皇陵祭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赵南星见此,沉思一番之后,便带领众人出了来府,一路惆怅向前走去。 两次吃了闭门羹,赵南星心底自然有些不平,他脸色阴沉似水。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街边两边都掌了灯笼。 “先生,不如我等去见见施凤来。”一旁的钱龙锡轻声道。 此时,众人已经对旁人不再抱有幻想,还是准备问一下施凤来这个被拉拢过来的人,毕竟,此人身居内阁,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他已经失势了!自身都难保!去了,只会害他!”赵南星缓缓摇头,拒绝了这个建议。 钱龙锡只好问道:“先生,那我们怎么办呢?” “去兵部官舍,见秦士文或者王在晋他们。”赵南星沉声道。 说完,赵南星吩咐一声,接着,马车转头朝兵部本来。 等天色黑了下来,马车也来到兵部。 赵南星缓缓下了马车,他看了兵部大门一眼,便让钱龙锡上前央求。 兵部守卫得了五两银子,便进去传话去了。 不过,很快,他返回来面含冰冷说道:“秦阁老已经休息了,不见客。王大人也是如此。” 这名守卫以为两人是秦阁老和王堂部的朋友,那知道两位大人的下人冷着脸让直接拒绝,守卫明白过来了。 来的人不受秦阁老和王堂部待见,他自然对钱龙锡没有好脸色。 又吃了闭门羹! 钱龙锡无奈,退到赵南星旁边道:“先生,我看,求人不如求己!咱们还是回去商议办法!” “我们的人能面见天子吗?能说服天子放人吗?特别是你,身为礼部左侍郎都见不到天子,其他人有什么办法?”赵南星沉声道。 钱龙锡被赵南星一顿训斥,他脸红脖子粗,不再言语了。 赵南星在兵部门口呆立了片刻,他蓦然缓缓道:“看来,我需要亲自进宫面见天子啊!可惜,我现在一介白身,宫门都进不去。”说到这里,赵南星沉思一番后,淡淡道:“回去!” 众人听了,都急忙扶着赵南星坐上马车,原路返回。 马车之上,赵南星闭目思索之后,吩咐道:“去来府!我们等来宗道回来。” 众人无奈,只好拨转马头,朝来府方向奔去。 再次来到来府,发现里面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钱龙锡不等吩咐,派人去打探情况。 “先生,钱先生,来宗道已经回府,里面是一些官员拜见他呢!”一名弟子打探到消息,回来禀告道。 钱龙锡听了,急忙问道:“里面都是什么官员?” “不清楚!” 钱龙锡见此,只好摆手让这名弟子退下,他望着赵南星说道:“先生,我等要进去吗?” “自然!”赵南星点点头,他在弟子搀扶之下,缓缓下了马车,朝来府走来。 来府门卫看到这些人,有人急忙转身回府邸禀告去了。 赵南星走到大门口,便停住脚步,他率领人没有硬闯,而是等待门卫的消息。 来府正房,客厅。 来宗道听闻管家禀告赵南星一伙人又返回来了,来宗道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一脸的难堪。 对于今日发生的事情,来宗道已经全部得知。 同时,他也知晓乾清宫下达的决定,以及重臣的反应。 天子意已决,旨意不可更改,然,赵南星之流仍然要顽固抵抗,到处找人说情,可谓是视圣令为无物,此人所作所为,焉能安稳度过晚年? 第171章 谋划(2) 来宗道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赵南星深陷太深,最后,恶了天子,以至于天子震怒,收回大赦,再次严惩赵南星,让君臣之情全失。 想到这里,来宗道吩咐管家有请,请赵南星来正堂客厅。 来宗道想知道,他赵南星到底还有什么理由求情? 京师还有什么仪仗? 来府管家离去,很快,带领赵南星,钱龙锡一众人进入正堂。 钱龙锡见来宗道正在主位之上,两旁都是一些礼部的官员,钱龙锡都认识这些人,大家一见面,样子极为尴尬。 “草民赵南星见过来大人。”赵南星朝来宗道深深一礼,不卑不亢道。 来宗道站了起来,还礼道:“梦白兄,请入座。” 来宗道语气平淡,可谓是没有任何感情。 赵南星点点头,便直接在旁边座位做了上去。 钱龙锡等其他人都站立身后,隐隐约约与拜会来宗道而来的礼部官员形成对峙状态。 “请问梦白兄登门可有什么事情?”来宗道吩咐仆人端上茶之后,便朝赵南星问道。 赵南星拱手沉声道:“大人,可听闻今日天子的诏令?” “哦!略有耳闻,不知梦白兄说的是那一个?”来宗道缓缓道。 “自然是下令处决萧基等都察院御史,六科言官这些人。”赵南星沉声道。 “哦!这是本官知晓。天子圣令一下,明日就要处决他们。”来宗道点头道。 “草民正是为此事而来,草民想问问,国朝法度,岂能如此儿戏?此案没有通过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三司会审,陛下一言决之,违背祖制。朝堂诸公,难道无人进言?无人阻挡?如果此例一开,天下大案,都由天子一言而决,国朝法度,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岂不成了摆设?如果铸成冤案,天子的圣明何在?请问大人,难道你心中没有担忧吗?”赵南星缓缓问道。 来宗道听闻,他沉思之后,便缓缓点头道:“梦白兄,身为一介白身,仍然关系朝堂大事,让我等身为堂部大臣有些惭愧。吾等应该学习梦白兄这种不折不挠的精神,梦白兄受某一拜!”说着,来宗道深深一礼。 赵南星被来宗道忽如其来的动作愣住了,等来宗道施礼完毕,赵南星这才回过神来,他只好站起来准备还礼。 然,来宗道直接打断了赵南星的动作,来宗道沉声道:“梦白兄,你无需回礼。这是某以个人的身份施礼。现在,某以礼部尚书身份问你。”说完,来宗道沉声道:“赵南星,你从何得知,此案没有经过三司会审?你可知晓,这些将要被斩首的官员,他们犯了什么事情?他们为何要被斩首,你想过没有?什么陛下一言决之,尔这番话大逆不道,就凭你刚才这番话,本官认真起来,定然抓你打入监狱。‘ ’汝一介白身,不知朝堂事情,只问一星半点,受到别人的挑唆,而倚老卖老,替贪官污吏奔走。汝这种行为,已经算是为虎作伥,算得上同谋了!难不成,尔牢狱之中,仍然没有待够。想再一次常常这种滋味吗?‘ ’赵南星,本官警告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些人犯了死罪,你赵南星还要要替他们奔走求情,将来,他们的下场,就是你们这些人的下场。来人啊!送客!”末了,来宗道大喊一声,他在也不愿意看到赵南星这个人。 在他看来,赵南星一心沉醉在党争之中,连最起码的正大光明,清白公平的法度都忘到脑后了,他来宗道不屑与这种人为伍。 同时,他深深厌恶之! 随着来宗道话音一落,门外几名来府仆人走进来,请赵南星一众人离开。 自从赵南星一行进屋到现在,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现在就被主人送客。 赵南星身后这些人都是有名的士子,他们哪里受过这等羞辱? 一个个脸色涨红,一对赤红双眼盯着来宗道,一脸的愤慨。 “来大人,这是你的待客之道?” “来大人,你身为礼部尚书,如此粗鲁无礼,真乃是昏官!”……。 一众士子朝来宗道怒喝,满脸的煞气。 来宗道没有理会这些菜鸟,而是看向一脸面色涨红的赵南星,沉声道:“怎么?还需要本官驱赶尔等才离开?” 听闻此言,赵南星终于忍不住了,他缓缓站起身体来,盯着来宗道恨声道:“来宗道,士可杀不可辱,汝今日羞辱我等,他日,我等必然加倍还之。” “哈哈!来来来!老夫一只脚已经伸进棺材之中,活不了几年时间。老夫等着你们这些弱鸡来报复,看看尔等有多少斤两?”来宗道大笑,笑声充满了不屑。 接着,来宗道笑声蓦然停止,朝赵南星冷冷道:“不过,尔等所作所为,天必罚之。老夫恐怕看不到这一天了。” 赵南星再一次被来宗道挤兑,他因为愤恨而变得脸色有些紫红,赵南星恨不得上前掐死这个老匹夫,不过,他脑海还有一丝理智,“我们走!”赵南星朝一众弟子喝了一声,便大步朝外面走去。 这些士子都狠狠得瞪了来宗道一眼,留下记恨的目光便急忙去了。 他们这些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让正堂客厅这些礼部官员一阵恍惚,自觉刚才如在梦境。 众人也没有想到,来宗道与赵南星两人分裂的如此干脆和利落。 遥想当初,来宗道替赵南星等人说过不少好话,然,今晚两者好像是恩断义绝,连报复的话都说了起来,由此可见,东林这些人是多么的绝情和虚伪。 来宗道心里也不好受,他没有想到,赵南星此人性格已经走到了极端,连他来宗道也列入了将来清算目标。 由此可见,党争的危害已经侵入百官骨头之中,危害已经深入国之根本。 这让来宗道对大明未来的前景充满了担忧。 幸好,天子隐隐约约好像感受到了这一点,故此一直主张革新,从皇宫内监开始,一直到京营。 此时,来宗道希望天子真的能镇住这些暗地的势力,还大明一片晴朗的天空。 第172章 贺氏忠将 一夜过去,清晨来临。 乾清宫,朱由检起身摆驾去万岁山晨练。 一入亲卫营,朱由检看到八百新兵整齐列装,等待检阅。 “陛下,第七批新兵全部入列,恭听陛下圣谕。”周遇吉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他接过刘文炳牵过来的枣红马翻身骑上,开始准备检阅队伍。 周遇吉,刘文炳等人急忙上马紧跟着朱由检朝队伍奔去。 “擂鼓!”传令兵大喊一声。 “咚咚咚咚!”战鼓声音蓦然响起,顺着鼓声响起,八百新兵改变阵型,一共三个阵型,来回变换,动作倒也利索。 鼓声停,新兵巍然站立,如标枪一般整齐。 全场鸦雀无声,一股萧杀之气扑面而来。 朱由检在周遇吉,刘文炳等众将护拥下在队伍面前骑马缓缓走过。 “万岁!万岁万万岁!” 八百新兵高呼,喊声震天,气势如虹。 朱由检目光坚定,用半柱香时间,检阅队列一圈这才回到队伍正中央。 “朕的将士们!我们是什么军队?”朱由检高喝。 “皇家亲卫军!”下方将士大喊,势如汪洋。 “朕的将士们!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朱由检高喝。 “保家卫国!保家卫国!” “朕的将士们!我们最终的目标是什么?”朱由检高喝。 “杀敌!杀敌!” 八百新兵喊声如滚滚奔雷,气势雄伟。 朱由检缓缓点头,他下马在众人护拥下走上演武台,下面程序是给新兵队正发放任命文书和指挥刀,由朱由检亲自发放。 同时,这是他近距离观察新兵状态的时刻。 “传令,队正出列,上演武台。”朱由检吩咐道。 传令兵领命,朝下面大喊;“圣谕,队正出列,上演武台。” 下面已经交代过,很快,十六人排成两行出列,第一行谁先朝演武台走来。 一名队正负责五十人,八百新兵正好有十六名队正。 朱由检给这些人发放任命文书和一把兵仗局打造精悍的柳叶刀。 朱由检一边发放东西,一边与新任队正说两句家常闲话,以示恩宠。 这让新任的队正非常激动,个个分外喜悦,他们谢恩万谢退下演武台回归本队去了。 不久,一名身高超出常人一头的汉子入了朱由检眼帘,此人步伐沉稳灵动,隐隐约约有一些练武的底子。 朱由检望之惊讶,没有想到,碰到了熟悉之人。 此人躬身施礼之后,朱由检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陛下,草民叫贺赞,保定府人氏。”壮汉躬身施礼,朗声道。 “贺赞?”朱由检自语,点点头笑着问道:“你父亲就是延绥副总兵,署督府佥事贺虎臣?你不在延绥待着?怎么报名参加亲卫营了?” 对于贺赞,朱由检有很深的印象,贺赞元年及武进士,后来任京营副将。 末年京师围困,无人敢战,贺赞大言曰:食君禄而不能杀贼?岂丈夫耶?率一众健儿,与闯贼大战高梁桥,全阵殁,后四十日,而家人始得其骸,犹未腐也。 他父亲贺虎臣,崇祯六年五月,遭受察哈尔部落偷袭,最后死战阵亡。 同时,还有贺虎臣之弟,贺诚。保定府被闯贼围困,奋起抵御,后城陷全家死节。 贺家忠义满门,忠魂千古。 朱由检此时看到贺赞,他心底全是亲切之感。 贺赞听闻,知晓天子认出了自己身份,他只好道:“陛下,草民听闻陛下要开武举,故此来到京师。到了京师之后,没想到被传言所误,后来没有回家的路费,只好报名参加亲卫营了。” “武举是定在明年元年,你也太着急了!不过,既然来到亲卫营,以后就是亲卫营的兵,一定要认真训练,朕等待你以后立大功。”朱由检笑着道。 “是!臣领命。”贺赞高兴道。 在贺赞眼里,京师这一场没有白来,毕竟,连天子都知道他贺赞,以后,明年元年的武举,他一定要拿一个好名次。 朱由检与贺赞闲聊几句,便放贺赞下台,继续发放文书和柳叶刀。 很快,十六人发放完毕,朱由检讲了一些忠君爱国的语言,便让新兵各自训练去了。 朱由检骑马活动一番之后,预定的时间一到,朱由检下马准备回乾清宫。 周遇吉上前接过缰绳,朝朱由检问道:“陛下,臣已经组建好招募队伍,共二十人。不知等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你们需要一个月内,招募到五千人。”朱由检接过来王文政递来的手帕,擦着脸上热汗沉声道。 “臣领旨!还有,臣离开之后,一营交给谁带领?而这些八百新兵由什么人训练?”周遇吉问道。 “先让刘文炳代替你的职务,至于新兵训练就交给亲卫营的学堂的几名教官。”朱由检说道。 “臣领旨!”周遇吉点头答应下来了。 朱由检讲完这些,便在众人护拥下朝乾清宫出发。 等天子一行人离去之后,演武广场这八百名新兵顿时松懈下来了。 刚才令人紧张威压的气氛消失不见,这些人脸上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洋溢神色。 此时,因为真正的训练没有开始,今日清晨主要是面圣,接受圣谕教诲。 故此,这些新兵自由活动非常大,也没有执法兵过来管束。 贺赞因为长时间与天子交谈,自然引起新兵们的兴趣,故此,很多人围着贺赞询问。 得知贺赞父亲今日是延绥镇副总兵,新兵们顿时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都围在贺赞身边议论将来的训练。 对于训练淘汰率,新兵们曾经耳闻过,这虽然不像武举那样激烈,不过,训练程度极为恐怖,很多人到最后坚持不住而被迫入了顺天府衙役或者皇庄,当然,也有打道回府的人。 打道回府的这些人家庭殷实,不像他们这些新兵一穷二白。 贺赞被一众新兵问的有些口干舌燥,他终于不耐烦了,他双手一按,示意众人停嘴,等安静下来之后,贺赞环视一圈后,朝一众新兵道:“大家放心!这次招募门槛很高,只有八百人,故此,淘汰率很低,只要大家紧跟训练,不要掉队,一定会留在亲卫营,到时候,我贺赞如果有幸成为大家的上司,自然不会亏待各位。” 第173章 刘太妃 贺赞一句话,把一众新兵逗乐了。 大家都以为贺赞是一句玩笑话,对此都没有往深处去想,此时,已经到了吃早饭时间,众人渐渐散开去打饭去了。……。 朱由检回到乾清宫,梳洗之后,吃过早膳便来到御书房。 此时,外面早有曹化淳和卢象升两人等待。 今日,是曹化淳,卢象升两人离京去密云的时间,故此,两人一早过来拜见朱由检,等待最后的交代。 朱由检让两人进来,随后,开始认真讲解开矿和整顿密云卫这两个重要任务。 同时,朱由检暗受机密给两人,遇到紧急情况可以便宜行事。 讲了一阵子,加上以前的交代,该说的基本都已经讲了,朱由检也不再重复,便叮嘱两人出发。 同时,直接划了十万两银子用作开矿启动资金。 加上工部派出的专业人才,朱由检相信一定收获颇丰。 要知道,后世密云的铁矿储量将近有两亿吨储量,占据全国前二十名。 而且,离密云水库往西不远处,一个叫琉璃镇的地方,有一处金矿,金矿石储量二十亿吨,能产生黄金五吨。 这些都离京师不过五六十里地,朱由检自然不会放弃这些财富。 他已经暗中交代了曹化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任务。 等曹化淳,卢象升两人去了之后,朱由检便开始批阅奏折。 忙了一阵时间过后,忽然,王文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悄声道:“皇爷,太后派人过来请皇爷过去一趟。” 咦?太后派人过来有请? 朱由检一愣,他放下鹅毛笔,看着王文政问道:“太后可有什么事情?” “女史说是刘五爷和赵南星到了太后的慈宁宫,说了些什么。”王文政悄声道。 朱由检听了,顿时明白过来。 他望了外面的天色,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回禀皇爷,辰时三刻左右。”王文政答道。 朱由检听了皱眉,他缓缓站起来,开始踱步沉思。 良久,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朱由检长叹一声道:“算了!朕还是去慈宁宫见太后!”说完,朱由检吩咐摆驾,起身去慈宁宫。 很快,朱由检一行人到了慈宁宫。 朱由检进入刘太妃常常休息的偏房暖阁,看到刘太妃正在炕上打盹,两旁有陪着她后宫嫔妃若干,地上有两名身穿百姓便装的老者跪立,朱由检扫视一眼,其中一人正是赵南星,另一人是刘五爷刘应辉,他是刘太妃父亲刘应元之弟,排行老五,由于他是刘太妃的五叔,故此,京师上下官员都称呼他刘五爷。 刘应辉见朱由检进来之后,便急忙施礼。 朱由检上前双手搀扶起刘应辉,笑着道:“朕很少碰到刘爱卿,不知刘爱卿最近忙些什么?” 刘应元听闻,急忙躬身道:“陛下,老臣为家计发愁呢!听闻,……!” “好了!又在叨叨什么?在我耳边说说就算了,陛下日理万机,五叔,你这等小事情不要打扰皇帝了。”蓦然,刘太后声音响起,打断了刘应元的话语。 刘应元见此,急忙转身躬身答应下来了,退到旁边候着了。 朱由检上前几步,给刘太妃施礼问安,刘太妃笑着让朱由检坐下说话。 很快,两名女史搬来一个椅子,放在刘太妃炕头旁边,朱由检知道刘太妃想与他畅聊,他便上前做了下来。 还没有等朱由检开口说话,地上的赵南星出声拜见朱由检。 “草民赵南星拜见陛下。” 朱由检看向赵南星,微微一笑道:“赵先生起身,无需大礼。” “草民不敢!草民还请陛下给草民一个申辩的机会!”赵南星骤然说道。 朱由检看了赵南星一眼,皱眉道:“赵先生!不知你想申辩什么?” “陛下!老臣为菜市口将要被斩首的十一名官员喊冤!要为这些清廉官员讨一个公平审判的机会!”赵南星不卑不亢道。 朱由检听了,点点头问道:“你说的是这个案子?” “不错!正是此案!”赵南星朗声道。 一旁的刘太妃接口道:“皇帝,两人一早过来就说这个大案。叨叨半天说了一大堆道理,把我这个老太婆弄得脑袋疼。两人总说没有机会见皇帝你一面,如今,皇帝过来,直接对他们讲明道理,省的有人在外面嚼舌。” 朱由检听了,急忙躬身道:“老祖宗说得对,朕一定照办。” 说完,朱由检看向赵南星缓缓道:“赵先生,你有什么申辩理由只管讲来。如果说的对,朕酌情考虑一番。” 赵南星听闻,他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响头,拱手道:“草民领旨。” 说完,赵南星顿了顿,缓缓出声道:“陛下,草民对此案有三大疑点,其一,此案从审问到判决,一直处于不公平,不透明的状态。让京师百姓上下都难以理解,难以明白。” “陛下,这样做,是草率结案,就算是当年的我大明太祖皇帝,也没有如此草率操作,而是三司会审,公开,公布,透明,人人都可提问,人人都可以质疑,而今,陛下这样做,违背了祖制,可谓对太祖皇帝传下来的诏令,大不敬也。” “其二,判决过重!草民听闻,很多罪名都是乱加在这些官员身上。这些罪名虽然有些事实存在,不过,都是这些官员的亲人或者旁系。这与官员他们自己有什么关系?常言道,愈加其罪何患无辞,草民认为,这是过度的严惩,过度的株连,与我大明法度不符。” “其三,草民认为,这是有人有预谋的暗算这些官员,否则,为何仅仅只是他们出事?而其他官员仍然逍遥法外?其他商人大摇大摆躲在暗处观看好戏?陛下,这是草民第三不解也!” 说完,赵南星重重磕了个响头,接着拱手道:“草民一介白身,早已经置之事外,然,草民不忍看到冤案发生,让陛下圣名蒙羞,故此,斗胆恳请,此案重新审问,以便让天下士子心服口服。” 说完,赵南星磕了一个响头,趴在地上等待朱由检的决定。 第174章 一气赵南星 朱由检望了地面的赵南星一眼,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向赵南星。 围了赵南星打量两圈,见赵南星一身朴素衣服,如家常百姓的一般,朱由检缓缓出声道:“朕听闻了赵先生的话,不敢苟同。” 说完,朱由检背起双手,沉声道:“朕今日一字一句反驳你,你听好了!你的第一个疑惑,朕回答你。你一介白身,怎么能知晓此案没有公正审问?” “怎么就能断言是一个糊涂案子?你可知晓,此案,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为了这个案子,很多人曾经一天一夜都没有合眼,你可知晓,这个案子锦衣卫动用了两千人分别收集证据和线索。你可知晓,此案的背后,内阁,六部官员每个人都每时每刻盯着进展。” “你身为曾经的吏部尚书,现在虽然一介白身,不过,在野稍有名望,你这样说此案,让你曾经的同僚,曾经的上司和下司,如何想?你想至于他们何地?他们都错了,只有你赵南星是对的!” “呵呵,这恐怕只是你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朕劝你,好好睁开眼,没有人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忽悠天下人。”说完,朱由检瞥了赵南星一眼,见赵南星已经爬了起来,他身体颤抖,气的胡须皆长。 朱由检没有理会,继续往下说。 “你第二个疑问,判决过重,有些人罪不该死!呵呵,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想过那些被害的贫苦百姓的想法?” “这些官员直接或者间接的害死了无权无势的贫民,同时,让这些亲人上告无门,被逼流落他乡,冤屈无人昭雪。” “你不替这些贫苦的百姓着想,而替这些贪官污吏求情,你赵南星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这是圣人给你的教诲?朕看来,你的心已经黑透了,与那些贪官污吏沆瀣一气,还自称君子,简直是侮辱了这两个字。朕……” 朱由检话还没有说完,蓦然,只听见赵南星噗的一声,他嘴中吐出一口鲜血,落在地面,随后,嘴巴无声的张了几下,随后,赤红的双眼一闭,整个人朝地面栽倒去了,接着,身体落地生死不明。 暖阁四周宫女见了都惊呼起来,不过,想到天子就在眼前,顿时都捂住了嘴巴。 一旁的刘五爷刘应辉见此情况,他吓了一大跳,急忙跑过来查探赵南星气息,见赵南星隐隐还有呼吸气息,刘五爷急忙朝朱由检禀告道:“陛下,人还没死!” 朱由检点点头,朝外面大喊道:“来人,快去传太医。” 一名亲卫进来,见到情况立即朝外面跑去了。 这时候,刘五爷心底一团乱麻,他来回走动,喃喃自语道:“千万不能死在这里!千万不能是在宫里啊!” “五叔,你住嘴!”炕上的刘太妃朝刘五爷喝道,她接着吩咐身边的女尚官去熬一碗人参过来。 女尚官答应一声,急忙去了。 刘太妃吩咐女史们把昏迷之中的赵南星抬到椅子上,一旁的朱由检直接打断这种做法。 他吩咐人去取毯子,毯子放在地面铺平,把赵南星平放在毯子之上。 做完一切之后,宫内的老太医急匆匆跑了过来,他朝朱由检,刘太妃两人见礼之后,开始诊断赵南星身体。 诊断片刻时间,老太医朝朱由检拱手道:“陛下,臣怀疑赵大人身体上火,火气攻心,一时间陷入昏厥之中。” 听闻老太医如此说,炕上的刘太妃长长出了一口气,她缓缓道:“正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 正如刘五爷刘应辉说的那样,赵南星不能死在慈宁宫和皇宫,否则,会落入口舌,这会让天下士子议论纷纷。 如今,赵南星只是一时昏厥了过去,让刘太妃感觉是最好的结果。 “老祖宗,人参汤熬好了!”女尚官进来,回禀道。 “太医,可否能给赵先生服用?”刘太妃朝老太医问道。 老太医点点头道:“赵先生身体孱弱,这汤正是时候。” “好!好!”刘太妃点点头,随后朝刘五爷刘应辉道:“五叔和太医带领赵先生去外面去,以后啊,慈宁宫不准带领这样的人来。否则,你以后不要过来看哀家了。明画,带他们出去。” 明画就是太后身边这名女尚官,她答应一声,便招呼刘五爷刘应辉和太医,与几名女史抬着赵南星去了外面。 暖阁只剩下刘太妃和朱由检两人,刘太妃望着朱由检长叹道:“哎!都是哀家心软,不久前答应了他们两人,这不,差点给皇帝惹上麻烦。” 朱由检微微一笑,摆手道:“老祖宗,这是哪里的话?老祖宗有什么吩咐,朕自然恭听教诲。至于这个赵南星,不过是嘴角峥嵘之辈,他自身都不干净,还敢在朕面前大言不惭,世人称呼他三君子之一,可谓是名不符实。” 刘太妃听了,皱眉道:“这个赵南星也犯了事情?哀家以前没有听闻此人贤名。” “此人钓誉沽名之辈,最擅长蛊惑人心。在江南一带串联各处读书人,隐隐针对朝堂和皇室。这种人表面清廉,然,背地里与他们打交道的都是豪商和权贵,下面的贫苦百姓,根部不入他们这些人的眼睛,故此,赵南星才替这些贪官污吏求情。”朱由检直言道。 刘太妃听了,顿时明白了。 她脸色一沉,恨声道:“等会儿,哀家要让五叔过来,一定教训他一番,不能与这些贼子混搅在一起,陛下,这些人既然有不臣之心,杀了就杀了!免得以后惹出事端来。” “老祖宗说得对!朕定然照办。”朱由检恭声道。 随后,朱由检与刘太妃聊起了其他事情,特别是宫内情况,如今,内城,宫内和太监锐减,后宫有些太妃抱怨人手不够,有时候需要自身劳作。 朱由检听出弦外之音,他想了想便笑道:“这好办!朕让内帑每个月多拨给大家二两银子,老祖宗意下如何?” 刘太妃听了,满脸笑道:“好!好!哀家就对她们说过,天子不会亏待自家人。如今,加了银子,她们也就没有多嘴的话说了。” “好!老祖宗宣布下去,这个月便开始。”朱由检笑着点头道。 刘太妃听了,更加欢喜了。她拉着朱由检手臂,有开始叨唠起来了。 第175章 再次行刑 菜市口,午时。 今日人山人海的场面不弱于昨天,人群里里外外包围了几十圈,有万人之中。 今日菜市口的百姓,比昨日更加从容和镇定,不过,脸上的激动与昨日相比,反而增加了很多。 另外,大家不再有一丝提心吊胆的感觉,都大胆放声议论和痛骂了。 “呵呵,终于朝这些奸商砍头了,这九人根本就是京师的强盗,吞并了不少百姓的良田,让很多人家破人亡。呸!该死的狗财主!”有平民愤恨道。 “对!这些人不少还是大粮商,卖粮食往里面掺石子,没良心的狗东西,黑心透了。”有人骂道。 “不错,听闻他们掌握京师很多粮铺,现在,京师有三分之一粮铺关门了,可见都是奸商的铺子。不知道后面的粮价会不会上涨?”有人沉声道。 “呸!这些奸商要涨价,咱们直接去顺天府告状,听闻,现在顺天府上管天下管地,权利极大。”有人建议道。 “顺天府再大,也压不住这些粮商的后台,看到这上面十一个官员没有?往昔,表面哪个不是清廉有名望的人,现在,底细被皇帝的锦衣卫扒了出来,都与这些奸商勾结在一起,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些人表面看似善良之辈,哪想到心狠手辣,手上都有命案在身啊!”一名老学究在一旁感叹道。 四周百姓听闻,都忍不住咒骂这些官员来,大家义愤填膺,愤慨至极。 人群之中,有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书生听闻众人议论咒骂,他一脸愕然至极。 他一身襕衫,后背背着包袱,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入京的士子。 他挤在人群之中,朝刑场看去,不过,耳朵全是注意着周围百姓的议论。 中年书生这身襕衫,已经洗的发白,不过很干净,加上他的包袱简易,给人一种常见的落魄之感。 毕竟,京师大街之上,这种中年落魄的书生太多了,随处可见,故此,京师百姓见了他,都不以为然。 因为,在天子脚下,这些百姓眼光也变得极高了,只有八抬大轿的官员,才能引起他们的好奇和瞩目,一个没有官身来京的士子,他们懒得理会。 中年书生挤在人群之中,他听闻了很多京师小道消息,这让他心底越发惊异和震惊。 毕竟,他刚刚从地方书院出来,那里听闻过京师官场和商人的秘闻? 这些小道消息,每个都如一道闪电或者雷击,刻画在中年书生脑海之中,让他久久无法释怀。 原来,往昔里被书院尊敬有加的官场名人,生活作风如此狼藉不堪,简直是污了大家的双眼,在中年书生看来,这些人其实连他们乡下的县太爷都不如,因为,乡下的县太爷也懂得一些良知,不过分的贪赃枉法,假公济私,更不敢拿人命案子当儿戏。 此时,午时已到。 前方忽然躁动,很快,刑场百姓看到一行二十辆囚车缓缓行驶过来,朝断头台奔来。 “杀死这些奸商!”有人高喝,朝囚车扔石子。 这一次,京师百姓有了准备,扔的东西更加有分量。 “狗官!去死!”有人大喊,一个偌大的铁板砸向一名官员囚车,无奈铁板太大,哐当一声,掉落地面。 与此同时,臭鸡蛋,烂萝卜等各种东西砸来,淹没了这个铁板。 从人群到高台,这一路就是鬼门关,这二十多人几乎都被砸的头破血流,一身血渍。 他们惨叫和哀嚎都无济于事,反而更引起京师百姓们的激情。 “狗官!你也有今天!” “狗奸商!让你欺负人,下辈子做狗去!”众人手中的东西扔去,一脸愤慨。 中年落魄书生也激动起来,他没有东西扔,只能高声大喊,“贼子该死!不杀不足以平息民愤!”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接着这二十辆囚车来到高台,被刀斧手打开,把二十名罪犯拉出来,直接架到高台断头台之上。 这一次,执行多了一道程序,一名传令官走到高台,他开始宣读手中圣旨。 “呜呼!今日吏治、民生、夷情、边备,事事堪忧,然朝臣有始惑奸细之言,而认贼为子,误中奸贼之谄,遂为所图。兵部给事中萧基,都察院御史常宁等一众人,贪赃枉法,作奸犯科,欺压良民,勾结敌国奸细,为国之蟊贼。经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共十九条罪名,罪大恶极,罪不容恕,判抄家没籍,判斩立决。” 传令官一字一顿宣读完毕,随后,退了回去。 紧接着便是顺天府府丞罗元宾和刑部尚书薛贞两人上前验明正身,随后,两人退回,勾了二十名犯人名字,签上名字,等待时间。 断头台上面的萧基等十一名清流,他们等待着死亡的来临,都纷纷颤抖不已,满脸的后悔和恐骇之色。 加上这些人脸上血迹,让这些人看上去有些怪异和狼藉。 “萧兄,我不想死啊!”那名老御史常宁悲嚎,他满脸的痛苦之色。 此时,他非常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给他一个选择,当初,他就算是当场撞死在朝堂石柱上,也不愿意忤逆天子。 如今,抄家没籍,他不仅自己丢了性命,一生名誉尽毁,而且,连累了家人,让家人陷入地狱之中。 老御史常宁痛哭流涕,他心里极度委屈和悲忿。 “某萧基也不想死,可是,如今,没有人能救得我等。”兵部给事中萧基痛苦道,他满脸的惆怅和失望。 早知道如此结果,他自然离东林而去,哪知道还能搭上性命和全家人的前途? 他被号称东林金钱豹子,自然是家产丰富,出手大方,被众人恭维,然,这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他真恨自己,当初因为无知而踏上了东林这条船,如今,越陷越深,直到今日惨遭如此下场,而东林之人,从始到终,一句话也没有捎给他萧基。 反而是把满朝荐此人救了出去! 萧基心中愤怒,可是,命运已经如此,已经无力回天了。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很快,太阳光到了头顶,午时三刻已到。 传令官大喊一声,“执刑!” 一众刀斧手直接朝萧基等人劈来,寒光一闪,二十个头颅纷纷滚落地上,触目惊心。 第176章 宋应星的经历(1) 随着这些贪官奸商头颅落地,四周人山人海欢呼一片,激动喊叫声音直达天际,冲向云霄。 不久,刑台之上的一众高官离去,接着便是五城兵马司队伍分批缓缓撤退,只留下少许善后之兵士。 刑台上面的二十具尸体,被刀斧手扔在马车上,将要被运往义庄,等待这些犯人旁系亲属领尸体。 至于他们的家人都被抄家没籍,已经被关押了起来。 刑场外围渐渐人群开始散了,大家三三两两的议论着离去。 两次菜市口举行这样的斩首示众,给京师百姓留下了很深刻影响。 百姓们议论纷纷,话题说什么的都有,共同的一点是,当今天子杀贪官恶霸不含糊,可谓是明君之姿。 挤在人群之中的那名中年书生,顺着人群走了一段路,听得津津有味。 一直到人群全部散去,中年书生这才回过神来,辨别了一下方向,他准备移步返回。 这时,他忽然感觉背后的包袱轻了不少,中年书生心中一惊,他急忙解开包袱一看,顿时气的嘴角抽搐,脸色黑如锅底。 原来,里面的盘缠不见了,同时,最重要的是一个铜牌,那是他任命的凭证。 这东西丢了,这……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中年书生顿时着急起来,一瞬间满头大汗淋漓。 他茫然四顾,不明白他的东西是什么时候掉的! 中年书生原来寻找,一直来到站的地方,仍然一无所获。 “铜牌!铜牌!你哪里去了?”中年书生喃喃自语,一脸的焦急。 这时,恰好有一队衙役从中年书生面前说说笑笑走过,中年书生像是抓去了救命稻草,他拉住一人胳膊,着急道:“差官大人,某身上的东西被偷了。” 秦玑被这名中年书生蓦然拉住,他皱了皱眉头,开始打量这名进京的书生。 旁边的衙役见有人竟敢拉秦玑,顿时把中年书生围了起来,有人怒喝道:“你是什么人?还不放开秦大人!” 中年书生被一众衙役围住,他神情紧张,结结巴巴道:“某的铜牌被偷了!被偷了!” “刚才人山人海,什么人都有,你不保管好自己的钱物,现在被偷了也难以找回来了!快放手!”有衙役大声教训道。 “我……我……!”中年书生被一顿话教训,他有心松开这名为首的衙役胳膊,不过,想到自己在京师无亲无故,丢了东西和银子,他将要露宿大街上了,他非常希望顺天府的差役能够追查出来盗窃者,故此,仍然没有松开秦玑。 “还不松手?”有衙役见此,抽出腰刀威胁,同时,脸上露出一副戏谑。 中年书生见衙役拔出腰刀,他吓得急忙松了手,倒退三步之远。 一众衙役见此,都哈哈笑了起来,目光都围观中年书生。 秦玑见一众手下胡闹,他脸色一板,淡淡道:“好了!住嘴!” 随着秦玑一出声,大家都笑着停下胡闹了。 “你是哪里人?掉了什么珍贵东西?”秦玑望着中年书生,耐心问道。 在顺天府当差的这段时间,让秦玑养成了有耐心的性格,而且,遇事情变得镇定起来了。 中年书生急忙施礼道:“某江西举子宋应星,受命天子诏书,来京师赴任,因好奇刑场,这才来此,导致天子颁发的铜牌丢了,某死罪也!还请差官大人请搜索贼寇,看能够找回某的铜牌。” 中年书生一顿话,让四周衙役顿时一愣,大家忍不住开始上下打量这名书生。 天子诏书?铜牌? 秦玑听闻,他思索片刻,朝中年书生问道:“铜牌上面可篆文字?” “有教官两字!”中年书生急忙道。 此话一出口,让四周衙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大家看中年书生的目光宛如怪兽一般。 秦玑也是微微一愣,也忍不住仔细打量这名中年书生了。 这是陛下给亲卫营召来的教官? 他……他……!他怎么看都想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难道他能带领将士上阵杀敌? 果真是,这……这恐怕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秦玑双目有些不相信,不过,眼前此人绝不会是骗子,否则,不敢牵扯到天子诏书上面,否则,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想了半天时间,秦玑看不出此人来历,他只好朝中年书生拱手道:“请问宋先生,你会兵法吗?” 宋应星听了,有些狐疑道:“官差大人,这与抓贼有什么关系?” 秦玑听闻,哑口无言了,他只好道:“铜牌一时间难以找到,既然先生是天子诏书请来的教官,某身为顺天府推官,有必要把你的身份弄清楚,然后禀报给陛下。” “哎呀,你小小年龄竟然是顺天府推官,失敬失敬!”宋应星拱手之后,他急忙从包袱找出自己身份凭证,递给秦玑。 秦玑扫了一眼,果然是江西的举子宋应星,他心底忽然有了一种亲切之感。 毕竟,他秦玑也是举子出仕,眼前此人想必与他秦玑一样。 秦玑把身份凭证还给宋应星,笑着道:“宋先生,请跟随我先到顺天府,然后,某带你去面见天子。至于铜牌,等我等衙役找到之后,必然归还宋先生。” 宋应星听了,目瞪口呆,他惊讶道:“某一个举人,有资格面君?” 在宋应星看来,天子的诏书不过是下面官员发放,哪里想过来京师会面圣? 早知如此,他不看这刑场热闹,直接去皇宫去了。 “当然!你是天子亲自下诏擢升,自然要面君。宋先生,走!”秦玑笑着邀请道。 宋应星听闻一脸激动之色,他连连朝秦玑拱手道:“一切由劳推官大人,一切由劳推官大人了!” 秦玑笑着摆手,示意宋应星跟上,他头前带路朝顺天府衙役走去。 宋应星急忙跟上,他步伐混乱,由于激动而走路摇摇晃晃,像是醉汉喝醉一般。 身后这一众衙役见此,大家面面相觑,脸上都是一副惊羡和惊异。 这可是亲卫营教官啊!除了总教官孙传庭大人,现在,教官在整个亲卫营才不过两人! 这教官的权利之大,让他们这些落选的人趋之若鹜。 第177章 宋应星的经历(2) 秦玑,宋应星一行人进入顺天府官衙,直接去了官衙饭厅。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饭点,顺天府衙役们都执行任务纷纷撤了回来,大家都一队队进入饭厅打饭,偌大的饭厅,衙役来来往往,人流络绎不绝。 宋应星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大的场面,他进来之后,一脸的瞠目结舌。 在宋应星想来,这顺天府官衙衙役人数太多,竟然比他们白鹿洞书院的读书人还要多。 这里每个衙役见秦玑过来,都急忙停步候在一旁朝秦玑打招呼,等秦玑点头过去之后,衙役们这才移步找地方吃饭去了。 秦玑来到饭厅中央,他朝身边一名心腹道:“去把知事都叫来。” 心腹听闻,急忙去了,很快,带来五名精悍男子。 这五人被秦玑推荐为顺天府知事,分别负责整个京师东西南北中五个片区。 五人见了秦玑,都依次上前施礼。 秦玑点点头,缓缓道:“刚才在刑场,宋教官的凭证丢了,就是那个铜牌,你们也见过是什么模样,吩咐下去,让人找到。这是天子御赐之物,不可让外人得去。” 五人听闻,都急忙恭声领命。 秦玑点点头,便带着宋应星朝二楼走去。 二楼一般只有顺天府府丞罗元宾和秦玑两人吃饭,普通人没有传呼,自然不能上去打扰,故此,秦玑身边的衙役心腹都一哄而散,去他们的老地方喝酒去了。 至于秦玑,二楼一直有他的位子,他每次回来都要与罗元宾说一些杂事。 登上二楼,见罗元宾的次子罗玮正吩咐丫鬟往桌面摆饭菜,饭桌上除了官衙的大锅菜,还有罗家内眷自己烧的两个特色小菜——雪里蕻炒鱼片,雪里蕻鸡蛋。 这两道菜,一直都是罗元宾喜欢的,午饭必上。 罗玮不及三十岁,由于性格好动,学业一直没有进展,故一直停在生员这道门槛上面。 他父亲罗元宾对此无可奈何,只好把罗玮送到亲卫营学堂训练。 这罗玮活脱的性格这才渐渐从身影上少了一些。 秦玑没看到罗元宾,瞅着一直忙碌的罗玮道:“罗玮,装什么呢?看到客人也不过来见礼?” 罗玮听闻,这才缓缓抬起头,朝秦玑瞥了一眼道:“你秦玑是客人吗?” 闻听此言,秦玑哈哈一笑道:“哈,罗玮啊!以后,有你无助的时候。”说完,秦玑请身后的宋应星入座,他从旁边有拉来一把椅子径直坐了下来。 宋应星见此,只好躬身告了个罪,半坐在餐桌边凳子上。 罗玮自然也看到了宋应星,他仔细打量一番之后,便朝宋应星拱手道:“罗玮见过兄台!” “岂敢岂敢!”宋应星急忙站起来回礼,他一脸的局促不安。 罗玮见此,微微一笑,朝宋应星问道:“兄台贵姓?” 宋应星急忙答道:“某江西举子,宋应星。” 江西举子? 罗玮心中一愣,随后,朝一旁的秦玑看去。 此时,秦玑已经拿了一个鸡腿在啃,他见罗玮朝他望来,秦玑含糊道:“宋先生是你的先生。” 罗玮听闻,心中更加狐疑,他朝秦玑皱眉道:“胡言乱语,家父并没有聘请西宾,秦玑,你戏弄我吗?” 被罗玮质问,秦玑并没有回答,因为,罗元宾已经从内房走了过来了。 “咳咳!休要胡言乱语!都坐下来吃饭。”罗元宾咳嗽一声,朝儿子喝了一句,随后,他目光看向宋应星。 一旁的秦玑急忙放下鸡腿,便讲了事情经过。 听闻眼前这名中年书生竟然是亲卫营教官,这让罗家父子一脸惊愕,随后便是震撼。 特别是罗元宾,深知内情,亲卫营教官这个职位,那可真的不一般。 除了孙传庭这个名义上的总教官,亲卫营现在只有两名军事训练教官,这两人是军中老兵,资历追溯到神宗三大征,可谓是劳苦功高,见多识广,让一群新兵蛋子人人心服口服。 然,天子曾经说过,真正算是教官的,亲卫营除了孙传庭,连这两人勉强算是半个教官,整个大明没有几人能够胜任。 由此可见,这教官在天子心目是如何的稀少! 而眼下此人,竟然被天子下诏聘为教官,这……这胸腹得有多大的本事啊! 罗元宾顿时肃然起敬,朝宋应星躬身道:“惭愧!惭愧!让宋先生丢了东西,是我等顺天府管理的疏忽,某定然被贼子捉拿,归还宋先生之物。” 宋应星听了,急忙连连摆手,结结巴巴道:“岂敢!岂敢!学生……学生还没有请教大人……!” “罗某添为顺天府府丞,由于府尹大人在府中修养,故暂代顺天府府尹职责。”罗元宾客气道。 “哎呦!大人现在管着整个京师?那我的东西岂不能找回来了?”宋应星兴奋问道。 罗元宾微微颔首点头道:“宋先生放心,一定有消息。” “太好了!多谢罗大人!多谢罗大人!”宋应星连连躬身感谢,一副高兴之色。 他这个样子一点没有高人仙骨道风的模样,让一旁的罗玮微微有些失望。 “东西还没有找到,也不知道这事情……!”罗玮正要往下说,罗元宾目光狠狠朝他瞪来,罗玮只好闭上了嘴。 “是啊!如果找不到,某就惨了,要流落大街上了!”宋应星连连点头,整个人顿时沮丧起来了。 他以为罗玮心肠好,替他担忧呢! 罗玮听闻,翻了个白眼,径直坐了下来,不再去瞧宋应星。 罗元宾想了想,朝秦玑问道:“可下命令寻找?” “已经全部下达了。”秦玑说道。 罗元宾点点头,他想了想,随后道:“此时,陛下正在乾清宫吃午饭,我与宋先生一齐去面圣。你们两人自个吃!” 说完,罗元宾朝下面人吩咐备马车,准备去皇宫面圣。 罗元宾知晓,天子日理万机,时间都被占用,也只有进膳的时候,才有空闲谈话和闲聊。 宋先生这个重要的人物到京,天子自然要设宴款待,而此时去皇宫正是时候。 罗元宾丢下秦玑,罗玮两人之后,便带着宋应星朝皇宫赶来。 马车到了承天门护城河外面,罗元宾与宋应星两人下了马车,步行穿过城门。 两人进入御道之后,发现对面远远的走来两人。 看清楚来人,罗元宾双眼一眯,心里戒备,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第178章 二气赵南星 对面两人不是旁人,而是赵南星和刘五爷刘应辉两人,不久前,赵南星被灌了一碗人参汤,他苏醒过来,便直接被刘五爷刘应辉劝着拉出了慈宁宫。 刘五爷刘应辉已经刘太妃警告,他自然心怀不安,不敢再让赵南星惹出事端来,连累了他刘五爷。 出了慈宁宫之后,两人便缓缓朝宫外走来。 此时,赵南星闷着头走路,然,他心底郁闷之气,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越聚越多。 在慈宁宫,赵南星被天子一顿训斥,赵南星真是气急败坏,无奈对方是当今天子,他发作不得,气得他昏厥过去。 现在出了慈宁宫,赵南星心底更是忿忿不平,对天子一心要打击他们东林这些人感到不平,同时,想到这个时候,十一名东林头落菜市口,赵南星心底一阵痛心。 这十一人可是东林在朝堂主干力量,现在被一网扫尽,让东林在朝堂话语减弱了很多。 特别是,这些人身处关键位置,举轻若重,能够影响朝堂局势。 同时,还掌控着对天子的封驳之权。 然,今日优势全部失去,以后,东林想要进一步影响朝堂局势,恐怕难度增加了很多。 这是赵南星不愿意看到的,因为,以他垮下来的的身体,留在世上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赵南星只是希望,在他活着的时候,能够看到东林在朝堂众正盈朝,至于后面是什么结果,他反而不再去想。 刘五爷刘应辉远远的便看到了罗元宾,同时,也看到了罗元宾身旁的宋应星。 见宋应星一身读书人的打扮,刘五爷刘应辉低声朝赵南星道:“先生,姓罗的身边看样子是一名读书人,难道你们这些弟子也投靠到姓罗的门下了吗?” 赵南星听了,心中一怒,他缓缓抬起头来。 果然,对面是顺天府府丞罗元宾和一名落魄的中年书生。 赵南星被刘五爷刘应辉刚才的话挤兑,他脸色更加难看,看对面罗元宾和宋应星两人更加恼怒。 等两方走进之后,赵南星朝罗元宾冷冷一笑,阴森森道:“罗大人,今日想必好大的气魄,直接让二十人人头落地,草民问罗大人,罗大人夜间可否会安心?不怕这些冤魂半夜三更找上门去?” 罗元宾听闻赵南星的话之后,他脸色阴沉下来了,“赵南星,汝这话是什么意思?某如果不是看在尔曾经是一名德高望重的前辈,就凭你刚才这番话,定然抓你去顺天府大牢。” “哈哈!罗元宾,某等着你的衙役去抓呢!越快越好!”赵南星大笑,一脸的疯癫模样。 这让罗元宾暗暗称奇,他皱眉沉默下来了。 一旁的刘五爷刘应辉见赵南星如此表情,他吓了一大跳,急忙上前劝慰赵南星一番。 然,赵南星怒气攻身,早已经把生死直至身外,他仍然对菜市口执刑一顿讥讽。 “堂堂的三司会审,不过是过场,有本事让老夫在一边旁观,老夫定然一一驳斥这些罪名。可叹!可叹啊!可伶!可伶啊!可叹朝堂文武百官作壁上观,可伶这些死去的官员。”末了,赵南星悲忿道。 罗元宾听了,脸色如常,没有理会赵南星悲忿之语。 然而,罗元宾旁边的宋应星听了,他三观尽碎,一脸的愕然不解。 赵南星也看到宋应星这副模样,他冷哼一声道:“丢人现眼的东西,丢了我书院读书人的傲骨。” 说完,赵南星袖子一甩,正要离去。 蓦然,宋应星上前一步,拦住了赵南星。 “请问老先生是闻名四海的侪鹤先生吗?”宋应星问道。 侪鹤先生是赵南星的名号,故此,宋应星有此一问。 赵南星瞥了宋应星一眼,冷声道:“不错,正是老夫,小子,你拦路干什么?” 宋应星恭恭敬敬一礼,沉声道:“小子乃是江西白鹿洞书院的举子,今日进京,有幸见过名扬天下的侪鹤先生,是小子的荣幸。” 说完,宋应星话语一转,继续道:“然,侪鹤先生让小子疑惑不解,侪鹤先生是否愿意赐教?” 说完,宋应星再次躬身一礼。 赵南星皱眉,上下打量一番宋应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冷声道:“白鹿洞书院的人,呵呵!真是难得!汝想说什么?” 宋应星眉毛一挑,沉声道:“侪鹤先生号称三君子之一,被尊称为当世的圣人,请先生教我如何成为君子!” 赵南星闻听此言一愣,随后,紧接着他脸色涨红,发须皆张,身体颤抖起来了。 “你!……你!……!” 赵南星脸色铁青,他手指指着宋应星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刚刚不久前,赵南星在慈宁宫被天子训斥他赵南星侮辱了君子这两个字,如今,偏偏又一名不长眼的人过来请教如何做一名君子,而且,此人还是一名读书人,是一名举子。 这名举子难道是奉了天子的圣谕打他赵南星的脸面? 这名举子难道是与天子一样讥讽和讽刺他赵南星? 一瞬间,赵南星心底的郁闷之气蓦然腾升起来,加上怒火攻心,他气的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了。 “啊!”随着一声大叫,赵南星口中喷了一口鲜血,他双眼迷离,身体一挺,朝后面摔倒而去。 一旁的刘五爷刘应辉眼疾手快,他急忙扶住将要摔倒的赵南星,大喊道:“赵先生!赵先生!” 然而,赵南星双眼已经渐渐合了上去,他再次陷入昏厥之中。 刘五爷刘应辉暗叫不好,他真恨自己多事,眼下已经被刘太妃训斥,他这时候不敢再惊动刘太妃,惊动皇宫之人,不过,幸好几步远地方便是承天门,出了承天门,外面便有刘家的仆人和马车,刘五爷刘应辉牙一咬,他二话不说,立即背起赵南星朝门外跑去。 罗元宾急忙拉开挡路的宋应星,两人闪到一边,让刘五爷刘应辉奔去。 望着刘五爷刘应辉以及赵南星渐渐远去的背影,罗元宾一时恍惚,他难以理解赵南星为何有如此剧烈心态? 罗元宾一头雾水,一旁的宋应星更是摸不着头脑,他目瞪口呆望着赵南星被人背了回去,此时,宋应星脑海只有一个念头。 这名震天下的侪鹤先生,为何……为何与传闻的太不一样? 第179章 经济学家毕自严 “宋先生,走!”一旁的罗元宾朝宋应星拱手笑道。 眼前此人,能够把赵南星气的吐血,也算是天下独一无二了,值得罗元宾佩服。 “岂敢!岂敢!罗大人请!”宋应星回过神来了,见罗元宾说话,他急忙拱手道。 罗元宾点点头,他头前带路,很快,两人穿过午门,穿过三大殿,来到乾清宫门外。 罗元宾朝值守的小太监说了情况,重点讲了宋应星的事情,罗元宾这样做,是为了天子的安全,毕竟,罗元宾只听过宋应星一面之词,他心底不能百分百的确认这个事情,也只有天子知晓,故此,罗元宾事情说的非常详细。 小太监听闻一阵后,他记下来去乾清宫去了。 片刻之后,小太监笑道:“皇爷有请宋先生和罗大人。” 请这个词,天子很少用。 只有接见重要的人才,天子这才如此表态。 罗元宾暗中出了一口气,他对旁边的宋应星更加好奇了。 与小太监打过招呼之后,罗元宾带着宋应星朝乾清宫走去。 进入大殿,罗元宾暗中余光一瞧,发现天子正在设宴款待一人,这让罗元宾暗中一愣,心想,里面此人也不简单,这待遇比得上他罗元宾了。 当初,罗元宾也是独子享受天子设宴款待。 罗元宾忍不住暗中仔细打量一番此人,这让身穿灰袍,花白胡须,年过半百,身上散发着一股稳重之气,坐在那里如泰山一般。 见陛下已经走来,罗元宾急忙躬身施礼道:“臣见过陛下。” 朱由检点点头,笑着道:“罗爱卿免礼。”随后,目光落在罗元宾背后的宋应星身上了。 这人是个大才,可惜,上一世,他朱由检没有大力提拔重用。 “江西举子宋应星叩拜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宋应星见了天子,急忙执行大礼参拜。 朱由检上前双手扶起宋应星,笑着道:“爱卿免礼,一路行来,想必辛苦了。来来来,一齐入座对饮。朕替爱卿洗尘。” 宋应星没有想到天子如此热情和亲切,他一时间激动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是激动喃喃自语道:“学生不辛苦。不辛苦。” 朱由检微微一笑,朝一旁服侍的王文政道:“加两把案子,把朕那一桌没有动的酒菜,分给两位爱卿。另外,让尚膳监做最好的佳肴,朕今日非常高兴。” 王文政听了,知道朱由检的意思,这次宴席就是要按高规格了,他急忙答应一声,传令下去了。 很快,两个酒案宴席摆上,罗元宾,宋应星两人被王文政请到宴席之上。 罗元宾,宋应星谢过天子,这次依次入座。 两人正对着对面那名坐席之人,罗元宾再次打量,脑海搜索他认识的所有大臣,想了片刻,罗元宾脑海骤然一亮,终于想到了此人。 罗元宾急忙站起来朝对面拱手,恭声道:“罗元宾见过毕大人。” 一旁的宋应星见此,有模有样的学习,他也拱手道:“江西举子宋应星见过毕大人。” 这名毕大人不是旁人,正是后世号称大明经济家和理财家的毕自严。 后世,崇祯元年,毕自严被朱由检复启为户部尚书,掌管全国财政。在当时全国财源枯竭,入不敷出的情况下,毕自严精心协调,精打细算,节源开流,足足支撑大明帝国财政近10年。 可谓是功在社稷,撑起了大明整个天下,后殁,让朱由检痛失左膀右臂,扼腕叹息。 毕自严历任松江推官,刑部主事,工部员外郎,河东副使,洮岷兵备参政,榆林西路按察使,右布政使。 后升为太仆寺卿,又后任右佥都御史兼天津巡抚,专饬海防,修战船、治兵器、建水军,曾镇压河北、山东的白-莲-教起义。 在他就任天津巡抚期间,毕自严与镇守登莱的袁可立,镇守辽东的孙承宗三人协力合作,互为犄角之势,一直稳稳控制着辽东局面不慎扩大。 同时,他这时候兼任督辽辽饷,在天津全力筹备粮饷,鞠躬尽瘁,衣不解带,夜不成寐,他期间辽饷全部完成,功莫大焉。 自从毕自严崇祯元年接手户部之后,便大力整顿,当时,国库早被各方势力侵吞挥霍一空,大明每年赤字达130余万两白银。 大明财政崩溃,已经无力养活各地官员和边军,毕自严上任之后,从节源开流着手,首先提出裁汰冗兵,兴复屯田。 地方官吏擢升以经济发展速度来考核,同时,增加盐引,令商人运粟实边,裁汰冗兵冗役,检查军饷虚冒,开发京东水田,清查天下隐田,兴办军屯等项,一度让大明经济回暖。 特别是当时,官屯地亩因年代久远皆被势家豪族侵占,赋税收不上来,毕自严不畏困难,亲自主持核查清丈了官屯地亩,明令按亩起科,增加了收入。 同时,为了杜绝地方官侵吞赋税银两,毕自严亲自编订了赋役清册,颁行天下,严格监督审核,使贪污现象受到控制。 一句话,毕自严被后世号称大明唯一的经济家和理财家,是当之无愧的。 同时,他也是崇祯一生最信任的大臣之一。 有毕自严的辅佐,崇祯前半生的新政,可谓是略有成绩,然天公不美,后期天灾,人祸,边患越来越糜烂,天下大乱,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毕自严刚刚入京,他在路上已经耳闻过罗元宾的官风,见罗元宾认识出了自己,他点点头回礼道:“罗府丞无需多礼,请。” 毕自严示意罗元宾坐下说话。 接着,毕自严看向罗元宾旁边的宋应星,他笑着道:“身为举子,被陛下诏用,这是天大的恩典,毕某祝贺了,请。”说着,毕自严朝宋应星微微一拱手,示意宋应星坐下。 宋应星急忙回礼,接着,他重新坐了下来。 此时,朱由检已经返回御座,他等三人见礼过后,便高兴说道:“今日,两位爱卿一前一后到来,让朕惊喜连连,来来来,今日畅怀开饮,朕为两位爱卿洗尘!”说完,朱由检站了起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180章 三气赵南星(1) 刘五爷刘应辉背着赵南星出了承天门,穿过护城河桥梁,他远远的朝不远处自家仆人大喊,“小崽子们,过来帮忙!” 刘五爷刘应辉已经气息喘喘,他被压得双腿发麻,几乎要栽倒下去了,现在,他刘应辉是一口气撑着不到。 刘家小厮们看到自家老爷,都急忙撒腿跑了过来,众人急忙接住了赵南星,同时,扶住瘫痪下来的刘五爷刘应辉。 一名机灵的小厮见刘五爷刘应辉已经无法行走,他急忙蹲下背起刘五爷刘应辉。 刘五爷刘应辉大口大口的喘着热气,拍了身前的小厮一下肩膀,感叹道:“好!你小子有眼色,老爷我赏你十两银子,提升你为贴身护卫,以后全程跟着老爷。” “是!”这名小厮急忙答应道。 这让四周一众跟随都满脸羡慕起来了,特别是那名背着赵南星的汉子,一脸的郁闷之色。 此时,这里动静,也惊醒了陪同赵南星来的钱龙锡一行人,他们从马车里跳了下来,急忙朝队伍迎了过来。 他们在承天门等的时间太长,又因为到了午时,便一齐相邀去马车喝酒去了,故此,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刘五爷刘应辉的狼狈样子。 刘五爷刘应辉远远的看到钱龙锡一群人小跑着迎了上来,他脸色渐渐黑了下来。 钱龙锡等人接过赵南星,见赵南星仍然陷入昏迷之中,众人大惊失色,急忙请后面马车上的郎中下来诊断。 “刘五爷,先生他是怎么回事?”钱龙锡趁郎中诊断功夫,来到刘五爷刘应辉面前拱手问道。 此时,刘应辉已经躺在马车上,他瞅了钱龙锡一眼,淡淡道:“被一个中年书生惹得怒火攻心,昏迷了过去。现在,赵先生怎么样?” 一名中年书生? 钱龙锡皱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中年书生这简直是欺师灭祖啊! 他难道不知晓侪鹤先生的名声? 如果是故意的,必然是东林的敌人! “刘五爷,此人是谁?身为什么官职?”钱龙锡拱手问道。 刘五爷刘应辉回忆一番,便说道:“江西的举子,至于叫什么,老头子已经忘了!” 说完,刘五爷刘应辉朝钱龙锡问道:“去看看赵先生现在情况如何?某担忧的很!” 钱龙锡听了,只好转身来到被众人围在一起的赵南星和郎中两人面前,此时,郎中已经检查完毕,他朝钱龙锡沉声道:“先生性命已经无大碍,不过,千万不可在惹生气了,否则,生死难料啊!”末了,郎中沉默起来了。 钱龙锡听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也不能责怪这名郎中,只好点点头,朝郎中拱手道:“还请陈郎中费心,全力照顾好赵先生,一切费用都有某承担。” “老夫尽力而为。”郎中沉声道。 钱龙锡点点头,他返回到刘五爷刘应辉面前,说道:“刘五爷,赵先生性命无大碍,钱某想知道,赵先生可见到天子?谈得如何?” 刘五爷刘应辉皱眉道:“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三刻,钱龙锡,就算天子悔改,也救不会这些人的性命了。老夫看来,尔等还是安守本分,不要再出什么乱子了!好了!老夫告辞了!”说完,刘五爷刘应辉吩咐自家小厮们启程,随后,他放下马车窗帘,马车缓缓移动离去了。 钱龙锡目送刘五爷刘应辉一行人离去,等这些人消失在远处,他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从刚才刘五爷刘应辉的态度来看,恐怕侪鹤先生慈宁宫一行并不愉快,说不定,最后也没有见到当今天子。 这让钱龙锡心底时分恼火,毕竟,这个刘五爷刘应辉一直拿着南边来的供奉,然而,事到临头,却一点用处都没有,这多年的银子打了水漂,这岂能让钱龙锡心底不恼恨? 可是,人家是刘太妃的五叔,皇亲国戚,地位非同一般。 钱龙锡长长吐了一口火气,他收回目光,朝赵南星这边走来。 此时,赵南星已经缓缓苏醒过来,他正被众人朝马车小心翼翼抬去。 赵南星眼光无神,他任由众人摆弄着,一声也不吭,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片刻过后,马车缓缓出发,钱龙锡和赵清衡两人陪坐在赵南星身旁,而赵南星一直呆呆望着马车顶棚,钱龙锡忍不住小声道:“先生,你现在觉得如何?” 钱龙锡此话一出口,顿时让赵南星脸色变幻起来,最后,赵南星咬牙切齿道:“恨!老夫真是恨啊!” 见赵南星因为自己一句话而脸色巨变,钱龙锡心中一惊,他急忙问道:“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情?” “呵呵!当今天子已经不是我等熟悉的信王,他变了,变得让老头子难以理解!老夫已经猜想到,以后,当今天子容不下我等东林了。早知如此,当初,我等东林不该压在他身上。”赵南星愤慨道。 钱龙锡见赵南星说的如此直白,他急忙掀开窗帘一角,见马车周围并没有太多的行人,也没有可疑的跟随者,钱龙锡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他放下窗帘,朝赵南星小声道:“先生!不要激动,我等回去再商议。” 说完,钱龙锡吩咐一声马夫加快速度,马车顿时快了不少,迅疾朝赵府奔去。 钱龙锡一行队伍,来到国子监大街,队伍渐渐慢了下来。 因为,前方有不少人群,阻碍着道路前行。 不久,承载着赵南星的马车被拦在金鱼胡同口,一群人激愤大喊让赵南星下马车,给众人一个交代。 这些人数众多,将近有上千人,看穿戴像是老农,匠人,军户,小商贩等京师底层百姓,这些人气势汹汹,拦着马车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钱龙锡走下马车劝了半天时间,这些人仍然纹丝不动,一脸漠视表情。 同时,这些人人大喊道:“让赵南星滚出来说话!” “让赵南星滚出来!”……。 声音震耳欲聋,传出老远。 钱龙锡见这些人不让步,他额头全是冷汗,整个人无计可施。 马车里面的赵南星等了片刻时间,听到这些人叫骂,他忍无可忍,挣扎着身体站了起来,在儿子赵清衡搀扶下走出马车。 第181章 三气赵南星(2) 周围人群见赵南星从马车出来,众人顿时目露寒光,一脸不善盯着赵南星。 钱龙锡见赵南星走出马车,他吓了一跳,急忙来到赵南星身边,低声道:“先生,事情有些不妙,我们还是先撤!” “是福不是祸,说祸躲不过,镇定!我与他们答话!”赵南星淡淡道,示意钱龙锡退下。 钱龙锡听了,只好推到赵南星身后。 赵南星环视四周一圈,他看到这些人群穿戴有些褴褛,朝他面露恨意,赵南星明白过来了,这些人都是被今日刑场上这些官员和商人欺压和逼迫的穷人。 对于这些人,赵南星还是举人的时候,他只要一站出来高呼,这些人从者如云,都纷纷站在他身边。 然,时境过迁,赵南星不知何时已经忘了他们这个阶级的人,如今,他身边全是锦衣官员商人和襕衫士子。 如今,赵南星面对这些人,蓦然觉得时间倒流,回到了他年轻朝气蓬勃的时候,那时候,他……。 “赵南星!贪官奸商的奸贼头子,表面德高望重,背地里官商勾结,欺压我等百姓!大家说,这样的奸贼头子,我等该不该驱逐我们街坊?”有人高声喊道。 “对!说得对!奸贼头子早晚不得好死,不能让他脏污了我们居住的地方。” “这老狗贼不死,千理难容!” “这狗贼死不足惜,可恨不能亲手手刃此人。” “去死!狗贼!”……,人群众人先是大骂,接着朝赵南星扔东西而来。 一个草鞋蓦然砸在赵南星脸上,一股酸臭脚气传来,让羞恼不已的赵南星呕吐不已,他赶忙捂住了嘴。 然而,这个举动更是激起了人群的愤慨。 人人开始大骂赵南星,臭鸡蛋,臭鞋一股脑朝赵南星身上砸来。 钱龙锡见势不妙,他急忙上前遮挡,同时,吩咐赵清衡扶他父亲去马车里面。 很快,赵南星复归钻进马车,此时,他脸肿鼻青,狼狈至极。 片刻,钱龙锡也狼狈逃回马车,马车在一众弟子拼命开道下,缓缓使出了人群,逃离了金鱼胡同路口,朝国子监大街东方方向奔去。 钱龙锡也鼻肿脸青,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渍,朝赵南星建议道:“先生,我们出城去郊外!郊外那里有一座我们的寺院,先生可以长期居住,没有人敢打扰。” 赵南星知晓钱龙锡说的这个寺院是北定林寺,是南京定林寺在京师的分院,赵南星想了想,便微微颔首道:“也好,只能如此了!”说完,赵南星想起家中内眷,眉头顿时拧成一个疙瘩。 “先生放心!等先生安顿好了!再接过来不迟!”钱龙锡建议道。 赵南星听闻,也只好点点头。 很快,马车离开了国子监大街,奔了一段路,便来到京师南门永定门。 马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不久,便停止下来不动了。 钱龙锡皱眉,他掀开窗帘朝外面望去。 这时,车夫回来禀告,马车被值守城门的军士拦住了,让停在城门口候命。 钱龙锡见其他所有人和马车都畅行无阻,唯独军士拦住他们的马车,钱龙锡眉头紧皱起来了。 “下马车!下马车!都出来检查,都出来。”蓦然,值守城门的一队军士走过来冷着脸朝钱龙锡他们大喊,一副冷笑的模样。 钱龙锡见躲不过,他只好与赵清衡两人搀扶着赵南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刚刚下了马车,蓦然,一道冷笑声音传来,“这不是赵先生吗?哎呦,这老脸怎么了?” 赵南星听闻这说话的声音,他心中一突,然后,缓缓的转过身体。 果然,只见崔呈秀一脸惬意坐在旁边的轿子上,他正一脸冷笑望着他赵南星。 赵南星看到此人,顿时想到国子监大街金鱼胡同的围堵的事情,赵南星脸色立即变得铁寒了。 这暗中都是崔呈秀搞的鬼! 否则,这些底层百姓哪里知晓他赵南星的居所? “哎呦!赵先生啊!你这老脸怎么又变了?难不成还没有被百姓打够啊!呵呵,被百姓戳后脊梁舒服吗?”崔呈秀望着赵南星,一本正经问道。 此时,赵南星内心早已被崔呈秀的话激起了强烈的怒气,他脸色变得狰狞,朝崔呈秀恨声道:“姓崔的,好好好!某与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哈哈!赵先生啊!何必生如此大的气?你是君子嘛!被你的徒子徒孙尊称为活圣人嘛!看看,现在你这个样子,看看你身上哪里还有什么谦谦君子之风?圣人之德?你现在宛如庙里的魔鬼一般可恶啊!”末了,崔呈秀指着赵南星的鼻子哈哈大笑道。 “你……你这个无耻小人!”赵南星气得脸色紫红,他全身开始颤抖起来了。 崔呈秀听闻,朝赵南星哈哈一笑道:“不错,某就是小人,以仇报仇以恩报恩,对比尔等这些虚伪龌龊之辈,某虽然不算是好人,然,尔等所作所为,连人都不是,一句话,只能说一群毫无底线的强盗畜生。” “而你赵南星,就是你们这些人的强盗畜生头头,某崔呈秀与你赵南星相比,已经算得上谦谦君子了,你赵南星才是真正的卑鄙小人。” 赵南星被崔呈秀反骂,他脸色铁青,双手开始颤抖,双眼更是冒着火星。 崔呈秀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赵南星,某在这里告诉你一个消息,某刚刚接到陕西传来的消息,惠世扬死了!出任知县几天便死在任上。哈哈,这个人当初为了救你从代州出来,可谓是费了好大的力量呢!否则,你仍然在代州待着呢!”说完,崔呈秀继续笑着问道道:“赵南星,某送给你的消息是否满意?” 赵南星听闻这个噩耗,他气的大叫一声,“崔呈秀!某与你……!”话还没有说完,赵南星嘴中喷出一口鲜血。 此时,赵南星起的心脏都要快炸裂开了,他胃都在剧痛,整个身体颤抖个不停! “哈哈!赵南星,某最后送你一句话,这辈子,你没有希望了!下辈子,咱们两人继续,哈哈!某告辞了!”崔呈秀大笑朝赵南星摆手,随后,马车缓缓从赵南星眼前经过,崔呈秀一副胜利嚣张姿态落在赵南星眼神之中,一直刺痛着赵南星的心神。 等崔呈秀马车离开,赵南星心底强忍的最后一口气散去,赵南星双腿一软,直接瘫痪在地上了。 第182章 京师南边的车队 眼前的阳光渐渐恍惚,无尽的黑暗袭来,赵南星自觉一道道流星划过黑暗的天空,最后消失不见,同时,他失去最后的知觉。……。 南方,涿州通往京师古道之上,一行车队缓缓而行。 这车队前方有百名县府衙役开道,后方有卫所兵马军士压阵,整个队伍浩浩荡荡,气势不弱钦差大臣出巡。 这支队伍中间,有两顶八抬大轿,大轿周围环绕着一众士子和一些官员,这些人围在两顶轿子周围侍候,甘之若饴。 蓦然,北方古道远处跑来一匹快马,骑在马上的人一脸悲忿,他直接朝队伍中间两顶轿子奔来。 “吁吁吁!”来到两顶轿子面前,此人飞身跳下马,接着放声痛哭起来了。 前边轿子窗帘掀开,露出了刘一燝的身影,他看到痛苦的男子,便喝令停轿。 很快,队伍停了下来,轿子也落地了。 刘一燝从轿子钻出来,他来到男子身边,沉声道:“王允成,京师是什么消息?” 来人是王允成,他是泽州人。 万历中举于乡,首获鹿知县,后授南京御史。 王允成体貌魁梧,才气飙发,欲凌甲科出其上,其奏疏多次弹劾魏忠贤和客氏。 被称呼为“天平星船火儿”,在东林一直是冲锋陷阵的角色。 同时,也是刘一燝门下弟子。 “先生!十一名同仁都没砍头了!一人也没有救出来。”王允成痛哭禀告道。 “啊呀!为何如此结果?”刘一燝大惊,他满脸的愕然然后便是不敢置信。 “王允成!消息可属实?”刘一燝沉声问道。 “先生!错不了!菜市口斩首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师,无数人都亲眼目睹。弟子虽然去了晚一步,不过,整个京师都在议论,哪里会有假?”王允成痛声道。 “哎呀!”刘一燝悔恨的自拍脑门,他满脸的后悔之色。 这时候,后面轿子里面的韩爌和袁崇焕两人已经走了出来,袁崇焕已经听到了王允成的禀告,他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天子如此大开杀戒,意指何方??”袁崇焕愤慨道。 袁崇焕虽然已经被罢免在老家,不过,得知了恩师韩爌,孙承宗两人复启,再加上旁人劝说,袁崇焕心动,便于恩师韩爌汇合,一起进京,准备再次入主辽东。 路上加上队伍半路等刘一燝,以及接见各地有名望的乡绅,故此,他们这一路行走的非常缓慢。 当然,京师发生的一切事情,他们有情报传递,都一目了然。 韩爌皱眉,沉声道:“如今,赵先生不是在京师吗?难道,以他的名望,也阻止不了这种悲事?” 刘一燝听闻,无奈道:“赵先生身体已经垮了,精神不如以前,如今,朝堂巨变,恐怕他一人独木难支。” “这样说来,我等必须今晚立即到达京师,否则,钱谦益他们这些人生死难料!”韩爌说道。 刘一燝微微点头,然后又缓缓摇头道:“他们这些都没有做官,自然性命无忧。不过,也不知道会落下什么罪名?” “把兵部尚书围殴,这可不是小事!最坏的情况,万一阉党与方从哲这些人联手,审问时候做了手脚,钱谦益他们这些恐怕一辈子都完了!刘兄,韩某建议,加速前进,尽快赶到京师。”韩爌沉声分析道。 刘一燝听了,他微微点头道:“好!事不宜迟,我们加快速度!”说完,刘一燝招呼众人出发,很快,车队移动,这次,队伍速度快了一倍。 韩爌的马车之上,袁崇焕眉头紧皱,他望着恩师韩爌问道:“恩师,眼下的局势,恩师如何看?” 韩爌看了袁崇焕一眼,缓缓道:“怎么?你又有什么想法了?” 袁崇焕点点头,沉声道:“学生越来越感受到,天子虽然年少,不过,非常有主见。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学生已经注意到,自从当今天子登基以来,精力全部放在朝堂之上,这一点让学生有些不明白。难道,天子不曾关心辽东事情吗?不曾担心辽东局面崩溃?不曾担心辽东内部的各自矛盾?” “你说的为师也注意到了,为师也想过,不过,现在还没有答案!”韩爌点点头,缓缓道。 “学生有了猜测,还请先生指点一番。”袁崇焕施礼道。 “哦!讲!”韩爌点点头,说道。 “学生猜想,一定是天子对孙先生太过信任,不准备插手。”袁崇焕低声道。 韩爌扫了袁崇焕一眼,缓缓笑道:“能看到这一点,说明你目光一直放在陛下身上和辽东。你猜的很对,为师与刘大人讨论过,也都是如此认为,只是不敢肯定。毕竟,天意难测,对于朝堂事情,我等曾经也猜错了几次。” 袁崇焕知晓恩师是讲的是秦士文,王在晋两人擢升的事情,袁崇焕点点头道:“天意难测,不过,总有一些轨迹可循。学生看来,当今天子对学生或许有一些成见,……。”说到这里,袁崇焕不再出声了,因为,这句话,他说的太多了。 韩爌皱眉,他看了袁崇焕一眼,问道:“孙先生怎么说?” “孙先生说,他已经推荐过两次,不过,天子没有直接表态,而是说等待。”袁崇焕皱眉道。 “还是这个结果啊!”韩爌皱眉,他缓缓道:“本以为,兵部右侍郎非你莫属,哪想到最后是李邦华!虽然结果对大家都一样,不过,对你便不同了,元素,既然孙先生说天子让你等待,自然有一定的原因。某看,你目光也不要落在辽东一个地方。应该放眼整个大明。” 袁崇焕听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不解问道:“先生,你的意思是……。” “你可知晓天子为何启用袁可立这个人?”韩爌忽然转过话题问道。 袁可立? 袁崇焕微微一怔,他托着下巴开始沉思起来了。……。 归德府睢州。 袁府大门口,一辆马车缓缓听了下来,翰林院编修,侍讲学士黄道周艰难的从马车走了下来,他脸色蜡黄,脚下虚浮,一看就知道是大病初愈。 黄道周给了车夫路费,他感谢一番,等车夫离去了,黄道周这才转身朝袁府大门走去。 第183章 袁府 袁府大门紧闭,门外萧瑟,外面的发黄的树叶落得满地。 黄道周见此情景,他心中酸楚,长叹一声,缓缓迈步登上台阶朝袁府大门走去。 来到大门面前,黄道周开始有节奏的敲门。 过了很长时间,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花白仆人探出身体来,见是黄道周,他一脸的惊讶之色。 “陈伯,晚辈有礼了!”黄道周深深一礼道。 袁府管家陈伯急忙笑着拉起黄道周,高兴道:“原来是幼玄,走走走,快进来。”说着,陈老伯拉着黄道周进了袁府,随后,关闭了大门,带着黄道周朝正院书房走去。 “陈伯,先生他可安好?”路上,黄道周问道。 陈老伯点点头,说道:“还行!不过,老爷现在正在着书,每天熬到深夜。” 黄道周听了,惊讶道:“不知先生写了些什么?” “写了很多!至于书中学问,老头子自然不太清楚。”陈老伯含糊道。 黄道周闻言点点头,他想了片刻,又问道:“通政司已经下达天子的诏书,先生是怎么想的?” “老爷已经绝了入仕念头,自然拒绝了!”陈老伯说道,说完,陈老伯上下打量一番黄道周后,问道:“幼玄,你不是在京师翰林院吗?怎么有空来睢州?” “哎!一言难尽啊!见了先生,陈伯你就会明白了。”黄道周长叹一声,他一脸的无奈之色。 陈老伯见此,只好不再多言,带着黄道周来到书房来见袁可立。 黄道周一进书房,便看到恩师袁可立正在书案上书写着什么,恩师袁可立太过专心,没有注意到外面情况。 “先生!幼玄来看你了!”黄道周上前一步,激动道。 说完,黄道周以弟子之礼参拜下来。 袁可立抬起头,他微微一怔,随后,脸上露出惊喜笑容,“哎呦,幼玄来了!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 袁可立急忙站起来过来双手扶起黄道周,他一脸的惊喜笑容。 “恩师,你老一向可好?”黄道周恭声道。 “哎!在家闲不住,瞧瞧,为师正准备写一部关于海师的着作。”袁可立指着一叠稿纸朝黄道周解释道。 黄道周点点头,随后,黄道周解开包袱,他取出朱由检交给他的密折,朝袁可立道:“恩师,这是当今天子让弟子亲手交给你的。” 袁可立听了,皱眉道:“幼玄是过来给天子做说客的吗?” “恩师!你说对了!弟子正有此打算!”黄道周点点头道。 袁可立听了大怒,甩袖道:“哼!真令为师失望!”说完,袁可立背着双手直接朝门外走去了。 黄道周急忙上前拦住袁可立,他直接跪了下来,恳求道:“先生,弟子也是被逼无奈奉命行事,请先生看在弟子无妄之灾的份上,看了天子的密折,再商议不迟。” “糊涂!当今天子能有什么决断?当年,为师身为帝师,加节钺,仍然处处受到掣肘。为师早已明白,朝堂已经沦为党争之地,没有公平可言,故此,绝了仕进之心。如今,就算当今天子加封为师为大学士,又能如何?能够改变朝堂党争吗?能够改变官场黑暗吗?”袁可立朝黄道周怒其不争道。 黄道周被袁可立一顿训斥,他仍然跪在地上一脸平静道:“恩师,弟子认为,当今天子有雄心改制,你刚才说的一切,将来都会改变。” 听闻黄道周如此说,袁可立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接着,沉声道:“幼玄为何这般说?可有什么依据?” “恩师,天子已经承诺,恩师出仕,将会加封恩师为大明海师总督,总督大明沿海千里海线。这就是天子亲自写的密折,先生请过目。”黄道周恭声道。 大明海师总督! 袁可立听闻,微微一怔,随后,哑然失笑起来了。 “某难道听错了不成?大明海师总督,呵呵,大明现在有海师吗?天子难道不清楚打造一艘战船需要多少银子?呵呵!恐怕天子听闻了,吓得手脚冰凉了。”袁可立冷笑道。 “恩师!你说错了!”黄道周听闻,缓缓摇头道。 “为师说错在何处?”袁可立瞪了黄道周一眼,不悦道。 “恩师,天子在密折里面回答了你的疑问。”黄道周含糊道。 来的时候,天子特意交代,一定让恩师亲自观看密折,如果恩师仍然不答应出仕,他黄道周必须采取第二种办法了。 袁可立被黄道周说的好奇心起来,他想了想便把密折接在手中,取掉泥封,打开准备观看。 刚刚打开,只见密折由于书写太长,折叠的纸张落在地面上了,大概估计折叠的纸张将近有三十多页。 如此可见,这是个定制的密折,很不寻常。 袁可立微微一怔,他缓缓收回纸张,复归合在一起。 “你也起来!”袁可立朝仍然跪在地上的黄道周说道。 黄道周急忙施礼,接着站了起来。 袁可立坐回书案上,他再次打开密折,开始观看。 袁可立这一看,像是入迷一般,从中午一直看到天黑,他整个人沉浸在密折内容之中不可自拔。 一旁的黄道周早已经一块石头落地了,他坐在旁边喝茶吃东西,等待结果。 陈老伯望了外面的天色,他终于忍不住朝黄道周低声道:“幼玄,天都黑了!老爷午饭还没有吃呢!你去打断!” 黄道周听闻,一脸惊异看着陈老伯。 陈老伯双手一摊,无奈低声道:“没办法,老爷命令过,专心看书的时候,任何人不能打断。” 黄道周揉了揉脑门,他只好点点头,接着来到袁可立面前,小声道:“恩师,是时候吃饭了。恩师,是时候吃饭了。” 一连叫了两声,袁可立这才抬起头,他先是迷惘随后清醒过来。 此时,他脑海对密折内容想法和畅想以及思想想法的激烈碰撞而被打断,再次重新思索,找不回刚才的心潮彭拜的感觉。 对此,袁可立无奈长叹一声道:“幼玄,你真是误为师也!” 黄道周听闻惊讶,他迟疑一下,壮着胆子问道:“恩师,弟子愚昧,恩师的意思是?” 袁可立已经没有兴致解释,他缓缓站了起来,背着双手来回在屋中踱步。 一旁的黄道周,陈老伯两人知晓情况,这一刻,一定是先生心中做某种重要决定。 黄道周顿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了,他目光随着袁可立的脚步来回移动。 第184章 消息(1) 良久,袁可立脚步停了下来,他仰头望着窗外的天空,缓缓道:“也罢!既然陛下有如此雄心,老夫就陪陛下赌一赌!” 说完,袁可立回头朝陈老伯吩咐道:“传下去,即日起身去京师,所有愿意跟随老夫北上的明日清晨集合。” “是!老爷!”陈老伯心中惊喜,他急忙答应下来,疾步出去传令去了。 一旁的黄道周见此,他心中非常激动。 这一刻,黄道周很想知晓天子密折里面写的什么东西,能够让恩师回心转意? 黄道周知晓,能够让恩师改变主意的,内容恐怕必然不一般。 “恩师,上面说的些什么?”黄道周忍不住问道。 袁可立没有答话,合上了密折放入袖中之中,一脸复杂的朝黄道周说道:“以后你会知道的。先陪为师去吃饭!”说完,袁可立招呼黄道周朝门外走去。……。 崔呈秀在京师南门永定门痛骂一番对手赵南星,他心情舒畅坐上轿子朝乾清宫而来。 一路上畅通无阻来到乾清宫大门外,让小太监回禀之后,便被带入大殿。 此时,宴席还没有撤下,不过,也已经接近尾声。 崔呈秀迈入大殿,一眼便看到毕自严。 对于毕自严,崔呈秀自然是认识的,当崔呈秀是都察院右都御史的时候,毕自严为天津巡抚,兼任督辽侍郎,坐镇天津筹备辽饷。 崔呈秀升为兵部尚书之后,后来,毕自严也被擢升为户部尚书,后来,毕自严与魏忠贤由于太仆寺马场的事情不合,一怒之下称病乞休回老家去了。 当时,建造三大殿缺银子,魏忠贤提出卖掉南太仆寺牧马草场,以助宫内三殿工程。 这让升为户部尚书的毕自严直接拒绝,毕自严看来,如果草场卖掉,南太仆寺养马将被迫停止,直接影响军马和役马的供应,这后果不堪设想,故此,毕自严自然坚决不同意。 然魏忠贤借皇帝之口将毕自严大骂一顿,草场照样卖掉,这让毕自严愤慨不已,见无力回天,毕自严之后便称病返老家去了。 当时,崔呈秀升为兵部尚书,又是魏党二号人物,他自然带头批击过毕自严,两人自然有了矛盾。 如今,崔呈秀看到毕自严回归,他心里滋味自然非常复杂。 至于罗元宾,宋应星他们两人,崔呈秀暗中扫了一眼,脑海一晃闪过,心思仍然在毕自严身上。 怀着忐忑的心情,崔呈秀朝天子施礼之后,躬身禀告道:“陛下,陕西道刚刚来了消息,谷阳县县令惠世扬接见乡绅和商人途中,遭遇一伙强盗,被杀而亡。” 由于今岁陕西道的秋税任务分配到崔呈秀身上了,陕西道大大小小的事情由崔呈秀处理,故此,陕西道传来的消息,崔呈秀是第一个知道。 朱由检一愣,随后讶然道:“强盗?”随后,朱由检脸色一黑,沉声道:“谷阳县哪里来的强盗?” “陛下,这是臣刚刚得来的消息,这是陕西巡抚胡廷六百里加急的奏疏,请陛下过目。”崔呈秀从袖中掏出奏折,双手奉上头顶。 一旁的王文政急忙下来接过转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打开细看一番之后,合上折子,皱眉道:“胡廷的折子避重就轻,朕想知道的是,到底是强盗还是反贼?” 崔呈秀听闻,急忙躬身道:“陛下,自古秦川之地,民风彪悍,山林贼寇极多,惠世扬中了这些人的陷阱也未尝不可。至于反贼,我大明百姓早服王化,深受天家德恩厚重,人人心向天家。微臣想,绝对不会有。” “是吗?”朱由检听了鼻子冷哼一声,他站起来开始踱步思索起来了。 台下的毕自严,罗元宾,宋应星三人也都放下筷子,一脸思虑。 朱由检踱步几圈,随后他停了下来,朝崔呈秀问道:“事情报知内阁六部,让众臣商议一番。同时,查一查,陕西道出了何事?可有反贼没有?如果有,立即上报知晓。” 朱由检这番话说的微妙,让崔呈秀的人有些惊讶起来了。 毕竟,地方大员最怕下面出了反贼这样的事情!按例,无论事因对错,这些官员一个也逃不掉。 然,天子这样的问话,仿佛有网开一面的意思,这不能让让崔呈秀,毕自严,罗元宾他们浮想联翩了。 “臣领旨!”崔呈秀虽然心中狐疑不解天子下达的圣令,不过,他当然不会傻的进言反驳。 朱由检点点头,朝崔呈秀继续道:“陕西道的秋税,崔爱卿一定抓紧了。告知下面的官员,最好以收缴粮食为主。银子为辅!” 虽然朱由检知晓自己最后一句话白说,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叮嘱道。 毕竟,未来十年,大明最缺的是粮食。 最艰难的时候,一口粮食,就是一个人命! “是!臣领旨!”崔呈秀恭恭敬敬道。 朱由检点点头,他便吩咐内侍搬来一张酒案,招呼崔呈秀坐下,命令内侍取一些酒菜过来端上。 天子赐宴,这是莫大的荣誉,崔呈秀自然躬身谢恩之后入席了。 随后,朱由检与四人一边饮酒,一边说些事情,时间缓缓流逝,很快,太阳西斜了。 崔呈秀在酒席之间,与毕自严交谈了几句,见毕自严不冷不热的态度,崔呈秀便没了与毕自严交谈的兴致,他反而对身穿襕衫的这名江西举子渐渐有了好奇之心。 因为,崔呈秀发现,被天子问话最多的便是这名江西举子,被天子打趣最多的也是这名江西举子。 这个发现,让崔呈秀自然不再小觑这个身穿襕衫的举子。 就在朱由检谈话兴致很浓的时候,蓦然,有司礼监黑衣小太监双手奉着密折疾步走了进来。 王文政见此,心中一惊,他急忙下来接过折子转到朱由检手中。 “是什么大事?”朱由检朝地面跪立的司礼监黑衣小太监问道。 “禀告皇爷!下面传来消息,赵南星在府邸死去!”司礼监黑衣小太监禀告道。 什么?赵南星死了! 朱由检一愣,他心底十分愕然。 一旁的崔呈秀,毕自严,罗元宾,宋应星四人听了,都张口结舌,一脸的惊异。 特别是,崔呈秀,宋应星两人,由于不久前刚刚与赵南星对质过,两人心底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第185章 消息(2) 良久,朱由检打开手中锦衣卫暗卫的上报的密折,他仔细看了一遍。 看过之后,朱由检合上密折,摆手示意司礼监黑衣小太监离去。 这名黑衣小太监磕了个头,躬身退了下去。 朱由检把密折交给王文政,他站了起来,开始来回踱步。 此时,崔呈秀等人也没了喝酒的兴致,大家都沉默下来。 朱由检在大殿踱了几步,他停了下来,目光落在崔呈秀身上了,朱由检皱眉问道:“崔爱卿,你在南门与赵南星说了些什么?让他神情骤变,昏厥了过去?” 听闻天子如此说,崔呈秀心中一突,他急忙站起来躬身解释道:“陛下,臣路过永定门,恰好碰到要出城门的赵南星,臣便朝赵南星告诉了惠世扬的不幸消息,或许……或许赵南星此人承受不了这个打击,而昏厥了过去。” 朱由检听了点点头,问道:“如此说来,没有发生口角争执?” “臣只是与他谈话聊天,并没有大动干戈。”崔呈秀急忙补充道。 “锦衣卫密报,赵南星门下弟子都把爱卿当作赵南星死去的罪魁祸首,准备行动。爱卿,你可有信心说服这些人?”朱由检蓦然问道。 崔呈秀听了,心底顿时紧张起来,他急忙道:“陛下,臣是清白的!受到无妄之灾,请陛下明察。” “朕中午早些时候在慈宁宫也见过赵南星,曾经与他谈论,当时,他口齿清楚,精神气十足,现在蓦然仙逝,想想真是有些不敢置信。崔爱卿,如果你是清白的,自然无需理会。不过,你回去准备一番!朕想,明日十五,是望朝,到时候有人会弹劾你,你要自辩。”朱由检沉声道。 明日是九月十五,一月之中的望朝,这次朝会与月初初一的朔朝一样,在京的官员需要全部列席,声势非常浩大。 崔呈秀的心早已经飞出乾清宫,他听闻朱由检如此说,急忙答应下来躬身告退去了。 等崔呈秀离去之后,朱由检这才吩咐宴席撤下,让小太监端上清茶给毕自严他们三人。 朱由检自己喝了一口茶,随后放下茶盅,朝毕自严,罗元宾两人道:“赵南星去世,此人门下弟子都认为是崔呈秀语言过激而造成的,两位爱卿怎么看?” 毕自严,罗元宾两人对视一眼,由于毕自严身为户部尚书,故此,他率先出声道:“陛下,臣对此事一无所知,不过,臣知晓崔大人和赵南星两人之间的矛盾,是是非非很难判定。依臣看来,此事想必八九不离十。” 朱由检听了点点头,随后看向罗元宾,罗元宾沉思一番后,拱手道:“陛下,此事已经发生,在讨论也挽救不了赵南星的性命,微臣想知晓,陛下如何安排?” “明日早朝之上,崔呈秀自然被弹劾,这事情很难压下来,后面可能会扩大。你掌管顺天府,要第一时间掌握街面上的情况,如果有大规模的集聚,立即上报。”朱由检吩咐道。 “是!臣立即去执行!”罗元宾站了起来,躬身告退。 朱由检点点头,让罗元宾去了。 毕自严见此,站起来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臣毛遂自荐,代替陛下去一趟赵府看看情况。” “好!朕心中正有这个想法,如此,就由劳毕爱卿了!”朱由检笑着道。 “为陛下分忧是臣子应有的职责,陛下言重了。”毕自严急忙躬身道。 “哈哈!对对!毕爱卿,你就代替朕走一场,问问赵家有什么要求什么的。回来禀告朕知晓就是。”朱由检笑着道。 “是!臣领旨。”说完,毕自严躬身告退去了。 大殿只剩下朱由检和宋应星两人,宋应星呆愣片刻,他终于知晓自己也该退下去了。 宋应星急忙躬身道:“陛下,学生也告退。” 朱由检微微一笑,说道:“他们都有事情去忙,自然要告退。宋应星,你已经身为教官,可知晓干什么差事吗?” 宋应星听了,他一脸茫然道:“学生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嗯!你的任务最为重要,也最为机密,来来来,坐下听朕慢慢讲解。”朱由检摆手示意宋应星坐下,然后,吩咐王承恩去取朱由检早已经写好的计划书。 对于宋应星的任用,朱由检打算先放在亲卫营一段时间,然后,等大明皇家学院筹备完毕,由宋应星负责。 当然,大明皇家学院可不能成为国子监这样的文章虚名之地,大明皇家学院将来是黑科技爆发之地,招募学员自然先从亲卫营里面的读书人开始。 况且,就算朱由检想招收这些士子,恐怕人家也看不上眼,毕竟这些读书人那句,“东华门外唱名方为好男儿。”,这句名言,经过宋元明三朝将近八百年熏陶,早已深深烙印在大明士子骨头之中了。 朱由检想要招收国之干才,必须要抛弃读书人那一套,招收像宋应星这样身怀奇才的士子。 有才不在年高,有才不在出处,有才不在经论,朱由检需要的是高超的科技匠工,他不需要道德名士。 未来,大明皇家学院,将来是各行各业的领跑者,它将带领大明飞跃。 朱由检对此寄望颇深,当然,对宋应星也期望很高,毕竟,宋应星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科学家。 宋应星一生致力于手工业和农业创新,他撰写的“天工开物”,可以说是名垂千古的百科全书。 大明百姓需要这样的人带领众生走出黑暗,走出愚昧。 朱由检更希望,大明出现很多像宋应星这样的人才,只有这样,大明才会真正的强大起来。……。 崔呈秀出了皇宫,他便急忙吩咐心腹去赵府打探消息,随后,崔呈秀坐上轿子朝自家府邸赶去。 然,半路上,崔呈秀接到了自家仆人传来的消息,说府邸大门被东林一帮士子围住了,现在府邸所有人进出不得。 崔呈秀听了,火冒三丈,他忍不住咒骂道:“一定是钱龙锡这个混蛋的主意,呵呵,真不愧是赵南星的弟子啊!” 骂过之后,崔呈秀开始沉默沉思起来,过了好半天时间,崔呈秀有了主意,他吩咐仆人回去传令,守好府邸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去。 等仆人走了之后,崔呈秀吩咐轿子转头,朝顺天府官衙奔去。 第186章 赵南星死后余波(1) 赵南星蓦然去世的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传遍了京师,无数官员和士子都一阵震惊,有些不敢置信。 很快,赵府大门前开始有官员敲门拜访,金鱼胡同三三两两的士子围在一起议论事情,同时,国子监大街来金鱼胡同的人流越来越多。 至于午时那些褴褛的穷人队伍早就被赵南星死去的消息惊走了。 等夕阳落山,赵府大门前挂上白幡,这一刻,京师所有人都知晓,赵南星赵老爷去世了。 一时间,过来哭拜老先生的人络绎不绝,人流太多,甚至堵塞了金鱼胡同。 毕自严在赵府待了大半天时间,他祭拜了赵南星,询问了赵清衡当时情况,随后,问了赵家人的要求,以及见了一众前来拜祭的官员和士子。 毕自严由于代表天子,他地位最高,钱龙锡和赵府老管家全程陪着毕自严,不敢怠慢半分。 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毕自严便与众人分别,他离开了赵府。 路上,毕自严也目睹了前来祭拜赵南星的人流,他发现,这些人流好像被人组织过来的,这些人脸上基本没有表情,连伪装的悲恸之色,也一辩而知。 毕自严放下窗帘,他坐上马车上闭目思索起来了。 等毕自严离去,前来祭拜的人流便少了很多,等天黑了下来,只剩下一些士子和官员。 钱龙锡身为赵南星的弟子,他自然负责赵府的丧事,然而,钱龙锡如今倍感头疼和悲忿。 等毕自严离开之后,在正房客厅,赵南星灵柩前,钱龙锡立即朝其中一人开火了。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谢管家,他是江南一些人在京师的代言人,一直在暗中与赵南星,钱龙锡这些人联络。 “钱某当初就反对让郎中施展什么回春针术,现在倒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想替先生逃回公道,增加了几倍难度。”钱龙锡朝谢管家此人批击道。 原来,钱龙锡一行人返回赵府之后,赵南星还有一口热气,谢管家便叫来一名针术郎中,唤醒了赵南星,希望赵南星交代一下东林后事。 然,赵南星只是问了刘一燝,韩爌两人身在何处? 得知两人仍然在涿州路上,赵南星长叹一声道:“刘兄,韩兄,误我东林大事啊!”说完,便喷了一口黑血,绝气身亡。 这一次,赵南星再也没有醒过来。 让赵府上下和钱龙锡等人一阵悲恸。 谢管家身为江南全权代表人物,他连赵南星都不怕,哪里还畏惧钱龙锡? 他听闻钱龙锡质问和不满,冷声道:“某这代表着大家的意思,我等认为,确定东林下一代党魁,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尔可以不满,不过,你钱龙锡要记着你是什么人,你没有资格在老夫面前大喊大叫。”说完,这名谢管家一甩袖,正要离去。 蓦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呵呵!谢广,你不过是江南谢家的仆人,竟然如此无礼,时谁给你的胆量?” 随着一道声音落地,大学士刘一燝,韩爌,袁崇焕三人面带悲色走入正堂。 屋内众人见此,都心中一震,都急忙躬身施礼。 刘一燝,韩爌,袁崇焕没有理会众人,三人缓缓来到赵南星灵柩面前,刘一燝,韩爌两人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两人趴在赵南星的灵柩之上,滔滔大哭起来了。 “梦白兄!你我阴阳相隔,只差半天时间啊!某听闻梦白兄先我而去,我痛断心肠啊!”刘一燝拍着灵柩大哭,他满脸的悲伤。 他左边的韩爌也是,悲恸道:“梦白兄,都怪我等来迟了!我等悔之莫及啊!” 袁崇焕身为韩爌的弟子,自然是晚辈,他以晚辈之礼参拜赵南星的灵位,恭恭敬敬磕头上香,烧纸。 一旁的钱龙锡等人急忙过来拉起刘一燝,韩爌两人,请两人到主位上座。 赵清衡身为赵南星的长子,他也急忙朝袁崇焕回礼,感谢万分。 袁崇焕拉着赵清衡说了很多安慰的话,整个人显得非常真诚。 赵清衡连连点头感谢,脸上悲伤少了一些。 此时,刘一燝已经擦干眼泪,他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铁寒。 “韩兄,你说还是我说?”刘一燝看向身边的韩爌。 刘一燝比韩爌小了一岁,及进士也晚了几年,不过,刘一燝出身官宦世家,其父刘曰材为神宗三十二年进士,官至陕西左布政使。 万历十六年,刘一燝与兄刘一焜,刘一煜同赴乡试中举。 万历二十三年,又与一煜同中乙未科进士。 可谓一门三进士,在当地风光无量。 神宗期间,刘一燝曾经与叶向高,左光斗同为辅政大臣主持朝政。 光宗即位,擢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与方从哲,韩爌同为三名顾命大臣之一,后代替方从哲为内阁首辅。 两度出任内阁大学士,官声隆厚。 至于韩爌,身为东林元老,万历二十年及进士,二十二年,授职为翰林院编修,后充任正史纂修官。光宗即位,授东阁大学士,参与机要事务。与方从哲,刘一燝同为三名顾命大臣之一,他做事稳重,他常常隐于幕后,没有刘一燝那么耀眼,不过,在东林之内,他的话举轻若重。 听刘一燝如此说,韩爌沉思一下,说道:“还是请季晦兄讲!” 刘一燝听了点点头,接着他站起来开始环视正堂里面所有人。 此时,刘一燝目光严肃,一对眸子如刀子一般刺眼,让四周东林一众官员和几名大财主纷纷心中一突,大家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这里屋内里面,都是京师东林高层人员,也没有一个外人。 刘一燝看过之后,他目光收回,最后落在谢管家身上了。 刚才,刘一燝,韩爌,袁崇焕三人进屋之后,他们远远的就听到这名谢管家嚣张跋扈的语言,这让三人心情极为愤怒。 如今,东林魁党赵南星尸骨未寒,然,竟然有桥梁小丑训斥赵南星的大弟子,这不是打东林的脸面吗? 对于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刘一燝和韩爌两人极度愤怒。 此人必死! 刘一燝,韩爌两人一对眼就决定了这个人的下场。 故此,才有了刚才刘一燝朝韩爌询问之话。 第187章 赵南星死后余波(2) 谢管家谢广是江南谢家内宅的一名仆人,因深受器重而被派到京师,由于他背后主子的身份超然,故此,在京师东林圈子之中,无人敢不敬他,忤逆他。 然,刘一燝是什么人? 那可是官宦世家,在刘一燝眼中,这种家族仆人不过是随手可以扔掉的东西! 如今,这个仆人竟然摆起主子的脸面,刘一燝焉能不替谢家管教一番? 不要说眼前是谢家的仆人,刘一燝连教训谢家未来的家主继承人,也面不改色。 因为,谢家的长子和次子都是刘一燝的门下弟子。 有了这种关系,刘一燝岂会有什么顾忌? 而谢广被刘一燝刀子一般的眼神瞅来,他心中一慌,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了。 在应天府,出了主家主子,谢广没有怕过其他人,然,眼前这名老先生,可不是他能够怠慢和失礼的。 “谢广见过老先生!”谢广急忙朝刘一燝一礼,恭声道。 由于谢广的一名儿子是刘一燝门下弟子的学生,故此,谢广称呼刘一燝为老先生。 刘一燝冷眼看了谢广片刻,随后冷笑道:“老先生?呵呵,老夫不敢受你的称呼!”说完,刘一燝脸色一板,沉声道:“刚才进屋,听闻你好大的口气,钱大人都没有资格在你面前说话?你算何人?你可知道,钱大人就算在天子面前,也有资格当面理论!然,在你面前就不够资格了。呵呵,谢广啊!你的心真够膨胀的!”说完,刘一燝冷笑起来了。 谢广听闻,急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疾呼道:“老先生,刚才是小人由于争吵而失了礼数,小人知罪!小人知罪!”说完,谢广磕头如捣蒜,他一脸恐骇。 刘一燝说他野心膨胀,这句话基本扼杀了他在京师待下去的前途。 这还是刚刚开始,天知道后面怎么要惩罚,谢广心底一下子害怕了,他便急忙认错求饶。 京师待不下去了,可以回应天府,谢广不想连老家都回不去。 因为,刘一燝一封信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知错了!很好!去朝钱大人求饶!”刘一燝淡淡道。 谢广听了,他二话不说,急忙转身跪倒钱龙锡面前,恳求道:“小人出身卑微,来京之后,一时间忘了礼数,刚才,更是失了大礼,小人恳求钱大人原谅小人的无知。”说完,谢广认认真真朝钱龙锡磕了一个响头。 钱龙锡见此,心底正是一片复杂。 此时,来不及他多想,钱龙锡上前准备拉起谢广,然而,旁边的韩爌按住了钱龙锡。 韩爌淡淡道:“稚文,此事没有如此轻易结束。” 钱龙锡听闻,他只好点点头,朝韩爌一礼,复回座位。 作为东林的元老,韩爌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谢广此人。 毕竟,这里是赵府,东林魁党赵南星的府邸,在赵南星灵柩面前,一个小小仆人竟然呵斥东林核心成员,呵斥赵南星的大弟子,这让这里所有的官员如何想? 今晚,京师东林所有人都在,这个事情处理不好,影响颇深。 故此,刘一燝,韩爌两人心中早已经有了决断。 谢广见韩爌出言拦住钱龙锡,他心底一沉,暗呼不妙了。 这时,刘一燝接过话来,点点头道:“对!在侪鹤先生灵柩面前岂能含糊了之?”说到这里,刘一燝朝谢广沉声问道:“讲!为何对钱大人不敬?难道不知道,钱大人是侪鹤先生的弟子吗?” 谢广听闻刘一燝问话,他顿了顿,结结巴巴道:“小人等众人与钱大人意见有些分歧。”说完,谢广讲了事情经过。 刘一燝,韩爌两人听完,脸色几乎黑如锅底,两人几乎到了爆发的边缘。 读书人最讲究“孝”,“礼”,两道。 圣人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然,谢广他们一丝私欲而采用过激手段,是刘一燝,韩爌两人最深恶痛绝的。 “啪!”刘一燝忍无可忍,他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谢广骂道:“狼心狗肺之辈,野心倒不小,为了私欲,竟然大逆不道,违背我圣人之学,对长者不敬,脏污灵体。来人啊!给老夫重打五十大板!” 随着刘一燝话音落下,外面跑进来几名护卫,架起谢广朝外面走去。 听闻五十大板,谢广吓得魂不附体,大声哭诉道:“刘老爷,不是小人一人主意,大家都有份上啊!” 谢广哭诉声音极大,屋内所有人都听见了,让一些人顿时脸红脖子粗,一阵尴尬至极。 刘一燝皱着眉头环视一圈之后,冷冷道:“说说看,这是谁的主意?” 这一问,待在京师的官员目光都忍不住躲躲闪闪,最后,都落向一人。 众人都不敢隐瞒,也不方便站出来告发,故此,只能采用如此动作。 刘一燝顺着大家目光落在此人身上,他眉头快拧成一个疙瘩了。 此人在大家目光注视下,缓缓出列朝刘一燝躬身道:“是某最先提的主意!不过,某当时不赞成谢广他们的行为。” 刘一燝沉声道:“既然你不赞成,为何不阻拦?” 此人无奈道:“某现在是白身,讲话自然无人愿意听。” “哼!狡辩!为何你的主意他们都听了?”蓦然,韩爌站起来怒喝道。 此人听闻,辩解道:“某不过是随口一提,哪知道大家都对此事很关心!” 这不是废话吗? 韩爌与刘一燝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全是无奈之色。 两人当然都知晓,关于赵南星之后的东林魁党候选人,赵南星的遗言分量最为重,也可以说能够一言决之,因为,赵南星有这样的资历和威望。 毕竟,赵南星是东林创始者之一。 是东林,硕果仅存的党魁。 有了他遗言支持,后来继承者自然顺应大义,继承东林党魁位子,有人就算反对,也无济于事。 “成基命,你也算为官多年,资历不浅,这件事怎么如此糊涂?”刘一燝皱眉问道。 成基命是东林元老叶向高的弟子,而叶向高上个月八月底刚刚去世,成基命也算是叶向高一众弟子里面成就很高的,曾经官拜礼部右侍郎,掌南京翰林院。 刘一燝不方便当众太过为难此人,毕竟,成基命的资历和身份都在那里摆着呢。 第188章 到京(1) “刘先生,是某一时糊涂,以后定然改之!”成基命躬身道。 见成基命认错低头,刘一燝也不便多言什么了,他看向韩爌问道:“韩兄,你怎么说?” 韩爌站了起来,来到成基命面前皱眉问道:“尔等可私下串联过?” 成基命见韩爌脸色不善,他心中一突,知晓隐瞒不了,他只好躬身托盘而出道:“钱谦益曾经委托过某。” 钱谦益? 果然不出韩爌所料,他脸色立即变得阴沉下来了。 一旁的刘一燝听了,眉头紧皱起来了。 这个钱谦益,他还是看好的。 无奈是,入京之后,昏招连连,让刘一燝感到非常生气。 眼下,又曝出这等内幕,让刘一燝对钱谦益内心的欣赏减弱了很多。 韩爌想了想,他蓦然发现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他急忙转身朝旁边的钱龙锡问道:“稚文,先生可有什么遗言?” 一旁的刘一燝也朝钱龙锡看来。 钱龙锡顿了顿,随即露出悲恸之色,“先生走得太忽然,没有留下遗言!” “当时,郎中不是动用回春针术了吗?先生也没有醒来?”一旁的刘一燝沉声问道。 钱龙锡听了,顿时落泪哽咽起来。 韩爌,刘一燝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感到了麻烦。 这时,成基命蓦然出声道:“侪鹤先生说了一句话,大家都听到了,晚辈有些不敢讲。” 刘一燝,韩爌两人顿时一愣,两人开始环视周围众人,见众人面色异常,目光都躲躲闪闪的,两人心中感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种味道宛如在朝堂与阉党争斗那一时刻。 两人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时,钱龙锡哽咽开口道:“先生临终时候,被谢广询问何人担当东林重任,先生没有回答,而是询问两位大人的行程,得知两位大人还没有到。先生悲恸,知晓这等大事不是他一人能够决定,故此,悲恸说了两位大人误了东林大事,之后撒手人间。” 刘一燝,韩爌两人听了,顿时眼泪婆娑,痛哭起来了。 “梦白兄!都是我等不对,路上行程太慢,耽误了大事了!”刘一燝大呼,趴在赵南星的灵柩上,悲痛欲绝。 韩爌也是一样,悲哀连连。 众人见此,都急忙上前劝慰,劝了半天时间,刘一燝,韩爌两人这才止住悲声,两人被大家搀扶在主位坐了下来。 刘一燝擦干了眼泪,他脸色变得越来越铁寒,恨声道:“某与韩兄结伴而来,有些时间浪费在路上接见各地同仁乡绅,然,京师发生的重大事情,尔等在京师为何不第一时间禀告我等?为何等我们收到了消息之后,都是晚了几日?而且,消息混乱,真假不明,让我等如何分辨?” 成基命听了,出列躬身道:“大人,在下认为,责任都在谢广。此人在京师碌碌无为,一心想着挣银子,而忘了他的责任。以至于京师的消息不能第一时间传出去,让我等一直处于被动地位,让侪鹤先生独木难支,让钱谦益等二十八人陷入囹圄,让惠世扬大人惨死,而导致侪鹤先生悲痛欲绝,被崔狗贼当街讥讽,最后酿成了大错。” 刘一燝,韩爌两人听闻,再次愣住了。 特别是韩爌,听闻之后,脸色骤变,他拍案而起,怒喝道:“什么?抑我兄惨死了?说,怎么回事?” “这还是兵部率先得到消息。”成基命便讲了崔呈秀当街讥讽赵南星事情经过。 韩爌听完,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手指都在颤抖。 “好啊!崔呈秀,某东林与你势不两立!”韩爌怒喝道,脸面有一些狰狞。 他向来做事沉稳,被文武百官赞誉,“老成持重,有大才!” 如今,他脸色都变了,可见心底怒火是如何的狂暴? 一旁一直沉默的袁崇焕急忙来到恩师面前,劝慰道:“先生,稍安勿躁,京师所有发生的事情弄明白了,在商议如何给两名前辈讨回公道。” 袁崇焕的劝言,让韩爌心底怒火渐渐平息下来了。 他望了一眼外面的夜色,长叹道:“悲事连连,难不成天要灭我东林不成?”说完,韩爌瘫痪在椅子上,他满脸的沮丧之色。 一旁的刘一燝也长叹一声,随即吩咐下面无关人员离去,只留下东林核心成员。 很快,大家都散去,正堂变得安静下来了。 刘一燝望了屋内几人一眼,朝钱龙锡,成基命两人沉声道:“现在,屋内没有外人,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都讲出来!” 此时,屋子里面只有六人,他们是刘一燝,韩爌,袁承焕,钱龙锡,成基命,以及赵南星的长子赵清衡。 赵清衡虽然现在还没有资历参加东林高层次会议,不过,这里是赵府,赵清衡现在是主人,自然没有道理被排除出去。 钱龙锡,成基命对视一眼,两人顿时有些迟疑起来。 “怎么?还有什么噩耗不成?”一旁的韩爌脸面一僵,沉声问道。 他真有点怕了,怕再次听到东林的损失。 “不是!事情太多,我等不知道从何说起?”钱龙锡出声道。 韩爌皱眉,他想了想,沉声道:“先讲京营叛乱这个事情,稚文,你实话告诉我,尔等可参与了?”末了,韩爌一脸的凝重之色。 这事情才是韩爌与刘一燝两人关系的重点,两人一路注意力全都在这上面,不过,由于消息太过缺少,两人到现在仍然感到里面的内幕重重,让两人非常震动。 两人最怕京师里面的人瞒着,带人掺和了这个事情,如果果真有此情况,这可是一个巨大的火坑,能够埋葬所有牵扯的人。 钱龙锡听了,连连摆手道:“此事太过忽然,某听闻是勋贵和兵部引发的乱子,某与同僚没有掺和,不过,其他人,某不敢保证。” 韩爌,刘一燝闻听此言,两人皱起眉头来了,听钱龙锡的语气,好像东林真有人掺和,这正是两人所担心的。 “稚文,你真不知道?”刘一燝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钱龙锡。 钱龙锡急忙站起来道:“某可以对先生的灵柩发誓!” “好了!好了!坐下,坐下!”刘一燝摆手,示意钱龙锡坐下说话。 钱龙锡这才坐回位子。 刘一燝,韩爌两人对视一眼,两人深感无奈,而旁边的袁崇焕,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另一人,他忽然发现了情况。 第189章 到京(2) 袁崇焕看的不是旁人,而是赵南星的长子赵清衡,袁崇焕发现,赵清衡这一刻脸色有些踌躇不决的模样,袁崇焕想了想,朝赵清衡问道:“赵兄,你可有话说?” 众人被袁崇焕的话吸引过来,顺着袁崇焕的目光看向旁边的赵清衡。 赵清衡作为赵南星的长子,他资历太浅,很少掺和大事,故此,大家无意之中省略了他这个人。 然,他毕竟长期服侍在赵南星身边,自然有别人不知道的秘闻。 故此,袁崇焕一发问,大家这才想到赵清衡的优势。 见众人看来,赵清衡迟疑一下,他拱手道:“家父曾经在书房说过,谢广此人有迹象掺和了通州古道叛兵二次叛乱事情,让我等以后与此人断绝关系,不要来往。” 刘一燝,韩爌等人听了,都脸色一变,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特别是刘一燝,脸色有些愤恨,他恨声道:“这个奴才,真是胆大妄为,越俎代庖,甚是可恨。” 韩爌点点头,沉声道:“此人必须关起来,审问一番,做好善后事情。” “好!”刘一燝点点头,随后看向钱龙锡,说道:“稚文,有劳你派人找借口拿下他,关在隐秘地方。” 钱龙锡听了,急忙点头道:“是!晚辈领命。” 刘一燝点点头,他看向赵清衡问道:“贤侄,你可有未了心愿?” 赵清衡听了,他顿了顿,脸上浮现一股悲色,他哽咽道:“晚辈希望亲手手刃崔老狗。” 刘一燝微微颔首,正色道:“贤侄放心,这一天一定会到来,我刘一燝与韩兄一定为侪鹤先生讨一个公道,让侪鹤先生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一旁的韩爌也立即点头,不铲除崔呈秀誓不罢休。 赵清衡听闻,一脸激动,他连连躬身感谢。 接下来,众人开始商议明日望朝行动,刘一燝和韩爌两人早已经准备好了,两人立即分派任务,让钱龙锡,成基命两人传达下去了。……。 毕自严从赵府府邸离开之后,便回了皇宫一趟,朝天子禀告所见所闻。 朱由检听闻赵家认定崔呈秀为凶手,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讨一个说法,这让朱由检皱眉,一时间难以决断。 “毕爱卿,你说,这事情怨崔呈秀吗?”朱由检朝毕自严问道。 毕自严思索一番,沉声道:“听他们的讲法,好像崔大人脱不了关系,不过,自古从没有因为言语被气死而定为大罪的!更何况官员?赵家的要求不符合法度!” “嗯!朕也是这个意思!”朱由检点点头,接着说:“毕爱卿啊!他们遗漏一点,朕又接到密报,赵先生昏厥回府之后,曾经苏醒过来一次。” 听闻天子如此说,毕自严顿时明白了,他立即躬身道:“臣糊涂,听信他们一面之词,臣有失察之罪,请陛下责罚。” “哈哈,无妨!无妨!你又不是神仙,岂能事事知晓?不过,……!”说道此处,朱由检语气严肃起来了,“从这一点,朕对他们还是非常失望的,他们想欺骗朕,想要谋害内阁的大学士,这简直是丧心病狂。毕爱卿,以后,你要少与他们这些人来往。” 最后一句话,这才是朱由检想说的。 毕竟,毕自严虽然不是东林党,不过,上一世,对东林党抱有一丝好感呢! 朱由检自然也告诫一番毕自严,免得毕自严与东林牵扯起来。 “臣领旨!定然记住陛下教诲!”毕自严正色躬身答应下来。 此时,毕自严心底惊异,他万万没有想到,陛下竟然对东林抱有如此戒备,不过,貌似陛下也重用了一些东林党人。 比如惠世扬,满朝荐,孙承宗,刘一燝,韩爌,李邦华这些人,虽然惠世扬,满朝荐因为某些事情被贬官,不过,大体上看,东林有复苏的势头。 然,今晚天子这番话,让毕自严知晓,东林将要被压制下去,因为,天子已经对他们失望了。 “毕爱卿,户部缺主事已久,你上任之后,立即梳理户部一遍,朕给你所有的权利,户部上的事情,以后都有你拿主意,朕希望,在你的带领下,户部不再亏空。毕爱卿,你可有信心?”朱由检转过话题,直接说户部的事情。 毕自严听了,蓦然感觉身上承受了一股压力。 这股压力来自天子后面的话,毕自严顿了顿,朝朱由检躬身道:“臣竭力而为,定然不辜负陛下希望。” “好!你回去想想办法,想到了便写折子给朕递上来。”朱由检笑着道。 “臣遵旨!”毕自严接了任务,他便告退躬身离开了乾清宫。 毕自严离开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朱由检想了想,便吩咐王文政准备三个人的晚膳,同时,让人去亲卫营把刘文炳和新兵贺赞两人带来。 如今,中午时分,亲卫营一营周遇吉已经带领工作队出发去了山东,一营由刘文炳代替指挥,然,朱由检心里有些担忧,便让王承恩休息时间,兼管协助。 毕竟,王承恩另一个头衔便是亲卫营监军,他有资格监管四营。 很快,刘文炳,贺赞两人一起到来,两人进了大殿行礼之后,站在一边等候朱由检问话。 朱由检看了两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贺赞身上了。 叫贺赞一起过来,朱由检自然想问一问延绥镇的情况。 毕竟,贺赞身为延绥镇副总兵贺虎臣的儿子,自然知晓延绥镇不少实际情况,比他朱由检在奏折上面猜度靠谱多了。 “贺赞!营中感觉怎么样?”朱由检笑着问道。 贺赞听了,他急忙出列躬身道:“陛下,亲卫营训练有些怪异,听闻是陛下的指令,臣想问,这可是真的?” 朱由检见贺赞一脸狐疑之色,他知晓后世的训练让贺赞见了愕然,恐怕心中有所疑窦。 “不错!是朕的指令。贺赞,你可有什么想法?”朱由检笑着问道。 “这……这……微臣没有什么想法!”贺赞心不由衷躬身道。 此时,小太监们已经进来开始上菜,很快,饭菜摆好,这次晚膳简单了许多,每桌都是四菜一汤,一盘白面馍,一碗热粥。 “都坐下说话,陪朕吃饭。”朱由检笑着招呼两人道。 第190章 对良将的承诺 朱由检中午酒喝了不少,此时,他感到腹中饥肠辘辘,便端起粥喝了一口,随后,一盘菜倒在碗中,随意一搅拌,开始大口大口的喝粥。 很快,一碗粥下去,旁边的王文政急忙又摆上一碗。 这一碗也是如此,两碗粥下去,朱由检肚子饱了一些,便开始慢条斯理啃白馍馍。 朱由检一边吃,抬起头来朝贺赞看来,见贺赞吃饭有些局促,朱由检微微一笑道:“贺赞,在朕这里,不要拘束礼节了。” “微臣领旨!”贺赞站起来急忙躬身道。 “哎!坐下!坐下说话!坐下说话!”朱由检连连摆手,示意贺赞坐下。 贺赞再次施礼,他恭恭敬敬坐了下来。 朱由检一边吃一边问道:“贺赞,亲卫营给你感觉如何?比起延绥镇的老兵,这些新兵有哪些不足之处?” 贺赞听闻此言,他想了想,拱手道:“陛下,微臣看来,这些新兵虽然士气很高,不过,无武技,无煞气,无协力,臣认为,他们与老兵无法比较。” “说得对!这些新兵都空有一副力量,不识武技和学识,要达到老兵这样的状态,需要上战场历练一番了。”朱由检点点头,随后朝贺赞问道:“贺赞,延绥镇兵马如何?边线防守如何?军中将领如何?下面士兵又如何?” 朱由检一连四问,贺赞急忙回答道:“延绥镇兵马虽然不算强大,不过,还是能够抵挡鞑靼人的进攻。至于防线,都有主将镇守,想必万无一失。至于军中将领,基本克己奉公,对待差事不敢怠慢。下面的士兵,……他们……!” 说到这里,贺赞迟疑下来,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哦?他们怎么了?”朱由检明知故问道。 “哎!陛下,先恕微臣不敬之罪。”贺赞站起来拱手道。 “有什么说什么!朕赦你无罪!”朱由检正色道。 “是!”贺赞躬身答应,随后道:“延绥镇不少底层士兵以前的兵饷都没有发足,大家对此怨言极大。而且,微臣从朋友那里得知,如今下面疯传京营一月六两银子,大家对此感到不公平,怨气很大。” “哦?是吗?兵部已经下令从各地卫所招募兵员,他们这些人可有什么反应?”朱由检放下筷子问道。 “大家都议论淘汰率过高,加上家中还需要照顾,故此,愿意来京的很少。”贺赞如实道。 “哦,原来是这样,不愿意来京!”朱由检自语,随后,沉声道:“这就是他们的不对了!朕已经给大家一个公平机会,是他们自己不争气,口出怨言。贺赞,你记着,世上没有任何不劳而获的事情,更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想要比别人成功,就需要付出汗水和努力,否则,到头来是水中月镜中花,一戳就破了。” 贺赞听闻教训,他急忙恭声道:“微臣记下了。” “嗯!这句话你要记在脑海里。你如果有大本事,朕必然大力提拔你,如果像武勋世家那些心中毫无笔墨之辈,朕只能放弃你。”朱由检缓缓道。 贺赞听了,他急忙站起来深深一礼,恭声:“微臣谨记在心,以后定然在亲卫营认真学习,直到陛下满意。” “好!朕看好你!”朱由检点点头,笑了起来了,接着,朱由检摆手示意贺赞坐下听讲,贺赞躬身答应坐了下来。 朱由检想了想,缓缓道:“下面卫所的军户,觉得京营士兵每个人是双倍的军饷,觉得不公平。朕看来,这种说法需要改一改,朕的这些亲卫营士兵,经过千挑万选,层层考核,不说百里挑一,也有十里挑一。” “然,这仅仅是开始,进入亲卫营之后,开始训练才是真正的最难的一关。他们每日要考核,体能训练成绩是否过关?识字率是否过关?模拟火器操作是否过关?协同作战是否过关?” “这四大类训练成绩,关系到他们月底的银子拿多少。然,朕看过结果,月底能够拿双倍军饷的,寥寥无几,基本就在四两左右徘徊。” “贺赞,朕希望你将来是他们几个人当中的一个。”末了,朱由检鼓励道。 “臣一定加倍训练,绝不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贺赞被朱由检说的心潮澎湃,他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这八百人,与你一齐入了亲卫营,如果你表现不错,朕决定再成立一营,由你率领。” 贺赞听了,心中顿时激动起来,他急忙站起来躬身道:“臣定然鞠躬尽瘁,报效皇恩!” “哈哈!好好!坐下!坐下!朕非常喜欢你这个直爽的性格!”朱由检笑着摆手贺赞坐下,接着,继续聊其他事情。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漫长的晚膳终于结束,朱由检这才放贺赞离去。 刘文炳被朱由检留了下来,朱由检开始询问今夜皇宫值守情况。 刘文炳一一做了回禀,随后道:“陛下,可需要调整?” 朱由检摆手,缓缓问道:“周遇吉走了之后,一营情况可都全部交代给你了?” “是的!周将军说了整整一晚的时间,几乎一营所有人都讲了。”刘文炳说道。 “你记下多少?”朱由检问道。 “基本都记下了。”刘文炳回答道。 “嗯!朕就放心了!”朱由检点点头,随后话语一转,问道:“罗元宾可把密卫都交给了你?” “也全交了!”刘文炳点头道。 “密卫要与锦衣卫情报分开,这是单独一系,先由你负责,亲自朝朕禀告。”朱由检道。 “是!”刘文炳点点头,表示记在心中。 朱由检想了想,继续吩咐道:“明日开始,一营开始提拔学委这个官衔,每个队正里面必须有一名学委,学委与队正平级,主管下面人员学习等事项,识字率高的优先提拔。” 学委? 刘文炳听了,他眨了眨双眼,犹豫道:“陛下,以后,这队正做什么事情?” “将来上战场,仍然由队正指挥。学委只是学习这方面的督察,可以说,他是队正的副手,也可以独当一面。”朱由检解释道。 听闻如此解释,刘文炳好像明白过来了,他躬身答应下来了。 朱由检见此,这才让刘文炳离去了。 第191章 接见(1) 等刘文炳离开之后,王文政进来禀告,“皇爷,刘一燝,韩爌两人入京了,司礼监也接到了两人的请见,皇爷,该如何恢复?” “哦?什么时候入京的?”朱由检一愣,诧异问道。 “皇爷,锦衣卫回报,天快黑的时候。”王文政出声道。 “原来是在朕吃饭的时间啊!”朱由检自言,接着想了想便说道:“传!让两人进宫来。” “是!”王文政答应一声,便吩咐去了。 朱由检便坐回御座,他闭目沉思起来了。 过了两炷香时间,刘一燝,韩爌两人被带到大殿,两人看到朱由检,便大礼参拜。 “臣等叩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跪了下来,一副恭敬神色。 朱由检急忙从御案走了出来,双臂各自扶起两人,笑道:“两位爱卿,你们让朕等的好苦啊!今日到来,朕终于安心了。” 说着,朱由检拉两人入座。 两人千恩万谢一番,便在御案下方一左一右缓缓坐了下来。 寒暄一阵之后,朱由检这才返回自己座位。 刘一燝,韩爌两人见天子态度十分热情亲切,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似的一般,让两人心头有些感到棘手,因为,越是这样,两人越觉得难以对付。 同时,两人终于明白朝堂众人的给两人的来信。 正如信里面说的,天子虽然年少,然手段不一般。 这让刘一燝,韩爌两人收起了心中杂念,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迎战。 此时,大殿只有三人,寂静无声。 韩爌朝刘一燝看了一眼,刘一燝会意,他等朱由检坐下之后,起身躬身道:“陛下,老臣与韩大人接到圣旨之后,马不停蹄朝京师进发。然,路上多有官员和地方贤达拦截上告,时间耗费颇多,老臣等人无奈也!故,晚了一些到达京师。然,我等两人刚刚到达京师,便听闻侪鹤先生去世噩耗。老臣与侪鹤先生同僚一场,知晓其德行高洁,一心为国,为天子社稷,侪鹤先生蓦然去世,让吾等倍感悲恸。” “通过询问得知,侪鹤先生身前被小人暗中算计,在家门口被不明百姓欺辱辱骂,后来,在南门被小人污秽言语攻击,而怒火攻心,含恨去世。陛下,此人以前因为与侪鹤先生政务意见不符,而心怀记恨。如今,侪鹤先生归京,此人又跳出来攻击侪鹤先生,可叹侪鹤先生为国为民一生,竟然死在此人卑鄙言语之下,死在此人污秽口语之中。此人狼子野心,公报私仇,请陛下降旨治罪,以告慰侪鹤先生上天之灵。” 刘一燝说完,深深躬身施礼,等待朱由检的决定。 对面的韩爌也缓缓起身出列,他也躬身施礼道:“陛下,刘大人讲的一点都没有错!老臣恳求陛下捉拿凶手,还天下人一个公道。”说完,韩爌也躬身等待朱由检的回答。 朱由检看了两人片刻,随后,缓缓道:“两人爱卿嘴中的小人是谁?” “大学士崔呈秀!”刘一燝沉声道。 “不错!就是此人!”韩爌点点头,沉声道。 “哦,崔呈秀也向朕讲过今日的事情,朕根据他的交代,也派毕爱卿代替朕去过赵先生府邸吊唁,同时询问事情经过,经过毕自严回报,朕觉得,此事情完全是因为崔呈秀当时语言太急而造成的意外,至于说崔呈秀是凶手,这谈不上?”朱由检缓缓道。 刘一燝,韩爌两人听闻,都急忙上前一步,一齐躬身道:“陛下,我等不这样认为。” “陛下,根据当时情况,崔呈秀就是凶手。”……。 “慢慢慢!两位爱卿无需这般激动,有什么话一人讲,另一人补充,两位一起说,朕不知道该听谁的?”朱由检摆手示意道。 刘一燝,韩爌两人知晓刚才有点激动了,两人后退一步,躬身道:“是!臣等遵旨。” 说完,刘一燝与韩爌对视一眼,接着,刘一燝出面说道:“陛下,当时,午时时分,侪鹤先生从皇宫离开乘坐马车回到国子监大街的时候,马车走到胡同口就被人群拦住了,根据当事人所说,人数将近有千人之多,在里面有心人安排下,人群起哄,大骂侪鹤先生,同时,朝侪鹤先生一行人扔东西,侪鹤先生气的吐了一口血,逼迫侪鹤先生一行人退走,准备去郊外院子去住。” “然,到达南门永定门的时候,队伍又被拦住了,大学士崔呈秀露面,他对侪鹤先生又是讥笑又是挖苦,费劲所能,再次阴谋得逞,让侪鹤先生又吐了一口鲜血,昏厥了过去。后来,经过郎中抢救无效,侪鹤先生当日便仙逝了。” “陛下,很明显,这是崔呈秀施展的计谋,侪鹤先生之死,与他崔呈秀脱不了关系,崔呈秀此人公报私仇,狼心野肺,最为可恶。这只是一个罪行,他背后还有更多的罪恶勾当,请陛下下旨明察,还天下人一个公道。”刘一燝拱手沉声道。 “不错,此人罪大恶极,一直听从厂卫,与厂卫勾结,一直谋害朝中正直的大臣,例如,前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攀龙,兵科都给事中魏大中等人,臣恳求陛下下旨捉拿此人归案,三司会审,到时候,一切事情都真相大白。”一旁的韩爌躬身补充道。 朱由检听了,他眨了眨双眼,沉默片刻之后说道:“圣人言,兼听侧明,偏听则暗。”说完,朱由检朝背后的王文政吩咐道:“去传崔呈秀。” “是!”王文政答应一声,便吩咐去了。 朱由检朝刘一燝,韩爌两人道:“今晚,朕把崔呈秀叫来,你们当面对质一番,两位爱卿觉得如何?” 刘一燝,韩爌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两人一起躬身道:“陛下,正如臣等所愿。” “好!好!既然如此,也罢内阁大臣,六部官员都请来,咱们今晚把这个事情解决了!两位爱卿觉得如何?”朱由检又问道。 刘一燝,韩爌两人沉思几秒钟,随后,两人一齐躬身道:“臣等领旨。” “好!”朱由检点点头,他又下令让内阁辅臣,六部尚书都来乾清宫。 圣令下达之后,很快,一众重臣陆续赶来,众臣一脸复杂站立在两旁。 第192章 接见(2) 等最后一名重臣方从哲进入大殿入列之后,朱由检便站了起来,他朝众臣环视一圈之后,缓缓道:“诸位爱卿,前吏部尚书赵南星蓦然仙逝的消息,大家都知晓了?” 一众重臣都缓缓点头,都表示知晓。 此时,没有人出列,也没有人出声,因为,众人都知晓今晚非常不寻常。 “好!刘爱卿,韩爱卿今日也恰好抵达京师,他们对赵先生之死深感狐疑,指着崔爱卿与此事情有关,朕也听闻崔爱卿讲过事情经过,两方说辞互相矛盾,今晚就对质一番,让众臣做个见证,以后,休要再翻案了。”朱由检沉声道。 听天子如此说,众臣明白过来了,大家心底开始思量起来。 此时,崔呈秀心中一突,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白天,天子交代过让他回去准备自辩,现在,刘一燝,韩爌两人蓦然入京,打乱了崔呈秀的布置,崔呈秀心底有些七零八落,没有了往昔胜券在握的感觉了。 朱由检讲过之后,目光落在刘一燝,韩爌和崔呈秀三人身上了,他淡淡道:“你们谁先开始?” “陛下,请允许老臣朝崔大人发问。”随着朱由检话音一落,刘一燝率先出列,他躬身道。 “嗯!准奏!”朱由检点点头,坐了下来。 得到天子允许,刘一燝缓缓转身,看向对面的崔呈秀说道:“崔大人,某有一肚子疑窦,崔大人可愿意解惑?” 崔呈秀硬着头皮出列,他点头道:“刘大人请讲,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请问崔大人,侪鹤先生与崔大人关系如何?是否有间隙?”刘一燝沉声问道。 崔呈秀听闻,皱眉道:“政务争论是有的,有些矛盾也是有的。不知刘大人想说什么?” 刘一燝点点头,沉声道:“侪鹤先生当初主审过你的一个案子,为贪墨案子,判革职后勘,你可记恨在心?” 崔呈秀听了,脸色一变,沉声道:“刘大人,你这是哪里的话?大人臆测断案,喜欢无中生有吗?” 见崔呈秀抵赖不认,刘一燝冷笑起来了,沉声道:“当初,高攀龙大人揭发你贪墨无状。侪鹤先生主审过这个案子,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都有记录,尔今日抵赖不认,是否心虚了,不敢承认?” “刘大人,我这个案子早已经有公论,不是你刚才说的贪墨案子,更不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污蔑我记恨在心,故此,某为何要认同你刚才的话?”崔呈秀冷声道。 “好!这个案子放在一边,某问你,今日午时,侪鹤先生一行人回府,被一众不明百姓阻拦,同时,遭受到这些百姓辱骂和扔东西,有人暗中挑唆百姓,颠倒黑白,痛骂侪鹤先生,以至于气的侪鹤先生昏死过去。某问你,这件事情上,你可插手了?”刘一燝幽深的语气问道。 崔呈秀缓缓摇头道:“午时时刻,内阁接到上报,琉球国使者一行人快要到京,需要内阁去迎接,某毛遂自荐领了差事,正在南门外等候多时,哪里有什么时间派人去国子监找事情?刘大人,这事情与某无关。” 听闻崔呈秀又是抵赖不认,刘一燝冷声道:“可是,侪鹤先生一行人出城的时候,恰恰遇到城门兵士阻拦,这些兵士不阻拦其他人,反而阻拦侪鹤先生一行人,这是什么回事?崔大人可知晓?” “这事情尔应该去问永定门城门守卫,与某有什么关系?某又不负责守护城门职责,某能知晓什么?”崔呈秀反击道。 “可是,为何崔大人恰好又出现在那里,而且,用言语侮辱侪鹤先生一番,其言语之激烈,之恶毒前所未有,前所未闻。崔呈秀,这一点,你该如何解释?”刘一燝怒声道。 崔呈秀听闻,耸了耸肩膀,两手一摊随意道:“某见了赵先生狼狈样子,不过是好心提醒他一番,这难道有错吗?” 见崔呈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一旁在已经愤慨至极的韩爌忍不住了,他一闪身出列喝道:“姓崔的,事实就在眼前,岂能容你抵赖?”说完,韩爌转身朝金台躬身道:“陛下,此人全程都是一副抵赖的模样,臣请陛下降旨,让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让事情水落石出,还天下一个太平,还人间一个郎朗天空。” 朱由检听闻皱起眉头来了,他沉思片刻之后,朝两旁的重臣道:“此事情有些头疼,历朝历代从没有以被人气死的原因而告罪!诸位爱卿,大家说说看!” 众臣听闻,都交头接耳起来,大家对天子的话还是比较认同的,仅仅靠言语刺激而被定罪,这必定不成立的。 毕竟,就拿圣威赫然的天子来说,也很多时候被下面御史言官顶撞反击,其语言激烈程度,很多史书上面都有记载。 如果按刚才的例子定罪,这些前辈岂不是要抄家灭族了? 故此,刘一燝,韩爌两人说的再真实,仍然不能判定崔呈秀就是导致赵南星死亡的罪魁祸首。 刘一燝,韩爌两人见一众重臣都明显没有人支持两人的表情,这让两人心底有些失望,不过,这样的结局,两人也预料过,并不感到意外。 两人知晓,这并不能替赵南星讨回公道,不过,只要能够让崔呈秀丢了大学士这个位子,两人就达成了目的了。 见一众重臣都议论纷纷,无人上前说话,朱由检环视一圈之后,便看向刑部尚书薛贞,问道:“薛爱卿,此案能立吗?” 刑部尚书薛贞听了,急忙上前躬身道:“陛下,此事情完全是被讹诈的事情,臣从未听闻,两人因为交谈而被定为凶手,如果是,这必然是千古冤案,故此,陛下,此事情定然不能立案。” “哦!”朱由检点点头,随后朝一众重臣道:“刑部表了态,大家都说说看!” “臣附议!”吏部尚书周应秋第一个出列,他躬身道。 “臣附议!”礼部尚书来宗道沉声道。 “臣附议!”兵部尚书王在晋说道。 “臣附议!”户部尚书毕自严也出列道。……。 第193章 接见(3) 六部尚书表态完毕,朱由检点点头,朝刘一燝,韩爌两人沉声道:“与朕想的一样,这件事情无法立案,两位爱卿,你们不要过度解读已经发生的事情,毕竟,生活之中,碰巧的事情太多了。” 刘一燝,韩爌两人听了,心底有所不满,刘一燝沉思起来,韩爌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难道眼睁睁看着贼子逍遥法外?侪鹤先生在天之灵焉能安息?请陛下三思。”说完,韩爌撩起衣服,要下跪下来。 朱由检见此,连连摆手道:“韩爱卿,韩爱卿,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嘛!” 韩爌并没有听进去,他下跪的姿态更加坚定,双膝落地之后,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朱由检知晓,这个韩爌恐怕豁出去了,今晚少不了一顿麻烦。 “哎!韩爱卿为何执意认为,崔爱卿是导致赵先生去世的罪魁祸首呢?”朱由检说道,这番话像是自言,又像是询问。 韩爌拱手沉声道:“不仅是侪鹤先生,就是前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攀龙,前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周起元,还有前兵科都给事中魏大中,三人死亡,都与崔呈秀迫害有关,臣恳请陛下降旨重新审查三人的案子,老臣愿意拿项上人头担保,如果是污蔑无中生有,定然让老臣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韩爌重重磕了个响头,随后,趴在地上等待朱由检决定。 朱由检皱眉,感觉极度棘手。 旁边的崔呈秀见此,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也立即跪了下来,沉声道:“陛下,臣当时是奉命审案,高攀龙畏罪投水自尽,这可是当时有人亲眼看见,怎么赖在臣的头上?至于周起元,他关在诏狱,一直是锦衣卫负责,他最后画押招供,因为身体长了疽疮,病重而亡,死在诏狱,这又与臣有何关系?最后这名魏大中,在诏狱发狂,碰墙而死,这又与臣有何关系?陛下,韩爌此人揪着旧案不放,有公报私仇之嫌,请陛下明察!” 说完,崔呈秀也跪在地上不起,等待朱由检决定。 四周重臣都看到这一幕,众人一脸复杂,目光都缓缓看向了金台之上的朱由检。 朱由检瞅了地上两人一眼,他无奈道:“又牵连到往昔的事情了!哎!国事渐辛,需要尔等精诚团结,共同解决朝堂面对的困难,如辽东边患,户部亏空,军饷奇缺,山东灾区困境等一系列问题,然,尔等又抓着往昔的恩怨不放,不为社稷效力,不为百姓解难,仅仅是为了所谓的个人官员公平。” “韩爌,这就是你给朕,给朝堂带来的治国之策?如果是这样,韩爌,明日就离京去!朕需要的是国士,为天下百姓谋福利,为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不是为一个官员的利益让朝堂针锋相对。” 说完,朱由检朝崔呈秀道:“崔爱卿,你起身!” 此时,崔呈秀听了,心花怒放,他万万没有想到,天子如此死保他,他心底升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激动之情,一时间,崔呈秀激动的泪流满面,他痛哭流涕道:“臣谢陛下皇恩!臣至死不忘。”说完,崔呈秀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朱由检缓缓点头,摆手示意崔呈秀平身。 现在,对于崔呈秀此人,朱由检必须要全力护着,因为,这关系到立场的问题。 不管东林说的如何天花乱坠,有一点,这些人背后代表的是朱由检想要消灭的势力。 何况,崔呈秀只是一名酷吏,他所做的事情都是奉了当时皇兄的命令,当然,里面肯定夹杂着私人恩怨,朱由检不能因为这一黑点,而放弃了崔呈秀。 否则,下面的官员看了,谁还替他朱由检卖力? 上一世,就是他朱由检灭了阉党,让他延伸地方权力大失,那些地方大员便一个个不买账了,他朱由检政令,很难贯通下去。 就算贯通了,也被下面改的面目是非,与政令的本意完全是南辕北辙。 这与东林一呼百应,从者如云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资本没有国界,商人更不会只为大明服务,他们与东南,与东洋,与北方草原各部落,与辽东建奴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上一世就是例子,从建奴贼酋起兵开始,十六名商人就暗中资助起来,这些商人除了几名蒙古和朝鲜人,基本都与大明山西晋商和江南财团有关系。 韩爌这些官员,就是这些人在朝堂的代理人,如今,朝堂已经平稳过度,在朱由检致力下,武骧腾骧四卫改制,京师三大营改制,顺天府改制,朱由检已经完全掌控了整个京师。对于韩爌这些代理人,朱由检已经有信心对峙。 故此,他定下死保崔呈秀,驱逐韩爌的决定。 崔呈秀擦干眼泪,他缓缓起身站了起来。 而一旁的刘一燝脸色先是变幻莫测,最后,一脸的沮丧和失败之色。 地上的韩爌头埋在地上,故此,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想必被天子训斥一顿,想必也好不到那里去。 一旁的刘一燝见韩爌没有直接回答天子的话,他会意起来,便压下心中骇浪,朝金台躬身道:“陛下,韩大人也是一心为国,为社稷着想,古人言,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官员自身德行有亏,自然难以让天下人心服。老臣认为,这不是我等有私心,而是公心也!还请陛下明察!” “嗯!刘爱卿这话我爱听,做官最重要的是德行,先说一个德字,圣人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诸位爱卿,这段圣人言,朕送各位爱卿共勉。”朱由检缓缓道。 这段话出自大学,每个读书人几乎都会倒背如流。 一众重臣听闻,都急忙出列躬身道:“臣等谨记在心。” 朱由检点点头,最后,目光落在仍然趴在地面上的韩爌。 第194章 接见(4) “韩爱卿,你也起来!朕与你一样对赵先生去世表示哀痛,不过,人过了古稀之年,生死由天啊!”朱由检长叹一声说道。 地上的韩爌听了,只好抬起头朝朱由检拱手道:“陛下,老臣请求追赠侪鹤先生谥号。” 追赠谥号? 朱由检一愣,随后沉思起来。 四周重臣听了,也都双眼一眯,开始思量起来了。 大殿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过了好半天时间,朱由检这才缓缓点头道:“总管赵先生一生,对大明士子有教化之功,当配得上朝廷追赠谥号荣誉。”说完,朱由检转身朝礼部尚书来宗道问道:“来爱卿,你意下如何?” 来宗道皱眉道:“陛下,此事还需要大家共同表态。老臣持反对意见,因为,赵南星来京之后,所作所为,不似臣子之道。” 韩爌听了来宗道话,他脸色一变,站起来朝来宗道躬身拱手问道:“来大人,请问此话如何讲?什么意思?” “呵呵!他裹挟京师百姓万众之人,硬闯午门,就凭这一点,某说他没有臣子之道,难道错了?”来宗道冷声道。 韩爌听闻,他点点头,缓缓道:“这件事情,某也在路上听闻过,不过,侪鹤先生为了是我大明的社稷,他当时一介白身,不辞辛苦,面呈陛下,上疏建议。这样的行为,轮到旁人身上,被称为义士也不为过,然,为何落在侪鹤先生身上,便被称为失了君臣之道?” “韩大人,你是听闻,然,某亲身经历此事,自然比你有资格发表评论,某劝你一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否则,你会做下错误的决定。”来宗道淡淡道。 韩爌被来宗道最后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了,他只得转身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明日便是望朝,臣恳请陛下降旨,让朝堂文武百官畅言表决,以示公平。” 朱由检听闻,他没有先回答韩爌的话,而是看向重臣道:“诸位爱卿意见呢?” 吏部尚书周应秋立即出列说道:“陛下,明日望朝大会,几乎大半都是等待候补的京官,由于长时间的等待,他们心底早已心怀不满了,到时候争论起来,恐怕会出了乱子。臣不建议表决,臣赞同来大人的话。” “臣也赞同来大人的话。”刑部尚书薛贞出列躬身道。 兵部尚书王在晋想了想,他出列道:“这是请陛下拿主意。” “臣附议,请陛下拿主意!”户部尚书毕自严出列道。 六部堂官表态过后,大学士李国普缓缓出列,他躬身沉声道:“此事还请陛下拿主意!” 接着,方从哲,秦士文两人也出列,两人也是这般表态。 剩下的只有刘一燝和崔呈秀他们两人没有出列发言,两人都知道,他们两人都有牵连的嫌疑,不方便在这方面上表态。 朱由检见事情踢回到他手中,朱由检想了想便缓缓道:“按朕的意思,可以追赠谥号,不过,我等要从这件事情吸取教训。” 韩爌听了,急忙躬身道:“陛下请明示。” “赵先生这个悲剧,朕不想在以后的朝会上面看到,毕竟,朕的首辅秦卿,以及方爱卿,还有李爱卿,还有刘爱卿以及韩爱卿,大家年龄都不小了,基本到了古稀之年。各位爱卿,以后,保不住碰到那些毫无顾虑的鲁莽年轻御史和言官弹劾,如果再碰到赵先生这个事情,诸位爱卿,受伤的会是你们。” “故此,朕建议,以后,大朝会之上,必须立下规定,要言之有事,最忌空谈。诸位爱卿,意下如何?”朱由检说完,看向一众重臣。 秦士文,方从哲等人听闻,都微微颔首,一副沉思模样。 六部以吏部尚书周应秋等人都暗自沉思,一副跃跃欲试神色。 朱由检看了最活跃的王在晋一眼,笑道:“王爱卿,你有什么想法?” 王在晋急忙出列躬身道:“陛下,该如何定规定?违反了又如何处理?” “这就需要各位爱卿商议了,商议好了递折子给朕就行了。”朱由检笑着道。 王在晋一听,原来这只是陛下一个想法,还有详细条例,王在晋心中一喜,他急忙道:“陛下,臣意愿毛遂自荐,替陛下分忧,领下这个差事。” 朱由检一愣,他没有想到王在晋竟然如此直接,他揉了揉脑门,随后看向内阁首辅秦士文和方从哲两人。 秦士文见此,急忙出列道:“陛下,王大人执掌兵事多年,最喜欢定下什么纪律和条例,故此,此事情他最为熟络。” 原来如此啊! 朱由检终于明白过来,他微微一笑道:“好!朕本想让众臣商议呢!既然秦卿如此说,就让王爱卿领下这个任务,替各位爱卿减轻身上的重担了。” “谢陛下,臣领旨!”王在晋急忙躬身,一脸笑容退回原位了。 见众臣都一脸狐疑看向了王在晋,韩爌趁此机会,他躬身朝朱由检道:“陛下,关于侪鹤先生追赠谥号,请陛下明示,该有谁负责?” 朱由检听了,皱眉道:“自然由礼部负责了,韩爱卿可有什么想法?” “老臣没有想法,只是确认一下。”韩爌恭恭敬敬回答,同时,他继续道:“陛下,前大理寺卿惠世扬,在陕西府因公殉职,此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师,老臣请求陛下,应该恢复惠大人的声誉,朝廷应该加以褒奖。” 朱由检听了,眉头皱了起来。 眼前这个韩爌正是得寸进尺,吃相有些难看了。 恢复声誉?如果恢复声誉,那被一齐贬罚的前首辅黄立极怎么办? 如果给惠世扬恢复声誉,不给黄立极官复原职,这岂不是说明黄立极是错误的? 这焉能让黄立极为他朱由检效力? 不过,惠世扬死在谷阳县任上,按道理也算是因公殉职,按例,朝廷应该给与褒奖。 韩爌最后一句话没有说错! 朱由检想到这里,便朝礼部尚书来宗道说道:“不错,惠世扬在谷阳县上殉职,朝廷应该褒奖,你们礼部拿出一个方案来,上报内阁。” 来宗道听了,急忙躬身道:“是!臣领旨!” 韩爌见天子只同意褒奖,不恢复惠世扬生前的荣誉,他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第195章 接见(5) “陛下,老臣听闻江南各地入京的贡士由于冲撞了王大人,一直被关押,如今,看王大人身体无恙,此乃是幸事也,老臣想知晓,他们这些人何时释放?”韩爌躬身问道。 “此事已经交给刑部审理,薛爱卿,此案子如何了?”朱由检朝刑部尚书薛贞问道。 刑部尚书薛贞听闻,出列躬身道:“陛下,此案子仍然在调查取证之中,不过,已经接近尾声,两日之后,便有结果。” “嗯!很好!”朱由检点点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韩爌听了,朝刑部尚书薛贞拱手问道:“薛大人,请问这些贡士可犯了什么罪行?” 薛贞皱眉道:“率众冲击官衙,围殴侮辱二品大员,这两个行为,难道不是大罪?韩大人,你做官不懂我大明律吗?”末了,薛贞暗讽道。 韩爌听闻,心头升起一股怒火,他正要与薛贞理论一番,一旁的刘一燝急忙道:“韩大人,此事情是江南各地的贡士理亏,不能因为王大人无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等应该服从陛下的判决才对。” 刘一燝一句大义凛然的话,让韩爌清醒过来,他只好朝刑部尚书薛贞微微一拱手,便退到旁边去了,不再说话了。 “陛下,闹事的贡士都是江南各地的俊才,百里挑一,老臣恳请陛下从轻发落,免得伤了各地推荐良才的心。”刘一燝朝朱由检躬身说道。 朱由检听闻,缓缓点头道:“这是自然的!” “还有,老臣与韩大人一路行来,路上遇到很多拦马车的官员和地方百姓代表,他们要求严惩前厂卫提督魏忠贤,此人以前作恶多端,坏事做绝,现如今,又到地方欺诈威胁各地官员和乡绅,无法无天,手段恶劣,让各地苦不堪言。故此,地方一众官员和百姓要求捉拿魏忠贤归案,人数有万人之多,老臣已经带来,就在宫外,老臣请陛下明察。”说完,刘一燝躬身道。 朱由检听闻,知道最后的大戏要来了。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朱由检很想看看这两人何时结束? “很好!传!”朱由检淡淡道。 王文政听了,便大声喊传见。 过了片刻,有两名小太监抬着檀香木制作的木箱走了进来,两人来到大殿之后,放下木箱朝朱由检施礼。 “打开!”朱由检命令道。 两名小太监听了,急忙站起来打开木箱,接着,两人各执一头,朱色布帛缓缓打开了。 两名小太监缓缓后退,两人一直推到十仗之远,才完全打开这万民言。 朱由检对这东西见怪不怪,不以为然。 然,大殿其他重臣都第一次目睹这种情况,众臣目瞪口呆,一脸凝重。 这些人也包括首辅秦士文和方从哲两人。 毕竟,这上面的东西,这可是代表着民意啊! 他们知晓万民伞,没想到,刘一燝,韩爌两人来京路上,弄了一个与万民伞伯仲相间的万民联名信。 一时间,大殿气氛变得肃穆凝重了。 朱由检见此,他咳嗽一声,轻声道:“秦卿,你代替朕看看上面的东西。” 被朱由检点名,秦士文出列躬身答应一声,便缓缓走到面前,开始仔细观看。 刘一燝,韩爌两人见天子让秦士文代替,两人心底顿时有些遗憾。 在两人看来,这万民联名信一展开,天子应该感到震撼,坐卧不宁才对。 然,天子的表现令两人心底非常失落,因为,天子仍然一副平静模样,看不清楚什么态度。 反而是,一众同僚脸面震惊,一脸戒备神色。 这让两人感觉,竹篮打水一场空,路上白白辛苦了。 片刻过后,秦士文观看完毕,他来到金台下方,朝朱由检拱手道:“陛下,果然是万民请言,上面也有老臣认识的人物。” “哦?是谁?”朱由检开口询问道。 秦士文迟疑一下,随后奏道:“儒学大师刘宗周,对寰先生孔胤植,轩慧高僧,石明先生以及应天府一众官员。” 朱由检听闻,眉头一挑,随后缓缓点头道:“很好,各位爱卿都上前观看一遍,看有没有认识的名士和好友?” 听闻朱由检如此命令,内阁辅臣,六部官员都依次上前,大家仔细查看起来。 由于有十仗之宽,够一众重臣都上前观看,大家一边看一边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大殿顿时变得喧哗起来了,刚才的凝重气氛消失不见了。 等众臣看过之后,大家朝朱由检禀告认识几人,便都复归原位了。 朱由检仔细听完之后,便让小太监合上布帛,抬了下去。 接着,朱由检朝众臣环视一圈之后,淡淡道:“此事,大家议议!” 随着朱由检话音一落,吏部尚书周应秋第一个出列躬身道:“陛下,朝堂自有法度,这万民言虽然代表一定的民意,不过,仍然只是一小撮,并不代表整个大明千千万万子民。如果陛下愿意,臣也可以弄出这个万民言。” 听闻吏部尚书周应秋有污蔑之言,一旁的刘一燝脸色黑了,他上前一步朝周应秋沉声问道:“周大人,你这话中是什么意思?污蔑这万民言是假的吗?还是尔故意泼脏水,混肴是非?” 吏部尚书周应秋听闻,朝刘一燝微微一拱手,淡淡道:“陛下让我等臣子发表看法,刚才的话是就是某的态度,难道下官非得顺着刘大人的意思说才对?刘大人,你一顶帽子扣在下官头上,难道想让下官闭嘴不成?” 吏部尚书周应秋最后一句话,让刘一燝心中一突,自觉眼前此人口吐毒蛇,言语非常刁毒。 “某听闻你言语暗示这万民言是伪作,某定然要质疑,哼,陛下已经发话,没有谁能让你闭嘴。”刘一燝冷笑道。 “呵呵!刘大人……!”吏部尚书周应秋还要继续反击,金台上面的朱由检说话了,他拍了拍御案,沉声道:“好了!不要吵了。天色也不早了,朕不想再听到听到你们争吵。” 说完,朱由检看向其他重臣,说道:“各位爱卿,都说说自己看法,不要都沉默旁观。” 第196章 接见(6) 方从哲听闻,率先出列躬身道:“陛下,关于内监,我等不方便议论,不过,下面既然怨气很大,陛下应该降旨内监自查。” 听闻方从哲发言,朱由检皱眉道:“查什么?” “这……自然是上面罗列的不法事情。”方从哲解释道。 朱由检听闻,缓缓点点头,随后,朝其他重臣问道:“你们怎么看?” 大学士李国普,大学士崔呈秀,刑部尚书薛贞对视一眼,由李国普出列躬身道:“陛下,刚才周大人说的清楚,臣赞同周大人的说法。” “臣附议!”刑部尚书薛贞出列躬身道。 “臣附议!”大学士崔呈秀躬身道。 见三人已经表态,朱由检看向户部尚书毕自严和礼部尚书来宗道两人,问道:“两位爱卿是什么态度?” 户部尚书毕自严只好出列躬身道:“陛下,臣赞同王大人的建议,让内监自查。” “老臣附议!”礼部尚书来宗道也沉声道。 朱由检听闻点点头,最后看向一直没有表态的首辅秦士文,说道:“秦卿,大家的意见爱卿也都看到了!几乎大多数都想要翻案啊!秦卿,你怎么看这种情况?” 被朱由检点名,首辅秦士文出列,他想了想回答道:“老臣在想,或许是众臣对魏提督意见很大,另外,希望给下面一个交代。” “嗯!秦卿只说到表面,朕看来,真正的原因就是习惯了,习惯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管对错,把前任的推倒重来。心中更是想着,一朝天子一朝臣,恨不得把所有前辈拉下马,自己上位。”说完,朱由检站了起来环视众臣。 一众重臣被朱由检这方露骨的话说的神色复杂,大家脸上都有一丝尴尬。 唯一秦士文皱眉道:“陛下,修正前任过错,是后任的责任,这样,方能吸取教训,不再重蹈前辈覆辙。” “是的!可是,很多人有这个觉悟吗?比如刚才提到的万民言,全都是要求严惩魏提督。他们为何不解决当时困境?为何不解决当时的难题?为何不上疏总结教训,而全都是人身攻击,把所有罪行都归于魏忠贤一人,都归于内监?” “朕在想,如果做事的人都被攻击,都被严惩,将来,谁一心一意为大明做事?为朕分忧解难?” “而那些不做事的人,只需要动一动嘴皮子,就能把做事的人拉下马,打入囹圄之中,事后获得了煌煌大义的名望,让那些做事的人被世人咒骂,遗臭万年,这是何等的悲事啊!” “长此以往,大家都耍嘴皮子,都不用做事。把危险都推给老实人,出了问题拿老实人问责定罪,他们只管收获名望。” “呵呵,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朕相信,长此以往,离国破家亡不远亦!众卿,尔等可认同?”末了,朱由检环视众人一眼,沉声问道。 天子说的如此露骨,可谓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金台下面,一众重臣先是目瞪口呆,紧接着便是脸色复杂,大家都低下头沉思起来了。 这一刻,大殿众臣再也没有把朱由检当做了少年天子不经阅历,而是当做了无师自通的少年天才天子。 特别是刘一燝,韩爌两人,两人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神色极为难看。 不用说,天子这番话,就是暗指他们两人。 两人被扣上了钓誉沽名之辈,两人焉能沉住气来? 故此,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决。 接着,两人扑通一声,一齐跪倒地上。 刘一燝朝朱由检拱手正色道:“陛下这番话,让老臣黯然伤神,如果陛下认为老臣与韩大人是钓誉沽名之辈,老臣与韩大人立即回乡,往后余生,决不踏入京师一步。” 韩爌也沉声道:“臣也是此意。” 说完,两人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响头,等待朱由检决定。 朱由检看了两人一眼,缓缓道:“两位爱卿起身,刚才,朕不过是发自内心的一阵感悟罢了!两位爱卿都是世人皆知的干才,万万不可联想到自己身上来。朕讲的是朝堂其他官员,这种人在都察院御史,六科言官上面体现的最为醒目。两位爱卿不要妄自菲薄,起身!” 刘一燝,韩爌两人听了,只好磕了一个响头,两人缓缓站了起来归入原位不再说话了。 此时,两人恨不得离京回乡,不过,这样子反而更加显得他们两人心虚,只会召来暗中的嘲笑,故此,两人耐着性子等待以后的机会。 两人已经知晓了当今天子已经不再是当初那名懵懵可欺的信王。 而是,已经成长为小霸龙。 怪不得赵南星,惠世扬,满朝荐,都察院御史,六科言官,已经刚刚入京的钱谦益这些人都折戟沉沙,原来,当今天子早已经对东林不再抱有好感了。 可叹他们还把希望寄托在当今天子身上,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朱由检见刘一燝,韩爌两人偃旗息鼓了,他心中顿时冷笑起来了。 果然,他朱由检刚刚放出一点意思,这两人见势不妙,便做鸵鸟了。 这两人不及赵南星的十分之一,怪不得到后来也扛不住东林这个大旗。 “朕听闻前辽东巡抚袁崇焕跟随两位爱卿入京?这消息可对?”朱由检朝刘一燝,韩爌两人问道。 刘一燝,韩爌两人对视一眼,由刘一燝出列躬身道:“陛下,正有此事!” “嗯!来的很巧!朕准备下旨让他出任陕西巡抚,代替现任陕西巡抚胡廷,查巡惠世扬一案,两位爱卿意下如何?”朱由检问道。 刘一燝听了,眉头皱了起来,他一时间没有对策,现在来不及多想,只好道:“老臣没有建议,一切以陛下的旨意为准。” 朱由检听闻点点头,随后看向韩爌问道:“韩爱卿,你的意思呢?” 韩爌听闻,出列躬身道:“老臣替袁承焕谢过陛下厚爱,不过,老臣认为,袁承焕更适合辽东战场。” “哦!朕知晓,等他把惠世扬的案子查清楚了,等孙承宗完全接管辽东之后,朕考虑把袁崇焕调过去,韩爱卿,你觉得如何?”朱由检笑着问道。 第197章 接见(7) 韩爌听了,他只好拱手道:“陛下圣明!”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朝首辅秦士文看来,“秦卿,明日就是望朝大会,内阁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商议?趁此机会,都讲讲!” 秦士文听了,躬身道:“臣领旨!” 说完,秦士文开始通报明日早朝内容。 内容自然是这一阵子以来,发生的事情的定论,内阁在明日早会通报文武百官,也好让这些官员知晓内情。 例如,天子内监贪墨的三名掌印太监,以及被菜市口处决的文官和商人,再有便是京营叛乱事情,京营改制,以及京营招募,另外,还有最近的琉球国使者入京,士子冲击兵部所引发的事情等等情况。 这些事情,秦士文都装在心中一般,朗朗上口,条理清楚的说了出来。 这些事情已经处理过,有些正在处理,需要内阁盖棺定论,故此,有些琐屑。 秦士文花了一炷香时间,这才把事情讲完,最后,秦士文躬身问道:“陛下,您看其他还有补充的没有?” “六科最新的官员已经任命下来,明日当众发布。另外,明日早朝不接见琉球国使者,让使者等早朝过后,到乾清宫来。”朱由检补充道。 “臣领旨!”秦士文拱手答应下来了。 朱由检见天色已经很晚了,便吩咐众臣回去。 一众重臣躬身谢恩,便都缓缓去了。……。 单说刘一燝,韩爌两人回到赵府,袁崇焕,钱龙锡,成基命三人接到消息之后,便急忙出来迎了上来。 “刘大人,事情如何?”一见面,钱龙锡急忙问道。 刘一燝听闻,长叹一声道:“哎!我等败的不冤啊!” 见钱龙锡还要发问,韩爌沉声道:“进屋再说!”说完,沉着脸招呼大家朝正堂走去。 钱龙锡,袁崇焕,成基命三人见两位大人脸色不善,三人不敢多言了,便紧跟身后。 很快,一众人进了正堂,刘一燝,韩爌打发其他人离去,这一次,连赵清衡都没有资格旁听了。 刘一燝,韩爌两人坐下之后,刘一燝看向韩爌说道:“韩兄,事情还有你对他们讲!” 韩爌点点头,随后看向朝站立在对面的袁崇焕,钱龙锡,成基命三人,韩爌目光复杂,他沉声道:“某与刘兄今日一见天子,已经判断出天子将来基本不会重用我等,诸位可以说是东林现如今最高的官员了,某与刘兄在路上商议过后,认为,你们将来还是去地方为官比较好。” “至于侪鹤先生的事情,大家就不要再提了,因为,整个内阁和六部官员没有人支持我等。还有,关于扳倒魏忠贤,也没有了希望,因为,当今陛下已经对我们东林充满了失望,他仍然想要重用魏忠贤。只要天子想重用魏忠贤,魏忠贤便一日不会倒。” “还有,江南这些贡士,也无需操心了!这些人有他们背后的人操心,我等掺和,只会把他们推到火坑之中。” “一句话,东林即日起,立即偃旗息鼓,不可再大张旗鼓,搅动朝堂。否则,谁出事谁倒霉!”韩爌说完之后看向三人,问道:“你们可明白了?” 钱龙锡,袁崇焕,成基命三人对视一眼,都一脸的震惊,甚至不敢相信。 听韩爌的话,当今天子是准备打压东林一派啊! 不过,为何两位大人,以及孙承宗,李邦华都擢升了?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老夫知晓你们心中疑惑,然,老夫与刘大人心中也感到有些地方不解,不过,今晚天子的话,已经说的非常直白,不利于我东林,说实话,以后,只有像孙承宗这样的人才会脱颖而出,其他想靠名望擢升的人,只会被当今天子斩杀于菜市口。”韩爌沉声道。 “恩师,难不成天子抛弃了我东林?”袁崇焕皱眉问道。 韩爌听了,沉思一番后,朝袁崇焕道:“你不用担心,天子准备任命你为陕西巡抚,让你查一查惠大人这个案子。”说到这里,韩爌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不解道:“难道陕西巡抚胡廷有胆子敢隐瞒情况?难道惠大人死因另有原因?否则,天子也不会直接派你替代胡廷去追查。” 袁崇焕听了,他皱眉道:“恩师,某听闻陕西荒山野岭地方已经出现小规模叛贼!这些贼子生存在深山之中,常常出来活动,卫所很难消灭,恐怕天子的锦衣卫已经知晓,故此,才对惠大人死因感到怀疑。” “哦?此事当真?”韩爌皱眉道,一脸严肃。 一旁的刘一燝等人也一脸肃然,吃惊不已。 袁崇焕点点头,说道:“是弟子秦地同僚来信讲过,错不了。” “好一个胡廷,实在是可恨!”刘一燝大怒,一脸的愤慨。 韩爌听了,脸色渐渐阴沉,紧接着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不久,又渐渐舒缓起来了。 袁崇焕见此,知晓恩师有了想法,他心底顿时有些搬起石头砸其自己的脚的感觉。 原来,袁崇焕说这些,不过是像拒绝去当什么陕西巡抚,他真正想去的还是辽东战场。 只有去了那里,他才能大展才华,同时,官帽子才能稳步上升,摆脱一些掣肘。 “刘兄,看来,这是天助我也!”韩爌朝刘一燝笑道。 刘一燝眉头一挑,很快,他知晓了韩爌的想法,刘一燝皱眉道:“天子恐怕不希望陕西道官场大乱,这样做,恐怕会恶了天子。” “刘兄,只要操作得当,陕西道官场不会乱,只会是我等的助力。”韩爌沉声道。 刘一燝想了想,便看向了袁崇焕,问道:“元素,你觉得去陕西如何?” 袁崇焕想了想,沉声道:“如果需要,某放弃去辽东的想法,改为去陕西道。” “很好!明日,你去乾清宫等候见驾,早朝结束之后,天子自然会召见你。”刘一燝笑着道。 “元素领命!”袁崇焕拱手道。 刘一燝点点头,随后,看向钱龙锡说道:“侪鹤先生的谥号,天子已经表示同意,由礼部拟命,上报内阁。稚文,你是礼部左侍郎,一定要把这个事情盯住了,不能让来宗道钻了空子。” “真的?”钱龙锡惊讶道,一脸的高兴之色。 “自然是真的,不过,估计要过明日一关,元素,成基命,你们两人现在就去下令,让明日参加朝会的众人都小心行事,不可再惹是非。否则,老夫决不轻饶。”刘一燝沉声道。 第198章 野心 “是!大人!”钱龙锡,成基命两人急忙躬身答应下来。 刘一燝朝韩爌问道:“韩兄,你可有什么交代的吗?” 韩爌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刘一燝这才吩咐钱龙锡,成基命两人去传令去了。 钱龙锡,成基命两人离开正堂之后,屋子里只剩下刘一燝,韩爌,袁崇焕三人。 这时,刘一燝蓦然低声朝韩爌说道:“韩兄,我等要快点找借口离京,否则,时间长了,侪鹤先生就是我等的下场啊!” 韩爌点点头,说道:“刘兄无须着急,以后机会总是有的。早知京师是这般情况,我等就算碰柱而死,也不会来京师。” “是啊!都是这姓谢的狗贼消息有误,害了我等!”刘一燝愤恨不平道。 韩爌点点头,他看旁边袁崇焕一脸愕然之色,韩爌叹气道:“元素,朝堂事情太过凶险,太过复杂。当初,十年前,我与刘兄身为大学士,与方从哲主政天下大事,那时候,我等三人已经感到力不从心,如今,十年过去了,天下局势更乱,我等已经老了,哪里还有什么能力摆平天下乱局?” “为师知晓元素心高气傲,心怀大志,故此,也不想打击你的信心,不过,为师告诉你,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万万不可把骄傲自大,自绝后路。” 听闻韩爌说的严肃,袁崇焕急忙躬身点头道:“元素领命,恩师教诲,元素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好!好!你也回去歇着去!为师与刘兄再陪陪侪鹤先生。”韩爌吩咐道。 “是!”袁崇焕听了,站了起来朝韩爌,刘一燝两人施礼,之后便告退去了。 等袁崇焕离开之后,刘一燝皱眉道:“韩兄,为何对元素说的如此直白?难不成你真的失去了斗志?” 韩爌微微一头,缓缓道:“某这是给元素心中留下一个种子,东林的未来情况不妙,也只有靠像元素他们这样的后辈了。” “种子?什么意思?”刘一燝满脸的疑窦。 韩爌低声道:“一个野心!” 刘一燝听了,沉默起来了,他良久也没有说话。……。 九月十五号,望朝大会拉开了序幕。 京师所有在京的官员都早早起来,朝午门赶来。 等官员来到承天门之后,从承天门到午门这百米之地,人流如潮水一般,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 在京的官员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大家一边走一边商讨这什么。 当然,等待候补的官员占了大多数,幸好他们名下都有产业,能够让大家勉强支撑生活,待在京师等待放任。 说起他们这些人名下的产业,无非是寄靠在他们名下的乡里百姓手中的良田,乡下百姓为了避税,按照潜规则都寄靠在有功名的举子和进士名下,这样能够避免一些税赋。 这些官员就是靠着抽名下百姓良田的收入,才生活的非常殷实。 当然,这只是他们其中一项,还有其他很多福利,银子的进项,足够一家生活无忧无虑。 “听闻没有?赵先生是被崔呈秀气死的!”有官员低声神秘道。 “都传开了,京师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有官员鄙视道。 “这可有好戏看了,今日朝会,东林的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的!”有官员悄声道。 “嗯!听闻刘一燝大人和韩爌两位大人已经来到京师了,两位到来,焉能不替赵先生讨一个公道?”有人点头道。 “呵呵!这次,崔呈秀要倒霉了!”有官员冷笑道。 “是啊!真希望这个家伙被驱逐朝堂,让东林的人上来,说不定,我等能外放地方为官呢!”有人感叹道。 “想什么呢?呵呵,投靠东林的官员不计其数,哪能轮到我等?我等死了这条心。除非,除非你也去路子投靠东林门下去!”有官员冷笑道。 “算了!人家看不上我等北方贫寒士子!”有官员酸溜溜回答道。……。 参加朝会的官员都悄声议论着,大家议论最多的还是赵南星被崔呈秀当街气死这个八卦新闻。 这个新闻,从昨天午时开始便慢慢发酵,开始从京师南门永定门以起源点,开始朝京师四面八方传去,一直到传遍了京师每个角落。 街坊百姓对此消息感到极度愕然和惊讶,同时,街坊百姓当作一个故事讲讲,乐一乐就算过去了。 然,大商人和士子这些人,听闻之后,都感到愤怒,都对赵南星抱有不平,都恨大学士崔呈秀太过嚣张跋扈,倚仗权势,简直是目中无人,目无法度。 至于官员听闻,都开始奔走相告,串联在一起,商议和讨论今后朝堂局势的发展。 很显然,随着东林党魁赵南星的去世,东林算是失去了首领,将来,在很长时间内,东林恐怕有分裂的危险。 这种担忧充实着东林内部上下,让东林众官员心思重重。 他们去午门的路上,都沉默少言,没了往昔激昂的模样。 这让其他官员见了,都一脸的惊讶之色。 朝霞出来,漫天金光照耀。 整个午门顿时陷入金色海洋之中,此时,皇极门前方,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队伍,三千多名京官,已经基本全部到齐。 随着太阳露出半个脑袋,阳光落在众官脸面之上,钟声响了起来,大朝会开始了。 朱由检一行人在韶乐声音之下缓缓而来,等朱由检登上御座,乐声停止。 紧接着,礼部唱喏官呼唤叩拜,三千多京官三拜九叩起来。 “臣等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千人喊声如雷霆轰击,惊飞了南来的鸟儿。 朱由检坐在御座,纹丝不动,这一次,他朝下面望去,与第一次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九月初一的朔朝大会,朱由检刚刚灵魂归来,他心底全是通天的恨意,如今,他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了。 不过,这不是丧失了斗志,而是掩盖了内心的刀芒,朱由检时时刻刻都在磨刀,等他宝刀出鞘的时候,斩不尽敌人绝不收刀。 “众卿平身!”朱由检扫视下面一眼后,淡淡道。 唱喏官大喊,下面的官员这才缓缓起身站立起来。 第199章 望朝会(1) 唱喏官退下,王承恩上面,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随着王承恩声音落下,内阁首辅秦士文急忙出列,他开始禀告内阁一系列政令。 秦士文昨晚讲过一次,今日朝会重复一遍,语言速度很快,半柱香时间便讲完退下了。 下方一众官员听闻之后,都一阵喧哗起来,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因为,秦士文讲的几乎全是兵部官员,以及京营文官武将受到牵连,而定罪情况。 除了前两天菜市口被斩杀的官员,剩下的所有受到牵连的官员都判定下来,这些人虽然逃过一命,不过,抄家没籍的占了大半,其中,有从三品官员一名,四品从四品官员六名,五品从五品官员八名,从五品官员一下十五名,这共计三十名官员又被拿了下来,这让参加大朝会的京官们都震撼至极。 众人自然出声议论,一脸紧张之色。 秦士文讲过之后,紧接着,吏部尚书周应秋出列,他躬身道:“吏部奉陛下圣谕,添补六科官员,经过吏部重重挑选,陛下批准,人选已经确定,臣请今日公布,以正朝纲。” “准!”朱由检面无表情点点头。 这主意原本是朱由检提出来的,吏部尚书周应秋只不过是照本宣科。 “臣领旨!”吏部尚书周应秋躬身领旨,随后,他从袖中掏出奏折,开始大声宣读起来了。 “行人司正凌义渠,德行优良,忠于君事,尽责办事,勤勉有加,无一错漏,即日起擢升为吏科都给事中。” “翰林院编修孟兆祥,德行优良,忠于君事,兢兢业业,勤勉有加。即日起擢升户科都给事中。” “顺天府经历施邦昭,德行优良,忠于君事,为人笃实,在下方办差恳诚,立有大功,擢升礼部都给事中。” “中书舍人寇可教,德行优良,忠于君事,即日起擢升兵部都给事中。” “中书舍人刘理顺,德行优良,忠于君事,即日起擢升刑科都给事中。” “翰林院编修吴麟征,德行优良,忠于君事,擢升工科都给事中。”……。 六人擢升的折子念完,刑部尚书薛贞躬身一礼,退回了原位。 下面一众京官早已经沸腾起来了,议论响声直达天际。 很多人希望落空,大家脸上自然不好看。 同时,大家免不了对六人出声批击一番。 “凌义渠此人在行人司有什么功劳?他的差事不过是跑跑腿而已,他怎么能胜任吏科都给事中?吏部这才提拔,简直是乱弹琴。”有官员不满低声怒声道。 “对啊!此人什么时候立功了?如果不是刚才念出来,某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人。”有官员忿忿不平道。 “对!这次提拔太没有规则,翰林院的人就算了,为何连顺天府经历也提拔上去了?难道下面没有官员了吗?某看来,此次提拔必然有猫腻,这六人一定里面一定有周应秋的心腹。”有官员低声愤慨道。 “说得对!定然是姓周的做了手脚!我等焉能袖手不理?各位,愿意站出来弹劾吗?”有一名东林官员恨声道。 “这……。”一众京官听闻,都迟疑起来了。 毕竟,上两次当众弹劾的御史和六科言官仍然在牢狱之内待着呢! 他们自然心怀顾虑! “诸位同僚,难道你们就愿意放弃自己的权利了?各位不想想,如果长此下去,空缺的位子,都被周应秋之辈包揽,以后,我等永远是候补官员,永远别想去地方放任。”这名东林官员沉声道。 “是啊!这次不争,以后,我等完全没有希望了!”有官员附声道。 这一顿话让一众京官心底都升起了一股同仇敌忾之心,大家都激愤起来。 “说得对,这次不争,我等永远也没有希望放任。有人愿意与某一齐站起来弹劾吗?”有一名穿着破旧官服官员怒声道。 “王兄,算我一个!”这名官员的同窗喝道。 “好!我等兄弟启奏天子,定然揭开周应秋的阴谋。”这名王姓官员说完之后,便出列大步朝金台走去。 四周官员见此,都沉默下来,望着王姓官员的背影,脸面露出静观其变的神色。 那名同窗官员见大家都是如此,他脸色黑了下来,怒声道:“各位,真是一群胆小怕死之辈!”说完,这名官员大步向前,跟随去了。 那名东林官员早已经躲到一边去了,见两个炮灰去了台上,他面上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 “陛下,微臣王元雅有事启奏!” “陛下,微臣李献明有事启奏!” 王元雅,李献明两人来到金台下面,深深一礼,大喊喊道。 朱由检见了两人,微微一怔,随后,缓缓笑着道:“准奏!” 听闻陛下答应下来,王元雅,李献明两人对视一眼,王元雅躬身小心道:“陛下,微臣对六人擢升任命有些疑问,可否请周大人出列解惑一番?” 朱由检听了,笑道:“六人任命是经过朕核审批准的,有什么疑问就讲出来,朕给两位解惑!” 王元雅,李献明两人一听,脸色微微有些失望,此时,他们现在的情况是进退不得,王元雅只好再次躬身道:“请陛下解惑!为何顺天府经历便能直接擢升为六科?” 六科官员,虽然品级不高,然,在朝堂权势不弱于三四品大员,按照往昔潜规则,六科官员提拔历来都是从翰林院里面出来的。 然,朱由检从顺天府经历一职提拔为六科官员,这是从野路子提拔上来,而且有连升几级的事实,故此,自然让下面京官都不服气。 朱由检微微颔首,笑着道:“六人点评,都是朕亲自批示的,朕给施邦昭的批语是什么?你们两人可知晓?” 王元雅,李献明对视一眼,都尴尬起来了。 因为,两人根本没有记也没有去想上面的批语。 “不知晓?好!朕给你们重复一遍!”朱由检微微一笑,便缓缓讲道:“德行优良,忠于君事,为人笃实,在下方办差恳诚,立有大功。一共五个批语,怎么样?你们两人现在可明白了?”末了,朱由检看着两人问道。 第200章 望朝会(2) 王元雅,李献明两人对视一眼,王元雅朝朱由检躬身问道:“陛下的意思是,立有大功,应该擢升?” “不错!这五个评语,你们两人要牢记在心,只要谁能做到了,朝堂赏罚分明,朕也不吝厚赏。”朱由检缓缓道。 王元雅,李献明两人听闻,只能尴尬待在原地了。 毕竟,天子的话无懈可击。 原本,两人还以为天子被蒙在鼓里,现在看来,他们两人是蒙在鼓里,在三千人的大朝会上丢尽了脸面。 “王元雅,李献明,你们两人如果没有其他疑窦,就退下去!”朱由检没有难为两人,吩咐道。 王元雅,李献明两人听闻,这才回过神来,两人急忙躬身施礼退了回来。 朱由检环视众臣一圈之后,缓缓道:“刚才,朕不仅是给了他们两人的解惑,也是给各位爱卿的解释,以后,擢升的官员,都以这五个标准为准,少了一个都不行。” 哗啦! 台下文武百官听了,都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了,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让朱由检紧皱眉头深感不悦。 朱由检缓缓站立起来,出声道:“既然无事,退朝!”说完,朱由检正要朝台下走去。 蓦然,大理寺少卿陈杨美出列,躬身大声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朱由检见是陈杨美,他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了。 这个人不出来,朱由检已经快忘了此人,哪里知晓,此人不知悔改,仍然一心一意的沽名钓誉,想积攒声望。 朱由检站稳身体,冷声道:“准奏!” 大理寺少卿陈杨美上前几步,他躬身道:“臣弹劾顺天府府丞罗元宾,此人主政顺天府之后,一心攫取商人财产,巧立名目,收取费用,让京师商人苦不堪言,很多铺子都纷纷倒闭,影响了百姓生活。这些商人都告到大理寺,臣请陛下降旨立案,以振法度。” 朱由检听闻,双眼眯了起来,他缓缓朝陈杨美道:“朕让你闭门思过,你为何抗旨?” 大理寺少卿陈杨美听了一愣,他……他结结巴巴辩解道:“陛下,如今大理寺卿霍大人没有到任,大理寺离不开微臣。故此……!” “贼子狡辩!以为离开了你,大理寺都运转不下去了?尔尸位素餐,驽马恋栈,不思悔过,忤逆抗旨,来人,拔掉此人衣冠,打入诏狱。”朱由检怒喝道。 一声令下,锦衣卫立即从门口冲了进来,双手拔掉陈杨美的官帽子和官服,夹着他朝外走去。 陈杨美想慷慨就义一般大喊,无奈,锦衣卫训练有素,直接拧歪陈杨美的嘴巴,陈杨美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无奈叫声。 朱由检等锦衣卫把陈杨美押出去之后,他环视众臣一圈道:“顺天府的政令,朕都一一批阅过的,朕是赞同的,谁敢阻拦政令,这个陈杨美就是尔等的榜样,希望尔等好自为之。”说完,朱由检便迈步朝外走去了。 很快,一众亲卫和锦衣卫迎了上来,护拥着朱由检离开了皇极门大殿。 礼部唱喏官见此,只得上台大喊道:“天子圣谕,退朝了!” 九月望朝便在虎头蛇尾状态下结束了,天子离开的太早,这让很多臣工都心中不满。 因为,从上朝开始到退朝,连三炷香都没有,有很多事情大家需要理论,然,天子好像没有这个心思,直接把第一个质疑的四品大员大理寺左少卿直接拿掉了,打入诏狱。 当然,至于这个陈杨美为何要抗旨不遵,众官也难以理解,只能说这个陈杨美完全是一个迷了心窍的糊涂人,连天子的旨意都敢违背!难道他不清楚眼下形势?连次辅施凤来,成国公一府上下仅仅因为天子一句闭门思过的话,都不敢临朝。 陈杨美不过是一个四品官员,他怎么觉得自己脸非常大呢?觉得大理寺离开了他运转不了了,正是痴人说梦!……。 退朝之后,王元雅,李献明两人跟随人流默默朝往前走去。 “李兄,某看来,我等再也没有机会外放为官了!”出了承天门,周围人流稀少了,王元雅朝李献明说道,他一脸的沮丧。 此时,王元雅有些后悔当时脑袋发热,站了起来质问天子。 毕竟,他们两人也看到了后面陈杨美的遭遇,一言不合,天子直接把陈杨美这个四品大员打入诏狱。 而他们两人不过是等待候补的七品官员,名字挂在都察院,两人当时只觉得天子没有发怒真是祖上积德八辈子的阴德,让他们两人逃过一劫。 李献明见同窗变得泄气起来,他皱眉道:“王兄,怎么失去了斗志?当时,天子态度很温和嘛!某看,并没有责怪我等。至于后来的陈杨美,呵呵!听闻他最喜欢做沽名钓誉的事情,肯定是恶了天子,加上抗旨不遵,直接打入诏狱了。某看来,天子赏罚公平,有理有序,我等不应该担心。” “话是这么说,可是,某心中提心吊胆,总觉得不踏实。”王元雅皱眉道。 “哈哈!安心便好了!”李献明劝道。 王元雅正要点头,然而,他看到前方对面来了一人,顿时脸色巨变,心中颤抖起来了。 李献明顺着王元雅目光看去,也身体一震,双目露出一丝恐惧。 对面,一名锦衣卫面无表情朝两人走来,王元雅,李献明两人只是七品小官,虽然很少与锦衣卫这些人打交道,不过,对于锦衣卫的传言,两人可谓是谈虎色变。 故此,两人一看到锦衣卫面目不善朝他们两人走来,自然认为锦衣卫找麻烦过来了。 “王元雅,李献明,都察院监察御史,可对?”这名锦衣卫拦住两人,冷声道。 王元雅,李献明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到一阵无奈。 特别是王元雅,他觉得是自己让同窗好友受到了无妄之灾,他此时心中十分后悔,故此,王元雅上前一步,朝这名锦衣卫拱手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全是某的过错,你们要抓人直接抓我便好,与其他人没有关系。请。”说完,王元雅露出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 第201章 望朝会(2) 李献明听闻,上前一步说道:“王兄,我李献明是胆小怕死之辈吗?事情既然有我的份,我自然不能丢下王兄不管。”说完,李献明与王元雅并排站在一起,怒视这名锦衣卫。 这名锦衣卫歪着脑袋打量王元雅,李献明两人一阵后,讥笑道:“真是愚蠢,锦衣卫想抓人,会派一人过来吗?走,天子要见尔等。”说完,这名锦衣卫扭头转身往回走了。 王元雅,李献明两人闹了个乌龙,两人一脸尴尬,内心有说不出的羞愧之情,此时,两人身上再也没有了激昂之气,变得如被太阳光晒焉了的花朵。 “跟上!”这名锦衣卫走了几步,见王元雅,李献明两人没有跟上来,仍然呆愣在原地,他回头皱眉喝道。 王元雅,李献明两人被一声断喝惊醒过来,都急忙加快脚步跟上这名锦衣卫。 这名锦衣卫没有理会两人,他不紧不慢的带领两人朝乾清宫走来。 这一幕被四周京官见了,大家一阵惊异,随后开始议论起来了。 “看到没有?在早朝站出来反对的这两名后生,被锦衣卫叫过去教训去了。” “是啊!肯定是天子的意思。这是让锦衣卫教训他们两人以后要老实啊!” “天子表面温和,私下搞这个动作,真不是明君所为啊!” “小心,这番话被锦衣卫们听到,说不定要抓你进入诏狱。” “对!对!小心,小心!”……。 四周官员议论之后,都一哄而散离开了原地,当然,随着他们这些人四处与同僚密谈,后来的传言越来越多了。……。 路上,王元雅与李献明两人跟在锦衣卫身后朝乾清宫走来。 等四周没有了官员的人影,王元雅紧跟一步,挤出笑脸朝这名锦衣卫陪笑道:“这位老哥,不知如何称呼?” 这名锦衣卫听闻,回头扫了王元雅一眼,淡淡道:“某张所养。” “啊!原来是张兄,不知张兄可知晓,天子呼我等有什么事情?”王元雅抱拳问道。 张所养缓缓道:“锦衣卫负责传话,没有陛下吩咐,其他事情锦衣卫不过问。” 王元雅听闻,只好点点头,不再多言了。 很快,乾清宫到了,张所养把两人领到小太监面前,交了任务便离去了。 小太监并没有立即领两人去见天子,而是领两人去了偏殿等候天子召见。 两人入了偏殿,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人等候,此人身穿一身百姓家常便装,看模样像是一个商人。 然,两人仔细一看,都心中一震。 这不是前辽东巡抚袁崇焕吗? 王元雅和李献明两人对视一眼,都一脸的震惊。 接着,两人急忙上前见过袁崇焕。 人的名树的影,风吹杨花远扬名。 袁崇焕是大明赫赫有名的人物,特别是经过宁远大捷,宁锦大捷,这两个胜利,让袁崇焕一下子变成了像海瑞一般的人物,整个大明妇孺皆知,名震天下。 王元雅,李献明两人不过是从七品候补的小官,如还没有出山的和尚遇到名扬天下的高僧这般模样,故此,两人一脸的激动和虔诚。 袁崇焕见蓦然进来两名官员,随后看官袍是从七品官员,袁崇焕刚刚站起来的身体,便坐了回去。 见两人一脸激动过来施礼,袁崇焕微微一拱手算是回礼了。 “袁大人,今日见到大人,真是我等三生有幸啊!”王元雅激动道。 袁崇焕看了两人一眼,问道:“汝等两人等待天子召唤吗?” “是的!”王元雅急忙点点头,便讲了他们两人的事情。 末了,王元雅忐忑道:“不知天子召唤我等过来干什么?我等真是有些慌张。” 袁崇焕听闻事情原委之后,他闭上双眼沉思过后,张开双眼,淡淡道:“无需担心。两位等候天子的教诲便是了。”说完,袁崇焕闭目养神起来,一副神游太外的模样。 见袁崇焕没有交谈的意思,王元雅和李献明两人对视一眼,两人感到了一阵失望。 不过,对方是大人物,虽然被贬官归乡,仍然不是他们这七品小官能够有资格上前搭讪的。 再说,人家现在坐在这里,自然是等待天子的传见,很明显要复官启用了,这等封疆大吏,不是两人可以随意打扰的。 王元雅和李献明只好找椅子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忐忑不安的等待未来的命运。 隔壁,乾清宫正殿。 朱由检正在接见琉球国而来的使者。 这名使者是琉球国王尚奉王派遣而来。 此时,琉球国正在危机之中,二十年前,东洋倭寇萨摩藩率兵侵占琉球,逼迫琉球向日本进贡。 至于现任国王尚奉王,与十一年前,被作为人质前往萨摩藩,同年冬被释归国,后任尚宁王朝廷的摄政。 六年前,因尚宁王无子而过继并继承大位,现在,琉球国离成为东洋倭寇傀儡还有五年时间, 后世,是崇祯五年,琉球在被萨摩藩占领的岛屿建立馆舍,从此以后琉球沦为萨摩藩的傀儡政权。 崇祯九年,琉球王的称号被萨摩藩剥夺,改称琉球国司,真正成为成为东洋倭寇的藩属国。 尚奉王这才派遣使者来京师面见朱由检,出了商业上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请求大明支援琉球国防守萨摩藩的入侵。 对于这个问题,朱由检想也不想直接点头答应了。 然,相比与琉球国使者希望两国军事上面的合作,朱由检更希望商业之上的合作。 “向爱卿,对于兵事援助,朕会让大臣们商议一番。”朱由检朝琉球国全权使者向金武说道。 向金武是琉球国中山北谷赛社,赛社是琉球国独特的称呼,这个职位就是岛屿上的酋长,全权管理一切。 “外臣感激不尽,代替我主尚奉王拜谢上国天子。”说完,向金武双膝跪倒,朝朱由检叩拜大礼。 此人是个大明通,懂得大明语言和礼节,一时间,能让朱由检恍惚看到的对方是大明福建道的官员。 “向爱卿平身,爱卿放心,朕绝不会忘了尚奉王弟的诚意。”朱由检摆手示意向金武起身,随后朝旁边的来宗道说道:“来卿,送向爱卿去礼部官舍休息。向爱卿一行队伍,礼部好生接待,不可失礼。今晚,朕会在皇宫宴请各位来使,内阁,六部,礼部官员陪着。” 礼部尚书来宗道听闻,急忙出列道:“老臣领旨。” 第202章 物阜民丰 礼部尚书来宗道说完,他朝向金武请道:“向使者,请。” 向金武已经听闻大明天子答应兵事援助,同时,晚间亲自宴请他们一行,向金武顿时高兴起来,再次拜谢叩拜大明天子。 朱由检微笑点点头,示意礼部尚书来宗道带人退下,来宗道再三邀请,向金武一脸不舍告退离开了乾清宫。 朱由检吩咐撤下琉球国朝贡的礼物,等收拾干净之后,传令袁崇焕进殿。 很快,袁崇焕进入大殿,他一入内便执行参拜大礼。 朱由检笑着从御案走了出来,双手扶起袁崇焕说道:“袁爱卿,让你受累了!” 听闻当今天子如此说,袁崇焕心中一突,他急忙恭声道:“岂敢!微臣从没有忘记天子雨露之恩,誓死报效皇恩。” 朱由检听闻笑着点点头,缓缓道:“袁爱卿,朕知晓你忠心为国,初心不改也!来来来,爱卿坐下说话。”说着,朱由检招呼袁崇焕坐在旁边椅子上。 袁崇焕见天子一脸和气,他告了一声罪,便小心翼翼的坐下来。 朱由检返回御案之后坐下,他朝袁崇焕感叹道:“辽东有将军,如汉代飞将军李广,不教胡马度阴山啊!袁爱卿,如今京师一片繁华稳定,都离不开将军两个大功啊!” 袁崇焕听闻天子如此说,他急忙站起来躬身道:“陛下,此乃先皇和朝堂以及辽东全体将士的功劳,微臣不敢擅专。” “朕明白!朕明白!爱卿坐下说话,坐下说话!”朱由检笑着摆手,示意袁崇焕坐下。 袁崇焕再次施礼,做了下来,这一次,他比上次从容了许多。 因为,袁崇焕感觉到天子的浓烈热情心意,袁崇焕心中微微有些自得。 等袁崇焕坐下之后,朱由检问道:“袁爱卿,眼下辽东战事,你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袁崇焕听闻天子如此发问,他沉思一番之后说道:“陛下,臣听闻陛下准备派臣去陕西,此事当真?” “嗯!惠世扬莫名其妙被残害,陕西巡抚胡廷上报是一伙强盗所为,然,朕知晓恐怕不是普通的强盗,说不定是反贼呢!朕感觉,陕西道有些不太平,需要像袁爱卿这样的人才过去梳理一番。同时,查清楚惠世扬的死因。”朱由检缓缓道。 “陛下,臣既然要去陕西,就无需进言辽东看法,臣认为,辽东由孙先生坐镇,必然万无一失。”袁崇焕朝朱由检拱手道。 “哦!真的吗?”朱由检微微一笑,随后随意问道:“如果,朕将来派你接任孙爱卿的差事,你有把握平息辽东战乱吗?” “由臣主持辽东,臣平定建奴之乱,只需五年!”袁崇焕蓦然道。 “五年?”朱由检听闻,他双眼一眯,接着缓缓道:“爱卿如此有把握?” 见当今天子不信,袁崇焕站了起来,激昂道:“臣定然有十足的把握。” 说完,袁崇焕站直身体,他开始侃侃而谈起来,“陛下,兵者鬼神不测之机,难以一法滞也,孙武用兵,在于变化。今辽地残破之后,我军士气不振,不得不用为守法,故缮城治堡,明烽远哨,敌来则守之,我军不敢战也。” “这是为何?全在于我军武器简陋,弱于建奴。若我之器精甲坚,兵强马壮溢于外,而求战之心必然深广。” “这是其一,其二,我兵制之多寡宜定也。兵书言,兵法拾则围之,惟不能多,乃不得不缩而议寡。臣今计新饷之额可养兵十六万,故就十六万而为用。” “如今,关宁之十二万为正,东江之几万余为奇,蓟门之一万二千为援,已足平奴。” “若边方有事未便,能以兵赴辽,且粮饷不敢求增,臣取之近戍,取之见兵而足矣。” “至于粮运之本,臣闻之三军士有饥色,师行粮从不易之理。当年,我成祖皇帝出塞数千里者三,皆苦粮运不继,故议车运、畜运,又欲沿途作堡储之,卒之,事未果成。” “然绝塞远征,不得不而洊据我土宇,非塞外之比。臣今进而锦,宁,与敌相逼不及千里,叩招买,截漕,海运足供数年,另外数百里间人持十日干粮便可以战,似不虞转饷。” “辽东即力能取之,何为安在守之不攻乎?臣受皇上询问,故心思托盘而出,无一丝隐瞒亦!臣自从入了辽东后,挈家上下,誓不与建奴俱存,以报效黄恩国恩也。”说完,袁崇焕深深一礼,慨忼道。 朱由检听闻袁崇焕一阵议论,他缓缓点头道:“爱卿果然心有韬略,非一般人能比。然,朕已经下令孙先生主政辽东,常言道,诏令不可朝夕而改也。朕只能找时机擢升爱卿去辽东了。” 听闻天子如此说,袁崇焕心底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听到最后一句话,袁崇焕觉得他还有机会去辽东,故此,袁崇焕躬身道:“陛下信任,是微臣的荣幸。微臣定然不忘隆恩!” “好!好!朕就命你为陕西巡抚,代替胡廷,替朕坐镇陕西。”朱由检笑着道。 “臣遵旨!”袁崇焕躬身施礼道。 “嗯!将要去陕西,爱卿对陕西可有什么建议和看法?”朱由检朝袁崇焕问道。 袁崇焕想了想,拱手道:“陛下,臣定然保证陕西上下平安,物阜民丰。” “好!好!好!有爱卿这句话,朕睡觉都踏实了!朕今日高兴,赐你一物。”朱由检大笑,随后,他站起来立在御案,提笔一挥,写了四个大字。 物阜民丰! 朱由检写完之后,放下毛笔,朝袁崇焕笑道:“爱卿出发前,朕就赐给你这四个字,物阜民丰!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也不要忘记了你刚才对朕的承诺。” 承诺? 袁崇焕嘴角有些抽搐,不过,此时不是他思考的时候,袁崇焕急忙躬身道:“臣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吩咐王承恩拿着御案上赐字去装裱一番,然后,继续与袁崇焕谈论辽东的兵事。 不久,王承恩抱着装裱的赐字回来,递给了袁崇焕。 袁崇焕双手捧在头顶,再次谢恩,朱由检缓缓点点头,让他离去了。 袁崇焕抱着一块匾离去,一路上,被官员指指点点,众人一脸羡慕的样子,然,袁崇焕心底却没有一丝心悦之情,他只觉得非常的无趣。 第203章 教诲 袁崇焕离开之后,王承恩进来小声道:“皇爷,新任的六名六科官员和早朝那两名官员已经等候多时了。” “哦!让他们都进来。”朱由检吩咐道。 王承恩点头,他站在门口传令一声,很快,以吏科都给事中凌义渠,户科都给事中孟兆祥,礼科都给事中施绑诏,兵科都给事中寇可教,刑科都给事中刘理顺,工科都给事中吴麟征,以及王元雅,李献明这两名候补官员依次走近了大殿。 “臣等见过陛下!” 众官躬身施礼,都一脸的小心局促之色。 朱由检看着这些年轻的官员,仿佛看到了未来他们的样子,他心中微微颔首,一脸的温和。 “各位臣工都平身!”朱由检微笑道。 “谢陛下!”凌义渠等人再次一拜,随后退到旁边等候天子问话。 朱由检环视众臣一圈之后,笑着道:“朕亲自提拔你们,就是知晓你们做事诚恳,为人正派,故此委任你们重任,希望你们能够脚踏实地,任劳任怨的为朕,为社稷,为百姓分忧解难,定国安邦。” “以后,朕希望你们仍然保持这种认真做事的风格,坚持原则,忠于君事,不要陷入到其他朝堂争端之中,而辜负了朕的深切期望。” “对于,名与利,朕希望你们心怀戒备之心,不可被名利鬼迷了心窍,失去了本来的面目,当然,这需要你们做长久的斗争,毕竟,人这一生一世,最难过的这一关便是这两个字,朕希望你们牢记在心,不可迷失了方向。否则,只会反噬其身。” “朕不是刻薄寡情之君,朕希望与众位善始善终,朕希望今日这番话,你们都牢记在心中,不可忘了一个字。”说完,朱由检看向众人。 凌义渠等人听闻早已经心潮澎湃,见天子说完,都急忙参拜下来,激动道:“臣等牢记陛下教诲,至死不忘。” “都平身!”朱由检笑着走下金台,双手扶起众人。 这些人都是上一世末年的大明烈士,都资格让朱由检用双手搀扶起来。 众人见天子如此低姿态,大家感动不已,都热泪眼眶了。 朱由检笑着点点头,目光落在王元雅,李献明两人身上了,笑着问道:“你们两人现在何处任职?” 王元雅,李献明急忙躬身道:“臣等是候补官员。”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朕没有看到你们两人的名字。”朱由检恍然大悟,便点点头。 说完,朱由检朝凌义渠他们六人说道:“六科已经荒废了几日,既然圣旨一下,你们一齐去六科上任!记住,谁敢为难你们,直接告诉朕的王伴伴。朕会替你们做主!” 凌义渠等六人一听,心中顿时有了主心骨,大家再次施礼感谢皇恩,接着,便依依不舍告退去了。 等六人去了之后,朱由检看向王元雅,李献明两人问道:“你们官服为何如此破旧?是家计生存困难?” 这两人身穿的官服非常破旧,当时,朱由检第一眼看到之后,心中顿时如刺了一般生痛。 加上两人也是当时的大明烈士,朱由检下朝之后,便吩咐张所养把这两人叫来。 王元雅,李献明两人是崇祯二年,建奴从喜峰口入关,后围困京师期间,殉国身亡的。 当时,王元雅官拜巡抚顺天右副都御史整饬蓟州边备。他任巡抚方数月,建奴大兵破遵化,王元雅见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便自缢身亡。 李献明,当时身为保定推官,建奴大兵破遵化,李献明以察盘官库驻城中,守东门,城破,不屈战死。 这两人是少数几名遵化城破不屈殉国的臣子,朱由检自然记得很清楚,今日早朝见是他们两人,朱由检便升起了擢升两人的心思。 王元雅下意识摸了摸皱褶官袍袖子,他苦笑解释道:“陛下,臣与李献明两人在街上替百姓写信度日,同时,去做私塾先生,教一些富家孩童读书,勉强维持生活。” “哦!原来如此!”朱由检点点头。 这两人固守清贫,也不与其他贪官污吏合作,是真正的清廉官员啊! 加上两人上一世还是烈士,朱由检心底给两人德行打了满满的十分。 朱由检想了想,朝两人问道:“你们可愿去皇家兵器局办差?” 皇家兵器局? 这是什么部门? 王元雅,李献明对视一眼,两人感到一阵茫然。 “就是工部的军器局,已经与兵仗局合并一处,为皇家兵器局,如果愿意,朕任命你们为兵器局主事,正六品官员。”朱由检笑着道。 兵器局主事!正六品! 两人一听,脸上浮现一股兴奋。 有了正经差事,他们终于能够施展抱负了。 “臣等谢陛下隆恩。”王元雅,李献明两人急忙躬身谢恩。 朱由检笑着摆手,缓缓道:“兵器局是一个特殊部门,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保密情况,因为,这里面生产的都是国之重器,如果技术和资料落在敌人之手,这会上我大明在兵事上面失去了优势,你们两人去了兵器局,一定要在这方面下功夫,做到万无一失,不能让敌人之手伸到这里面。明白吗?” 王元雅,李献明两人听闻,都急忙道:“陛下的话,臣等一定牢记在心。”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兵器局上面就是毕懋康,刘文炳两人管理,所有大小事务,你们找他们回禀,如果解决不了的,直接过来找朕就是了。” “是!臣等遵旨!”两人急忙答应下来,同时,两人也感觉天子对兵器局非常重视。 该讲的已经讲完,朱由检便吩咐王承恩派太监带领两人去兵器局拜见毕懋康。 王承恩答应下来,便招呼王元雅,李献明两人出了乾清宫。 等他们离去,朱由检坐了下来开始定下批阅奏折,然,刚刚看了三个折子,礼部尚书来宗道在外面求见。 朱由检揉了揉脑门,他让王承恩传进来。 很快,礼部尚书来宗道走进大殿,一进门拱手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朱由检一听,眉头紧皱起来了,他看着礼部尚书来宗道问道:“出了何事?” 第204章 出事 “陛下,琉球国使者队伍有人被当街砍伤,凶手逃之夭夭,下落不明。”来宗道沉声道。 朱由检听了,眉头一挑,皱眉问道:“人可有性命之忧?” “陛下,臣已经请太医查看,情况有些不妙啊!”来宗道小声道。 “哦?”朱由检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感觉有些棘手了。 “传令锦衣卫,以及顺天府,迅速捉拿凶手。”朱由检朝一旁的王承恩吩咐道。 “是!”王承恩答应一声,急忙去了传令去了。 “多派几名太医瞧瞧,一定要保证来使的性命,对了,受伤者身份是……?”朱由检朝来宗道问道。 “是向金武使者的义子。”来宗道解释道。 义子? 朱由检眉头一皱,随后不再说什么了。 “陛下,您看晚间宴席开举行吗?”来宗道探问道。 “怎么?向金武没有了兴致?”朱由检皱眉问道。 “嗯!老臣看来,此人好像真的没有了兴趣。由此可见,这个义子对他很重要。”来宗道轻声道。 “既然如此,告诉太医院想方设法保全人命,既然向金武没有兴致,今晚的宴会便取消,你与他谈谈商业上面的事情。”朱由检说道。 “商业?陛下,琉球国乃小国,物产贫瘠,有什么可谈?”来宗道惊讶道。 朱由检听闻,眉头微皱起来,他缓缓道:“琉球虽然是小国,然,人家海上贸易发达,同朝鲜,东瀛,安南,西洋(东南亚)各国都有交易。我大明虽然物产丰富,然有些东西还是需要从海上进口。别的朕不需要,朕需要的是他们的粮食。” 粮食? 来宗道听了,他迟疑道:“陛下,臣听闻琉球国自家的粮食都不够吃,多年前,他们闹过饥荒呢!” “来卿,你的消息落后了,如今,琉球国从我大明引进了番薯,人家全国上下已经不挨饿了。”朱由检摆手,淡淡道。 番薯? 这是什么东西?来宗道听闻惊异至极。 见来宗道一副一头雾水模样,朱由检解释道:“番薯是一种粮食,产量极高,一亩可收十石,此物工部尚书徐光启知晓,等徐爱卿入京之后,朕命令他全国大规模推过。” 十石! 来宗道听了,脸色巨变,他惊异道:“陛下,此话当真?” “自然!”朱由检点点头,他缓缓道:“如今,琉球国靠着此物,已经物阜民丰,做大了海上贸易,朕想让他们从西洋各国购买粮食,然后运送到天津卫。这样,九镇和辽东粮饷便不再急迫了。” 听闻朱由检的长远计划,来宗道心里一震,他急忙道:“老臣记下了,一定探探向金武的口风。” 朱由检听闻点点头,说道:“来卿,你亲自与他们这些人交流一番,多了解情况,报于朕知晓。” “是!老臣领旨!”来宗道答应一声,便告退急匆匆去了。……。 顺天府官衙。 罗元宾接到小太监传来的圣谕之后,便放下手中工作,找来秦玑询问对策。 秦玑听了任务,他皱眉道:“大人,不过是伤了一个小国来使嘛,陛下为何大动干戈,让锦衣卫和我顺天府两方人都查案?” “琉球国虽然国小,然将来地位恐怕越来越重,眼下,人家被贼子伤了,这是我顺天府的失责啊!捉拿凶手,我顺天府责无旁贷,否则,到时候我等两人会被朝堂文武百官攻击。”罗元宾解释道。 秦玑一听,心中一动,他低声道:“难道对方是朝我等来的?” 罗元宾听闻不置可否,他缓缓道:“万事皆有可能,商品报备政令推广了一阵子,自然引起这些商人背后不满,他们明面上不敢作对,不过,不会放过打击我等的每个机会,故此,此事闹大了,受到牵连的自然是我等。” 秦玑听了,脸上火气腾地上来了,他愤愤道:“这些商人真是胆大妄为啊!看来,需要教训一番。” 罗元宾点点头,他沉思一番之后道:“你先准备一番,召集队伍说明案情。我去皇宫见陛下,看能不能趁此机会,教训一下这些不法商人。” “好!我等大人的好消息!”秦玑笑道。 罗元宾点点头,便立即起身朝皇宫赶来,来到乾清宫见了朱由检,讲了想法。 朱由检听了笑着问道:“哦?你想怎么打击这些商人?” 罗元宾拱手道:“陛下,臣借这个案件,准备大规模搜索商铺,同时,查封一些有背景的铺子。” 朱由检听了,揉了揉眉心,他想了一阵之后,说道:“粮铺,杂食铺等先不要动,其他的都可以动一动。” 罗元宾得到指令,他躬身道:“臣领旨!” “嗯!去!如果事情有阻碍,传令锦衣卫相助。”朱由检吩咐道。 “是!”罗元宾答应一声后,便躬身告退去了。 他一回到顺天府官衙,见秦玑已经召集了所有队伍,一共将近一千人余多。 “大人,怎么样?”秦玑迎上来问道。 罗元宾点点头,沉声道:“陛下已经同意了,除了粮铺,杂食铺,其他的都可以动一动。” 秦玑听了,高兴道:“好啊!看他们还阳奉阴违不?” 罗元宾点点头,他环视队伍一圈之后,喝道:“任务听明白没有?” “明白!”所有衙役大喊,声音洪亮至极。 罗元宾见士气不错,他点点头,大喝道:“出发!” 随着罗元宾一声令下,一千余众衙役在各自主事带领下,缓缓出了大门,四面八方远去了。 随后,罗元宾一些人留下来坐镇顺天府官衙,而秦玑带领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衙役,出了官衙,去大街上督查巡逻去了。 这一百人完全是亲卫营士兵的打扮,人高马壮,有一股无形的煞气。 这些人护着秦玑,径直朝案发地点走去。 东长安街,是京师中心,同时,这条街旁边挨着大明六部官衙,故此,是京师最贵的地段之一。 能够在东长安街开铺子的主人,背景定然非同一般。 然,琉球国使者一行人路过这条街的时候,便发生了意外,一名黑衣人从旁边的铺子冲进使者队伍人群,朝为首的向金武一剑批去,幸好向金武旁边的护卫眼疾手快,阻拦住此人。 这名刺客见刺杀失败,便把手中的剑朝向金武甩去,然,偏了方向,这把剑直接落在向金武旁边的义子身上。 刺客见最后一击功亏一筹,便转身爬山旁边的铺子的旗杆,跳上房顶远去不见了。 第205章 查封(1) 秦玑来到东长安大街之后,远远的看到街道两旁站着不少锦衣卫,这些锦衣卫对秦玑一行队伍的到来面露警惕之色。 有锦衣卫自然上报,很快,锦衣卫百户王国兴来到秦玑面前,拱手道:“秦公子,我等正在奉旨查案,请问小公子有什么事情?” 秦玑见过几面此人,也打过交道,知晓其人有一定的能力,秦玑淡淡笑道:“某顺天府也奉命查案,缉拿凶手。” 王国兴听闻皱眉道:“秦公子,这个案子我锦衣卫接了,顺天府协助就好了。” “哦!这话你回去禀告许大人,让他对陛下说。”秦玑耸耸肩膀,双手一摊笑道。 王国兴皱眉,他正要继续说,蓦然,一名锦衣卫跑了过来,朝王国兴耳边私欲一番,王国兴点点头,随后朝秦玑道:“秦公子,我们许大人有请。” 秦玑惊讶,他环视四周问道:“许大人也亲自到了吗?身在何处?” “秦公子跟随王某过来便知道了!”王国兴说完,便请秦玑跟上。 秦玑朝身边心腹做了交代,便带着五名贴身护卫跟随王国兴走去。 王国兴头前带路,一行人来到前方酒楼,进入酒楼之后,秦玑发现里面全是锦衣卫站岗,上了二楼,秦玑看到许显纯正在二楼窗户独自一人喝酒,周围都是锦衣卫警戒。 王国兴以及秦玑五名护卫自动停下了脚步,秦玑一人上前,他拱手施礼笑道:““秦玑见过许大人。” 许显纯这才好像看到秦玑似的,他热情的站起来招呼道:“来来来,秦玑,刚刚上的秋露白,你老家的名酒,做下尝尝!” 秦玑瞥了一眼酒坛子,果然是秋露白,而且,通过这浓烈的酒香判断,好像是多年的珍藏。 秦玑朝许显纯拱手打趣笑道:“许大人,小子一闻这酒,就知道是三年以上的珍品,许大人,你这是打劫人家老板美酒,做法不地道啊!” “哈哈!秦玑,你果然懂酒!来来来,坐下说话。”许显纯摆手,示意秦玑坐下。 秦玑拱手施礼之后,也不客气,便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许显纯对面。 许显纯坐下之后,他给秦玑添满了一杯,自己也加满了,随后放下酒壶,朝秦玑笑道:“许某早就猜到你会到来,故此,早已备好好酒,来来来,我们兄弟畅饮一杯。” 秦玑听了,点点头,与许显纯对饮一杯。 一杯酒入口之后,秦玑感到熟悉的味道涌入心头,让他久久回味起来。 许显纯吃了两口菜,见秦玑呆愣起来,便笑道:“秦玑啊!怎么?有心思?” 秦玑听闻,他缓缓点点头,问道:“大人叫我过来可有事情商议?” “没有大事,主要是与你交流一番,你看,此案锦衣卫已经接了,忙了半天时间了,我看,你们顺天府协助一下就行了。怎么样?”许显纯直接笑着问道。 “陛下可没有下这道旨意,某不敢苟同许大人的话!”秦玑摆手,想也不想拒绝道。 许显纯笑脸一僵,放下筷子皱眉道:“此案用不了太多的人,你顺天府不是很忙吗?怎么有时间与我锦衣卫抢案子?” 秦玑听闻摆手道:“我们自然很忙,然,天子的圣令,我们顺天府自然会不折不扣的执行。许大人,这样,咱们做一下分工,我们顺天府负责搜查铺子线索这一方面,你们锦衣卫追踪凶手,如何?” 许显纯听了分工,他捋了捋胡须,笑了起来,“好!一言为定!” “自然!”秦玑点点头,他再次喝了一杯酒,便站起来拱手道:“小子不打扰许大人喝酒的雅兴了。小子带领人执行任务去了。许大人,告辞。” “哎呀!你也够辛苦的,让手下人执行就是了,你我坐在这里喝喝酒,岂不快哉?”许显纯邀请道。 “不!事关重大,小子还是亲自坐镇为好!”秦玑摇头,他躬身施礼之后,便带领护卫离开了酒楼。 来到外面,秦玑扫视了街道两旁铺子,秦玑缓缓吩咐道:“行动!” “是!”一名心腹急忙跑过去传令,很快,一百名衙役分成五十个小队,开始挨铺子搜查。 “当铺怎么有刀剑?”一名带头衙役盯着当铺掌柜的冷声道。 当铺掌柜的皱眉解释道:“自然是客人当的,铺子有票据。” “哼,尔等当铺没有报备经营范围,如今,出了凶案,你家铺子有嫌疑。来人,封店!”带头的衙役喝道,随着这名带头的衙役一声令下,很快,二十名早已等待多时的衙役冲了进来,驱赶铺子客户,然后拿着条子封店。 掌柜的被忽如其来的情景弄蒙了,他过了片刻时间这才回过神来,他双眼顿时恼怒起来了,朝带头的衙役怒喝道:“尔等胆敢在这里放肆?知晓铺子背后的背景吗?我家老爷知道了,然尔等吃不了兜着走。” 带头的衙役一听,撇撇嘴道:“无视顺天府的政令,你家老爷来了也要查封。呵呵,现如今竟敢威胁我等,真是胆大至极。”说完,这名带头的衙役朝旁边一名拿着账簿的记录人员吩咐道:“记下罚这家铺子五十两银子,罪名是恐吓差官。” 这名记录人员连连点头,便打开账簿找到这家铺子,便记了下来,然后,他从布兜掏出一张红票,写下五十两银子,随后便贴在当铺窗台上面。 “拿着这个票子去顺天府官衙缴银子,少了一文银子,你家铺子就不能开店,什么时候缴齐银子,报备手续做好,才可以开店。”这名记录人员好心解释道。 “做梦!我家老爷定然让尔等哪里来滚回哪里去!”掌柜的气急败坏,咒骂道。 记录人员听闻,两手一摊,他耸耸肩膀无奈退下了。 这时,带头的衙役冷笑一声,吩咐道:“来人,此人对官差口出恶言,大不敬,抓起来。扔到马车之上,押入大牢!” 随着这名带头的衙役一声令下,旁边几名衙役立即冲了过来,用绳子开始捆绑这名掌柜的了。 “你们……这些……!”后面的话还没有等这名掌柜的出口,一名衙役直接用抹布堵上了掌柜的嘴巴,接着,两名衙役直接夹着掌柜的朝外面马车去了。 二十多名衙役查封了这个铺子,接着,他们去了隔壁铺子了。 第206章 查封(2) 随着时间过去不久,东长安大街两旁铺子被查封了不少,有些口出恶言抵抗的掌柜的被顺天府衙役等待敌人一般捆绑扔向马车,这让后面的铺子掌柜的都看的心惊肉跳,这些人都关了铺子,去找背后的东家禀告去了。 很快,白日里偌大的繁华东长安大街,一路上两旁铺子几乎关了门,人影绝迹,一时间恍惚进入了夜晚之中。 秦玑见这些店铺掌柜的仍然顽固抵抗,不听政令,准备找背后之人商议去了,秦玑微微摇头,一脸的失望之色。 “传令下去,凡是关门的铺子,一律查封,罚银五十两,手续没有完成,不准开门。”秦玑朝下面人命令道。 “是!”一名心腹领命,便传令去了。 很快,后面的铺子全部被衙役们贴上封条,整条街没有遗漏一个。 最后,只剩下许显纯喝酒的酒楼。 秦玑重新返回这座酒楼,在一楼走了一圈,没有发现酒楼的掌柜的和伙计,秦玑一脸诧异,他来到一名锦衣卫面前问道:“这酒楼的掌柜的和店小二呢?” “大人,全部被我们锦衣卫押在后院审问。”锦衣卫躬身道。 “哦!原来这里是事发点!”秦玑蓦然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过来了。 原来,酒楼就是当初刺客藏身之地。 “这个店也查封了!你们临走之后,不要忘了替我们贴上封条。”秦玑对这名锦衣卫交代一句,他便准备离去。 蓦然,许显纯的声音传来下来,“秦玑,你们顺天府的衙役真是厉害啊!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噔噔蹬蹬! 许显纯从二楼走了下来,他一脸淡淡笑容。 秦玑微微一笑,说道:“这都是被逼的,只能粗暴一些。” 许显纯微微颔首,笑道:“本以为你们顺天府过来是争夺这个破案的功劳,然,还是我许显纯小看你们顺天府了,原来,你们是借着东风大干一场啊!哈哈,真是好主意!” “许大人说错了,我等这也是协助大人破案。”秦玑道。 许显纯微微一笑,摆手道:“不提了,现在,我等已经审问出刺客的面貌,准备全城搜索,你们顺天府也该派上用场了。来人,把画拿上来。” 顺着许显纯命令,一名锦衣卫便走了过来,双手奉上一张画。 许显纯接过来交在秦玑手上说道:“这是刺客的面貌,大家按图索骥,谁先抓到凶手,功劳就是谁的!怎样?我许显纯没有亏待秦兄弟?” 说完,许显纯笑着道。 秦玑接过这张话,扫了一眼,见上面是一名冷峻的青年,年龄不超过三十岁,虽然年轻,然这名刺客给人一种仙风道骨之感。 “此人不简单啊!”秦玑皱眉道。 “你也看出来了?”许显纯点点头,继续道:“根据当时锦衣卫的描述,此人身手矫健,速度极快,我们的人追到西市四牌楼那里,便失去了踪迹,你们顺天府的人到了那里,一定要仔细搜索一番。” 西市四牌楼? 秦玑听了,皱眉道:“这地方是往昔的刑场,看来刺客有接应之人。” “不错,这是其一,另外,某担心,此人最后被灭了口。”许显纯沉声道。 秦玑听闻,缓缓点头,随后拱手道:“大人自便,此地事情结束,某带人去西市瞧瞧。”说完,秦玑告辞带领一众衙役离去了。 整个东长安大街只剩下锦衣卫一群人,然,锦衣卫的名声更为恐骇,加上整条大街的铺子都关了门,让来往此地的不少客人都一脸惧色原路纷纷返回离去了。 许显纯出了酒楼,他看到两旁被查封的铺子,以及人影稀少的客流,许显纯脸上露出一丝复杂之色,自语道:“罗元宾,秦玑,未来不可小觑也!”……。 顺天府一千多人衙役们都在行动,封店的封店,抓人的抓人,罚银子的罚银子,一瞬间震动了整个京师坊市。 很多商人被顺天府的强硬手段弄蒙了,这让众人想起上次收卫生费的时候,这让大家心里直犯嘀咕。 当初,不过是十个铜板,然现在要报备经营物品,虽然是,不过,总有一些大商人抱有抵御之心,不配合管理。 因为,在他们认识之中,从没有这种观念。 他们开铺子缴了一些商税,想经营什么就经营什么,顺天府有什么道理来监督这种事情? 在大商人眼中,这不过是顺天府采取瞒天过海的手段,想要多攫取一些商铺税银而已罢了。 故此,很多大商人自发的抵制起来,大家关门的关门,懒得与这些饿狼一般的衙役理会了。 当然,也有很多小铺子现场办了手续,仍然可以开门营业,加上其他铺子关了,他们铺子人流反而多了,给这些小商人带来了意外之喜。 事情缓缓进展之中,整个坊市情况分为两个极端,凡是大商人大财主的铺子,这些人不差钱,直接关门等待后续,而小商人的铺子都舍不得一天的营业时间,都报备了物品经营范围继续营业。 由于小商铺营业,坊市由先前的恐慌,渐渐的变得平静下来了。 到了最后,顺天府一众衙役受到了抵抗越来越少,最后,有商铺甚至主动配合了。 这让秦玑感到十分郁闷,预想到对峙的场面没有出现,他感到有些无聊起来了。……。 东市,南居坊,一座三层酒楼,瀚林酒楼。 瀚林酒楼位于正堂寺大街中段,离正堂寺不过百米之远。 来这里的宾客几乎都是空闲时间来正堂寺烧香拜佛,临时休息的地方。 今日,很多马车轿子集合在这里,这些身穿锦袍的商人都直接去了瀚林酒楼最高处的三楼。 对于瀚林酒楼的三楼,这里是附近最为神秘的传闻,因为,这三楼听闻是瀚林酒楼的主人私人活动的地方,如果没有得到瀚林酒楼主人的邀请,任何人不得进入。 当然,仅仅这一点,不是他的神秘地方,真正神秘的是瀚林酒楼自从二十年开业那一天起,就无人知晓这个酒楼的东家是谁! 这才是附近老百姓最喜欢嚼舌的话题。 第207章 阁楼会议 瀚林酒楼,三楼,一众商人进入之后,都不约而同看向内堂深处,那里中央有一处小阁楼,是京师商业最广的消息来源之一。 京师四大钱商都会有消息在这里发布,这四家在钱行,盐行,茶行,瓷行四个行业里面都是泰山北斗的存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整个行业状况。 一群商人一边注视着阁楼动静,一边便开始议论起来了。 “诸位,顺天府手伸的太长,行会不管吗?”有商人忿忿不平道。 “怎么管?听闻是天子的诏令,不然,给姓罗的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放肆!”有商人说道。 “不错,今日早朝,大理寺少卿陈公,仅仅是弹劾罗元宾,就被天子打入了诏狱,由此可见,天子对这个政令不会改变,一定会推广下去。”有人分析道。 “陈公高义,可惜了!”有人惋惜道。 “是啊!朝堂有少了一个贤臣!不知此事结果会如何?”有人感叹道。 “咱们静等消息!上面很快有结果。”有人道。……。 此时,内堂深处的小阁楼,已经有五人围在一起商议。 这五人盘膝而坐,都是年过半百的老者,身穿一身锦袍,面沉似水,不时的捋着花白的胡须,这五人或胖或清瘦,或个子魁伟或身材矮小,都不相同。 唯一相同的一点便是,面容红亮,肥头大耳,一看就知道是丰足衣食的老财主。 “诸位,粮行他们说不参合,马行他们也只有王兄过来,咱们钱行发起的这次会议,由于准备不足,事情太过忽然,只有我等五人商议了。”京师四大钱商之一的汪文辰说道。 汪文辰是休宁人,是江南着名的豪富,他爷爷汪福光可是神宗时期最有权势的盐商,手下有船舟千艘,在扬州来往大江南北,如履平地。 虽然已经到了他这一代没了神宗时期的耀眼,然底蕴不可小觑。 其他三家钱商听了,都皱起眉头来了。 至于马行的王家来人,一副平静神色,没有交流的兴致,看样子不过是过来打探消息而来。 汪文辰见大家不发话,他皱眉道:“说说,我们如何应对?是准备疏通关系?还是遵守顺天府的政令?” 其他三家钱商来自江南各地,其一是无锡邹氏,邹氏在邹望当家时期,在神宗时期号称大明巨富,有无锡首富称号。 其二,铜陵吴氏,有上百年的经商历史,底蕴深厚,在当地吴百万。 其三,扬州府祝氏,世代经营盐业,富甲一方。他们三家和汪家就是传言的京师四大钱商。 三家主事者对视一眼,随后,邹家主事者开口说话了,他淡淡道:“东林不管了吗?” “东林?老夫看他们不想行动了,咱们还是认栽!今日早朝,大理寺少卿陈杨美直接栽了跟头,我们还抵制什么?”祝家主事者说道。 “这怎么行?如果让顺天府这次再次得逞,下次,说不定下次还要出什么银子呢!”吴家主事者皱眉道。 说完,三人不再吭声了,都一脸的木然。 他们接到了手下掌柜的禀告,便一齐来到瀚林阁楼商议情况,然,其他两家行会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让大家都冷了心,没有了刚刚进来的激愤之情。 行商马行这一行业不用说,他们在这次风波之中不会损伤一点皮,让他们不理解的是粮商竟然一潭死水,毫无动静。 想到路上来的事情,粮商仍然开门营业,如今,四大粮商缺席,他们算是明白了过来。 这些粮商并没有受到诘难,自然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了。 汪文辰见大家不吭声,他想了想便说道:“我等还是找钱大人问问!实在不行,去找刘大人和韩大人。” “没有用,两位大人闭门谢客,一律不见访客!钱大人位卑言轻,自然起不了作用。不过,老夫很好奇,为何有人当街要杀琉球国的来使?这凶手又是谁?”祝家主事者望着众人沉声道。 听祝家主事者一番话,大家都沉思起来了,一旁的马行王家捋起了胡须,眉头皱了起来。 汪文辰见此,出声问道:“王兄,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王家主事者扫视几人一眼,缓缓道:“老夫本意为是各位的主意,现在看来想错了。看来,有其他势力卷入了京师之中。” 听闻王家主事者一番话,汪文辰等几人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四人对视一眼,朝王家主事者道:“为何怀疑我等?” 王家主事者微微一笑,解释道:“很简单,我们认为,如今,东林一党局势艰难,有人故意转移点火烧到顺天府头上,也好浑水摸鱼。” 说完,王家主事者站了起来,朝四人拱手道:“既然不是各位所为,我等也放心了,诸位,老夫先自行离去,不打扰诸位商议大事了。” 说完,王家主事者朝四人一礼,便朝阁楼暗门走去,随后,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等王家主事者离去之后,汪文辰等人对视一眼,大家脸色有些难堪了。 汪文辰想了想,便说道:“怀疑到我们头上了,这事情真是诡异。” 祝家主事者接口道:“这些老西儿行商想必故意污蔑说不定呢!毕竟,他们才是最应该怀疑的。” “也是!不过,我等下一步该怎么办?”邹家主事者问道。 “还能怎么办?刘大人和韩大人已经下令给一众官员了,让大家不要再惹事端。否则,将会严惩。我等可不能走谢广这小子的后路。”汪文辰无奈道。 “谢广现在怎么了?”祝家主事者问道。 汪文辰扫了祝家主事者一眼,朝脖子比划一番,其他三人见了,脸色都变了。 谢广竟然被杀了! 这是大家都没有意料到的,毕竟,谢广后面可是江南千年世家谢家啊! 阁楼顿时沉默起来,大家没了交谈的兴趣了。 良久,祝家主事者开口道:“老夫建议,还是认栽!不过是报备经营物品嘛!又不是要银子,至于以后的事情,咱们再想办法应对。” “也好!老夫同意。”吴家主事者点头。 汪文辰与邹家主事者对视一眼,两人也点点头了。 “好!老夫就让下人去外面传话去了!”汪文辰点点头,他说完拍了拍桌子,很快,一名中年人疾步走了进来。 “去传话,钱行接受顺天府的政令了。”汪文辰吩咐道。 “是!先生。”中年人恭声答应一声,便疾步去阁楼外面去了。 第208章 野有遗贤 经过一天的奔波,夕阳落山时分,顺天府衙役从北往南,来到南门永定门的时候,查封行动接近尾声。 只差正阳门南段这条大街,等审定完这一段,今日行动算是非常圆满。 秦玑感觉胜利在望,他自觉身上一身轻。 蓦然,前方一股糖浆的气味传来,秦玑自觉肚子饥肠辘辘,他抬头朝前方望去,只见一家茶汤铺子小老板正在招待外面坐着的一些顾客。 秦玑扫视一眼,他便走了上去在街上靠外一桌坐了下来。 “掌柜的,来一碗茶汤,多放些葡萄干。”秦玑吩咐道。 这家茶铺掌柜的看到秦玑背后一伙人,吓得脸色一白,他急忙小米啄米一般的连连点头躬身答应下来。 很快,一碗热乎乎的茶汤被端了上来,秦玑尝了一口,感到味道不错,他便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掌柜的,前边顺天府衙役在做什么呢?为何围堵铺子?”蓦然,一名老者的声音询问。 茶汤铺子掌柜的听闻这名南来的老者发问,他脸色巨变,急忙暗中摆手,一个劲的示意不要说话。 “呵呵!如今倒是怪了,老夫以前听闻锦衣卫谈虎色变,然,时隔不久,顺天府衙役这等差官不亚于锦衣卫了。”这名老者的声音缓缓道,语气里面充满了冷笑。 这让秦玑背后的一众顺天府衙役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不过,没有秦玑发话,一众衙役不敢有所举动。 一旁喝茶汤的顾客早已经溜走了,摊位只剩下秦玑和相隔不远的另一座老者。 这名老者头戴斗笠,身穿灰袍,身材魁梧,宛若乡野老农一般。 他桌子面前放着一碗茶汤,已经空空,旁边放着一个包袱,看样子是刚刚入京而来。 这名老者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一般,由于带着斗笠,看不清楚他的面貌。 秦玑自然听闻了这名老者的声音,他充耳不闻,仍然吃着茶汤。 落座之前,秦玑自然扫视过这名老者,秦玑看过之后,便没有多想。 对于老者的讥笑,秦玑也懒得理会。 毕竟,在秦玑看来,对面的老者不过是乡下老农,哪里会知晓京师的事情? “掌柜的,老夫听闻顺天府的头头现在是顺天府府丞罗元宾,此人深得天子信任,连升三级,还有一名叫做秦玑的青年人,此人父亲是我大明首辅,也深受天子信任,将来,此人说不定擢升为顺天府府尹呢!掌柜的,你说,老夫说的对不对?”这名老者缓缓道。 茶汤铺子掌柜的听闻,脸色一变,他急忙钻进铺子去了,不理会眼前这个糊涂的老人了。 自从秦玑上任以来,脚步几乎走遍了整个京师,同时,京师这些铺子老板也基本认识了顺天府这名新进的官员。 当大家都知晓秦玑身份之后,更是恭敬有加。 然,后面的卫生费和这次行动,让京师一众商铺老板都大跌眼眶,众人没有想到,秦玑如此强硬和冷酷。 幸好秦玑推行政令一视同仁,没有对权贵放水,这才免了商铺老板的骂声。 不过,由于秦玑铁面无私执行政令,他得了一个“秦黑脸”的外号,一众商人对秦玑又敬又怕,态度十分复杂。 茶汤铺子小老板就是其中一位,他见老者在秦玑面前议论秦玑,见势不妙回铺子里面躲避去了。 “闻者色变,看来,罗元宾以及秦玑两人不得人心啊!”这老者叹气道。 这句话终于激怒了秦玑背后的一众衙役,“老者,你是什么人?胆敢无礼藐视父母官?”衙役们大怒,怒气冲冲喝道。 有几人上前,准备要捉拿这名老者。 秦玑手臂抬了起来,这几名心腹见此,都停下了脚步,怒视对面这名老者。 “无需理会,乡野之人,有何见识?都散开主意街面情况。”秦玑头也不抬,吩咐道。 一众衙役听闻,只好慢慢的散开,朝外面警戒起来了。 秦玑仍然低头平常茶汤,仿佛眼前就是一名妙不可言的美女一般。 “朝有梓进,野有遗贤。秦家小儿见识太过浅薄,还是应当多多读书才对啊!”这名老者蓦然出声道。 秦玑心中一愣,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汤。 抬起头来,秦玑认真打量这名老者了。 由于这名老者带着斗笠,秦玑只看到一个大概轮廓,这名老者花白胡须,年龄必然年过半百,脸庞两边有道道皱纹,桌子上一对老农般出茧子的大手掌,秦玑沉思一阵子,记忆之中,从没有对眼前这名老者有什么印象。 不过,人家自然道破了秦玑的身份,秦玑自然也不能充耳不闻了。 “老人家,你是谁?”秦玑拱手皱眉问道。 “某自然是乡间老农,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秦学士的次子秦玑了?”这名老者转过身来,看着秦玑问道。 秦玑瞅了此人一眼,完全是一副陌生的老农模样,秦玑皱眉道:“不错,真是小子,老者,你是什么人?” “某被天子添为工部尚书,刚刚入京,然,没想到听到和看到顺天府衙役执法肆无忌惮,小子,老夫问你,你这样做,不给你父亲脸上抹黑吗?”工部尚书徐光启淡淡问道。 秦玑听闻眼前此人便是天子擢升的工部尚书徐光启,传闻此人精通西洋人技术,学问博学,着书很多,秦玑也翻看过几本。 秦玑急忙拱手道:“原来是徐大人,小子不知,失礼了。” 徐光启看着秦玑,缓缓道:“秦玑,你还没有回答老夫的话呢!” “这……徐大人,小子身为顺天府推官,第一条便是遵守天子的政令,然后才会去想家风名声。顺天府的政令是天子亲自颁发的,我父亲他老人家也同意,故此,小子看来,不算给父亲脸上抹黑。”秦玑解释道。 徐光启听闻之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缓缓抬起头朝远方凝视。 正南门大街那一头,仍然有衙役在封店,激怒的掌柜的正在理论,同时,外圈有很多看戏的百姓,打眼一看,乱糟糟的。 徐光启收回了远眺的目光,他脸上全是担忧之色。 “哎!京师首善之地,竟然如此大动干戈,不知是祸是福也!”徐光启长叹道。 第209章 进宫 说完,徐光启缓缓站了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二十个铜板,放在桌子上,接着背起包袱,拿起旁边的拐杖,便起身朝正阳门走去。 徐光启头戴斗笠,一人孤零零朝前方走去,他一身打扮如进城老农一般,完全被街道所有人忽视,徐光启就像常人一般,他缓缓朝前方走去,该躲避的躲避,该让行的让行,人完全涌入了这个京师。 越过正阳门,徐光启走到大明门,检查通过之后,徐光启迈入大明门,穿过六部重重官衙,他来到了承天门。 徐光启抬头看了一眼承天门,他恍惚想起往日岁月,停下驻脚片刻,接着大步上前。 通过承天门,穿过长长御道,徐光启便来到了午门,他站在午门看了一阵子,仍然继续前进。 穿过午门,穿过三大殿,徐光启终于来到了内宫外门。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炷香时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四周一片黑暗。 然,这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同时,有一群人护拥着一名身穿黄袍的少年从宫门走了出来。 徐光启蓦然一愣,他借助灯光一看,立即放下手中的拐杖,撩衣参拜起来。 “老臣叩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上前几步,搀扶起徐光启,他喜悦道:“听闻先生过来,朕喜不自禁也!” 上一世,徐光启做过几次翰林院侍讲官,也算朱由检的师傅老师。 不过,后来并没有真正决定下来,朱由检的老师改为其他人。 徐光启一愣,他随即躬身道:“老臣德望不足,岂敢劳烦陛下称呼先生?老臣羞愧也,请陛下明鉴。” 朱由检这才发现刚刚失言了,他摸了摸脑门,然后沉思一番后笑道:“朕已经决定明年元年开筵经,先生就是筵经讲官之一,将来无需更改。” 听闻当今天子如此说,徐光启再次一愣,随后,一股激动复现心底,徐光启深深一礼道:“正是老臣的荣幸,老臣遵旨。” 如今,徐光启六十五岁高龄,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他很想把自己的一生学问全部贡献出来,造福大明百姓,如今天子召为讲官,徐光启自然是非常高兴。 朱由检笑着点点头,接着他朝身边的王承恩道:“伴伴,替徐先生背着包袱,徐先生一路双脚走来,不辞辛苦,这种朴素的精神,你们都应该学习。” 朱由检背后的一众太监和亲卫营,锦衣卫等众人听了,都急忙躬身答应。 王承恩更是一步上前,替徐光启解下包袱,同时捡起了地上的拐杖。 随后,王承恩搀扶着徐光启,跟随朱由检返回乾清宫。 落座之后,朱由检便让一众闲杂人等散去,他吩咐王承恩传令尚膳监准备晚膳,朱由检要宴请徐光启。 徐光启听闻,站起来再次感谢一番,接着拒绝道:”陛下,老臣在永定门已经吃过茶点,无需劳烦宫内庖厨,更不能打扰陛下的时间。” “徐先生,朕与先生一边吃晚膳,一边谈论朝堂事情,谈不上打扰时间。对了,先生一路北行,可安全否?”朱由检问道。 徐光启想了想,笑道:“南边稍微安定,进入山东道以后,北方各地有些杂乱了。不过,都是一些鸡毛小事,并无大碍。” 朱由检听闻,皱眉道:“难道有很多地方小吏刁难过路的客商不成?” “不错,地方小吏巧立名目,攫取过路的行人和客商银子,多着五十文,少则五文,不给他们,都会故意刁难,不放你入城,实在是太过贪心。”徐光启点点头道。 朱由检听闻,摸了摸脑门,缓缓道:“冰冻非一日之寒,下面的官员尸位素餐,很难改变也!” 徐光启听闻天子听了进去他刚才的进言,他心中一动,便开口道:“陛下,京师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老臣走来一路上,发现大街两旁查封了不少铺子?” “哦,这个嘛!就是一条政令,为了安全,顺天府下令所有商铺经营物品必须朝官衙报备,然,这些商人就是不配合,顺天府这才采用如此粗暴的行动。”朱由检解释一番说道。 “原来如此,然,陛下知晓是粗暴的行动,为何不制止呢?要知道,陛下下达的政令,关系到大明子民的每个人的命运,陛下需要了解他们的心声,了解他们的期盼,了解他们愿望,对症下药,方可不起波澜也!”徐光启拱手道。 被徐光启这一顿教训,朱由检摸了摸脑门,他苦笑道:“时间太急,朕和顺天府也没有耐心等待他们一个个想通了,这才配合政令。哎呀,不提这烦心事情了,先生,朕准备让工部打造一座高温铁炉,用来炼新式熟铁,至于高温铁炉温度,需要达到1600度高温,徐爱卿有什么想法吗?” 1600度? 徐光启听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想了想拱手道:“陛下,温度太高,以大明现在的工艺,恐怕难以办到。另外,老臣看来,不仅在大明,就算是西洋诸国,也难办到。” 朱由检一听笑了起来了,他缓缓道:“徐爱卿,你放心!朕已经得到了建造这个高炉秘密之法,温度能达到1600度以上,练出来的材料非同一般,可用来制造红夷大炮。” 红夷大炮? 徐光启一听,脸色顿时精彩起来了。 他急忙拱手道:“陛下,此话当真?难道我大明现在仿制红夷大炮成功了?” “没有!”朱由检摆手,不过,随即微微一笑道:“不过,已经掌握了制造红夷大炮的方法,无需仿制,而是升级改造了。” 徐光启听闻朱由检如此说,他顿时目瞪口呆,一脸的震惊不已。 良久,徐光启回过神来,他呆呆问道:“此人是谁?竟然有如此高超的本领?难道是天才吗?” 自从熹宗元年开始,徐光启委托他人从濠镜红毛番手中购买了四门火炮,威力惊人,被冠誉神武大炮,上了战场,军士更喜欢称呼红夷大炮。 后来,特别是,经过宁远大捷,宁锦大捷两大战役,大败建奴,红夷大炮威力威震天下,被称为定国神器也未尝不可。 第210章 师夷长技以制夷 可是,一门红夷大炮需要三千两银子,这简直是吞金兽,订购太多了让国库财政难以承担。 而且,当时熹宗二年,徐光启代表朝廷已经朝濠镜红毛番订购了二十门红夷大炮,红毛番答应提供了二十余名炮手和一名翻译。 不过,次年四月,红毛番炮手若翰哥里亚在试炮时发生意外,炮管炸膛,当场身亡。 这次意外,顿时遭到朝中不少大臣严厉的弹劾,而徐光启被迫辞职返乡。 这是大明第一次大规模购炮以失败告终。 如今一晃四年过去了,朝廷能够制造出红夷大炮,这是让徐光启难以置信的。 毕竟,他稍微精通西洋之学,知道制造红夷大炮难度极大,像一座山堵在前面。 如果真有人仿制成功,这人必然是天才人物。 故此,徐光启才有此一问。 “先生,这是朕花费一百万两银子交换而来的专利,朕已经收到制造图纸,朕希望能成功啊!”朱由检淡淡笑道。 一百万两银子! 徐光启脸色一变,他顿时沉默下来了。 良久,徐光启叹气道:“我大明虽然读书人遍布天下,然,缺少真正的人才啊!” 朱由检点点头,接过徐光启的话说道:“所以,朕请先生出任工部尚书,希望先生大力提拔身怀技能的奇才,不论对方什么出身,只要能够带来技术革新,朕全部欢迎。” 徐光启听闻朱由检的话之后,他顿时明白了过来。 原来,新皇愿意招募西洋人为朝廷效力了。 这可是好事啊! 能够改变大明各方面的落后状态! 想到这里,徐光启深深一礼,朝朱由检躬身问道:“陛下,允许西洋人在朝堂为官吗?” 朱由检听了,揉了揉脑门,他缓缓道:“将来,朕授予他们名誉称呼,待遇与官员一样的。” 徐光启听了,沉思一番之后,问道:“这些西洋人最喜欢传教,陛下如何看?” 朱由检沉默下来了,想了一会儿,缓缓道:“我大明是礼仪之邦,孔孟之道,西洋人的教义,不适合我大明。徐爱卿,你要明白,孔孟之道,是我汉人的根本,切不可忘了本来的面目。” “臣诚惶诚恐!请陛下治罪!”徐光启听闻,急忙跪了下来请罪。 因为,陛下刚才的话,貌似指着他徐光启忘了孔孟之道,祖宗礼法。 毕竟,他加入西洋教会,文武百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徐爱卿,快快起身!朕并没有责怪你!”朱由检笑着扶起徐光启说道。 等徐光启站了起来,朱由检松开双手,他背着双手缓缓道:“有句话说得好,师夷长技以制夷。朕希望大明更多的人能够看清外面的世界,看到我大明落后的样子,都抱有一颗学习之心,这样,我大明必然前途光明。而,先生就是这样做的,是睁开眼看世界的第一批人,朕自然欢喜,哪里有什么责怪之意?” 末了,朱由检看到王承恩指挥小太监传晚膳,他便招呼徐光启坐下,笑着道:“徐爱卿,咱们边吃边谈。” 徐光启见此,只好躬身谢恩。 很快,小太监们摆好菜肴,退了出去。 然,外面进来一名传话的小太监,跪下来禀告礼部尚书来宗道,锦衣卫骆思恭,许显纯,顺天府府丞罗元宾,秦玑五人求见。 朱由检一愣,随后想了起来,必然是关于琉球国使者的案子,他吩咐让这些人都进来。 等小太监离去,朱由检看了一眼王承恩笑道:“伴伴,朕怎么感觉,每次到吃晚膳的时候,都有人过来打扰,特别是罗元宾来的最积极。” 王承恩急忙笑道:“罗大人知晓皇爷只有进膳的时候有空闲时间,故此……!”后面的话,王承恩笑着没有讲出来了。 朱由检笑着点头,便让王承恩再次传令尚膳监准备五个人的酒菜。 一旁的徐光启听闻了朱由检刚才与王承恩两人的话,他心中微微惊讶,随后记在心中了。 当今天子这句话,自然包含着另外两层意思。 那就是,罗元宾此人很受宠信! 另外,当今天子太忙,只有进膳的时候,才有空闲时间。 王承恩传令之后,重新回到朱由检身后的时候,礼部尚书来宗道等一行人走进了大殿,众臣朝朱由检施礼过后,随后,大家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打量徐光启。 徐光启早已经站了起来,他朝众臣拱手道:“徐光启见过诸位。” 来宗道等人自然认识徐光启,大家回礼,随后分左右两旁站立了。 朱由检见徐光启不方便坐下吃饭了,他笑着看着来宗道他们五人道:“你们来得到是时候,一会儿都陪朕进膳。”说完,朱由检吩咐太监们搬来桌凳,让五人坐下。 来宗道等五人谢恩之后,便坐了下来。 大家已经熟悉了天子赐座,对此见怪不怪。 然,徐光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他顿时感到惊讶之意,同时,一股莫名之情从心底溢出来。 “陛下,太医已经救醒向使者的义子,此人已经无大碍,不过,向使者还是希望我大明尽快做拿到凶手,替他主持公道。”来宗道率先开口回禀道。 “哦!活过来了?谁救的?”朱由检讶然道。 “陛下,紧急之下,老臣死马当作活马医,发布告示。被一名姓毕的郎中揭下,这名郎中一出手,果然非同一般,向使者的义子果然被救醒了。”来宗道拱手禀告道。 朱由检听闻,自语道:“姓毕的郎中?” 接着,朱由检眉头一挑,朝来宗道问道:“此人何方人士?” “陛下,北直隶新城人,祖上都是太医,到了他这一代,没有入太医院。”来宗道解释道。 “原来如此!”朱由检点点头,随后缓缓道:“赏赐白银五十两,另外,加封他为御医,入太医院。王伴伴,记下来。”说完,朱由检朝王承恩吩咐道。 王承恩明白,躬身答应下来了。 来宗道一听,知晓当今天子动了爱才之心,他没有劝阻,而是转过话题道:“陛下,此案锦衣卫和顺天府联手也没有找到凶手踪迹,可见非同寻常,请陛下明示。” 第211章 来宗道的疑问 朱由检听闻,转头看向锦衣卫指挥骆思恭以及锦衣卫佥事许显纯两人,皱眉:“怎么?要变成无头案子了?” 骆思恭,许显纯两人自然感受到天子语气之中的不满,两人急忙站起身来躬身道:“臣等诚惶诚恐,请陛下治罪。” “讲讲,到底能不能抓到凶手?如果不能,如何给琉球国使者交代?我大明的威严何在?”朱由检皱眉呵斥道。 骆思恭听完,他急忙躬身道:“陛下,许显纯毛遂自荐主持负责此案,一定有办法找到凶手,还请陛下宽容几日,此案定然会水落石出。” 朱由检闻听此言,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扫了骆思恭一眼,随后目光落在许显纯身上,缓缓问道:“许爱卿,你现在讲讲案子情况,可有什么进展?” 许显纯听了,急忙躬身道:“陛下,微臣经过排查和验证,这名年轻的凶手是前兵部右侍郎李逢节的师爷的弟子,也就是说,此案与不久前的京营一案有些牵连,无奈凶手踪迹在四牌楼消失不见,臣正在加派人手搜索,恳求陛下延长几日,微臣定然把凶手捉拿归案。” “哦?与李逢节的师爷有关?”朱由检眉头一挑,脸色阴沉下来了。 “是的!凶手就是号称冯先生的这人弟子。有人证明此人叫做杨清林。微臣看来,冯先生此人才是主谋。”许显纯解释道。 “这么说来,通州叛兵叛乱的事情,恐怕也有此人的影子?”朱由检沉声道。 许显纯听闻点点头,躬身道:“陛下,前往通州的锦衣卫高文采已经禀告过微臣调查情况,冯先生此人案发前去过香河一代,微臣判断,叛乱事情肯定少不了此人。” 朱由检听闻思索一阵之后,缓缓道:“难道此人还隐藏在京师不成?” 说完,朱由检看向罗元宾,秦玑两人,问道:“顺天府可发现什么没有?” 罗元宾看了看秦玑,示意上前回话。 秦玑出列,躬身道:“陛下,京师各处全部搜查完毕,没有找到这两人,如今,只剩下寺庙,官员府邸以及内监内侍别院,皇家院子等这些地方。” “都去查,无论什么人敢阻拦,都给朕抓起来。”朱由检沉声道。 “是!臣领命!”秦玑躬身领旨,退回原位去了。 “李逢节此人养虎为患,看来,朕处置他还是太轻了!许显纯!”朱由检喝道。 “臣在!”许显纯急忙躬身道。 “李逢节家族,你梳理一遍。看看有没有暗中与贼子勾结的?记住,只许你查案,不要扩大罪名。”朱由检吩咐道。 “微臣领旨!”许显纯急忙躬身答应下来了。 说完案子一事,朱由检看到门口一众小太监们端着晚膳正在那里候着,朱由检缓缓坐了下来,吩咐道:“开膳!” 王承恩朝门口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们开始传酒菜上来。 朱由检摆手示意骆思恭,许显纯两人坐下,随后笑着道:“各位爱卿都请自便!” 说完之后,朱由检招呼徐光启动筷子。 徐光启拱手感谢一番,这才动筷子。 菜肴盘子上面都有盖子,掀开之后,菜仍然冒有热气,徐光启尝了一口清汤白菜,感觉清淡可口非常适合他的胃口,徐光启忍不住对着这盘菜吃了下来。 吃了几口,徐光启拿过旁边的酒壶,倒了一杯酒,酒入口中,一股熟悉的酒味融入舌头。 这不是北上路上被行人一抢而空的高粱酒吗? 虽然味道粗糙,然,实惠便宜啊! 徐光启微微一怔,忍不住再次喝了一口平常。 对!就是这个味道,没想竟然上了天子的酒宴。 此刻,徐光启五味成杂,感慨很多。 “陛下,臣请增加顺天府衙役名额!”徐光启旁边的罗元宾蓦然出声道。 朱由检正在喝粥,他听闻之后,放下碗问道:“需要增加多少人?” “陛下,现在已经有一千人名额,然,进来的越来越多,顺天府又收了一千人,微臣希望都给这些人名额。”罗元宾解释道。 “嗯!准了!”朱由检点点头,继续喝粥。 “陛下,这些人武器可否从兵器局拨发?”罗元宾问道。 朱由检听闻摇头道:“兵器局刚刚成立,主要制造火器,衙役的刀剑箭弩,去兵仗局和军器局仓库里面寻找!” 罗元宾领旨之后不再多言了。 一旁的礼部尚书来宗道,锦衣卫指挥骆思恭等人听闻刚才一番交谈,大家心思顿时讶然,大家看罗元宾有些不一般了。 一张口便朝陛下讨要了一千名衙役名额,顺天府下面力量又扩大了一倍,这让骆思恭,许显纯两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然,来宗道对此抱有戒心,他朝罗元宾看来,沉声道:“罗大人,顺天府需要这么多衙役吗?现在,京营才多少人?” 罗元宾见对面的来宗道质疑,他放下筷子解释道:“来大人,顺天府负责保卫京师安定,这些衙役自然有地方需要,不可缺少。” 听闻罗元宾含糊回答,来宗道鼻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了。 来宗道自然是心里反对罗元宾刚才的要求的,无奈是见天子神态,像是早已经答应似的,来宗道便没有出声劝阻。 来宗道喝了一口酒,他蓦然想起什么,便朝徐光启拱手道:“徐大人,老夫听闻你精通农政,你可知晓番薯此物?” 徐光启一愣,随后拱手回礼道:“来大人,某曾经推广过此物,自然非常了解,不知来大人有什么事情教诲?” “一亩十石可属实?”来宗道问道。 徐光启听闻,缓缓解释道:“粮食一物,南北有别,很难断定,然,番薯此物,贫瘠之地也能高产,认真管理之下,一亩十石左右不是问题。” “可易活易种植否?”来宗道沉声道。 “易活易种植!”徐光启点点头道。 “如此说来,此物用处极大,为何朝堂无人提起?”来宗道皱眉问道。 徐光启听了,他沉默下来了。 来宗道这番诘问,他无言以对。 第212章 朕回答你 难道要他徐光启真的道出实情? 大声喊,朝堂衮衮诸公,碌碌大臣皆废物也? 番薯自从明万历二十一年五月,由闽人陈振龙由吕松避过出境严密检查,经七昼夜航行回到闽地,陈振龙便在住宅附近纱帽池边隙地试种成功。 当年,闽中大旱,五谷少收,陈振龙促其子陈经纶上书福建巡抚金学曾,申报吕宋朱薯可以救荒。金允试种,俟收成后呈验。当年,试种成功,金闻讯大喜,于次年传令遍植,解决闽人缺粮问题。闽人感激金学曾推广之德,将朱薯改称金薯,后称为红薯。 后来,陈振龙专门去浙江一带推广,然,没有官方相助,效果极微。 到了万历三十六年,江南大水灾,毁坏庄稼农舍无数,浙松地区农田多被淹没,百姓嗷嗷待哺。 徐光启心急如焚,想尽办法救灾解难。他得知闽地有番薯奇物之后,便不远千里去了闽地,带回番薯在家乡试种,经过认真管理次年成功,一亩将近十石产量。 徐光启如获珍宝,他便在家乡全力推广番薯,同时,为了达到推广效果,徐光启撰写《甘薯疏》,上报朝廷,同时写给一众官员同僚。 为了影响更多人,徐光启自费刊印了《甘薯疏》,四处发放。 然,当时,朝堂陷入激烈的党争之中,没有任何官员理会徐光启的奏疏,大家都在与异党的人对峙。 徐光启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没有激起一丝水花。 如今,三十年过去了,番薯这个高产粮食,仍然仅仅在闽地和浙南一代种植,得不到全国大规模的推广,同时,各地还有饿死的灾民消息传来,真让徐光启扼腕叹息。 如今,听来宗道诘问,徐光启内心更是一阵复杂,他心中的苦酸谁能有了解? “来爱卿,朕回答你!”蓦然,天子的声音传来。 众臣顿时支起耳朵聆听起来。 来宗道惊讶,他拱手道:“陛下,您知道原因?” 朱由检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道:“朕只知晓徐爱卿与闽人陈振龙两人为推广番薯呕尽心血,然,朝堂衮衮诸公,碌碌大臣都忙着争权夺利,哪里愿意浪费一些时间去过问农田之事?” “来爱卿,你说,朕猜的对不对?”末了,朱由检笑着问道。 来宗道听闻,心中一凛,他急忙躬身道:“陛下,言重了!国家事多,内阁六部大臣焉能面面俱到?另外,老臣想,推广此物,也需要时间啊!”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来爱卿说对了!推广需要时间。”说完,朱由检朝徐光启看去,说道:“徐爱卿,如果让全国各地都种上番薯,需要多久时间?” “陛下,老臣计算过,大概需要五年的时间。”徐光启拱手回答道。 “五年?时间太长了!朕想压缩到两年,朕专门成立一个推广部门,徐爱卿,由你组织和领导,你召集这方面的人才,朕给你们所有的权利,争取两年时间,在全国全部推广成功。徐爱卿,你意下如何?”朱由检说道。 两年? 徐光启听了,他想了想拱手道:“陛下,这需要很多这方面的人才和种子了,老臣一定尽力所为。”说完,徐光启话题一转,认真道:“老臣建议,陛下下旨赏赐陈家,表彰故去的陈振龙之功。” “朕早就有这个想法!”朱由检点点头,他接着沉思起来了。 过了片刻时间,朱由检出声道:“陈家之功,功在社稷,利国利民,造福大明亿万子民,可谓不世之功。加封已故陈振龙为先薯伯,立祠表传,赏赐陈家白银千两,锦衣卫百户一职。” 众臣听完,倒吸一口凉气,都面面相觑起来。 竟然追加伯爵之位,这简直是上升到已故的内阁大学士的规格,众臣焉能不震惊?不震撼? 徐光启也感到了压力,他朝朱由检拱手道:“陛下,追赠是否太过厚重?” “不!朕感觉还是太吝惜了!”朱由检摆手,严肃道。 没有人会明白番薯给后世百姓带来的福祉有多大? 朱由检很清楚,这种作物,救活了绝境之中的底层百姓千千万万无数人。 一旁的来宗道听闻,嘴角有些抽搐,他想了想,拱手出声道:“陛下,现在还要推广起来就如此厚赏,以后这……!” “以后?以后的人要什么赏赐?他们凭什么要?仅仅是辛苦推广吗?这种摘桃子的行为,朕最为反感。”朱由检冷声道。 来宗道听了,脸色一僵,他哑口无言了。 朱由检不再提这方面的事情,他朝众人道:“为民为社稷,敢为天下先,这才是真正的功臣,至于浑浑噩噩,劳碌一生的人,不值的仿效。诸位爱卿,希望大家牢记在心。” “是!臣等牢记在心!”众臣拱手答应下来,都一脸的复杂之色。 接下来,大家很少谈论了,晚膳很快过去。 朱由检撤了宴席,他与众臣商谈了一些杂事,随后,便让大家休息去了。 众臣离开乾清宫,越过午门,都放慢了脚步,开始交谈起来了。 “徐兄,可有地方落脚?”在右边骆思恭朝对面徐光启笑着问道。 徐光启笑着回道:“某自然去工部官舍!” 骆思恭点点头,笑道:“也是!工部的官舍在六部里面最是体面的。” “什么意思?骆大人,你难道看不起我们礼部吗?”中间的来宗道插嘴笑着道。 “岂敢!岂敢!某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工部的本事就是建造房子,对自家的官舍自然用心雕刻了。”骆思恭笑眯眯道。 “哈哈,听语气你骆思恭难道眼馋工部下面的匠作了?哈哈,小心被徐大人告状。”来宗道打趣道。 “徐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岂会是来兄说的这样无聊?来兄说笑了。”骆思恭笑着道。 来宗道与骆思恭两人笑着一句接一句说着,左边的徐光启笑而不言,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接两人的任何一句话。 此时,徐光启心里想的全是如何推广番薯。 陛下全权交给了他,徐光启自觉担子很重。 第213章 谥号不配 第二日逢六,是小朝会日子,朱由检早早起来,等旭日初升时刻,像平常一样来到皇极殿。 常朝只有四品以上的文武大臣,今日朝会自然没了昨日的盛况。 朱由检御座坐下之后,文武百官参拜大礼,之后站起来退回原位。 按照惯例,首辅秦士文出列讲了地方各处情况,以及最近政令进展情况。 末了,秦士文禀告河南道第一个完成了今岁秋税。 听闻河南道率先完成了秋税任务,朱由检微微颔首道:“很好,应该嘉奖。秦爱卿,河南道秋税是谁负责的?“ “禀告陛下,是兵部的王在晋大人。”秦士文躬身道。 “王爱卿!”朱由检看向王在晋。 王在晋急忙出列,躬身施礼道:“臣在!” “王爱卿你负责的很好,解了国库燃眉之急啊!朕当初讲过,第一个县州完成,奖励一百两银子,退朝之后,王爱卿去司礼监领银子,拨给下面官员。”朱由检说道。 “臣领旨!”王在晋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朝一旁的吏部尚书周应秋道:“周爱卿,这些有功的官员要记录在案,朝堂位置空缺,他们优先擢升。” 听闻陛下发话,周应秋急忙出列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示意大家退回本队。 秦士文三人退回原位之后,礼部右侍郎钱龙锡出列,他躬身道:“陛下,礼部奉诏令拟定侪鹤先生谥号,臣等已经决定下来了,为文忠,请陛下明鉴。” “哦?文忠?”朱由检自语一声,随后朝众臣问道:“大家议议,谥号如何?” 文忠是文臣谥号排名第四的位序,为了抬举赵南星这个党魁,东林这些人狮子大开口,果然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听闻陛下让大家发言,众臣对视一眼,随后,吏部尚书周应秋率先出列,躬身道:“陛下,赵南星生前是吏部天官,纵观此人为官一生,并无耀眼政绩。文忠两个字,还没有资格。” 礼部右侍郎钱龙锡见周应秋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望着周应秋沉声道:“周大人,侪鹤先生,持名检,励风节,严气正性立朝,天下望之如泰山乔岳,应何没有资格?难不成仅仅因为做到吏部天官吗?” 末了,礼部右侍郎钱龙锡朝周应秋责问道。 周应秋听闻之后,他不慌不忙的点点头,认真道:“不错,正是他曾经做过吏部天官,某认定文忠两个字,他不配!否则,朝廷候补官员也不会积压的如此多,成为朝廷累赘,而且,加重了下面官员人浮于事。” “你……这是你的责任,周大人推到侪鹤先生身上,简直是恶人告状,心思不正。”礼部右侍郎钱龙锡忍不住怒声道。 “钱大人,四年前,周大人荣升吏部天官,他一上任可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肆意改变朝堂擢升规则,大力提拔私人,培育私党。故此,才被贬到代州戍边。这是不可更改的实情,如今,天子开恩,追赠他谥号,以表隆恩,然,尔等抬去此人谥号为文忠?以为朝堂文武百官都眼瞎了吗?”末了,吏部尚书周应秋厉声道。 礼部右侍郎钱龙锡被周应秋一番话呵斥,他正要反击,一旁的内阁大学士刘一燝出列,朝吏部尚书周应秋缓缓道:“周大人,尔不可乱言!当初,侪鹤先生的所作所为都授之于皇命,整肃吏部,什么改变擢升规则?什么提拔私人?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周大人,请不要随意污蔑已故的贤臣。” 周应秋见刘一燝亲自下场,他顿了顿,沉静应对道:“刘大人,你是说我先皇神宗皇帝,熹宗皇帝两位先帝把案子定错了不成?” 刘一燝听闻,心中一凛,他眸子扫了周应秋一眼,朝空中拱手道:“老臣岂敢议论两位先帝的不是?老臣只是说,侪鹤先生只是受于皇命,奉命行事而已。” “既然是奉命行事,不过,结果都辜负了两位先帝的厚望,两度贬官,故此,当不成文忠两个字。”周应秋沉声道。 周应秋这顿话,顿时引起满朝文武百官的共鸣,大家纷纷点头赞同,都悄声议论起来了。 赵南星的一生颇为精彩。 在神宗末期时候,赵南星以考功郎中的身份,在六年一度的京察大放光明,搅动了朝堂。 京察是吏部考核京官的一种制度,以“四格”,“八法”为升降标准,开国洪武时候,三年一度,后来改为六年一度。 “四格”为,守、政、才、年。每格按其成绩列为称职、勤职、供职三等。 列一等者记名,得有升任外官的优先权。 “八法”为,贪、酷、无为、不谨、年老、有疾、浮躁、才弱。分别给以提问、革职或降级调用的处分,年老和有疾者退休。 六年一度京察,可以说是所有官员的一道鬼门关,故此,赵南星这个考功郎中虽然品级小,然,权力极大,掌握着废黜百官之权。 由于赵南星一时所不予者贬黜殆尽,引起百官不满,赵南星京察结束后,被消籍为民了。 罢官之后,赵南星也没有闲着,开始开馆教学,后来与邹元标、顾宪成为“三君子”,名气反而更大。 后来,熹宗登基开始初期,大力提拔东林官员,赵南星被委托为吏部尚书。 然,赵南星私心不死,再次因为党争,赵南星被贬官,发配代州。 故此,文武百官听到东林人自己抬举赵南星谥号为文忠,大家一时间自然对此有些抵触。 刘一燝,韩爌,钱龙锡等人见文武百官被周应秋一顿话说服,大家都皱起了眉头。 刘一燝见此情景,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想了想转身朝金台躬身道:“陛下,既然有人反对,侪鹤先生的谥号还请陛下定夺。” 朱由检听了,他点点头道:“哦,朕看出来了,规格太高,朝堂诸位爱卿有些不满。既然刘爱卿让朕定夺,朕说一下。” 说完,朱由检站了起来,他环视文武百官一圈之后,缓缓道:“朕讲一句话,赵先生有错,也有功,整体上讲功过六四开。什么是六四开,就是功劳有六分,过错有四分。” 第214章 明镜不高悬 六四开? 文武百官一听,顿时觉得耳目一新,同时也感觉恰如其分。 不过,有功有过的人,难道也配追赠谥号吗? 众臣望着朱由检,等待下面的话。 朱由检继续道:“赵先生功劳大于过错,故此,朕认为,可以追赠谥号。然,规格不可太高也!就取忠敏二字!以表彰赵先生文教之功。” 忠敏? 众臣听了,都悄声议论起来了。 这谥号排名中低,纵观赵南星的一生所作所为,争论极大,天子愿意追赠谥号就算是格外开恩了。 刘一燝,韩爌,钱龙锡等人听了这两个字,都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朱由检环视众臣一圈,缓缓道:“诸位爱卿,大家可有异意?” 被朱由检询问,众臣立即出列躬身道:“陛下圣明,我等附议!” “好!就这么定了!礼部即可拟旨,下达通政司,发布天下。”朱由检吩咐道。 “臣领旨!”礼部尚书来宗道急忙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礼部尚书来宗道便退回了原位。 现场无人说话,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刘一燝,韩爌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韩爌出列,他朝金台躬身一礼,缓缓道:“陛下,被锦衣卫关押的官员,罪不可赦的已经在菜市口砍头,犯轻罪官员,不知何时结束他们的关押?” “这个啊!朕打算让他们到皇庄劳改半年到一年时间,磨磨他们的性子,免得将来出来之后,仍然想着欺压百姓。”朱由检说道。 听闻天子如此说,韩爌脸色一僵,他顿了顿沉声道:“陛下,更改惩罚条例,需要先修改大明律,执行起来,才名正言顺呀!” “哦?怎么?不能让他们劳改?”朱由检皱眉,随后缓缓道:“既然如此,就按照大明律处置,该剥皮的剥皮,该砍头的砍头!” 韩爌听闻,顿时脸色一红,他讷讷不得言了。 刘一燝见此,急忙上前解围道:“陛下圣明,老臣觉得,还是让这些官员劳改一番,希望他们能够反悔自省,迷途知返,彰显陛下的教化之功,功德无量。” 朱由检摆手,缓缓道:“朕可不求什么功德,朕希望按照大明律严惩这些官员,不过,这样下来,会让百官觉得朕刻薄寡恩,故此,朕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朕希望他们能够知晓朕的良心用苦,也希望诸位爱卿明白,朕不会对有功的大臣太过苛求。” “希望诸位爱卿胆大做事,凡是一心为公,忠于君事的大臣,朕允许出错悔改,不予重责。然,明知故犯,碌碌无为的大臣,朕绝不轻饶。诸位爱卿可记下了?” 听当今天子如此直白,众臣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陛下,执法不公平,明镜不高悬,法度因人而异,此乃大忌!臣恳求陛下收回刚才的话,否则,下方争竞仿效,天下百姓苦亦!”首辅秦士文出列,他严肃道。 朱由检见此,笑着环视众臣一圈,缓缓道:“诸位爱卿,还有谁出来反对?” 众臣听闻,不明白朱由检脸上的笑容含义,大家面面相觑,都站立不动了。 朱由检见此,双眼不由得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他望着众臣缓缓道:“其实,首辅秦爱卿说的极对。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然,朕刚才讲的是,大臣们做事,无意之间犯下的过错,这个过错不是蓄谋的,而是天灾人祸不可预知的。朕刚才讲过,允许悔改和出错。不对做事的大臣惩罚!至于秦爱卿说的,他理解错了朕的原意。” 秦士文听闻,这才明白过来了,他急忙躬身道:“老臣愚昧,错会了陛下旨意,实在是惭愧!” “无事!秦卿,你觉得朕这个提议如何?”朱由检笑着问秦士文。 内阁首辅秦士文听了,他想了想认真道:“陛下此意,是让做事的大臣放手胆大没有后顾之忧,此原意是好的,然,就怕被不法之徒别有用心利用了。老臣建议,还是在朝堂上面执行一阵之后,以观后效,然后,颁发到地方。” “好!正是朕的本意!”朱由检拍手道,随后,他吩咐道:“以后,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都要考虑这个情况。” “是!”秦士文等一众大臣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摆手示意众臣平身。 等一众大臣复归原位,朱由检朝刑部尚书薛贞看去,“薛爱卿,刑部最近的案子进展如何?” 刑部尚书薛贞听闻,急忙出列躬身道:“陛下,刑部手中有几处大案,还请陛下明示。” 朱由检揉了揉脑门,看向薛贞道:“自然是江南各地来京的贡士此案,昨天,几乎都是江南各地求情的折子递上来。朕想听听,刑部查出了什么了?” 刑部尚书薛贞听了,心中开始琢磨起来了。 两旁的文武大臣也都侧耳聆听起来。 特别是刘一燝,韩爌,钱龙锡等一些人,他们早就准备询问此案,见陛下蓦然出声发问,大家都一对冷眼看向了刑部尚书薛贞。 刑部尚书薛贞顿了顿,他躬身道:“陛下,此案已经接近尾声,主要是王大人不愿意追责这些贡士的罪行,网开一面。故此,刑部按照从轻发落的宗旨,准备只降罪主谋,其余从犯革除功名降籍为民。” 惩罚主谋!从犯革除功名降籍为民! 刑部尚书薛贞这番话一出口,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顿时一阵喧哗起来了。 这哪里是从轻发落,分明是重刑处理了。 薛贞还有脸面当着文武百官面子说从轻发落,这真是言不由衷。 刘一燝,韩爌两人听了,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两人心中全是怒意。 这阉党刽子手果然是心狠手辣,抓着一点把柄,一定让人脱一身皮才能善罢甘休。 不过,这些贡士可都是江南各地有名望的乡绅子弟,阉党敢革除功名,看各地的世家和乡绅会答应不答应? 刘一燝和韩爌两人对视一眼,两人压下心中怒气,耐着性子旁观起来了。 金台之上的朱由检暗中扫视了刘一燝,韩爌他们几人,见这些人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朱由检心中有数了。 他朝刑部尚书薛贞道:“此案关系到二十多名的学子,不比寻常,这样,让大理寺,都察院的人加进来,三司会审,定为铁案。” 第215章 定为铁案 定为铁案? 刘一燝,韩爌两人听了,脸色巨变,心底升起一股惊惧。 两人对视一眼,韩爌立即出列,朝金台拱手道:“陛下,这些贡士都是地方推选的人才,如此严厉的打击他们,恐怕会伤了地方荐举人才之心,长此以往,朝廷蒙受损失啊!老臣恳求从轻发落,还请陛下三思啊!” 韩爌语气真诚,一副一心为公模样。 “哦?朝廷蒙受损失?古人常言,真金不怕火炼,如果是人才,焉能会自甘坠落?必然鹰击长空,鱼跃龙门,经过重重考验,方才独当一面,堪称大任。圣人言,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故此,朕深感人才难求,至于三司会审,算是这些贡士的考验!”朱由检淡淡道。 听闻朱由检如此说,韩爌嘴角抽搐,他急忙躬身道:“陛下,万万不可轻率啊!这关系到江南各地对陛下你的看法,如果陛下执意降旨治罪,江南各地非得沸腾动荡不可啊!” “什么?沸腾动荡?韩爱卿,你话中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敢对抗朝廷政令不成?他们难道不怕治罪吗?不怕砍头吗?”朱由检冷喝道。 韩爌听闻,他张了张嘴,最后,无奈道:“陛下,江南各地士子最为活跃,他们知晓同窗学子被治罪,自然会骚动起来。毕竟,此例一开,将来让他们如此自处?这里面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这些士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会串联各府书院,到时候,整个江南士子动乱起来,老臣不敢相信啊!故此,为了安定,为了大局,还请陛下三思啊!” 朱由检听了,皱眉道:“呵呵,串联各府?好啊!朕倒想看看,他们是如何藐视官府的?藐视法度的?藐视父母官的?藐视朝廷的?藐视朕的?” 朱由检冷笑,一连五个反问,语气充满了怒意。 韩爌见此,他只好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言了。 朱由检见韩爌不说话了,他沉声道:“韩爱卿,怎么不说了?” “陛下,老臣无言以对也!”韩爌躬身回禀道。 朱由检听了,心中冷哼一声,他看着韩爌淡淡道:“韩爱卿,你身为内阁辅臣,无需理会这种小事,朕问你,你负责南直隶的秋税,进展如何了?” 韩爌见天子转移了话题,他顿了顿,躬身沉声道:“陛下,老臣刚刚入内阁,刚刚接手南直隶秋税任务,请陛下给老臣一段时间,老臣一定竭尽全力,办好差事。” 朱由检听闻韩爌回答之后,他直接越过韩爌,看向刘一燝问道:“刘爱卿,你负责的两湖地区,进展如何了?” 刘一燝听朱由检发话,他急忙出列躬身道:“老臣已经有了些头绪,想必很快就会完成秋税征收。”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很好!”说完,朱由检朝内阁首辅秦士文问道:“秦爱卿,你负责的北直隶秋税进展如何?” “回禀陛下,已经接近尾声!很快银子就会押运到京师。”秦士文出列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开始询问大学士方从哲,大学士李国普,大学士崔呈秀,吏部尚书周应秋等六部堂官。 重臣一一回答,都明确了日期。 朱由检满意的点点头,赞赏一番,随后,朱由检转身看向韩爌,缓缓道:“韩爱卿,大家的话,你也听到了。朕问你,比你晚来京师的毕爱卿都有把握完成任务。而爱卿为何含糊回答?一副拖延的态度?韩爱卿,你可知道,如今九镇军中情况?” 韩爌听闻天子话中隐隐约约之中打击之意,他心中一凛,脸色顿时变了神色。 听到天子发问,韩爌老实的躬身道:“老臣愚昧,请陛下讲解。” 朱由检扫了韩爌一眼沉声道:“如今,天气渐冷,九镇将士仍然穿着夏衣镇守边疆。而且,军饷拖欠时间太久,有时甚至多三个月时间。如果不能在入冬前,给九镇拨齐银两,说不定军中要哗变不可?” “江南之地,承担着九镇军饷大部分,然,今岁秋税征收速度缓慢,各府都有推脱延缓之意。他们难道以为朕是瞎子吗?不知晓下方的动静?”末了,朱由检语气一变,严厉起来了。 众臣见天子发火,大家都急忙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朱由检冷着脸继续怒喝道:“京师国子监,是整个大明的国子监,天下人的学府!然这次贡士身份,都基本来自南直隶一代。朕想问问,为何替国家荐举人才为何如此积极?然,为何到了征收秋税的事情上,南直隶比不上北方任何一省?” “韩爱卿,你替朕讲讲,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讲一讲,到底是什么原因?” 末了,朱由检冷声吩咐道。 韩爌听闻天子一段诛心的话之后,他心头升起一股寒意,他急忙撩衣跪倒地上,认认真真磕了个响头,施礼道:“陛下,老臣有罪!老臣罪该万死!老臣愿意立下军令状,十天之内,一定完成任务。否则,老臣愿意撞死在金台之下。”说完,韩爌砰砰砰的磕起响头来。 大殿之内,文武百官听了朱由检的一顿话,也同时喧哗起来,大家交头接耳,悄声议论起来了。 毕竟,天子的话太过露骨,里面的含义众臣都听明白。 还是刑部尚书薛贞猜对了圣意,怪不得当着大家的面,要重责这批贡士。 当然,还有更深层的含义! 天子恐怕怀疑背后有什么人要挟! 韩爌也听懂了,故此,吓得直接磕起响头来了。 朱由检见韩爌立下了军令状,他缓缓点头道:“好!朕相信韩爱卿能够做到!韩爱卿起来,无需如此大礼。” 韩爌听了,他这才停下磕头,强忍着一阵头晕,韩爌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退回原位。 此刻,韩爌样子非常狼狈,如丧家之犬一般。 一众重臣想笑,无人敢笑。 朱由检环视内阁六部重臣一圈之后,他缓缓道:“今岁秋税,月底前一律完成任务,各位爱卿告诉下面的知府,谁完不成任务,自请罢官,朝堂另派他人接任。各位爱卿,可都听明白了?” 第216章 何罪之有啊 “臣等遵旨!” 秦士文等内阁辅臣,六部堂官们听了,都急忙出列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示意大家平身。 众臣退回原位之后,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出列,他躬身道:“陛下,顺天府府尹李春茂闭门思过多日,已经悔过自省,臣恳求陛下从轻发落李大人,让其归回官衙,顺天府和京师的安定都离不开李大人。” 随着房壮丽话音一落,通政使吕图南出列,赞同附议。 接着便是六部一些侍郎官员和武勋武将。 很快,附议的占了朝臣一大半。 朱由检见此,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他环视这些官员一圈之后,最后,目光落在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身上了。 “房壮丽,你代掌都察院一个月以来,朕看到的你们都察院监督和督查的都是一堆鸡毛蒜皮杂事。而你房壮丽,心怀私心,利用手中职权,打击和攻击其他做事的官员而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房壮丽,都察院在你带领下,自从朕登基开始算起,每日早朝都会有你们御史出来攻击他人,完全是信口开河,闻风污蔑,没有一丝凭证。” “搅动朝堂不宁,刁难同僚。这种做事的风格,完全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都察院的职责,尔等都察院上下全都忘记了。真令朕失望至极!”朱由检说完,脸色一冷,喝道:“来人,把房壮丽押入诏狱,等候处置。” 两名亲卫急忙从外面冲了进来,押着一脸懵懵的房壮丽朝外面走去。 被两名亲卫夹着,房壮丽终于回过神来了,他脸色巨变,大喊道:“陛下!陛下饶命啊!臣不过是进言,何罪之有啊?何罪之有啊?”末了,房壮丽由于悔恨和恐骇便大喊痛哭流涕起来了。 随着房壮丽的喊声,朝堂众臣顿时也惊醒过来了,大家都急忙出列,躬身替房壮丽求情。 满朝文武百官几乎全部出列,无人例外。 以刘一燝,韩爌两人言语最为激烈,语气之中,隐隐有声讨朱由检之意。 朱由检望着一脸激动的众臣,他背着双手没有理会,等房壮丽叫喊的声音彻底消失,朱由检这才朝众臣缓缓道:“太子太保,左都御史兼都察院事曹思诚上奏,弹劾房壮丽培育私党,攻讦朝臣大臣,此人狼子野心,忤逆圣意。锦衣卫经过核审,证据确凿。诸位爱卿,你们愿意与这名狼子野心的人同列吗?”说完,朱由检沉着脸注视着众臣。 听天子一番话,众臣先是一愣,接着面面相觑起来,大家都沉默起来了。 房壮丽被上司弹劾,这……这是什么样的操作啊? 难道房壮丽趁曹思诚病休的时候,准备拿下曹思诚自己上位?因为惹起曹思诚反击了? 众臣默默思量,都深感意外。 毕竟,曹思诚执掌都察院的时候,众臣没有看到房壮丽有如此行迹。 而刘一燝,韩爌两人听闻天子的话,两人心中一突,心底渐渐升起一股冷意来。 两人知晓,曹思诚已经走到了与东林的对立面了! 这让东林恐怕要再痛失一员大将。 同时,都察院不再盲目的响应东林的举应了。 朱由检望着一众朝臣,他缓缓继续道:“这次案子,几乎全是都察院和六科官员,六科都给事中,朕已经罢免。都察院这边,自然不能放过,经过认真审查,罪魁祸首便是房壮丽此人。此人蛊惑人心,胁迫一些御史,培育私党。此人野心倒是不小,然,这次窝案,终于露出了马脚。对于此人,朕绝不轻饶。诸位爱卿,希望你们能够在此人身上吸取教训,举头三尺有神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说完,朱由检缓缓道:“退朝!” 朱由检说完,便迈步朝外面走去。 “退朝!”一旁候着的王承恩打了个激灵大喊,随后便护着朱由检下了金台,朝皇极殿内堂走去,一众亲卫急忙跟上,队伍很快消失在重重门廊之中。 大殿之内,众臣等天子走了之后,顿时喧哗起来了,大家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议论,都一脸的担忧之色。 要知道,左都御史可是正二品大员,这种高级官员被当今天子一顿话打入诏狱,这让众臣难以接受。 毕竟,物伤其类,房壮丽的今日,将来,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下场了。 他们焉能不担忧和惶恐? “阁老,您老必须仗义执言啊!最低的要求必须公开三司会审,否则,将来,朝堂大臣人人自危,如何了得?” “对!阁老,您必须劝劝陛下,否则,这官某不敢做了,还不如乞归回乡,安享晚年呢!” “方阁老,此事不可开一个口子啊!请方阁老进言!”……。一众大臣围着内阁首辅秦士文和大学士方从哲两人纷纷说道,大家满脸的焦虑之色。 秦士文和方从哲两人被这些人挤在中心,两人动弹不得,无奈之下,秦士文喝道:“乱什么呢?着急什么?天子只是把房壮丽押入诏狱,等待候审。这自然要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才可以定案。大家无需焦虑,等待结果便是。” “阁老,你必须要主持此案啊!不能让锦衣卫插手了!” “对!锦衣卫这些人,哪个不是喂不饱的狼?他们贪婪至极!” “阁老,此案必须有内阁参与才行啊!”……。一众大臣听闻之后,纷纷建议,一脸的忧虑之色。 “行!行!行!诸位,老夫现在去乾清宫面见天子,请诸位稍安勿躁!”秦士文见不答应,他和方从哲等人便走不开,他只好耐着性子道。 众臣听闻,都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道来,秦士文,方从哲等一众内阁辅臣这才出了皇极殿。 随后,朝堂文武百官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秦士文等内阁辅臣回到文渊殿,刘一燝朝众人一礼,接着朝首辅秦士文看来,说道:“秦大人,刚才百官忧虑,人人无心政务。刘某看来,此事,内阁需要商议一番,拿出两全其美的法子,以安定百官之心。”说完,刘一燝朝众人问道:“诸位,怎么样?” 第217章 体面的结局 崔呈秀听了,顿时冷笑起来。 “呵呵,刘阁老,陛下的态度很明确,另外,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房壮丽此人罪行既然已经被锦衣卫揭发出来,就应该按法度严惩。汝串联我等保全房壮丽,庇护贼子,意在何为?” 刘一燝被崔呈秀一阵讥讽交加,他脸色变幻莫测,哑口无言了。 韩爌见此,他朝众臣一拱手,随后直接拉着刘一燝去了班房了。 “呵呵,这些人私心深重,完全忘了法度。”崔呈秀朝刘一燝,韩爌两人背影说道,一脸的大义凛然之色。 秦士文,方从哲两人见此,都对视一眼,然后都微微摇头起来了。 一旁的李国普朝秦士文拱手道:“阁老,话虽这么说,不过,我等需要了解陛下的意思,房壮丽此人如何处置,需要给百官一个明确的答复啊!” 秦士文点点头,他看向旁边的方从哲说道:“方兄,你跟我一齐去见陛下,事情问个明白!” 方从哲听闻,点点头道:“好!方某陪阁老一齐去。” 接着,两人便出了文渊殿朝乾清宫走去了。 进入乾清宫,秦士文朝朱由检回禀了朝堂众臣的反应,末了说道:“陛下,群臣人人担忧,陛下,下次,还请明示内阁之后,再公布朝臣,以安百官之心。”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秦卿说得对,这次都怪朕急性子,忘了知会内阁。等会儿,朕让司礼监把审查证据抄撰一份,交给内阁,让大家看看房壮丽此人罪行。” 秦士文,方从哲两人听闻,对视一眼,接着,秦士文躬身问道:“陛下,何人主持审问房壮丽一案?” “朕还没有头绪,想听听两位爱卿的意见!”朱由检揉了揉手腕,随后,摆手示意两人坐下来说话。 秦士文,方从哲两人躬身谢过之后,便缓缓坐了下来。 “陛下,按例,三司会审,有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堂官主持审问,然,如今都察院院事左都御史曹思诚病休,大理寺卿霍维华还没有到任,让刑部尚书薛贞一人主持审问此案,必然会让下面有些官员不服。老臣请陛下降旨,派内阁一名大臣主持,以正视听。”秦士文躬身建议道。 “可以!秦卿指派谁主持?”朱由检问道。 “大学士李国普,为人忠厚,品行正直。是最为合适的人选。”秦士文建议道。 朱由检听闻,点点头道:“好!朕准许了。内阁拟旨,让李国普主持审问房壮丽一案,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各派一名人员参加,此案定为铁案。”末了,朱由检沉声道。 “是,老臣领旨!”秦士文躬身领旨道。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朝秦士文,方从哲两人说道:“施凤来给朕上了乞归的折子,你们怎么看?” 施凤来要乞归? 秦士文一脸的讶然,不过,随后想到连日来没有看到施凤来的身影,秦士文渐渐明白过来了。 他朝朱由检拱手道:“陛下,施阁老他难道犯了事情?” “不算太大的事情,就是给赵南星他们透漏朝堂消息。”朱由检说道。 此言一出,秦士文,方从哲两人脸色一变,两人脸色有些震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朱由检看向方从哲,问道:“方爱卿,对于施凤来的乞归还乡,你的态度是?” 方从哲听了,他急忙道:“陛下,此人既然坏了规矩,就该惩罚。陛下定夺便可,老臣一百个赞同。” 施凤来本来是浙党一系带头人,然,后面也不知道怎么跟东林搭上了关系,这让方从哲心里非常恼怒,他早已知会下面的人与施凤来划清界限,两方不再来往。 此时,天子询问他的意见,他自然是希望施凤来倒台伏法。 “秦卿的意见呢?”朱由检看向秦士文问道。 秦士文已经回过神来了,他拱手道:“陛下,还是给施阁老一个体面的结局!毕竟,施阁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不错,朕原本挽留一番,然,施凤来态度坚决,执意归乡。也罢!朕也不能强人所难,就勉强同意!”说完,朱由检吩咐道:“内阁拟旨,赐施凤来玉如意一对,坐蟒一条,派兵马司一百士兵护送还乡,沿途百官恭迎,以示恩宠。” 这好像是荣归的赏赐! 秦士文与方从哲两人对视一眼,两人一脸的雾水。 天子不是说施凤来犯事了吗?怎么还赏赐如此荣耀? 朱由检解释道:“秦卿刚才的话说得对,朕需要给施凤来一个体面的结局。不论他当时如何想,所幸没有造成损失,更不是透露给敌国细作消息,所以,朕对此还是能够容忍的。朕当初说过,君臣相伴,有始有终,然,他辜负了朕的希望。朕看在他多年的为朝廷效力的份上,不想太计较什么了!” 秦士文,方从哲两人听了,都急忙躬身道:“陛下仁慈,乃臣等幸哉!百姓幸哉!” 朱由检微微一笑,摆手笑道:“说朕仁慈的都是自己人啊!” 秦士文,方从哲两人听了,都微微笑了起来了。 正谈话之间,王承恩走了进来,轻声道:“皇爷,兵部王大人,刑部薛大人两人求见。” “哦?让他们两人进来!”朱由检吩咐道。 很快,兵部尚书王在晋,刑部尚书薛贞两人一起进来,两人见礼过后,王在晋率先躬身出声道:“陛下,臣奉命订立朝会纪律,已经完工。请陛下过目。”说完,王在晋从袖中掏出奏折,双手奉上头顶。 王承恩接了过来,转交给朱由检。 朱由检打开仔细看了一遍,他最后合上奏折笑了起来了,“王爱卿,你把朕的朝堂当作军营了!这条例如果执行下去,你肯定要被大家戳后脊梁。”说完,朱由检笑着把折子递给王承恩,示意王承恩递给秦士文,方从哲两人。 秦士文,方从哲两人看过之后,都一副一脸无语的模样。 王在晋顿时有些郁闷,他躬身道:“陛下,两位阁老,条例有何不妥?难道严律正己对朝堂来说不是好事?” 第218章 六条朝规 朱由检微微一笑,摇头不语。 秦士文望着王在晋这位好友,他不方便当众说些什么。 方从哲微微一笑,接过话题说道:“王大人,条例太过苛求,不适合朝堂辩论,国家之事,谁敢肯定自己是对的?又是错的?这需要众臣方方面面的辩论,然,王大人的条例,分明有堵上大家嘴巴的意思,这与陛下的意思南辕北辙了。” 王在晋听了,他一时无语,只好看向朱由检。 朱由检点点头,他缓缓道:“朕欢迎众臣在朝堂畅所欲言,不加于限制,然,必须就事论事,言之有物。而不是侃侃而谈,言之无物。这样,朕定六条朝规,第一,奏事据实所讲。第二,一人奏事其余人不得响应。第三,弹劾需要证据,闻风奏事取消。第四,凡是在朝堂污蔑他人,一律罢官消籍为民。第五,凡是故意忤逆圣意,钓誉沽名,罢官消籍为民。第六,双方对质,无论官员大小,一律认真对待,凡是敷衍不配合者,罢官消籍为民。” 说完之后,朱由检看向秦士文和方从哲两人,问道:“两位爱卿,你们还有补充的吗?” 补充? 秦士文和方从哲两人连忙摆手,一脸的尴尬。 这六点最后三点在两人看来,都是十分苛刻的,两人有心劝说,然,天子还感到意犹未尽,两人只好咽下嘴中的话了。 “既然没有,以后,朝会就按照这六点执行!”朱由检吩咐道。 “是!臣等领旨!”秦士文,方从哲,王在晋,薛贞四人躬身领旨,异口同声问道。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朝王在晋笑道:“河南道的秋税提前完工,这都是王爱卿的功劳,朕记在心中。对了,不要忘了去司礼监领银子。” “臣记下了!”王在晋急忙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看向薛贞,薛贞急忙出列躬身道:“陛下,臣请陛下降旨捉拿国子监祭酒马之骐归案。” ”哦?怎么牵扯到国子监祭酒身上了?”朱由检装着糊涂问道。 刑部尚书薛贞急忙拱手道:“陛下,臣经过严审,这些贡士都一一交代了,国子监祭酒马之骐暗中受贿,这些贡士都交了一千到三千两银子,这才入了头筹,被选拔进国子监求学。” “这些贡士知道实情?”朱由检看着刑部尚书薛贞怀疑问道。 “陛下,自然知晓,如果不是京师离江南太远,臣准备派手下把这些主谋都一个个绳之以法。”刑部尚书薛贞大义凛然道。 朱由检听闻点点头,说道:“既然有了实据,由内阁拟旨,让刑部捉拿马之骐归案。不过,此案朕准备三司会审,定为铁案。薛爱卿,你可要认真对待,不可以虚作假,否则,只会深陷囹圄,悔之晚矣。” 听闻朱由检最后一句话警告之意非常直白,薛贞急忙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陛下,臣岂敢拿脑袋开玩笑?这个案子,臣对天发誓,没有一丝虚假之处。否则,臣愿意撞死在石柱之上。” “薛爱卿平身!平身!朕不过是随意说说,爱卿不要多想了。平身!”朱由检连连摆手,笑着招呼薛贞起身。 薛贞见此,谢恩之后,便站了起来候在旁边了。 此刻,薛贞收起了内心的小九九,他不敢打马虎眼了。 随后,朱由检与大家商议了朝堂其他杂事,商量完毕之后,便让大家回去了。 等四人离去,锦衣卫佥事许显纯过来了,他朝朱由检请示,被压在诏狱的剩下的御史和六科言官什么时候转交给皇庄。 毕竟,今日早朝之上,朱由检宣布这些人打入皇庄,锦衣卫镇北抚司自然不能在关押这些犯人了。 故此,许显纯过来请示天子。 朱由检想了想,缓缓道:“这些人明日黎明时候全部运到西郊皇庄,此事交给张所养负责。” 张所养? 许显纯听了,顿时明白过来,他躬身领旨。 张所养如今是皇宫内殿前锦衣卫千户,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得到了天子的信任,被擢升到殿前办事。 如今,许显纯见了往昔这个无名小卒,都要礼让三分了。 “房壮丽被押入诏狱,此人现在表现如何?”朱由检朝许显纯问道。 许显纯听了,急忙道:“陛下,此人在狱中大喊大叫,甚是无礼。另外,有很多大臣要探监,臣请陛下明示是否准许?” “准许!不过,见过的每个人,说的每个字,都给朕一句不漏的记下来。”朱由检沉声道。 许显纯一听,急忙道:“臣领旨!” “由你亲自审问房壮丽,把案子做实了,不可出了差错。还有,千万不可让他死在诏狱。”朱由检吩咐道。 “臣领旨!”许显纯心中一凛,急忙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看向许显纯问道:“骆思恭又上折子乞休,朕问问你,你们两人可有矛盾?” 许显纯听了,心中一突,他急忙道:“陛下,都是公事上面的分析,臣觉得骆大人考量太过保守,完全制约了锦衣卫在下面地方的发展。” “哦!你竟然看出了这个问题,很不容易啊!”朱由检点点头,一脸的讶然之色。 许显纯听闻天子嘉奖,他心花怒放,知道自己终于赌对了。 “臣惶恐!这是陛下往日的教诲,微臣这才有了一丝头绪。”许显纯急忙躬身笑道。 “很好!既然你有心,朕给你五百名额,暗中招募辽蓟地区的奇才入锦衣卫,由你领导。”朱由检说道。 许显纯听了,心花怒放,他急忙躬身道:“臣领旨,臣绝不辜负陛下的厚望。” 朱由检笑着点点头说道:“至于你与骆思恭的矛盾!”朱由检想了想,继续道:“朕现在给你们分工,你负责奉旨缉拿,关押。骆思恭负责审案。等会儿,朕会传旨骆思恭,希望你们两人消除不快,同心协力办差。” “是!臣领旨!”许显纯急忙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问道:“刺杀使者的凶手,可有紧张?” “陛下,还在追查,不过,在顺天府配合下,范围缩小了很多。”许显纯急忙道。 “哦!这个毒刺必须找出来,朕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兴风作浪!”朱由检沉声道。 第219章 原理 “臣领旨,定然全力破案。”许显纯急忙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便示意许显纯退下了。 许显纯躬身施礼之后,躬着身体退了下去。 等许显纯退下之后,朱由检朝旁边的王承恩问道:“伴伴,宋应星现在在何处?” “皇爷,毕懋康最近一直拉着他去兵器局。”王承恩解释道,末了,王承恩问道:“皇爷,可要派人传他过来?” 朱由检想了想摆摆手示意不用,接着他站起来开始在大殿踱步沉思起来。 如今,经过半个月的布局,整个未来趋势,他朱由检已经都抢占了先手,至于结果如何?只能看运气了! 有一话说得好,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他准备的再多,都是补补修修,要想真正中兴大明,科技才是重中之重。 想到这里,朱由检朝王承恩道:“伴伴,摆驾兵器局。” “是!”王承恩急忙答应下来,出去传令去了。 很快,圣驾出发,朝兵器局缓缓而行。 半柱香时间过去之后,圣辇落在了兵器局门前。 朱由检下了轿子,发现毕懋康,宋应星,王元雅,李献明四人已经在门口恭迎,毕懋康,宋应星两人一身便服,两人脸上有不少烟灰,模样煞是好笑。 “臣等见过陛下!”毕懋康带领四人躬身施礼道。 朱由检点点头,“都免礼!”说完,看向毕懋康,宋应星两人道:“在做什么实验呢?” “陛下,自然是燧发枪,臣已经试验了上千次,炸膛只有一支,可谓是非常好,陛下,臣觉得可以大规模生产了。”毕懋康兴奋回禀道。 “哦!炸膛了?”朱由检皱眉,随后缓缓摇头道:“既然炸膛,这说明做工质量还是太差,需要改进。朕的要求很简单,不允许一支枪炸膛。” 毕懋康听了,嘴角抽搐,他忍不住辩解道:“陛下,军中现在使用的火铳,质量更差,连续射击几百次之后,必然会炸膛。如今新式燧发枪,就没有这个缺点。臣希望让前线的将士都换上这种安全又威力巨大的武器。” “不急!等质量达到百分之百合格率,在大规模生产。”朱由检摆手,迈步朝里面走去。 刚走两步,朱由检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朝王元雅,李献明两人看去,问道:“你们两人都在这里,工部那里没有人值守吗?” 王元雅,李献明两人一听,面带羞愧之色,急忙躬身道:“陛下,我等来这里学习一番。” “嗯!这是好事,不过,朕提前告知你们一声,以后,工部任务将要超过其他六部,你们做好准备工作。”朱由检点点头,叮嘱一番,继续朝前走去。 毕懋康听闻此言,他面露喜色,紧跟上朱由检,高兴问道:“陛下,什么时候准备生产红夷大炮!” “等工作准备好了,自然开动!”朱由检淡淡道。 “陛下,有什么准备?我毕懋康一定完成任务!”毕懋康拍着胸腹保证道。 “哦!现在把燧发枪质量提升到百分之百,就是你的任务。”朱由检笑眯眯道。 毕懋康听了,脸色上面的激动一扫而尽,取代的是一脸的无辜之色,“陛下,臣已经辛苦好几天了,试验了上千次,感觉质量真的非常完美了。陛下仍然不满意,臣继续试验就是了。至于炸膛,根据臣的往昔的经验,必然是原料方面的事情。这需要很长时间摸索。” “这就对了!朕过来看看,就是解决这个问题。”朱由检淡淡道。 “什么?陛下知晓解决之法?”毕懋康听了,惊异道。 朱由检没有回答毕懋康的话,因为,他已经进入试验院子,看到了一排制造良好的燧发枪摆放在桌面上,目光闪烁着溢彩。 一旁的王承恩会意,他上前拿起一支奉给朱由检。 朱由检接过之后,仔细查看一番,连连点头道:“样式正确。”随后,转头朝毕懋康问道:“现在,工部多久生产一支?” “陛下,经过改进作坊工具,速度加快一半,五人只需要三天时间。”毕懋康笑着道。 朱由检点点头,不置可否。 毕懋康见此,他躬身道:“陛下,微臣给陛下试枪如何?” “好!小心一点!”朱由检点点头,叮嘱毕懋康一句。 毕懋康谢恩,随后,他接过天子递过来的燧发枪走到试射架,开始准备射击。 为了保护自身安全,毕懋康制造了一个试射架,能够最大限度的在炸膛之后保护自身安全。 朱由检看到之后,微微颔首点头露出欣慰之色。 果然,他对毕懋康讲的一切,毕懋康虽然表面一副大咧咧的模样,让真实却是都记在心中了。 砰砰砰砰砰砰!一阵连续的枪响,朱由检极目远眺,看到百米在外的木耙已经打落在地。 “太好了!”一旁的王承恩见此,忍不住激动的赞叹道。 王承恩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快速度的射击的场面,他自然一阵震撼。 朱由检在后世见过大场面,对此,心底毫无波动。 毕懋康走了过来,见陛下好像没有喜色,他迟疑一下,问道:“陛下,可有什么错差?需要什么地方改进?” “做工就是这个样子,现在无需改进。主要解决的问题是炸膛,朕想了想,自然还是制造枪膛的原料问题。”朱由检沉声道。 “陛下的意思是铁的问题了?难道关系到铁的纯度?最好的熟铁也有缺点?”毕懋康懂一些炼冶这方面的知识,他猜测问道。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旁边一直沉默的宋应星,说道:“宋爱卿,关于炼冶这方面的知识,你懂得最多,你说说看法!” 宋应星想了想,躬身施礼道:“微臣看来,炸膛是因为温度过高,熟铁承受不了。这需要提炼熟铁,分离杂质。故此,温度一直是制约炼冶前进的发展。” 一旁的毕懋康听了,微微颔首点头,面露赞同之色。 至于王承恩,王元雅,李献明三人好像是在听闻天书奥秘,虽然听懂了简单的道理,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故此,三人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第220章 钢铁在手,天下我有。 朱由检听闻之后,微微一笑道:“宋爱卿见识果然独具一格。”接着,朱由检点点头道:“不错,炸膛的问题根本原因就是原料的原因。熟铁还是需要再次提炼一番,朕决定制造一座炼制新式的高炉,能够承载两千度的高温。” 两千度? 毕懋康,宋应星听闻之后,两人对视一眼,都一脸的呆滞。 难道世界上有如此高的炼铁高温? 这恐怕不是戏言吗? 两人一头雾水,不敢置信。 因为,根据他们所学的知识,天子这番话完全像是痴人说梦!异想开天! 如果说话者是旁人,两人早就甩袖而去了。 “怎么?不相信吗?”朱由检见两人神色,他微微笑着问道。 “陛下,微臣认为难度太大,陛下听到的消息必然是传言,不可尽信。”毕懋康认真道。 宋应星想了想,躬身道:“陛下,世界之大,千奇百怪,难道天下有人真有法子让炼铁的温度达到两千度?” “不错!这就是朕有信心造出红夷大炮的底气!”朱由检点点头,沉声道。 听闻陛下如此说,毕懋康,宋应星两人心中震惊,脸上都露出了求知神色。 朱由检见此,他背起双手缓缓道:“水经注记载,洛水侧有石墨山。山石尽黑,可以书疏,故以石墨名山矣。石墨此物,可耐高温达三千五百度以上,最适合制造耐高温的材料。此物与黏土配置烧制而成,为石墨坩埚。” “石墨坩埚,此物可用来炼制形式材料。熟铁在石墨坩埚之内,不再是固态,而是化为铁水,添加其他金银铜矿,变为坚不可破的形式材料。这个形式材料,朕称作钢铁。” “钢铁此物,强度高,韧性好,耐高温,耐腐蚀,易加工,抗冲击,性能优良,不易生锈,是上天赐予百姓的宝物啊!” 钢铁,是后世强大繁盛的地基,有一话说的妙,钢铁在手,天下我有。 石墨坩埚?钢铁? 毕懋康,宋应星两人脑海一亮,心中顿时燃气强烈的熊熊之火。 此东西,天子说的如此神奇,两人自然按捺不住想法了。 “陛下,此物用来制作刀剑如何?”毕懋康一脸兴奋问道。 “刀剑强韧,杀伤力是普通刀剑的几倍!”朱由检淡淡道。 毕懋康一听,脸色顿时激动起来了,手舞足蹈,整个人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 宋应星惊异道:“陛下,此物如此珍贵,恐怕炼制很艰难?” “不!很容易!可大规模生产,没有任何难度。”朱由检淡淡道。 听闻陛下如此说,毕懋康急忙拱手道:“陛下,既然如此,您快点拿出资料,容微臣一观,学习一番。” “毕大人,东西在咱家手中呢!”一旁的王承恩笑着上前,他从怀中掏出一本红色本子,递给毕懋康。 毕懋康急忙接在手中,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他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道:“能量守恒定律?高论!高论啊!没想到炼冶有这般道理。” 接着,毕懋康整个人完成沉浸在书本里面去了,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微微颔首,一副恍然大悟之色。 “这本书,上面有制造石墨坩埚,高炉炼钢的原理和技术。朕给你们十天的时间,把高炉造起来,成功之后,将来,由工部大规模的推广。”朱由检朝宋应星,王元雅,李献明三人吩咐道。 三人听了,急忙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这技术必须保密,任何人不得偷窥。谁泄密谁砍头,无人例外。兵器局的保密条例,都要记在脑海,时时刻刻留意,让所有人遵守。否则,传到敌国之手,贻害百年啊!” 宋应星,王元雅,李献明三人听天子说的如此严肃,大家心中一凛,都急忙躬身领命。 一旁的毕懋康顿时回过神来了,他脸面有些尴尬,揉了揉后脑勺,也急忙答应下来。 朱由检见此,这才放心下来了。 他开始讲解制作石墨坩埚和高炉建造的要点。 等朱由检讲了一阵子,停下刚刚喝了一口茶,蓦然,外面来了一名报信的小太监,说礼部尚书来宗道求见。 朱由检皱眉,他站起身来朝意味犹尽的毕懋康,宋应星两人道:“今日就说到这里,朕的皇庄已经建造好了倒焰窑,下午,你们两人去主持点火。尽快把石墨坩埚制造出来。密云上下已经准备就绪,正在准备开采铁矿,你们也要动作快点。” “是!臣等领旨!”毕懋康,宋应星两人急忙道。 朱由检点点头,便迈步朝正堂走去。 一众人来到正堂,朱由检传礼部尚书来宗道进来。 片刻过后,来宗道气虚喘喘的小跑进来了。 远远的来宗道兴奋朝朱由检道:“陛下,好消息,好消息。” 见来宗道一脸惊喜模样,朱由检有些惊异,他耐着性子问道:“来爱卿,什么好消息?” 来宗道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他兴奋躬身道:“陛下,臣开口与向使者谈论两国贸易,老臣不得不佩服陛下远见,这琉球国国小,然,钱多粮足,准备朝我大明购买五十万两物资,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末了,来宗道感叹道。 朱由检听了,眉头微皱起来,他脸上没有一丝喜悦,而是狐疑起来了。 “来爱卿,都是什么物资?”朱由检皱眉道。 “陛下,自然是丝绸,瓷器和药材这三大类。”来宗道笑着道,不过,他见朱由检脸上没有一丝喜悦之色,来宗道急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丝绸,瓷器和药材!”朱由检自语,然后缓缓道:“他们有什么要求?” 来宗道急忙道:“陛下,他们要求很简单,希望重新开放泉州府市舶司,方便两国交易。” “哦?开放泉州府市舶司?为何?不是有福州府市舶司吗?”朱由检淡淡问道。 来宗道听了,尴尬一笑,无奈道:“琉球国使者认为,福州府离琉球国有点远,还是泉州府比较方便。” “哦!只图方便吗?没有其他隐情?”朱由检怀疑问道。 来宗道想了想,躬身回禀道:“陛下,泉州府市舶司自从成化八年关闭开始,已经有一百五十于多年,早已经没落。老臣也想不出他们为何要求重新开放泉州府市舶司?不过,微臣想,就算有隐情,也无伤大雅。” 第221章 皇庄(1) 朱由检听了来宗道之话之后,开始踱步沉思起来了。 一旁的毕懋康等四人见天子脸色凝重,大家都对视一眼,一头雾水。 而,来宗道却是双眼顺着天子的脚步移动,他一脸的期待之色。 朱由检背着双手踱步片刻时间,停下脚步,朝来宗道缓缓道:“此事,让内阁朝堂商议,朕的意思是现阶段是反对的,至于将来嘛,朕支持开放泉州府市舶司。” 天子这番话,让来宗道一头雾水,他迟疑一下,躬身问道:“陛下,难道此事有什么隐秘不成?” “也许!”朱由检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解释。 来宗道见此,只好躬身道:“臣领旨!” “来爱卿,军事上面的事情,谈得如何?”朱由检问道。 来宗道锊了锊胡须,正要说话,蓦然感到失礼了,急忙拱手道:“陛下,老臣按照陛下的意思去谈,用武器换粮食,他们虽然同意了,不过,希望粮食运到泉州府,不愿意北上来天津卫,如果来天津卫,必须让我大明保证海上安全。” 朱由检听了,顿时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沉声道:“看来,他们心存顾忌啊!怕倭寇强盗。” “陛下说的没错,如今,琉球国使者诉苦,他国遭受倭寇贼子威胁和恐骇,连如今的琉球王都被倭寇贼子当做过人质,可谓是饱经磨难。”来宗道沉声道,一脸的感叹。 “所以,朕准备提供武器给他们购买。来爱卿,明日,你领着向使者去京营,朕明日让京营亲卫营开展军演,到时候,武器全部展露出来,让他们看看大明的底蕴。”朱由检沉声道。 来宗道听闻,明白陛下的意思了,他急忙点头答应下来。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转身朝旁边的王元雅,李献明两人吩咐道:“刚才的话,你们两人也听到了?准备去,看看工部武库都有什么东西,列出一个清单,上报内阁。” 王元雅,李献明两人听了,都急忙躬身领旨。 朱由检让两人平身,随后,他摆驾回乾清宫去了。 等天子一行人离开之后,王元雅,李献明也起身告退去忙了。 毕懋康与宋应星两人一合计,事不宜迟,两人出了兵器局,在六名锦衣卫护拥下朝西郊皇庄奔去。 西郊皇庄,就在西山煤山一带。 两处相隔不到千米,煤山下面的良田,就是皇室的皇庄。 这皇庄占地千顷,几乎占了煤山脚下全部田地。 由于挨着煤山,这里道路车水马龙,人流连绵不绝,有托煤的骆驼队伍,也有马车拉煤的商队,也有牛车拉煤的小商人,甚至也有三三两两的老农双肩背托着的煤块麻袋的,这必然是贫苦人家用来自用。 毕懋康,宋应星一行人骑马穿梭而过,两人目睹路上的一切,特别是目睹贫苦人家为了取暖而背托着煤块的艰难样子,两人都有些怜悯之情。 “毕大人,他们这是去别的地方卖吗?”宋应星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他惊讶问道。 宋应星见过背柴的老农,还没有见过背煤的老农! “哎,京师煤炭价格居高不下,穷人用不起啊!一麻袋能够让他们烧半个月,这些人大多是自用。”毕懋康解释道,一脸的感叹。 听闻毕懋康如此说,宋应星终于明白过来,他脸上露出一副同情之色。 “天子脚下,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宋应星感叹道。 “是啊!某看,还不如小地方,深山老林总有东西吃,然,京师虽大,都是有主之物,不宜居也!”毕懋康淡淡道。 毕懋康,宋应星两人边说边走,很快,一行人顺着大道来到城楼门下面。 这城楼依山势而建,有两丈之高,巨石建成,巍峨森然。 一行人通过检查,进入里面之后,整个空间豁然开朗,房舍连绵,一直排到街道的尽头。 这百米整条街上的一切都属于皇庄,人数估摸着有千人,宛如一个小镇一般。 毕懋康一行人穿梭在街道之上,众人双眼不停的打量四周情况,都一脸的好奇之色。 大家还是第一次光临皇庄,故此,想看看这里面有什么不同。 哒哒哒……! 一阵快马奔腾响声传来,紧接着,两名太监骑马赶到毕懋康一行人前边,两名太监下马,拱手道:“咱家奉掌司之名请两位大人去内庄。” 毕懋康等人对视一眼,由毕懋康问道:“皇庄掌司现在何处?” “大人,正在内庄设宴等候各位大人,请各位大人跟随咱家过来。”说完,两名太监上马,招呼毕懋康一行人跟上。 毕懋康等人拨转马头紧跟两名太监朝另外一条小道而去。 穿过重重院落,前方顿时没了烟火气息,只剩下良田,毕懋康极目远眺,发现这条小道尽头便是大山,山脚下有一处门楼,上面有黄色旗帜飘扬。 一行人快马加鞭,很快来到门楼下方。 毕懋康等一行人下马,众人双眼四处打量,发现此地依山而建,四周都是悬崖陡壁,易守难攻,是一块绝地。 就在毕懋康众人观看时候,蓦然,大门打开,一名太监从里面笑呵呵走了出来,此人花白胡须,一身锦服,虽然年过半百,然,步伐矫健有力。 “是毕大人和宋大人?咱家早已经接到圣谕,等候两位大人多时了!!”这名老太监笑呵呵说道。 毕懋康打量一番这名老太监之后,他拱手道:“某奉天子圣谕,过来点火,倒焰窑在哪里?” “窑洞啊?早就建好了!两位大人跟随咱家入内就知晓了。”老太监笑着道。 毕懋康点点头,便下马带领一行人进入高楼里面。 穿过黑通通的三丈通道,眼前一亮,毕懋康一行人这才走出通道。 等一行人适应亮光,看到眼前情景,毕懋康众人都震惊不已。 前方,一排排悬吊木架子占满了大半个山谷,木架子下面是一方劳作石台。 毕懋康,宋应星两人仔细观看,发现这是个新式的吊杆的悬吊碾磨作台,厂字形结构制造,一人用绳子拉着悬臂另一端,利用高物落地的压力,碾压方槽的东西。 第222章 皇庄(2) 这吊杆作台与劳作人数极多,大眼看去估计有五百余人,这让毕懋康,宋应星两人看得有些瞠目结舌。 毕懋康凑近眼前最近的作台,仔细去看作台石槽里面的白色块状东西,一丝熟悉的气味传来,毕懋康心中一动,忍不住朝老太监道:“这是在碾压石灰?” 老太监微微颔首道:“毕大人果然见识不凡,一眼就能看出名堂。不错,正是生产石灰粉。” “生产如此多石灰粉做什么?”毕懋康惊讶道。 老太监微微一笑道:“这是皇爷的圣谕,咱家奉命照办就是。” 见老太监如此说,毕懋康只好点点头,问道:“倒焰窑在何处?” “毕大人跟随咱家过来便是。”老太监说完,便朝前走去。 毕懋康等一行人跟上,大家穿过这片作坊,来到一座瓮城,这瓮城高大三丈,巨石砌成,上下有皇庄兵士值守,看样子防守严密。 一行人穿过瓮城大门,进入里面,毕懋康等人发现,不远处山脚下,烟筒林立,大大小小的都冒着浓烟。 有很多匠人在窑洞口里里外外忙碌不停,同时,窑洞口附近堆满了石块和烧制而成的石灰。 老太监脚步不停,领着毕懋康一行人来到最新的一处窑洞处,他笑着指着道:“毕大人,宋大人,请两位大人验视是否合格!” 眼前这就是倒焰窑了,毕懋康和宋应星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都上前仔细查勘去了。 毕懋康甚至掏出天子赐给的小红本,按照上面的图纸一一验证。 老太监见此,面带微笑,不急不躁的等候毕懋康,宋应星两人的审定结果。 毕懋康,宋应星两人由于爱好,自然见过烧制瓷器的官窑和私窑,倒焰窑不过是烧制瓷器官窑的升级版,两人举一反三,加上图纸上面的讲解,两人自然能看清楚其中门道。 过了片刻时间,毕懋康,宋应星两人验视结束,朝老太监拱手道:“倒焰窑没有问题,石墨坩埚可制作了?” 老太监听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皱眉道:“什么石墨坩埚?咱家没有接到这个命令!” 毕懋康,宋应星两人听闻,对视一眼,一脸的无奈之色。 陛下说下午点火,完全是忽悠人啊! 怪不得当时说让两人尽快制作出来石墨坩埚! 看来,皇庄还没有生产出来呢! 既然如此,立即行动。 想到这里,毕懋康朝老太监拱手道:“请问,黏土和石墨原料有吗?” “黏土不计其数,至于石墨这东西,前两日大概送来了一些,吩咐咱家交给两位大人。这东西就在库存。”老太监缓缓道。 “好!请公公派人取来这些东西。”毕懋康拱手道。 老太监点头,吩咐身边心腹去取了。 接着,毕懋康朝老太监要了一些工具和一些人手,便与宋应星两人开始制作石墨坩埚起来。 毕懋康,宋应星两人一起忙到午时,这才搭起了架子,确认了制造工序。 老太监见午时一到,笑着凑近来朝两人邀请道:“两位大人,酒菜已经准备好。去楼上对饮一番,不知意下如何?” 毕懋康听闻,觉得肚子更饿了,他连声道:“好!好!先喝口酒解解乏。” 宋应星正沉浸在制造石墨坩埚神奇的思路之中,他没有兴趣喝酒,摆手道:“我完善后面的工序,就不去了,毕大人和公公请自便就是了。” 毕懋康见此,只好朝老太监道:“算了,把酒菜都端到这里,我等一齐陪宋举子。 “也好!”老太监听闻,也不勉强,点点头派人吩咐去取了。 这时,上面蓦然鼓声三响,轰隆隆如雷鸣。 毕懋康,宋应星两人一惊,走出窑洞,朝山上望去。 只见两山之间弯弯曲曲的山道下来一群身穿囚服的人,他们如饿虎扑兔一般,急匆匆的朝下面奔来。 “这……这是……!”毕懋康惊讶道,一脸的狐疑。 这里也有犯人? 不过,貌似太多了?看样子不少于二百人! 山道没入后面的峡谷之中,很快,这些人看不到了。 “这都是劳改犯,被天子下令来皇庄做苦役,去采石头。这里面官员有几名,着名的就是刘懋,章允儒这两人。呵呵,刚来的时候,这两人牛气冲天,一副嚣张跋扈模样,现在,两人变得老实多了。不过,干起活来,仍然是非常奸猾。如果不改正,三年之内,恐怕很难出去了。”老太监缓缓解释道。 刘懋!章允儒! 毕懋康听闻,嘴角顿时抽搐,他脸色变得复杂之际。 老太监见毕懋康脸色异常,他微微一笑道:“明日清晨,被关押在诏狱的这些御史大人和言官大人,都要被押到皇庄的苦役院。毕大人,这些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心与皇爷作对!他们下场有好果子吃吗?”末了,老太监冷笑道。 “真的?”毕懋康听闻了这个消息,他吃惊问道。 “自然是真的!锦衣卫已经传信让我这里准备一番呢!”老太监认真点点头道。 “公公,他们都归你管理吗?”毕懋康惊讶道。 “咱家只提供他们伙食,皇庄苦役院已经全部被锦衣卫接管,他们的头头是一个毛头小伙子,叫张所养,锦衣卫殿前千户,这小子执法森严,受皇爷信任啊!”老太监感叹道。 张所养? 毕懋康眉头一挑,脑海顿时浮现这个年轻人的模样,没想到在乾清宫外面见过几次面的这个小心翼翼的年轻人,竟然有另外一面。 “老祖宗,酒菜已经备好!”蓦然,一名太监凑近来禀告道。 老太监点点头,笑着招呼毕懋康,宋应星入席饮酒,至于跟随毕懋康过来的其他六名锦衣卫被请到瓮城楼上去吃酒去了。 毕懋康拱手感谢一番老太监,随后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宋应星去了院子亭楼入座。 落座酒过三巡之后,老太监兴致很高,他侃侃而谈起来了。 他讲的都是皇庄最近发生的大事,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毕懋康,宋应星两人听闻之后,都一脸的惊异。 第223章 皇庄(3) 在老太监言语之中,皇庄迎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先说管理皇庄掌司,庄头几乎全部被锦衣卫梳理一遍,罪恶极大的发配到孝陵卫净军,充做苦劳役,轻者革职降为普通太监。 租种皇庄良田的百姓,租税免去一半,同时,允许延长时间交田税,文书已经告示,可以延长到年底,这是天大的喜讯啊! 当今天子是菩萨心肠! 同时,皇庄开始大规模的建造生产作坊。 西郊的皇庄主要炼冶,烧制石灰,铁器等物。 而在京师南郊的皇庄,大规模的建造白面,酿酒,白糖,精盐等作坊,生意兴隆,雇佣的百姓都有上千人,里面的作坊昼夜不停。 另外,出了京师,顺天府其他地方,保定府,河间府的皇庄,也都开始大规模建造这些作坊,招募人手。 末了,老太监自豪道:“皇庄周围的百姓,都挤破脑袋想入皇庄作坊做工,哈哈,再也没有了往昔对皇庄的人横眉冷指的模样了。” 说完,老太监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满脸的红光笑容,看模样,他很享受这一待遇。 毕懋康和宋应星两人听完之后对视一眼,心中都说不出的复杂之意。 两人越想越对乾清宫的当今天子充满了敬佩之意!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天子竟然不声不响的做了如此多的事情,造福了一方百姓,然,并没有大肆宣扬,这真是非常难得啊! 毕懋康,宋应星两人怀着复杂之意吃过了酒席,便专心埋头制造石墨坩埚之中了。 两人认为,陛下不是三头六臂,一人做了这么多复杂事情,他们两人虽然不是天才人物,不过,按图索骥的事情,两人如果做不好,真的就没有资格在天子面前服侍了。 故此,毕懋康,宋应星两人集中精力,全力制造石墨坩埚。……。 在一墙之隔的劳役院,刘懋蹲在地上快速的扒完午饭之后,他打了个饱嗝,随后,直接背躺在墙角米糊糊打盹。 刘懋感觉很累,他很想一直躺在地上不起来。 一旁的章允儒不紧不慢的吃完,他洗涮了碗筷,放在睡铺上头石块上,便出了房门来到刘懋身边躺下开始晒太阳。 这午饭之后三刻种,是章允儒,刘懋两人最喜欢的时候,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两人才能感到一丝幸福。 自从被打入皇庄做劳役之后,两人可谓是受尽了人生的酸甜苦辣,身体更是遭受着摧残,幸好两人已经迈入中年,身体勉强能抗住这些强烈的劳动。 经过前期浑浑噩噩的度日如年的地狱般劳作锻炼,时间久了,两人渐渐的适应过来了。 如今,身上的伤口裂痕慢慢消失,两人整个人大变,身体变得强壮起来,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在他们身上一扫而尽。 章允儒躺在刘懋旁边,他双手枕着脑袋,望着暖煦的秋日,说道:“又熬过半天时间!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呢?” 这句话刘懋听了上千次了,刘懋瞥了章允儒一眼,继续眯着双眼打盹,仿佛是睡不醒似的。 章允儒见怪不怪,他继续道:“下山的时候,某当时看到了一个熟人,此人正朝咱们这里望来。” 刘懋听闻,顿时来了精神,他揉了揉双眼,朝章允儒这边挪动了一下身体,悄声问道:“什么人过来了?我们可能出逃?” “呵呵!”章允儒脸上浮现一股嘲笑,他缓缓道:“东林的那些老废物,能找到这里吗?此人是军器局的毕懋康。” “毕懋康?他来这里了?”刘懋一听,他急忙环视四周,一脸的愕然。 “不在这里,在外院!窑洞那里!”章允儒淡淡道。 刘懋听了,想了想明白过来了,他皱眉道:“这姓毕的过来,肯定为皇帝的皇庄烧制什么好东西罢了!提他做什么?”说完,刘懋复归躺下打盹。 “毕懋康与吕大人,郑大人是同年,某与他打过交道几次。”章允儒缓缓道。 听闻章允儒如此说,刘懋立即爬了起来,站在原地急切道:“还愣着干什么?到墙边大声喊叫,让毕懋康知晓我等就被关在此处,让他人救我等出去啊!” 章允儒听了,迟疑道:“某恐怕惹来锦衣卫!” “怕他们干什么?某看出来了,他们只会使绊子,不敢动死手!你站在旁边,某大喊叫出毕懋康,你与他央求。”刘懋急声道。 “好!”章允儒迟疑一下,缓缓点头道。 “事不宜迟!快点行动!”刘懋拉着章允儒,两人来到高处青石,目光越过高巍的围墙,朝远处窑洞望去。 那里,空无人影,唯有值守的匠作慢悠悠的背着双手巡逻。 看到这一幕,刘懋想到自己遭受的折磨,他气急败坏朝对面大喊道:“毕懋康,毕懋康大人!” 刘懋用尽全力嘶吼,他声音洪亮,传出了老远。 千米之远的那名匠作转身朝这边望来,刘懋顿时有了精神,他继续嘶吼起来。 刘懋这喊声自然惊动了劳役院的一众锦衣卫,有两名锦衣卫缓缓朝毕懋康,章允儒两人嘲笑着走来了。 刘懋见此,心中一急,拼着最后一口气大喊道:“毕懋康,汝见死不救,愧对同僚。” 说完,刘懋整个人瘫痪在高处青石之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过了片刻时间,刘懋不死心的朝远眺的章允儒问道:“人出来没有?” 章允儒正要回答,余光看到两名锦衣卫已经来到眼前,章允儒急忙闪身退下青石。 两名锦衣卫围住刘懋,冷笑道:“还不死心啊!这一次违反纪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完,两名锦衣卫夹着瘫痪的刘懋朝地牢方向走去了。 刘懋见锦衣卫只抓自己,不抓章允儒,他气急败坏道:“为何只抓某一人?” “呵呵!因为你愚蠢!需要饿三天!”一名锦衣卫冷笑道。 说完,两名锦衣卫不再理会刘懋,用铁链锁住刘懋双脚,打开一个地牢,直接把刘懋塞了进去,随后,转身离去了。 刘懋趴在冰凉的地牢之中,他想到刚才晒太阳的舒服时刻,再想到以前在地牢的遭遇,他开始恐骇起来了。……。 第224章 医巫闾子 朱由检从兵器局回到乾清宫之后,坐在御座想了片刻时间,他吩咐王承恩传唤救琉球国向使者义子的那名毕姓新进御医。 王承恩听闻,急忙传令去了,很快,过了两炷香时间,毕郎中被带到朱由检面前。 此人非常年轻,不及三十岁。 “草民叩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毕郎中颤抖这施礼,一副忐忑不安的神色。 朱由检认真打量一番,接着微微一笑道:“毕言臣,你好大的胆子,敢欺骗来宗道和朕!你可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 一旁的王承恩听闻,顿时吃惊起来了,他一脸不敢置信看向地面上的毕言臣,眉头紧皱起来了。 跪在地上的毕言臣被朱由检一声大喝,他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人颤抖如筛糠。 “陛下,草民……草民不曾……不曾……草民……!”毕言臣脸色惨白,额头的扑扑掉落,整个人吓得近乎昏厥了。 朱由检觉得差不多了,便淡淡问道:“你师父医巫闾子可在京师游历?” “在!在!在!……!”毕言臣趴在地上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一副惶恐不安模样。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朕知晓你师父最喜欢游历天下各地,既然到了京师,岂有不见朕的道理?去!回去请你师父过来,朕准备向他讨教一番医理。”说完,朱由检示意王承恩一眼,王承恩立即明白过来了,他拉起毕言臣朝外面走去了。 王承恩点了六名锦衣卫,亲自押着毕言臣出了皇宫朝毕家宅子赶去。 此时,毕言臣满脸愁绪,一肚子后悔之色。 他万万没有想到,天子对他毕言臣和他师父医巫闾子的底细非常清楚,一言就道破了救治琉球国使者的秘密。 说实话,虽然琉球国伤者是他毕言臣亲手救的,然,他毕言臣也是在他师父医巫闾子的指点下,才救治成功。 故此,真正的追究起来,他毕言臣有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这也怪他当初财迷心窍,为了一百两银子,竟然接了朝廷的榜子,更让他后悔的是,激动之下,接下了太医院太医这个差事。 现在,被天子道破了实情,毕言臣羞愧至极。 同时,毕言臣内心感到眼下处境非常棘手,毕竟,师父他老人家并不喜欢被拘束,喜欢云游四海,给下面的贫苦百姓看病,而不是鲜衣怒马,专职侍候高官权势和王公大臣。 如今,见了师父,他毕言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毕言臣一路恍惚,走走停停,终于来到租的院落。 推门进去之后,毕言臣发现师父与师兄两人正背着包袱,出了正堂门口。 “恩师!弟子不孝!”毕言臣直接在门口跪了下来,他一脸的无奈之色。 医巫闾子瞅了一眼毕言臣背后的王承恩等七人一眼,他花白眉毛皱了起来了。 而医巫闾子身边搀扶的中年人,望着门口地方,脸色惊讶,一头雾水。 这时,王承恩上前一步,朝医巫闾子拱手笑道:“咱家奉皇爷之命,恭请老神医去皇宫面圣。” 医巫闾子听了,捋了捋花白胡须,淡淡笑道:“不知陛下见老头子有什么吩咐?老头子不过是一个乡间野民,只会替病人看一些小病,别无长处也!” “老神医自谦了,能够救治垂死之人,又教出一名御医,老神医医术必然非同一般了,已经有资格面见皇爷。”王承恩说道。 医巫闾子听闻之后,他皱了皱眉头,想了片刻时间,随后扫了满脸愧疚的毕言臣一眼,长叹道:“时也命也!也罢!老头子跟随官差大人进宫。”说完,医巫闾子解开了背上的包袱,交给了身边的中年人,并叮嘱道:“好生等候,为父去去就来了。” 这中年人是医巫闾子的小儿子,也是独子,他一脸呆滞点点头,接过医巫闾子手上的包袱。 “请!”医巫闾子朝王承恩一拱手,便大步朝门外走去了。 王承恩等人急忙跟上,护着医巫闾子朝皇宫奔去。 很快,来到乾清宫,王承恩率先进去通报,很快,朱由检亲自出来迎接医巫闾子,他远远的大笑道:“赵神医,当年,缘悭一面,朕还是信王的时候,就耳闻先生大名,今日听闻先生来京,朕喜不自禁,故此,冒昧请先生入宫。” 话音落地,朱由检已经来到医巫闾子赵献可面前,赵献可见此,他缓缓屈膝下跪,正要叩拜大礼,朱由检双手拦住了赵献可,笑着道:“赵神医免礼,朕请先生过来,就是想讨教一番医理。请先生不吝赐教!” “岂敢!岂敢!草民何德何能得陛下厚爱?草民所学,杂术太多,恐怕让陛下失望了!”赵献可说完,他躬身深深一礼,“草民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见此,微微一笑,笑着招呼赵献可道:“先生所作所为,朕在坊间就有耳闻,先生治病不问高低贵贱,不计礼酬,不计才名,可谓是慈悲心肠,救人无数,胜过当代一些名医。朕听闻先生着书颇丰,上面医术绝伦,朕略知医理,想观看一番,可不知这些学文刊印了吗?” 赵献可听了,心底有些惊讶起来了,他没有想到,当今天子竟然懂得一些医术。 这……这传出去天下人谁信啊? 赵献可顿了顿,躬身道:“陛下,草民身边带着一本手抄文本,如果陛下不嫌弃,草民愿意奉给陛下这本手抄本。” “好!等先生回去之后,朕派人去取,走,进殿内说话。”朱由检招手赵献可上前,一齐走进乾清宫。 接着便是赐座赐茶,赵献可再三谢恩,便坐了下来。 落座之后,朱由检便开始与赵献可聊起医学养生之理。 众周所知,赵献可流传后世最着名的医书便是《医贯》,主要讲的是阴阳,五行,中风,伤寒,温病,郁病等各种病理。 此书,以六味丸,八味丸为主方,治疗真阴、真阳不足诸病,阐发命门乃人身之太极,以易学的“先天”,“后天”学说概括肾命与脾胃的关系等学术主张。 赵献可认为先天之火乃人生立命之本,养生治病莫不以此理“一以贯之”,故名其书《医贯》。 这书中见解,对后世养生具有很深的影响,赵献可可谓是中医养生鼻祖。 随着交谈的时间越来越久,赵献可由先前的随意表述,变成认真交谈,接着辩论,探讨,最后到了请教的地步。 此时,赵献可心中的震撼一个接着一个,他内心全是滔天巨浪。 第225章 擢升 当今天子对医术理论如此精通,如此博学,让赵献可很难想象天子是如何通晓的? 毕竟,当今天子还是个少年啊! 然而已经身怀超越前人的理论,让赵献可感叹真是个学医术的天才! 如果对方不是天子,赵献可正想把这样的天才收入门下!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很快到了午时,朱由检又是赐宴招待赵献可师徒,等接近尾声的时候,朱由检自然问起了琉球国使者身上的病因。 赵献可顿了顿,他拱手道:“陛下,实不相瞒,非常简单,此人伤了心脉,引起淤血,只需要活血化脓之物,便可以救治醒来。” “哈哈,大道至简,圣人说的果然有道理。这还是先生医术高超,经验丰富,远远比太医院的哪些供奉强多了。”朱由检哈哈一笑,赞叹一番。 “岂敢!岂敢!草民不过是侥幸所知,经验丰富了一些罢了!”赵献可谦虚道。 朱由检缓缓点头,又缓缓摇头道:“先生谦虚了!医术最重要的就是日积月累的经验,所谓是见多识广,能够发现其中无穷的奥妙。”说到这里,朱由检朝赵献可缓缓道:“朕准备成立皇家学院,招收全国各地的学子,成立医学之课,朕想聘请先生作为讲师,为我大明医学传道,不知先生愿意否?” 赵献可听了微微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一副震惊神色。 “陛下,我等郎中也可以传道?”赵献可睁大双眼问道。 “自然!不仅医学,还有其他杂学,朕准备都设立一门学科,让这些知识传承下来,造福后人。”朱由检解释道。 造福后人! 赵献可听了,心底升起一股激荡之意,他双眼露出了异彩。 过了片刻时间,赵献可站了起来,躬身深深一礼,“陛下,这正是草民之平生所愿。草民愿意效犬马之劳!致死不悔。” “好好好!有了先生相助,皇家学院必然欣欣向荣,先生将来桃李满天下。”朱由检笑着扶起赵献可高兴道。 接着,朱由检与赵献可又聊了片刻时间,这才撤下酒宴,让赵献可,毕言臣师徒两人离去了。 赵献可他们两人刚刚前脚离去,王承恩过来禀告,翰林院倪元璐和锦衣卫高文采两人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朱由检点点头,“传两人进来。” 很快,倪元璐和高文采两人一齐迈步走进了乾清宫。 “臣等见过陛下!”倪元璐,高文采两人躬身施礼。 朱由检点点头,招呼两人平身,随后看向倪元璐问道:“通州的案子进展如何?找到幕后的贼子没有?” “陛下,微臣与高大人一行人追查到山西地界,由于暗中受到了贼子的攻击,伤了一名锦衣卫兄弟,故此,微臣自作主张,退了回来。”倪元璐解释道。 朱由检听闻,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倪元璐以为自己擅自撤回惹恼了天子,他急忙躬身道:“陛下,微臣这是从长久计,背后的敌人已经打草惊蛇,微臣只好放长线等待贼子露出马脚。” “朕不想听你是如何办案的!朕想知道,背后的人是谁?竟敢把朕的亲卫也不放在眼里,这些贼子真是无法无天了!”朱由检拍着御案怒喝道。 倪元璐听闻,急忙从怀中掏出奏折,双手奉上头顶,“陛下,这是微臣追查到的情况,里面牵连到京师和山西一些不法商人,请陛下过目。” 一旁的王承恩接在手中,转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接在手中,打开折子细看起来了。 看过之后,朱由检眉头紧皱起来,最后,朱由检缓缓合上了奏折,朝倪元璐吩咐道:“既然有晋商参与,这案子也放在一边,以后在办。” 倪元璐听了,微微一愣,他不解道:“陛下,既然有了线索和目标,为何不追查下去了?” “京师又出了刺杀琉球国使者的事情,凶手是冯贼子的弟子杨清林,故此,朕和许显纯怀疑两起案子都是一伙人所为。这个案子也交给你了,必须尽快破案,给琉球国使者他们一个交代。”朱由检缓缓道。 “又是冯先生此人?”倪元璐惊讶道。 “嗯!说说看,你需要什么帮助?”朱由检问道。 倪元璐想了想,最后,眼光瞥向一旁的高文采一眼,他躬身道:“陛下,微臣想请高大人协助。” 朱由检听闻,直接摆手道:“不行,高文采另有重用!你需要锦衣卫帮助,只管找许显纯便可。” 倪元璐听了只好躬身道:“是!臣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好!抓紧去破案!等这个案子结了,朕擢升你为刑部郎中,以后,掌管刑部大案。” “微臣领旨!”倪元璐急忙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便让倪元璐退下去了。 大殿只剩下锦衣卫小旗高文采一人,被朱由检盯着,一时间,高文采有些局促起来。 高文采,原本是北镇抚司的一名普通小旗,崇祯二年,因坚守京师城墙,痛击建奴有功,被提拔到百户一职,由于做事忠诚,累计功劳,渐渐的落入他朱由检眼帘,后来,朱由检提拔锦高文采为锦衣卫千户。 到了,末年时期,京师被闯贼大军围困,高文采领命镇守宣武门,城陷之后,高文采以及一家十七人皆殉国死节,尸狼籍于路。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眼前这个青年汉子虽然沉默讷言,然,诠释一心为君,报效皇恩的忠臣之举。 此时,朱由检满怀感慨激动,但,更多的是感觉到肩膀之上的沉重负担。 他望着高文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当然,朱由检心中有很多话要对高文采讲,然,话到口中,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是叙述后世的君臣之谊?还是闲聊家常杂事?还是两人抒发对天下危局的担忧和沮丧? 这些,上一世,朱由检随意讲,然,现在,他只能憋在自己心中。 “高文采,你这次办差不错!朕擢升你为百户!”良久,朱由检这才缓缓吐出了一句话。 第226章 津门会晤(1) 高文采听闻,惊喜交加,他急忙叩拜道:“微臣叩谢皇恩!” 说完,高文采磕了一个响头。 朱由检伸出双手扶起高文采轻声说道:“很好,朕看好你。” 高文采听闻之后,更加激动,同时也受宠若惊了,“臣……臣一定不负陛下期望。” 朱由检点点头,他松开高文采缓缓道:“皇家亲卫营第五营,缺一名监军,朕准备让你去,怎么样?” 第五营监军? 高文采一听,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天子真是对他高文采非常信任啊! “微臣领旨,一定不辜负陛下所托!”高文采单膝跪倒,认真道。 朱由检微笑点点头,他拉起高文采笑着道:“朕看过你立的功劳,相信你在军中也不会让朕失望,好好在军中历练学习几年,时机到了,朕重重提拔你。” 天子许下承诺,高文采心中更是激动和感动,他深深一礼,恭声道:“臣一定照办,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好!”朱由检点点头,随后吩咐王承恩派人带着高文采去京营传旨。 王承恩急忙答应下来,便去了隔壁的司礼监,拟旨挑人,不久,高文采与传旨的小太监去了。……。 天津,也称为津门,津沽。 因靠近海洋,是北方地区生产海盐最集中的地方。 在汉武帝时期,已经在天津武清设置盐官。 自从隋朝修建京杭大运河后,在南运河和北运河的交会处,史称三会海口,是船运中转地,天津最早的发祥地。 后来,唐朝时候,在芦台开辟了盐场,在宝坻设置盐仓。 到了今朝,建文二年,成祖在此渡过大运河南下争夺皇位,为纪念由此起兵“靖难之役”,在永乐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将此地改名为天津,即天子经过的渡口之意。 同时,作为军事要地,在三岔河口西南的小直沽一带,开始筑城设卫,称天津卫,顺着发展,后又增设天津左卫和天津右卫。 前首辅黄立极到任之后,天津左卫为天津左卫县,左卫全部有黄立极掌管。 随着黄立极的到来,左卫增加了三班衙役,盐课司等部门,民政一块逐步完善。 黄立极身为前首辅,官威赫赫,加上天津卫的锦衣卫衙门相助,加上黄立极手腕高超,故此,改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一直平稳的渡了过来。 黄立极任务进展顺利,另一人徐应元却是愁眉苦脸,满肚子郁闷之气。 县衙,后院,书房。 “黄大人,某想不明白,姓郑的为何不敢登陆面见我等!”徐应元坐在黄立极对面,他一副自艾自怜的模样。 来的时候,徐应元雄心万丈,然,到了天津卫出了协助黄立极稳定地方有功,他自己的任务处处碰壁,丝毫没有进展,这让徐应元非常的郁闷,锐意进取之心,几近殆尽。 黄立极正在书写乡间告示公文,听闻徐应元又来抱怨,他想了想,放下毛笔,看着徐应元缓缓道:“怎么?又失败了?郑芝龙没见到?” “对!来的又是那名郑芝虎又加了一个条件,让朝廷下令开放泉州府市舶司,这才愿意坐下来商议招抚。”徐应元无奈道。 黄立极听了,脸色阴沉下来了,接着,随即冷笑起来了,“这贼寇得寸进尺,贪婪至极,招抚之后,恐怕也不安分,会引起叛变。”说完,黄立极朝徐应元问道:“可上报给陛下了?” “自然!”徐应元点头道。 黄立极微微摇头,沉声道:“希望陛下不要答应才好!” 徐应元皱眉问道:“黄大人,可有什么不对?” “郑芝龙原名郑一官,他出身泉州南安,靠着海洋积累了巨富,手下有上千条战船,基本都是泉州府一代的人,如今要求开放泉州府市舶司,如果天子答应,他势力更加强大,到时候,无人能钳制其势力了。”黄立极分析道。 “原来如此!不过,皇爷的意思非常坚决,一定要招抚其人,相助辽东。黄大人,你觉得建奴的危害大?还是海盗的危害大?”徐应元皱眉问道。 黄立极听闻,他思索一番后,缓缓道:“自然是建奴,其势力已经威胁到我大明京师。” “所有,咱家来的时候,皇爷一定再三叮嘱,一定要招抚其人。可是,此人就是不上道,咱家也无计可施也!”徐应元苦笑道。 黄立极捋了捋胡须,他缓缓笑道:“因为,人家不信任你,如果是九千岁的文书,此人定然欣喜前来。” 徐应元听了,嘴角一撇,淡淡道:“郑一官不晓得京师局势大变吗?” “呵呵!海盗就是海盗,虽然他们海上信息灵通,然,内陆的一草一木不是他们能够看透的。”黄立极微微笑道。 徐应元点点头,算是同意黄立极的结论。 两人正说着,蓦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跑步声音,紧接着,一名护卫跑进来朝黄立极,徐应元两人禀告道:“两位大人,九千岁来了。” 魏忠贤? 黄立极,徐应元两人一愣,都一脸的不可思议之色。 两人正呆愣时候,一道笑声传来进来,“我说,咱家到来,两位也不出来迎接啊!” 随着话音落地,魏忠贤一行人走了进来。 只见魏忠贤面色如往常一样湿润,鹤发童颜,多了一点一路风尘仆仆之气。 魏忠贤背后便是心腹王体乾,季永贞,李朝钦他们三人,至于随身的东厂护卫都停在外面等候了。 黄立极,徐应元两人见此,都笑着过来拜见魏忠贤。 一阵寒暄过后,便落座下来。 黄立极笑着望着魏忠贤道:“说曹操曹操到,刚才,黄某正与徐兄说大人呢!没有想到,大人恰巧到来了。正真是顺了徐兄的心。” 魏忠贤喝了一口茶,听闻之后他放下茶盅,笑着看向徐应元道:“是吗?老弟有什么事情?” “哎呀!别提了!来到天津卫,兄弟我一事无成,真是一肚子闷气。兄长来得正好,今日痛饮一番,好让我出了心中恶气。”徐应元满脸苦笑,随后,他反客为主,命令下人准备酒宴,为魏忠贤一行人接风洗尘。 第227章 津门会晤(2) 酒过三巡之后,魏忠贤询问徐应元因何烦恼,徐应元便讲了自己的差事,一无进展,大骂海盗这帮人贪得无厌,又胆小如鼠。 魏忠贤知晓徐应元的差事,听闻之后,他看了旁边的黄立极一眼说道:“黄大人出面也没有办法吗?” “黄某现在不过是天津左卫知县,这些人都是势利之人,焉能给面子?”黄立极连连摇头,解释道。 “呵呵!此言差矣!黄兄是否不愿意帮助徐老弟?”魏忠贤皱眉道。 一旁的徐应元听了,眨了眨双眼,他看向黄立极。 黄立极无奈的双手一摊,说道:“魏大人这是何话?徐老弟相助黄某颇多,黄某正想报答一番呢!!无奈是没有机会罢了!” “眼前就是一个机会,你我相助徐老弟完成任务,也好让徐老弟快点回到天子身边,时间久了,免得被天子认为徐老弟办事无力,难堪大任。到时候,你黄立极也要受到影响。”魏忠贤淡淡道。 黄立极听了,明白魏忠贤的深意了,他拱手道:“魏大人的话,正顺我意,咱们定下计划!” 魏忠贤点点头,朝徐应元问道:“老弟,皇爷可给了你的底线?” “嗯!只要能亲自见到郑一官,老弟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徐应元解释道。 魏忠贤,黄立极两人听了,对视一眼,有些纳闷和无语。 这样简单的任务,为何不早说? 见两人神色有些埋怨,徐应元无奈双手一摊道:“问题是,老弟我没有想到郑一官如此胆小如鼠啊!都派他人过来会面。” 魏忠贤点点头,想了想说道:“他们的人在那里?” “估计就在海边不远处,听闻,他们在东瀛有住所。”黄立极说道。 “给他们传信,就说我与前首辅大人面见郑一官。如果郑一官仍然不露面,大明之地,永远不会让他们登岸。”魏忠贤沉声道。 徐应元想了想,迟疑一番,说道:“如果姓郑的真的不来如何?难道不谈了吗?这……这皇爷的任务,我必须完成啊!” “徐老弟,兵不厌诈!你听魏大人的没错!”一旁的黄立极微微一笑说道。 徐应元听闻,回味过来了,他摸了摸脑门,笑道:“原来是诈他一下,好!好好!出给某出一口恶气,某也非常高兴。来来来,魏老哥,兄弟敬你一杯!” “好说!好说!咱家来此,既然是有事情而来的。”魏忠贤微微一笑,与徐应元碰了一杯,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徐应元吃了两口菜,狐疑问道:“兄长来此有什么急事?” “不满兄弟,刘一燝,韩爌两人搞了个万民言,想要加罪与咱家,幸好皇爷圣明,压了下去。然,京师来信,这两人徒子徒孙仍然在下方活动,收据某的证据。如今,已经追到奉圣夫人身上,某感觉事情不妙,故此,停下任务,来此地躲避一阵子。”魏忠贤直言道。 徐应元与黄立极两人听了,对视一眼,一脸的愕然。 徐应元想了想,朝魏忠贤问道:“兄长,最近在下面没有搜刮百姓银子?” “老弟是什么话?在这个节骨眼上,咱家岂敢如此放肆?当年,咱家也不过是替先皇办差,从没有公报私囊。如今,咱家的任务就是监督转卖生祠,所得的五十万余银两一分不少都已经交给皇爷,咱家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岂敢有心思搜刮银子?”魏忠贤皱眉道。 “哈哈,下面传闻兄长大肆敛财,越传越玄乎,连我等在天津卫都有所耳闻。故此,兄弟刚才有一问,兄长不要往心里去啊!兄弟莽撞,自罚一杯!自罚一杯!”徐应元哈哈一笑,朝魏忠贤赔礼,接着,他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魏忠贤听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长叹一声道:“果然又被东林大肆宣传,做了手脚。咱家这才无奈来找二位庇护啊!” “魏大人放心,天子不发话,他们谁也不敢乱来,如果胆敢放肆,某现在虽然只是知县,然,在这里,无人敢动魏大人一根汗毛。”黄立极正色道。 “对对对!老黄说得对!在天津三卫,没有我和老黄发话,谁敢乱来,一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徐应元大喝道。 徐应元如今坐镇天津,总督辽蓟津三地锦衣卫,加上他身份超然,是天子的心腹,故此,徐应元隐隐是天津三卫总长官,在津门之地,无人敢抚其命令。 这也是魏忠贤来天津卫的原因。 在魏忠贤看来,如今,只有以前的好友没有杂念,会一心一意的帮他排除劫难。……。 在离天津卫五十里地有一处小镇,这座小镇背靠古道,南北相通,往东又能入海,交通发达,南北客商人来人往,非常繁华。 小镇一处客栈,一队商队在此地停留了好几天了,他们这些人口音都像是闽地而来,购买物品出手大方,大块的白银随意扔出,让小镇的百姓都议论纷纷,惊叹不已。 有很多商户过来套交情,希望长期合作,然,直接被凶悍的护卫挡在外面,无人能见到这个商队的主人。 时间长了,小镇的商户也慢慢的打消了套交情的这个念头,大家都在议论,这个商队什么时候才会离开。 离开时候,他们就少不了减少订购奢侈东西了! 毕竟,他们只是小镇的商户,没有商户订购,这些奢侈东西只会窝在手中。 午时时分,一匹快马冲进了小镇,最后停在客栈门前,从马上跳下一名汉子,此人把马匹交给商队门前值守的护卫,直接上楼去了。 整个二楼已经被商队包了,两边护卫纷纷站立,见这名汉子过来,都纷纷施礼。 这名汉子一路无视,直接走到最里面的房间,随后,推门而入。 这里面都是俏丽的几名丫鬟,大家都敛声屏气候着两边。 “我大哥何在?”这汉子大声嗡嗡道。 一名丫鬟示意看了内屋,这名汉子会意了,他来到内屋门前,拍了拍门喊道:“大哥,快起来,有急事!” 第228章 津门会晤(3) 门嘎吱一下,被打开了,只见屋内几人皱着眉头望着他,这名汉子见此,知道自己想错了,他急忙挤出笑脸拱手道:“我们的人从京师回来了!” 说完,这名汉子上前几步,来到端坐在上方的男子躬身道:“大哥,你过目!”说着,这名汉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上方的男子。 这名男子脸色黝黑,身材魁梧,端坐上方,一对冷厉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海盗郑芝龙! 他得到天津锦衣卫的知会,听闻天子亲自派人招安他,郑芝龙眼下正愁无地方栖身,便冒险北上探探情况。 如今,荷兰人已经占领了整个台湾,虽然划分台湾北港作为郑芝龙的地盘,然,在整个台湾,荷兰人一家势大,郑芝龙为了未来,自然要未雨绸缪筹划一番。 毕竟,天知道荷兰人以后改变主意,直接朝他郑芝龙这些人下手! 故此,北上之后,他派二首领郑芝虎代替自己会面天子派来的太监,同时,派人去京师了解眼下大明的形势。 郑芝龙望着三首领郑之豹,缓缓道:“老五,你还是急躁性子,以后,多要改改!” “大哥说的对!五弟知晓了!”郑之豹无奈道。 郑芝龙点点头,他接过信便撕开仔细观看起来,看过之后,郑芝龙双眼眯了起来,缓缓道:“看来,徐应元此人身份无疑,果然是当今天子的旧邸心腹。” 说完,郑芝龙把手中的信交给旁边另外一人,此人是郑芝虎,是郑芝龙的二弟,两人从小一齐被驱逐家门,逃到东瀛谋生,经历过重重磨难,感情最为深厚。 郑芝虎接在手中看了一遍,他皱眉道:“此人一直要求见兄长,说当今天子有密信转交给兄长,看来,也许事情不假!” 郑芝龙点点头,缓缓道:“既然确定此人是徐应元本人,某自然要会会了!” “不可!不可!我等需要小心使诈!毕竟,一年以来,我等可没少攻击大明的军队!”郑芝虎连连摆手道。 郑芝龙微微一笑,说道:“二弟放心,咱们定地方。” “就怕姓徐的不愿意来?”郑芝虎皱眉道。 “无妨!咱们就定在天津卫海岸不远处!”郑芝龙笑着道。 “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郑芝虎连连摇头,一脸的担忧之色。 屋内其他人也点头附议,都不愿意郑芝龙亲身涉险。 毕竟,如果郑芝龙出现了意外,他们在台湾北港的一切根基,将要付之东流了。 郑芝龙见大家都反对,他不由得踌躇起来了。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音,紧接着一名小厮跑了进来,他跪下禀告道:“主公,天津卫来信。”说完,小厮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郑芝龙。 郑芝龙讶然,他接在手中撕开看了起来,刚看一半,郑芝龙惊呼一声,他站了起来,一脸的震惊之色。 接着,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站着继续观看这封信,等看完之后,郑芝龙背着双手来回在房间踱步,沉思起来。 郑芝虎见此,忍不住问道:“兄长,什么情况?” 郑芝龙把信交给了郑之虎,说道:“魏忠贤也到了天津卫,是祸还是福?” 郑芝虎接过信看了一遍,他皱起眉头来,“还有前首辅黄立极,此人听闻被贬为天津知县,然,虎落平阳,仍然不可小觑啊!”说完,郑之虎抬起头看向郑芝龙问道:“两人一齐传信,兄长,下一步如何办?” “定下地点!某亲自会会他们三人!”郑芝龙沉声道。 郑芝虎还想再劝,郑芝龙摆手,沉声道:“二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我在东瀛打拼的时候,哪里有如此多的顾虑?现在,不过是家业大了些,如此顾前顾后,焉能做大事?这次,兄弟坐镇船队,接应我等,为兄会会他们。” 听闻郑芝龙语气坚决,郑芝虎只好点点头,不再多言了。 随后,众人纷纷收拾东西,大家离开小镇,商队朝东边而去。……。 徐应元接到郑芝龙的信的时候,已经到了夕阳快要落山时刻。 他来不及思考,直接派人去请黄立极,然后出了锦衣卫官衙,来到后院魏忠贤他们落脚的院落。 魏忠贤看过郑芝龙的信之后,缓缓点头道:“很好!可以让锦衣卫准备了!” 徐应元点点头,他一副敬佩的望着魏忠贤说道:“还是兄长足智多谋,能够判断他们把地点定在海上。这一次,让他们见识一番我大明的战船,杀一杀他们的威风。”末了,徐应元兴奋道。 魏忠贤听了,微微摇头道:“老弟,这恐怕会让你失望了!咱们大明的战船,还不如人家海盗的厉害。到时候,无可轻举妄动,否则,会葬身鱼腹啊!” 徐应元听了,一脸的不相信,他不屑道:“不过是小小海盗而已,哪里能比得上我大明?魏兄长不要诓骗我!” 见徐应元不相信,魏忠贤也不多解释了,便吩咐众人动身。 一行队伍出了锦衣卫官衙,与半路而来的黄立极队伍汇合,大部队便朝港口而去。 此时,港口已经停了两艘战船,天津三卫千户早已经恭候多时,三人率领一众官兵拜见徐应元一行人。 不久,徐应元一声令下,两艘战船出发,朝东方缓缓行驶而去。 此时,太阳已经落在海平线上,整个晚霞染红了半个天空,煞是好看。 魏忠贤,黄立极,徐应元三人站在甲板上,都忍不住欣赏起来了。 “出行晓色微,天地四方静。海上红日生,弥漫到天永。”过了片刻时间,黄立极忍不住做了一首诗。 魏忠贤,徐应元两人斗大字不识一个,两人对视一眼,一脸的郁闷。 此时的好兴致,都被黄立极打断了。 黄立极见两人神色,顿时想起什么,他尴尬起来了,抱拳道:“黄某见此美景,没有忍住,还请两位见谅。” 魏忠贤笑着摆手,正要说话,蓦然,一道声音传来,“海上红日升,弥漫到天永!好诗!好诗!” 魏忠贤,黄立极,徐应元三人皱眉,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船头蓦然露出一个人影,接着,此人爬到甲板之上,一脸笑嘻嘻望着魏忠贤他们三人。 第229章 津门会晤(4)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郑芝龙的五弟郑之豹。 魏忠贤,黄立极两人没有见过此人,见蓦然从战场下方窜出一人,两人心头一惊,都急忙倒退几步,一脸的凝重。 徐应元认识郑之豹,第一次与十八盗的人会面的时候,眼前此人就在左右。 不过,此人行端太过无礼,竟然不声不响的窜到这里?难道十八盗头领郑芝龙给他徐应元的下马威吗? 想到这里,徐应元脸色阴沉下来了。 “海盗,你家头领是什么意思?小觑我大明无人吗?”徐应元怒喝道。 随着徐应元一声怒喝,两旁锦衣卫一齐围了过来,手按腰刀,一脸的杀意。 同时,天津左卫千户也急匆匆带领队伍从战船跑了过来,死死护住魏忠贤,黄立极两人,他脸色苍白,额头溢出的冷汗止也止不住。 郑之豹见官府的人反应如此激烈,他先是一愣,随后,朝徐应元拱手淡淡道:“某乃是郑芝豹,奉我大哥之命,前来给大人们带路。” 郑芝豹? 十八盗排行第三! 徐应元皱眉,双眼打量郑芝豹一番,他忽然想起几次会面的那名号称海盗军师的人,因为,眼前此人与那名自称军师的人长得太像了。 难道他就是海盗排行第二的郑芝虎? 想到这里,徐应元看着郑芝豹缓缓道:“难道咱家上次几次面会的是郑芝虎?” “不错!正是我二哥!”郑芝豹笑着道。 徐应元皱眉,压下心中怒意,看向郑之豹淡淡道:“你们究竟什么意思?” “自然是与天使商谈招安事宜,至于我等拖延,都是因为怕走上了五峰船主前辈的老路,故此,才不得已小心翼翼。”郑芝豹沉声道。 五峰船主汪直,是三十年前名动海外的海盗大头领,然,最后被招安诱捕杀害,震动海外,让海外各方势力再也不敢相信朝廷。 徐应元三十年前还是皇宫最底层的小太监,他自然不清楚五峰船主的事情,他听了郑之豹的话之后,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当年的事情,可不是天子的本意,而是浙江巡按王本固嫉恶如仇,更因为,朝堂认为五峰船主是协助倭寇侵犯沿海一代的罪魁祸首,其罪难以消除。”黄立极分开一众兵士,来到郑芝豹面前,朝郑芝豹缓缓道。 郑芝豹上下打量一番黄立极,他想起什么似的,拱手道:“阁下难道是前首辅黄立极?” “不错!正是老夫。”黄立极缓缓道。 郑芝豹听了,他转头看向被兵士守卫在里面的魏忠贤,他躬身施礼道:“小人见过九千岁!” 魏忠贤的威名震动海内外,在海外,赫赫威名仅仅弱于天子。 这些海盗最佩服魏忠贤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权势无双的人物,毕竟,同某种程度来说,魏忠贤是他们这些海盗同一路人。 都是小人物渐渐成长为一方枭雄! 魏忠贤看着郑芝豹淡淡道:“郑首领在何地?离这里有多远?” “回禀九千岁,往东南方向行十里,就到了!”郑芝豹回禀道。 “好!你领路!咱家不希望空跑一场!”说完,魏忠贤转身,在一众人护卫下,入了船舱。 招安的事情是由徐应元负责,魏忠贤不想反客为主,夺了徐应元的风头,故此,他回避下去了。 郑芝豹却认为这是九千岁应有的傲慢和强悍行为,他退到船头,开始指点方位。 战船缓缓朝东南方向而去,在夕阳渐渐没入海面之前,终于看到了对面五艘大船。 徐应元看到这五艘大船,他眼睛瞪得像豆包,一脸的震撼之色。 这五艘大船都是福船,高大如楼,底尖上阔,首尾高昂,两侧有护板。 全船分四层,四周站着肃杀的一排排喽啰,将近百人之多。 徐应元乘坐的苍山船,船体小了一倍,吃水不过5尺,装备有千斤佛郎机2门,人数不过五十人,与对面的福船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一般。 这让徐应元脸色有些难堪起来了。 毕竟,身为堂堂的大明天使,乘坐竟然比不上对面的海盗,让徐应元对兵部气不打一处来。 两船缓缓靠近之后,对面,木板铺了上来,紧接着早已在船甲等候多时的郑芝龙一行人走了过来,郑芝龙率先来到徐应元面前躬身施礼道:“海外遗民郑芝龙叩拜天使!” 说完,郑芝龙下跪施礼,他身后的兄弟们见此,也一脸无奈跪了下来。 一旁的郑芝豹见此有些愤然,不过,大家都跪了下来,他也只好单膝跪倒,郁闷的低下了头。 徐应元见此,心中的郁闷和怒气消减了一大半,他正要板着脸训话,蓦然想到朱由检的交代,徐应元压下使坏的心思,上前几步,双手搀扶起郑芝龙,挤出笑脸道:“郑首领免礼!免礼!” 随后,徐应元朝郑芝龙背后一行人也笑着道:“各位好汉也免礼起身,都起身!” 大家听闻,都纷纷起身站在郑芝龙身后。 徐应元笑着继续道:“郑首领,见你一面真难啊!你这次要不来,咱家就准备回京师了!” “不瞒天使,不是草民等人故意拖延,而是海上行驶速度太慢,草民等人也束手无策。故此,一再失礼,还请天使见谅!”郑芝龙躬身解释道。 “嗯!”徐应元点点头,说道:“过去的事情不提了!这次郑首领过来,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如果有,咱家替郑首领上报天子。” 郑芝龙见徐应元单刀直入直接讲了出来,他顿了顿,拱手道:“天使,招安之事,关系到我部将近上万人的大事,故此,需要认真商谈。只要天子亲自承诺保证我部每一个人的安全,草民虽死无憾!” 徐应元听了皱眉,悄悄朝黄立极看去。 黄立极见此上前一步,来到郑芝龙面前淡淡道:“郑首领仍然担忧步入五峰船主的后尘吗?” 郑芝龙早已经得到情报,听闻黄立极发话,他朝黄立极躬身道:“是黄大人否?小人施礼了!”说完,郑芝龙深深一礼,一脸的恭敬之色。 黄立极缓缓摆手,朝郑芝龙道:“黄某现在只是天津卫知县,郑首领无需多礼。郑首领仍然对未来心存忧虑,黄某看来,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如今,此时非彼时,五峰船主当年曾经相助倭寇太多,为虎作伥,沿海百姓都恨之入骨,不把他绳之以法,难平天下人怨气!” “如今,郑首领高举义旗,杀贪官污吏,拯救走投无路的百姓,可谓是义士,故此,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由天子亲自出面,郑首领自然不会受到朝廷任何人的刁难!” 第230章 津门会晤(5) 郑芝龙听了,恭声道:“黄大人教诲的极对!故此,草民今日来此,正是准备投身国家,报效朝廷!报效天子!” “好!众位好汉,里面请!”黄立极点点头,招呼郑芝龙一行人进入船舱。 此时,魏忠贤正在船舱里面远眺海上风景,一众人进来之后,魏忠贤缓缓转身,看向众人。 郑芝龙等一行人蓦然见到魏忠贤本人,众人心中一抖,都急忙过来叩拜。 这些人云游四海,都深深感受到九千岁的恐骇权势,大家见到真人,焉能心中平静? 特别是郑芝龙,他额头渐渐有冷汗溢出了。 虽然有从京师传来的消息,魏忠贤已经失势,然,人家代天巡视各地,底下徒子徒孙无数,仍然是庞然大物,背后的能量,不是他们这些流亡天涯的海盗能知晓的。 魏忠贤扫了郑芝龙一行人一眼,缓缓道:“谁是郑一官?” “草民便是!”郑芝龙双膝往前边挪移几下,磕了个响头道。 魏忠贤见郑芝龙一副卑微模样,他沉默片刻之后,长叹道:“果然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郑芝龙,以后,忘了郑一官这个名字!我大明与倭寇有血海深仇,百姓对倭寇可是恨之入骨。汝如果还想脚踏两艘船,只会遭受反噬。” 郑芝龙听了,额头冷汗冒了起来,他急忙拱手道:“九千岁,我部臣服朝廷之后,绝不敢与倭寇有一丝联系,如有违背,愿意天诛地灭,葬身鱼腹。” 魏忠贤点点头,朝徐应元道:“老弟,皇爷的密旨让他看看!” 徐应元听了,点点头,他从怀中掏出密折,递给了郑芝龙。 听闻是当今天子的密旨,郑芝龙急忙磕了个响头,恭恭敬敬接在手中,高呼:“草民叩谢皇恩!” 礼毕之后,郑芝龙在四周瞩目眼光下拆开密封,打开观看起来。 “朕有天下,仿古为治,明礼以导民,定律以绳顽,刊着为令,行之已久。奈何犯者相继,由是出五刑酷法以治之,欲民畏而不犯,作大诰以昭示民间,使知所趋避,又有年矣。然法在有司,民不周知?” “圣人言,苛政猛于虎,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诚然者,朕观望古今,深信不疑。今,汝沿海十八义士所为,朕一一知晓,义士守正除恶,侠义之风。故,朕赦免往昔不敬,招抚义士入朝为臣。” “朕承诺,加封汝为伯爵之位,台海千里之海面尽归汝治理。朕承诺不动汝部任何一人一物,各部十八义士全部厚赏,加封主将等职。” “朕期望,汝归随之后,为大明多立战功,助朕灭建奴,驱逐荷兰,平定海疆,朕不是寡情薄意之人,完成这两点,朕承诺,郑国公之位,为汝待之。” 郑国公! 郑芝龙看到这三个字,他脸色潮红,整个人激动的颤抖! 四周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明白过来了。 魏忠贤,徐应元,黄立极三人对视一眼,都心底一块石头落了地,感觉任务基本完成了大半。 郑芝龙身后的郑芝虎,郑芝豹这些人看不到郑芝龙的脸面,大家见对面官府的人都放松下来了,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大哥为何一直观看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时间,徐应元见郑芝龙仍然沉浸在密折之中,他缓缓道:“怎么样?郑首领可有意见?” 郑芝龙回过神来,他急忙磕了一个响头,恭声道:“草民领旨!草民愿意臣服大明天子,愿意为天子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完,郑芝龙砰砰砰磕起响头来了。 徐应元见郑芝龙反应如此激烈,他顿了顿,看向旁边的魏忠贤,魏忠贤见此,缓缓道:“天威浩荡,十八义士愿意归我大明,此乃大明之福,社稷之福,百姓之福也!” “不错!”徐应元点点头,他上前扶起郑芝龙,笑着道:“郑首领真的没有其他意见了吗?咱家不想半路又出了差错。” 郑芝龙听闻,急忙再次准备下跪,徐应元笑着拉起来,摆手道:“咱家见郑首领也是爽快之人,以前的不快就算过去了!天色已黑,我等还要回去,不知郑首领下一步如何打算?” 郑芝龙想了想,他躬身道:“草民愿意亲自去京师面见天子,听从天子的教诲,认真悔过自新,为我大明效力,为天子效力。” 此言一出,四周众人顿时目瞪口呆,大家震惊不已。 连徐应元,魏忠贤,黄立极三人也面面相觑,一脸的愕然。 良久,徐应元回过神来了,他惊喜的一拍脑门,哈哈大笑起来了,“郑首领果然是爽快人!爽快人啊!这一点,最对咱家的脾性,咱家愿意与郑首领交朋友,对你们以前捉弄咱家的事情以后就不记在心里了!” 郑芝虎,郑芝豹等人听了,脸色一僵,心中对太监记仇的感官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两人见大哥竟然答应亲自去京师,两人心中焦急,对视一眼之后,郑芝虎悄悄的拉了郑芝龙的衣角,满脸的着急之色。 郑芝龙回头扫了郑芝虎,郑芝豹等人一眼,示意稍安勿躁,随后,他接过徐应元的话,躬身笑道:“岂敢!岂敢!草民能够得到公公的友谊,是草民几世修来的福气,草民求之不得!公公,容等草民安排手下人一番,明日,草民就到天津卫,愿意听候天子的诏示。” “好好好!明日,我等就出发去京师,咱家亲自护送郑首领面见皇爷!”徐应元高兴道。 “是!草民领命!”郑芝龙躬身施礼道。 接着,又寒暄了一番,徐应元见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有些不放心,便与郑芝龙告别,准备返航。 郑芝龙见此,率领五艘大船护送徐应元一行人船队到了天津卫港口,这才缓缓南下了。 郑芝龙一行人回到船上,大家都围了上来,望着郑芝龙。 “大哥!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轻率答应?”郑芝虎皱眉问道,一脸的不解和不满。 “对!大哥,今日不是你往常谨慎的性格!”郑芝豹也不满道。 郑芝龙环视众人一眼,他缓缓道:“以后,你们自会知晓,我可以告诉大家,未来,我们的基业,只会越来越大,几世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第231章 市舶司选址 夕阳落山时分,晚霞洒满天空时候,京师南郊十里亭人声喧杂,道别声音连连不断。 队伍缓缓出行之后,十几名官员都纷纷朝施凤来躬身施礼,目送施凤来在一众兵士护卫下,浩浩荡荡顺着古道南下去了。 接着,这些官员议论一番,发了一阵感叹,便各自钻进自家的轿子,回京师去了。 天黑之后,乾清宫,朱由检听完王承恩述说一众官员相送施凤来的场面,缓缓道:“人走茶凉,果然如此啊!” 王承恩知晓天子是感叹内阁和六部堂官都没有一人去相送施凤来,去的都是施凤来的门生和候补的官员,场面有些寒酸。 “皇爷,只能怪他施凤来看错了东林之人。”王承恩说道。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朝堂有些官员,总是被东林那一套学说蛊惑,也不想想,国库收不上税,他们的月俸怎么发?呵呵,凡是赞成的,几乎都不靠朝廷的月俸度日啊!而这些靠着月俸过日子的官员竟然同情东林官员,要么是愚昧至极,要么是同流合污。” “皇爷说得对!他们这些人肯定是收到了一点小好处便卖力了。”王承恩点头道。 “所以!看问题一定方方面面,不可因为表象而忽视了它的根本目的!”朱由检缓缓道。 “奴婢明白!”王承恩点头,表示记在心中了。 朱由检点点头,他继续道:“还有什么消息?” “皇爷,刚刚司礼监收到徐挡头的密折,里面内容是海盗郑芝龙又提出要求,要求开放泉州府市舶司。”王承恩说道。 朱由检听闻之后,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想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起来,“呵呵,怪不得两家都要要求开放泉州市舶司,估计是福建道的原因。” “皇爷,福建那里出了何事?”王承恩惊讶问道。 “福建总兵俞咨皋招安了郑芝龙的死对头许心素,许心素便成了与我大明官方代理人,唯一与荷兰人贸易的商人。自然让郑芝龙等其他海盗势力眼红而心怀不满,故此,这些人要求开放泉州府市舶司。”朱由检缓缓道。 王承恩听了,愕然道:“难道琉球国也有这种打算?” “这是自然!”朱由检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解释。 两人正说话时候,蓦然,外面传令的小太监走了进来,禀告内阁六部众臣求见。 朱由检听了,看了外面天色一眼,他有些讶然。 “传!”朱由检吩咐道。 很快,首辅秦士文,大学士方从哲,大学士李国普,大学士崔呈秀,大学士刘一燝,大学士韩爌,吏部尚书周应秋,户部尚书毕自严,礼部尚书来宗道,兵部尚书王在晋,刑部尚书薛贞,工部尚书徐光启,都察院左都御史兼院事曹思诚,通政使吕图南一行人依次走了进来。 众臣见过朱由检之后,便站立在两旁。 首辅秦士文率先出列,他躬身道:“陛下,臣等商议大半天时间,关于开放泉州府市舶司,基本都持反对意见。不知陛下可有圣训?” 听闻众臣反对,朱由检皱眉,他环视众人一圈之后,淡淡道:“难不成琉球国的五十万两银子不挣了吗?这可是满朝文武百官半年的俸禄啊!” 天子如此说,众臣都感到别扭起来了,大家都没有出声说话。 “秦卿,你怎么说?”朱由检问秦士文。 秦士文躬身道:“陛下,臣看来,如果开放泉州府市舶司,那福州府市舶司该如何处理?难道一省之内,要存在两个市舶司吗?这是臣的忧虑,还请陛下定夺!” “嗯!也对!”朱由检点点头,随后看向方从哲,问道:“方爱卿,你认为呢?” 方从哲急忙出列,他躬身道:“陛下,老臣看来,陛下定夺便是,反正两者都是一样的用处。” “嗯!”朱由检点点头,随后问李国普。 李国普躬身道:“陛下,臣持反对意见。如今,沿海海盗极多,如果开放泉州府市舶司,会引起其他海盗偷窥,他们再次入侵泉州府,恐怕到时候损失极大。” 朱由检点点头,接着问崔呈秀,崔呈秀与李国普一样的想法。 朱由检便看向刘一燝,韩爌两人,问道:“两位爱卿是什么态度?” 刘一燝率先出列开口道:“陛下,老臣认为,万万不可开海。” “哦!怎么讨论到开海了?”朱由检望着刘一燝缓缓问道。 “陛下,如果开放泉州府市舶司,就无疑是对禁海政策开了一个口子,自然是遗祸也!将来,必然引出乱子不可。”刘一燝缓缓道。 朱由检听闻点点头,不置可否,他看向韩爌问道:“韩爱卿意见呢?” “老臣赞同刘大人的意思!”韩爌直言道。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朝六部堂官吩咐道:“你们也发表一下看法!” 吏部尚书周应秋率先出列,他躬身道:“陛下,臣认为,琉球国的银子必须挣到手,朝廷可以同意琉球国其他的意见。” “陛下,臣赞同周大人的主意!”户部尚书毕自严躬身道。 “臣也赞同!”兵部尚书王在晋,刑部尚书薛贞,工部尚书徐光启三人同时出列,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看向最后一名,礼部尚书来宗道。 来宗道出列,他缓缓道:“臣奏请陛下开通天津卫为市舶司,方便各国朝贡和商贸。” 朱由检微微一笑,看向众人问道:“来卿这个主意,大家觉得如何?” “老臣反对!”刘一燝率先出列,他躬身道。 “哦!说说看法!”朱由检平静问道。 刘一燝顿了顿,他躬身道:“陛下,津门是军事要塞,是海运粮饷的中转站,极为重要。同时,东有倭寇,北有建奴,如果开放此地为市舶司,军事要塞被倭寇,建奴密探所得,将来必然引来大敌也!” “刘大人说的没错!此地乃重要要塞,特别是离京师不过二百里,如果被敌人占领,京师将陷入危险之境。陛下,不可不察也!”韩爌也沉声道。 其他众臣听了,都微微颔首点头,若有所思。 最后,众臣目光都看向了朱由检。 第232章 突忽其来的任命 见众臣望来,朱由检环视一圈之后,缓缓道:“刘爱卿,韩爱卿两人的话,倒是提醒了朕,这天津卫位置太过重要,应该加强防卫,提升规格才是!” “陛下的意思是……提升天津三卫规格?”刘一燝皱眉问道。 “不错!”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刘爱卿,意下如何?” 刘一燝听闻之后,他沉思一番之后,点头道:“臣附议!” “韩爱卿呢?”朱由检点名韩爌。 “臣附议!”韩爌想了想,也缓缓点头。 朱由检点点头,询问其他内阁,六部官员,众臣都纷纷赞同,无人反对。 “好!就这样定下来!天津卫,天津左卫,天津右卫即日起,合并为天津府,知府黄立极,三卫守军合为一处,设总兵副总兵等若干人。”朱由检缓缓道。 众臣听了,都躬身称是。 “至于在津门开设市舶司,此事重大,内阁吩咐下去,让各地四品以上的官员,都上折子发表意见。聚广思益,商讨一番!!”朱由检说道。 秦士文等人听了,都再次躬身领旨。 刘一燝,韩爌两人见此,眉头紧皱起来了。 两人很想站出来阻挡,可是,大家都赞同了天子的建议,两人不便阻拦了。 朱由检没有理会刘一燝,韩爌两人的脸色,继续道:“国子监祭酒马之骐被审查,国子监祭酒一职不可空缺,内阁准备人选,两日后早朝廷推。” “是!臣领旨!”秦士文躬身道,代表内阁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如今,施爱卿归乡,大学士少了一名。”说到这里,朱由检看向吏部尚书周应秋道:“周爱卿,朕提拔你入阁,你能胜任否?” 大殿众臣一听,顿时脸面精彩起来了。 众臣都没有想到,天子竟然提拔周应秋入阁! 周应秋先是一愣,随后急忙躬身道:“陛下,臣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即日起,你入阁!”朱由检点点头,吩咐道。 周应秋心中惊喜,他急忙参拜下来,“臣领旨谢恩!” 朱由检点点头,摆手示意周应秋起身,随后,看向一脸复杂的秦士文等人道:“方爱卿即日起,为建极殿大学士,次辅!李爱卿为文华殿大学士,崔爱卿为武英殿大学士,主管孙承宗为文渊阁大学士,刘爱卿为东阁大学士。韩爱卿主管南直隶民政税赋,周爱卿主管北直隶民政税赋。” “擢升前礼部右侍郎温体仁为吏部尚书!”说完,朱由检看向众臣,缓缓问道:“大家对于温体仁的任命,说说看法!” 众臣听闻之后,都一脸沉思沉默起来了。 很显然,大家对朱由检忽如其来的调整官员任命,感到一阵愕然。 众臣有些不明白朱由检的意思! 天子这一次同时提拔了东林和魏党人员,做到了相对的公平。 这正是众臣感到恐怖的地方,因为,天子好像有一双火眼金睛,能够辩解官员的底细,众臣细思极恐。 “既然诸位爱卿都不反对,事情就这样定下!通政司即日发布政令!”朱由检看向末端的吕图南说道。 通政使吕图南听闻,急忙出列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摆手示意退下,随后,他朝都察院左都御史兼院事曹思诚吩咐道:“朕虽然欣赏温体仁的孝心,不过,该督查的也要督查,你们都察院要把关!” 都察院左都御史兼院事曹思诚听了,急忙出列,恭声道:“臣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吩咐:“都察院最近空缺的位置,你报上来,朕都补上!” “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兼院事曹思诚急忙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看向兵部尚书王在晋问道:“明日,陪同琉球国使者检阅京营部队可都准备妥当了?” 兵部尚书王在晋急忙出列回答道:“陛下,一切准备就绪。各种火器,都做了安排,有工部的匠作试用过一遍,都万无一失。” “很好!要拿出质量最好的火器,不可丢了我大明的威信。”朱由检叮嘱道。 “臣明白!”王在晋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看向礼部尚书来宗道说道:“来爱卿,两国贸易的事情,一定要谈下去。不然,琉球国将要被推到倭寇一方了!” 来宗道听闻,顿时感到压力极大,他急忙道:“臣领旨,一定稳住琉球国,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 “这就对了嘛!只要他们肯谈,一定有变通的法子!”朱由检笑着微微颔首道。 说完,朱由检笑着道:“天色已黑,诸位爱卿请回去休息!” “臣等告退!”众臣出列,一起躬身道,随后,大家缓缓退了出去。 唯有户部尚书毕自严,迟疑一下,留在原地。 朱由检看向毕自严,笑着道:“爱卿有什么事情?” “陛下,臣这两日,梳理一遍户部,经过苦苦思虑,与首辅秦大人,方大人等人讨论,臣列出八条办法。” “哦?讲讲看!”朱由检笑着道。 “其一,增加盐引,令商人运粟实边。其二,裁汰冗兵冗役,检查军饷虚冒。其三,开发水田,清查天下隐田。其四,大力兴办军屯。其五,清查官屯良田。其六,收寺庙产税,牙行税。其七,停修仓廒,止葺公署。其八,提高铺税,关税。”户部尚书毕自严一口气讲了出来。 朱由检听完之后,他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在大殿之内走动。 过了片刻时间,朱由检朝毕自严问道:“这些办法,朝中大臣,都是什么意见?” 毕自严躬身道:“陛下,臣听从陛下的建议,都与他们一一商谈,隐田,商税,关税这三项,众多大臣都持反对意见,特别是刘一燝,韩爌,吕图南,他们三人态度极为坚决。认为这是扰民之举,多有祸害。” “可有谁赞同?”朱由检问道。 “陛下,秦大人,方大人,李大人,崔大人等人赞同,至于六部各位大人,也无人反对。”毕自严回答道。 “既然如此,上报内阁,让百官公开讨论。”朱由检吩咐道。 “是!臣领旨!”毕自严躬身道。 第233章 一场大火 西坊,成门大街,白塔寺。 天色黑了下来,监院达巴哈一人朝白塔寺后院深处走去,过了一炷香时间,一处隐秘院落灯光亮了起来。 烛光之下,达巴哈满脸愁绪,他望着冯先生师徒,苦笑道:“恩师,师弟!外面搜查越来越严,再不走,恐怕到时候自投罗网了。” 此时,冯先生盘坐在炕上,他瞅了一脸焦虑的达巴哈,微微一笑道:“达巴哈,怎么?难道寺里有人走漏了风声?” “是的!恩师!有人偷窥过这里,被弟子抓到,已经打死埋了!”达巴哈沉声道。 “哦?什么时候的事情?”冯先生惊讶道。 “恩师,就是白天。”达巴哈解释道,说完,他认真道:“恩师,此地不宜久留,弟子已经买通了城门守卫,明日,送恩师出京。” 冯先生听了,微微一叹道:“没想到这次官府追查的如此严厉,老夫倒是失算了!” 说完,冯先生淡淡道:“也罢!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夫退避锋芒,待机而动。”说完,冯先生走下炕,来到酒桌之上。 达巴哈急忙给冯先生倒酒,笑着道:“恩师想通了就好!弟子都安排好了!一定能出城门!” 冯先生点点头,接过达巴哈递过来的酒盅,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冯先生朝达巴哈招手示意坐下,“达巴哈,临别之前,坐下陪为师喝一杯!” 达巴哈听了,迟疑一下,随后,笑着点头道:“弟子遵命。”说完,便坐了下来。 冯先生给达巴哈倒满酒,他微笑道:“这一阵子以来,达巴哈辛苦了!为师如今没有什么好赏赐的,如今,只能用这杯酒表达为师的感情。”说完,冯先生做了请的姿态。 达巴哈嘴角一咧,恭声道:“岂敢!岂敢!这是弟子应有的职责!”说完,达巴哈把眼前的酒一饮而尽。 冯先生微微一笑,继续道:“为师走了之后,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再擅自行动,暴露了自己。另外,为师继续南下,到了江南之后,为师派人过来与你联络,互通有无。到时候,有了江南方面的消息,你必然飞黄腾达,不再蜗居在这个寺院遭受清苦了。” “弟子吃的清苦!吃的清苦!”达巴哈听闻,急忙解释道。 “哈哈!也对!一寺监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算遭苦!”冯先生微微一笑,又给达巴哈添满了酒,两人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很快,一壶酒喝完,冯先生朝一直低头吃菜的徒弟杨清林吩咐道:“再去取一壶酒,为师还没有尽兴!” 杨清林听了,便转身去内间去了一壶酒出来,放在酒桌上。 冯先生给自己填满,又给达巴哈填满,随后放下酒壶,端起酒盅朝达巴哈道:“离别之前,为师好好念叨念叨一番。来!” 冯先生与达巴哈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冯先生放下酒盅,笑道:“痛快!达巴哈,你感觉如何?” 达巴哈不明所以,他喃喃道:“弟子愚昧,不知恩师是什么意思?” “哈哈,你呀!最爱装糊涂,一生小心谨慎能忍,否则,也不会爬到白塔寺监院这个位置。所以,有了危险,你会立即抛弃!故此,安排我等师徒出城。这是人之常情,为师不怪你!不过,……。”说到这里,冯先生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意。 “不过你吩咐你的心腹,准备半路杀人灭口!这样做,欺师灭祖,罪恶深重,就算抽筋剥皮,也难饶你罪恶之心。” 达巴哈听了,脸上顿时露出惊恐之色,他立即站着起来朝门口移动,然,刚刚退了两步,自觉全身发麻,一股剧痛从肺腑传来。 “酒中有毒,你……你……!”达巴哈手指指着冯先生,满脸的悔意之色。 早知道这两名师徒是心狠手辣之辈,千防万防,没想到竟然还是着了这两人的暗算。 冯先生微微冷笑,淡淡道:“死有余辜的东西!想杀老夫的人,只会死得更快。” 说完,冯先生从腰间取出短剑,上前几步,直接刺入达巴哈心脏之中。 达巴哈嘴中吐了一口鲜血,双眼眼神缓缓消散,接着绝气身亡了。 哐当一声,短剑入鞘,冯先生朝站在一旁的杨清林吩咐道:“事不宜迟,收拾东西,我等去别处躲避一番!” 杨清林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了。 冯先生端来两坛酒,直接浇在达巴哈尸体之上,等杨清林收拾完毕以后,桌上的蜡烛直接扔到达巴哈尸体之上。 很快,火光大作,冯先生与杨清林两人头也不回,隐入黑暗之中。 白塔寺这顿火,一直烧到天亮,这才被扑灭。 原因,后院地窖全是储存的烈酒,火势缭绕不断,很难扑灭。 天亮之后,顺天府府丞罗元宾亲自过来了,他看着半条街几乎都是黑烟,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可查到什么?”罗元宾朝走过来的秦玑问道。 秦玑拱手道:“大人,是冯先生师徒踪迹败露,杀人灭口。死者是白塔寺监院,经过拷问,此人是察哈尔的细作,隐藏在白塔寺收集京师情报。” 罗元宾听闻,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朝秦玑道:“一定快点抓捕姓冯的师徒,否则,迟则生变,说不定要起什么骚乱。” “属下明白!”秦玑重重点头道。 “这两人可逃出京师?”罗元宾不放心问道。 秦玑拱手道:“城门已经增加了搜查守卫,两人想逃出去没那么容易。” 罗元宾点点头,随后叮嘱道:“城门分派一些猎狗,做到万无一失。” “属下领命!”秦玑领命去了。 罗元宾望着远处的那座白塔,由于昨晚大火,燃烧到地基,这白塔已经西斜。 “哎!多事之秋啊!”罗元宾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在一众护卫拥护下,开始步入白塔寺,调查情况。 京师南门,永定门。 天色大亮,出城的队伍越来越多,排成一条长龙,大家都耐着性子等候检查通过。 “哎呦!怎么今日出城这么慢?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名精瘦男子来到队伍尾部,他单手搭眼远眺,喃喃自语道。 第234章 城门狩猎 “前方在检查,听闻很严厉。”有好心人朝这名精瘦汉子解释道。 精瘦汉子点点头,随后嘟囔一句,便转身回到了自家商队之中,朝领头人私语一番。 这商队是行商,一行马车上面装的都是剩余的石料和木料,其余一辆辆全是上好的毛皮等物,满满的装了将近十辆马车。 领头人头戴皮帽,他听闻精瘦汉子禀告之后,便站在马车上远眺,一副犹豫之色。 不过,他没有多讲,看了片刻,点点头便钻进马车休息去了。 商队便入了队伍,缓缓朝南门移动。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等了三炷香时间,这商队终于来到城门口。 “干什么的?”值守的小吏望着这支商队,他皱着眉头问道。 “哎呦,刘大人,你不认识小的了?小的是马帮西原商行,准备回太原府。”精瘦汉子朝值守的小吏一拱手,随后,不漏痕迹的直接塞进去十两银子。 值守的小吏收了银子,他咳嗽一声,淡淡道:“奉天子圣谕,九门出城戒严,要严厉搜查过往商客。”说完,这名小吏一摆手,一队队军士从两边小跑过来,开始搜查这支商队。 精瘦汉子见此,他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朝值守的小吏低声道:“刘大人,还请高抬贵手,小的再加一倍孝敬。”说着,精瘦汉子又掏出十两银子,塞进这名小吏手中。 值守的小吏笑了起来,他缓缓道:“王三啊!只要你们没有不法事情,很快就会过关的。”说完,值守的小吏美滋滋的收起了银子,揣入怀中。 这名精瘦汉子见小吏竟然一改往常性子,仍然不放行,他脸色黑了下来,沉声道:“刘大人,你这是何意?收了银子不办事请吗?” 这名小吏听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笑道:“王三,你什么意思?想让本官给尔等大开方便之门,尔等这种行为是要本官的脑袋知道不?休说十两银子,就是一百两一千两,本官也不会同意。”说完,这名小吏朝搜查的兵士大喊道:“兄弟们,都听着,都认真给老子搜查,不放过一丝差错。” “是!”这些士兵搜查的更为仔细,很多东西都被打开掀开了。 精瘦汉子看的着急,他束手无策跑回了商队之中朝领队禀告。 此时,商队领头人已经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他听闻了精瘦男子的回禀,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他想了片刻时间之后,淡淡道:“让他们搜查!我等身正不怕影子斜!” 精瘦汉子点点头,只好退下了。 很快,商队被搜查一遍,并没有发生意外事情,只是多了一些火器等违禁品。 这些东西被城门守卫没收之后,这名刘小吏便大手一摆,放商队过去。 很快,商队穿过长长的城门通道,走到城门外门,然,刚刚行动没多远,就被值守在外城门口的顺天府衙役给拦住了。 同时,两条猎狗开始朝商队狂犬。 随着猎狗狂犬,很快,四面八方兵士和衙役朝商队缓缓围堵而来,这些人脸色严肃,同时,手中的武器都瞄准了商队每个人。 商队领头人见此,脸色顿时巨变,他急忙下了马车,朝围过来的一名把总拱手道:“大人,我等都是守法商人,有名有姓,千万不可动手啊!” 把总没有回答这名领头人的话,而是朝商队的护卫们沉声喝道:“都放下手中的武器,否则,休怪按条例治罪。” 商队护卫们见黑压压的衙役和兵士都围了过来,大家面面相觑,都解下腰间刀剑,束手就擒了。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值守城门的千总,同时还有镇守此地的秦玑。 秦玑很快带领一众人赶来,命令团团包围住被猎犬狂犬的两辆马车。 这两辆马车上面是石料和木料,完全看到不到能够隐藏一个人影,不过,既然两只猎犬对着狂犬,自然有隐情。 “怎么回事?”千总瞪着被抓来的商队领头人,怒喝道。 商队领头人一脸无辜道:“大人,不过是剩余下来的石料和木材,小的舍不得丢掉,故此,顺路拉回老家铺子去。至于猎狗狂犬,想必是石料上面当初杀过猪,留下来血腥味道,故此才会有此行为。” 千总瞅了商队领头人一眼,见此人一副老实模样,同时,他仔细看了两辆马车上面的石料和木料,感觉不能能藏人。 “秦兄,你看?”千总朝秦玑问道。 秦玑扫了商队领头人一眼,随后淡淡吩咐道:“来人,把整个商队的人都抓起来,一个不许漏掉。” 随着秦玑话音一落,蓦然,石料炸裂,一名白袍青年从石料现身,他手中长剑直接朝秦玑奔来。 杨清林! 秦玑心中一喜,他大喊道:“刺客找到,抓活的!” 杨清林见秦玑竟然站着不动,他冷笑起来了,手中的长剑直奔秦玑的喉咙。 哐当一声,蓦然一把柳叶刀劈在杨清林长剑之上,火光四射,震得杨清林手臂发麻,他手中的长剑几乎要飞了出去。 只见秦玑背后的一名冷脸中年护卫,已经站在秦玑面前,抵挡住了杨清林这一剑。 紧接着,又要两名中年护卫从背后穿了出来,封住杨清林退路,三人直接围住了杨清林。 “秦家刀法!” 杨清林低呼一声,他环视三人一眼,见无路可退,脸色难堪起来。 秦玑见只有杨清林一人现身,冯先生仍然没有动静,他想了想,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了。 来不及多想,秦玑喝道:“开枪,直接打伤此人双腿。” 随着秦玑话音一落,背后的火绳枪声音响起,杨清林一声惨叫,手中的长剑掉落下来了。 很快,三名秦家护卫上前,直接擒拿住杨清林,捆绑起来了。 秦玑径直来到杨清林面前,冷声道:“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告诉我,姓冯的在何处?” 杨清林听了,哈哈笑了起来,“姓秦的,想抓住我师父,尔等妄想!” “杨清林,你真的不怕死吗?”秦玑冷声道,同时,他伸出手掌,一旁的心腹会意,直接把手中的柳叶刀递给秦玑。 秦玑窝在手中,尖刀指向杨清林的心窝,冷声道:“希望你想清楚,否则,一刀下去,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235章 收网捕鱼 “呵呵!秦玑,你就算要杀小爷,小爷也不会告诉我恩师的下落。”杨清林吐出一口黑血,他明亮的眼睛盯着秦玑冷笑道。 “是吗?看来你想找死!”秦玑皱眉,随后,手腕用力。 很快,杨清林心口鲜血直流,疼的杨清林嘴角抽搐,他咬着牙一声不吭,一副等待死亡降临的模样。 秦玑见此情况,便收了柳叶刀,朝身边人吩咐道:“打昏此人,等会儿押回顺天府密牢,现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人。” “是!”手下心腹领命,随后,朝杨清林后背拍了一刀,用铁链捆上昏迷的杨清林,押入后面去了。 接着,秦玑让手下人劈开马车上的木料和石料,除了刚才杨清林藏身的石料是用木料造假的之外,上面的石料和木料都是真实的,没有出现刚才第二幕情况。 “把商队的首领给我带来!”秦玑见此,阴着脸吩咐道。 很快,这名商队带领人被押了上来,此人鼻青脸肿,一脸的狼狈。 秦玑盯着此人,冷笑道:“怎么?还想逃吗?” “秦大人,误会!误会!我们商队也没有想到马车上的石料竟然会被掉包了!”商队首领苦笑狡辩道。 “呵呵!死不悔改啊!”说完,示意心腹一眼。 身边的心腹会意,手中的刀背直接劈在商队首领腿上,商队首领惨叫一声,额头上的冷汗朴朴流了下来。 “说!贼首逃了何处?”秦玑沉声道。 商队首领知道落在秦玑手中,凶多吉少了,他忽然冷笑起来了,“姓秦的,老子先走一步了,以后,有人会替老子报仇,让你不得好死!”说完,这名商队首领紧咬牙齿,蓦然,一道轻声的咔嚓一声传来,这名商队首领脸上露出一丝解脱,接着,嘴中吐出黑血,他双眼散乱,脖子一歪,绝气而亡了。 竟然是死士! 秦玑见此人暗自吞了毒药毒发身亡,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内心顿时有些烦躁起来了。 “秦兄,下一步怎么办?”永定门千总走上前朝秦玑问道。 秦玑想了想,沉声道:“继续严密检查,另外,把这支商队全部扣下来,押入顺天府大牢审问。某还要到其他城门看看,可有事情发生?” “好!”永定门千总点点头,便派人协助顺天府一众衙役抓捕。 秦玑想了想,便押着杨清林,带着一众心腹去了东门。 等这支商队所有人被抓走,永定门复归平静下来了,客商仍然能够出入城门,唯一的情况就是,检查的更加严密了。 永定门千总姓李,叫李程兵,他来到城门外门最后一道岗,他望着猎犬问道:“这狗是谁出的主意?” “是罗大人吩咐的!”衙役头目急忙禀告道。 永定门千总李程兵点点头,惊叹道:“原来是罗大人的办法,这正是好主意!尔等好好把关!”说完,永定门千总带人离去,返回城楼了。 在城楼上面喝了一壶茶,李程兵蓦然感到肚子生痛,他便唤来副千总,告知情况,让副千总坐镇,他回去看郎中去了。 一行几人离开了永定门,朝城东行去,路过一家药铺的时候,李程兵下了马,他进药铺抓了药,便朝自家院落赶来。 李程兵住所就在城东太仓一片,这一片这里都是海运和漕运过来的大粮仓,占地极广,仓库很多。 李程兵就住在一条小胡同之内,他回到自家之后,便让身边的几名家丁散去了。 等几名家丁离开之后,李程兵亲自关上了大门,他迅疾朝后院仓库而来。 来到杂物堆积的仓库,李程兵打开铁门,复归合上,随后,径直来到一个木箱旁边,移动木箱,下面露出一个狭长的通道,李程兵迈步进入复归合上木箱。 在通道走了十米之远,很快,眼前一亮,一间密室出现在眼前,里面堆放的都是金银珠宝,占据了大半空间,同时,有一名白袍男子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李程兵见了冯先生如此轻松模样,他心底升起一股恼火。 “先生!事情败露了!杨清林被发现活捉了!我等将有暴露的危险,下一步,该怎么办?”李程兵朝冯先生着急问道。 冯先生听了,睁开双眼,一脸的讶然之色,“怎么?往昔都是平安无事,如今为何被发现了?” “这姓秦的不知从何处找来两条猎犬,这狗鼻子真灵,杨清林直接被发现了。”李程兵无奈道。 冯先生听了,脸色阴沉下来了,朝李程兵发怒道:“废物!为何事先不告诉某?” 李程兵脸色涨红,他皱眉道:“先生,我事先不知啊!” 冯先生见李程兵脸色不高兴了,他压下心中恨意,沉声道:“你可暴露没有?” 李程兵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好!老夫准备第二个计划!”冯先生沉声道。 “什么计划?”李程兵问道。 “火中取栗!”冯先生沉声道。 “先生的意思是?”李程兵皱眉问道。 “你联络死士,告诉他们,杀了秦玑此人,老夫奖励白银五万两!杀了罗元宾此人,老夫奖励白银十万两!”冯先生阴森森说道。 李程兵听了,脸色顿时巨变,他皱眉道:“先生,真要鱼死网破不成?” “不错!”冯先生点点头,沉声道:“只有杀了两人其中一人,才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可是!……!”李程兵双眼环视密室之中的金银珠宝,他一脸的不舍之色。 冯先生见此,恨铁不成钢道:“李程兵,如今到了命悬一线时候,你还心疼银子,简直是昏聩至极!老夫问你,刀都快架到脖子之上,你要银子干什么?” 李程兵听了,顿时清醒过来了,他牙一咬,狠狠道:”好!某就联络人!” 冯先生见李程兵答应下来,他点点头正要说话,蓦然,一道冷笑声音传来,“呵呵!没想到某的脑袋值五万两,正是令某惊讶呀!” 冯先生,李程兵两人闻听此言,两人顿时脸色大变,身体颤抖起来了。 随着话音一落,秦玑一脸冷笑带领一众心腹从黑道之中走了出来。 第236章 密室 “姓秦的,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李程兵绝望的朝秦玑问道,此时,他脸上全是悔恨之色。 秦玑懒得理会李程兵这个愚蠢的问题,而是目光看向冯先生,冷声道:“冯先生?” 冯先生长叹一声道:“老夫已经重视了你,没有看轻你,然老夫还是犯了大忌,低估了对手的能力。秦玑,老夫不得不说,你很很短的时间找到这里,很厉害!” “呵呵!你说对了!尔等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秦玑冷笑道,说完,他吩咐一声拿人,身边一群护卫直接朝冯先生,李程兵两人扑了过去。 很快,冯先生,李程兵两人被铁链锁上,困得结结实实。 李程兵望着秦玑,仍然不甘心问道:“秦玑,你到底怎么发现了我?” 秦玑正在环视密室之内的金银珠宝,他听闻之后,转头朝李程兵冷笑道:“你本来就是李逢节的人,隐藏在军中,锦衣卫已经知晓,怀疑你有问题吗?另外,自从你离开永定门之后,后面都有人监视你了,你李程兵不知道罢了!” 听了这番话,李程兵顿时瘫痪地上,他整个人全是绝望之色。 一旁的冯先生皱眉,他盯着秦玑说道:“原来,你们暗中仍然在追查李逢节的一切。” “不错!李逢节不过是被推出去牺牲掉的人,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冯先生。”秦玑瞪着冯先生冷声道。 冯先生听了,顿时大笑起来了,笑声充满了讥笑之意。 秦玑没有理会冯先生笑声,他静静的等待此人开口说话。 果然,片刻过后,冯先生停下笑声,他望着秦玑讽刺道:“罪魁祸首?呵呵,秦玑,老夫打赌,你一辈子别想找到这件事情的主谋。” “呵呵!只要你能开口,事情简单了多了!如果你不合作,冯先生,你恐怕要每日遭受诏狱最严酷的刑罚!”秦玑不屑笑道。 冯先生听闻诏狱两个字,他脸色一变,整个人顿时沉默下来了,很久都不再说话。……。 乾清宫,朱由检接到冯先生,杨清林师徒相续落网的消息,他心中微微颔首点头,感受到京师局面朝着稳定的方向发展。 “可问出什么没有?”朱由检朝罗元宾问道。 “陛下,刚刚看押入了密室,正在拷问之中,如今还没有结果。”罗元宾回答道。 朱由检点点头,沉声道:“一个城门千总家中竟然隐藏着二百万两银子,呵呵!这个李程兵不简单啊!要严厉审问,查出背后势力,所有关联着都一个不许放过。” “是!臣领旨!”罗元宾躬身道。 “还有,趁此机会,粮行,马帮这些商会全部梳理一遍,查查这些人背后的底细。人数不够,朕派锦衣卫协助你们,此案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朱由检沉声道。 罗元宾听了,躬身道:“陛下,锦衣卫臣指挥不动,还请派京营亲卫营协助。” “不行!朕的亲卫营将来是要上战场与建奴厮杀,再说,正在训练时候,这案子虽然不小,不过,也没有必要动用亲卫营。”朱由检摆手直接拒绝。 罗元宾听了,一脸的遗憾之色。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这样!朕派锦衣卫百户王国兴带领人协助你。” 百户王国兴! 罗元宾听了,顿时躬身道:“此人做事极为分寸,微臣求之不得。” 朱由检点点头,朝罗元宾问道:“朕在分派顺天府衙门一千名额如何?你养得起吗?” 听闻朱由检如此说,罗元宾苦笑,深深一礼道:“陛下,微臣手下两千人已经被百官千夫所指,如果再增加一千人,微臣恐怕被人指着鼻子大骂了!微臣看还是算了!” 朱由检皱眉道:“对于这些无理之人,不予理会!对于这些辱骂之人,爱卿可以骂回去!对于有人胆敢指着鼻子大骂,爱卿应该以牙还牙才对!难道怕朕不袒护爱卿吗?” “陛下,微臣可以做到这一点,不过,将要被内阁大人们扣上不尊上司,狂妄忤逆之辈,微臣这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罗元宾无奈道。 “哈哈!爱卿说得对!”朱由检哈哈笑了起来了。 罗元宾见天子发笑,也无奈陪着干笑起来了。 朱由检笑过之后,收敛了笑容,他朝罗元宾道:“这一次,朕名正言顺的擢升你为顺天府府尹,秦玑为顺天府通判,至于顺天府府丞的位子,朕准备留给秦玑的,然,推官到府丞两者级别相差太多,朝堂自然免不了闲言乱语,故此,朕准备空缺这个位子。爱卿怎么看?” 罗元宾听了,想了想便拱手道:“陛下,府丞一职,微臣认为不应该空着,陛下这样做,众臣自然会意,猜测不断,这样反而落了下乘。微臣认为,秦玑如今年轻,贸然高登高位,对他来说,也不见得有太多的好处。” “哦!说说看!”朱由检惊讶道。 罗元宾顿了顿,沉声道:“微臣与秦玑相处一阵子以来,感觉他有时候心情急躁,少了一份稳重。还是秦大人看的准确,秦玑还需要多加磨炼一番啊!” 朱由检听了这番话,他皱眉起来了。 随后,他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在大殿来回踱步,一脸的沉思。 罗元宾见陛下脸色变得凝重,他心中顿时有些担忧起来了。 他很难相信,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会对秦玑将来的人生有什么影响。 如果天子觉得秦玑不堪重用,将来不能大用,这就是违背了罗元宾本意了。 “陛下!微臣不过是有一丝担忧,秦玑他……!”罗元宾见天子一直踱步,他急忙躬身解释道。 “朕知晓!爱卿无需解释!”朱由检停下脚步,摆手皱眉道。 罗元宾只好道:“陛下在想什么?” “朕在想,朕把秦玑放在顺天府衙门是否错了?他应该有很大的舞台!”朱由检缓缓道。 罗元宾眨了眨双眼,沉思一番之后,恍然大悟道:“陛下的意思是让秦玑继承父业,入军?” “不错!他父亲以文入伍,文武全才,在西北军里面有很高的威望,朕现在想来,对于秦玑,还是大材小用了,朕应该期望他能够继承父业,再创西北军辉煌。”朱由检沉声道。 第237章 谈论 罗元宾听了,心底讶然,他没有想到天子对秦玑的期望如此高!罗元宾想了想躬身道:“陛下说得对,臣十分赞同,不过,臣担心他文人出身,不适合带兵。” “无妨!在军中学习几年,就是了!”朱由检摆手,淡淡道。 朱由检看好秦玑,从最近顺天府的政令畅通,到抓拿住冯先生师徒,就可以看出秦玑做事谨慎,谋后而动,培养一番,将来必然在军中独当一面。 罗元宾听了,只好不再多言了。 朱由检想了想,朝罗元宾问道:“罗爱卿,顺天府府丞这个位子,你推荐谁?” “陛下,臣岂敢擅专?请陛下指示!”罗元宾急忙躬身道。 朱由检说道:“朕有两个人选,其一,翰林院编修倪元璐。其二,翰林院编修,经筵展书官黄道周。爱卿选谁?” 罗元宾听了,迟疑一下,躬身道:“还请陛下定夺才对!” “看来,爱卿不看好这两人啊!”朱由检缓缓笑道。 罗元宾听了,也不隐瞒,躬身道:“陛下,微臣担忧,两人眼高手低,翰林意气很重,很难让一众衙役心服!微臣看来,这些衙役经过在万岁山经过重重考核,早已心境大变,对没有本事之人,他们肯定是不服气的。”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爱卿说的没错!然,顺天府府丞这个四品官员,现在还不能从他们这些人之中提拔,以后,朕会改制,让这些人也有出头的机会。现在,就勉强应付!”说完,朱由检想了想,说道:“倪元璐破案有功,就让他接任爱卿的位子。三日后早朝,爱卿提出来。” “是!”罗元宾躬身领旨。 朱由检继续道:“秦玑的位子,爱卿总有人选?” 罗元宾听了,沉思一番之后,躬身道:“微臣恳请秦玑的兄长秦琮接任。” “秦琮?”朱由检一愣,随后诧异道:“秦爱卿的长子来京师了?” “是!昨日便到了京师,与臣见过几面。”罗元宾躬身道。 朱由检听了沉思下来了,随后,朱由检抬头看向罗元宾笑道:“罗爱卿,说说怎么回事?” “陛下,秦琮私下里求过微臣,希望找一份差事,臣询问过秦玑,秦玑直言相告,秦阁老不准备留秦琮在京师,只不过是想念长孙,长孙留下,仍然让秦琮回归老家。依臣观察,秦琮此人虽然没有其弟秦玑灵敏,然,为人忠厚,故此,微臣推荐他接任顺天府推官一职。”罗元宾躬身道。 朱由检听了笑了起来,他指着罗元宾道:“你这番话去对秦士文去说,看他相信否?” 罗元宾听到了天子话语之中的打趣,他露出苦笑面容道:“陛下,微臣还需要借助秦阁老的威望,才能镇得住京师各方人物,执行政令少了些麻烦。否则,每次遇到麻烦事情,微臣都要去亲自解决,微臣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顾暇不得。” 朱由检听了罗元宾肺腑之话,他微微颔首道:“爱卿能够直言其短,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说完,朱由检点点头,“好!朕答应便是了,让秦琮接任。” “谢陛下!”罗元宾躬身道。 朱由检摆手,看着罗元宾缓缓道:“朕应该谢爱卿才对!爱卿执掌顺天府这一阵子以来,辛苦了!” “这是微臣的职责,微臣岂敢言语辛苦?”罗元宾急忙躬身道。 朱由检微微一笑,摆手示意罗元宾无需多礼,朱由检继续道:“爱卿的功劳,朕自然记在心中。对了,朕准备成立皇家学院,选址就是在十王府旧址。这个位置,朕早就想好了。如今有了讲师,还差学子。朕给你三个名额,让老家的儿孙来京师,做一些正经事清。” 皇家学院! 罗元宾耳闻一些,知道天子这是施恩与他罗家,罗元宾急忙跪倒地上,叩拜道:“微臣谢陛下恩典。” 朱由检见罗元宾如此激动,他笑着上前拉起罗元宾说道:“爱卿为朕操劳许多,这是应该得到的!无需如此大礼。” “微臣惶恐!”罗元宾一脸的感激。 朱由检笑着摆手,示意罗元宾坐下,继续谈话。 “十王府作为皇家学院,最先入学的基本都是亲卫营,锦衣卫,下面各地军户识字的人,朕不打算公开大规模招收学子,以免引起朝中有些人非议。将来,这些学子出师,主要派往军中,以军功擢升入朝堂。朕讲的这些,爱卿自己知晓便可,不可外传。”朱由检叮嘱道。 果然,天子说的与罗元宾预料的一样,他急忙站起来躬身道:“臣遵命!” 朱由检点点头,想了想说道:“爱卿回去之后,关于任命朝秦玑透漏一下,看他是否愿意入伍?还有,搜查出来的银子,朕不希望大肆宣扬,让下面的人主意一些。” “臣领旨!”罗元宾急忙躬身道。 “好!爱卿去!”朱由检摆手,示意罗元宾可以退下了。 罗元宾急忙躬身施礼告退,缓缓退下去了。 等罗元宾离开之后,朱由检朝旁边的王承恩道:“伴伴,让张所养带领锦衣卫接手顺天府一众衙役,告诉张所养,银子少了一个,朕拿他是问。” “是!皇爷!”王承恩答应一声,急忙传令去了。 朱由检开始盘算内帑的银子,内帑原本只有二百万余两银子,上次抄了三家,得了一百多万现银,最近连续往外扔银子,花费不菲,如今,大概剩下二百多余万两现银,加上这次意外之财,共计四百万两现银。 当然,这仅仅是现银,如果加上良田和府邸,商铺,这可是一大笔银子。 然,亲卫营还没有发军饷,去密云卫的五千劳动大军,每月开销不少。 各地皇庄作坊的佣工,将近有上万人,也没有结算。 皇宫的各项开支,也没有结算。 还有,朝堂之上,无数双眼睛盯着内帑的银子,一直找借口打劫。 到了月底,这四百万两现银还剩下多少? 朱由检一想到这里,他心底刚刚升起的喜悦,便一扫而尽了。 “总觉得缺银子啊!”朱由检长叹一声道,他感觉各处都像个无底洞,内帑有多少银子都不够塞进去。 第238章 海贸(1) 午膳过后,朱由检小憩片刻,礼部尚书来宗道与兵部尚书王在晋两人求见。 两人进来施礼过后,朱由检朝两人问道:“这次演武如何?” 兵部尚书王在晋躬身道:“陛下,一切都平安,没有出现乱子!” 朱由检点点头,看向来宗道问道:“琉球国一众使者表现如何?” “陛下,这些人看样子非常平静,没有太多的激动。”来宗道据实回答道。 朱由检听了,微微皱眉,随后叹气道:“看来,南洋诸国的高端武器,都不弱于我大明了。” “陛下,向使者说,他见过红毛番的红夷大炮,他对这种武器非常感兴趣。”来宗道解释道。 “呵呵!好大的胃口!我大明如今还需要进口呢!”朱由检冷笑道。 来宗道点点头,继续躬身道:“陛下,微臣与向使者沟通过,向使者希望订购我大明仿制的千斤佛郎机大炮和虎蹲炮,以及鸟铳。” 郎机炮是欧洲早期后装炮,前有准星,后有照门,可从照门孔内进行瞄准,有炮架,可以上下左右转动。 腹部膨大,留有长口,炮身外面用木包住,并加以防炸裂的铁箍,另有子铳5个,在子铳内装填弹药,轮流安入腹部的长口内发射。 佛郎机火炮的优点是以子铳预贮弹药,不必临时装填,可加快发射速度。 缺点是身管较短,和红夷炮相比,不能有较远的射程,而大明因为罕遇欧洲那样强大的海上对手,所以仿制的船用佛郎机炮弹重量比较轻,千斤巨炮在射程上可以与红夷炮相比,达到两三千米,而船上的红夷炮射程可达十里,即五千米。 同时,用铜制造,造价昂贵,很难大规模生产。 虎蹲炮是把炮摆成一个固定的姿势,很像猛虎蹲坐的样子,故得名。虎蹲炮威力不大,类似后世的迫击炮,是以曲射为主的火炮。 这种轻便的火炮炮管薄,射程可达500米,适用于山地作战和近距离作战,机动灵活。 此炮首尾2尺长,周身加了7道铁箍,炮头由两只铁爪架起,另有铁绊,全重36斤看起来虎虎势势,煞是威风。 发射之前,须用大铁钉将炮身固定于地面,每次发射可装填5钱重的小铅子或小石子100枚,上面用一个重30两的大铅弹或大石弹压顶,发射时大小子弹齐飞出去,轰声如雷,杀伤力及辐射范围都很大,特别适用于野战,轰击敌人密集的作战队形,有效地抑制其疯狂的攻势。 鸟铳比一般火绳枪多了照门,照星等零件,可以双手同时持握而发射,射程精准,造价昂贵,二两左右银子,连大明军队只有少部分军队拥有,大部分都是使用廉价的三眼铳。 “要多少?报价多少?”朱由检皱眉问道。 “陛下,千斤佛郎机炮要二百门,虎蹲炮要二百门,鸟铳要两千杆。关于价格,老臣不敢擅专,故此前来请示陛下。”来宗道躬身道。 “二百门千斤佛郎机炮?”朱由检惊讶,一脸的愕然。 随后,他想到什么似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这琉球国向使者不会只为了要铜? 毕竟,各国缺铜,千斤的铜,转卖到东瀛和朝鲜已经价值不菲了。 “是的!陛下。”来宗道点头道,他一脸尴尬,自然也察觉到了陛下脸上的异色。 “好嘛!”朱由检点点头,脸色复归平静下来,他缓缓道:“想要就行。不过,价格不能含糊了。”说完,朱由检转头朝王承恩道:“伴伴,传工部尚书来乾清宫。” “是!”王承恩答应一声,传令去了。 很快,工部尚书徐光启进入了大殿。 朱由检便讲了火器交易事情,询问三者造价成本。 徐光启听闻之后,躬身道:“陛下,微臣已经清查一遍工部军器局武库,关于佛郎机炮有二十门,虎蹲炮有三百门,鸟铳有二百杆。微臣认为,这些武器应给直接送到前线将士手中,用来杀敌。而不是给琉球国他们,如果陛下执意交易,前线将领得知,必然寒心也!” 朱由检一愣,随后沉默下来了。 一旁的王在晋听闻徐光启此言,他见天子神情微变,王在晋皱眉,上前一步朝徐光启道:“徐大人,陛下可不是为了区区银子,而是为了粮饷。是为了供应九边的粮食,同时,避免琉球国彻底倒向倭寇这一方,这才有意促进这次交易。这是长远的谋划,内阁和兵部都是赞同的。” 徐光启听闻,冷声道:“我大明前线军队火器简陋,装备粗糙,故此,在建奴面前,连连吃了败仗,如今,仅有的火器不送往前线,而是拿来交易,岂不是因小失大?就算是长远的谋划,在辽东眼下一日三变的形势下,也是远水不解近渴。” 王在晋被徐光启一顿话怒怼,他顿时哑口无言了,只好看向天子朱由检。 朱由检缓缓点头道:“还是徐爱卿一语提醒梦中人啊!朕想的太理所当然了!打铁还需本身硬,我们自己强大起来,这才有余力支援他国。这样!这批武器立即派人送往前线,亲自交在孙爱卿手中。王爱卿,这个事情你兵部立即去准备!” 王在晋听了,急忙躬身道:“臣领旨!”说完,王在晋躬身告退缓缓退下去了。 “徐爱卿,军器局火绳枪,三眼铳有多少?”朱由检朝徐光启问道。 “陛下!这两种武器极多,不过,臣检查过,火绳枪质量有些太差。”徐光启躬身无奈道。 朱由检点点,转头望着来宗道吩咐道:“告诉向使者,朕支援他们三眼铳,要多少给他们多少。” 三眼铳造价廉价,一杆只需要七钱,大明自然能够大规模的生产。 火绳枪就算了,炸膛的玩意儿丢大明的脸面。 来宗道听闻只好躬身道:“臣领旨。” 接着,来宗道迟疑一下,躬身问道:“陛下,粮食这方面如何说?”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告诉向使者,朕按照约定的价格大规模收购他们手中的粮食,只要运到天津卫,有多少,朕就给他们多少银子,不少一个铜板。至于价格,你与户部毕爱卿两人召开下面的人商议一番,定下来。” 第239章 海贸(2) “另外,关于虎蹲炮,徐爱卿,工部能够大规模制造吗?”朱由检转头朝徐光启望来。 徐光启想了想,点点头道:“陛下,理论上是可以的,只需要匠作人数足够。” “朕已经下令让下面卫所的匠作入京,恐怕半个月之后,都会陆续到来。人数大概有万余人,有了这些人,工部每个月能制作多少虎蹲炮?”朱由检朝徐光启问道。 徐光启想了想,躬身道:“陛下,如果是万人投入,每个月大概能制造五百门虎蹲炮。” “好!到时候,朕拨五千人,工部必须每个月造出二百门虎蹲炮。爱卿可敢应承?”朱由检望着徐光启,笑着道。 徐光启想了想,沉声道:“臣领旨,定然完成任务。然,这些人待遇如何,如何安排?”末了,徐光启反问道。 朱由检想了想,缓缓道:“东便门东部,朕准备顺着护城河划一块地方,安置将要到来的上万人匠作,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徐光启,来宗道两人听闻,对视一眼之后,有徐光启回答道:“陛下,此地处在外城,按陛下的意思,像天津卫一样,准备扩张京师吗?” “对!朕正有此意!”朱由检重重点头道。 徐光启闻听此言后,他皱眉道:“陛下,如有外敌包围京师,这些匠作深处外城,恐怕被敌人掠走,这必定是我大明的损失啊!” “不错!徐爱卿说得对!故此,朕准备开拓京师城郭,打造京师第二道防线。”说完,朱由检踱步来到挂在京师地图的木墙近前,他朝地图四面八方画了个圈,回头朝徐光启,来宗道两人缓缓道:“外部的人多了,京师才会更加安全。如果大家都缩在九门之内,早晚都会有灭亡的那一天。” 听闻天子如此奇怪的想法,徐光启,来宗道两人对视一眼,都一脸的无奈之色。 徐光启拱手道:“陛下,这……这可是劳民伤财之举。需要花费银两无数,臣不赞同此意。” 徐光启直接反对道。 来宗道也上前道:“陛下,徐大人说得对!这……这要完成,需要花费多少银子啊!如今,国事渐辛,九边兵患接踵而至,大明禁不起如此折腾啊!再说,如果有这么多银子,如果投入到战场上,只怕战事早已经平息了。” “哈哈!这不过是朕一时的想法,并没有打算立即执行!朕也觉得势必登天还难,也罢!不提了!”朱由检笑着点头,接着想了想,说道:“不过,这上万人如何安置?两位爱卿可有什么办法?” 来宗道,徐光启两人对视一眼,来宗道出声道:“陛下,东直门东部,北居贤坊东北角,海运仓北面,这块地居户稀少,工部完全可以盘过来,安置这些匠作。” 徐光启听了,皱眉道:“万余人,这可要多少地?需要多少银两?如今,工部库银空空如也,上下月俸都发不出来,哪里有什么银子盘过来?” 来宗道听了,脸色一僵,他无奈朝天子看来。 朱由检想了想,他缓缓道:“此事交给内监兵器局!工部协助就是了!” 听闻天子直接揽了过去,来宗道,徐光启两人不便多言了。 “好了,两位爱卿去!” 朱由检朝两人摆手道。 来宗道,徐光启两人躬身告退,缓缓退下去了。 两人离去之后,朱由检伸了伸懒腰,他朝王承恩问道:“王国泰忙了这么久,红砖可出窑?” “皇爷!奴婢也不清楚,现在派人过去询问可好?”王承恩急忙问道。 “嗯!去问一下,这么简单的手艺,难道能难住这些烧制瓷器的匠作?看看他们进展如何?”朱由检点点头纷纷道。 王承恩答应一声,急忙去外面派人去了。 西郊皇庄,凉亭之内。 王国泰正在惬意的躺在竹榻睡椅上,背后,两名小太监屏声敛气伺候着,对面,一名老太监坐在凳子上小心翼翼的说这话。 这名老太监不是旁人,正是西郊皇庄的掌司,接待过毕懋康,宋应星两人。 此时,他正在告诉王国泰苦役院现在的情况。 由于王国泰是惜薪司掌印,又兼管钟鼓司,宝钞司,混堂司三司,被称为四司总管,算得上老太监的上司,故此,这名老太监语气非常恭维。 王国泰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说话,他完全提不出一丝兴致来。 他对于倒霉的言官御史不感兴趣,王国泰感兴趣的是什么时候能够大规模生产出来红砖了。 如今,已经装了一窑,烧了三天时间,一小半圈今天应该开窑口,然,为了万无一失,这些匠作声称需要完全冷却之后才能开窑口。 这让王国泰只能耐着性子等候着。 一道急促的跑步声传来,一名护卫跑到凉亭之外,他单膝跪倒,高兴禀告道:“公公!好消息,毕大人烧制成功了!” 老太监听了,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他拍手高兴道:“好!总算没有出错,咱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完,他站起身来,正要转身,蓦然想到王国泰,他急忙朝王国泰看来。 见王国泰已经睁开双眼,眉头微皱,看不出一丝高兴。 老太监急忙拱手道:“王总管,可有什么吩咐?” 王国泰点点头,缓缓问道:“张档头,为何他们烧制的如此快?” “王总管,他们这是试验,只有二十多个,还没有大规模生产呢!”张太监笑着道。 王国泰点点头,无奈道:“看来,风头要被他们两人抢去了。” 张太监一听,他想了想,计上心来,他低声道:“总管无需灰心!咱家有主意让他们两人推迟一下时间。” 王国泰听了,顿时心动起来,然,他想了想还是摆手道:“算了!多大的事情呀!咱家不计较毕懋康此人了!”说完,王国泰站起身来,朝张太监道:“咱们去瞧瞧!” “好!老头子头前领路!”张太监急忙道。 很快,王国泰,张太监一行人来到毕懋康,宋应星两人待的实验作坊。 毕懋康见王国泰忽然冒了出来,他惊讶拱手道:“王公公,你这是从何处来啊?” 第240章 基建(1) 王国泰微微一笑,朝毕懋康拱手道:“毕大人,不欢迎咱家吗?” “哈哈,哪里的话?公公里面请!”毕懋康朝王国泰做了个请的姿态。 王国泰点点头,笑着走进了作坊。 这试验作坊都是用青砖建造而成,屋内炉火非常旺盛,火花四射。 地面已经摆了一排黑色的铁锅一般的东西,大小尺寸不一,王国泰仔细看了一眼,说道:“这就是炼制而成的东西?用石墨制作而成的?” “是的!”毕懋康笑着道。 “这东西很好烧制吗?”王国泰好奇问道。 毕懋康听闻,摆手道:“如果不知道秘法,这太难了!这埚坯体表面必须涂一层几种材料混合的釉料。烧窑温度必须达到一千度以上,口诀是“小火稳,中火快,大火要烧还原焰。”否则,很多是废品而已!” “是吗?这东西可有什么用处?”王国泰惊讶问道。 “这个啊!用处可大了!”毕懋康说到这里,他环视一圈,见没有外人,便低声道:“用来制造红夷大炮的!” 王国泰,张太监两人听了,脸色巨变,两人对视一眼,看毕懋康的脸色有些不善了。 这让毕懋康一脸的愕然。 “毕大人,如此重要的事情,你应该告诉我等,此地应该划为禁地。”王国泰沉声道。 毕懋康听了,哑然失笑起来了。 “两位公公,稍安勿躁!我们两人不过是试验一番,真正列为禁地的应该是在密云卫。”毕懋康笑着道。 王国泰,张太监两人听了顿时明白过来了。 不过,王国泰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朝毕懋康问道:“炼制石墨锅过程,可有闲杂人员进来?” “没有!无非是烧窑的匠作过来帮忙搬东西而已。”毕懋康皱眉道。 “很好!张公公,你把那几名匠作记下来,暗中严密监视,千万不让他们泄露了秘密。”王国泰沉声道。 张太监听闻,急忙躬身答应下来。 毕懋康,宋应星两人见此,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到头皮有些发麻。 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音,接着一名护卫小跑进来,单膝跪倒在王国泰面前,拱手道:“公公,陛下派人过来问话。” 王国泰一听,急忙整理一下衣冠,他迈步迅疾朝外面走去。 张太监急忙跟上去了。 毕懋康,宋应星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两人微微摇头,便蹲下来开始清理石墨坩埚表面的灰迹。 “陛下圣谕,这么简单的手艺,难道能难住这些烧制瓷器的匠作?进展如何?”传话的锦衣卫板着脸道。 王国泰急忙朝皇宫磕了一个响头,恭声道:“是奴婢失职!让皇爷久等了,奴婢今日就开窑。” 传话的锦衣卫听了,点点头,随后,急忙搀扶起王国泰,“公公起身,地下很凉!” 王国泰缓缓站直了身体,他朝这名传话的锦衣卫问道:“皇爷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没有!不过,王承恩公公来的时候交代一句,说“皇爷正等着这东西呢!”传话的锦衣卫恭声道。 王国泰听了顿时明白过来了,他摆摆手,让这名锦衣卫退到一旁去了。 王国泰来回踱步一阵子,他随后朝张太监吩咐道:“去把那两名老师傅请来。” 张太监点点头,立即派人去请烧窑的老师傅。 很快,这两名老师傅被带到王国泰面前,王国泰皱着眉头看向两人道:“皇爷要看东西,你们给我想办法取出一块来。” 这两名老师傅听了,眉头紧皱起来,随后,两人嘀咕一番,最后,便同意了王国泰的要求。 王国泰怕两人作假,便跟在看两人如何取出密封窑中的红砖。 只见两名老师傅直接长长的铁钩,上了窑洞上面,来到熄火这一片,两人铁钩深入上面放煤的洞口,很快夹出一块红砖出来。 王国泰接过递过来的红砖,他仔细看了一遍,微微颔首道:“颜色果然是红的!”接着,王国泰掂量一番,说道:“重量比毛坯轻了很多,很奇怪!” 一名老师傅笑着道:“公公,我等算是完成任务了?可否有奖赏?” 王国泰笑着点点头,说道:“等我见了皇爷,给你们表功!”说完,王国泰吩咐红布包起来,他准备返回皇宫。 蓦然,王国泰脑海想到毕懋康,宋应星两人炼制的黑锅,王国泰直接返回两人的试验作坊。 “咱家正要回皇宫面见皇爷,你们的东西可制作成功?” 毕懋康听了,点点头道:“已经制造成功,公公的意思是?” “咱家代替你们两人献给皇爷,准备来个双喜临门。好让皇爷高兴一番!”王国泰解释道。 “好!公公请便!”毕懋康点点头,示意随意拿一个。 王国泰点了一个最大的,让护卫抬上马车,随后,一众人浩浩荡荡的朝皇宫奔去。 王国泰见到天子朱由检,便献上带来的东西。 朱由检先是检查一下红砖,四四方方,红彤彤的很好看!然后,他取过武器架上面的铁茅直接对着红砖砸下去。 一点火星闪过,竟然没有开裂。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烧制的不错,看样子用心了!不过,这东西要的是一个快字,烧制的越多越好,无需担心质量。” 说完,朱由检把铁茅交在王承恩手中,便过来仔细检查石墨坩埚。 朱由检看了一遍,皱眉道:“样子很对,不过就是尺寸太小,朕要的是大号的,比这个要大十倍,他们两人为何炼制的缩小版的?” 说到这里,朱由检吩咐道:“传令,让毕懋康,宋应星两人都过来!朕还有事情让他们两人做。” 王承恩答应一声,急忙传令去了。 朱由检看着王国泰微微颔首,问道:“辛苦了!朕问你,制作红砖的土毛坯可供应得上?一天一夜能烧制多少?” 王国泰急忙回答道:“皇爷,由于天气渐渐寒冷下来。土毛坯勉强供应得上。火窑每日大概能产出一万块红砖。” “很好!既然掌握了技术,就扩大规模!即日起,京师郊外所有村庄,都建设制作土坯的作坊,全力供应皇庄的砖窑。另外,砖窑也要多建几座,做到供需平衡。这个任务交给你负责,需要多少银子直接去银库局支取。”朱由检吩咐道。 第241章 基建(2) “皇爷,郊外……郊外每个村都要建造吗?”王国泰有些不敢相信,结结巴巴问道。 “嗯!这东西越多越好。”朱由检点点头道。 王国泰听闻之后,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了。 他急忙跪下道:“奴婢领旨!一定让皇爷满意!” 朱由检点点头,笑着道:“起来说话,朕还有别的交代。” “是!”王国泰急忙起身,支起耳朵聆听。 朱由检想了想,朝王国泰问道:“你可知晓如何操作?” 听闻陛下话中有话,王国泰急忙躬身道:“奴婢恭听皇爷教诲!” “此事,单单靠皇庄和内监是不行的,你需要靠这些村子的乡老和小财主,让他们发动乡民,成立合作社,让村中乡民入股,大家合力经营红砖作坊,同时,有皇庄出面保证收购,让他们无后顾之忧。”朱由检简单解释一遍。 王国泰听了,迟疑一下,不解问道:“皇爷,这……这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哈哈,无妨!内监可以以机器和技术入股,占三成股份就好,多了会被百姓戳后脊梁骨了!”朱由检笑着道。 王国泰听了,急忙恭维道:“皇爷高明,这法子太好了!” 朱由检摆手,继续道:“另外,你多拉拢郊外乡下亲族势力,收为己用。到时候,郊外有个风吹草动,朕也知晓一二,否则,朕就像是庙中的泥菩萨了。” “奴婢遵旨,一定想办法办到!”王国泰听闻,脸色凝重,躬身正色道。 朱由检点点头,问道:“西郊皇庄的石灰和黏土生产多少了?” “皇爷,已经堆积了两座小山了,太多了!”王国泰笑着道。 “好!即日开始生产水泥!”朱由检高兴道。 “水泥?皇爷这是什么东西?”王国泰狐疑问道。 朱由检微微一笑道:“这东西配合红砖使用,坚固如巨石一般。就算是火器也难洞穿。” 王国泰听闻震惊,他与朱由检背后的王承恩对视一眼,两人都感到了震撼。 如果皇爷说的属实,这可是宝贝东西啊! 内监应该全部掌控,不能泄密了。 “皇爷,这东西如何制作?”王承恩好奇问道。 “很简单,七十五斤熟石灰粉,十五斤黏土参合在一起,清水十斤,按此配方,三者参合在一起,做成颗粒状,装入火窑烧制,出窑之后,磨成齑粉,称为水泥。”朱由检解释道。 王承恩听了,笑道:“皇爷,真的很简单呀!” “是啊!看样子是简单,然,能够发现这秘方,从古到今,我汉家还没有呢!”朱由检感叹道。 “这是皇爷的发现,将来必定名垂千古。”王承恩高兴道。 一旁的王国泰听了,也兴奋道:“皇爷,应该让翰林院的人记载下来,皇爷的威名震古烁今。” “笑话!朕乃是天子,区区小名何足挂齿?”朱由检笑着摆手,他看着王国泰道:“这配比你记下来,即日起,大规模烧制。” “是!”王国泰急忙点点头,答应下来了。 “还有,内监四司合并一处,提升为制造监,仍然由你掌管,你回去之后,多多提拔有本领的人才,从今日开始,制造监可以招收外人,你酌情提拔一些心腹之人。”朱由检朝王国泰道。 王国泰听了,脸上浮现一股激动,他急忙道:“奴婢遵旨!” 朱由检点点头,正要让王国泰回去,这时,外面小太监走进来禀告,毕懋康和宋应星两人已经到来。 “传!”朱由检吩咐道。 很快,一头雾水的毕懋康和宋应星两人走进大殿,两人朝朱由检施礼之后,恭候在旁边等待问话。 朱由检看向毕懋康问道:“爱卿,朕给你们两人的资料是全面的。朕要的是比这个大十倍的石墨坩埚,你们两人怎么自作主张,炼制一个缩小版的呢?” 毕懋康听闻,急忙躬身道:“陛下,我等心中对钢铁此物心痒,故此,炼制一个小的,建造火炉,提炼钢铁。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陛下,我等已经成功了!” 说着,毕懋康双手奉上一块钢块。 “哦!很好!很好!看来,朕错怪你们了!”朱由检笑着点头,他接过毕懋康手中的钢锭,掂量一番,脸上不由得露出微微赞许的神色。 “陛下,此物坚固异常,微臣与宋大人试着打造一柄钢刀,成功之后,钢刀虽然不能削铁如泥,然吹发可断,一刀下去,能让盔甲折断,这东西是微臣目前所知最恐怖的利器,微臣恳求陛下大规模生产,打造刀剑弓箭利器,武装我大明将士。”毕懋康躬身道,他一脸的激动之色。 钢刀一出来,让毕懋康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他感到一个划时代的东西产生了。 朱由检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不过,朕还是希望先打造燧发枪和红夷大炮,刀剑等物,等生产多余了再说!” “陛下圣明!”毕懋康急忙躬身道。 “叫你们两人过来,就是为了研制红夷大炮和改制燧发枪,同时,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改制火药。”朱由检缓缓道。 火药? 毕懋康和宋应星两人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升起一股惊异。 毕懋康对火药非常熟悉,他朝朱由检拱手道:“陛下,难道火药仍然可以提炼改良?” “对!现在的火药威力太小,故此,难以发挥火器的威力。提炼之后,火药威力将达到十倍以上。将来,战场之上,火器为王,平定建奴,指日可待。”朱由检缓缓道。 十倍以上的威力! 毕懋康心中震撼,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其他宋应星,王承恩,王国泰三人也是一脸的震撼,惊喜交加。 良久,毕懋康回过神来了,他急忙躬身道:“陛下,如何提炼?可容易否?” “很简单,原料不变,变的是配方,以及工序。”朱由检淡淡道。 “什么?如此简单?”毕懋康不敢置信道。 “是啊!如此简单的东西,为何自从先辈发明火药之后,就没有人想到呢?而,万里之外的西洋人,人家从我等老祖宗手中偷学的技术,却发扬光大,威震四海八方,后有飘洋万里过来,震慑我大明。”朱由检缓缓道,脸上浮现一股无奈之色。 第242章 震怒 “毕爱卿,宋爱卿,这种情况,你们两人如何看?”末了,朱由检看向毕懋康和宋应星两人。 毕懋康,宋应星两人对视一眼,毕懋康率先躬身道:“陛下,自然是朝廷不重视杂学,古往今来,概莫能外。” “宋爱卿怎么看?”朱由检问一直有些局促的宋应星。 宋应星急忙道:“陛下,微臣看来,毕大人说得对,我大明学子很少接触这种杂学。”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故此,朕要改变这种状态,要让真正能造福黎民百姓,造福社稷的学问,发扬光大,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说完,朱由检朝宋应星,毕懋康两人道:“朕准备成立皇家学院,你们两人为讲师,还有,你们也可以推荐学子进入学院学习,学业完成后,朕提拔这些学子到重要的位置。” 皇家学院! 毕懋康,宋应星两人听了,微微一愣,随后,急忙躬身答应下来。 特别是宋应星,脸色全是激动之色,他迟疑一下,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我等推荐学子需要什么要求?” “自然是经过童生试这一关,品德优良,家世清白。至于有某些特长,可以直接招收录取。”朱由检笑着道。 毕懋康,宋应星两人听闻,顿时心花怒放,一块石头落地了。 条件很低,这非常符合一些怀才不遇的奇才人士。 朱由检看着宋应星缓缓道:“宋爱卿,让你兄长宋应升也来京师。”说完,朱由检又看向毕懋康问道:“你族兄毕懋良闲置在家做什么?” 毕懋康听闻,脸色微微一僵,他躬身道:“陛下,族兄被罢官之后,素来无事,在书院讲学讨一口生计。” “嗯!朕准备起用你族兄为工部左侍郎,不过,朕担忧你族兄上任之后,与东林走在一起,最后,酿成大祸。毕爱卿,你觉得你能让你族兄改变想法吗?”末了,朱由检朝毕懋康问道。 毕懋康顿了顿,他苦笑道:“陛下,此事有些难度!不过,微臣会写信劝说族兄,希望他认清东林根本面目,为陛下为社稷效力。” 说完,毕懋康深深的一礼。 毕懋康知晓,这是天子看在他毕懋康的面子上,才准备启用族兄。 否则,天子也不会这样问话! 听闻毕懋康的话之后,朱由检点点头说道:“也好!等回心转意了,让他给朕上折子,剖析一番心迹。” 毕懋康听了,只好躬身领命。 “你们两人要做的事情很多,小事情就交给兵器局下面的人,你们主管大的方向。如今,当前任务就是大规模炼钢,你们指导好就行了,尽快把大号的石墨坩埚制作出来,也把炼钢的超套设备打造出来,给密云卫送去。好了,去忙去!”说完,朱由检摆手,示意毕懋康,宋应星两人可以退下了。 两人急忙躬身领旨,随后,毕懋康上前一步,小声道:“陛下,微臣和宋大人回来的路上,碰到西山煤窑一伙人正在追击三名孩童,救下来之后,从孩童口中得知,三人是被拐来的,同时,煤窑里面还有很多像他们这些孩子,微臣恳请陛下做主,解救他们,为这些孩子讨一个公道。” “哦!”朱由检一愣,随后,目光看向王国泰,沉声道:“国泰,你可知晓此事?” 王国泰心中一突,他急忙跪倒地上道:“皇爷,奴婢一直忙着皇爷交代的事情,对于西山煤矿的内部情况,奴婢也是一知半解,并不知晓这种事情。” “不知晓,看来,朕派往西山的锦衣卫全是一群饭桶!”朱由检羞恼道,狠狠地拍了一下御案。 王国泰等四人见此,顿时心中一惊,大气都不敢出。 朱由检沉默片刻之后,他朝王承恩道:“伴伴,传张所养。” 王承恩答应一声,急忙去了。 片刻,王承恩带着张所养走了进来。 “臣见过陛下!”张所养单膝跪倒见礼。 朱由检缓缓吩咐道:“派往西山煤窑的锦衣卫,他们最近在干什么?” 张所养听闻,急忙道:“陛下,正听从陛下等命令,督察各处煤窑,依法查办。” “呵呵!他们都是饭桶吗?一点成绩也做不出来,而且,里面有被拐进去的孩童跑出来,光天化日之下,被这些黑心的窑主派人追赶。朕感到西山变成法外之地了!派出去十名锦衣卫一点水花都冒不出来,实在是可恨至极。”说道这里,朱由检脸色阴沉似水。 一众人见此,都屏声敛气不敢出声。 过了片刻时间,朱由检长长吐了一口气,缓缓道朝张所养吩咐道:“传令,让这十名锦衣卫回来,回来之后,押入诏狱分别审问。” “是!臣领旨!”张所养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去!此事保密,不得外传。” “臣遵旨!”张所养躬身领旨,他躬身缓缓退了下去。 等张所养离开之后,朱由检朝王承恩吩咐道:“伴伴,传罗元宾过来。” “是!”王承恩答应一声,传令去了。 不久,罗元宾带着秦玑过来了,两人见过天子,立在旁边等候命令。 朱由检压下心中怒意,他朝秦玑笑着道:“秦玑,朕准备让你到军中锻炼一番,可否愿意?” 秦玑已经听过罗元宾的话,他急忙躬身道:“秦玑愿意!” “好!朕就让你自领一营,朕的亲卫营四营交给你,你一定要向军中前辈学习,向你父亲学习,不可坠了你父亲的威名。”朱由检缓缓道。 “秦玑领命!”秦玑躬身,重重点头。 朱由检见此点点头,“很好!明日开始,就去亲卫营上任!” “是!”秦玑躬身答应,退到旁边去了。 朱由检看向罗元宾说道:“西山煤窑现在必须清理一遍,顺天府准备的如何?” 说完,朱由检让毕懋康讲了他们路上遇到的事情。 罗元宾听完之后,他沉思片刻之后,朝朱由检躬身问道:“陛下,只派顺天府衙役吗?” “不错,派其他人,朕唯恐走漏了风声。”朱由检解释道。 “陛下,臣估摸西山煤窑里面有黑恶势力盘桓,必须用重器才能捣毁。”罗元宾沉声道。 第243章 西山煤窑(1) 朱由检听了微微皱眉,随后他缓缓站了起来,在大殿来回踱步。 罗元宾话中的含义很简单,需要出动军队才能动西山煤窑。 如此可见,西山煤窑这一块,里面牵连着京师高层很多人物。 要想根治,恐怕难以上青天! 想了片刻时间,朱由检停下脚步,他冷声道:“天子脚下,出现这等罪恶之事,朕难辞其咎!传令,让孙传庭,刘文炳,张世泽,黄得功四人过来。” 一旁的王承恩听闻,立即传令去了。 过了一炷香时间,四人便到齐了。 四人躬身见过朱由检之后,便等待命令。 朱由检看了四人一眼,说道:“顺天府办案,你们四人各自率领三百将士协助,这一次也是一个考验,尔等四人要小心谨慎为上。” 孙传庭四人立即单膝跪倒,拱手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朝一旁的罗元宾道:“顺天府也挑出一千人,两军合在一处,晚上开始行动!好!都去!” “臣等遵旨!”罗元宾等人领旨,随后,与孙传庭四人一齐出去商议去了。 商议片刻,罗元宾与孙传庭等人定下计划,便分头各自行动起来了。 对于此事,秦玑最为兴奋,他回道官衙之后,开始挑选精干人员,充分准备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很快,夕阳落山。 罗元宾,秦玑两人带领一千多名衙役来到西山,与早已经等候多时的亲卫营合并一处,重重包围了西山煤窑。 “前方全都封锁完毕。下一步,进攻吗?”秦玑来到罗元宾等众人面前,笑着道。 罗元宾微微一笑,摆手道:“你退到一旁,多学习一下四位将领的用兵之道。” 秦玑听了,撇撇嘴,一脸无奈退到罗元宾身后去了。 孙传庭朝罗元宾拱手笑道:“罗大人,你这是折煞我等啊!还请大人说说下一步打算!” “孙大人,你可知晓为何本官如此小心谨慎?”罗元宾蓦然转过话题问道。 孙传庭听了,迟疑一下,问道:“难道这里面大有名堂?” “不错!本官曾经经过统计,顺天府一年下来,丢失的孩童将近有百人之多,都多数都是莫名其妙的在大街上消失不见踪迹。另外,整个北直隶,一年下来有三百多个丢孩童的案子,位列大明前茅。” “在西山煤窑,本官早就怀疑这里有一股黑恶势力盘桓。可惜,里面势力交叉繁复,很难拔掉。” “如今,这里被天子发现,实乃是周围百姓大幸也!”罗元宾缓缓道。 孙传庭等众人听了,都脸色一变,看向山上煤窑脸上都浮现一股怒意。 “大人,还等什么?请下令立即攻击!黄某一定率先把这些贼子捉住,把孩子解救出来。”黄得功愤怒道。 “是啊!大人下令!”刘文炳,张世泽沉声道。 罗元宾点点头,缓缓道:“黑恶势力手中定然有火器,故此,本官希望所有人都小心应对。”说完,罗元宾朝秦玑道:“让人去传话!” “是!”秦玑领命,很快,去了前方。 片刻之后,煤窑开始有三三两两的雇工颤颤抖抖的下山了。……。 西山煤窑深处,一座作坊。 一众十几人围在一起,他们脸色凝重,满脸的担忧之色。 “诸位,顺天府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其中必然是追查丢失的孩童。”为首的一人沉声道。 “不错,中午有人逃了出去,定然是他们引来了顺天府衙役。”有人说道。 “不对!顺天府衙役不佩戴火器,某的人远远的仔细看过,这些围山的人不简单,某怀疑是亲卫营的兵。如果是天子亲卫营的兵,这事情就大了。”有人猜测道。 “这能又如何?如今的西山坑坑道道极多,他们能够进来吗?时间一长,只会退走。”有人笑着道。 “说的也对!不过,不能大意啊!否则,着了罗阎王此人的道。”有人劝道。……。 众人议论纷纷,最后拿不定主意,都看向一直闭目不语的上座一人。 “铁老大,你说说看法!” “铁老大,你说咱们怎么办?”……。 众人开口,询问这名铁老大。 铁老大睁开眼,环视众人一圈之后,缓缓道:“静观其变!” 如果曹文耀在此,就会认识这名铁老大,就是此人当初率领一众人攻击军营。 听闻铁老大如此说,大家顿时沉默下来,不再言语了,大家都安心坐在这里等候外面的消息。 过了很长时间,一名汉子跑了进来,来到铁老大眼前,抱拳道:“大哥,外面形势不妙,顺天府的衙役还要查户籍和凭证,凡是没有的都被关押起来了,如今,关了将近几百人呢!” 铁老大听闻,抬了一下眼皮,缓缓道:“急什么?有人比我们更急,我们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大哥!此话怎讲?”这名汉子不解道。 “糊涂!西山里面的大作坊,背后的主子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呵呵,顺天府竟然敢出手,这背后的大人物岂会无动于衷?想想看,一天少百十两银子,他们不心疼死啊!”铁老大笑着道。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了,笑声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到了半夜,上万人雇工都已经通过检查早早退去,罗元宾率领顺天府衙役和亲卫营基本占领了西山外围所有要点,然,对于窑洞深处,由于里面坑道太过复杂,又没有路线,故此,不敢深入。 而且,孩童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让罗元宾一众人感到束手无策。 “大人,必须想办法弄到里面路线,否则,天亮时候,这些雇工回来,与我等对峙下来,恐怕对我们不利。”孙传庭朝罗元宾拱手道。 罗元宾点点头,他沉思片刻之后,说道:“此事,还需要靠锦衣卫,本官听闻,当初天子派十名锦衣卫下来督察,然这些人都收了好处,报喜不报忧。本官猜想,这些人或许知晓路线一二。” 说到这里,罗元宾正要吩咐秦玑去皇宫面见天子说明情况,蓦然,一道笑声传来,“罗大人,你猜错了,这些人只看到表面,内部真实情况,咱家倒是了解一二。” 随着话音落地,西郊皇庄,张太监笑眯眯的走了进来,随后,他身体一闪,恭迎一边,只见内监制造监掌印王国泰含着笑意走了进来。 第244章 西山煤窑(2) 罗元宾顿了顿,朝王国泰拱手道:“公公到来,想必定有办法,还请明示!” 王国泰笑着摆手,接着指着张太监笑着道:“张老公公身为皇庄掌司,他的侄子在里面开设一座煤窑,对里面的情况了如指掌。” “快快请这个义兄过来,破了此案,一定推这位义兄为首功!”罗元宾急忙道。 张太监笑着摆手道:“他不敢出面,故此,咱家过来协助罗大人。”说完,张太监从怀中掏出一张布帛,交给罗元宾。 罗元宾好奇打开一看,顿时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这是暗道!”罗元宾高兴道。 “不错!”张太监笑着道。 “如此,助我等一臂之力也!公公,事情结束之后,罗某一定替公公表功。”罗元宾朝张太监拱手道,一脸的正色。 张太监笑着连连摆手,满脸的荣光。 罗元宾便开始仔细看布帛上面的暗道,发现上面道道路线交错,宛如迷宫一般,令人眼花缭乱。 “西山煤矿经过几代人的开采,里面果然别有洞天啊!”罗元宾感叹道。 说完,罗元宾把地图递给孙传庭。 孙传庭接过布帛,看过之后,他朝罗元宾道:“大人,按图索骥,我等定然安然无恙。” 罗元宾点点头,说道:“每个带队的人都过来抄撰一下路线,即可准备行动!争取天亮前,事情结束。” “明白!”孙传庭拱手点头,随后,便开始传令下去,让队正全部过来,开始抄撰暗道路线。 很快,众将士完成,孙传庭分派任务,下令进攻。 将近两千多人缓缓入了煤山坑道之中,开始搜查躲在暗处的贼子。 这一次,孙传庭下的是遇到反抗杀无赦的军令,故此,很快,里面交起火来。 火铳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让孙传庭和罗元宾两人脸面有些凝重起来。 传令兵每个一炷香时间过来禀告下面情况,得知我方没有人员伤亡,这让孙传庭,罗元宾两人渐渐安定了许多。 “还是陛下高瞻远瞩,让亲卫营训练过巷战,事到临头,这才临危不乱。”孙传庭感叹道。 罗元宾听闻,惊异道:“巷战?是什么阵法?” “不是阵法!而是依靠街坊城墙这种地形为战场,让将士们训练一番。”孙传庭解释道。 “明白了!城破之后,仍然依靠地形,组织反抗。”罗元宾看向孙传庭问道。 孙传庭微微颔首,说道:“万一城破之后,仍然可以收缩防线固守,直到等到援兵。当然,这种概率,陛下说,万中有一便是奇迹!” 罗元宾点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城破之后,几乎很难反败为胜。” 两人正说着,一道士兵护送一群孩童走了出来,罗元宾,孙传庭见此,两人急忙过来查看。 这些孩子个子很矮,年龄看样子不及十五岁,都是男童,在十一二岁之间,幼稚的脸庞都带着木然之色,他们早已经被这里折磨的生不如死。 罗元宾见这些孩童都是一副沧桑模样,他长叹一声道:“贼子可恶!该杀无赦!” 此言一出,顿时让一众孩童脸面有了一丝激动,个子最高的这名孩童跪倒在罗元宾面前,哭声道:“求大人救我等出去啊!这里太可怕了!” 顺着这名孩童跪倒,一部分孩童回过神来,大家纷纷趴在地上施礼,哭声一片。 罗元宾和孙传庭两人急忙扶起一众孩童,同时,安慰起来。 王国泰,张太监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张太监吩咐一声,很快,有皇庄护卫带着糕点过来,热情的招呼这些孩童。 桂花糕点的美味让孩童们渐渐少了眼泪,大家津津有味吃了起来,那糕点碎屑夹着流过来的眼泪,都一口吞入。 入口是有甜的,有一丝咸的,孩童们的眼睛却是明亮的。 “咳咳!罗大人,这些孩子,还是交给皇庄看护!”王国泰朝罗元宾笑着道。 罗元宾听闻,皱眉道:“不行!应该送他们与家人团聚,交给尔等皇庄是什么道理?” 王国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皇爷的意思。准备让他们在皇庄待一阵子,然后入皇家学院。” 罗元宾听闻,脸色震惊起来。 他想了一会儿,这才朝皇宫方向拱手道:“陛下圣明,陛下慈悲啊!”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消失,很快,救出来的孩子原来越多,人数将近有三百人之多。 王国泰,张太监立即组织皇庄护卫,开始给这些孩子们安排食物和衣服。 而罗元宾,孙传庭等人开始一一询问这些孩子姓名和来历,造册登记。……。 坑道最深处,一伙人集在一起,众人脸色严肃,沉默不语。 良久,一名汉子沉声道:“铁老大,现在怎么办?这些京营的官兵已经攻入到第二道防线,再下去,我等迟早要暴露不可。” “是啊!铁老大,有没有暗道出口?我等逃出去。只要我等还有一口气,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早晚找这些官兵算账。”一人沉声道。 两人说完,一众人目光都看向铁老大此人。 铁老大端坐在主位之上,他现在没有了不久前的平静,他眉头紧皱,像是在考虑某种重要的决定。 见所有人朝他看来,铁老大缓缓抬头道:“诸位兄弟,此处已经是煤山最深处,哪里还有什么暗道出口?如今,某与诸位兄弟命悬一线,咱们只能拼命,让这些官兵不能攻进来,等待援兵。兄弟们相信我,上面的大人物们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众人听了,都对视一眼之后,都没了主意了。 “兄弟们,大家指挥战斗去!相信我,只要抵抗到天亮,我们就会反败为胜。”铁老大正色道。 众人听闻之后,只好都站起身来去外面坑道去了。 铁老大等所有人离开之后,他缓缓站了起来,朝身边两名弟子道:“你们两人去外面监视他们,如有情况,立即过来禀告为师。” “是!”这两人对视一眼,都躬身施礼退了下去。 等房间一个人影也没有了之后,铁老大迅疾来到一道暗门之处,打开之后,整个人没入暗中消失不见了。 第245章 西山煤窑(3) 坑道深处,刘文炳,张世泽,黄得功,秦玑四人集在一起,商议攻破最后一道防线。 由于刘文炳权代掌控一营,故此,对于今晚战事,他基本不插手,全权交给了一营副将何腾蛟。 何腾蛟就站在刘文炳身后,他始终一脸平静的看着黄得功,张世泽,秦玑三人激烈的争论,不发一言。 “小子,你不过是顺天府衙役的头头,知道什么叫攻城吗?攻城还得靠我等亲卫营,你们衙役要靠边站!”黄得功被秦玑连连否决建议,他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不悦的神色来,朝秦玑大声道。 旁边的张世泽缓缓点头,看样子赞同黄得功的主张。 秦玑见此,嘴角一撇,朝黄得功不悦道:“某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不过,兵书多了不少,某不同意强攻,某建议智取,用黑烟熏出这些贼子。” “要是贼子堵住怎么办?恐怕白费时间和战机,如今,贼子丧胆,丢下了很多尸体。这正是乘胜攻击的时机!”黄得功皱眉喝道。 “不使用一下怎么就会知道不行,某建议小心谨慎为上,免得将士伤亡。”秦玑解释道。 “伤亡?笑话!从进攻到现在,我亲卫营无人伤亡,而你们顺天府衙役可是受了不少苦头啊!”黄得功笑眯眯道。 秦玑听了,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望着黄得功冷声道:“黄闯子,你什么意思?” “咦!你小子消息到很灵通,知晓本将的外号!”黄得功一阵惊讶,随后,自傲道:“黄某年少入辽东战场,杀敌无数,不知几百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这场面,对于黄某来说,不过是儿戏!”说完,黄得功不再理会秦玑,他看向张世泽说道:“张兄,某带人强攻,你带领人接应。” 张世泽点点头,随后看向刘文炳,问道:“刘兄,你觉得如何?” 刘文炳揉了揉后脑勺,他看了众人一眼,无奈道:“孙大人交代过,商议不决,大家都听黄将军的,黄将军分派任务!” “是!”众人点点他,都朝黄得功看来。 黄得功高兴道:“好!某带领大家一举攻破贼子老巢!”说完,黄得功开始分派任务。 很快,黄得功,刘文炳,何腾蛟,张世泽等人带领手下人去了坑道深处,原地只留下秦玑和四营的队正。 由于被分派到接应这个任务,四营这些营兵顿时感到窝囊至极,大家垂头丧气,连看秦玑的脸色都有些不悦了。 毕竟,他们四营可是孙大人带出来队伍,一直是前锋,何时被如此冷落过? 同时,下面的人对秦玑权代指挥四营有些不满了。 “大人不知怎么想的,让一个毛头小伙子代替他指挥,到了关键时刻,怎么样?不靠谱了!”有人低声道。 “嘘!小声点!人家父亲是首辅!人家更是顺天府一众衙役的头头。”有人拉了一下一脸不满的人衣角,示意安静。 然,仍然挡不住一众人窃窃私语。 这让一众队正都皱起眉头来了,朝手下人注目怒视。 很快,一众人安静下来了。 秦玑见此,他想了想缓缓道:“诸位,天子圣谕,以后,由我秦玑掌管四营,某新来初到,今日算是与大家认识一番了。请各位兄弟放心,以后,某定然不坠落了四营的威名。”说完,秦玑深深一礼。 一众人包括这些队正听了,都一脸的愕然,大家面面相觑,完全被秦玑这个小子弄蒙了。 过了好长时间,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都急忙回礼。 同时,众人脸上浮现了一股忐忑神情。 是对眼前新人上司秦玑,也是对未来的命运! “张二虎,你率领一队去前方送火药。王大力,你率领二队继续巡逻排查。李三娃,你……!”一道道口令发出,秦玑开始调兵遣将,做好接应任务。 一众队正领命,急忙带领手下人去了。 很快,原地安静下来了。 坑道深处,火器响声越来越密集,这一次,黄得功他们遭受到顽强的抵抗,同时,亲卫营开始有伤亡情况了。 这让黄得功又气又急,愤恨至极,他恨不得直接搬来大炮,朝前方一阵轰炸。 刘文炳见已经有五名士兵中枪受伤,他朝黄得功说道:“黄将军,某认为该用火炮。” 刘文炳此话正趁黄得功心意,他急忙道:“好!就有劳刘兄去见孙大人,请求虎蹲炮支援。” 刘文炳点点头,他交代何腾蛟几句,便带领几人朝上方奔去。 “这贼子可恨!黄兄,先用黑烟熏他们一番。”一旁的张世泽愤恨道。 黄得功这才想起秦玑不久前的计策,他懊恼道:“我老黄一世英名,没想在小小坑道栽了跟头,还是秦玑这小子说得对,咱们先用黑烟熏他们一番。”说完,黄得功吩咐一旁的何腾蛟去准备所用之物。 何腾蛟领命,准备东西去了。 不久,很快黑烟冒起,一众人用力煽动之下,黑烟朝坑道深处游走而去。 坑道深处。 一众凶贼被呛的眼泪倒流,都不住的后退。 这让一众首领见了,都大惊失色,暗呼不妙。 众人对视一眼之后,都转身准备找铁老大商议对策。 很快,来到铁老大住所,发现里面只有铁老大两个门人弟子。 一名首领急忙问道:“铁老大何在?” 这两个弟子听了,都缓缓摇头,一脸无奈道:“我等也在寻找。” 众人听了,心中一惊,都急忙开始寻找起来,然,空间就这么大,翻遍了所有角落,不见铁老大本人。 “好啊!姓铁丢下我等,他自己从暗道逃走了!真是可恶至极,卑鄙至极!”刚才询问的首领大怒,他愤恨喊道。 众人听了,都面露恐骇,一脸的沮丧之色。……。 刘文炳见了孙传庭和罗元宾两人,禀告了下面情况,孙传庭听闻立即坐不住了,他亲自带领一众人抬着一门虎蹲炮下了坑道。 来到被阻挡之处,见黑烟四起,亲卫营已经攻下这个通道,去了深处,而秦玑正在带领一众人驱逐烟雾,封锁一些洞口。 “秦玑,你这法子果然不错!”孙传庭一脸的感叹。 秦玑急忙朝孙传庭施了一礼,说道:“大人,过奖了!” 孙传庭微微一笑,说道:“刚才,有人告诉本官,听闻陛下要把四营交给你。孙某心里有些拒绝呢!现在看来,还是陛下慧眼识人。秦玑,亲卫营缺少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儒将,本官希望你不要辜负陛下的期望。” 第246章 影响(1) 秦玑听了急忙答应道:“是!秦玑记下大人的教诲。” 孙传庭点点头,他率领众人朝坑道深处走去了。……。 天大亮时分,朱由检醒了过来,他活动一番之后,吃了早膳,便来到乾清宫。 乾清宫外门,罗元宾,孙传庭两人早已经等候多时,朱由检吩咐让两人一齐进来。 “事情如何?”朱由检朝两人问道。 罗元宾躬身道:“陛下,贼子全部已经抓获,共计有八百三十一人,死在火器下面共一百一十一人,剩下的贼子都被打入顺天府大牢,等待审问。另外,还查出五百余人身份不明,这些人都是京师财主和一些官员的雇工。下一步,请陛下明示。” 朱由检点点头,接着看向孙传庭。 孙传庭躬身道:“陛下,亲卫营一共受伤十一人,其中一人胳膊废了。这次行动,臣小觑了敌人,装备没有准备充足,臣之罪也!请陛下责罚!”说完,孙传庭单膝跪倒地上,一脸的沉重。 “十一人!”朱由检自语,随后摆手示意孙传庭站起来,“亲卫营没有一人死亡,这就是胜利。孙爱卿有功,朕岂会责罚?” “臣奏请给秦玑表功!”孙传庭没有起身,铿锵道。 “哦?怎么回事?”朱由检狐疑看向孙传庭。 孙传庭便讲了昨晚一夜整个行动过程,赞赏了秦玑的妙计。 朱由检听完之后,眉头紧皱起来了,“这个黄闯子果然是急性子。朕必须给他配一个监军才可!” 听闻天子如此说,孙传庭不便多言了。 朱由检想了片刻时间,他朝罗元宾道:“罗爱卿,西山煤窑有如此情况,与前顺天府府尹李春茂放任离不开关系。朕想吸取教训,准备让顺天府和内监同时管理西山煤窑,成立西山煤矿司,爱卿意下如何?” “这……!”罗元宾迟疑一下,他躬身道:“陛下,如此恐怕让背后的这些财主和官员不满,引起大家的反对?” “朕见一个处理一个。朕要替那些孩童讨回一个公道。”朱由检冷声道。 罗元宾听了,只好点头道:“臣领旨。” “很好!即日开始,清查煤窑,审查这些窑主,凡是雇佣过孩童的,与背后这些势力有关联的,抄家没籍,发配天津卫筑城。同时,清查那些来路不明的人,不许放过一人。另外,这背后势力的罪魁祸首一定要审问出来,决不能放过此人。” “另外,姓冯的师徒两人,交给锦衣卫许显纯,对于审问,锦衣卫更为办法。” “至于西山煤矿司,朕派王国泰协助你,你们商议一番,争取平稳解决这个事情。”朱由检缓缓吩咐道。 罗元宾听闻之后,一一答应下来。 朱由检点点头,这才看向孙传庭说道:“由秦玑接任四营主将一职,爱卿可有什么想法?” “臣恭听圣命,对秦玑非常赞同。”孙传庭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道:“五营之人,人数众多,受军户影响太深,故此,让你一心放在五营,希望你能够影响他们,改造他们。” “臣领旨!”孙传庭躬身正色道。 朱由检点点头,朝罗元宾和孙传庭两人道:“去!都去忙!” “是!”罗元宾,孙传庭两人躬身施礼,之后缓缓退了出去。 罗元宾离开乾清宫之后,便开始行动。 很快,在西山开窑的人陆续被抓了起来,三天过后,罗元宾抓了将近五十多人。 然,顺天府衙役仍然在大街上追捕搜查,各处都有他们的影子,看样子,罗元宾不打算结束追查。 这让一些西山煤窑背后的一些大佬坐不住了,大家暗地里开始行动起来了。 过了一天,第二天煤价飘升,一天三涨,落日之后,几乎赶上了粮价。 这让京师百姓都纷纷咂舌不已,大家都议论起来了。 如今才九月中旬左右,还没有到寒冷的隆冬,故此,并没有影响到百姓的生活,不过,这么高的煤价,给京师百姓头上带来了一丝黑影。 早朝过后,乾清宫。 内阁众臣,六部堂官,都察院,通政司,六科给事中等一众官员站立两旁,大家等待天子的问话。 朱由检环视众人一圈之后,淡淡道:“今日煤价竟然赶上了粮价,诸位爱卿,你们是什么看法?” 话音落地,刘一燝率先出列,他沉声道:“陛下,此乃是罗元宾责任,微臣仍然建议,免去他顺天府府丞官职,以儆效尤。” 朱由检听闻不置可否,而是转过话题说道:“煤价如此,如果到了天灾时候,粮价恐怕被这些商贾炒到天上去了,这样下来,天下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啊!” 说完,朱由检朝刘一燝问道:“刘爱卿,这种情况,你碰到过?” 刘一燝听闻,沉思一番之后,点点头道:“陛下,臣碰到过,物稀为贵,故此以商人的秉性,他们自然不放弃到嘴的肥肉。” “呵呵!当真物稀为贵吗?是不是存在故意太高价格,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朱由检冷笑一声,随后,站起来缓缓道:“传令,凡是涨价的铺子,让顺天府衙役全部给朕查封了,把这些人都给朕驱逐京师!” 王承恩答应一声,急忙出去传令去了。 朱由检走下金台,他来到众臣面前,缓缓道:“这三天来,有很多人背地里在活动,串联朝中百官,同时,入宫拜见太妃,皇后等,弄得朕的皇宫也不安宁。既然他们如此胆大妄为,朕就断了他们财路,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法子?” “朕在圣旨上说得清楚,朕不针对任何人,也不是有意故意为难大家。大家如果守法经营,安分守己,焉能被抄家发配?” “朕再次重申!凡是做过伤天害理的人,一律严查查办,绝不姑息!” “今日传唤大家过来,就是议论一下,以后,京师粮价出现如此情况,该如何解决!”说完,朱由检环视众臣一圈之后,平静道:“大家议议!” 众臣听了,都一脸的复杂之色,大家都知道,天子这是在未雨绸缪,准备打击京师的豪商。 第247章 影响(2) 众臣微微低头,都开始沉思起来了。 大家心思各异,都静观其变起来。 朱由检等了半天时间,见无人出列说话,他缓缓道:“怎么?各位爱卿都没有看法吗?难道不赞成朕刚才的建议?” 说完,朱由检朝秦士文示意。 秦士文会意,他出列躬身道:“陛下,老臣认为,陛下的提议是好的,然,下方实行起来,恐怕会遭遇较大的阻力!” “哦!说说看!”朱由检朝秦士文笑着道。 秦士文深深一礼,继续道:“陛下,商人逐利,在天灾面前,他们有一百种法子能让粮价上涨起来,如果官府打击,他们会减少出售量,或者闭门不交易,最后粮食都流入黑市。老臣看来,如果要控制粮价,朝廷需要在各地大规模的建粮仓,这才是解决问题根本之道。” “秦卿说得对!如果国库银子充足,户部应该在全国要塞建造大粮仓,以来平稳粮价。然,国库户部现如今都没有银子,故此,朕还是希望定下条令,商人乱涨价者,必须严惩,以儆效尤。”朱由检缓缓道。 “陛下,请明示!”秦士文躬身配合道。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朕允许粮价在百分之五之内波动,按照诸位爱卿月俸,一两银子两石粮食为标准,允许百分之五的波动。如果超过这个范围,官府介入,必须要严惩这些粮商。” 众臣听了,都微微颔首点头。 他们觉得允许百分之五的波动,都是是往年粮价的正常水平,对于商人来说,仍然有赚头,不算苛政。 刘一燝出列,躬身道:“陛下,其他物价,比如煤炭这东西,朝廷是否管控物价?” 朱由检扫了刘一燝一眼,淡淡道:“其他物品,朕决意,不用去管。免得天下商人争论不休,对朝堂充满了恶意。” “陛下,只针对粮价?”刘一燝躬身确认问道。 “对!”朱由检淡淡道。 刘一燝和众臣听了,都长长出了一口气,大家顿时轻松起来了。 刚开始,众臣还以为天子准备控制所有物品价格,在大家心中,这可是注定失败的任务。 幸好天子明智,并没有大规模扩大范围,否则,这天下不用建奴寇关,都会自乱起来。 “诸位爱卿,还有谁有疑问?”朱由检看着众臣问道。 众臣环视,无人上前出列。 朱由检看了片刻之后,缓缓道:“好!既然无人反对,由内阁拟旨,下达通政司,发布各地。” “臣领旨!”首辅秦士文出列,代表内阁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对于西山一案,顺天府府尹李春茂,顺天府巡抚莫在声两人负有重要的责任,传旨,革去两人官职,贬为庶民。”说完,朱由检朝众臣问道:“各位爱卿,你们看如何?” 众臣一听,脸色顿时凝重下来了,沉默不言。 此时,无人敢上前给李春茂,莫在声两人求情,因为,两人与西山一案牵连太深。 能够死里逃生,已经算是万幸了! “既然诸位爱卿都不反对,此事就定下来!内阁拟旨,即可下达。”朱由检淡淡道。 接着,朱由检继续道:“至于顺天府府尹,朕意决,擢升罗元宾出任此职。至于顺天府巡抚的位子,以及国子监祭酒,诸位爱卿回去之后议议!都下去!”说完,朱由检摆手,示意众臣退下。 众臣躬身施礼告退,都缓缓躬身退了下去。 刘一燝,韩爌两人身体微微停滞,然,两人见大家都不发一言躬身后退,两人对视一眼,一脸的无奈尾随后面,退了出去。 一众臣子走了之后,朱由检朝王承恩吩咐道:“伴伴,传令下去,摆驾十王府。” 王承恩听了,明白过来,便急忙传令去了。 很快,天子御驾出了皇宫,朝十王府方向而来。 今日是皇家学院开门的日子,朱由检自然不能假以他手,要亲自主持。 穿过东安门,十王府就到了。 此时,十王府门口早已经站满了恭迎的人。 有医巫闾子赵献可,毕言臣师徒,有关中名儒医武之望,有着名的“都门杨氏”后人杨斌益,毕懋康,宋应星等一众人。 朱由检下了龙辇,一众人急忙见礼,朱由检笑着扶起赵献可,武之望,杨斌益三人,温和道:“三位都是我大明神医,德高望重,无需多礼。” 三人听了,都急忙欠身自谦一番。 朱由检听了微微一笑,招呼众人入内。 正前院,三百名孩童已经站立在正门对面,朱由检一众人进来之后,三百名孩童即刻跪倒地上,参拜大礼。 这些孩童都是从西山煤窑解救而来,如今,已经换上了新衣,小小襕衫穿在身上,头戴小小方巾帽,整个人焕然一新。 朱由检在一众孩童面前停下脚步,他环视一圈之后,脸上露出一副温和笑容。 “都起身!朕今天,亲自给你们上课。”朱由检缓缓笑着道。 在旁边一众护卫暗示下,三百孩子都依次站了起来,众人一对对明亮的眼睛朝朱由检望来。 眼神充满了好奇,敬畏,恭敬,感激,还有夹杂着一丝茫然。 因为,朱由检身上穿得太朴素了,让这些孩子难以相信,眼前就是大明千千万万子民的君主。 朱由检微微一笑,缓缓道:“今日,朕给大家讲一个小兵成长故事!咱们先从一个苹果说起。” 说完,朱由检做了简易改编,朝三百个孩子讲了后世战场着名的一个苹果的感人故事,为了代入感,把主人公定为与众人年岁相符,变成小兵送苹果,最后,转了一圈,回到手里仍然还有大半苹果。 朱由检讲的异常动情,很快吸引了三百名孩童。 大家睁大双眼,神色各异,都沉浸在朱由检激昂的语气之中。 末了,朱由检做了一个总结,他朝三百个孩童缓缓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最终的胜利属于有爱心的队伍。只有充满爱,我们一往无前,无所畏惧。”说完,朱由检朝三百个孩童意味深长道:“小子们,朕希望你们牢记在心中!不要辜负了朕的期盼。” 第248章 皇家学院(1) 然而,朱由检这番话,只有个子高的孩童稍微明白了一些,他们连连点头,一副恭敬受教的模样,其他大部分孩童懵懵的望着朱由检发呆。 气氛有些冷清,让一旁的王国泰满脸的尴尬之色,他一个劲的朝身边一些护卫使眼色,然,护卫不明所意,当着陛下的面子也不敢乱动,故此,瞪大双眼解读王国泰的意思,整个人都一副白痴模样。 这让王国泰心底更加着急和无奈。 朱由检咳嗽一声,扫了一眼王国泰,朝身边王承恩道:“伴伴,开始!” 王承恩答应一声,朝低声吩咐起来。 很快,一些亲卫抬着几口木箱过来,放在正中央广场,同时,布置了一座小型木屋,外面用布帛盖着。 等亲卫们布置好以后,朱由检朝孩童们笑着道:“朕今日有兴致,故此,亲自给大家展示一下大自然之谜!” 说完,朱由检打开木箱,取出一个三菱镜,在木屋窗板上开一个圆形小孔,让太阳光射入。 接着,在小孔面前把三棱镜放在上面,一瞬间,奇迹出现,对面木屋墙上看到了鲜艳的像彩虹一样的七彩色带,这七种颜色由近及远依次排列为红、橙、黄、绿、蓝、靛、紫。 广场之上的孩子们看到这一幕都惊呼起来,大家双眼发亮,脚下忍不住超前移动。 “彩虹!” “出现彩虹了!” 一众孩童们大喊,激动莫名。 很快,大家跑到木屋前面观看,一副震撼模样。 此时,这些孩子们都忘了朱由检的身份,大家开始围着朱由检七言八语的发问。 “万岁爷,这是彩虹吗?为何不下雨?”有孩子问道。 朱由检笑着道:“不是,这是我们看到的太阳光,太阳光就是有七条颜色组成。” “万岁爷,里面有龙吗?”有孩子好奇问道。 龙?……这孩子想什么呢? 朱由检朝这名孩子微微摇头。 个子高的孩童看的热闹,堵住了木屋,让外圈几百人前进不得,朱由检喝退这些高个子孩童,吩咐后面排队过来凑热闹,很快,惊呼声音接踵而来,一众孩童双眼全是震撼之色。 不仅是这些十几岁的孩童,四周亲兵,锦衣卫,太监,乃至三大神医赵献可,武之望,杨斌益三人都目瞪口呆,一脸的惊异。 众人喃喃自语,一脸的震惊神色。 在众人心中看来,眼前情况无疑是神迹一般! 这一刻,众人对天子的敬畏,更加深重。 唯有王承恩知晓内幕,他见四周所有人都被皇爷这一实验震撼住了,王承恩一脸的自得之色。 等过了好半天时间,关中儒医武之望率先回过神来了,他朝朱由检深深的一礼,恭声道:“陛下,此物可有什么隐秘?”说完,关中儒医武之望指着三菱镜。 武之望,字叔卿,号阳纡,陕西道临潼阜广里广阳屯人,聪颖好学,为诸生时即崭露头角,得到临潼知县张蒲的赏识,赞赏说:“余时为诸生无奇也,而公每鉴赏之,曰:‘是子必第,第必先。’已而领贤书、上春官,一如公言。” 万历十六年,武之望中乡试解元,第二年成进士,授安徽霍丘县知县,修建训导衙舍,有乡贤记载“非公事不至公堂”。 万历十九年,武之望调任江都县令。在位政和教肃,土民安之。事上官,恭不阿,直不为抗。乡大夫刺敕门者必露封而后进,一时请托顿绝。 万历二十一年九月九日,敕封其父为文林郎,封其母为孺人。二十二年,因政绩卓着,擢吏部考功司主事。 世人称赞他“生平正色,立朝不为朋党,遇事独断,曾不依违两可。” 万历四十六年十二月辛末,武之望升太仆寺少卿。月余转太常寺少卿。天启四年三月,以右副都御史接任其同年袁可立巡抚登、莱,驻节莱州,训练水师。 后因与毛文龙不和,调任南京兵部左侍郎,天启六年八月,因病乞休。 因幼年多病,武之望遂习岐黄,据史记载,武之望《内经》以下至金元诸家医籍无不熟读,精通医学,尤长于妇科。 着有医书《济阴纲目》五卷,资料丰富,选方较详尽,对后世有较大影响。 同时,武之望精通对麻疹的研究,他对麻疹和痘的鉴别,从病状、病机、辨证、治则几方面作了简明而详尽的说明:“疹出如麻成朵,痘出如豆成粒……痘出于五脏,疹出于六腑…。 武之望的主要成就在于妇科学方面,他广搜博采诸家之长,自撰医论、医案以作补充。并重加编次。方撰成《济阴纲目》,纲目分明,易于寻读,实可谓集妇产科之大成。 这样的奇才,朱由检岂会忽视? 故此,派李若链去传旨袁可立的时候,朱由检便同时派人去陕西道传旨武之望,命其来京效力。 武之望也没有辜负朱由检的期盼,前一日便到了京师,入住在十王府。 当然,武之望对天子交给的差事,心底还是有些抗拒的,让圣命难违,他还是接了下来。 如今,看到天子骤然展示奇迹,武之望看不清楚原理,他自然出口询问了。 这也是符合武之望的性格! 朱由检微微一笑,朝武之望笑着道:“武爱卿,这就是大自然的秘密。需要我等一步一步研究出来,故此,朕创办了皇家学院。爱卿对此还有什么想法没有?”末了,朱由检笑着朝武之望问道。 武之望想了想,迟疑一下,躬身道:“陛下,这些孩童将来会入朝为官吗?” “这就看他们自己的想法。皇家学院将来是格物学,医学集聚地。朕希望他们在这两条路上走得更远,造福黎民百姓。”朱由检笑着道。 武之望听了,顿了顿,朝朱由检躬身一礼,“陛下开一代先河之风,雄才大略,不过,老臣唯恐陛下被天下读书人诘难!” 朱由检笑着点点头,缓缓道:“武爱卿,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故此,朕只在京师创建这所学院,至于以后要不要大规模推广,朕德浅行薄,只能交给后来人!” 第249章 皇家学院(2) “如此,老臣愿意为后来人贡献一份力量!”武之望正色道。 “好!朕就等着武爱卿此言,以后,皇家学院就全部委托给武爱卿了!”朱由检高兴道。 如今,皇家学院院长一职空闲,朱由检原本打算让徐光启就任,然,徐光启工部的担子太重,加上徐光启已经年过古稀,这皇家学院院子一职就空闲下来了。 现在,武之望再起雄心,朱由检甚是高兴,这皇家学院院子一职非武之望莫属。 毕竟,武之望资历深厚,将来,没人敢不服。 接着,朱由检朝赵献可,杨斌益,毕懋康,毕言臣,宋应星等人宣布新院长职位,众人听了,都没有意外之色。 毕竟,武之望的资历在哪里摆着,没人敢不服气。 毕懋康看着一众无忧无虑的孩童,他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我等教他们什么?这些孩子太小,而且,几乎所有人连字都不认识,我等岂不白费力气?” “无需担忧,你们每天过来讲一节课就行,剩下的交给教习。”朱由检吩咐道。 “随意讲吗?”毕懋康惊讶问道。 “是的!就像刚才朕做的那个实验,怎么有趣怎么来!”朱由检说道。 听闻陛下如此说,毕懋康哑然失笑起来了。 蓦然,想到失礼,毕懋康急忙躬身请罪。 朱由检笑着摆手,朝毕懋康问道:“毕爱卿,怎么?你觉得朕刚才那个实验是忽悠大家的吗?” 毕懋康听闻,顿了顿,酌情说道:“陛下,微臣愚昧,不知晓其理,想必是用特殊的手段才会出现如此奇景!” 朱由检听闻,眉头紧皱起来了,随后,他朝王承恩吩咐道:“伴伴,继续后面的试验。” 王承恩听闻答应一声,急忙准备去了。 朱由检朝毕懋康等众人道:“这一次,朕让诸位再次认识一下大自然之谜。” 随着朱由检话音落地,很快,亲卫兵抬着两个黄铜的半球壳来到广场,王承恩在中间垫上皮圈,再把两个半球壳灌满水后合在一起,然后把水全部抽出,最后,把气嘴上的龙头拧紧封闭。 “皇爷!”王承恩跑了过来,询问道。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一挥手,五名亲卫各自牵在球的两边,全力往后拉。 这就是后世在“拔河”似的,左右五人全力拉动,很快,时间一点一滴消失,十人都搞得浑身是汗。 但是,铜球仍是原封不动。 这情景让毕懋康等一众人看的有些惊异,大家满脸的怪异之色。 朱由检朝毕懋康,宋应星两人笑道:“你们两人年轻,也过去试试!” 毕懋康早已心痒多时,他立即答应下来,与宋应星各自去了另一方,两人开始较劲。 然,两人力气完全是牛泥入海,没有生起一丝浪花。 “各自加十人!”朱由检吩咐道。 天子一声令下,很快,二十名锦衣卫也加入拔河比赛,大家全力较劲拉动,然,铜球仍然没有动静。 这奇景让四周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大家难以置信,都以为一定是有仙法在此。 毕懋康累得满头大汗,气虚喘喘的退了下来,他朝朱由检躬身结结巴巴道:“陛下……陛下,此乃又是什么道理?” “你可知道上次七彩光是何道理?”朱由检淡淡问道。 毕懋康想了想,回答道:“陛下,一定是三棱镜有问题。” “三棱镜有何问题?”朱由检反问道。 “这……这……!”毕懋康结结巴巴说不出来,他只好看向宋应星求助。 朱由检也看向宋应星。 宋应星想了想,躬身道:“陛下,刚才的试验是否在告诉我们大家,太阳光是由七种颜色组成!彩虹就是太阳光真实的样子。” “不错!宋应星举一反三,果然聪慧过人!”朱由检微微一笑,点点头道。 “可是,陛下,这有什么用处?”毕懋康皱眉反问道。 也只有毕懋康敢如此大胆质疑,换着其他人,早已经吓怕了。 朱由检淡淡一笑道:“作用非常恐怖!以后,你只会明白的!”说完,朱由检摆手,很快,两边的队伍都停了下来,一众人气息喘喘,脸面涨红,都有一丝尴尬之色。 很明显,这个实验让众人感受到了人力的渺小。 而且,还是是在天子面前,这让一众锦衣卫和亲卫兵都感到了丢脸。 而一旁的三百孩童全是兴奋彩烈,大家看的意犹未尽。 朱由检朝王承恩道:“打开!” 王承恩领旨答应下来,他走到铜球面前,按了阀门,直接打开了两个半铜球,随后,展示在众人面前。 一众人看的目瞪口呆,一脸的狐疑不决。 这……这就打开了? 为何刚才将近三十人没有拉开? 众人瞠目结舌,脸上的震惊神色不亚于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陛下,这……这是什么原因?”毕懋康嘴巴长得老大,目瞪口呆道。 朱由检淡淡道:“自然的奥秘,格物学的力量,以后,皇家学院讲的就是这样东西。毕懋康,大自然的威力,你永远也想不到有何等的可怕!” 说完,朱由检吩咐一声,让锦衣卫招呼一众孩童归入学堂,接着,朱由检率先朝讲堂走去。 一众太监亲卫急忙紧跟上去,队伍拉的很长。 武之望望着广场的铜球,他锊了锊胡须,一脸感叹道:“果然奇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自然的奥妙,是我等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完的。” “是啊!就比如人体穴道,每一处都是一个非常深奥的秘密。”“都门杨氏”后人杨斌益也感叹道。 杨氏世代为医,皆任太医院医官。因世居京都,亦称“都门杨氏”。 杨斌益的父亲杨继洲着有《针灸大成》一书,成为我国针灸学承前启后的经典着作。是针灸学界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着作之一。 杨继洲另着《病机秘要》,研究铸造铜人像,详细刻画穴位,并绘图立论,便于钻研。正是这些开创性的成就,奠定了杨继洲医学史上“针圣”的地位。 让都门杨氏医名远扬海内外! 巫医闾子赵献可也感叹道:“天子博学,我等自愧不如也!”……。 第250章 丢车保帅 刘一燝,韩爌两人离开乾清宫之后,回到班房坐下低声商议起来。 “韩兄,天子让众臣推荐顺天府巡抚一职,这其中有什么名堂?”刘一燝朝韩爌悄声问道。 韩爌微微摇头道:“刘兄,此事出乎大家意料,我想,没人能猜透天子的心思。” “是啊!直接拿下顺天府府尹和顺天府巡抚两个职位,大手笔啊!刘兄想想,这西山一案,事先没有预兆,谁有能想到李春茂和莫在声他们两人栽了跟头了?呵呵,天子的心思,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刘一燝沉声道。 韩爌微微点头,小声道:“对于顺天府巡抚一职,刘兄可有人选?” “自然是成基命!他身为前礼部右侍郎,最为接近这个位置。”刘一燝笑道。 韩爌微微颔首,说道:“晚上,刘兄找他商议一番。” 刘一燝点头,转过话题道:“钱谦益他们这些人被关了一段时间了,如今,天子圣意未明,三司会审已经接近尾声,证据越来越对钱谦益不利,老夫想,准备丢车保帅。” 丢车保帅! 韩爌听了,迟疑道:“刘兄的意思……保钱谦益?” “不!钱谦益已经被姓崔的盯上了,很难脱身。某想保全其他士子,否则,这些士子前途被折落,下面必然掀起一阵动荡,我等也难以从容平息。”刘一燝低声道。 韩爌点点头,对于此事,韩爌也知晓一些情况,下面的各方势力,对东林在京师迟迟打不开局面表示不满了。 如今,东林外头看样子气势如虹,有他韩爌,刘一燝,孙承宗三大大学士,堂部有通政使吕图南,礼部右侍郎钱龙锡,外加兵部右侍郎李邦华这些人,完全是一副欣欣向荣的形势。 然,这点事情都一头莫展,让东林下方的官员都感到难以相信。 故此,有人在内部高喊让孙承宗主持东林的声音越来越多,东林内部渐渐有分裂的趋势,这让韩爌,刘一燝两人真没有预料到的。 如果不把这些贡士完好无处的接回去,韩爌相信,他和刘一燝两人以后回到老家,必然被一众乡贤戳后脊梁了。 可是,看天子的意思,不准备放过这些挑事的贡士,这让韩爌和刘一燝两人束手无策。 如今,刘一燝听到丢车保帅的主意,韩爌顿时有些心动了。 “好!如何操作?”韩爌点点头,低声问道。 刘一燝眼睛瞥了班房门口一眼,低声道:“此事我们两人不便亲自出手,我已经吩咐钱龙锡,交给他人操作,我们两人静观其变。” 韩爌听了,点点头,不再多言了。 两人沉默片刻之后,刘一燝继续低声开口道:“冯先生一案,谢广牵连其中,某已经写信告知了谢家,谢家来信,让我们全权处理事情,无需顾虑。老夫想,为了避免以后引火烧身,只能让谢广消失了。韩兄意下如何?”末了,刘一燝看向韩爌。 韩爌听了,皱眉道:“这样,岂不是反而像是做贼心虚,留下了把柄?” “可是,不这样做,又能怎么样?难道眼睁睁的看着火势烧到我等头上吗?”刘一燝无奈道。 韩爌想了想,悄声道:“不若,让冯先生师徒两人消失?这样一来,能够完全消除了危险。” 刘一燝听闻皱眉起来了,他想了想说道:“诏狱把守严密,恐怕势必登天。” “无妨!此事交给我,某想办法。”韩爌低声道。 刘一燝听闻之后,便点点头,不再多言了。 既然韩爌如此说,刘一燝相信,韩爌一定找到了办法,十有八九能成功。 “对于西山结局,刘兄怎么看?”韩爌忽然问起西山的事情。 刘一燝想了想,缓缓道:“此事天子已经交给顺天府,依某看,罗元宾必然得到了天子的密旨,准备敲诈一番背后的大财主。某听闻,天子内帑银子最近划出去不少,亟近空缺了。” 韩爌点点头,感叹道:“用来给万余工匠建造住所,这可要花费几十万银子啊!天子难道真的很舍得!”末了,韩爌看向刘一燝问道:“刘兄,天子背后可有什么目的?” “无非是邀买人心,要知道,这些人恐怕最后落入皇庄管理了!”刘一燝淡淡道。 韩爌也点点头道:“刘兄说的也对!” “此事我们不管,韩兄,对于未来的吏部尚书温体仁,我们需要合计一番,这可是千载难遇的好机会,此人位置最为关键,如果他倒向我们东林,这可对我们帮助很大。”刘一燝低声道。 韩爌也点点头,不过,脸上露出一丝愁绪。 刘一燝继续道:“韩兄身为温体仁的座师,知晓其人的性格,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把此人拉拢过来吗?” “刘兄,正因为某知晓温体仁的脾性,故此才感到有些难办。此人外表虽然恭顺温良,然内心最为狡猾,妥妥的是一个李林甫式的人物,某实在想不出来,此人如何入了天子法眼,被擢升吏部天官。”韩爌无奈道。 刘一燝想了想,沉声道:“难道是他所表现的孝心?” 天启二年,温体仁被擢升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充《神宗实录》副总裁。然,温体仁父亲双眼失明,故此,温体仁称病不赴,想继续伺候父亲。 后因当时的天子朱由校的温言晓谕和座师韩爌的劝告,这才来京供职,并充当皇帝经筵上的日讲官。 天启四年,温体仁父亲病亡,讣告发到京师,温体仁便回乡丁忧去了,一去三年时间。 温体仁这种举动完全是一个孝子样子,故此,刘一燝这才有此一问。 韩爌揉了揉太阳穴,他想了半天时间,朝刘一燝缓缓道:“某感到无法看透温体仁这个人,这正是温体仁厉害之处也!” 刘一燝听了,微微摇头,失望道:“算了!我们不强求他什么,希望以后能合作!” 韩爌点点头,正要接话,蓦然,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音,韩爌,刘一燝两人转头,朝门口望去。 很快,一个中年人影闪出,是刚刚到京的兵部右侍郎李邦华。 第251章 心愿 “孟暗见过两位大人!”李邦华见到刘一燝,韩爌两人之后,恭恭敬敬的施礼。 刘一燝与韩爌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刘一燝笑着站起来搀扶起李邦华,拍着李邦华的手笑着道:“孟暗,你来得正是时候,可见过陛下?” “大人,天子不在乾清宫,听闻去了十王府,小黄门说下午再来。”李邦华解释道。 “十王府?”刘一燝微微一怔,随后想起什么似的,便笑了起来了。 “今日皇家学院开门,估计天子去看热闹去了。”刘一燝笑着道。 “皇家学院?”李邦华一愣,他一脸的愕然之色。 听名字,好像是打着天子的招牌创办书院啊! 京师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可是千古奇闻! 见李邦华一脸惊讶,刘一燝笑着解释道:“不过是三个学医的臭皮匠,讨好天子罢了。”说完,刘一燝拉着李邦华热情道:“孟暗,来来来,我们坐下说话。” 李邦华见刘一燝如此热情,他不便拒绝,只好躬身感谢一番,入座了。 韩爌开口道:“孟暗,你恩师后人可好?” 李邦华听闻,他顿了顿,苦笑道:“先生,他们勉强能够度日。” 韩爌微微一愣,随后也无奈道:“天下如此,我等只能求心安。孟暗,你与他们是同里,一定要代替我等老朽照顾一二。” “是!”李邦华抱拳正色道。 韩爌点点头,朝李邦华问道:“让你出任兵部右侍郎,你可有什么主见?” “孟暗初到朝堂,一头雾水,还请先生指点。”李邦华拱手道。 韩爌微微一笑,说道:“此事从长久计,不管你有什么主见,我与刘兄都会相助你一番。” “孟暗谢谢两位大人厚爱!”李邦华急忙拱手感谢道。 韩爌点点头,一脸欣慰之色。 一旁的刘一燝忽然朝李邦华问道:“孟暗,见了天子,你准备说些什么啊?” 李邦华顿了顿,他拱手道:“大人,孟暗自然讲一些地方卫所的不法事情,希望天子能够明鉴,打击这些军痞。” 刘一燝和韩爌两人听了李邦华的话,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升起一股对未来的担忧之色。 “哎!卫所事情关系到天下安定根本,孟暗,老夫希望你酌情去讲,不要太过危言耸听,让天子对下面官员失去了信心。”韩爌皱着眉头道。 “是!孟暗明白了!”李邦华听闻,急忙答应下来了。……。 韩爌,刘一燝,李邦华三人议论朱由检,此时,朱由检正在十王府皇家学院给一众孩童讲故事。 朱由检话里话外描绘了后世几百年后的盛景,让一众听众听得津津有味,整个大堂没有一丝杂音。 高楼大厦,飞机汽车,万种服饰,千种美食,这些盛景,让听着们都想入非非,很多人都沉浸在想象画面之内。 末了,朱由检一句话收尾,他意味深长道:“这些,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实现。从什么开始,就从我们脚下开始,从皇家学院开始。孩子们,未来的盛景属于你们的。” 随着朱由检话音落地,武之望带头朝朱由检躬身施礼起来。 “为陛下贺!为大明未来贺!为未来的盛景贺!” 朱由检笑着摆手,他把讲台交给了一名亲卫营教习,在众人拥护下走了出来。 下面的时间,是皇家讲师和教习的,虽然只有几人,然,朱由检很希望,有朝一日,皇家学院布满大明各个角落,让所有孩童都能够入院学习。 “皇爷,徐大人过来了。”王承恩朝朱由检私语道。 朱由检点点头,王承恩会意,很快,徐光启双手奉着几本书籍来到面前。 “陛下,这是老臣的一生心血,老臣愿意交给皇家学院。”徐光启躬身道。 “好!好!徐爱卿心怀天下苍生,大公无私。做得好!做得好!”朱由检连连赞叹,随后,吩咐王承恩接过来。 王承恩接在手中便转给了朱由检,朱由检翻看一遍,他笑着道:“《勾股义》,《测量异同》,《几何原本》,《选练条格》,《束伍条格》,《火攻要略》。这些都是万金难求的学问,徐爱卿,你有心了!不愧为国之忠臣。” 听闻天子如此夸奖,徐光启急忙道:“陛下过誉了,这是臣子责任。” 朱由检听闻微微摆手道:“不是朕过誉,而是徐爱卿受之无愧。”说完,朱由检朝王承恩吩咐道:“朕亲自书写的国之忠臣这幅字,表装一下,亲自送到徐爱卿府邸。” 王承恩听了,急忙答应下来了。 听闻天子赐字,四周的武之望等人顿时双眼一热,都一副羡慕之色。 这可是天大的赏赐啊! 虽然比不上丹书铁券,然,这国之忠臣四个字,重若泰山,能够恩泽后世百载啊! 徐光启听闻,急忙躬身感谢一番。 朱由检笑着摆手,一众人便来到休息的偏殿。 朱由检坐下以后,便环视四周环境,打量一番之后,长叹道:“当年,朕还是信王时候,孤零一人待在这座府邸。哎,想想当初情况,真乃不如平常百姓也!幸好皇兄体贴,常常接朕到皇宫玩耍,排解孤单。”说到此处,朱由检蓦然想起了皇兄朱由校,他脸色露出一丝悲色,脸上全是缅怀之意。 大家见此,都面面相觑,屏气敛神,不敢出声。 就算是与朱由检最为熟悉的王承恩也一脸的小心翼翼。 良久,朱由检回过神来了,他环视一周之后,长叹道:“朕又忽然想起皇兄,心中悲哀难受。大家先去休息一会!朕与徐爱卿说说话。” 众人听闻,都急忙躬身退了下去,只留王承恩一人站在身边服侍。 等众人退下之后,朱由检收敛了杂乱悲恸的心神,朝徐光启道:“皇兄刚刚登基时候,提拔一些大臣入朝拜相,然,事与愿违,皇兄不得已启用魏忠贤。朕也想要做出一番事情,挽救岌岌可危的大明江山,否则,朕将来会遭受千古骂名。”说完,朱由检望着徐光启期盼道:“徐爱卿,你可有什么建议?” 徐光启听闻,他顿了顿,躬身沉声肃然道:“陛下,老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252章 奏对 “陛下,老臣认为,我大明在各个方面已经全面落后外面的世界,要想中兴大明,我等需要放下姿态,全面学习西洋之术。而且,老臣建议,我大明放开管制,设立通商口岸,与西洋人进行商贸交易,互通有无。”徐光启躬身沉声道。 徐光启最后一句话,正趁朱由检心意,朱由检缓缓点头道:“学习西洋之术容易,然,开通两国商贸,朝堂之上必有人反对。爱卿有什么建议压下去?” 徐光启见天子同意他的建议,他心中一热,急忙道:“老臣愿意赴汤蹈火,主持这个事情。” 徐光启知晓朝堂助力必然很大,然,为了大明的未来,他愿意赌上一切。 朱由检看着一脸认真的徐光启,他脸色严肃下来了,”好!朕同意!命你为海关总督,与西洋诸国接触谈判。” 海关总督? 徐光启微微一怔,不过,他还是答应下来了。 接下来,朱由检与徐光启讨论了一些细节,把口岸定在天津府,允许来使进京。 时间缓缓流逝,一直到了午膳时候,朱由检这才摆驾回宫。 吃过午膳之后,朱由检接见了李邦华。 李邦华如今五十余岁,脸色偏白,容貌清瘦,留着长长的胡须,他参拜大礼之后,起身站在一边等待朱由检问话。 朱由检打量一番李邦华之后,他心中微微一叹。 李邦华是他朱由检上一世最为重用的一人,而李邦华也没有让他朱由检失望,整顿京营,整顿兵制,这才有了第一次京师保卫战的成功。 然,后来,大厦将倾,李邦华也没有挽救之力,最后死节殉国。 “堂堂丈夫兮圣贤为徒,忠孝大节兮誓死靡渝,临危授命兮吾无愧吾。” 这是李邦华临死前的从容就义之言。 纵观李邦华的一生,虽然他表面是东林的核心人物,东林三君子之一邹元标的弟子,然,他忠实的执行他朱由检的命令,完全没有一丝敷衍推迟之意,故此,李邦华是儒家口中的忠臣,完全与东林党这些人能有可比性。 “爱卿路上可顺利?”良久,朱由检朝李邦华问道。 “陛下,还算平安。”李邦华认真道。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你身为兵部右侍郎,上任之后,全力协助完成兵部各项事情,如今,天气减寒,九边将士所用的物资,一定清点清楚,不能让前线将士们冻伤。另外,粮饷军饷也要筹算一番,保证没有出漏。” “臣领旨!”李邦华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特别是辽东的情况,兵部必须第一时间解决,不可推延,否则,误了大事,后果严重。” “是!”李邦华正色道。 朱由检讲了几点,他发现没有可讲了,毕竟,现在兵部乱账,勉强维持着。 朱由检现在力求平稳局面,不想大动干戈。 因为,他亲卫营的力量还是很弱小,等亲卫营完全成长起来,朱由检在动兵部这个大山。 如今,只能找高明的裱糊匠缝缝补补罢了! 李邦华就是其中一人,当然,王在晋也不错,有两人在,朱由检相信,一定不会出大乱子。 至于卢象升,朱由检准备让他在亲卫营里面发展。 “好!去!见见内阁几名大臣。”朱由检摆手,示意李邦华可以退下了。 李邦华躬身施礼之后,缓缓后退出了乾清宫。 来到外面,李邦华长长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终于平静下来了。 这次与天子奏对,非常的简单,让李邦华感到有些恍惚。 他提前准备的一些言论,都没了用武之地。 天子只是叮嘱一番,并没有想往昔一般奏对考核,完全颠覆了李邦华的认识。 难道天子不深入了解众臣? 如果是先皇,这是很难想象的事情。 当初,先皇可是长达三炷香时间的奏对问话,让李邦华记忆尤深。 天子倒是是什么性格? 为何忽然记起启用他李邦华? 此时,李邦华心中一万个疑问。 想不明白,李邦华望了望天色,时间还早,他朝文渊殿走去了。……。 乾清宫。 “伴伴,下一步还有什么安排?”朱由检问王承恩。 如今,朱由检已经放一些权利给司礼监,让司礼监批阅一些不重要的奏疏。 每天的重要活动,朱由检让王承恩,王文政两人提前安排。 “皇爷,亲卫营举行奖赏大会,皇爷说要去看看。”王承恩急忙道。 “哦!朕到忘了!走,摆驾万岁山。”朱由检吩咐一声,很快,御驾朝万岁山奔去。 朱由检来到大营门口,早有孙传庭,刘文炳,何腾蛟,张世泽,黄得功,秦玑,贺赞等一众将士恭迎出来。 朱由检与众人见过之后,随后吩咐道:“开始!” 随着朱由检一声令下,很快,亲卫营里面响起号角声音,紧接着鼓声大作,留在万岁山军营的七千余人亲卫营全体出动,列队演武广场。 鼓声停止,全体亲卫营已经巍然而立,一股肃杀的气氛在里面荡漾。 下面,朱由检缓缓登上高台,站立其中,亲卫营在孙传庭等一众将领率领下,所有人单膝跪倒,高呼万岁。 朱由检环视一圈之后,让一众将士起身,随后,开始发表讲演,讲西山围剿行动的必要性,以及这次行动立功的将士。 讲完之后,朱由检开始给这些十一名兵士发放奖励,共十一名铜牌,每人二十两银子。 当然,还有一个文书,上面记载的都是九等功。 朱由检特意与这名断臂的亲卫说了一段话,赞赏这名亲卫的忠勇。 这名亲卫激动的双眼流泪,跪倒叩拜皇恩。 朱由检一脸温和拉起来,叮嘱一番,这才让他下去。 这一幕,让六千亲卫兵看在眼中,众人满脸的羡慕之色,而那些登上高台的将士,全是骄傲之色,在他们看来,这伤受的非常值!非常好! 朱由检完成这一番活动之后,便与孙传庭等众将闲聊片刻,叮嘱每日训练不可懈怠,随后,在众人护卫下,朱由检返回了乾清宫。 亲卫营将士散去,有队正找上这名断臂的亲卫,问道:“李大彪,陛下与你讲些什么?看你如此激动的!” 第253章 大工程 亲卫兵见是队正,他急忙道:“头儿,万岁爷承诺让我家犬子去学院读书,而且,还是的。” 队正与一众围过来的亲卫听闻之后,都一脸的羡慕之色。 大家都知晓,李大彪的长子非常有出息,已经入了童生。 如今,万岁爷施恩,让其来京师读书,这简直是天大的恩典啊! 一时间,一众亲卫都出言祝贺李大彪一番,接着相约晚间在营中吃酒,大家相拥着李大彪去了。……。 乾清宫。 朱由检刚刚坐下不久,小太监过来禀告,刘五爷刘应辉过来求见。 朱由检微微一怔,随后吩咐让人进来。 很快,刘五爷刘应辉迈着大步走入了大殿,来到大殿之后,刘五爷刘应辉朝朱由检问安过后,便躬身道:“陛下,罗元宾此人又惹事情了,他无缘无故竟然查封一些商人的铺子,而且叫嚣着让这些商人必去即可离京,永远不得入京一步。陛下,天下哪有这样的王法?这罗元宾仗着陛下你信任他,公然公报私仇,小人所为也!” 朱由检见刘五爷刘应辉又打小报告抹黑罗元宾,他揉了揉额头,无奈朝刘五爷刘应辉道:“这是朕的旨意。” 听闻天子如此说,刘五爷刘应辉顿了顿,他继续道:“原来如此,老臣还以为罗元宾骄傲目空一切起来呢!”说完,刘五爷刘应辉面露迟疑之色,一副忸怩作态。 朱由检看到之后,皱眉道:“怎么?还有什么事情?” 刘五爷刘应辉急忙道:“陛下,老臣今日过来不是状告罗元宾此人的,而是关于煤窑的事情。” 朱由检一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了,他沉声道:“朕讲过多次了,这西山煤窑必须整顿,安全第一,该关的必须关,谁过来说情也不行。”说完,朱由检看向刘五爷刘应辉,淡淡道:“怎么?这次又给谁说情?” “陛下,老臣也是没有法子,寿宁大长公主她们家人找到老臣,老臣被他们弄烦了,只好过来求陛下拿主意。”刘五爷刘应辉无奈道。 寿宁大长公主? 朱由检听闻,眉头一翘,他沉默下来了。 由于皇室公主血脉稀少,先天早夭,寿宁大长公主是朱由检唯一的亲姑姑。 同时,寿宁大长公主,最深得朱由检的爷爷神宗皇帝的疼爱,受到的赏赐和恩赐最多。 三年前,已经嫁给南城兵马副指挥冉逢阳之子冉兴让,这还是神宗皇帝亲自指派的婚事。 按理说,大长公主一家并不缺少银子,怎么牵扯到西山煤窑事情上了? 朱由检想了片刻时间之后,抬头道刘五爷刘应辉缓缓道:“仔细给朕讲,讨要什么主意?” 刘五爷刘应辉急忙道:“陛下,京师米贵,大家都为生计发愁,大长公主她们家人希望陛下看在一家人的情分上,网开一面,让大家继续开工。” 朱由检听了,缓缓道:“是否能开工?朕说的不算,是煤炭司衙门说的算。而且,朕对你的话抱有极大的怀疑!朕不相信寿宁姑姑会缺银子?深陷其中?也罢!明日,我派人请来问问便是了,刘爱卿回去。” 刘五爷刘应辉听了,他双眼转了一圈,急忙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寿宁大长公主并不知晓此事,当家做主的是冉家的大管家,是他过来要求老臣的。” “刘太爷,你这是欺君之罪啊!”朱由检望着刘五爷刘应辉不悦道。 刘五爷刘应辉一点不慌张,他拱拱手朝朱由检道:“陛下,管家也算是冉家的家人,老臣并没有说谎。” “呵呵!”朱由检气的无奈笑了起来了。 刘五爷刘应辉好似没有感受到朱由检的恼意,他继续道:“陛下,不仅是皇室,京师王公大臣一些人在西山都有产业,大家都交给下人管理,故此,难免出现一些忤逆大明律的事情。他们已经把这些下人交给顺天府处理了。陛下,老臣看来,事情已经圆满解决,应该让大家继续开工才对。” “朕说过!安全第一,只要能通过煤炭司要求这一关,朕允许你们开工。”朱由检耐着性子道。 “陛下,煤炭司要求太高,如果按照他们的办法改动,这花费巨大,他们承受不起啊!”刘五爷刘应辉苦笑道。 “是吗?既然承受不起,就不要开工了。你回去告诉他们,这是铁律,无人能改变。”朱由检说完,摆手示意刘五爷刘应辉退下。 刘五爷刘应辉急忙道:“陛下,能否认罚?他们说,只要能够开工,愿意缴纳罚款。” “呵呵!竟然更朕讨价还价了!”朱由检冷笑一声,淡淡道:“这让他们去找煤炭司去说,朕没有这个时间与他们多言。”说完,朱由检示意旁边的王承恩一眼。 王承恩急忙走过来,朝刘五爷刘应辉躬身道:“刘太爷,皇爷很忙,请跟随奴婢出去!” 刘五爷刘应辉见天子撵客,他只好垂头丧气跟随王承恩离开了大殿。 北居贤街坊,靠近皇城的一角。 这里一片繁忙,放眼看去,眼前全是劳动大军,足足有上千人之多。 这些人基本都是京郊皇庄的人,身体强壮,孔武有力,妥妥的庄稼汉子。 此时,地基已经挖了很深,远远看去,工地像是一个个地洞坑道。 王国泰带领着一批人走了过来,他一脸的傲骄的指着这些深坑,朝身后一众里正道:“看到没有?单单是挖房基,就这么深。这天底下,哪里有这等厉害事情?” 王国泰背后的一众人都是京郊的里正和乡贤,众人被皇庄画的大馅饼吸引过来,又怕银子打水漂,故此,央求王国泰到施工地点观看。 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只要不是字面上的工程,有皇庄做靠山,大家还是非常心动的。 一众里正和乡贤亲眼见到劳动大军,众人纷纷点头,一脸的欣喜之色。 事情果真如皇庄头头们说的话,皇庄正在京师搞大工程呢。 “公公,这红砖需要多少啊?”一名里正陪着笑脸问道。 一旁众人听闻,也急忙支起耳朵聆听。 王国泰瞥了这名里正一眼,傲慢道:“咱家说出来吓死你!” 第254章 训斥里正 “小人愚昧,还请公公明示!”这名里正挤着笑脸躬身道,他满脸的卑微之色。 王国泰皱眉,随后淡淡道:“共计五十万块!另外,还要加固京师九城门,皇家,工部等一些工程,一年下来,要千千万万块了!你觉得很少吗?” 被王国泰反问,这名里正吓得身体一哆嗦,他急忙跪下来磕头如捣蒜,“小人该死,该死!” 王国泰见此人吓得脸面惨白,全身发抖,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摆摆手,示意退到一边。 这名里正感觉死里逃生,他磕头谢恩之后,躲到后面去了,再也不敢多言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场起来了。 这让王国泰心底非常的不高兴。 他环视一众里正一眼,冷声道:“这是皇爷给京师郊外乡民的一个天大的恩惠,汝等也有银子拿,咱家给尔等实话实说,每个村作坊必须建造,否则,尔等里正头衔,咱家让其他人来干。” 听王国泰一句威胁的话,一众里正急忙出声表态,全力支持王国泰的命令,作坊一定按时完工。 王国泰听了这些人的保证,他心中这才放心下来了,脸面有了一丝高兴,接着,便带着大家继续往前观察。 就在王国泰兴致勃勃观看劳动大军的时候,一名锦衣卫跑了过来,禀告道:“公公,陛下到了。” “什么?”王国泰一愣,满脸的愕然之色。 “陛下后面是兵器局的一些匠作,是毕大人他们,想必来查勘情况。”锦衣卫悄声解释道。 王国泰回过神来了,他立即朝身边锦衣卫严厉吩咐道:“严厉看管这里每个人,都不许动,擅自行动者,格杀勿论。” “是!”锦衣卫领命,立即传令去了。 王国泰吩咐完毕,立即撒腿朝正门跑去迎接。 远远的,朱由检看到王国泰气息喘喘的跑了过来,等王国泰来到身前,朱由检笑着问道:“王国泰,有何急事?” “皇爷,奴婢过来迎接。此地有污泥,皇爷,你千万要小心,不可滑到了。”王国泰躬身道。 “无妨!”朱由检摆手,随后带领一众人朝工地走去。 很快,朱由检一众人来到建筑基地,偌大的场面,劳动大军正在坑道里面肃然而立,如石雕一般。 朱由检见了有些纳闷,他朝王国泰看来。 王国泰看到这一幕之后,心中气不打一起来。 他下令是不让众人随意乱动,而不是站着不干活! 这……这不是当着皇爷的脸面打他王国泰的脸面吗? 王国泰心急如焚,他双眼一转,急忙朝朱由检解释道:“皇爷,大家这是准备迎接皇爷您呀!”说完,王国泰朝身边的锦衣卫暗中使眼色。 锦衣卫急忙大喊道:“天子到,拜!” 传话传了老远,很快,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天子亲临,众人都急忙跪倒地上执行三拜九叩大礼。 朱由检见此,便传令让众人起身,接着,朱由检开始像后世一般,走到坑道边上,与这里的雇工拉家常。 这些雇工是老实本分的乡民,他们见了朱由检,脸面激动不已,一个劲的磕头不敢起身。 朱由检好话安慰众人几句,命令大家起身交谈。 这些人在锦衣卫示意下,这才都颤颤抖抖站了起来,等待天子的问话。 朱由检问话很简单,就是询问雇工生活如何?一家人有几口人,有几头牛,良田又有多少?有没有杂项收入,一年下来一家收入多少,剩下多少? 这些雇工们都老实一一回答。 有人说生活简单,专门在京师找活干。 有人说家里有七口人,良田只剩下一亩左右。 有人说家中没有牛,也没有地,只能靠一些零活度日。 这些都是生活底层的人,刚刚被皇庄招募进来,大家的话,都表示着整个大明底层百姓的生活。 听闻大家一年下来所剩无几,只有一二两银子积蓄,这让朱由检心头不是滋味,感觉身上有万斤重担。 朱由检勉强一笑,安慰大家几句,然后,声音提高,正色道:“以后,诸位把皇庄当作自己的第二个家,朕在这里告诉大家,以后,绝不会让大家每年只落下几两银子,以后,只要长久在皇庄老实认真干活,朕保证大家每年能有十两银子左右的积蓄,以后,大家再也不用担心生活艰难。而且,朕可以告诉大家,有能力的人,银子还会更多,上不封顶。” 听闻天子当场承诺下来,雇工们都满脸激动不已,大家心思朴素,热泪都流了下来。 众人再次一齐跪倒磕头,满脸的虔诚之色。 朱由检笑着一个个拉起大家,与众人再次闲聊了家常之后分别,便朝前方走了过来。 前方不远处,有一群锦衣人挤在一起,朱由检看到这些人,他纳闷起来了。 王国泰急忙朝朱由检解释道:“陛下,这些人都是京郊的里正,他们不相信皇庄庄头的话,奴婢便把他们带到工地,让他们开开眼。” 朱由检听了,缓缓点头道:“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些人鲜衣怒马,与坑道的百姓完全是两个世界上的人。” 说完之后,朱由检吩咐道:“把他们都叫过来。” 王国泰听了,急忙传令让锦衣卫把这些人喊来。 朱由检特意让太监把椅子搬来,很快,御椅搬来,朱由检便坐在椅子上等候这群里正。 片刻过后,这群里正来到朱由检前面,一齐跪倒,三拜九叩执行大礼。 等磕完头之后,这些里正并没有听到预想到的起身,反而是朱由检严肃的声音传来,“汝等连朕的制造监的话都不相信?这是为何?” 一众里正听了,心中一抖,都急忙再次磕头连连否认不敢。 “不敢?呵呵,汝等是否担心内监不给你们银子?”朱由检淡淡问道。 一众里正被朱由检戳破了心思,大家顿时脸面涨红,尴尬不已。 一旁的王国泰见此,顿时感到非常的窝囊。 “内监是朕的内监,尔等还怕朕欠百姓的不成?虽说大明现在各处都需要银子,然,尔等这些银子,不过是区区几十万两左右,朕的内帑还之还是绰绰有余的。另外,红砖这东西,烧制成功之后,市面上,人人会争抢之,有市无价,尔等还怕亏本吗?另外,朕准备大规模扩建城墙,每年用度为上亿块!尔等还怕销售不出去吗?”朱由检沉声喝道,一连三问。 第255章 公明里正 一众里正被陛下一顿怒斥,众人吓得脸色巨变,都冷汗淋漓,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口称该死。 朱由检见众人都怀了敬畏之色,这才脸色平缓下来了。 “都起来说话!”朱由检淡淡道。 一众里正听闻,哪里敢起身,再三磕头请罪。 朱由检皱眉,缓缓道:“朕说过,起来说话,还要朕再讲一遍吗?” 听闻陛下语气不善,一众里正急忙都颤颤抖抖缓缓起身,大家立在一起,屏气敛神,一脸的小心敬畏之色。 朱由检点着最前边的一名老者问道:“老丈,你多大了?家中有几口人,他们做些什么?” 这名老者听闻,他急忙躬身道:“万岁爷,老头子今岁六十余一,家中有三十多口人,有种地为生。有做商人,有在县衙效力。” “哦!原来如此!”朱由检点点头,随后,问第二个老者。 这老者穿戴朴素,花白胡须,他急忙躬身道:“回禀万岁爷,老头子今年五十七岁,家中有七口人,小儿子种地,大儿子几年前报名参军去了辽东战场,战死在疆场。如今,二儿子,三儿子今岁也入了辽东战场,老头子期盼他们能够打胜仗。” 朱由检一听,脸色顿时肃然下来,他从椅子之上站起来,来到这名老者面前,双手搀扶起这名老者,朱由检满脸的温和之色,“原来是军属之家,功臣之家,快快起身。 “万岁爷,老头子大儿子不过是大头兵一个,功臣之家谈不上。”老者汗然道。 “不!既然为国殉身,在朕眼里,不分大小,都是功臣之家。”说完,朱由检朝老者温和问道:“老丈,你可有什么要求?朕如果能做到,一定满足你。” 一众里正听闻,都一脸惊羡望着这名老者,大家眼中全是激动之色。 李老汉,你可要抓取机会啊!让天子免了周围村子的税赋。 要不然,少交一点也行啊! 一众里正满脸的期盼,大家都紧张起来了。 李老汉想了想,他朝朱由检深深一礼,躬身道:“万岁爷,老头子的李家村男丁很少,大多都入了军营,留在村子的寡妇极多。故此,老头子希望作坊开展起来之后,也能够让她们加入劳动,挣一些银子养家糊口。” “准了!”朱由检大手一挥,正色道。 听闻天子直接答应下来,李老汉满脸的激动之色,他直接跪下来要谢恩。 朱由检一把拉起李老汉,复杂道:“为公不为私,老丈,朕的文武百官大臣们,大多都不如老丈你呀!朕要赐你一块牌匾,四个字,“公明里正。”公,公正无私,明,通明开化。老丈,大明第一个公明里正,老丈非你莫属。” 听闻天子如此说,如此降下恩典,李老汉脸色激动的颤抖起来,同时,他语气颤动道:“老汉谢过万岁!”说着,又要下跪磕头谢恩。 朱由检直接拦住了,他拍了拍李老汉的手,笑着道:“老丈,朕应该感谢你才对。你家送了三个男丁上战场,杀建奴,保卫大明疆土,我大明真正的功臣之家。”说完,朱由检朝身边的王国泰道:“老丈村子的作坊一切费用,由皇庄负责。另外,提拔老丈为红砖行会会长一职,以后,红砖所有事情,都交给他负责。” 王国泰听了,急忙躬身领旨。 四周的里正们听闻这两个消息,都目瞪口呆,大家又是激动又是懊恼。 激动的是,天子竟然下令成立行会,同时,建造作坊全部,懊恼的是,这样的好事,都被李老汉一人全占了。 一时间,一众里正脸色格外的复杂。 朱由检交代了完事情,他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便让这些里正们都回去了。 等这些人离开之后,朱由检带着毕懋康,王元雅,李献明等一众工部匠作老师傅查看地基情况。 王元雅,李献明两人手中各自拿着一本小册子,两人围在朱由检旁边,认真的听从朱由检的讲解。 两人后面便是工部里面的高级匠作,这些人也支起耳朵聆听,满脸的认真。 “……地基一定要夯实结实,要用千斤重的锻压机多压几遍。……钢筋到了之后,一定按照图纸浇筑在一起,接口要融为一起,出错者,朕找你们算账。……关于楼板,这东西很重,需要滑轮机器辅助,现在还没有,工部必须制造出来。……另外,在上面画的重点之处,一定多浇筑水泥,不可偷工减料。否则,地震以来,所建的房子会成为废墟。……。”朱由检走一步讲一句,很快,十个篮球场大的地方,朱由检走了一圈。 “好了!开工前,朕就讲这么多。你们记下没有?”末了,朱由检朝王元雅,李献明等一众工部匠作问道。 众人听了,都连连躬身点头。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施工过程之中,发现问题,立即想办法解决,不可轻率遮掩下去。要知道,建这些高楼,花费不菲。朕不希望因为尔等的疏忽,功亏一筹。” 王元雅,李献明两人急忙带领一众工部匠作躬身领旨,大家满脸的肃然之色。 这工程的规模,现在计算起来,不弱于三大殿,众人对此感到非常的震惊和担忧。 震惊的是,天子竟然有如此大手笔! 担忧的是,施工过程几乎全是新式材料,这让一众匠作感到极为的陌生和不解。 虽然,技术问题能够举一反三,然,新式材料第一次排上这大规模的用场,没有人会感到安心。 可是,他们的稳妥的建议被天子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同时,这次工程,免了他们大家的责任。 然,天子的话,作为工部匠作他们这些老官吏,知道水分有多大,故此,他们很多人都提心吊胆,心底里全没有信心。 朱由检见此,缓缓一笑道:“诸位,朕讲过,把这次当作试验场,当作学习的战场,朕不追究任何一人的过错。所以,大家把各自的担忧和顾虑都放到脑后!全力奋战,争取快点完工。” “是!臣等领旨!”王元雅,李献明等众人躬身道,这一次,大家脸色好了不少。 朱由检点点头,正要继续说话,蓦然,远处一名小太监跑了过来,低声朝王承恩私语一番。 王承恩听了,急忙来到朱由检面前,悄声道:“皇爷,徐指挥带着海盗郑芝龙来到京师了。” 第256章 东城门面圣 “哦?”朱由检一愣,随后心中大喜,一脸的高兴之色。 “传令,让他们来东城门见朕!”朱由检兴奋道。 “是!”王承恩领旨,立即朝小太监私语一番,很快,小太监离去了。 “好了!毕懋康,你留下与众人研究一下!看还有什么遗漏,晚上找朕过来禀告。”朱由检朝众人吩咐道。 毕懋康听了,脸面有些不情愿,他反对道:“陛下,臣精通火器,不精通木工之活。” 朱由检听闻微微一笑道:“不精通慢慢学,像他们一样就行。”说完,朱由检不再理会毕懋康的抱怨,在一众护卫护拥下,离开了工地,朝东城门奔去。 来到东城门,值守的千总带领一众将士急冲冲恭迎,朱由检让张所养暂时接管了东城门,便登上城楼观看,外面的景色。 此时,夕阳落山时分。 晚霞慢慢染红了整个天空,这景色在旁人看来,如百花开放一般灿烂夺目,让人赏心悦目,不过,在朱由检看来,宛如一道道末世的鲜血在天空中燃烧,让朱由检感到十分的窒息。 血在燃烧,战火在蔓延,无尽无穷的黑暗淹没大明,这像是一副真正的末世景色。 朱由检脸色越来越惨白,他手脚冰凉,脸色阴沉似水。 一旁的王承恩见了,大惊道:“皇爷,怎么了?难道生病了不成?” 朱由检闭上双眼,他全力压下心中的暴戾。 王承恩见朱由检脸色极为难看,他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喃喃道:“皇爷,难道着凉了?传!传!太医!太医!” 末了,王承恩惊叫两声,朝外面大喊道。 一众亲卫和太监飞奔进来,大家弄明白情况,正要立即去传令。 这时,朱由检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朕没有事,都出去守着!无需传太医!” 一众太监和亲卫见此,都急忙躬身退了出去。 “皇爷,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承恩见朱由检脸色恢复正常,他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不解问道。 刚才,王承恩还以为天子撞邪了呢! 这让王承恩感到非常恐惧! 朱由检长叹一声,缓缓道:“站在东城门上,朕忽然想起了往昔的事情,朕情不自禁悲恸下来。伴伴,你说,这世间,到底有没有神仙?命运真的是一出生便是注定的吗?人的一生,真如那些高僧说的那样,永远不可能改变?” 王承恩听了,终于明白过来。 他心底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想了想便说道:“皇爷,这等事情太玄,奴婢不清楚。奴婢在想,如果皇爷不明,可传高僧进宫给皇爷解释一番如何?” 问道于盲了! 朱由检微微摇头,他摆手道:“朕只是感慨而已,朕对这些混吃混喝的秃驴不感兴趣。”说完,朱由检背着双手,极目远眺。 王承恩见此,只好不再多言了。 此时,东城门人流如织,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朱由检看了一阵子,喃喃道:“站得高看得远,然,站的太高,不与百姓为伍,永远也不知晓黎民百姓的心中所想啊!” 朱由检刚刚感悟之后,蓦然,远处一道张所养的声音传来:“陛下,徐指挥到!” “让他们都过来!”朱由检回过头来,朝张所养吩咐道。 张所养领命,退下执行去了。 朱由检便缓缓退步,回屋坐在椅子上等候。 很快,张所养带着徐应元和一名汉子走了进来。 这名汉子脸色黝黑,身材魁梧,这便是海上巨寇郑芝龙了。 “皇爷,奴婢给皇爷磕头了!”徐应元见到朱由检,热泪眼眶,他激动的趴下来砰砰磕头。 朱由检笑着起身拉起徐应元,温和道:“伴伴啊!你辛苦了!” 一句辛苦! 让徐应元内心的所有委屈和不甘一扫而尽,他热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皇爷,奴婢为皇爷办事!都是应该的,岂敢言辛苦二字。”徐应元激动的道。 朱由检点点头,拍了拍徐应元的肩膀,示意徐应元站在一旁。 接着,朱由检目光再次落在郑芝龙身上了。 此时,郑芝龙早已经趴在地上跪了下来,他余光看到朱由检朝他望来,郑芝龙心中一突,他急忙磕头,三拜九叩。 等礼毕之后,郑芝龙乖乖的趴在地上等待天子问话。 朱由检微微一笑,朝郑芝龙温和道:“郑芝龙,起来说话!”说完,吩咐一声赐座。 很快,王承恩搬来一个凳子,放在郑芝龙面前。 郑芝龙再三推迟一番,这才一脸局促的坐了下来。 “郑芝龙,朕给你过的承诺,你应该知道了!朕告诉你,还是一句话,将来,你立有多大的功,朕就奖赏你多大的功劳。朕金口玉言,决不食言。”朱由检望着郑芝龙缓缓道。 “皇恩浩荡,草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以后,草民肝脑涂地,听从陛下的差遣。”郑芝龙急忙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温和道:“朕对卿的过往,也知晓一二,知晓卿是有忠义之人。如今,卿愿意归回大明之下,朕非常欣喜。说说看,卿还有什么条件?只管讲来,朕能办到,一定办到。” 郑芝龙听了,心中惊喜,他急忙躬身道:“陛下,草民没有过多的奢求,只希望陛下下令,不追究草民和草民属下人往昔的罪过,我等人人都愿意戴罪立功,就算是百死,也要赎罪!” “朕准了!卿把人员名单递上,明日一早,朝廷就发布圣旨,免去汝等的过错,希望汝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朱由检点点头道。 “草民谢万岁隆恩!”郑芝龙急忙跪倒,磕了一个响头。 朱由检笑着让郑芝龙起身,继续道:“这个要求,朕已经在密旨之上答应你的。既然卿亲自来京师,果然是诚意十足。朕也不吝惜,再次准许卿一个要求,说说看,卿还有什么?” 郑芝龙听了,心头蓦然一动,他想了想,朝朱由检磕了一个响头,躬身道:“陛下,草民原本出身泉州府南安县,草民希望,将来,草民能够能够在泉州府为官,为本地乡亲父老效力。” “哈哈!好!朕宣布,卿的封地就在南安,卿将出任福建副总兵,驻扎泉州府,只听从大明海师总督调动。卿意下如何?”末了,朱由检朝郑芝龙问道。 第257章 红日作证 郑芝龙听了,心中惊喜,他立即磕头道:“草民谢万岁隆恩!” 朱由检微微一笑,继续道:“另外,朕已经定天津卫为市舶司,与各国开展交流和商贸。朕知晓你下面的人多,故此,准许你与南亚各国互通有无,进行海外贸易。不过,以后,大明将要与各国开展商贸,汝等可不能暗中破坏了规矩,否则,将会引起海上商贸之路动荡,必然遭到群而攻之,一世英名尽毁也!” 郑芝龙哪里听不懂这番话是敲打他,他急忙再次撩衣跪倒地上磕头,恭恭敬敬道:“草民是大明子民,死也是大明的鬼!定然不违背天子诏令,辜负万岁爷的圣恩。” “很好!有卿这番保证,朕也能够朝朝堂文武百官交代了。否则,朕将会是千古罪人,而汝子子孙孙后代,也会留下骂名。朕希望,我等君臣之间,有始有终,彼此不辜负今日这番承诺。”朱由检说完,传令道:“来人,上酒。” 很快,一名小太监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朱由检倒了两杯,另一杯王承恩递给郑芝龙。 郑芝龙急忙接了下来,心中全是有些紧张。 朱由检举起酒杯,望着外面坠入地平线之上的红日,缓缓道:“红日作证,来,卿与朕痛饮一杯。” 说完,朱由检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郑芝龙不敢怠慢,便也一饮而尽了。 朱由检点点头,朝郑芝龙道:“卿一路奔来,想必乏累,不过,朕今晚准备在皇宫大摆宴席,欢送琉球国使团一行人。卿有兴趣参加吗?” 琉球国使团? 郑芝龙听了,他心中一动,急忙道:“草民位卑,岂敢出席如此宴会?” “卿已经是大明的副总兵,焉能自卑?卿晚上过来便是。”说完,朱由检朝远处的张所养吩咐道:“张所养,你亲自护送郑总兵回顺天府官舍休息,到了晚宴时刻,亲自接人过来。” “是!臣领旨!” 张所养听了,立即单膝跪倒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朝郑芝龙温和笑道:“郑爱卿,汝先休息一番之后,晚宴时刻,再与朕闲聊。” “草民领旨!”郑芝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躬身小心退了下去了。 等郑芝龙走了之后,朱由检看向徐应元笑着道:“徐伴伴,你可替朕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朕很高兴,你说,你想要什么?朕一定嘉善给你。” 徐应元一听,心中像是吃了糖一般全是甜蜜的感觉。 他转了转双眼,脸上挤出一丝哀愁,扑倒朱由检脚下,痛哭流涕道:“皇爷,背后有人状告奴婢是第二个魏提督,这些人太过黑心。请皇爷给奴婢做主啊!” 朱由检一听,愣了下来,他皱眉道:“怎么回事?朕怎么没有听到一丝风声?也没有这种折子弹劾?你这番话从何处听到的?” 被朱由检这一诘问,徐应元顿时心慌起来了,他假戏真做,只好道:“是天津卫那些商贾!他们恨奴婢比魏忠贤还要重呢!” 朱由检听了,皱眉道:“你可做什么违律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 “没有啊!奴婢不过是听从皇爷的叮嘱,按照计划行事而已。并没有一丝出格的举动。”徐应元委屈道。 “嗯!既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不要怕他们这些人。徐伴伴是朕的心腹,朕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徐伴伴。”朱由检正色道。 徐应元听了,整个人心花怒放,心里美滋滋的。 “还是皇爷是奴婢们的靠山!”徐应元嘴一咧,傻笑起来了。 朱由检微微一笑,随后问道:“黄立极在天津卫干得如何?” “回禀皇爷,黄大人很尽心,每日忙到晚上才睡。”徐应元急忙禀告道。 朱由检听闻,揉了揉手腕,他想了想问道:“他烧制的红砖有多少?” 徐应元一听,脸色一僵,他踌躇一下,回禀道:“皇爷,还没有烧制,时间太短,只是建造了几个作坊,积蓄了一些土坯。” 朱由检点点头,也没有怪黄立极进展太慢,毕竟,黄立极不像他朱由检有后世的经验,黄立极是摸着石头过河,两眼瞎。 虽然有朱由检交给的详细的资料,不过,实际操作起来,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等回去告诉黄立极,注意力重点一定放在朕给他的计划折子上。其他事情,让他交给信得过人处理就是了。”朱由检朝徐应元交代道。 徐应元一听,脸色顿时一僵,他满脸的委屈之色。 “皇爷,奴婢还要去天津卫啊?奴婢很想留在皇爷身边伺候!打死也不想去外地!”说完,徐应元满脸的哀愁。 朱由检微微一笑道:“朕要把天津卫建设像京师一样的大城,这等大事百年难遇,朕不放心交给他人,只能交给徐伴伴负责。怎么?难道感到累了?” 徐应元听了,只好道:“奴婢不是感到累了!是感到有些孤独!” “既然如此,就多带一些宫中的老人,让他们陪伴你。”朱由检笑着道。 徐应元听了,只好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问道:“魏提督在天津卫如何?可有什么事情?” 听到天子问起魏忠贤来,徐应元心中一紧,他急忙道:“皇爷,此人擅自到了天津卫,便住进了天津卫官舍,他说是躲避风头而来的。” “是吗?”朱由检不置可否,继续道:“他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奴婢和黄大人问过他,他说只是被地方背后的官员串联,让他成为千夫所指的奸臣,所到之处,一路被百姓围堵痛骂。故此,裁撤生祠的活动难以进行下去。他只好来到天津卫躲避。另外,这次活动,共得九十余万两银子,听皇爷明示。”徐应元回禀道。 “九十万两银子?”朱由检自语,然后缓缓点头道:“魏提督也辛苦了!至于银子……!”朱由检想了想,吩咐道:“交给黄立极,要用在建造作坊和月俸上面,告诉黄立极,一定仔细盘算清楚,谁敢贪墨,杀无赦。” “是!”徐应元急忙点头领旨。 第258章 反应 朱由检点点头,他站了起来,缓缓道:“回宫!” 众人一听,立即拥护着朱由检下了城楼,御驾朝乾清宫奔去。 一路之上,街道戒严,畅行无阻,很快回到了皇宫。 回到乾清宫之后,朱由检便让徐应元等一行人回去休息片刻,等会儿参加宴会。 徐应元一行人千恩万谢去了。 此时,礼部尚书来宗道已经等候多时,朱由检让其进来说话。 来宗道施礼过后,躬身道:“陛下,今晚宴会已经准备就绪,陛下还有什么交代的吗?”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朕已经招安了一名海盗,今晚,他也是客人,座位要排在内阁六部堂官之下。”说完,朱由检朝王承恩道:“伴伴,你记下来,不要到时候忘了。” 王承恩听闻,急忙答应下来了。 来宗道闻听此言后,他脸上露出一丝惊异之色,忍不住问拱手问道:“陛下,此人是谁?” “海盗郑一官!”朱由检缓缓道。 “是他!”来宗道脸色一变,他顿了顿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此人在沿海犯了不少恶事,杀人放火,为非作歹,罪恶滔天。就算此人被官府招安,也没有资格进入皇宫参加宴会。老臣恳请陛下三思,否则,那些死去的无辜官员和百姓,如何能瞑目?” 朱由检皱眉,淡淡道:“朕知晓郑芝龙很少攻击百姓,杀得都是沿海的盗贼。此人已经被朕招安,往昔的事情就不再追究了。如今,朝廷需要此人效力,让其战船北上,联合孙承宗,皮岛毛文龙,围堵建奴,此事最为重要,是国策。故此,此人作用极大,焉能慢待?” 听朱由检这一顿话,来宗道顿了顿,他只好道:“可是,陛下,此人如果嚣张跋扈,目空一切,得罪了琉球国使团一行人该如何办?” “哦?来卿这话是什么意思?”朱由检讶然道。 来宗道躬身解释道:“郑一官这个巨寇,来往于东瀛和台湾之间,没少抢劫过琉球国的商船,故此,老臣怕两者见面,会闹出不愉快的事情来。” “原来如此!”朱由检恍然大悟,他想了想便朝来宗道说道:“你现在去见向使者,透露消息给他,看他是什么态度?回来禀告朕就是了。“ “臣领旨!”来宗道躬身答应一声,便急忙退下去了。 却说来宗道出了乾清宫,直奔兵部官舍。 由于出现上次刺杀事情,来宗道也不敢把琉球国使团安排在驿馆了,只能让其长期住在兵部官舍。 兵部官舍是六部最有档次的建筑,外表富丽堂皇,又巍然大气。 故此,大明来京的高官很多人除了选择十王府和一些寺院,就喜欢来兵部官舍。 如果在京师没有府邸,按例,内阁六部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有资格申请居住。 所以,兵部官舍里面住的都是朝堂重臣,防守也最为严密。 来宗道来到兵部官舍之后,没有去到琉球国使团居所,而是先到了兵部尚书王在晋的居所。 恰好,王在晋已经从班房归来,刚刚在房间喝茶。 见来宗道直接找上门来,满脸焦虑之色,王在晋一愣,便笑着迎上来。 “来兄,有何急事?” 来宗道拱手道:“王兄,你可知晓巨寇郑一官此人已经被招安?” 王在晋听闻顿了顿,惊讶道:“是吗?还有这等事情?怎么兵部没有接到一丝风声啊?” 来宗道听闻王在晋的话,他吃惊道:“怎么?你作为兵部尚书,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王在晋眨了眨双眼,他迟疑一下,想了片刻时间后,正色道:“兵部上下确实没有听到过这一风声,来兄,你这个消息从哪里得知的?” “陛下亲口告诉某的!难道会假?而且,郑一官此人,今晚就要出席乾清宫酒宴。”来宗道正色解释道。 王在晋听了,他摸了摸胡须,皱眉道:“难道福建巡抚朱一冯私自绕过兵部,直接上报给陛下了?不可能!不可能!这样的大事,不经过朝堂讨论,朱一冯可没有如此胆大妄为。” “所以!此事定然是天子亲卫所为!”末了,王在晋总结道。 来宗道蓦然想起不久前在皇宫刚刚打过照面的徐应元,他终于明白过来了。 来宗道顿了顿,他朝王在晋拱手道:“此事太过忽然,劳烦王兄与阁老通通气,商议一下对策,某领旨还要去询问琉球国使团他们一行人的态度。” “好!来兄去忙,某就去见阁老!”王在晋点点头,随后,两人一齐出了房间,出了院落分别,朝各自目的走去。 秦士文的院落在官舍深处,离王在晋居所有百仗之远,王在晋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秦宅。 然,王在晋扑了个空,秦家仆人告诉王在晋,老爷直接去了乾清宫,没有回来。 王在晋只好原路返回,他朝琉球国使团居所走来了。 很快,来到居所,与来宗道和向使者会面。 来宗道得知秦士文没有回来,他一脸的失望之色。 向使者朝王在晋皱眉道:“王大人,汝天子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招安郑一官?此人坏事做绝,罪大恶极,根本就是罪不可赦凶徒!” “向使者,你的意思是……?反对了?”王在晋皱眉道。 “当然!此事,某代表我主琉球国国王,表达强烈的不满。我主需要给我国的子民一个交代,给那些海上死去的商人们一个交代。”向使者怒声道。 听闻此话,王在晋与来宗道两人对视一眼,随后,王在晋朝向使者微微一拱手,说道:“知晓了!你的话,某与来大人定然转告给我皇。某还有事情,告辞了。”说完,王在晋朝外面走去。 来宗道也摇头晃脑,朝外面走去。 向使者见两人直接要离开,他心中顿时紧张起来,他急忙拖住来宗道,陪笑道:“来大人,你可不能走啊!此事情可以商议,可以商议。” 来宗道听闻,停下脚步,皱眉道:“既然汝等与郑一官一伙人势不两立,此事有什么好商议的?” 第259章 酒宴(1) 向使者挤出一丝笑脸,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来兄,既然上国已经招安郑一官,我等小国很有什么办法?既然郑一官成为上国臣子,某希望他能够免去我等敬奉。” “敬奉?”来宗道一脸疑惑,不明白向使者的意思。 向使者只好道:“来兄,就是海上的过路费。一艘大船要索取二百两银子。” 来宗道一听,脸色直接黑了下来。 “姓郑的真是贪心,竟然索取如此巨额银两?向兄放心,某现在就去见天子,把此事说给天子知晓,一定讨一个公道。”来宗道说完,一拱手与一旁的王在晋两人一齐离去了。 两人出了兵部官舍,直接朝乾清宫赶来。 片刻时间,便到了乾清宫。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皇宫已经掌灯,亮如白昼。 来宗道进来之后,直接朝朱由检讲了与向使者谈话经过,末了,来宗道道:“陛下,郑一官一伙人竟然持强凌弱,收取过路费,这简直与强盗有何区别?老臣建议,对于此人招安,陛下还是三思啊!” 一旁的王在晋也躬身道:“陛下,贼寇向来是我行我素,难以管教。郑芝龙一伙十八个海盗,长期行罪恶事情,臣故此,此人最终不值的信任,如果有变化,此人定然再次叛乱。” 朱由检听完两人的分析,朝旁边端坐的秦士文和方从哲两人道:“他们两人的意见与爱卿两人大同小异,说到底,就是怕沿海局势失控啊!” “然,朕想,如今,九镇军饷已经成为国库累赘,让国库常年亏损,国力消减。然,周边敌人却是欣欣向荣,多有积蓄。长此下去,此消彼长,我大明还有救吗?”朱由检望着四人问道。 四人听了,都脸色一僵,大家沉默起来了。 朱由检继续道:“解决国库亏空这个大问题,就需要开源而不是节流,更不是加派税赋!四位爱卿也知晓,南宋一代,靠着海贸,民富国足,不像我大明,如今,国库亏空,无论想做什么事情,都要朕内帑来出银子。” “难道朕的内帑是聚宝盆?有花不完的银子?四位爱卿,如果连朕的内帑都没有银子了,这大明恐怕到了灭亡的时候了!” 末了,朱由检满脸的悲哀。 四人见此,都急忙躬身道:“这是臣等之罪过!请陛下降罪。” 这一刻,四人心底都感到了一股前所未见的危机感。 从天子这段话和表情来看,天子对大明的未来抱有极大失望。 如果连天子都沮丧了,这……这大明中兴完全是一个口号了。 到那时,迎接大家的是一种未知的乱世末景了! 古人言,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 乱世末景,那可是真正的地狱,都是以百里千里的大范围毁灭。 朱由检摆手,收敛一番情绪,他继续道:“故此,当务之急,便是充盈国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消灭建奴,解决北方边患。让国库财政积蓄起来,让大明子民都喘一口气,也让朕能睡个安慰觉。这就是你们的任务,朝堂的任务。” “然,朕煞费苦心,替朝堂解决了海上一个巨寇,为何无人能知晓朕的苦心也?就算郑一官此人过往罪恶滔天,然,如今,我大明需要他这样的势力来相助,难道汝等不明白吗?” 末了,朱由检目光落在来宗道和王在晋两人身上了。 “臣等愚昧,不知晓陛下的用心!” 来宗道,王在晋听闻朱由检这一段话,都身体一震,满脸汗然,都急忙躬身请罪。 朱由检摆手,让两人平身,接着问道:“来爱卿,王爱卿,你们两人还有什么反对意见?” 来宗道,王在晋两人急忙道:“臣等遵旨,无异议。”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既然如此,也让六部其他人知晓这个事情,劳烦爱卿两人分别通知一下!” “是!”来宗道,王在晋两人领旨,躬身告退缓缓退了出去。 等来宗道,王在晋两人离去之后,秦士文继续前面的话题,他朝天子躬身问道:“陛下,老臣还是觉得,不应该赏赐郑一官爵位,否则,下面的官员都会不服。” “朕知晓下面官员不服,然,郑一官海外有上千条战船,官给小了,人家岂会真心实意给你出力?而且,朕这才刚刚开始,招安一个郑一官,朕仍然不满足。”朱由检缓缓道。 千金买马骨? 秦士文和方从哲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瞬间明白了。 陛下这是要整合东南沿海各方海盗势力啊! 然,以大明现在海师的战力,恐怕是痴人做梦,只能用高官厚禄拉拢了。 想到这里,秦士文不再反对,他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深谋远虑,老臣佩服!” “是啊!有陛下主持,一定能平定多年的海上边患。”方从哲也躬身道。 朱由检听闻,却微微摆手道:“两位爱卿不要高兴太早,沿海必然有人暗中使绊子,因为,收缴了这群巨寇,反而动了沿海某些人的利益,他们自然会反扑。”说完,朱由检看向方从哲,缓缓问道:“方爱卿,你老家是湖州府,可听闻地方大族与海盗的勾结事情?” 方从哲听闻,心中一突,他急忙道:“陛下,老臣听闻过谣言,而且,还派人暗中查过,然,总是没有实据,最后不了了之了。” “哦!这些人可不是一般势力,比白莲,闻香这些教徒势力组织更为强大和隐秘。方爱卿要是能查到,恐怕性命早就没了!”朱由检淡淡道。 听闻天子说的如此恐怖,秦士文皱眉道:“陛下,真有这等事情?” 秦士文一直在北方任职,很难接触到这种沿海隐秘。 朱由检缓缓点头,“自然有,否则,沿海不会如此多事了。” 朱由检话音落地之后,一名女史忽然在门口探出脑袋来,王承恩见此,急忙走了出去。 朱由检知晓这名女史是皇后身边的人,如此跳脱性子,让他不禁皱起眉头来。 “皇爷,皇后传来话,说酒宴已经准备就绪,是否可以开始了?”王承恩回来之后轻声问道。 第260章 酒宴(2) “时间到了吗?”朱由检淡淡问道。 “皇爷,还差半炷香时间!”王承恩悄声道。 “嗯!就对皇后说,按时开始。”朱由检吩咐道。 “是!”王承恩答应一声,便去转告去了。 朱由检看向秦士文,方从哲两人继续道:“故此,朕还是赞同撤销禁海政策,彻底让海盗失去生存的土壤。”说完,朱由检看向两人问道:“禁海政策朝堂讨论的如何了?” 秦士文,方从哲两人听闻,都面露凝重之色,秦士文率先开口道:“陛下,江南各地,几乎所有官员都表示反对。” “呵呵!这关系到他们的银子,他们自然要反对了!”朱由检冷笑道。 说完,朱由检继续问道:“北方官员呢?” “陛下,这些官员经过我等劝言,基本接受了设天津卫为市舶司的建议。对于,禁海政策,也表示支持撤销。”秦士文说道。 “很好!”朱由检点点头道。 分而划之,逐个击破,对于开海政策,朱由检不相信朝堂文武百官全部是铁板一块。 “陛下,何出此言?”秦士文皱眉问道。 “朕准备不管江南各地,先大力发展北方商业,开放北方口岸,除了天津卫,以后,山东半岛几个要点,比如威海卫也设立市舶司,朕准备凝集朝廷之力,先把北方的商品发展起来再说。”朱由检沉声道。 秦士文与方从哲两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天子的这个计划,两人脸上全是震惊之色。 发展商业? 这……这是鼓励百姓从商吗? 这可是违背自古以来的圣训和大明祖制! 这要传出去,天子的地位要动摇啊! 两人对视一眼,一脸的骇然。 最后,秦士文深深一礼道:“陛下,士农工商,千年不变的定律,陛下如果改变,恐怕重蹈王莽之路,后果不堪设想啊!” “否!”朱由检摆手,淡淡道:“朕从没有想提高商人的地位,也不大力鼓励百姓从商,朕只是希望由工部组建大作坊,以便大规模生产,销售,管理。” “工部组建?可……这是专营吗?”秦士文惊讶问道。 一旁的方从哲已经听明白朱由检的意思,他接过话题说道:“陛下的意思是国营,从生产到销售一步到位,前朝南宋就是这个例子。” “不错!这样一来,百姓有月俸可拿,国家商品充足,远销海外,能够换来真正需要的东西。”朱由检点头道。 “陛下,可是,国库没有银子啊!而且,百姓贫苦,也没有银子购买商品啊!”方从哲长叹道,指出了核心。 “没有银子,汝等重臣就要去想办法了!至于百姓没有银子,由朕来想办法。”朱由检淡淡道。 说完,朱由检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秦卿,方爱卿,随朕一起入筵。” 秦士文,方从哲两人急忙躬身领旨,跟在朱由检身后朝乾清宫正殿走去。 此时,前来参加宴会的重臣和琉球国使团一行人全部到齐,朱由检在后殿换上黄袍与周皇后汇合,两人一齐朝正殿缓步而来。 周皇后也穿上了平时舍不得穿戴的凤冠龙凤珠翠冠,真红大袖衣,紫红霞帔。 “天子,皇后到!”等仪仗队伍入了正殿,朱由检和周皇后现身,唱喏官立即大喊。 很快,正殿所有人都起身站立起来,肃然而立。 朱由检和周皇后两人入座之后,走到队伍里面的秦士文和方从哲立即率领重臣施礼。 “臣等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朱由检笑着让重臣平身,随后吩咐,大家入座。 重臣谢过之后,便依次坐了下来。 “开始!”朱由检朝礼部尚书来宗道吩咐道。 来宗道领命,便从怀中掏出圣旨,宣读起来。 圣旨内容无非是大明与琉球国一衣带水,两国友谊传承了几百年,关系牢不可破,如今,琉球国不远万里朝贡而来,大明上下极为欢喜,特赐予琉球国王命诏书,承认尚丰王为琉球国第八代国王,玉印一方,玉如玉一对,圣人言经文子集两箱。 读完之后,琉球国使团一行人立即跪倒地上,在向使者带领下磕头谢恩,随后,向使者从来宗道手中接过了象征着大明承认尚丰王为国王的圣旨。 琉球国使团一行人回归座位,接着,韶乐响起,太常寺下面的乐籍们纷纷登台,开始助酒兴了。 大明的乐章,舞蹈顿时吸引住了琉球国这些使团成员,让这些人纷纷颔首赞叹,一脸的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朱由检吃了几杯酒,与周皇后商议完内宫事情,他无事可做,渐渐的有些乏味了。 对于眼前这些缭乱的节目,朱由检一点都没有心思欣赏。 他内心想的全是政务。 “陛下,难道乏味了?”周皇后非常清楚丈夫的脾性,她小声问道。 “嗯!”朱由检点点头,无奈道:“如果不是看在大明与琉球国商贸合作成功的份上,朕是在是不想举办这次筵席!” “陛下不会是心疼银子了?”蓦然,一旁的英国公张维贤接过话题,笑着道。 这一阵子以来,英国公张维贤染了风寒,一直在养病,前两日身体刚好,这才活动起来了。 朱由检转头笑着看向英国公张维贤,笑着说道:“张爱卿,你真是顺风耳呀!朕不小心嘟囔一句,你也听得到。”朱由检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一转,笑道:“不过,张爱卿想错了!朕不是心疼银子,而是感到眼前的曲目有些乏味。” 英国公张维贤一听,乐了! “陛下,看来,你还精通歌舞之类啊!不满陛下说,老臣也感到索然寡味,一点新鲜感都没有。”末了,英国公张维贤摇头晃脑道。 两人的对话让旁边的太常寺官员也听到了,这名官员顿时冷汗直流,他正要吩咐安排新节目。 蓦然,只见一个女子忽然走出队列,朝天子皇后方向走来。 这一突发情况,立即让四周亲卫和锦衣卫警戒,一众人立即围了上来。 不过,亲卫和锦衣卫还是慢了一步,这名女子冲出包围,离天子不到三丈之远。 然,一个人影还是拦住了这名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武举人贺赞。 紧接着第二个人便是战场老将黄得功! 两人一齐堵住这名女子,黄得功怒喝道:“汝干什么?再上前一步,死!” 第261章 酒宴(3) 这名女子急忙跪倒地上悲恸朝台上大喊道:“陛下,小女子有天大的冤屈,请陛下做主啊!”说完,这名女子连连磕头,放声大哭。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四周顿时寂静下来了。 人人目瞪口呆,一脸的愕然。 随后,秦士文等重臣脸色凝重,紧皱眉头。 其他后面官员也瞠目结舌,正襟危坐起来。 太常寺官员蓦然见出了这一幕,他们几人脸色大变,气的全身发抖起来了。 而女工乐籍们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众人脸色苍白,满脸的绝望之色。 完了!一切都完了!说什么都完了! 太常寺官员和乐籍们心中全是这个念头,大家知晓,出了正殿,等待他们的将是严厉的处决。 琉球国使团一行人先是一愣,便好奇观看下面事情发展起来。 他们是客人,当然,对此事置之身外。 郑芝龙一人在座位独酌,他蓦然看到情况突变,有女子竟然混进来告状,这让郑芝龙一脸的意外,他对大明朝堂事情并不知晓太多,故此,放下筷子仔细观察四周人人神色。 这一刻,郑芝龙观察的极为认真,他把前方所有人的脸色全部刻画在脑海之中。 前方坐着的都是大明重臣,左右着千千万万的人的生死,郑芝龙已经被招安,他自然要研究透他们这些人的脾性。 因为,他郑芝龙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与这些人打交道。 正殿全是女子悲恸声音,传了老远,很快消失在外面的寒风之中。 一众亲卫兵和锦衣卫已经团团包围这个女子,其中,刘文炳,张所养两人望着这名女子脸色难看至极,黑如锅底。 如果这名女子是一名刺客,今晚,他们这些人别想睡好觉了! 假如,如果刺客手中拿着火器,那么,想想后果,……一众人冷汗直流。 特别是刘文炳,张所养两人更是后悔莫及。 两人都知晓,今晚,防守大意了,在乐籍女工这方面出了差错。 感受到四周气氛越来越凝固,朱由检放下筷子,他朝贺赞,黄得功两人摆手。 贺赞,黄得功两人会意,便躬身施礼回到原位去了。 刘文炳,张所养两人带着四周的亲卫兵和锦衣卫也散开了。 朱由检望着远处哭泣的女子平静问道:“你是谁?你可有什么冤屈?只管对朕将来,朕给你做主。” 这名女子听闻,顿时哭声变小了,接着抽噎起来,到最后安静下来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朱由检,露出一抹痛色,缓缓道:“小女子父亲是前国子监祭酒马之骐,小女子名唤马兰。我父马之骐向来清廉公正,人人皆知,然,一朝落难,朝堂便有官员落井下石,罗列罪名,搜刮罪行,污蔑在我父身上。以至于被判革职戍边,还要偿还赃款十万两银子。我父身为国子监祭酒,不及两年,年俸不过二百余石,哪里有十万两银子偿还?” “这分明是要我家破人亡,小女子被逼无奈,只能恳求陛下主持公道,小女子愿意给陛下做牛做马,换回我父一命!”说完,马之骐女儿砰砰磕头,一脸的坚决。 朱由检刚听到一半,就明白事情原委了。 见这名女子一脸刚强样子,朱由检皱起眉头来了。 一旁的周皇后见此,悄声道:“陛下,再不出声,这个姑娘恐怕要寻了短见。” 朱由检点点头,他清了清嗓子,朝下面喊道:“马兰起身,朕给主持公道。”说完,朱由检喝道:“刑部尚书薛贞何在?大理寺卿霍维华何在?都察院院事曹思诚何在?” 天子话音落地,刑部尚书薛贞,大理寺卿霍维华,都察院院事曹思诚三人立即出列等待问话。 朱由检看着这三人道:“马兰状告到朕的面前了,尔等三司会审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欺骗天下百姓不成?说!讲讲怎么回事?可有公报私仇之嫌?” 薛贞,霍维华,曹思诚三人听闻,脸面一僵,朝台上暗中偷窥一眼,见天子一脸的平静之色。 三人顿了顿,刑部尚书薛贞率先出列躬身道:“陛下,此案经过三司会审,过程有百官监督,人证物证具在,是实实在在的铁案。臣认为,没有任何瘕疵。” 刑部尚书薛贞说完,都察院左都御史兼院事曹思诚躬身道:“陛下,薛大人说得对,此案臣也参与审问,罪臣马之骐罪行确凿,丝毫没有冤枉之处,更谈不上什么公报私仇之嫌。” 两人说完,霍维华也急忙表态道:“臣赞同两位大人的意见,臣核查过,事实果真如此。” 一旁的马兰听闻三人表态,她大哭道:“我家哪里有十万两银子?我父何时贪墨过这么多银子?尔等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最为可恨。” 刑部尚书薛贞听了,他转头看着马兰,淡淡道:“马姑娘,你父亲做的事情,你又能知晓多少?他可给你讲过他在外面所做的暗中一切事情?马姑娘,本官告诉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朝廷追查之下,任何人都要露出真面目。” “你……你……!你搜查我家十几次,可找到我父的贪墨的银子?”马兰朝刑部尚书薛贞怒声道。 刑部尚书薛贞微微一笑,淡然道:“自然找到地方了,否则,岂会要追缴十万两银子?” “胡说!骗人!”马兰愤怒道。 “呵呵,实话告诉你,你父亲在南京偷偷的娶了一房小妾。明白了吗?”刑部尚书薛贞淡然道。 马兰听了,脸色巨变,她一下子瘫痪地上了,她面色苍白,满脸的绝望之色。 片刻过后,马兰转身,朝台上朱由检悲恸道:“陛下,小女子知晓犯了死罪,罪在我一人,请陛下饶过他人,小女子愿意以死谢罪。”说完,她缓缓站起身来,粲然一笑,蓦然朝旁边酒案直接撞去。 这行动太过忽然,眼看马兰脑袋快要撞到酒案之上,四周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大家一阵惊呼。 大家眼看着一缕香魂要惨死在乾清宫正殿,众人都焦急如焚。 “拦住她!”首辅秦士文,英国公张维贤两人同时大喊,两人急的直接站了起来。 第262章 酒宴(4) 反观朱由检很平静,他若有所思望着乱哄哄这一幕。 朱由检感觉,眼前的事情看起来很怪异,不像表面这样的简单。 眼看马兰脑袋要撞在酒案之上,蓦然,一个手掌伸出来,摁住了马兰。 随后,这个手掌发力,马兰身体旋转几圈,很快,瘫痪地上了。 马兰自觉天旋地转,她整个人晕乎乎的,过了片刻时间,她清醒下来。 见一名黝黑强壮的汉子救了她,马兰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郑芝龙!”郑芝龙拱手道。 马兰微微一笑,说道:“我心已死!将军为何要救我?” 此刻,马兰笑容如媚,美若天仙,让郑芝龙心中微微一动,感叹眼前的女子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我必救你!”郑芝龙缓缓道。 “是吗?”马兰自嘲一句,她缓缓从郑芝龙身上收回了目光,喃喃自语道:“如今,世道苍凉,也只有天子能救我一家性命,无奈,无奈天子无意,无奈也!” 说完,马兰垂头抽噎起来了。 这时,一旁的锦衣卫和亲卫兵都围住了马兰,大家脸色黑如锅底,都等待着天子的命令。 郑芝龙站了起来,他从座位走了出来。 一众锦衣卫和亲卫兵皱眉,不知晓郑芝龙什么意思。 张所养见是郑芝龙,他微微皱眉,摆手让大家散开,让出一条道路。 郑芝龙穿过人群,来到天子台下不远处,躬身跪倒地上,磕头道:“陛下,臣愿意替这名女子缴还十万两银子,以求其女死罪。” 郑芝龙这番话说出,让一众不明真相的众臣惊呆,大家瞠目结舌,难以相信。 有官员竟然敢口出狂言,众目睽睽之下,敢用银子来交易! 而且,时毫不顾忌这十万两银子财产会招来天子的怀疑! 一时间,正殿顿时小声喧噪起来了。 秦士文,方从哲等一众内阁六部堂官都已经耳闻郑芝龙来京事情。 一众重臣看着郑芝龙都一脸的复杂之色。 从外表来看,此人身上果然有一股难以驯服的野性,那骄傲的站姿就能够让众人感到有些不悦。 海盗就是海盗,骨子里没有敬畏之心。 天子竟然不声不响的招安了此人,让众臣惊异,然,木已成舟,大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按照此人脾性,也不知道此人能够为大明效力? 不过,看眼下情况来看,此人有些好色啊! 首辅秦士文等人望着郑芝龙暗中沉思,大家都一言不发。 有趣!有趣! 朕刚刚招安了郑芝龙,就有背后的人开始做手脚了。 朱由检终于想通了刚才的怪异之处,他淡淡笑了起来了。 看来,对方在使用美人计! 这背后是谁呢? 朱由检余光瞥向刘一燝和韩爌两人一眼,随后笑着朝台下的郑芝龙道:“朕正想办法免除祸事,既然卿愿意接下来,可谓是功德无量。古人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卿的要求,朕答应了。”说完,朱由检吩咐道:“来人,先把马姑娘送到休息之所。” 朱由检一声令下,很快,锦衣卫把马兰拖出去了。 这时,太常寺官员和乐籍们终于紧绷的心松懈下来了,在太常寺官员带领下,一众乐籍们也磕头求饶。 朱由检扫视了一众乐籍们,缓缓道:“此事与众位无关,大家配合锦衣卫调查便可。都下去!” 配合调查? 一众乐籍听了,都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都被押下去了。 太常寺官员再次下跪请罪,他们满脸的后悔之色。 “此事,尔等管理有疏忽,万一不是大明的子民而是敌国的细作,朕与皇后今晚恐怕要惨遭毒手。尔等罪莫大焉!”说完,朱由检喝道:“尔等也要认真配合锦衣卫调查,否则,两罪并罚。下去!”说完,一众锦衣卫押着太常寺一些官员退了下去。 连续处置了两拨人,正殿气氛顿时微妙起来了。 不久前欢乐的气氛一扫而尽,整个空间气氛凝重下来了。 朱由检环视一圈之后,目光落在琉球国向使者身上了,朱由检微微笑道:“向使者,让你看笑话了。” 向使者急忙起身躬身道:“陛下,言重了!我等岂敢有无礼之心?” 朱由检微微颔首,继续道:“喝酒的兴致被打断,也罢,今晚就到此,大家都散去!向使者,你留下来,朕还有话交代。” “外臣遵旨!”向使者急忙答应道。 朱由检点点头,与周皇后一齐站了起来,在众臣恭送之下,离开了正殿。 前来参加筵席的官员们等天子走远了,大家这才抬起头来,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议论起来了。 很多官员还不知晓郑芝龙的底细,大家议论的都是郑芝龙。 特别是英国公张维贤,得知刚才的黝黑汉子竟然是海上巨寇郑芝龙,英国公张维贤目瞪口呆,一脸的不敢置信。 什么时候?朝廷愿意与这些海盗打交道了? 什么时候?朝廷愿意接受这些海盗的投降了? 什么时候?海盗可以能出席乾清宫的筵席了? 这……这都与祖制和礼法不合啊! 英国公张维贤脸色有些难堪,他没想到仅仅是染了一次风寒,朝堂事情变化如此快,天子的主意一个接着一个。 “郑芝龙见过各位大人!”郑芝龙来到秦士文等一众重臣面前,单膝跪倒施礼道,他一脸的卑微之色。 首辅秦士文微微一怔,目光看向众人,然见大家都别过脸去看向别处,秦士文微微摇头,他便上前亲自搀扶起郑芝龙,笑着道:“既然重归乡梓,尔定然要痛改前非,否则,是辜负了天子的隆恩。” 郑芝龙听闻,急忙道:“大人教训的是,下官明白。” 秦士文一听,捋着胡须微微笑了起来了。 这时,张所养声音传来,“郑芝龙,这是首辅秦阁老,你应该称呼为阁老。” 郑芝龙一听,心中一惊,急忙准备再次施礼,被首辅秦士文拦住了。 首辅秦士文望着走过来的张所养问道:“陛下可有命令?” 张所养躬身施礼后,说道:“内阁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各位大人都去。还有,郑副总兵也去。” 第263章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副总兵? 乖乖!天子给巨寇如此高的职位? 这……这简直是天大的恩赐啊! 英国公张维贤等一众重臣听了,都嘴角抽搐,脸色更加难堪了。 首辅秦士文和次辅方从哲两人知晓一点,两人也没有多言,便招呼众臣,去御书房面见天子。 英国公张维贤走在最前方,他越想越觉得不高兴,感觉天子是肆意妄为,这样做,如何朝沿海受到过重创的百姓交代? 如此此例一开,将来,岂不是贼子势头越大,越有荣华富贵的机会? 这岂不是窃钩者诛窃国者候的意思? 如此政策,恐怕天子将要被后世书生戳后脊梁骨了啊! 不行,这件事情上面,一定要劝阻陛下! 英国公张维贤想到这里,便有了决心。 一众重臣很快来到御书房,躬身施礼见过朱由检之后,便分站两旁。 朱由检环视一圈之后,目光落在末位的郑芝龙身上,朱由检笑着朝重臣道:“诸位,郑芝龙大家都认识了!他与部下愿意接受招安,为我大明效力,故此,朕提拔他为福建副总兵,驻守泉州府。同时,加封伯爵之位,郑安伯。各位怎么看?” 朱由检话刚说完,英国公张维贤,刘一燝,韩爌三人同时出列。 刘一燝,韩爌两人一齐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鲁莽!此事需要从长久计,需要朝堂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而英国公张维贤更为直接,他反对道:“陛下,臣反对!” 朱由检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有反对也不意外。”说完,朱由检看下下面的人,问道:“还有谁反对?” “臣反对!”通政使吕图南也出列道。 “臣反对!”工部尚书徐光启疾步出列,躬身道。 “臣反对!”户部尚书毕自严缓缓出列,躬身道。 三人出列之后,剩下其他大臣,都沉默不语,巍然不动,如雕像一般。 朱由检看了通政使吕图南,工部尚书徐光启,户部尚书毕自严三人一眼,他皱起眉头来了。 对于吕图南的反对,朱由检能够猜度一二,然,工部尚书徐光启和户部尚书毕自严两人的反对态度,朱由检就难以猜度了。 “毕爱卿,你先说说反对的原因!”朱由检点名道。 户部尚书毕自严躬身道:“陛下,臣认为,招安是好事,对于大明来说是天大的喜事。然,对于曾经饱受海盗侵犯的沿海百姓来说,这是认敌为友,心态自然不满。不追究郑一官十八海盗的往昔罪行也罢,然,加封如此高的赏赐,特别是伯爵之位,臣认为,朝廷如此施恩,只怕让天下人耻笑。还请陛下三思。” 说完,户部尚书毕自严躬身道。 前方的英国公张维贤听了,一脸高兴道:“说得好!毕尚书说的太对了!”说完,英国公张维贤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郑一官寸功为立,依仗自身实力逼迫朝堂招安,又加封伯爵之位,这……这传下去,天下各地武官岂不怨愤?要知道,他们曾经为大明立了很多功劳,连像样的赏赐都没有,更别提什么爵位了!陛下,老臣希望陛下三思啊!” “国公爷说的没错!毕尚书说的很对!陛下,臣希望陛下收回成命,否则,天下武将不服,沿海百姓不服!”韩爌激昂道。 “对!陛下,还请三思!”刘一燝躬身沉声道。 朱由检听了,缓缓点头道:“嗯,朕知晓你们的意思了!”说完,朱由检目光落在徐光启身上,问道:“徐爱卿,你有什么反对意见?” “陛下,臣对加封伯爵之位,感到震惊,故此,准备提醒陛下,无大功者,不应该厚赏,圣人言,德不配位。”徐光启沉声道。 朱由检听完之后,缓缓点头。 随后,朱由检看向末位的郑芝龙,笑着道:“郑芝龙,你也看到朝堂重臣的意见,说说心中感受!” 郑芝龙听闻,他急忙上前几步,立即趴在地上磕头道:“草民惭愧,受之有愧!草民愿意戴罪立功,为我大明效力。”说完,郑芝龙趴在地上等候朱由检的吩咐。 朱由检看了趴在地上的郑芝龙一眼,心中极为复杂,他缓缓道:“郑芝龙,朕既然敢给你承诺,就一定会办到!你放心!郑南伯之位,必然是你的!还有,刚才被你解救的那名女子,朕赏赐给你!朕看在你的面子上,减免对马家的惩罚。你安心回官衙休息几日,朕会派人送你回去。”说完,朱由检唤张所养过来,让张所养亲自送郑芝龙回顺天府官舍。 张所养领命,在一旁等候郑芝龙。 郑芝龙见此,急忙恭恭敬敬的朝朱由检磕了一个响头,在重臣一脸复杂之下,站起身来跟着张所养离开了御书房。 迈开门槛这一刻,郑芝龙心中全是兴奋之色。 天子刚才的承诺,让郑芝龙吃了定心丸一般,越发镇定下来了。 他知晓,自己已经在京师站稳了脚,虽然有重臣反对,但是,有了天子的庇护,什么妖魔鬼怪也伤不了他的身。 等郑芝龙离开之后,朱由检环视反对的几名重臣一眼,缓缓道:“刚才这段话,朕早已经承诺了郑一官,否则,尔等认为郑一官会只身一人敢来京师吗?朕已经许诺他高官厚禄,就是看上他手下的战船,如果,我大明水师有其人海上一半势力,朕焉能会自降身份,接见一名海盗?” “陛下,就算是我大明水师羸弱,也万万不能给爵位啊!”英国公张维贤退了一步,他痛心道。 “不给爵位?给什么?人家上千艘战船,将近二十万人,已经在台湾北港扎下了根。虽然荷兰人表面号称占领了台湾,然,地方势力,就是有郑芝龙这样的人控制着。如今,郑芝龙怕荷兰人会吞并各方势力,故此,提前下注。否则,以他的势力,岂会来京师?”朱由检淡淡道。 上千艘战船?二十万人? 众臣听闻,脸色巨变,都一脸的震撼之色。 良久,众臣无人在开口,大家都在消化天子丢下的这个重磅消息。 就连态度坚决的英国公张维贤也眉头紧锁,迟疑起来了。 第264章 九条政令 这时,小太监蓦然从外面走了进来,禀告道:“皇爷,向使者已经在偏殿等候多时!” 向金武本来比所有人来得早,无奈朱由检要更衣梳洗,故此,他退到偏殿一直等候。 见大明天子一直没有召见,故此央求小太监过来禀告。 朱由检一听,无奈的拍了拍脑门,苦笑道:“倒是忘了!”说完,朱由检无奈传令道:“请进来。” 小太监领旨去了,很快,向金武一脸喜色走了进来,然,看到一众重臣,向金武微微一怔,随后收敛了笑容,走到朱由检见礼。 朱由检笑着摆手让向金武平身,笑着道:“向使者,郑芝龙已经疲乏,朕让他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朕让来爱卿陪你去面见郑芝龙商谈,向使者意下如何?” 向金武听闻,只好躬身道:“外臣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接着吩咐锦衣卫护送向金武离去。 今晚发生了意外事情,向金武知晓大明天子必然心情不好,他不敢惹火上身,便恭恭敬敬施礼告退跟着锦衣卫离去了。 等向金武离开之后,朱由检环视众臣一圈,缓缓道:“对于郑芝龙的事情,朕已决,诸位爱卿无需再多言。如今,重要的是解决国库亏空问题,毕爱卿的九条建言,诸位爱卿讨论的如何了?” 听闻陛下如此说,一众重臣沉默半饷,都一脸的迟疑之色。 英国公张维贤忍不住躬身道:“陛下,难道就这样白白便宜了郑一官?老臣建议,爵位先缓一缓,等此人立了大功,再嘉赏不迟!” 英国公张维贤退而求次说道,此时,他准备拖延一番,等回去之后,拉拢更多的武勋朝陛下施展压力。 朱由检皱眉道:“此事不易迟缓,朕还准备招安其他海盗势力,故此,千金买马骨,消息放出越早越好。” 还要招安? 一众重臣听了,都心中吃惊,一脸的愕然。 特别是英国公张维贤,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一脸的沉思。 “陛下,国库亏空,军饷亏欠很多,我大明还养得起其他军队吗?”韩爌出列,躬身道。 他一脸的严肃之色,语气极为尖锐。 众臣听闻之后,都纷纷点头,大家深有同感。 朱由检见此,缓缓道:“招安的海盗,全部由他们自己负责粮饷。朕允许他们与南洋各国经商,让他们自给自足。” 韩爌听闻,皱眉道:“陛下,这样一来,招安又有什么用处呢?说到底,这些人很难与我大明一条心,陛下小心他们最后反叛!” “否!用处很大!从此以后,他们是我大明的子民,所到之处,代表我大明的兵威,能够震慑西洋南洋诸国。”朱由检缓缓道。 韩爌见天子执意不改态度,他顿时踌躇起来了。 其他大臣听了也都没了心思劝言,众臣知晓,天子肯定是下定了决心,很难再改变了。 “毕爱卿提的户部的九条改制,大家说说看!如果没有反对意见,内阁拟旨,下达各地。”朱由检见众臣沉默不语,他皱着眉头道。 首辅秦士文见天子两次提出这个问题,他急忙出列躬身道:“陛下,内阁六部已经对九条办法讨论到尾声,几乎基本同意了九条改制。然,对于清丈隐田,内阁六部都认为,下面阻力恐怕极大,弄不好要发生民变,故此,这一条要从长久计。” “哦?从长久计?谁的主意?”朱由检皱眉问道。 首辅秦士文顿了顿,只好看向众臣。 韩爌,刘一燝,吕图南,崔呈秀,薛贞,周应秋,曹思诚一众人只好缓缓出列,站立两旁。 朱由检环视六人一眼,淡淡问道:“天下隐田已经占了全国百分之七十以上,汝等不赞成清丈隐田,朕问大家,朝堂大臣的俸禄哪里来?九镇的军饷粮饷哪里来?修理河工,修理官衙的银子哪里来?难道还想给已经交税赋的全国剩余百分之三十这些百姓身上加派?” “呵呵!汝等不怕他们家破人亡?不怕他们一怒举旗造反?你们不怕,朕怕!”说完,朱由检冷冷扫视六人一眼,沉声道:“清丈隐田,关系到国之根本,国家的安危,汝等为何要反对?说说看!” 听天子这一训斥,韩爌,刘一燝,崔呈秀,周应秋等六人脸色绯红,大家低着头沉默不敢多言。 等天子训斥结束问话,崔呈秀第一个躬身出声道:“陛下,臣是赞同清丈隐田的,然,……!”说到这里,崔呈秀面色有些迟疑了,他一副难言之隐的模样。 朱由检见此皱眉道:“有话直接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陛下,各地的王爷占据良田大多数,微臣想,如果下旨清丈隐田,他们是否强烈反对呢?”崔呈秀隐含说道。 崔呈秀这番话说出了众臣的心里话,大家支起耳朵聆听天子接下来的话。 朱由检闻听此言后,微微皱眉,他想了想缓缓道:“朕的本意,是追缴暗中隐藏良田亩数而不缴税赋的人,各地王爷册封赏赐良田,都是固定的,有户部记载的。只要他们安守本己,规规矩矩缴纳税赋,焉能强烈反对这个政令?除非他们大规模隐藏良田亩数,这就更需要朝廷严查不怠了!” 说完,朱由检朝崔呈秀反问道:“崔爱卿,你的意思是各地王爷匿报良田亩数?” “这……这……不!不!臣不敢!臣只是道听途说,道听途说而已!”崔呈秀急忙连连摇头,否认道。 “既然如此,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应该赞同九条政令啊!”朱由检微微笑着道。 “是!是!臣赞同!赞同!”崔呈秀连连躬身点头,一副认同模样。 朱由检点点头,便看向周应秋和薛贞两人,问道:“你们呢?” 周应秋,薛贞两人见此,只好躬身道:“臣等也赞同。” 朱由检再次点点头,目光看向刘一燝,韩爌他们几人。 感受到天子的眼神有些刺寒,刘一燝心中叹息一声,他率先躬身道:“陛下刚才一顿话,让老臣茅塞顿开,老臣也赞同户部的九条政令。” 第265章 杀了她! “臣附议!”通政使吕图南也急忙道。 最后,只剩下韩爌一人,韩爌被朱由检眼神看的头皮发麻,他只好躬身勉强出声道:“臣也附议。” 等所有人表完态度,朱由检点点头,他转头朝首辅秦士文吩咐道:“内阁拟旨,九条政令即刻下达各地。” “是!”首辅秦士文急忙躬身领旨。 这一刻,秦士文真是羡慕天子,每当难题落在天子面前,总能够迎面解决。 这不是他秦士文能够所办到的。 虽然,他暗中学了天子的手段,然,总觉得不伦不类的,执行力度大大降低了。 “顺天府巡抚,国子监祭酒人选可都定下来吗?”朱由检朝首辅秦士文问道。 首辅秦士文急忙道:“陛下,顺天府巡抚提名共有三人,国子监祭酒共有六人。臣等正商议无误后,再呈给陛下定夺。” 朱由检点点头,随即露出疲惫之色,说道:“秦卿,诸位爱卿,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 众臣听闻,都急忙躬身施礼告退,接着众臣缓缓退下去了。 秦士文一行人出了大殿门口,远远的看到锦衣卫指挥骆思恭,锦衣卫佥事许显纯两人恭恭敬敬的跪在院中请罪。 众臣看到这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今夜的宴会,毫无疑问是失败的! 这两人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英国公张维贤一肚子闷气,他看到骆思恭和许显纯两人之后,气不打一起来,走到两人面前,怒斥道:“大明的威严被尔等丢尽了!尔等手下哪个不是嚣张跋扈,目空一切,任何人不放在眼里?然,连一个宴会安全都保护不了,尔等真是废物!” 骆思恭,许显纯两人听了,脸色涨红,两人不敢辩解,急忙磕头道:“国公爷骂的是!骂的是!是属下们办差不力。” 英国公张维贤还想继续训斥,一旁的秦士文急忙拦住了,说道:“国公爷少怒,陛下自会严惩,国公爷还是不要管了!”说着,首辅秦士文直接拉着英国公张维贤朝外面走去了。 一众重臣本想看热闹,见首辅秦士文与英国公两人远去,大家只好也三三两两的离开了乾清宫,朝宫外走去。 “皇爷,锦衣卫骆大人,许大人两人跪在院中已经多时!”王承恩进来禀告道。 朱由检想了想,吩咐道:“让他们两人进来说话。” “是!”王承恩领命,很快,把骆思恭,许显纯两人带到朱由检面前。 骆思恭,许显纯一见到朱由检,便跪下请罪,满脸的痛悔之色。 朱由检摆手,劝慰一番,让两人起身说话,等两人好不容易起身之后,朱由检问道:“太常寺上下,以及乐籍们,两位爱卿可派人否?” 骆思恭,许显纯一愣,随即连连摇头。 朱由检见此,便点点头道:“看来,乐籍们身份复杂,果然最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陛下,臣立即安排人手,随时掌握太常寺上下动静。”许显纯急忙提出建议。 “算了!这个部门,早晚要解散的!”朱由检摆手道。 解散? 骆思恭,许显纯两人一听,心中顿时惊异。 这可是九卿之一的官衙呀! 陛下怎么想到要解散呢? 难道就因为这次事故? 骆思恭,许显纯两人心中震惊不已。 “你们要仔细查查马之骐之女如何混进乐籍队伍之中来的?还有,借此机会,暗中审查一下太常寺这些官员可有什么违律事情?”朱由检吩咐道。 “是!臣等领命!”骆思恭,许显纯两人急忙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想了想摆手道:“就这样!回去!” 见天子没有一丝责怪之意,骆思恭和许显纯两人一脸的感动,两人恭恭敬敬施礼告退,躬身退下去了。 骆思恭,许显纯两人出了乾清宫。 骆思恭放慢脚步,背起双手朝许显纯道:“许显纯,陛下派下两个任务,你接哪一个?” 许显纯笑着拱手道:“恩师,弟子岂敢擅专,还请恩师指派。” 骆思恭微微一笑道:“听闻你最近招募了不少人手,将近几百人之多。你可报知陛下了?” “弟子是听从陛下的旨意,故此才招募这么多人手。”许显纯笑着解释道。 骆思恭听了,微微颔首道:“也对!在大事上,你许显纯向来是不糊涂。也难怪陛下对你一直信任有加啊!” 许显纯听了,感觉骆思恭话中有话,他拱手道:“恩师,你可有什么吩咐?” “哈哈!为师岂敢吩咐你?刚才不过是感慨而已!不过,想想也有些落寞,人家一个海盗竟然混到了伯爵之位,这让我等一直在天子身边效力的老人,情何以堪啊!”末了,骆思恭感叹道。 许显纯听了,心中一动,他点头道:“不错,陛下对海盗加封太过隆厚了!” “所有,为师认为,你许显纯身为陛下的心腹,应该能够为下面的兄弟多要一些银子?要知道,下面不少兄弟,混的比乞丐还惨呢!”骆思恭笑着道。 许显纯听了,明白过来了,他眨了眨双眼,朝骆思恭拱手道:“恩师的意思是,提高锦衣卫的月俸?” “嗯!下面很多兄弟都有这种打算!”骆思恭点点头道。 许显纯听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皱眉道:“不过,里面吃空饷的人也极多。陛下最恨这种人。” 骆思恭听了,皱眉道:“你不愿意提了?” “不!不!弟子试试看,至于结果,弟子不敢保证成功。”许显纯急忙道。 “好!此事说定了!”骆思恭点点头,随后,不再多言了。 两人出了承乾门,便各自分别去了。……。 郑芝龙带着一名美人从宴会归来,让身边一众兄弟们都满脸的愕然,甚至有些愤慨。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不少都是老主家颜思齐属下,如今,郑芝龙的夫人是颜思齐的女儿颜氏,不再是东瀛出身的田川氏,大家对郑芝龙贪恋美色,甚为不满。 “各位兄弟,是当今天子的赏赐,为兄实在是辞拒不得!”郑芝龙朝一众兄弟正色道。 “既然如此,杀了她!”郑芝豹立即出声喝道。 第266章 监守自盗 “老五!休得胡言乱语!”郑芝龙朝郑芝豹呵斥道。 郑之豹乃是郑芝龙五弟,对于他的混账话,郑芝龙自然不能计较。 故此,郑芝龙摆手继续道:“稍安勿躁。”说完,他转头看向屋内一众人说道:“各位兄弟,也放宽心肠,我郑芝龙一定再面见当今天子,辞退这名女子。兄弟们意下如何?” 众人听了,都连连点头,一副高兴之色。 只要首领没有被美色迷住双眼,他们就安心了。 “好!就这样说定了,我等再待京师几天,等所有事情落定之后,便回泉州府。”郑芝龙笑着道。 众人一听回泉州府,脸上都露出喜悦之色。 大家开始围着郑芝龙询问将来的待遇。……。 一夜过去,第二日,又是一个晴朗天空,朝霞洒满大地,一层金光笼罩在京师之上。 乾清宫。 朱由检走进御书房,片刻过后,锦衣卫佥事许显纯便过来求见。 “陛下,臣经过一夜拷问,太常寺寺丞,太常寺司乐两人已经招供,他们是奉了太常寺右少卿的命令安插了马兰,臣等昨夜去太常寺右少卿府邸抓人,然,太常寺右少卿已经畏罪自尽,臣办事不力,还请陛下治罪。”许显纯躬身道。 “畏罪自尽?”朱由检微微一怔,随后,目光深处闪过一道寒光。 “这么说线索断了?”朱由检冷声道。 许显纯无奈躬身道:“陛下,事情发生后,臣昨夜重新拷问一遍,无奈找不到新的线索!” 朱由检听闻,沉默下来了。 过了半天时间,朱由检摆手道:“也罢!此案子先放到一边。先把这些牵连的人,全部抄家没籍,发配西山做劳役。” “是!臣领旨!”许显纯急忙躬身领旨。 “去!”朱由检摆手道。 许显纯急忙躬身答应一声,随后,露出迟疑之色。 朱由检见此,皱眉问道:“怎么?还有其他事情?” 许显纯急忙道:“陛下,骆大人昨夜委托微臣一件事情,就是希望陛下给下面的锦衣卫月俸提升一些。” “哦?骆思恭他为何不自己提?”朱由检皱眉问道。 许显纯尴尬一笑,躬身道:“骆大人可能有什么难瘾之处!” 朱由检皱眉,他开始沉思起来了。 就在此时,蓦然,张所养跑了进来,他单膝跪倒地上,禀告道:“镇北抚司前来禀告,冯先生师徒被人加害了!” “什么?”一旁的许显纯听了,脸色大变,他一脸的不敢置信。 朱由检更是脸色铁青起来了。 “怎么回事?”朱由检朝张所养喝道。 “陛下,许大人离开镇北抚司这一段时间,有人给冯先生师徒送了酒菜,两人吃了直接毒发身亡了。”张所养沉声道。 “立即传令让御医赵献可,毕言臣师徒去检查一番,只要有一口气,一定救活其人。”朱由检命令道。 “是!”张所养领旨,急忙传令去了。 “许显纯,你立即回镇北抚司坐镇,给我找出元凶!”朱由检怒喝道。 这一刻,朱由检非常恼怒,有人竟然熊心吃了豹子胆,大逆不道,采用暗杀的手段。 对于这样的人,朱由检自然不能放任! 一定要捉拿归案!找出幕后主谋! 许显纯急忙答应下来,他屁滚屁颠的往回赶去了。……。 十王府,巫医闾子赵献可与弟子毕言臣两人接到天子圣谕,两人不敢怠慢,询问张所养几句,便带着药箱朝镇北抚司急匆匆赶来。 等到了镇北抚司,许显纯带着赵献可,毕言臣师徒穿过重重防守,来到诏狱深处一间房间。 “老神医,就是里面这两人。”许显纯指着地面上的冯先生师徒说道。 巫医闾子赵献可点点头,他径直来到放在地面上的两人身边,开始仔细检查。 检查完冯先生,巫医闾子微微叹息,直接放弃了。 接着,巫医闾子开始检查杨清林。 身体竟然还有一点热气,巫医闾子赵献可眉头一挑,他直接吩咐弟子道:“拿乳白色解毒药来。” 说完,巫医闾子赵献可开始扶起杨清林后背,一旁的张所养见此,急忙过来帮忙。 毕言臣听闻,也急忙从药箱取出乳白色解毒药塞进杨清林口中。 在看巫医闾子,他从药箱取出银针,开始在杨清林心口地方一一扎下去。 很快,黑色血液流了出来,染红了杨清林心口四周。 巫医闾子仍然聚精会神的扎针,没有理会这些黑色血液。 一瞬间时间,杨清林上半身几乎不满了银针。 一旁的张所养看的惊异,他不敢出言打断赵献可每一步。 而身后的毕言臣看的非常仔细,他把师父每一步的游走手法在脑海都刻画和演习了一遍。 许显纯却是心中焦急,他很想问能否救回一命?然,看御医的满脸聚精会神模样,许显纯不敢打扰。 蓦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紧接着,锦衣卫指挥骆思恭与一众千户走了进来,大家看着眼前这一幕,都有些焦虑和惊恐。 “人怎么样?”骆思恭皱着眉头问道。 许显纯急忙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骆思恭见此,微微颔首,不再多问了。 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崔应元,他看到赵献可正在救治杨清林,他冷声道:“这郎中是谁?为何如此眼生?” 许显纯皱眉道:“崔兄安静!此人是御医!” 御医? 崔应元听了,心中一惊,一脸的讶然。 随后,崔应元脸色一冷,沉声道:“正是御医?为何某从未见过?不会是假的?” 许显纯听闻崔应元话中含义针对自己,他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冷声道:“崔应元,你给老子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崔应元听了,并没有害怕,反而冷笑起来了,“怎么?是心虚了还是怎么回事?许大人,某看你监守自盗这手段玩的很不错啊!” 许显纯听了,眉头紧皱起来了。 他看了骆思恭带来的这些千户,许显纯心底一惊,他隐隐约约感到事情不对了。 这些千户都是骆思恭的嫡系,他们一脸的冷意,样子不屑,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第267章 步步紧逼 许显纯看向骆思恭,皱眉拱手道:“大人,这是何意?” 骆思恭没有出声,而是背着双手来到巫医闾子赵献可身边,他仔细查观察赵献可的每一个动作。 “果然不愧号称神医,仅仅是针法,不弱于都门杨氏后人杨斌益。”骆思恭赞叹道。 一旁的张所养,毕言臣两人见骆思恭打扰救人,两人眉头紧皱起来了。 巫医闾子充耳不闻,手中的动作加快了很多。 骆思恭看了片刻之后,随后转身朝许显纯说道:“冯先生师徒骤然被毒杀,发生在诏狱之中,老夫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故此,带着大家过来瞧瞧。许显纯,你无需多想。” 听骆思恭说的如此平静,许显纯心中的警惕更加深了。 他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然,锦衣卫指挥崔应元却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他接过话题继续道:“犯人在诏狱被毒杀,由此可见,应该是有人监守自盗。某认为,此案应该交给骆大人全权审查。大家认为如何?” “对!某支持!” “某附议!” “某赞同!”很快,一众锦衣卫千户头头发声,大家全部支持崔应元的话。 许显纯见此,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许显纯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了!不是小麻烦,而是天大的麻烦! 崔应元原来本是街上的地痞,后来搭上魏忠贤,此人做事狠厉,非常符合魏忠贤的脾性,故此,魏忠贤一路提拔此人,让他做到了锦衣卫指挥之位。 是除了田尔耕之外,魏忠贤第二个手中的尖刀! 然,自从新君登基之后,魏忠贤没了往昔一手遮天的威势,自身的实力也锐减,手下人人心思动,队伍渐渐有溃散痕迹。 幸亏在崔呈秀,周应秋等人强力合拢之下,这才站稳脚跟。 许显纯知晓,崔应元此人自从魏忠贤离京之后,便开始四处活动,寻找新的靠山。 如今,看样子还是投靠了骆思恭! 这让许显纯一阵感慨。 在他看来,骆思恭完全是一个虚伪之人,贪权恋位,却又清高自傲。 许显纯没有理会崔应元的话,他沉默不语,他想看看,骆思恭和崔应元两人到底想做什么? 崔应元见许显纯不作声,他便来到骆思恭面前,恭声道:“大人,此案大人应该接手!否则,成了无头案子了。” 骆思恭微微一笑,摆手道:“此案自然由陛下指派,岂能是我等能够做主的?” 崔应元见此,只好点点头,接着看向地上的尸体,见巫医闾子赵献可仍然在救治杨清林,崔应元皱眉道:“太医,情况怎么样?” 一旁的毕言臣终于忍不住说道:“大人,稍安勿躁。请不要打断我师父救人。” “嘿!本官不过是随口一问,怎么是打断尔等救人呢?真是信口开河,污蔑本官!”崔应元朝毕言臣怒喝道。 毕言臣吓得脖子一缩,他不敢多言了。 同时,这话巫医闾子赵献可听到耳中,他身体微动,手中捏的银针几乎要掉了下来。 巫医闾子赵献可脸色凝重,他集中全力,一口气直接扎完最后五针便收手了。 “哎!”巫医闾子赵献可长叹一声,接着便席地盘坐,闭目休息。 刚才一阵功夫,让他呕心沥血,消耗了全身的精力。 一旁的弟子毕言臣急忙掏出巾帕,擦去赵献可额头的热汗。 “老头,本官问你犯人如何了?”崔应元喋喋不休问道。 这让身边的张所养终于忍不住了,他轻轻的放下杨清林,怒视崔应元道:“崔大人,你再一再三的故意打断救人,是何用心?” “胡说!本官询问结果,怎么是打断救人?”崔应元听闻,脸色阴沉下来了,他怒声道。 张所养淡淡道:“既然不是,就应该安静下来,等候消息。你为何一直喋喋不休?” “混账!张所养,你不过是一个千户,竟然敢训斥上司,找死吗?”崔应元盯着张所养,煞气腾腾道。 张所养并没有被崔应元一脸的煞气吓到,而是淡淡道:“你算哪门子上司?自作多情!” “哎呀!小子,你擢升殿前千户便忘了规矩了!好!好!今日,老子要亲手教训你一番!小子,敢不敢应下来?”末了,崔应元朝张所养冷声问道。 “哼!”张所养冷哼,懒得理会崔应元。 这让崔应元顿时火冒三丈,他直接拔出绣春刀,指着张所养鼻子,恨声道:“小子,给老子跪下,否则,老子直接砍断你的狗腿。” 张所养听闻,脸色冰冷下来,他缓缓拔起绣春刀,一脸的杀气。 一旁的许显纯见事情闹大了,他急忙按住张所养,转身朝崔应元说道:“崔兄,你今日怎么回事?准备挑事吗??” “不错!老子正想挑事!你能奈我何?”崔应元朝许显纯冷笑道。 许显纯听了,缓缓道:“本官奉圣旨掌管镇北抚司的诏狱和缉拿,谁敢在诏狱放肆,休怪本官翻脸无情了。”说完,许显纯大喊道:“来人!” 然,话音落地,外面竟然无人进来,这让许显纯脸色巨变,心中升起一股冰冷之意。 “哈哈!许显纯,你的人已经被骆大人支派出去了,在诏狱,你许显纯不再是一手遮天了!”崔应元哈哈笑道。 许显纯脸色铁青,他转身看向一脸平静的骆思恭,缓缓问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尔等要造反?” 骆思恭微微摆手,笑着道:“笑话!我骆家与国同休,造什么反?”说完,骆思恭脸色一沉,沉声道:“老夫怀疑你监守自盗,毒杀了这两名要犯,故此,暂时接管诏狱。许显纯,只要你清白,便无需多想。” 废话! 落到你骆思恭手里,还想清白? 许显纯脸面抽搐,他自觉自己真是麻痹大意了。 虽然心中一直提防骆思恭,然,没想到骆思恭这时候蓦然出手。 看来,昨晚提的主意,分明是缓兵之计,让他许显纯松懈下来了。 许显纯冷脸沉思一番之后,朝骆思恭缓缓道:“张所养乃锦衣卫殿前千户,赵神医和毕太医都是当世杏林高手,他们三人,你也不放过吗?” 第268章 这一天终于来了 骆思恭听闻,皱眉道:“怎么?许显纯,难道你真认为老夫正在造反不成?” 许显纯听闻,见骆思恭脸上不像是戏谑的话,他心中惊讶,开始沉思起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许显纯一头雾水! 不仅是许显纯,连张所养也眉头紧皱,一脸的狐疑。 然,就在此时,蓦然,一股浓烟味道扑鼻而来,紧接着,外面大声喧哗起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音到来。 “大人,不好了!诏狱起火了!”一名锦衣卫跑过来紧张禀告,他满脸的惶恐。 一众千户听闻,脸色大变,都目瞪口呆,满脸的不敢置信。 骆思恭听闻之后,脸色巨变,他急忙吼道:“派所有人去救火!” “是!”这名锦衣卫领命,急忙传令去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诏狱为何能失火?”骆思恭朝许显纯怒喝道。 许显纯心中恼火,他着急道:“定然有第三势力暗中搅动是非,大人,你上当了!” 骆思恭听闻,脸色一僵,随后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昨晚宴会,那是警告,今日,才是杀招!”许显纯朝骆思恭怒喝道。 被许显纯这一提醒,骆思恭顿时茅塞顿开,他明悟过来了。 一旁的一众千户也神色各异,大家满脸的震撼和恐骇之色。 唯有崔应元脸色有些惊骇,满脸的不敢置信。 “事不宜迟!现在,我等立即扑灭大火,封锁整个镇北抚司,任何人不能离开。”骆思恭吩咐道。 “是!”众人领命,都急忙上前听从骆思恭的安排。 很快,一众人焦急离去,分头行动了。 “恩师,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换一个地方如何?”等所有人离去之后,许显纯朝骆思恭说道。 骆思恭想了想,也缓缓点头,随后,吩咐护卫带着冯先生师徒,带领一众人朝门外走去。 出了门口,一阵浓烈的黑烟扑鼻而来,呛的众人眼泪都快流了下来。 众人用衣服捂住嘴鼻,迅疾朝前方奔来。 穿过重重走廊,出了诏狱,来到镇北抚司正殿,众人这场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外面锦衣卫看到浓烟,都纷纷朝诏狱扑去,很快,诏狱里面的浓烟小了很多,几不可见。 许显纯来到杨清林身体身边,检查一番,朝巫医闾子赵献可问道:“老神医,还有救吗?” 赵献可点点头道:“无妨!此人死不了!” 听闻此言,许显纯心底终于一块石头落地了。 他朝赵献可深深一礼,感谢一番。随后朝赶到的一众心腹发布号令,责令众人严守诏狱。 一众人听闻,急忙带领手下朝诏狱奔去。……。 乾清宫。 “皇爷,诏狱失火了!”王文政小声禀告道。 “什么?诏狱失火?”朱由检放下毛笔,他满脸的愕然之色。 “是的!”王文政躬身点头,随后,讲了发生在诏狱里面大概事情。 听闻这些贡士伤的最厉害。 朱由检听完,脸色黑了下来。 很明显,有人采用这种鲁莽的法子,逼迫自己释放江南各地的贡士啊! 朱由检从御案站了起来,开始来回踱步思索对策。 过了一炷香时间,王文政过来禀告:“皇爷,内阁一众大臣还有锦衣卫骆思恭他们求见。” “呵呵!来得到是很快!”朱由检冷笑,让王文政把人带进来。 很快,首辅秦士文,次辅方从哲,李国普,崔呈秀,刘一燝,韩爌,周应秋等一行人走进大殿。 众臣施礼过后,首辅秦士文躬身道:“陛下,诏狱出现意外情况,伤了很多士子,这让大家心有不安。请陛下明示。”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看向骆思恭和许显纯两人,问道:“怎么回事?” 骆思恭有口难言,他嗫嚅道:“陛下,此事定然有人故意放火,我等正在追查。一定找出元凶,绝不敢过贼子。” 朱由检不悦道:“诏狱起火,太过荒唐!”说完,朱由检目光落在许显纯身上,皱眉道:“许显纯,朕让你兼管诏狱,你是怎么管理的?为何出现如此大的险情?如实招来!” 许显纯听闻,立即双膝跪倒,他磕了一个响头,脸上露出悲痛神色来。 “陛下,微臣差点死在诏狱啊!微臣差点再也见不到陛下了!”许显纯说完,整个人眼泪流了下来了。 一旁的重臣见了,神色各异,大家嘴角抽搐不已。 这姓许的样子太过夸张,恐怕骆思恭要倒霉了! 骆思恭早就会料到许显纯在乾清宫告状,然,他没有想到许显纯竟然如此直接,不留一丝情谊。 这让骆思恭心中后悔,追之莫及。 “哦!发生了什么?”朱由检皱眉道。 许显纯不再含糊,他直接讲了被骆思恭夺权经过,同时,重点讲了崔应元此人步步紧逼,有至于犯人杨清林死地的嫌疑。 末了,许显纯铿锵道:“陛下,微臣每句话句句属实,有证人张所养,赵献可,毕言臣三人作证,崔应元之贼,心怀鬼胎,臣恳请陛下下旨,捉拿审问一番。” 许显纯知晓他一步不可能直接扳倒骆思恭,他避重就轻,拿崔应元等人开刀。 只要把骆思恭在镇北抚司的左膀右臂们敲打下去,许显纯相信,今天的这一幕,在将来永远不会再重现。 朱由检听闻之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目光看向骆思恭,见骆思恭满脸的慌张和沮丧,朱由检无奈道:“骆爱卿,朕不是给你讲过吗?爱卿岁数已高,主持审问锦衣卫大案便可,诏狱和缉拿交给许显纯,今日为何抗旨呢?” 骆思恭听闻陛下询问,他急忙出列躬身道:“陛下,老臣也……也不愿插手,只是被下面这些千户挑拨,故此鬼迷了心窍。哪知道,这里面竟然有隐情,这才着了敌人的道。请陛下治罪,老臣甘愿接受严惩。” 说完,骆思恭一直躬身等候处置,不敢抬头。 朱由检想了片刻时间,他缓缓道:“也罢!爱卿年岁已高,在家休养便可。即日起让骆养性去镇北抚司当差!” 骆思恭听了,心中喟叹!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第269章 掌控两衙 “臣领旨!”骆思恭恭恭敬敬道。 朱由检点点头,安慰几句,让骆思恭不要放在心上,准许他带职休养。 骆思恭谢恩之后,他立即起身告退缓缓退下去了。 等骆思恭走了之后,朱由检朝内阁六部众臣道:“诸位爱卿,锦衣卫已经受到惩罚,各位还有什么意见?” “陛下,罪魁祸首便是许显纯,此人掌管诏狱,酿成大火,此人也应该革职查办。”韩爌出列,他高声喊道。 他语气激昂,样子宛如一副斗鸡一般。 此时,好不容易抓住了锦衣卫的把柄,韩爌可不想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 许显纯听闻,余光看着韩爌,恨不得吞噬了这个老头子。 陛下已经宁事息人,此人还不放过他许显纯,看样子,这些人仍然想着给东林那些死去同僚报仇。 朱由检看向韩爌,皱眉道:“韩爱卿,骆思恭刚才的话,难道韩爱卿没有听见?让朕再重复一遍吗?好了!此事不要再提,说说看,这些关押的贡士怎么解决?” 韩爌听闻天子话题转移到江南一群贡士身上,他心中一乐。 当初,让你执意关押。哼!现在,出了事情,看你如何解决! 韩爌装模装样思索一番,躬身道:“陛下,老臣看来,他们受到无妄之灾,应该严惩今日所有的值守者。” 呵呵!东林连普通锦衣卫都不放过啊! 一旁的许显纯听了,对韩爌心中的恨意更多了一层。 朱由检皱眉,接着便看向首辅秦士文等一众重臣。 大学士崔呈秀急忙出列,他躬身道:“陛下,此事只需要锦衣卫自查便可。至于里面的贡士,只是受到惊吓,没有人员伤亡,可谓是幸哉。如今,元凶主谋已经招供,只要再关几日,再放他们出去便可。” “哦!招供了?”朱由检惊讶道。 “是的!钱谦益已经招供!承认自己是背后串联的主谋。其他人被此人言语蛊惑,才犯下这等大错。”崔呈秀禀告道。 “可证据确凿?”朱由检问道。 “陛下!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具在,所有人已经签字画押。”崔呈秀回禀道。 咦!东林这就放弃了钱谦益? 朱由检心中惊异,他一头雾水。 然,朱由检表面一脸平静点点头,继续道:“既然如此,此案就结了!许显纯,立即释放诏狱里面的贡士。” “臣领旨!”许显纯急忙躬身领旨。 “陛下,钱谦益此人怎么定罪?请陛下明示!”崔呈秀躬身道。 “此事是刑部的事情,朕不插手!”朱由检摆手,直接拒绝了。 崔呈秀听了,心花怒放,他急忙躬身恭维朱由检一句。 “陛下圣明!” 朱由检懒得理会崔呈秀马屁,他看向众臣问道:“此事已经了结,诸位爱卿还有什么意见?” 众臣听闻,都躬身附议,无人唱反调了。 见韩爌,刘一燝两人真的不打算解救钱谦益,朱由检明白过来了。 这是让钱谦益自生自灭呀! 想到这里,朱由检便点点头,正要摆手示意众臣可以退下去了。 首辅秦士文急忙出列躬身道:“陛下,顺天府巡抚,国子监祭酒人选已经商定,臣等请陛下定夺。”说完,秦士文递上折子。 一旁的王文政急忙接了过来,转交给朱由检。 朱由检打开看了一眼,便朝下面众臣道:“顺天府巡抚,贺逢圣!国子监祭酒,就刘宗周了,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一众重臣听闻,都深感意外。 毕竟,这两人都排在人选末尾,没想到天子直接点了他们两人。 不过,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刘宗周可是大名鼎鼎的儒学大家,桃李满天下,门下弟子俊才无数,除了他,还有谁有资格就任国子监祭酒? 贺逢圣资历虽然浅,然,此人关系与首辅秦士文非常密切。 众臣听闻天子发问,都急忙附议,无人敢多言半句。 毕竟,最后拍板,是陛下的权利。 朱由检点点头,“内阁拟旨即可发布通政司,下达各地。这样!诸位爱卿去忙!”说完,朱由检摆手示意大家退下。 众臣领旨,躬身告退缓缓去了。 等一众重臣离去之后,朱由检看向殿内唯一一人许显纯。 “朕决定由你接替骆思恭的位子,你说说看,第一步该怎么办?”朱由检望着许显纯问道。 许显纯一听,心花怒放,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 “陛下,微臣第一步就是破了放火这个案子,然后破了姓冯的这个案子,然后破了昨夜太常寺案子,然后破了通州京营叛乱的案子。”许显纯躬身正色道。 “错!你还少说了一个案子,就是西山煤窑这个案子!”朱由检沉声道。 许显纯听了,急忙躬身道:“是!微臣疏忽了!一定破了此案。” 朱由检点点头,沉声道:“案子积压越来越多,效率太慢。你主持镇北抚司之后,要改过这一点。朕要求三点,御案快速破案,战斗快速作战,情报快速反应。明白吗?” “御案快速破案,战斗快速作战,情报快速反应!微臣铭记心中,决不辜负陛下信任。”许显纯躬身正色道。 “很好!朕等你的好消息!”朱由检说完,他提笔急速,很快,写了许显纯任命锦衣卫指挥使掌卫事圣旨一职,交给许显纯。 “去!”朱由检摆手,示意许显纯退下。 许显纯双手接过圣旨,他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双手捧着圣旨,躬着身体缓缓退下去了。 许显纯回到镇北抚司,立即命令所有锦衣卫同知千户集合。 过了很长时间,所有同知,千户这才集合完毕,一众人脸色冰寒,大家都一脸不满之色。 许显纯在众人面前来回走动,这些人的表情,他收尽眼帘。 等所有人同知千户到齐之后,许显纯喝道:“诸位,骆大人年岁已高,已经请求休养,以后,锦衣卫北镇抚司,南镇抚司两衙都有本官执掌。” 此话一出,让下面同知,千户一脸愕然,大家满脸的不敢置信。 许显纯没有理会众人神色,他直接取出圣旨,便念了起来。 等念完之后,许显纯合上圣旨,放在香案之上,参拜起来。 一众同知千户见此,大家迟疑一番,最后,还是纷纷下跪。 第270章 合作(1) 许显纯站起身来,环视四周一圈之后,淡淡道:“都下去!崔应元留下!” 一众同知千户听了,都躬身施礼,一脸复杂去了。 同时,众人离开之前,一脸戏谑的瞥了崔应元几人一眼。 很快,原地只剩下崔应元和他几名心腹。 崔应元板着脸,他强忍着一副镇静神色,然,他几名心腹全是惨白脸色,他们刚才想暗中溜走,然,直接四周的锦衣卫都封住道路了。 所有,他们几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队伍散去,而他们只能等待未知的命运。 许显纯来到崔应元面前,随即噗呲一下笑了起来,“崔兄,看你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真让为兄感到惊讶啊!什么时候,你把为兄当作敌人啦?说说看?” 说说看这三个字,这个问话方式,许显纯这是不知不觉的模仿天子的神态。 崔应元见许显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他心中急转,想了片刻时间,只好躬身道:“许兄,我等必然有误会,还请许兄能够让兄弟解释一番。” “误会?呵呵!不久前,你拿着绣春刀,吆喝着要看为兄的双腿啊!为兄这双腿是狗腿,请问崔兄,你大街上的地痞出身,又能高贵到什么地方上去了?呵呵!”末了,许显纯冷笑一声,随后,大手一挥,吩咐道:“扒了姓崔的这身衣服,投入密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早有旁边的锦衣卫等候着,等许显纯一声令下,一群人上前控制住崔应元,扒了官身衣袍,没收了身上全部东西。 崔应元抬起头,终于有能力说话,他大声朝许显纯怒喝道:“姓许的,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你公报私仇,你公报私仇。” “呵呵!你是锦衣卫的叛徒!陛下怎么会见你?”许显纯冷笑,讥讽道。 “胡说!某立有大功,魏公公知晓,一定不放过你这个混蛋。”崔应元朝许显纯威胁道。 “哈哈!笑话!你背叛了魏公公,还有脸提魏公公?姓崔的,你以为,你自己勾结东林,别人不知道吗?要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许显纯冷笑道。 崔应元听闻,脸色巨变,他整个人顿时瘫痪下来了。 旁边几名崔应元心腹,更是瞠目结舌,一脸的匪夷所思。 这几人都是魏党分子,听闻了许显纯的话,简直是晴天霹雷,难以置信。 “几位,某告诉你们,某已经查明,姓崔的早已抛弃了魏公公,暗中勾结东林谋害我等魏党。现在,给你们几人两条路,一,仍然跟随姓崔的,等待未知的命运。二,跟随本官,本官保你们前途无量。”许显纯朝几人道。 这几人听闻,对视一眼之后,随即跪倒在许显纯面前,俯首称臣。 这让旁边的崔应元气的心脏都要裂开了,胃都在剧痛,身体颤抖个不停! 好啊! 姓许的当面挖他的心腹,这比打他脸面还要可恶! “姓许的,你……你不要脸!”良久,崔应元吐出这句话,一脸的恨意瞪着许显纯。 许显纯微微一笑,他一摆手,很快,一群锦衣卫押着崔应元朝密牢方向走去了。 “崔应元!可叹呀!可叹!死到临头,仍然不知呢!”许显纯望着远去的押送崔应元一行人,摇头叹息道。 剩下几名投诚的千户百户听了,脸色巨变,大家急忙跪倒请罪。 许显纯从远处收回目光,看着几人笑着道:“你们与崔应元关系密切,想必知晓他一些事情!” “是是是!我等愿意一五一十交代!”这几人急忙躬身道。 “好!”许显纯点点头,说道:“只要你们把崔应元的所有秘密交代出来,本指挥使,不仅饶尔等一命。而且,还要表奏天子,给你们表功。” 几人听了,一脸的惊喜,大家都急忙抢着要交代情况。 许显纯见此,心中微微颔首,他喊来心腹刘一松,交代一番,便让刘一松带领一众锦衣卫押着几人去了内院。 等所有事情解决之后,许显纯想了想,便直接朝关押杨清林密室走来。 等一众人来到密室,许显纯带着等几人进去,只见杨清林已经醒来,双脚被铁链拷着,他端坐椅子上,仰脸望着密室,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许显纯几人进来,杨清林连眼皮也没抬,他仿佛对整个世界失去了兴趣。 “人怎么样?”许显纯朝看押密室的王国兴问道。 王国兴躬身道:“大人,此人一直都是这样,不发一言。不过,属下保证,身体一切正常。” 许显纯点点头,王国兴是他在锦衣卫里面所信任的人之一,故此,许显纯这才把看押杨清林的重担交给了王国兴。 “你们几人去外面值守!某与他交谈一下。”许显纯摆手,示意王国兴等几人到外面等候。 王国兴等人答应一声,便退到门口去了。 许显纯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他看着杨清林缓缓道:“杨清林,你从三岁时候,便父母双亡,幸好被冯先生路过救之,这才有你后半生的精彩故事。如今,冯先生被杀人灭口,你作为他的关门弟子,难道就不想给他报仇吗?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凶手逍遥法外?难道就这样失去生活目标而等待死亡?难道你一身所学的本领白白浪费掉了?” 杨清林仍然没有反应,许显纯皱眉,他继续道:“你可知晓,冯先生的真实身份?你可知晓,冯先生也不过是与你一样,都是孤儿!都是被人利用的死士!你们这些人被势力培养,到头来,不过是他们手中的工具罢了!更没有感情可言!更没有忠义可言!怎么?你仍然执迷不悟吗?” 这段话说完,杨清林眼皮终于动了,他缓缓目光缓缓从密室头顶收回,落在许显纯身上,直视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本官身为锦衣卫佥事,掌管着很多秘密,你们的事情,在锦衣卫眼中,并不神秘。怎么?愿意合作吗?”末了,许显纯朝杨清林笑着问道。 第271章 合作(2) “合作?某家能占多少?”在顺天府官舍,被向金武央求,郑芝龙却是笑着反问道。 向金武挤出一张讨好的笑脸,他急忙道:“大首领放心,只要你愿意与向某合作,向某绝不亏待。所有利润我等平分。” “是吗?”郑芝龙微微一笑,随后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某家对小生意不感兴趣的!” “向某知晓,所以,这一次,向某算了算,如果不出意外,每年最低有一百万两银子利润!”向金武朝郑芝龙小声道。 一百万两银子? 郑芝龙微微一怔,随后皱眉看向向金武,冷笑道:“向金武,你欺骗别人可以,想要骗我,好大的胆子!” “不不不!大首领,某说的是实话,已经与大明签订了通商条约,大明无限收购粮食,运到天津卫,两石一两银子,这其中的利润,大首领不会不清楚?”向金武朝郑芝龙笑眯眯道。 郑芝龙听了,眉头一挑,他心中盘算一番。 南洋各国一年三熟,粮价便宜,如果运到天津卫,按照一两银子两石的价格,获利颇丰,不过,这就需要大量的船只,而他手中正好有。 唯一的危险是来自大海季风和强盗,这一点无解,只能抵抗和提防。 “无限收购?没有定量吗?”郑芝龙一脸惊讶的朝向金武问道。 按照郑芝龙的认识,大明北方多少缺少一些粮食,至于江南,是鱼米之乡,完全是物阜民丰,不缺粮食。 “是的!没有定量!”向金武点点头,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与大明礼部签订的商约,一脸小心翼翼的展开请郑芝龙观看。 郑芝龙仔细看了,他连连点头道:“果真如此,不过,大明国库有银子吗?某听闻,大明官员都有银子,只有国库却没有。” 说完,郑芝龙抬起头来,目光询问着向金武。 向金武微微一笑,他合上商约,小心翼翼的揣进怀中,朝郑芝龙笑道:“大首领,大明国库虽然没有银子,然,天子的内帑可有不少银子。再说,大明地大物博,商品极多,只要想办法,一定不会亏本。” “哦!这么说来,你有主意了?”郑芝龙朝向金武皱眉问道。 “自然,第一批船队,我琉球国用粮食换大明的火铳,第二批,我琉球国用粮食换大明的火炮。算起来,我们不吃亏。”向金武笑眯眯道。 郑芝龙听闻大明卖火器给琉球国,他心中一动,问道:“火器先进吗?” “我琉球国勉强能用就行!”向金武摆手,含糊道。 勉强能用? 郑芝龙听了,顿时明白了,他不由得陷入一阵沉思之中。 大明卖火器给琉球国,这还是他郑芝龙第一次听闻! 由此可见,大明火器必然提升了,故此,才把落后的东西转卖。 如果大明制造出来红夷大炮这种武器,那么,沿海一代,再也没有海盗是官府的对手了! 可惜,朝堂没人,他郑芝龙不清楚大明火器现在发展到什么情况。 “大首领,看来这点银子不入大首领法眼,也罢!某一厢情愿,向某就不打扰大首领,告辞了!”向金武见郑芝龙迟迟不表态,以为嫌弃利润少,便站起身来,拱手告辞。 “哎呦!来来来,向兄坐下!某刚才思索,怎样才能双方合作,一时冷落了向兄,向兄勿怪!”郑芝龙急忙拉住向金武,请向金武入座商谈。 此时,郑芝龙势力还没有达到后世巅峰状态,他上面还有荷兰人压着,有老对手许心素使绊子,左右掣肘,一年一百万两银子的利润,对郑芝龙现在处境来说,可谓是雪地送碳。 向金武见郑芝龙蓦然变得热情,便点点头重新坐了下来。 他找郑芝龙商议合作,就是看上郑芝龙手中的上千条大船,以及郑芝龙的势力。 如果郑芝龙愿意合作,向金武自然欣喜,如果不愿意,向金武自然会另寻他人,不会在一个树上吊死。 “向兄,你说,我们怎么合作?”郑芝龙朝向金武问道。 向金武想了想,便说道:“你出人出船,某出银子,郑兄意下如何?” 郑芝龙想了想点点头,随即又问道:“不知向兄在何处卖粮食?” 向金武听闻一笑,“自然去南洋,大明天子交代过,只要敢用大明的粮食忽悠他,大明天子必然大怒,要发兵我琉球国给我们教训。” 郑芝龙听了,心中一凛,看来,此路不通了。 “好!就这样说定了!某出船出人,向兄出银子。”郑芝龙拍了一下大腿,决定道。 “好!郑兄果然不亏爽快之人。来来来,我们今日痛饮一番,不醉不归。”向金武兴奋道。 “好!向兄,郑芝龙敬你!希望我们合作顺利。”郑芝龙端起一碗酒,站了起来朝向金武敬酒。 向金武不敢怠慢,也端起酒,两人一饮而尽。 接着,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商议合作的细节情况,两人都一脸的开怀。 就在两人兴致正浓时候,蓦然,郑芝豹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他兴奋道:“大哥,天子的圣旨到,还不快接旨?” 圣旨? 郑芝龙一听,心中惊喜,他急忙站起身来,朝外面迅疾走去。 来到院落,果然,一名传旨的小太监已经站立多时。 郑芝龙急忙走到人群最前方,率领众人下跪。 传旨的小太监瞅了郑芝龙一眼,便打开圣旨宣读册封郑安伯的旨意。 小太监读毕,接着,又有内监太监递给郑芝龙官服和爵位丹书等物。 郑芝龙双手奉着沉甸甸的官服,他心情激动不已,率众三叩九拜。 小太监退下,顺天府府尹罗元宾笑着走上前扶起郑芝龙,笑着道:“郑爵爷,下面活动便是游街,拜谢天恩。还请郑爵爷换上礼服,由某护送郑爵爷拜谢天子。” 游街? 郑芝龙听闻,一头雾水,不过,既然顺天府父母官发话,郑芝龙自然欣然同意,他回了房间换上伯爵礼服,带上帽子,一身上下收拾干净,便再次回到院内。 这一刻,四周众人立刻感到郑芝龙身上散发出一种不同平常的气势,这股气势让郑芝豹等人感到敬畏,这让众人心底十分复杂。 第272章 疯狂的举动 罗元宾吩咐下去,很快,仪仗队伍准备就绪,罗元宾请郑芝龙登上轿子,随后,队伍开始出发。 出了顺天府官衙,锣鼓声音大作,郑安伯三个大旗,处处随风飘扬。 这排场宛若王公大臣出行,顿时引起街坊百姓纷纷停步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同时,所有人脸上浮现出羡慕之色。 这让郑芝龙手下兄弟看的纷纷得意洋洋,一脸的傲然。 鼓声响起,接着,后方的一众衙役摆出几箱子铜板,开始大把大把的往人群撒去。 铜板如雪花一般飞来,落在身上,落在地上,街坊百姓惊叫连连,无数人低头去抢。 此时,众人又惊又喜,满脸的激动。 同时,很多人欢呼起来,整个气氛顿时陷入了疯狂之中。 “郑安伯高义!郑安伯高义!” “郑安伯吉祥!郑安伯吉祥!”……。 这让前方百姓闻言大喜,队伍所到之处,所有人大喊,一脸的期待之色。 郑芝龙手下兄弟们更加骄傲,轿子之内的郑芝龙激动不已,他恨不得把身边所有银子都撒出去。 郑芝龙朝轿子外面的心腹私语片刻,很快,一名青年骑着马跑了过来。 “回禀郑爵爷,大概撒三箱铜板就没了!郑爵爷要多撒,内监并没有多准备。”这名青年笑着解释道。 “请告诉罗大人,某要撒十万两银子,一个铜板也不能少。”郑芝龙说着,从怀中掏出几十张银票,在青年面前摇了摇,表示他郑芝龙不缺银子。 这可是在京师留好名声的时刻最佳时刻,郑芝龙恨不得把所有家当砸上去。 青年点点头,拱手道:“好说!小子去给罗大人禀告。”说完,青年骑着马很快去了队伍尾部。 罗元宾听闻之后,他笑了起来了。 “秦琮,这海盗心思真是有趣哦!”罗元宾朝青年笑着道。 青年就是首辅秦士文的长子秦琮,他弟弟秦玑入了亲卫营之后,秦琮便接任弟弟秦玑的位子,任顺天府推官,协助罗元宾一切事务。 “大人,是很有趣!怪不得陛下吩咐我们撒银子。”秦琮笑着道。 罗元宾点点头,他不再多言,吩咐队伍加速,他直接从轿子下来,骑马来到郑芝龙轿子旁边。 罗元宾朝郑芝龙拱手道:“郑爵爷,你准备撒十万两银子给京师百姓?” “是的!郑某什么都没有,唯有留有一些钱财,听闻百姓高喊高义,郑某激动不已,愿意撒十万两银子给京师百姓,略表寸心。”郑芝龙急切道。 说完,郑芝龙把几十张银票塞进罗元宾手中。 罗元宾接过点了点,随后缓缓点头道:“好!我马上去办!一定不让郑爵爷失望。”说完,罗元宾一拱手,骑马去了后面。 不久,很快,队伍两旁结尾都开始撒铜板,所到之处,引起百姓尖叫,一片欢呼。 “郑爵爷高义!郑爵爷高义!” 抢到铜板的很多百姓朝郑芝龙轿子躬身欢呼,很快,欢呼声音震聋欲耳,如海潮一般,连连不绝,直达天际。 一时间,整个队伍笼罩在激动的海洋之中。 郑芝龙被外面的呼唤浪潮惹得激动不已,他一招手,所到之处,就是卑微的鞠躬景象。 郑芝龙心情越发兴奋,他不禁暗自道,大丈夫就该如此啊!……。 一座酒楼。 “哼!一个小小海盗,竟然如此狂妄!他难道以为富甲天下不成?”一名中年人站立在二楼,看着下方的车队情景,脸色有些难堪。 这中年人是京师马行行会头领,最看不得有人比他还要有钱有势力。 “沟兄,此人是海商巨寇,如今被朝廷招安,故此,才有些野性。沟兄与此人计较什么?”背后一名中年人轻声道。 “某看不惯此人态度,真以为有钱可以在京师肆无忌惮了!哼!早晚让他栽个大跟头。”马行头领冷声道。 中年人只好点点头,不再多言了。 两人观看一阵子,等车队消失在大街尽头,这才返回雅间继续喝酒。 马行是京师行会为数不多的顶级大行会,京师第一,当推粮行,第二便是盐行和钱铺,第三便是马行了。 这三大商会,左右着京师经济命脉,非同一般。 “沟兄,北镇抚司传来消息,杨清林这小子命大,竟然没死!这其中是不是有诈?”中年人朝马行头领问道。 马行头领叫做原名叫王沟子,后改名王沟。 他是山西豪商王家在京师大掌柜,十一二岁左右便开始经商,为人吝啬又善于搜罗钱财,故此,他是山西王家在京师的代表人物。 至于开口询问的中年人,是王家另一个代表人物,名字叫做王川。 西山八大豪商,他们两家就是代表人物。 王沟出生于潞安府,王川来自平阳府。 这两家在商业之上,时常协作,搜刮的银两都是按车来计算。 由于两家有权有势,手下车队上万,实力雄厚,故此,京师马行都以两人马首是瞻。 王沟点点头道:“不是有诈,杨清林被救活了!” “怎么可能?难道姓杨的有解药?”王川一脸的纳闷。 “或许是吃的少!”王沟说道。 “沟兄,下一步我们怎么办?说不定,杨清林会背叛我等,如果是,这该如何是好?”王川皱眉道。 王沟想了想,淡淡道:“无妨!扫平尾巴。没有证据,谅这些锦衣卫不敢乱抓人。” 王川点点头,随即又皱眉道:“族里来了密信,说王海似乎暴露了身份,故此再次派他来京师。” 王沟听了会意,淡淡道:“既然如此,灭口的事情交给你了,你要做到万无一失。” 王川只好点头道:“也罢!兄弟一场,我送送他也应该的。” 说完,两人不再多言,只管喝起酒来。……。 疯狂的百姓被甩在后面,车队来到承乾门,罗元宾下马,招呼郑芝龙等一众人进入皇城。 街坊百姓太过疯狂,将近有上万人在后面追赶,这是罗元宾完全没有意料到的,他只能带着郑芝龙等一行人进入皇城。 此时,郑芝龙依然兴高采烈,他没有被后面海洋似的队伍惊到,反而感觉自己受到了疯狂的热捧,将来,他郑芝龙的名字,必然在京师留下传说。 第273章 心中留下一颗种子 乾清宫。 郑芝龙见到朱由检之后,纳头便拜,三跪九叩,此时,郑芝龙心底全是臣服之心。 朱由检看在眼中,他微微颔首点头,命令郑芝龙起身,接着好言劝慰一番。 末了,朱由检笑着道:“郑爱卿,按照往昔爵位加封,赡田是少不了的。然,当今的泉州府,已经没有良田可分,故此,朕赏赐给你五万两银子,离京之前,朕派人送给你。” “岂敢!岂敢!微臣有银子,绝不敢要陛下一分。还请陛下收回,否则,微臣之心难安也!”郑芝龙急忙磕头拒绝。 笑话,从顺天府府尹罗元宾口中来说,天子最喜欢钱财,这样一来,赏赐的银子就是烫手的山芋了! 他郑芝龙岂敢接?否则,必然让天子心底充满了恶感!这是郑芝龙绝对不允许让其发生的。 朱由检微微一笑,淡淡道:“既然郑爱卿心怀善念,朕就代替郑爱卿把这些银子赏给京师百姓,也好让百姓知晓郑爱卿的心声。” 郑芝龙听了,急忙恭声道:“陛下圣明!”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马兰这位姑娘可对郑爱卿脾性?” 郑芝龙一听,脸色一僵,此刻,他心底全是懊恼之色,他急忙朝朱由检磕了一个响头,请罪道:“陛下,微臣本来带足了十万两银子,然,路上高兴,全部撒了出去。微臣知罪,下次一定把银两带上来交给陛下。” 朱由检听闻,微微一笑,摆手道:“算了!你有这个心思就好!”说完,朱由检手指朝旁边的驸马巩永固,朝郑芝龙说道:“这是驸马巩永固,管理整个皇室生意。你们多交流交流!” 郑芝龙听了,急忙转身朝驸马巩永固磕头施礼,驸马巩永固急忙闪过,连连躬身回礼。 本朝驸马地位卑微,巩永固自然不敢承受一名大人伯爵之礼。 朱由检见此,摆手让郑芝龙起身,随后朝巩永固道:“驸马,你代替朕陪郑安伯游玩京师,不可怠慢了!” 巩永固急忙躬身领旨,随即与郑芝龙两人一齐退了下去。 御书房台下只剩下罗元宾一人,罗元宾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某观此人,一举一动外表恭维有加,然,其心底心思却是难以猜度。” 朱由检点点头道:“此人从小便游离在东瀛与大海之间,每日在尖刀上过日子,遭遇与平常人自然不同,脾性自然也不同。不论郑芝龙现在表现如何恭维,终究,我们需要看他以后的举动。”说完,朱由检朝罗元宾问道:“贺逢圣将要出任顺天府巡抚,你觉得如何?” “全凭陛下安排!臣无异议!”罗元宾躬身道。 “嗯!你把京师以外的杂事全部交给他处理,以后,政务重点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京师。将来,京师要进行大的改造,关系到每个街坊和每条大街,你顺天府提前做好准备工作。”朱由检说道。 罗元宾已经知晓天子的扩建京师计划,他听闻交代之后,急忙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去忙!朕这里没事了!” 罗元宾躬身正要告退,蓦然想到什么,他急忙从怀中掏出几十张银票,躬身道:“陛下,这是郑芝龙的银票。臣吩咐只撒一万两,陛下您看?” 看罗元宾的模样,想留存顺天府。 朱由检见此,微微一笑道:“也好!银子留在顺天府,记住,不可浪费了。” “臣领旨!”罗元宾高兴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不置可否。 “陛下,臣心中还有疑问,我等为何命令撒铜板?难道只为了替郑芝龙助长名声不成?”罗元宾躬身问道。 朱由检点点头,他长叹一声,站起来背着双手,在御书房踱步一圈,随后,缓缓解释道:“对!这是其一,其二,朕希望在郑芝龙心中留下一颗种子,是向往京师生活的种子。希望他有朝一日,放下心中的戒备,彻底融入我大明。” 这段话,朱由检本来不想说,不过,既然是罗元宾发问,朱由检也没有理由隐瞒。 “陛下圣明!”罗元宾听闻,顿时觉得天子想的太远,可谓是深谋远虑,有少年一代雄主的风采。 罗元宾弄明白心中疑惑之后,便告退离开了乾清宫。 朱由检处理完奏折,他想了想,便直接摆驾兵器局。 此时,毕懋康,宋应星两人正在兵器局改进燧发枪,听闻天子御驾过来,两人急忙出来迎接。 入内之后,朱由检单刀直入道:“怎么样?最近试验如何?” “陛下,火铜用钢制之后,质量提升将近一倍,炸膛的问题,已经完全解决。”毕懋康禀告道,语气掩不住的高兴。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问道:“火药如何?” “陛下!火药按照陛下的配比制作,威力果然提高了几倍。经过试验,燧发枪能够轻易的穿透战场上的铠甲。”毕懋康禀告道。 “很好!既然如此,就大规模生产!明日,密云卫炼制的第一批精钢便到了,命令兵器局所有匠作,即刻全力制造燧发枪零件。告诉王元雅,李献明两人,全部封闭管理,任何人不得随意去其他作坊,不得泄露制造秘密,违令者定斩不饶。”朱由检吩咐道。 “是!”毕懋康,宋应星两人急忙躬身领旨,两人一脸的严肃神色。 这是大明最尖端的火器,自然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必然反噬其身! 两人知道后果严重,故此,都有些提心吊胆起来了。 “陛下,微臣建议,如果匠作泄密,已经诛三族!”毕懋康拱手建议道。 朱由检想了想,缓缓点头道:“也好!乱世之下需要重典,敕令颁布下去,分为三个泄密级别,一级泄密者诛三族,二级泄密者,抄家没籍,三级泄密者杀!” 毕懋康听闻,立即会意,他急忙躬身道:“陛下好主意,臣立即去办!”说完,毕懋康立即去书案书写条例去了。 朱由检在宋应星陪同下,试射了燧发枪,这一次,燧发枪重量轻了不少,火铳钢管油亮至极,非常趁手,射击的威力也让朱由检十分满意。 放下燧发枪,朱由检喃喃道:“枪好了!该红夷大炮了!” 第274章 抓捕(1) “红夷大炮?陛下,我们什么时候制造?”毕懋康围了上来,他激动问道。 朱由检接过毕懋康递上来的文书条文,看了一遍,缓缓点头,算是默许这个条文。 “陛下,红夷大炮可是重器,我大明有了它,定然所向睥睨。”毕懋康热切道。 朱由检微微摆手,淡淡道:“此事还早,等上万人匠作有了落脚之地。再开始不迟!” “陛下的意思,等全国各地的匠户都汇聚京师时候?”毕懋康搓着手,急切问道。 “不错!”朱由检点点头,没有多言。 毕懋康与宋应星两人对视一眼之后,都一脸的失望之色。 按照各地匠户汇聚时间,还要等一个月的时间,这让两人感觉时间太长,两人心中早有些急不可待了。 朱由检没有理会两人神色,他继续道:“如今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全力制造燧发枪和火药。朕已经准备在京师四角建造大作坊和大仓库,东北角是匠作居住点和存放精钢之物。西北角,人烟稀少,建造大作坊,将来制造火炮,同时,建造大仓库,存放硝石。东南角,建造其他小型火炮,同时,建造大仓库,存放硫酸。西南角,建造燧发枪作坊,同时,建造大仓库,存放木炭。” “将来,这四个地方,全归兵器局管理。任何闲杂人员,不得入内。毕懋康,你记下来,让王元雅,李献明两人做前提的准备工作。只要密云卫的钢筋和红砖水泥到位,到时候就会大举动工。” 毕懋康听闻,急忙道:“陛下,这些大作坊如何建造?都是按照工部刚刚动工的楼宇模式建造吗?” 朱由检听了微微摇头道:“不这样建造,等有空,朕给你图纸,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说完,朱由检看向宋应星问道:“宝船模型,可研究透了?” 宋应星听了,脸色一红,他躬身道:“陛下,臣还在琢磨之中。有些地方还不明白!” 朱由检听了,笑着点点头道:“这就对了!这宝船汇聚了我大明巅峰的造船技术,如果你一看就透,这可是神仙人物。”说到这里,朱由检想了想缓缓道:“你也不要一直闭门造车,多联系一下沿海造船厂,吸取他们的技术,举一反三,把宝船模型研究明白。” 关于造船资料,朱由检在内监兵仗局和工部军器局搜刮一番,终于找到了打造宝船的资料,故此,朱由检把资料直接交给宋应星,让他专门研究透彻。 大明现在只能造出比宝船略小的福船,关于宝船的制造技术,百年前已经搁置在皇家兵仗局库房之中,百年后,各地已经无匠作制造了。 “微臣明白!”宋应星急忙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便摆驾回乾清宫去了。……。 城东,灯市口大街,一处胡同深处。 一座幽静的小院在闹市独立,高墙遮盖,大门紧闭,门前路过之人,都看不到院子里面情况,不过,这小院里面有一颗大枣树,一条长长的躯干深处高墙,光秃秃的树枝在微风之中摇摆。 这个小院的主人是一名女子,出入全是轿子,老妈子和一名老汉护着,四周邻居很少见到这名女子本人。 大家通过打听,都知晓这名女子是一名老财主养在外宅的小妾,生活自然是无忧无虑。 不过,最近,这名女子很少外出,同时,一直陪伴的老妈子和老汉直接辞退了,换成一名年轻的丫鬟伺候。 同时,有人看见一名穿戴像是老财主的老者曾经在大门口闪过。 难道是这名女子的老汉子来了? 连想着老妈子和老汉被辞退,很快,四周闲话渐渐传了开来。 大家看一直紧闭的大门,都有一副戏谑神色。 就在四周邻居遐想时候,蓦然,整个街道被锦衣卫封闭,胡同口冲进来一群锦衣卫。 这些人团团包围了这座小院,如临大敌。 这让四周邻居们远远看了,都大惊失色,大家急忙关闭大门,躲入房中去了。 锦衣卫办差,街坊百姓连观看热闹的机会都不敢,所有人都躲在房间吓得瑟瑟发抖。 对于京师锦衣卫,百姓都是谈虎色变,恐骇异常。 特别是经过菜市口的渲染,大家对天子的锦衣卫更为恐惧。 许显纯来到小院大门口,见大门紧闭,他冷笑一声,朝四周一众锦衣卫吩咐道:“给我抓活的!” 随着许显纯一声令下,很快,一众锦衣卫翻墙的翻墙,踹门的踹门,很快,潜入小院。 谢广正在内间享受着小妾的捶背,蓦然,耳边听到一道道迅疾的脚步声音和高处落地声音,谢广脸色巨变,他急忙爬起来,朝暗道方向奔去。 小妾见此,急忙拉住谢广的衣服,喊道:“老爷呀!你不能丢下妾身不管啊!” 谢广感受到外面的脚步声音越来越近,心中大急,他一脚踹开小妾,奋不顾身朝暗道地方奔去。 然,小妾死死的拉着谢广的衣角不放,同时,她放声大哭高喊起来了。 “老爷!你不能走啊!不能走啊!” 到了此时,谢广终于感觉不对劲,他怒视着这名小妾,哆哆嗦嗦道:“你……你出卖了老夫?” 这名小妾听闻,急忙摇头,不过,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谢广震怒,他一脚踢向小妾心口,恨声道:“贱货!没想到被你反咬一口。”说完,谢广直接抄起凳子,朝小妾脑袋砸来。 小妾吓得急忙驴打滚,松开了谢广,凳子落在地上,小妾这才捡回一条命。 谢广来不及去教训叛徒,他急忙转身,朝暗道方向奔去。 然,一道箭矢蓦然飞来,射向谢广的大腿,疼的谢广惨叫一声,整个人摔倒地上。 很快,一众锦衣卫从外面冲进来,直接压在谢广身上,用铁链死死的困住了谢广。 “狗贼子们!你们为何抓人?知道老夫是谁吗?”谢广大怒道,他整个人失去自由,气急败坏。 一众锦衣卫冷视谢广,默不作声。 谢广正要破口大骂,许显纯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笑眯眯看着谢广,说道:“谢大财主,久仰久仰啊!” 第275章 抓捕(2) 谢广见来者是许显纯,他脸色巨变,整个人如泄气的皮球焉了! “许大人,看在往昔的交情之上,请手下留情,给某一个全尸!”谢广面如死灰,恳求道。 许显纯微微一笑,他蹲下身体,看着谢广说道:“谢大财主,我们有交情吗?我许显纯怎么不知道?当初,是谁当众辱骂骆大人是天子的老狗?而我许显纯是天子的疯狗?” 谢广听了,脸色僵硬,他闭上双眼,沉默不语了。 “呵呵!谢广,你也有今日啊!当初,初到京师的时候是何等的嚣张?你恐怕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在我许显纯手中!”许显纯得意道。 谢广听了,双眼睁开,冷声道:“某早已经生死置之度外,你许显纯能奈我何?” “哈哈!谢广有志气!到家在脖子上,汝还大言不惭,真让某佩服!不过,可惜,你一家十六口人,都要给你陪葬啊!”许显纯哈哈笑道。 谢广听了,双目圆睁,目赤欲裂,“姓许的,你竟然敢胡乱牵连,你……你这个刽子手,老夫做鬼也不放过你。” “做鬼?呵呵!你只会化为齑粉,做鬼都是痴心妄想!呸!”许显纯朝谢广吐了一口唾沫,他缓缓站起来吩咐道:“押下去,严禁任何人靠近,否则,杀无赦。” “是!”锦衣卫一众心腹领命,塞住谢广的嘴,便押了下去。 这时,杨清林从暗处走了出来,缓缓道:“屋内有暗道,大人不准备进去吗?” 许显纯点点头,笑着道:“这次多亏你相助,想要什么,本官满足你。” 杨清林淡淡道:“我希望大人能够放过屋内的这名女子!” “哦?就这样简单?”许显纯讶然道。 “不错!她帮助了某,某有责任让她远离伤害。”杨清林理所当然道。 “好!本官答应了!”许显纯点点头,随后,吩咐一众锦衣卫冲进屋里。 那名小妾吓得从屋内冲出来,扑在杨清林怀中,然,杨清林皱眉,一脸的嫌弃之色。 一旁的许显纯扫了这名小妾一眼,见这名小妾姿色颇媚,一股妖娆风情扑面而来。 谢广真是个老色鬼啊! 许显纯暗自摇头,他迈步朝屋内走去。 很快,众人找到暗道进口,许显纯派人下去查看,片刻这名锦衣卫回来,一脸惊喜禀告,“大人,里面藏有银子几十箱,最低有五十万两。” 许显纯听了没有意外,这里面没有银子才怪了呢! 这些老财主最喜欢挖洞把银子藏起来,俗话说,狡兔三窟,谢广也不例外。 “暗道通往何处?”许显纯问道。 “自然是通向街上的铺子!”杨清林走了进来,缓缓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个老贼真难监视!”许显纯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 西山煤窑。 由于还在整顿时期,整个煤区一大部分停产,里面显得十分空荡。 一个煤工头戴烂帽,扛着工具从煤窑深处走了出来。 他对里面的坑道极为熟悉,很快,就来到出口之处。 在出口,有顺天府衙役和锦衣卫两方人把守,由于无事,对进出过往的煤工检查松懈了很多。 这名头戴烂帽的壮汉通过检查,出了出口。 等走出煤区之后,壮汉在无人的地方疯狂大笑,样子激动不已。 “哈哈!老子终于逃出虎口了!这些该死的杂碎!”壮汉大笑不已,他很舒服的躺在大地之上休息。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铁老大。 他躲在煤窑深处无人知晓的密室之中,等吃完所有的东西,这才从里面逃出来。 此时,已经离搜查西山煤窑很多天了,值守的衙役和锦衣卫早已经放松了对铁老大的追查,故此,铁老大算是躲过一劫。 铁老大休息完毕,他朝京师方向而来,路过村庄时候,潜入一家无人院子,用水梳洗一番,顺手牵羊换上了新的衣服,乔装打扮一番便继续赶路。 很快,铁老大来到京师永定门外,他进了城门,思索一番,便直接朝东便门方向走去了。 铁老大对京师的胡同非常熟悉,他穿梭重重小巷胡同,时间过了三刻钟,终于停在一条胡同深处。 这胡同非常偏僻,路边杂草丛生,看样子很少有人路过。 铁老大直接走进来,来到胡同深处最后一个小院,他透过门缝朝里面去瞧,见院子内并无异样。 铁老大便开始缓缓敲门了。 过了片刻时间,一个散懒的壮汉声音传来,“谁呀?” 铁老大听到声音,他激动回答道:“是我,铁老大!” 院子内顿时一阵寂静,很快,门被打开,一名大汉直接把铁老大拉进院子内,随即朝外探了探头,确定无人之后,立即关上了大门。 “师兄!师弟以为我等永别了呢!”铁老大朝这名壮汉激动道。 这名壮汉点点头,低声道:“小心点,王先生正在里面休息呢!” 王先生在里面休息? 铁老大一阵惊讶,他不敢多言了。 “是铁老大吗?让他进来!”蓦然,屋内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铁老大一听,心中顿时兴奋起来了,他与这名壮汉一齐进屋,铁老大见了王先生,立即纳头便拜。 “王先生,通州古道一别,想煞铁小子了!” 王先生也就是王海瞅了铁老大一眼,随后笑道:“你倒是命大,被锦衣卫堵在老窝,也能逃过一劫。哈哈,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铁老大,你将来不可限量。” “借王先生的吉言,铁小子一定东山再起。”铁老大笑着拱手道。 王海点点头,继续道:“下一步,可有什么打算?” 铁老大急忙道:“某正等待王先生指派任务。” “你还能联络多少好汉?”王海单刀直入问道。 铁老大想了想,便问道:“王先生,你需要多少?” 王海想了想,眉头微皱起来了,“人越多越好,某准备离开京师去辽东。” 去辽东? 铁老大听了,心中一凛,然,他仍然面色如常道:“王先生,这可需要很多银子啊!” “银子没关系!某不缺,某缺的是护卫。”王海沉声道。 第276章 抓捕(3) 铁老大点点头,拱手道:“只要银子足够多,王先生放心,铁某给王先生带过来上百名好汉。” 王海听了,心中惊喜,他正要回话。 蓦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狂犬声音,紧接着,犬声骤然停止,房门忽然被人踹开,一群凶煞的锦衣卫直接冲进来,把三人团团围住。 王海呆了呆,紧接着他脸色巨变,正要做最后的挣扎,一名锦衣卫直接过来,一脚踢翻王海,王海栽倒地上,直接被铁链锁拿住了。 一旁的铁老大和壮汉见此,两人对视一眼之后,都乖乖的束手就擒。 “铁老大,你这个狗贼,王某没想到最后栽倒你手中!”王海瞪着铁老大,目赤欲裂,恨声道。 在王海看来,必然是铁老大引来这些锦衣卫,抓捕他归案。 一旁的壮汉蓦然回过神来了,他也看着铁老大,满脸的恨意。 铁老大满脸无奈,苦涩道:“师兄,王先生,我刚刚从西山煤窑逃出来,对于现在情况也一头雾水呢!” “无耻之徒!你就是叛徒!否则,我等会落入锦衣卫之手?”王海朝铁老大骂道。 铁老大还想解释,蓦然,门口一道黑影一闪,一名千户在众人护拥下走了进来。 王国兴扫视三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王海身上。 “王海?”王国兴淡淡道。 王海瞅着王国兴,皱眉道:“尔等锦衣卫何为抓某?某犯了何事?” 王国兴点点头,淡淡道:“王海,事到临头仍然装糊涂,也罢!等到了诏狱,希望你也如此。”说完,王国兴一摆手,几名锦衣卫便押着王海去了外面。 “铁老大?”王国兴转头,看向铁老大一脸的讶然之色。 这次抓捕到铁老大,在王国兴看来是意外之喜。 当初,锦衣卫和顺天府衙役在西山煤窑搜索了好几天,都没有此人的踪迹,如今,此人自投罗网,可谓是双喜临门。 铁老大硬着头皮道:“大人,小人愿意投诚,希望大人能饶小人一命。” “哦!愿意投诚?饶你一命?这些很简单,某问你,你的投诚礼物是什么?”王国兴淡淡问道。 铁老大想了想,说道:“某愿意告诉大人建奴在京师一代的奸细。” “铁托儿,你敢?”旁边的壮汉大怒,脸色铁青无比,他说完之后,蓦然掏出腰刀,直接朝铁老大砍来。 然,刀举到半空,蓦然哐当一声掉落地上,壮汉心口被几把绣春刀刺透,整个人死不瞑目。 王国兴皱眉,他懒得训斥手下下手太快,朝铁老大缓缓道:“此人是谁?为何要杀你?” 铁老大急忙躬身道:“他是我师兄,与我一样来自建州。” “哦?你们是什么人?”王国兴沉声问道。 铁老大迟疑半天时间,最后,还是出声道:“我们两人都是来自大汗帐下侍卫。” 王国兴一听,终于明白过来了。 他仔细打量一番铁托儿,缓缓道:“很好!你有活命的资格!”说完,一摆手,很快,两名锦衣卫上前,把铁托儿捆绑起来了。 铁托儿见此,脸色大惊,他喊道:“大人,你这是何意?” “某自然是为了你的安全!等进入镇北抚司,你这才算彻底的安全。”说完,王国兴吩咐一众锦衣卫道:“跟在身后严守看护,凡是企图靠近着,杀无赦!” “是!”一众锦衣卫领命,接着在王国兴带领下,迅疾退出了这个小院。 一路无事发生,王国兴心底一块石头落了地,他直接把铁托儿带到许显纯面前,禀告了原委。 许显纯听闻铁老大竟然是建奴贼酋帐下侍卫,他心花怒放,开怀至极。 事不宜迟,许显纯立即接见铁托儿,讨价还价之下,终于得了一些潜伏在京师的建奴奸细名额。 许显纯不敢怠慢,立即派王国兴,刘一松等人带领锦衣卫分头抓人,同时,许显纯马不停蹄去了乾清宫来见天子。 朱由检得知事情原委之后,立即降旨关闭京师九门,同时,让顺天府衙役全体出动,立即抓捕名单上所有人员。 很快,整个京师变得肃杀起来了。 京师九门关闭,一队队衙役在大街奔跑,更有满脸凶煞的锦衣卫进攻隐蔽院落,刀剑声音,喊杀声,黑烟等不时从各处传来,让街坊百姓都瞠目结舌,如临末日一般,大家都急忙躲进家中躲避灾难。 一直到天黑,行动这才结束,京师九门重新开启,不过,只能进不能出,这让出京的客商和商队感到无奈。 乾清宫。 “陛下,名单上所有人员没有逃脱,都打入诏狱审问,这次行动,多亏了顺天府相助,否则,说不定有漏网之鱼。”许显纯躬身回禀道,他一脸的喜色。 这次行动,锦衣卫与顺天府联手,可谓是十分顺利。 同时,许显纯越来越感受到,顺天府衙役们已经今非昔比,身上隐隐约约有锦衣卫的影子。 这让许显纯感到了一股来自未来的压力。 然,顺天府府尹是当今天子钦点的干将,心腹之人。许显纯不会傻的在天子面前说顺天府衙役的坏话。 朱由检点点头,他朝许显纯道:“立即连夜审问。把他们的秘密都挖掘出来,一个不许漏下。” “是!”许显纯点点头,继续禀告道:“陛下,这些人有的有家人,还请陛下明示如何处置?” “全部抄家!打入西山煤窑做苦劳役,一生不得释放。”朱由检冰冷道。 “是!”许显纯急忙躬身领旨。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西山煤窑安全问题太过散懒,即日起,锦衣卫设立西山煤窑苦役监狱,派一部分人过去严守,朕的要求很简单,要用诏狱的标准管理,出了事情,严惩不贷。” “是!”许显纯心中一突,他急忙躬身领旨。 “对于铁托儿此人,一定要大力宣传,朕加封他为锦衣卫千户,赏赐白银一千两,一座院落。许爱卿怎么觉得如何?”末了,朱由检朝许显纯问道。 千户?一两银子?一座院落? 许显纯嘴角一抽,感觉对铁托儿的嘉赏实在是太隆厚了。 第277章 抓捕(4) “陛下,奖赏是否过于厚重?”许显纯迟疑一下,探问道。 “怎么?下面会有人不满?”朱由检皱眉道。 许显纯点点头,解释道:“当初,就算是建奴酋贼女婿刘爱塔,此人投诚,也没有如此高的赏赐。” 朱由检听了,缓缓点头道:“许显纯,明日,刘爱塔就到京师了!朕这个奖赏,也是给他看的。同时,朕准备大用他,让他入朝为官,朕通过这个事情,告诉深陷建奴之手的汉人,只要投诚,朕不吝厚赏。” 许显纯终于明白了天子的意图,他急忙躬身道:“陛下圣明!”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追查马兰背后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回禀陛下,虽然太常寺少卿自尽,然,通过对崔应元审问,指使此事的是礼部左侍郎钱龙锡。而且,谢广也已经承认,礼部左侍郎钱龙锡,一直在背后串联朝中官员,他们一呼百应,不把陛下的圣旨放在眼中啊!”许显纯轻声道。 “哦!继续说!”朱由检见许显纯意味犹尽,他沉声吩咐道。 许显纯听闻之后,躬身一礼,酝酿一番,便继续道:“陛下,杨清林已经交代,谢广的儿子和王海两人在离京营不远处曾经陪同冯先生亲自登高观看了当初京师叛变的那一幕。故此,京营被挑动的叛变,谢广和王海两人是罪寇祸首,两人背后是自然还有主谋和从犯。” “微臣看来,钱龙锡就是从犯,因为,只有他才有能力在京师掀起一阵波动。而王海背后自然是平阳府的王家,这王家是平阳府首富,家资百万,表面以贩卖马匹和运输为业,然,微臣追查下来,发现王家不简单,他们在宣府张家口城堡有较大生意,与整个宣府镇牵扯颇深。” “当初的京营叛变,很显然,他们一个商人难以翻出水花,背后,必然是宣府镇的人出手了。” “至于谢广,微臣更认为,他受到东林命令,与宣府镇的人合作,因势顺导,这才引发了京营兵变!” 许显纯说完推测,便站在原地沉默不语,静静的等待天子反应。 朱由检听闻之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朝许显纯缓缓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可有实据?” “陛下!此等大事,焉能会轻易留下证据?不过,陛下放心,微臣一定想办法把证据得到手。”许显纯躬身道。 没有看到想象之中的天子暴怒模样,这让许显纯心底有些沮丧,他有些气馁了。 在许显纯想来,天子听到自己的分析,必然茅塞顿开,震怒不已,一定把东林和钱龙锡等这些人打入诏狱。 然,天子只是皱眉,满脸的平静之色。 这让许显纯不由得感到一阵不解和无奈。 “很好!”朱由检点点头,想了想道:“既然钱龙锡有嫌疑,就把此人先抓入诏狱审问。” 许显纯听了,心中大喜,急忙躬身领旨。 就在此时,王文政进来禀告,内阁六部等一众大臣求见。 朱由检一愣,随后吩咐把众人带来。 很快,首辅秦士文带领一众重臣进入大殿,见礼过后,首辅秦士文出列躬身道:“陛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衙门接到百姓状告,诉说锦衣卫和顺天府衙役办差目无法纪,乱抓百姓,还请陛下明察。” 朱由检听闻惊讶,他看向旁边的许显纯皱眉道:“怎么回事?难道没有告示百姓,捉拿建奴细作吗?” “陛下,微臣怕走漏了风声,故此,此次行动,并没有告示。”许显纯急忙解释道。 朱由检皱眉,只好朝王文政传令道:“传令顺天府,派衙役布告抓捕行动原因,安定民心。” 王文政躬身答应一声领旨,急忙派人传令去了。 朱由检这才转过头来朝一众重臣道:“今日行动,是锦衣卫和顺天府衙役抓捕建奴在京师的奸细,动作是有点大,不过,收获不少,建奴在京师的奸细,一网打尽了。这还是新任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的功劳。” 一众重臣听闻,顿时都朝许显纯望来,一脸的惊讶之色。 许显纯目不斜视,然,心中却是极为得意。 首辅秦士文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此话当真?” “哈哈!秦卿,朕什么时候说过谎话?这等大事岂会欺骗众臣?”朱由检笑着道。 “陛下,老臣是怕抓了无辜之人,这才多此一问。请恕罪!”首辅秦士文躬身道。 “无妨!”朱由检摆手,随后看向首辅秦士文身后的一众重臣,最后目光落在礼部尚书来宗道身上了。 “来爱卿,钱龙锡此人最近可认真办差?”朱由检问道。 礼部尚书来宗道急忙出列,他不明白朱由检话中含义,他嗫嚅半天时间,这才道:“陛下,钱大人他……他算认真办差!” “哦?怎么说算认真办差呢?”朱由检故作惊讶问道。 “陛下,此人按时入班,按时放班,无过错!”礼部尚书来宗道无奈道。 “哦!原来是这样!”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锦衣卫指挥崔应元,监生谢广两人已经招供,钱龙锡牵扯到京营叛变一案和太常寺少卿自杀一案。两个案子,背后都有他的影子。诸位爱卿,大家说说看,如何办?” 一众重臣听闻,脸色一变,大家都面面相觑,一脸的不敢置信。 毕竟,钱龙锡已经官拜礼部左侍郎,是三品大员,前途无量。 加上此人是赵南星的关门弟子,身份更是隐隐比别人高出一头。 再说,天子已经加封赵南星的谥号,表示对赵南星过去以往概不追究。 钱龙锡身为赵南星的弟子,还有什么心中不平? 这让一众重臣一脸的意外之色。 不过,刘一燝,韩爌两人知晓内隐,两人脸色异常,心底全是焦虑和担心。 见一众重臣无人出声,朱由检缓缓道:“没有人有看法吗?” 随着朱由检话音一落,大学士崔呈秀立即出列,他躬身道:“陛下,臣在想,既然钱龙锡牵扯其中,就应该立即革职罢官,捉拿归案,三司会审,让案子水落石出,还真相大白。” 第278章 暴病身亡 “崔爱卿所言甚对!有人反对吗?”朱由检朝众臣问道,同时,特意看了刘一燝,韩爌两人一眼。 然韩爌刘一燝,两人并没有异动,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朱由检见此,知道两人又要抛弃钱龙锡,便淡淡道:“许显纯,你即刻捉拿钱龙锡归案,不得有误。” “臣领旨!”许显纯急忙答应下来,正要起身告退。 蓦然,锦衣卫张所养从外面进来禀告道:“陛下,礼部右侍郎钱龙锡府邸家人禀告,钱大人忽然暴病身亡了。” “什么?”朱由检吃惊,一脸的愕然。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锦衣卫张所养顿了顿,只好重新重复一遍。 朱由检这才回过神来,他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下来了。 这事情太过反常,一定有内幕! 周围重臣也从震惊神色之中清醒过来,大家交头接耳议论,一脸的不敢置信。 刘一燝,韩爌两人更是目瞪口呆,嘴巴久久都合不起来。 “薛贞!”朱由检喝道。 刑部尚书薛贞急忙出列,躬身道:“臣在!” “此案交给你刑部主审,你亲自带领刑部仵作,去钱府走一趟,看看钱龙锡如何病亡的!”朱由检怒声道。 “臣领旨!”刑部尚书薛贞急忙躬身领旨,接着便告退缓缓退下去执行任务去了。 朱由检看向内阁,六部官员,缓缓道:“各位爱卿,天色已黑,都回去休息!” 首辅秦士文等人听闻,只好躬身领旨,告退去了。 大殿只剩下许显纯一人,朱由检沉声道:“许爱卿,此事你怎么看?” 许显纯早有了腹稿,他急忙道:“陛下,很显然,钱龙锡知道事情败露,故此,有可能畏罪自尽了。” “不会!此人如此轻生?是不是被逼无奈?”朱由检皱眉道。 “陛下的话,让臣茅塞顿开,不错,或许有另一种可能,钱龙锡被逼迫而亡,或者有人暗中下毒灭口,钱龙锡死的不明不白。”许显纯分析道。 朱由检听闻之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想了半天时间,只好朝许显纯吩咐道:“此案为了避嫌,朕交给了刑部,不过,你一定暗中注意此案发展,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臣领旨!”许显纯急忙躬身领旨。 天子的这个命令,正称他心思,故此,许显纯心底非常高兴。 朱由检摆手,便示意许显纯退下。 许显纯躬身告退,缓缓出了乾清宫。 出了皇宫之后,许显纯坐上轿子,他暗自思索一番,便吩咐心腹几句,随后,队伍朝崔府方向奔去。 来到崔府,崔呈秀听闻之后,立即亲自出来迎接,热情的拉着许显纯入了内院书房。 寒暄一番,落座之后,许显纯环视一圈,笑道:“崔阁老,你老书房依然如故,这一点倒是让许某敬佩了。” 崔呈秀听了,笑着摆手道:“许兄,你别讥笑了!说说,可有什么事情?” 许显纯微微一笑,说道:“东林一败涂地,下官想听听崔阁老下一步的打算。” 崔呈秀听了,也微微一笑道:“老夫预感许兄会过来,果然没有猜错。路上的时候,某与周大人商议了,如今,趁着东林深陷水坑,我们自然要形成合力,痛打落水狗!” “哦?怎么办?”许显纯问道。 “很简单,擒贼先擒王,所有事情都往韩爌此人身上推!”崔呈秀小声道。 许显纯听了,眉头一挑,他微微摇头道:“韩爌虽然不讨陛下欢喜,然,他位列大学士,陛下是不会让他轻易罢官的。” “无妨,等事情闹大了,由不得陛下了!韩爌此人会自己辞官归乡!”崔呈秀笃定道。 许显纯闻听此言之后,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了。 同时,许显纯对崔呈秀狂妄的态度感到不满了。 此人竟然算计天子,真以为自己有魏公公的手段? 许显纯心中冷笑不已,不过,脸上一切如常,他点点头道:“也好!既然如此,下官回去准备一番。” 说完,许显纯站起来告辞。 崔呈秀也很忙,他没有挽留许显纯,送到府邸大门便回来了。 如今,他新纳了一名美妾,自然非常珍惜良辰美景。 钱府,夜晚子时三刻。 白幡在黑暗之中迎风飘飘,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内宅院内,自从钱龙锡暴病而亡,哭声连绵不绝,一直没有停过。 前院正堂,刑部尚书薛贞背着双手来回走动,越来越感到急躁。 “尔等都是废物,关键时刻就没用,丢尽了刑部的脸面!”刑部尚书薛贞朝手下几名官员怒骂道。 这几名官员吓得不敢说话,低头屏声敛气,大气不敢出。 如今,钱龙锡被仵作确认中毒而亡,可是,经过大半天审讯元凶一直找不到,这让大家都一筹莫展,惹得薛贞发怒。 就走薛贞等人束手无策的时候,顺天府府尹罗元宾,顺天府府丞倪元璐两人联袂而来。 薛贞见此,皱眉道:“罗大人,某请旨求锦衣卫相助,罗大人缘何到此?” 罗元宾微微一笑,说道:“陛下有旨,派倪元璐协助刑部破案!” 薛贞微微一怔,随后拱手不再说什么了。 很快,倪元璐坐在主位之上开始重新一一断案。 倪元璐采用排除法,整个钱府筛选一遍,凡是没有人证明钱龙锡暴亡时间,有不在场的证据,一律圈定为嫌疑凶手! 几圈下来,最终留下三人嫌疑最大! 第一名,乃是钱龙锡的二房太太。 第二名,乃是钱龙锡的师爷卜安。 第三名,乃是钱龙锡身边的贴身小厮,负责府邸杂事。 薛贞等人从头到尾目睹了倪元璐的断案,大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都满脸的惊奇之色,从杂乱无章到条条有序,最后圈定凶手,不过一炷香时间,这倪元璐有阎罗断案的奇才啊! 众人感慨不已,都被倪元璐的手段折服了! 薛贞双眼打量一下钱龙锡二夫人,接着又看了钱龙锡的师爷卜安,随后冷笑起来了,“呵呵!如果本官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是你们两个狗男女下毒害死了钱龙锡!” 第279章 盘问 “大人,冤枉啊!小人身为师爷,一直在前院服侍东翁,没有召见很少去内宅啊!府邸所有人都可以给小人作证啊!”师爷卜安磕头如捣蒜,大喊冤枉。 二房小妾也放声悲哭,满脸的委屈之色。 薛贞仔细打量两人,发现两人神色不是作伪,他一阵踌躇,最后只好朝倪元璐看来。 倪元璐一脸平静,仿佛胸有成竹似的,他不紧不慢朝女子发问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本官,钱龙锡死亡时候,你在哪里?再说不清,打入诏狱,大刑伺候!” 二房小妾听闻,吓得身体哆嗦,她踌躇一番,这次小声道:“奴家与小安子在库房找珠宝。因为,我父亲下个月五十大寿,故此,奴家想送一个称心的礼物。” 一旁的小厮听闻,也急忙连连磕头,同意这说法! 倪元璐等人看了皱眉,薛贞怒声道:“尔等为何不早说?” 二房小妾急忙哭啼道:“奴家怕大夫人听到之后,会记恨奴家!” 说完,这个二房小妾悲恸哭了起来,大喊命苦。 薛贞看的皱眉,最后一脸的不耐烦了,他摆手示意女子停声,最后目光落在师爷卜安身上了,冷笑道:“所有人都能证明与钱龙锡死亡无关,而你一直说不清楚,现在,你还狡辩吗?” 师爷卜安听闻之后,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某是无辜的,某独身一人来府邸,除了东翁,某很少与府邸他人接触,难道因为不合群而被定罪?” 薛贞听闻眉头一挑,他正要发作,罗元宾这时候发话了,他朝卜安笑道:“卜先生,你何方人氏?” 师爷卜安拱手道:“祖籍泉州府,后转移到福州,后来家道落魄,以教书为生。” 罗元宾微微一笑,继续问道:“来钱府之前,可与钱大人认识?” “见过几面!”卜安皱眉道。 “这么说,以前你与钱大人并不熟悉啊!怎么入钱府做了师爷?”罗元宾继续问道。 卜安听闻迟疑起来了。 “怎么?这问题很难回答吗?”罗元宾朝卜安冷笑道。 “大人,实不隐瞒,为了生计,某给了钱府管家五十两银子,这才讨的师爷位置。”卜安解释道。 “呵呵!五十两银子!好大的手笔啊!来人,把钱府管家给我带来!”罗元宾吩咐道。 很快,钱府老管家被带到,对质一番,卜安没有说谎。 这让薛贞等刑部官员的人都沉不住气了,大家越来越认为,卜安有可能是无辜的! 不过,谁是凶手? 众人朝钱府二房小妾和小厮小安子两人身上看去,见两人神色慌张,众人越来越笃定,这两人有猫腻,一定是凶手! 罗元宾没有理会众人神色,他盯着卜安冷笑起来了,“卜安,事到临头,任然顽固不灵,企图逍遥法外吗?你也太小瞧我等了?” 卜安听闻,他恭敬道:“大人,小人是无辜的。钱大人对小人恩重如山,小人岂会做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之事?” 说完,卜安冷冷的瞥了钱府二房小妾和小安子,这让二房小妾和小安子两人神色更为慌张。 罗元宾见此,微微笑了起来,“死到临头,任然不知悔改啊!来人,去搜查师爷卜安的房间,仔细检查,任何可疑地方都不要放过。” “是!”很快,办差的校尉们领命,押着钱府管家朝师爷卜安居住的房间去了。 卜安神色如常,默默等待,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薛贞见此,朝罗元宾低声道:“此人不简单啊!” “薛大人,此人与冯先生都是一样的人物,岂会简单?”罗元宾笑道。 薛贞听闻,脸色一变,他急忙后退几步,与卜安拉开了距离。 “来人,把他给我捆起来!”薛贞任然不放心,吩咐身边的校尉。 听闻了罗元宾的话,校尉们也不敢大意,一众人上前直接用铁链锁住了卜安。 卜安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宛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绍兴师爷。 这让薛贞奇怪,他朝罗元宾问道:“罗大人,你是否弄错了?” 此时,罗元宾也有些踌躇。 因为,卜安的表现出乎了罗元宾的意料! 就走此时,奉命搜查的校尉回来禀告,说卜安居所一切正常,没有发觉任何疑点。 这让罗元宾极度失望! “大人稍等一下,属下亲自过去检查一下。”倪元璐躬身请令。 倪元璐自然也发觉卜安不同寻常,他认为,这些校尉们搜查必然发觉不了。 “嗯!仔细检查!”罗元宾点点头,叮嘱道。 倪元璐躬身领命而去。 正堂再次寂静下来了,众人都心怀心思耐心等候。 不久,一名校尉急匆匆跑了过来禀告:“薛大人,罗大人,发现情况!” “哦!头前带路!”罗元宾吩咐一声,随后命令押着卜安等人朝卜安居所走来。 “大人,请看!”倪元璐指着满盆灰迹朝罗元宾道。 罗元宾凑过来,用鼻子深深呼吸一下,随后闭上双眼,片刻复又睁开眼睛说道:“这是徽地宣纸,价值不菲。” “不错,大人好厉害,一闻便知!”倪元璐笑着道。 罗元宾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天子转交给他的密折很多,他看罢烧了很多,时间长了,只能辨别一二。 “卜安,这一盆灰迹是怎么回事?你还想狡辩吗?”罗元宾朝卜安冷笑道。 卜安皱眉,淡淡道:“大人,这能说明什么?折难道是小人杀害东翁的证据?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末了,卜安不满道。 “你这个刁吏,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人了?来人,给我狠狠地打!”一旁的薛贞早已按捺不住,朝手下人吩咐道。 既然有了一丝马迹,薛贞岂会放弃?否则,他白跑一趟了。 很快,在校尉们极刑之下,卜安终于奄奄一息,他最后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朝在场官员一阵痛骂,同时,咒骂当今天子昏聩当道,遗臭万年。 薛贞等官员和校尉们听了都大惊失色,众人恨不得撕烂卜安的嘴! “慢着!”罗元宾阻拦校尉正要封卜安的嘴,他朝卜安沉声问道:“你与冯先生,到底是何方势力?” 第280章 疯狂的势力 卜安大笑,疯狂道:“姓罗的,还有尔等,总有一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说完,卜安直接咬破衣袖,紧接着他一口吞下毒药,很快七窍流血而死! 这是死士! 罗元宾,薛贞等人见了都一脸的凝重! “罗大人,薛大人!下一步该怎么办?”良久,倪元璐轻声问道。 罗元宾长叹一声,没有出声。 薛贞严肃道:“再次审问钱府所有人,与卜安密切相关者全都打入大牢严厉审问,决不放过一名叛贼!” 倪元璐见此,只好拱手领命,不再多言了。 很快,钱府又是一阵混乱,薛贞等人一直审问到天亮,这才消停下来。 薛贞,罗元宾,倪元璐一夜没睡,天亮之后,三人草草吃了早饭,便来乾清宫回禀情况。 朱由检听闻三人禀告之后,脸色变得难堪起来了。 “这贼子竟敢咒骂朕,咒骂皇室,罪大恶极!降旨,其三族抄家没籍!”朱由检怒声道。 “陛下,此人的身份与冯先生一样是伪造,真实身份,臣等正在追查!”薛贞无奈道。 “哦?又一个死士?”朱由检自语,脸色有些恼火。 他便背着双手在大殿来回踱步沉思! 从前兵部右侍郎李逢节到钱龙锡,身边谋士竟然都是来历不明的恶贼! 细思极恐! 如果满朝文武官员身后都有这股晦暗势力联络,这天下还是朱家的吗? 这让朱由检非常的震怒! “罗爱卿,薛爱卿,你们说,朝中文武大臣,还有像李逢节和钱龙锡这两人的例子吗?”朱由检朝罗元宾,薛贞两人问道。 罗元宾,薛贞两人自然感受到天子平静语气之下的震怒! 两人急忙道:“臣等愿意追查下去!”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吩咐传内阁一众大学士来乾清宫。 很快,首辅秦士文,次辅方从哲率领众人到来。 朱由检直接讲了心中的担忧,末了,朝一众内阁大臣道:“诸位爱卿,你们说,此事如何解决!” 内阁众臣听闻之后,神色各异,大家都开始对背后谋士开始警惕起来了! 毕竟,钱龙锡,李逢节两人的遭遇,活生生的摆在眼前呢! 首辅秦士文出列,躬身道:“陛下,此事只能防范,根本无法根治,毕竟,新官赴任地方,离不开师爷协助!” “无法根治?”朱由检皱眉,继续道:“如此说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恶贼大行其道,而像李逢节这些官员为虎作伥?” “陛下的意思是?”首辅秦士文问道。 “朕的意思很简单,把这两个案例发布各地下方官员,警告他们,凡是为虎作伥的,将来事发,抄家没籍,咎由自取。”朱由检沉声道。 “陛下圣明!”首辅秦士文想也没想,直接赞同了。 秦士文看来,这个政令具有强大的警告作用,能够让下面的官员认真对待,不要所有事情交给师爷和小吏处理,该亲自下场的必须亲自下场。 “方爱卿怎么看?”朱由检问次辅方从哲。 方从哲听了,急忙躬身表示赞同。 由两人带队,很快,李国普,崔呈秀,刘一燝,韩爌附议,这条政令便通过了。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继续道:“刘爱塔今日到京,对于此人,各位爱卿想必都不陌生,此人舍弃建奴给的荣华富贵,投诚到我大明这一方,然,朝廷没有给他应有的待遇,朕修正过往错误,准备给他应得的嘉赏,朕准备加封伯爵之位,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又是伯爵之位? 众臣听闻,都面面相觑,一脸的无奈。 现在,大明伯爵之位难道成了大白菜这么便宜吗? 天子这样随意封赏,这可给后世留下很大的隐患啊! “陛下,老臣认为,赏赐高官便可,如果加封爵位,陛下,后来降将该如何嘉赏?”首辅秦士文躬身反对道。 朱由检听了,觉得秦士文这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想了片刻时间,点点头道:“也罢!就让刘爱塔接任礼部左侍郎钱龙锡的位置。” “陛下圣明!”首辅秦士文急忙躬身道。 他实在是怕天子忽然反悔了! 朱由检点点头,随后朝众臣道:“诸位爱卿,可有谁反对?” 众臣沉默,无人出声,朱由检点点头,说道:“好!此事就这样定下来。”说完,朱由检朝众臣道:“诸位爱卿请回!” “薛爱卿,罗爱卿,你们两人忙了一夜,回去休息便可!” 薛贞,罗元宾两人听了,急忙躬身谢恩。 很快,一众重臣离去,大殿寂静下来了! 朱由检背着双手在大殿来回踱步,心中再思虑朝堂和京师接下来有可能的变局。 如今,随着东林成员一系列折损,傻子都能想到,他朱由检对东林极度不满。 从惠世杨,满朝荐,到赵南星,钱龙锡,东林高官几乎一网打尽。 江南的那些暗中势力,自然能够判断,他朱由检与他们这些人难以相容! 虽然有刘一燝,韩爌,袁崇焕等人任然在朝中,然,三人的权利与当初不同而言,江南这些人必然心怀不满。 现在,是该做出一副拉拢东林的样子了,毕竟,他朱由检还需要这些人稳定江南局势。 可是,缓兵之计如何施行? 朱由检思索半天时间,一筹莫展! “皇爷,什么地方让皇爷感到难处?”王承恩见朱由检一直皱眉沉思,他忍不住问道。 “哎!伴伴,朕再想,这江南的财主都喜欢什么呀?他们有什么心思啊?”朱由检笑着道。 “皇爷,还用想?他们最喜欢的不是银子吗?”王承恩也笑着道。 在王承恩看来,皇爷估计是想应天府第二家,不过,那地方,皇室最忌讳提起,王承恩不明白皇爷为何蓦然去想。 “最喜欢银子!”朱由检自语,随后轻笑起来了。 “伴伴,还是你一针见血啊!朕刚才钻牛角了!”朱由检微微摇头,他甩了甩心中思虑,不再往上面多想了。 “陛下,礼部来报,刘爱塔一行人已经来到郊外驿站,一名传令的小太监跑进来禀告道。 “哦!来了?”朱由检自语,随后吩咐道:“传令摆驾永定门,朕亲自迎接刘爱塔。” 第281章 迟到的荣誉(1) 永定门,彩旗飘展,天子御驾摆在永定门上,兵威盛重,如巍峨大山一般森严! 通过城门的客商和百姓们还是第一见到这种盛景,众人无不感到惊奇和兴奋。 惊奇的是,是什么事情竟然让当今天子兴师动众,亲自出皇宫来永定门? 兴奋的是说不定一睹天颜,天赐福运! 很多人抬头仰望永定门城楼,让里面旌旗招展,将士肃立,看不见天子的人影。 这让所有人有些沮丧! 大道之上,远远的来了一行队伍,刘爱塔也就是刘兴祚在远处看到城门上的御驾,他泪流满脸。 他刘兴祚万万没想到,竟然能获得如此礼遇! 这让他这个罪臣有何脸面啊? “天子隆恩,罪臣受之有愧啊!”刘兴祚立即下马,跪在地上膜拜! 身后的跟随见此,也急忙下马参拜。 礼部尚书来宗道急忙过来复起刘兴祚等人,笑着道:“陛下就在城楼迎接诸位,见了陛下再施大礼不迟!” 刘兴祚等人急忙点头,队伍停了下来,刘兴祚等几名头领步行去永定门朝见天子。 永定门城楼上方,朱由检也远远的看见了刘爱塔等人,他表面一脸平静,心中确实一番感叹! 刘爱塔,又名刘兴祚,本为汉人,祖籍居开原卫。万历四十七年,建奴贼酋努尔哈赤攻破开原等地,刘兴祚,刘兴治、兴沛、兴基、兴贤五兄弟俱被收降。 因刘兴祚胆识过人,为人聪慧,深得努尔哈赤所喜爱,招为姻婿,取名“爱塔“,即刘爱塔。 投降之后,刘兴祚发觉,后金与自己预想的差之千里,整个汉人百姓,完全没有尊严可言。 不仅遭受着建奴整个阶级的压迫,而且,还遭受汉人官员和蒙古人的压榨,完全与奴隶一般,这让他深感阵痛,开始反思! 后来,刘兴祚便利用驸马的职位,开始暗中保护汉人同胞! 因此,刘兴祚得罪了一批女真高官,这些人对他非常不满,常常当面训斥刘兴祚,推翻刘兴祚的政令。 刘兴祚发现自己无法保护汉人的合法权益,他于是决心脱离后金。 在天启三年二月,终于有了机会,他被建奴贼酋努尔哈赤授命镇守金、复二州,距明朝的军事重镇登州仅一水之遥。 刘爱塔便命自己的心腹幕僚生员金应魁渡海到登州与巡抚袁可立约降,刘爱塔在密信中信誓旦旦,说他决心起义,“欲反正内应,以报中国”。 袁可立接到密信之后,立即响应,全力策反刘爱塔,取得了很大的战果。 袁可立在奏疏中说道:“有容于三月十三日率兵出海援之,其后续报,皆云爱塔七月来归。始四月间,以金州滨海人民徒复州,以王丙之故致露,将爱塔并李永芳长子械去,杀其弟刘兴仁及王丙。屠城,驱其余民于永宁。盖州四卫已空其三,沿海四百里之地,彼尽去之而不据,仅遗酉虏千人。” 由于刘爱塔投诚大明,建奴沿海四百里地全部丧失,损失惨重,多年之后,这次恢复过来,然,这事情对建奴上下打击最为致命,一度想要斩杀在境内所以汉官,只因为范文程等人拼死作保,这些投降的汉官这次逃过一劫,然,为后来建奴高层一直不信任汉官埋下了开端。 崇祯三年春,一心报效明朝的刘兴祚在一次与后金的激烈交战中身先士卒,冲在队伍的前面,突中流矢而死,走过了短暂而辉煌的一生。 刘爱塔逋亡之余,百计脱归,有大宋李显忠之风,其勇猛善战,最终以死报国,是大明战争史上诱降建奴级别最高的将领。 而登莱巡抚袁可立策反刘爱塔,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一番作为,使后金军心受到重挫,成为辽东“间谍战”之着名战例。 而刘兴祚一心归国,忠国为民的大义精神,一直深深地印在朱由检脑海之中。 当初,朱由检不明白刘兴祚投诚的重大意义,不明白这是瓦解建奴战意的最强武强,而明珠淹没,归为沉寂! 这一世,朱由检必然要高举天命所归之大义,一定要瓦解建奴境内汉人的战意,希望他们复归为大明子民,而不是为虎作伥,彻底沦落为建奴的刽子手! “陛下,罪臣刘兴祚叩拜,万岁万岁万万岁!”刘兴祚见到朱由检,远远的便立即参拜下来,他满脸的激动之色。 刘兴祚身后的金应魁等人也急忙参拜。 朱由检上前双手亲自扶起刘兴祚,温和道:“刘爱卿,汝受苦了,受委屈了!朕代表朝廷给爱卿赔罪,希望爱卿能屈能伸,忘掉归来的不愉快事情!” 这段话,让刘兴祚听闻,顿时热泪盈眶! 无数次梦中梦到! 然真实来临,任然让刘兴祚不敢相信! 然而,眼前又不是做梦,看着天子真诚的神色,刘兴祚瞬间被感动了! “陛下,罪臣该死,何德何能让陛下赔罪?陛下,罪臣等人罪恶深重啊!”刘兴祚老泪纵横,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地上。 此时,刘兴祚想到的是,当初他帮助建奴攻城,略地。为虎作伥,死不足惜。 然,当今天子如此礼遇,让刘兴祚的心更加悲恸! 他哀叹那些在建奴刀剑直下受到奴隶的汉人同胞,完全丧失了上国在上的英姿飒爽。 只剩下唯唯诺诺一心想活命的奴隶性子,长期下去,将来,他们这些人会沦为建奴真正的奴隶,完全失去了汉人风骨! 这些人虽然写着汉字,说着汉话,然,他们早已经不是真正的汉人! 汉人具有汉唐百战不死之魄,汉人具有宋明文采之魂,汉人具有先秦之骨,这才是真正的汉人。 建奴境内的汉人,是失去魂魄风骨的傀儡,行尸走肉罢了! “刘爱卿,你如果是罪臣,朕与皇兄,先皇,皇爷爷丢了整个建州之地,朕算什么?朕的皇爷爷算什么?我等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天下百姓,朕何其痛心也!”朱由检长叹一声,悲痛道。 堂堂建奴境内将近几十万人,不计其数的降将和官员,只有刘兴祚一人苏醒了民族大义之心,这让朱由检感到悲哀,感到凄凉! “陛下,万万不可这般想,陛下乃天子,焉能有错?建奴之事,完全是地方上官员的责任,他们这些人私心太重,完全不顾大局,这才导致局势一发不可收拾,糜烂至极!请陛下振作起来,重塑军队,中兴大明不远亦!”来宗道急忙上前劝慰道。 第282章 迟到的荣誉(2) 朱由检听闻微微颔首,他再次搀扶起刘兴祚,朝老泪纵横的刘兴祚温和道:“刘爱卿平身,朕心中一直惦记刘爱卿,故,朕初登大位,把爱卿召京。将来,辽东事情都需要李爱卿的指点啊!” 刘兴祚听闻,急忙躬身道:“这是罪臣的荣幸。” “哎!刘爱卿,以后不许自称罪臣,朕不允许爱卿这样称呼自己,爱卿你是大明的功臣,朕的忠臣,万万不可坠了自家的威名!”朱由检正色道。 刘兴祚听闻,急忙恭声道:“臣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好!随朕回宫!” 很快,天子御驾启程,一众人护拥着龙辇回到乾清宫。 此时,已经接近午时,朱由检吩咐大摆宴席,替刘兴祚一行人接风洗尘。 酒宴之上,朱由检频频赏赐酒菜给刘兴祚一行人,让刘兴祚等人心情激动不已。 宴席接近尾声,朱由检放下筷子,朝刘兴祚说道:“刘爱卿,朕准备提拔爱卿为礼部左侍郎,不知爱卿可否满意?” 礼部左侍郎? 刘兴祚微微一怔,他心头有些迷茫。 他如今官职是辽东副总兵,武将的身份。 如今,天子蓦然授予他文官的位子,这是何道理? 虽然,大明以文为贵,武将接受文官节制。 然,刘兴祚还是希望上战场杀敌,夺回曾经失去的乡土。 见刘兴祚有些迟疑,朱由检微微一笑道:“爱卿,你辽东副总兵的位子不变,以后有你上战场的机会。如今,朕需要你给京营这些武将讲解建奴军队的一切,故此,准备留爱卿在京师多待一阵子,故此,先让你就任礼部这个差事。” 刘兴祚听闻天子解释,他急忙站起来躬身道:“臣领旨。” 朱由检微微点头,示意刘兴祚坐下,他看向刘兴祚旁边的金应魁说道:“金爱卿,朕准备擢升爱卿为礼部员外郎,协助刘爱卿处理事务,爱卿意下如何?” 礼部官衔都是非常清贵,而且,员外郎是从五品的官员,金应魁连升三级,他自然心底非常高兴。 “小臣遵旨!”金应魁急忙跪下参拜,执行大礼。 朱由检笑着让其平身,随后,开始给刘兴祚身边其他人加封,这些人都是跟随刘兴祚投诚而来,历经了千难万险,朱由检自然不能寒了大家的心。 故此,基本都加封了七八品官衔,让他们仍然跟随刘兴祚身边当差。 这让众人十分激动,一时间,大殿参拜声音不绝于耳。 朱由检笑着一一扶起众人,好言安慰众人一番,便让来宗道领着众人回去休息去了。 朱由检喝了几口酸梅汤,换了一身便装,朝服侍的王承恩道:“密云卫的精钢可到了?” “回禀皇爷,早已经到了工地地基。”王承恩抬起头急忙道。 “好!摆驾北居坊!”朱由检吩咐道。 很快,御驾出行,一炷香时间过后,朱由检便到了制造局工地。 如今,北居坊东北角已经被顺天府衙役用阑珊封闭,已经成了真空地带,这里只有劳作的雇工,看热闹的闲杂人等早已经被驱逐出去了。 朱由检到来时候,比上一次清静了很多,大街上畅行无阻。 一行将近一百辆马车正在依次排队卸货,远远望去像是一条长龙。 同时,热闹的喧杂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负责基地建设的王元雅,李献明得知天子亲临,两人疾步如飞,跑了过来拜见朱由检。 “曹文诏,曹变蛟呢?”朱由检朝王元雅,李献明两人问道。 王元雅急忙道:“陛下,两人去了兵部。” “哦?”朱由检一愣,随后缓缓道:“也对!应先到朝兵部交差。”随后,朱由检朝身边的王承恩道:“传令,让两人过来见朕。” 王承恩答应一声,急忙派人传令去了。 朱由检缓缓步行,一众亲卫急忙上前开道,基地瞬间安静下来了。 朱由检来到最后一辆马车之上,吩咐道:“打开让朕瞧瞧。” 亲卫们会意,立即动手开始打开外面的木箱。 很快,长长的钢筋露了出来,外表透着明亮和坚固。 朱由检亲自上前,用手掂量一番,感觉极为沉重。 这就是精钢! 有了它,人类从此迈上更高的台阶! “质量如何?可检验了?”朱由检放下钢筋,朝王元雅问道。 “陛下,毕大人已经检验过,质量非常完美!”王元雅急忙躬身禀告道。 “嗯!”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问道:“给兵器局送了多少?” “陛下,按照规划,也送了五万斤。够兵器局的匠作用一阵子了!”王元雅急忙道。 “很好!”朱由检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他开始四处视察地基。 所到之处,雇工们都一一参拜,大家满脸的兴奋和激动。 毕竟,天子与大家闲聊,这可是八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 朱由检转了一圈,发现雇工们干活非常热情,他便传令给一众雇工们晚上加餐,宰三头猪犒劳众人。 这让工地所有雇工们都高兴至极,干活更加卖力了! “皇爷,曹文诏,曹变蛟两人到来了。”王承恩低声道。 “哦?”朱由检听闻,他抬头远望。 果然,有两名壮汉身穿盔甲迅疾朝这边走来。 朱由检停下脚步,凝视这两名良将。 这两人步伐沉稳,龙行虎步一般的身形。 果然不愧是当世名将! “臣等见过陛下!”曹文诏,曹变蛟两人来到朱由检面前,参拜大礼。 朱由检笑着亲自扶起两人,缓缓道:“都平身,朕叫你们过来,就是互相认识一番。因为,朕听闻你们两人能打仗,与建奴作战丝毫不怯战。朕在想,如果辽东武将都像你们叔侄两人,建奴何愁不平?” 听闻天子当面夸奖,曹文诏,曹变蛟都心中惊喜,两人急忙自谦一番。 朱由检笑着摆手,随后,他吩咐王承恩拿来一个木墩,坐在土丘上开始与曹文诏,曹变蛟两人交谈起来。 这一事情,被后世历史学家定为“土丘奏疏”。 土丘奏疏是记录武帝留下来最早的兵法思想,这兵法思想影响极为深远,被后世称为武帝一生之中最杰出的代表作之一! 而土丘奏疏,也是曹氏叔侄开始发迹的开始,从这一刻开始,曹氏在大明帝国开始青云直上,很快威震九州,权势无双。 第283章 诏狱(1) 镇北抚司,诏狱,一间密牢。 刑架子之上,谢广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他全身都是血渍,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噗通,一桶冰冷凉水浇在谢广头上,让谢广再次渐渐醒了过来。 此时,谢广早已经想结束自己性命,然,他已经没有任何自杀身亡的机会。 远处,许显纯坐在椅子上,他双目冰冷的望着谢广,缓缓道:“还不想招供吗?” 谢广脸色惨白,他凄惨一笑,说道:“某说了,这都是钱龙锡的主意,某只是协助一番。” “呵呵!还想抵赖不成?谢广,本官知晓你神通广大,已经知道了钱龙锡身亡的消息,想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钱龙锡身上。谢广,你也太小瞧我等锦衣卫了?”许显纯冷冷一笑,随后吩咐道:“带他儿子过来!” 随着许显纯一声令下,很快,两名锦衣卫押着一名中年人过来,此人披头散发,全身都是拷打的痕迹,满身的血渍触目惊心。 谢广一看,心中悲痛,眼前的中年人便是他长子,看到长子奄奄一息的模样,谢广心底愤恨交加。 “弄醒他!”许显纯冷声道。 很快,一个木棍狠狠得拍在谢广长子的后背之上,谢广长子嘴中倒吐一口鲜血,他醒了过来。 “父亲!”谢广长子看到谢广大声惨叫,满脸的哀求之色。 许显纯看着谢广冷笑道:“谢广,你真想断子绝孙吗?” 说完,许显纯一摆手,很快,两边的锦衣卫会意,两人过来,直接拿着木棍朝谢广长子后背击打。 谢广长子惨叫连连,痛苦至极。 一连打了几十棍子,许显纯见谢广无动于衷,他双眼一眯,吩咐道:“打断双腿!” “是!”锦衣卫领命,正要动手。 谢广听闻,双眼圆睁,朝许显纯怒吼道:“姓许的,你敢?” 此时,谢广牙呲欲裂,宛如一头野兽,恨不得吞噬一切。 许显纯听了,他眉头微皱,从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他来到谢广面前,缓缓道:“谢财主,看来,你还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啊!某告诉你,你再不配合,你谢家十几口人将要被你亲手葬送了!” “你敢?江南谢家绝不会饶过过你!”谢广朝许显纯怒吼道。 “哈哈!”许显纯大笑,满脸的不屑神色,“谢广啊!你仍然执迷不悟啊!如今,你还指望南京城的谢家救你?你简直是愚蠢!尔等犯了弥天大罪,就算是王公大臣,也要受到严惩,你以为,南京城的谢家敢保你吗?呵呵,他们只会想让你死得更快,好死无对证。” 谢广听了,鼻子冷哼一声,沉默不语。 许显纯见此,微微皱眉,随后,一摆手,很快,两名锦衣卫木棍朝谢广长子双腿砸去。 只听见一声惨叫和骨头碎裂声音,谢广长子嘴中倒吐一口鲜血,直接昏厥了过去。 此时,谢广长子双腿已断,鲜血滴水般的落在地面,怵目惊心。 谢广不忍目睹,他闭上双眼,满脸的痛苦之色,随后,他复归睁开双眼,眼中全是强烈的恨意,“姓许的,你记着,早晚你所做的一切,我谢家加倍讨回来。” 谢广恨意十足,他这番话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许显纯乐了,他淡淡道:“哈哈,谢广,你对你主家谢家很迷信啊!你难道认为,他们大过当今的天子?大过我锦衣卫?呵呵,就冲你这番话,只要我许显纯在镇北抚司一天,江南的谢家翻不了天!而且,某让你们全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你敢?”谢广脸色巨变,他阴森森道。 “谢广,你看我敢不敢?”许显纯说完,朝心腹道:“拿刀来!” 很快,一名心腹递上柳叶刀,许显纯手握刀柄,手一挥,直接朝谢广长子脖子劈去。 扑通一声,谢广长子脑袋滚落地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死不瞑目。 “我儿!”谢广惨叫一声,他整个人发疯似的想要从刑架挣脱开来,然,上面的铁锁直接挡住了他的努力。 许显纯擦干柳叶刀,归还身边的心腹,他转头朝谢广缓缓道:“怎么?心疼了?呵呵,不急!我们继续来,你一家十几口人,每隔一刻钟,某送他们去阴曹地府相会如何?” “许显纯!你这个杂碎!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谢广目赤欲裂怒吼道。 “呵呵!还嘴硬啊!下一个,把他小儿子带来。”许显纯朝锦衣卫吩咐道。 很快,锦衣卫把谢广的小儿子带来,押在许显纯面前。 许显纯朝谢广冷笑道:“谢广,怎么样?想清楚没有?我们还继续吗?” 此时,谢广小儿子已经看到地面上的惨景,他早已经吓得小便失禁,整个人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谢广见此,长叹道:“可悲!可悲!想不到我谢广落到如此下场。我死不瞑目啊!”说完,谢广大吼一声,接着,一股鲜血从嘴中流出,他咬舌自尽了。 锦衣卫上前检查片刻,回到许显纯面前,禀告道:“大人,已经死了!” 许显纯皱眉,暗呼霉气!随后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道:“剩下的你们善后!记着,谢广父子三人都是暴病而亡!” “是!”一众锦衣卫纷纷点头,大家都一脸的严肃。 许显纯点点头,随后,他在众人拥护下,出了密牢。 谢广这里断了线索,许显纯只好审讯另一人王海。 到了王海这里,王海这人很老实,基本交代了所有罪行。 然,除了京营叛乱这种忤逆之事,剩下的都是小罪行,连王海背后的平阳府王家都没有牵连进来,这让许显纯极度不满意结果。 “继续拷问,一直等他招供幕后主谋!”许显纯丢下一句话给心腹,便去了另外一间密牢。 这密牢关押的是前锦衣卫指挥崔应元,魏忠贤在锦衣卫的第二个心腹,其能力和功劳都不弱于前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 许显纯对此人非常熟悉,故此,一直没有吩咐手下人审讯,这一次,许显纯准备亲自审问这个锦衣卫的叛徒! 许显纯很想知道,崔应元为何蓦然转变背叛了魏公公,背叛了当今天子而投靠东林? 第284章 诏狱(2) 许显纯走进密牢,看到一个人影扑了过来,然,由于脚镣原因,人影扑到一半,便硬生生的停止下来了。 “姓许的,给老子饭吃!”崔应元披头散发,他趴在地上虚弱喊道。 刚才的举动,已经浪费了他所有的力气,此时,崔应元全身虚空无力,饿的头晕。 崔应元已经有两天时间滴水未进了,他现在只想饱餐一顿。 许显纯缓缓来到崔应元面前,淡淡道:“酒菜,为兄早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为兄有很多问题想知道,崔兄,你愿意说吗?” “你想知道什么?”崔应元无力问道。 “放火的内鬼是谁?”许显纯淡淡道。 崔应元听了,顿时沉默下来了。 “呵呵,崔兄不说,为兄查不出来吗?为兄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另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背叛魏公公的?”许显纯缓缓道,面无表情。 崔应元脸色一僵,他抬起头问道:“说出来,能饶某性命吗?” “不能!”许显纯直接道。 “呵呵!某就知晓,你许显纯不敢过某!许显纯,某见了魏公公,才会说出一切。”崔应元冷声道。 “呵呵!你还想见魏公公?简直是痴心妄想!”许显纯冷笑道。 “哼!魏公公他老人家不会让你肆无忌惮的!”崔应元仍然冷声道。 “哈哈!崔应元,你已经背叛了魏公公,还有脸面求情?实不相瞒,某已经接到魏公公的飞鸽传来的命令,只有三个字。”说着,许显纯停顿下来了。 崔应元心中着急,急忙问道:“三个什么字?” “杀无赦!”许显纯冷声道。 “不!不可能!不可能!魏公公不会放弃某的!不会放弃某的!”崔应元大叫,满脸的不相信。 许显纯一直安静看着崔应元的神色,等崔应元安静下来之后,许显纯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帛,扔给崔应元,冷笑道:“看看!” 崔应元急忙爬到布帛前面,捡起打开一看,顿时如五雷轰顶,整个人绝望起来了。 “怎么样?为兄骗你没有?”许显纯淡淡道。 崔应元呆若木鸡,没有回话。 许显纯不以为然,他继续道:“如今,你要活命,只有一个机会,便是与某合作,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和手下眼线都交代清楚,某考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呵呵!出了这种事情,你能放过我?田尔耕是怎么死的?某难道不清楚?”崔应元想了片刻时间,冷笑道。 许显纯眉头一挑,缓缓道:“如果崔兄不信任为兄,为兄可以对天发誓如何?” “呵呵,想要某信任你,先带某离开诏狱!”崔应元冷笑道。 许显纯想了想,缓缓道:“可以!为兄来个李代桃僵,先保你一命。”说完,许显纯吩咐心腹立即准备,很快,一众锦衣卫入内,替崔应元换上新衣,梳洗一番,便护拥在人群之中把崔应元带出了诏狱。 崔应元看到外面的阳光,他一阵感叹,随后,在崔应元指点下,一行人来到崔府不远处的一处外宅。 这外宅是崔应元的落脚地点之一,崔应元归来之后,非常的欢喜。 很快,一桌酒菜摆好,崔应元见到,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崔应元打了个饱嗝,朝许显纯道:“还是许兄仗义!也罢!许兄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来!” 许显纯点点头,笑着道:“崔兄,东林可有什么阴谋?大学士刘一燝,韩爌两人可牵连其中?” “某向来都是单独与钱龙锡一人联络,由于时间不长,东林就算有阴谋,某也不知情。对了,某听闻钱龙锡已经被暗中毒死,此事当真?”崔应元问道。 “不错,千真万确!故此,某也很担心崔兄的安全!”许显纯点点头道。 “呵呵!这东林真是厉害!断臂求生,钱龙锡真是可惜了!”崔应元感叹道。 “不错,崔兄,东林的事情先不谈,为兄听闻你手中有一百多名眼线,这些人可否交给为兄?”许显纯缓缓问道。 崔应元听了,点点头道:“某栽了跟头,与东林勾结,天子自然不会放过某,也罢!这些人对某来说,已经无用!就交给许兄便可。不过,许兄必须保某一命。” “崔兄放心!为兄一定保证你安全,很快,就让为兄离京而去。”许显纯说道。 “可敢对天发誓?”崔应元问道。 “好!某许显纯对天发誓,一定护送崔兄离京,如有差错,立即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许显纯抬手对天发誓。 崔应元见此,点点头道:“也好!某相信许兄的为人。不过,这几百人名单某存放在一处安全之地,一时间很难拿到手!” “哦?放在何处?有什么阻碍?”许显纯皱眉问道。 崔应元想了想,便说道:“就在某府邸后花园一处,可惜某现在戴罪之身啊!” “哦!这有何难?只需崔兄告诉地点,某派人去找便是!”许显纯笑着道。 崔应元听了,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此地只有某一人知道,其他人很难寻到。也罢,还请许兄拿出笔墨,某把这些人资料都一一写下来!许兄意下如何?” “哈哈!好!好!就依崔兄!来人,笔墨伺候!”许显纯朝手下人吩咐道。 很快,两名锦衣卫抬来一个长案,上面纸张笔墨皆备,许显纯朝崔应元拱手道:“崔兄请!” 崔应元点点头,便坐在书案之内,便开始缓缓提笔书写了。 “你们两人伺候崔大人。”许显纯吩咐身边两名心腹,两名心腹会意,一左一右来到崔应元身边,开始磨墨摊纸。 崔应元抬眼皮看了两人一眼,继续书写。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很快,大半天已经过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崔应元蓦然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朝远处闭目养神的许显纯道:“许兄,某中午酒喝多了,尿急!可否出去方便一下?” 许显纯睁开双眼,微笑问道:“崔兄,你写了多少?” “已经快写完了,只差二三十线人!”崔应元笑着道。 “嗯!也好!来人,陪大人去方便一下!”许显纯一声令下,很快,从外面走出两名锦衣卫,手拿柳叶刀直奔崔应元。 崔应元见两人满脸杀气,他顿时惊慌起来了,朝许显纯大喊道:“许兄,你这是何意?” 第285章 你好毒 许显纯微微一笑道:“崔兄,为兄这是送你离开京师啊!” 随着许显纯话音落地,两名锦衣卫各自一刀捅入崔应元身体之中,崔应元嘴中鲜血之流,他朝许显纯喃喃道:“姓许的,你好毒!某就知道你是个小人!” “哈哈!彼此彼此!你带我等来此地,也不是想趁机逃脱吗?可惜,某不给你这个机会罢了!”许显纯朝崔应元淡淡笑道。 崔应元听闻,蓦然大笑起来,“哈哈,许显纯,你上面写的真是那些线人的名单吗?告诉你,全部都是假的,想接受某的人,你做梦去!”说完,崔应元大笑,剧烈的咳嗽,胸前衣袍全是血渍。 许显纯听闻之后,并没有勃然大怒,然而笑了起来,“崔应元,这正是某求之不得的,只有这样,某把这些交给天子,天子定然让你崔氏一门永世不得翻身!某也心安了!否则,让尔等后人活在世上,某难以安睡啊!” 说完,许显纯摆手,旁边的两名锦衣卫会意,手中柳叶刀出手,刺向了崔应元的心脏。 很快,崔应元瘫痪地上,他双目圆睁,整个人死不瞑目。……。 入夜,乾清宫灯火辉煌。 驸马巩永固正在朝朱由检禀告情况。 大殿内,两人一问一答,在空寂的大殿散开,声音颇为响亮。 “陛下,三十个铜板一匹布,郑芝龙愿意订购二十万石,不过,陛下,皇庄并没有这么多棉布啊!!”驸马巩永固有些不解望向天子朱由检。 朱由检抬头,看了驸马巩永固一眼,淡淡道:“只要郑芝龙的船到了天津卫,皇庄自然会准备好二十万石布匹,爱卿无需多虑!” 说完,朱由检继续批阅奏疏。 驸马巩永固见此,只好继续道:“陛下,郑芝龙听闻礼部与琉球国签订了商贸条约,粮价按照一两银子两石,他询问微臣,他的商队运来的粮食,我大明可否按照此粮价收购?” “胡闹!琉球国是藩属国,朕给他们这个价格是增进两国的友谊和商贸,这是国与国之间的合作,岂会是一个商队可比的?直接拒绝他!”朱由检抬起头来,皱眉道。 驸马巩永固听闻,只好躬身领旨,接着便开始另一个话题道:“郑芝龙希望能在江南一带购买上等的一些瓷器和丝绸,陛下,可否答应下来?” “答应!”朱由检这次头也没有抬,不加思索道。 “陛下,郑芝龙希望将来泉州府能够设立市舶司,这个……!”驸马巩永固停下来,不在往下说了。 朱由检皱眉,他抬起头来看了巩永固一眼,缓缓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陛下,臣说不敢做主,还要请陛下定夺!”驸马巩永固老实道。 朱由检闻听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等他下次询问,你就推脱朕身上,就说朕正在考虑。” “是!”驸马巩永固认真道。 朱由检揉了揉眉心,问道:“郑芝龙还有什么要求?” “陛下!已经没有了!”驸马巩永固老实道。 “嗯!”朱由检点点头,随后想了想问道:“街上铺子生意如何?” “陛下,精盐,白糖,果酒,白面,这些都卖的不错,每间铺子收入可观,赢利丰盛。”驸马巩永固回禀道。 “眼看还有几天就要月底,你说说看,大概能赚多少银子?”朱由检问道。 如今,月底每个地方都要结算银子,朱由检感觉自己内帑的银子或许有些不够了。 毕竟,各处花销太大,基建步子迈的也大,花费都按照万两为计算单位了。 他内帑三百万现银,恐怕很快就要分拨出去。 如果没有进项,他堂堂天子便一贫如洗了! 这要传出去,恐怕引起不必要的震荡! “陛下,大概能有三十万两银子左右?”驸马巩永固想了想,便说道。 三十万两银子!勉强能够修建起那一群兵器局的五层高楼了。 朱由检点点头,朝驸马巩永固赞赏道:“不错,比朕想象得多!驸马辛苦了!” “不敢!这是臣的责任!”驸马巩永固急忙谦辞道。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就这样!你回去告诉郑芝龙,他的要求朕基本都答应了,事不宜迟,选好日子离京,让他去办正事!” “是!”驸马巩永固领旨,接着便告退缓缓退了下去。 等他离开之后,许显纯被王承恩带了进来。 许显纯施礼过后,便开始朝朱由检回禀审问的结果。 “陛下,谢广,崔应元两人顽固不灵,至死也没有招供他人,只推脱到钱龙锡身上。臣无能,请陛下责罚!”许显纯请罪道。 “哦?都没有开口?”朱由检一脸的纳闷。 “是的!陛下,谢广咬舌自尽,崔应元奸诈,在外面想逃走,被锦衣卫当场刺杀。这两人不思悔改,一心想逃避惩罚,实在是罪不可恕!”许显纯躬身回禀,随后,他从袖中掏出折子,双手奉上头顶。 王承恩接了过来,转递给朱由检。 朱由检仔细看了一遍,里面是详细的审讯经过,许显纯说的丝毫不错。 朱由检合上折子,朝许显纯问道:“王海此人呢?” “陛下,王海本想抵赖,然,在铁托儿面前,他最后老实招供了。平阳府王家勾结建奴细作,有运物资到建奴境内的嫌疑,微臣恳求陛下降旨,包围平阳府王家,一网打尽他们。”许显纯躬身道。 朱由检听闻皱眉,他思量半天时间,最后缓缓摇头道:“动王家的时机不到了啊!算了,此案就到此结束,不再追查下去了!只锁拿王海一家人便可,抄家没籍,交给刑部会审,打入西山苦役监狱,终生不得释放。” “臣领旨!”许显纯听闻,只好躬身领旨。 许显纯没有想到,天子对王家这件事情上,变得有些犹豫了!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他许显纯不知道的隐情?难道是牵连到了宣府镇军队? 让陛下投鼠忌器? “至于谢广一门,也是如此,抄家没籍,交给刑部会审,打入西山苦役监狱,终生不得释放!”朱由检沉声道。 “至于崔应元一门,……!”朱由检皱眉,有些迟疑起来了。 崔应元只是倒向了东林,他只是想替东林杀人灭口而已,与大案并没有太深的牵连,故此,朱由检有些难以下决定抄家没籍。 不是朱由检心软,而是处理不公,必然谣言四起。 第286章 严惩不贷 许显纯见天子果然有些迟疑不决,他急忙躬身道:“陛下,崔应元临死之前,臣想方设法让他交出他手中的线人,许他饶恕他崔氏一门,为我大明效力,为陛下效力。然,此人执迷不悟,诈骗微臣,陛下,这是他给臣的线人名单,微臣派人仔细查问,发现上面的名额全是假的。” 说完,许显纯从袖中掏出崔应元书写的名单,双手奉上头顶。 王承恩接了过来转递给朱由检。 朱由检皱眉翻了一遍,接着交给王承恩道:“给张所养,让他看看真假!” “是!”王承恩领命,很快出去了。 “陛下,崔应元到死也不会悔改,臣建议严惩他崔氏一门。”许显纯躬身道。 “哦?说说原因!”朱由检皱眉道。 “陛下,崔应元自从荣升锦衣卫指挥使之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被三个儿子安排在镇北抚司里面当差,五个女儿与锦衣卫一些同知千户儿子联姻,而且,还整顿了在街上混的地痞,拉拢到他的门下供他驱遣。陛下,镇北抚司下层锦衣卫里面,崔应元的私人势力不小,臣恳求陛下降旨驱除他们。”许显纯躬身解释道。 朱由检听了,一脸的讶然,“怎么?比田尔耕这厮的力量还要大?” “陛下,实不相瞒,正是如此。否则,森严的诏狱之内,焉能有人敢放火或下毒杀人灭口?”许显纯躬身道。 朱由检听闻,脸色顿时严肃下来了。 这时,王承恩从外面回来,他禀告道:“皇爷,张千户看了一遍,确认大部分都是编造的。” “好一个崔应元!死不足惜!”朱由检大怒,随后朝许显纯吩咐道:“许显纯,朕给你命令,在镇北抚司肃清崔应元的同党,对于这些人,一定严惩不贷,驱逐锦衣卫。同时,崔府抄家没籍,打入西山苦役监狱,一生不得释放。” “是!臣领旨!”许显纯急忙躬身领旨,一块石头落了地。 朱由检点点头,想了想道:“至于钱府上下,刑部会审之后,抄家没籍,驱逐京师。” “是!臣领旨!”许显纯一个劲的躬身领命。 朱由检继续道:“如今,锦衣卫佥事这个位置空了,朕准备让锦衣卫掌邢千户孙云鹤担任,至于锦衣卫掌邢千户,你觉得什么人合适?说说看!” 许显纯听了,顿了顿,躬身道:“陛下,臣不敢多言,还请陛下定夺!” “无妨!无妨!最近你立了大功,朕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奖赏给你,今日,就破格准许你推荐一次人选。”朱由检摆手笑着道。 许显纯听了,急忙感谢一番,便解释道:“微臣推荐两人,一人是东城锦衣卫千户刘一松,一人是南城锦衣卫千户王国兴,刘一松资历老,功劳不少,做事最为沉稳。王国兴最近刚刚荣升千户,他年轻有能力,立功很多,为人灵敏。这两人都是忠臣,请陛下定夺。” 朱由检听闻,微微一笑道:“一老一少?一人稳重,一人灵敏。”说完,朱由检朝王承恩问道:“伴伴,你说朕该选谁?” 王承恩听了,想了想道:“皇爷,自然选沉稳之人。” 朱由检听了哑然失笑道:“伴伴说得对,就选刘一松!” 许显纯听闻,急忙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想了想问道:“卜安,姓冯的两人的底细,可查出来了吗?” “陛下,臣无能,两人来历非常曲折,背后接触的人物太多,一时间难以调查清楚。”许显纯无奈道。 “两人背后的势力呢?”朱由检平静问道。 “陛下,臣正在梳理之中,想必很快能查出来。”许显纯躬身道。 “嗯!一定要查出背后是什么势力主谋?朕不允许京师再乱一次!”朱由检沉声道。 “是!臣领旨!一定全力追查。”许显纯躬身道,满脸的肃然。 朱由检点点头,便摆手示意许显纯可以退下了。 许显纯告退缓缓退了出去,乾清宫只剩下朱由检和王承恩两人,顿时陷入寂静之中。 “伴伴,这许显纯控制欲太重了!将来,锦衣卫会出乱子吗?”良久,朱由检朝王承恩问道。 王承恩知道天子担忧什么,他想了想道:“皇爷,应该未雨绸缪,刚才,皇爷趁机会就应该把王国兴提拔上去。” “不急!不急!王国兴还需要锻炼,以后机会多的是。”说到这里,朱由检吩咐道:“伴伴,传锦衣卫掌邢千户孙云鹤进宫,朕要与他聊聊。” “是!”王承恩领旨,派人传令去了。……。 许显纯把谢广,王海,钱府的案子一并交给刑部,刑部尚书薛贞立即组织人开始审问,几天下来,案情弄明,直接宣判抄家没籍,发配西山。 唯一幸运的是钱府一众上下,只是抄家没籍,被驱逐京师,没有性命之忧。 对于钱府上下来说,只要能够活着,他们都有机会东山再起。 毕竟,钱家人在江南根深枝茂,只要到了江南,他们摇身一变,仍然会兴盛起来。 而崔应元,谢广,王海以及被牵连的所有官员和商人,这都倒霉了。 将近有五十多名罪行确凿者,都以建奴奸细的罪名被顺天府衙役押着游街,最后在菜市口被砍头示众,这一排排的头颅,震慑了不少暗中的势力。 当然,里面还包含了建奴派来的细作。 这些人由于铁托儿的投诚,被一网打尽。 一瞬间,京师上下震动,大家对此事议论纷纷,都感到了奸细的可怕! 没想到,建奴的细作已经潜入到京师方方面面,这让京师百姓们感到一阵深寒。 当然,这次菜市口执刑,京师百姓纷纷叫好,特别是在辽东军队有亲人的居民,更是敲锣打鼓,欢天喜地。 这些百姓们认为,一连拔出五十名建奴的奸细,可谓是一场大胜,值得庆祝一番。 “秦琮,听到没有?”顺天府府尹罗元宾望着仍然趴在马车窗户呕吐的秦琮缓缓问道。 一排五十颗人头掉落在一起,秦琮第一次见到这种恐怖模样,他被吓到了。 整个人回到马车之上,脑海回想着刚才恐怖的一幕,秦琮呕吐不断。 第287章 召见(1) 反观一旁对面的曹变蛟看惯了生死,他一直沉默不语。 在曹变蛟看来,这不过是小场面而已,在辽东战场上,那大战的惨烈,比地狱还要恐怖,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过了片刻,秦琮终于镇定下来,他用手帕擦干嘴角的痕迹,复归揣进怀中,“大人,属下惭愧,给大人丢脸了!”秦琮朝罗元宾抱拳,满脸的羞赧之色。 罗元宾摆手,缓缓道:“无妨!见惯了将来自然习惯了。” “对了,大人,你刚才说什么?”秦琮问道,刚才,他实在是没有听清楚罗元宾的问话。 “秦琮,你仔细听听,街坊传来什么声音?”罗元宾缓缓道。 秦琮侧耳聆听片刻,狐疑道:“锣声鼓声?” “不错!这是街坊百姓自发庆祝,这就是民心啊!”罗元宾缓缓解释道。 “大人,你是说民心所向!”秦琮问道。 “自然!杀得都是奸邪之辈,与而且,很多人与建奴细作勾结,完全是自取灭亡,怪不得别人。”罗元宾冷笑道。 秦琮若有所思,他思量起来了。 罗元宾也不打断,他转头朝曹变蛟道:“曹变蛟,这几日在顺天府官衙当差,可有什么收获?” 如今,曹变蛟被天子命令为顺天府中城主事,跟随罗元宾身边办事,这个奇怪的命令,也只有罗元宾知晓天子在想什么,故此,一有空,罗元宾便找曹变蛟闲聊。 罗元宾恨不得把自己的脑海的智慧一股脑塞进曹变蛟脑海之中。 因为,天子告诉过他,将来,此人不出意外,必定位列公侯。 这还是天子第一次明明白白的告诉罗元宾,如此重视一个少年人才,故此,罗元宾欣然接受曹变蛟来到顺天府,而且,第二日便直接认了师徒名分。 这让顺天府上下一度差异至极! “恩师,没有收获,唯一的感觉就是很平静。”曹变蛟朝罗元宾深深一礼,皱眉道。 今岁,曹变蛟不过十七岁年龄,虽然跟随叔叔曹文诏在辽东战场厮杀了一阵日子,然,他少年性格仍然遮掩不住,心有所想,便直接讲了出来。 “很好!很好!大道至简,你能够感到这一点,已经异于常人了!为师告诉你,人只要平静下来,就会想得很多,有些人会堕入浑浑噩噩之中,一辈子难以清醒过来,有些人却是大彻大悟,返璞归真。变蛟,你要谨守本心,却不可被眼前的乱象堕入黑暗。”罗元宾一字一顿道。 曹变蛟听了,身体顿时一震,他急忙躬身施礼表示受教。 一旁的秦琮看到这一幕有些泛酸,他翻了个白眼,朝罗元宾道:“大人,你怎么研究佛理了?” 罗元宾皱眉,解释道:“什么佛理?这是皇家学院里面的教诲!你没事也去里面学习一番,对你来说是好事。” “皇家学院?那里不过是一群小孩童吗?怎么?难道来了当代大儒?”秦琮惊讶问道。 “皇家学院名誉院长是当今天子,院长是儒医武之望,还有徐光启,神医赵献可,杨斌益,兵器局毕懋康。这些人哪个不是名动天下?秦琮,将来,此地将来是我大明璀璨宝珠,会绽放无穷的光辉,你科举无望,故此,你的未来就在那里!”罗元宾缓缓道。 秦琮皱眉,不悦道:“大人,为何小觑下属?真以为下属无法及进士?” “呵呵?你就算及进士如何?恐怕已经过时了!你看看,你兄弟秦玑,从顺天府主事,再到顺天府推官,本来,天子准备擢升他为顺天府府丞接本官的位置,然,你父亲吓着了,认为升迁过快!故此,天子直接让秦玑继承你父亲基业,走武将的路子。如今,直接掌管四营,将来,这可是要封侯啊!而你呢?及进士又能如何?还不是从翰林院一步步做起?要想迈入重臣行列,何年何月啊?”罗元宾笑眯眯反问道。 秦琮是个老实人,被罗元宾一阵挤兑,顿时惭愧下来了,他不再说话了。 罗元宾一乐,也不再拿秦琮开玩笑,他朝曹变蛟说道:“变蛟,有时间,你多去皇家学院那里转转,特别是书库,一定要去看看,那里面的兵法书籍,一定能让你大开眼界。” 曹变蛟见恩师说的如此郑重,他急忙躬身答应下来了。 罗元宾还要交代,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衙役告诉承天门已经到了。 罗元宾便带着曹变蛟和秦琮两人下了马车,朝乾清宫赶来。……。 乾清宫。 二十八名贡士站立在两旁,恭恭敬敬的恭听朱由检的教诲。 离京之前,天子蓦然召见大家,这让一众贡士又惊又喜,又是一阵狐疑和不解。 毕竟,他们大闹兵部的事情,已经被定为重罪,连国子监祭酒马之骐都被牵连革职罢官,而且,也连累了内阁的刘一燝和韩爌两位大人。 特别是钱龙锡蓦然被人下毒而死,更让这些贡士胆战心寒,恐骇异常。 最后,案子水落石出,东林商人谢广竟然勾结建奴奸细,搅乱朝堂,同时,也杀人灭口,害了钱龙锡。 这让这群贡士震惊至极,难以相信。 然,朝堂三司会审,证据确凿,他们心底不相信也改变不了现实。 这时候,天子蓦然召见大家,这让这群贡士万万没有想到,故此,大家都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迈入皇宫。 没想到,天子对大家非常温和,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这让众人一块石头落地了,心中的惊恐一扫而尽了。 “朕心里一直相信诸位学子的,都明辨是非,通晓圣人教诲,忠君爱民。故此,朕没有出面,把案子交给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果然,你们没有让朕失望,朕非常欣慰!”说到这里,朱由检环视一圈贡士,缓缓停顿下来了。 这群贡士在礼部尚书来宗道带领下急忙躬身感谢隆恩。 朱由检缓缓点头,摆手让大家平身,继续道:“今日,朕召见你们,是准备与大家商议一件大事,同时,也是给你们的一个任务,这个任务是自愿参加,朕不强求任何一人。明白吗?” “明白!”这群贡士急忙齐声道,然,大家脸面却全是一头雾水。 第288章 召见(2) 朱由检没有过多的解释,他朝旁边的王承恩问道:“户部尚书毕自严何在?” “皇爷,已经在偏殿等候召见!”王承恩急忙道。 “让他进来!”朱由检吩咐道。 很快,户部尚书毕自严被带到一群贡士面前,朱由检指着户部尚书毕自严朝一众贡士道:“户部决定,让你们组成一个商队,运粮食到九镇之地。” 此话一出口,一群贡士顿时傻眼了,大家面面相觑,完全不理解天子话中含义。 如果让他们下方做官,众人必然千恩万谢,奏对必然头头是道,连绵不绝。 然,让大家组成商队做生意,这不是商贾的事情吗? 与我们读书人何干? 这岂不是羞辱我等吗? 一时间,这些贡士脸色微变,大家都渐渐心中升起一股怨念。 “毕爱卿,你与众人说说!”朱由检自然看到这些贡士脸上的不满,他直接拉毕自严作为挡箭牌。 毕自严无奈,只好躬身领旨,接着,他咳嗽一声,朝一众贡士道:“这任务是户部对大家的考验,不是特意为难诸位,只要有人完成任务,天子必然重重厚赏。当然,如果有人不愿意参加,户部也不勉强,明日就可离京回去了。” “什么奖赏?”有人忍住不问道。 “册封为义商,从此以后,九镇的粮饷,允许你们义商供应,财货两清,朝廷不欠你们义商一个铜板。”户部尚书毕自严笑着道。 “大人,九镇粮饷不是有商贾运输吗?”有人不解问道。 “是的!不过,他们已经很难承担如此重任了!因为,京师最近要大规模存粮食,仅仅靠他们不行了。”户部尚书毕自严耐着性子解释道。 大规模存粮? 一群贡士听了,都互相对视一眼,一脸的疑惑之色。 难道天子准备御驾亲征,今冬要与建奴决于死战吗? 不可能!不可能! 毕竟,天子刚刚登基不久,岂会如此大张旗鼓鼓动战事? 众人想不透,不过,这任务貌似是好事,然,他们的身份不适合啊! 毕竟,他们将来想要入朝拜相,不是准备从事下贱的商贾之事的! 虽然他们家族背后经营着各种生意,当,这些生意他们基本从来都是交给下人去管,从没有经手过。 现在,天子反而让他们去做这些低贱的事情,这违背了大家的理想。 见一众贡士踟蹰不决,朱由检忍不住开口道:“怎么?连这点小事都不敢去做,将来,朕岂敢让你们管理一府一州之地?” 天子这番话出口,一众贡士顿时惊慌,大家急忙躬身赔罪,口称道:“臣等愿意一死效劳!” “朕不要你们的口号,如果谁愿意接下这个任务,就跟随毕爱卿去户部商议一番,如果有人不愿意,就直接回去休息!好了!都退下去!”说完,朱由检摆手,一脸的不悦之色。 一群贡士见此,脸色惨白,大家都急忙跟随来宗道,毕自严施礼,缓缓退出了大殿。 等这些贡士离开之后,朱由检无奈的摇了摇头,感叹道:“这些江南士子,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连这等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透?呵呵,如果是他们的父辈这些老财主,得了这天大的好处,说不定一个个梦中都笑醒了!” “是的!皇爷!由此可见,这些人恐怕连管理一个县都成问题,更不要提入朝堂了。”王承恩笑着道。 朱由检点点头,他想了想说道:“让张所养派人撒出消息,就说京师准备扩建大粮仓,扩建十倍!” 十倍? 王承恩嘴角一抽,他不敢多问,便立即传令去了。 等王承恩离开之后,小太监过来禀告,罗元宾带着两人求见。 朱由检点点头,示意带罗元宾进来。 很快,罗元宾,曹变蛟,秦琮三人一齐进入御书房,三人施礼过后,罗元宾躬身道:“陛下,菜市口执刑已经完毕,经过顺天府仵作检验,所有犯人身份确凿,无出漏。臣过来回旨。” 朱由检点点头,笑道:“罗爱卿辛苦了,来人赐座!” 很快,一名小太监跑了进来,给罗元宾一个凳子。 罗元宾躬身谢过之后,神色如常坐下了。 这一幕,让一旁站立的曹变蛟,秦琮两人心底极为羡慕。 两人暗想,什么时候两人也可以想罗元宾一样,不紧不慢的端在天子面前商谈。 朱由检一肚子事情,自然不知晓此时曹变蛟,秦琮两人的想法,他直接朝罗元宾道:“顺天府下达的政令,百姓已经习惯了,基本都没有阻碍。朕准备把京师所有人都肃清一遍,看还能挖掘出建奴的细作不?” 罗元宾一听,知晓天子定然有了主意,他躬身道:“陛下,请明示!” “很简单,即日起,所有人的身份都核查一边,重点就是寺庙之地。同时,发放新的身份凭证,上面必须有画像和指纹,里正作保,这三者缺一不可。而且,即日起,入城的人必须先办理临时身份,有效期半年,过期作废。即日起,驱逐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如果这些人无处生活,先押入皇庄劳作,一个月后,发放盘缠让其离去。”朱由检一口气讲了这三个命令。 罗元宾一一记下了,他想了想躬身道:“陛下,这恐怕需要很多画师了!顺天府衙门又要增加官位,否则,这些人清高,恐怕不愿意被衙门差遣。” “没问题!给这些人官吏的待遇,朕不相信他们不动心。”朱由检缓缓道。 “陛下圣明。”罗元宾躬身领旨。 “还有,京师的寺庙,仔细检查,这些寺庙里面最适合窝藏奸细,对了,还有他们的田产,一定要核实清楚,不漏过一丝差错。凡是匿藏罪犯,吞并良田地契的,不论任何寺庙,先一律查封。”朱由检交代道,一脸的平静之色。 罗元宾听闻,他迟疑一下,问道:“陛下,所有寺庙都要搜查吗?” “嗯!一个也不要放过!”朱由检沉声道。 罗元宾听了,终于明白了天子话中的含义,他只好道:“臣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爱卿放手去做,出了任何事情,有朕承担着。” 第289章 路遇故人(1) “臣定然不辜负使命!”罗元宾再次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便朝曹变蛟,秦琮两人看来,朱由检朝曹变蛟道:“朕准备让你带领一营之兵,然,你年龄还小,朕怕到时候亲卫营不服,故此派你在罗元宾身边锻炼一下,朕希望你这一段时间,多立功劳,多学习,不可懈怠了!” “微臣领旨!” 曹变蛟听完,急忙出列躬身领旨,一脸的激动。 天子直接告诉他让他自领一军,这是莫大的荣幸和信任,曹变蛟心底自然激动异常。 朱由检笑着点点头,接着看向秦琮说道:“秦琮,朕听闻你经常与贺逢圣的儿子贺觐明常常参加诗会?可有吗?” 秦琮一听,心中咯噔一下,他不敢说谎,急忙道:“陛下,是有这回事,不过臣都是被拉过去的。” “嗯!估计是盛情难却是?”朱由检微微一笑,不过,紧接着脸色一板,沉声道:“你如此荒废公务和学业,何时才能堪当重任?朕说过,要跟在罗爱卿身边学习处理差事,而不是去参加什么徒有虚名的诗会!朕告诉你,这些士子的集会,你少参合,明白吗?” “微臣明白了!以后,绝不参加!”秦琮急忙道。 此时,他被天子当众训斥,脸上已经冒有冷汗了。 朱由检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朝罗元宾摆手道:“带他们去!” 罗元宾躬身领旨,与曹变蛟,秦琮三人躬身施礼,缓缓退出了大殿。 出了乾清宫,秦琮长长吐了一口气,朝罗元宾抱怨道:“大人,天子连某参加诗会都知晓,这锦衣卫太厉害了?” 罗元宾听闻,皱眉道:“呵呵,天子日理万机,如果是旁人他懒得教诲,这次训斥你一顿,完全是对你充满了期望。秦琮,你应该多于你父亲和秦玑沟通一番,了解朝堂局势,不要我行我素。因为,你的任何动作,都代表着你父亲的态度。” 点拨完秦琮,罗元宾不再多言,便招呼曹变蛟和秦琮两人更点跟上,一行三人很快出了皇宫,朝顺天府官衙奔去。……。 九月底,最近离京的队伍很多。 头一波是被驱逐京师的钱府一众人,还有对朝堂彻底失望的前大学士张瑞图和前户部尚书郭允厚,由于这两人与钱龙锡关系不错,故此,三家车队一齐出京,路上结伴而行。 他们这些人算是仕途无望,故此,人人寡寡欲欢,队伍所有人都一脸的落寞之色。 第二波是郑芝龙以及琉球国使团一伙人,他们两方合在一起出行,声势浩大,每到一处,都有当地官员迎接拜访。 如今,郑芝龙被朝廷加封郑安伯的爵位已经通过通政司下达全国各地,可谓是一朝天下知。 当然,沿海各地反应更为激烈,赞同的,认同的,反对的,恼怒的什么情况都有。 然,朝廷旨意下达,表示认同了郑芝龙的身份,如今,郑芝龙已经算是官场显贵,同时,兼任浙江副总兵,可谓是权势显赫。 沿海各地反对声音,顺着时间流失,渐渐的消散了。 毕竟,郑芝龙的海盗威名,已经深深的影响着沿海的百姓。 在沿海百姓看来,郑芝龙真像是海里的蛟龙一般,神通广大,为人力能制服。 如今,蛟龙登岸,臣服大明天子,这让沿海百姓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以后,天下太平了! 第三波离开京师的是江南各地的贡士,这些人锦衣华盖,鲜车怒马,比来京师的时候更加骄傲。 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接下了户部尚书毕自严给的任务,他们三三两两组建一个商队,或者一己之力承接,至于队伍之中没有经商的成员也加入了其他人组建的商队。 当初,他们怀着入国子监而来,如今,他们将要为九镇粮饷而奔走相告。 在他们看来,这任务不过是儿戏,毕竟,他们都是来自江南各地的豪富,他们这些人家中不乏百万巨资,都是各地首富,加上江南物产丰盛,粮食丰足,每个人二十万石的指标,完全是囊中取物,不在话下。 通州古道。 一名骑着毛驴的老汉缓缓走在前方,而后面是一名中年人骑着驽马,手中牵着长长的缰绳,缰绳后面是一头驮着重物的骡子。 中年人满脸热汗,九月底的冷风,也吹不散他脸上不断溢出的汗水。 “恩师!再歇歇!”中年人朝前方骑毛驴的老汉说道。 骑毛驴的老汉听了,回过头来,无奈道:“幼玄,你身体太弱,老头子这把老骨头都比你强一些。” 黄道周听闻,干笑一声,赧然道:“在翰林院呆久了,身体一直缺乏锻炼,自然比不上恩师。” 袁可立缓缓点头,嘱咐道:“停下休息,不要脱外衣,小心染了风寒!” “是!弟子明白!“黄道周说完,从马上落地,他从马鞍取出一块长布,平放在旁边的青石上面,随后,他整个人便躺在上面大口大口的喘气。 一路行来,黄道周吃尽了苦头,特别是大腿两侧,早已经伤痕累累了。 幸好,恩师袁可立找到一处良药,每次都抹了草药,让黄道周痛疼减轻了很多。 然,仍然不能长时间骑马奔走,两人只能缓缓前行。 袁可立见此,微微摇头,他下了毛驴,正要生火烤热干粮,蓦然,远处有长长的车队行来,前方随风飘扬的白幡最为醒目,看样子是送葬的队伍,袁可立见此,只好放弃了生火的打算。 等车队近前,袁可立把毛驴骡子马拉到路边,给这长长的车队让路。 这队伍人人头戴白布,男子们阴沉似水,沉默寡言,面带怨愤之色。 队伍里面的女眷啼哭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一道愁绪和怨气笼罩在整个车队。 车队头前的护卫也看到了袁可立和黄道周两人,因为袁可立,黄道周两人打扮像是进城的乡下父子,故此,这些护卫直接无视袁可立,黄道周两人,面无表情朝前面经过。 等一个硕大金丝楠木棺材和女眷队伍走过,后面几顶轿子紧随而来。 蓦然,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袁大人,是你吗?”紧接着,一顶轿子落在袁可立面前,前户部尚书郭允厚从轿子里面钻出来,他一脸激动的望着袁可立。 第290章 路遇故人(2) 袁可立见是郭允厚,他一脸的惊讶之色,不由自主问道:“郭兄为何在此?” 郭允厚听闻,苦笑道:“袁大人,一言难尽啊!某已经被罢官丢职,准备回乡颐养天年。” “你的事情,某在公文看到过,郭兄,你遭受无妄之灾啊!”袁可立安慰道。 “可不是?可恨我当初轻信他人言语,给满朝荐作保,然,满朝荐做事太过张扬,肆意妄为,目无君上,某也被连累其中,现在看来,某罪有应得啊!”郭允厚后悔道。 袁可立点点头,安慰道:“福祸相依,郭兄如果想通,这便是好事。” 郭允厚连连点头,“袁大人说得对!”随后,郭允厚扫了旁边的毛驴骡子驽马,他脸面一僵,长叹道:“哎,袁大人独自一人进京吗?这……大人真是我辈清廉之士,我等自愧不如也!袁大人,请收郭某一拜!”说完,郭允厚深深一礼。 袁可立见此,急忙拉起郭允厚,笑着道:“有弟子跟随,一路无妨。郭大人无需大礼,袁某不敢当。” 虽然袁可立已经被天子下旨擢升大学士,然,袁可立还没有正式接任,故此,现在还是白身的身份,故此,袁可立仍然以白身自居,没有一丝官架子。 郭允厚环视袁可立背后一圈,终于发现不远处青石上面呆坐的黄道周,郭允厚皱眉,拱手道:“袁大人,郭某手下有一些护卫,如果袁大人不嫌弃,郭某派他们护送大人入京!” 郭允厚自然看出来黄道周完全是个累赘,哪里是伺候人的角色,故此,如此提议。 当然,郭允厚还有更深的想法,这不与外人道也! “郭兄好意袁某心领了,现如今已经过了通州,离京师不远亦,无需郭兄费心了。”袁可立摆手,严肃道。 郭允厚听了,只好点点头,不再多言了。 “刚才是什么人的灵柩?”袁可立朝郭允厚好奇问道。 郭允厚正要回答,蓦然,一道声音传来,“袁军门,别来无恙?” 袁可立听闻声音有些耳熟,他转身一看,原来是前大学士张瑞图。 “袁军门,这是钱龙锡的灵柩,钱家人送他归乡。”张瑞图来到袁可立面前,解释道。 钱龙锡? 袁可立惊讶,一脸的愕然之色。 显然,他还不清楚最近京师的情况,张瑞图立即讲了起来。 从琉球国夜宴一直到菜市口刑场,张瑞图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末了,张瑞图感叹道:“钱大人真是冤枉啊!可惜,当朝文武百官,一个个缩头缩脚,完全没有替钱大人求情,钱府上下,这才被驱逐京师,终身不得返京。” 袁可立听闻之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整个人沉思起来。 张瑞图与郭允厚两人对视一眼后,张瑞图朝袁可立拱手道:“大人,你已经被天子任命为大学士,在这件事情上,你一定要给钱府上下主持公道啊!” 说完,张瑞图吩咐一声,很快,钱龙锡长子过来参拜袁可立,他满脸的悲恸,请求袁可立给父亲昭雪罪行。 见此人哭的一塌糊涂,袁可立长叹一声,扶起钱龙锡长子,缓缓道:“贤侄放心,袁某入京,必然把此事调查清楚,还你父亲一个公道。” 钱龙锡长子听闻,急忙下跪拜谢,一脸的高兴之色。 袁可立见此,心中有些无趣,他朝张瑞图,郭允厚他们两人拱手道:“事不宜迟,某立即入京,两位,我等就此别过。” 张瑞图,郭允厚两人有一肚子话要对袁可立讲,然,此地荒山野岭,没有落脚地方,两人也不能强拦住袁可立,故此,两人只好躬身回礼,送袁可立上路。 袁可立呼来黄道周,骑上毛驴,缓缓朝前方赶去,后面的黄道周急忙骑上驽马,他拉着骡子的缰绳,紧跟而去。 目送袁可立师徒两人消失在古道尽头,张瑞图,郭允厚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此时,两人眼中全是羡慕之色。 虽然,袁可立师徒赶路简单,只有毛驴,骡子,驽马三个脚力。 然,前方迎接他们两人的是一片光明的前途。 袁可立就不用多说,不出意外,将来是朝堂重臣,其分量不弱于首辅秦士文,或许与遥遥之上的孙承宗并列也说不定呢! 而袁可立的弟子黄道周,一出翰林便是河南道督察御史,完全是碾压了同辈,将来,前途无量。 “哎!天子用人,我等实在是琢磨不透啊!”郭允厚收回目光,感叹道。 张瑞图也点点头,表示同意郭允厚的说法,他补充道:“所以,我们败的不冤!” 两人低声交流一番,便复回轿子,很快,车队缓缓行动起来了。 袁可立师徒行了半天时间,蓦然,前方再次出现一行长长的车队,这车队旌旗飘飘,最前方三个郑安伯三个大字随风飘扬,最为醒目。 “郑安伯?这就是海盗郑芝龙了?天子真大方,加封他为伯爵!”黄道周在马背上远眺,他一脸嫉妒道。 前方的队伍虽然还离得很远,让一股肃然杀气之气扑面而来,让黄道周感到非常的不悦。 袁可立也极目远望,看过之后,袁可立缓缓道:“郑芝龙此人果然名不虚传,前方队伍整齐肃然,护卫严密,完全是按照行军打仗之法布置。” “恩师,听闻此人桀骜不驯,手下有十七名兄弟,战船千艘,称霸沿海多年,朝廷多年剿匪,都拿他没有办法,如今,为何蓦然臣服了天子?仅仅是伯爵之位吗?”黄道周朝袁可立问道,他一脸的不解之色。 袁可立听闻,捋了捋胡须,淡淡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天子给他的多,就会心动!再说,茫茫大海,生死由天,完全不似陆地这般安定,郑芝龙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他后代考虑,接受招安,这有何难以理解的?” “恩师,你的意思说,郑芝龙准备抛弃海外基业?朝内陆发展?”黄道周疑惑问道。 “猜度无用,等一会儿,为师问问便知!”袁可立捋着胡须道。 黄道周听闻,心中顿时期待起来了。 第291章 路遇故人(3) 车队中间,郑芝龙坐在马车之上,他透过窗户远眺远方,见天边寂静,天空连飞鸟的影子都看不到,郑芝龙微微皱眉,他自言自语道:“奇怪,这太安静了!比当初来进京的时候,有些异样!” “伯爷,难道你老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能看到远处的情况?”一名女子的声音娇滴滴道。 这不是旁人,正是前国子监祭酒马之骐的女儿马兰,如今,她已经成为郑芝龙身边的一名小妾,正跪在旁边伺候郑芝龙喝酒。 她一身锦衣,一笑一动之间脉脉含情,嫣然姿态,让郑芝龙非常的享受,感受到了书香门第贵女不一样的风情。 郑芝龙微微一笑,摆手道:“哪里有什么千里眼顺风耳?这不过是骗人的传说!某靠的是经验。” 说着,郑芝龙手指指着天边,说道:“这个时候,远处本应该有飞鸟飞翔,或者动物奔跑,然,现在一片死寂,宛如一潭死水一般,故此,某猜度有异样。” “既然伯爷猜度有异样,不若派人去检查一番也好!免得出现什么情况!”马兰笑着建议道。 “正趁某意!”郑芝龙点点头,正要下令,蓦然,郑芝豹骑着一匹快马奔来,来到马车旁边说道:“大哥,前方有一名中年人拦路,想要见你一面。某带人驱逐此人,然,此人口出狂言,说大哥不见他会后悔的。” “哦?见某?是什么人?”郑芝龙皱眉问道。 “大哥,此人说他叫黄道周!”郑芝豹解释道。 “黄道周?”郑芝龙感到名字很陌生,他一脸的狐疑之色,开始低头思索起来了。 一旁的马兰听闻是黄道周,她眉头微颦,自言自语道:“黄道周不久前出任了河南道监察御史,他要见伯爷干什么呢?” 郑芝龙听闻,心中一动,他朝马兰问道:“怎么?你认识此人?” 听闻郑芝龙语气不善,马兰心中一凛,她急忙躬身道:“伯爷,此人以前是翰林院编修,曾经拜访过家父,妾身略有耳闻,并没有见过。” “翰林院编修?此人拦路是什么意思?”郑芝龙皱眉道。 “妾身自然不清楚!”马兰急忙摆脱关系说道。 郑芝龙点点头,朝郑芝豹吩咐道:“把此人带来,某要问问他想干什么?” 郑芝豹听了,迟疑一下,说道:“此人让大哥亲自去见,他一脸狂妄,大哥,五弟觉得,此人有些来路。” “什么来路?无非是一名酸书生!某已经成为爵爷,按礼节,这些酸书生过来拜见某才对!”郑芝龙不悦道。 郑芝豹听了,有些无奈,只好点点头,准备离去把人抓来。 然,这时候,一旁的马兰蓦然说道:“听闻此人是袁可立的弟子,如今,袁可立入朝拜相,难道黄道周后面便是袁大人?” 郑芝龙,郑芝豹两人听了,脸面顿时一变。 特别是郑芝龙,他立即整理一番衣服,喝住马车停下,接着,郑芝龙立即出了马车,吩咐护卫牵马过来,随后,他飞身上马,在一众护卫护拥下朝前方迅疾奔去。 果然,远远的看到一名中年人站在路中央,这中年人后面不远处便是一名老汉坐在青石之上,仿佛在看热闹一般。 再往后便是毛驴,骡子,驽马。 再后面便空荡荡的无一人影。 郑芝龙心底极度纳闷,他骑马来到黄道周面前直接停了下来,飞身下马之后,把缰绳交给背后的护卫,郑芝龙朝黄道周一抱拳,躬身道:“可是黄大人?” “正是某!你便是郑芝龙?”黄道周扫了一眼郑芝龙,平静问道。 郑芝龙急忙点点头,笑道:“真是某!”说完,郑芝龙朝黄道周一抱拳,随后直接越过黄道周,朝袁可立走来。 “下官郑芝龙拜见袁大人!”郑芝龙来到袁可立面前,他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虽然郑芝龙现在是爵爷,然,这不过是天子越级封赏,这爵爷名不符实,郑芝龙离真正的朝中重臣还有一段路要走,而他郑芝龙前面的人,人家是先皇帝师,内阁大学士,海师总督,总督沿海一切军事,是郑芝龙真正的上司。 故此,郑芝龙听了袁可立的名字,便立马跑了过来。 他知道,如今,想要在大明朝堂立足,眼前这个人对他来说,非常关键。 袁可立认真打量一番郑芝龙,随后,他长叹一声道:“你是爵爷,老汉现在是白身,不敢当!不敢当!” 看到郑芝龙,这一刻,袁可立蓦然想起了毛文龙来,当初,袁可立大力提拔毛文龙,让其成了气候,然,毛文龙得势之后,行为变得嚣张跋扈起来,不敬上司,与同僚不合,同时,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多次坑了他,最后,袁可立一气之下,直接断绝了与毛文龙的关系。 如今,看到郑芝龙,袁可立蓦然想到当初第一次见毛文龙的时候,也是这样外表恭迎有加,然,内心的野心何其深重也? 郑芝龙听闻,急忙再次一拜,恭声道:“天子说过,大人是下官的上司,大人的命令,就是圣旨。小官见了大人,自然不敢有一丝不敬,所以,大人受之无愧。” “哈哈,这么说来,袁某真是荣幸啊!”袁可立笑了起来。 由于笑声太过激烈,袁可立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 一旁的黄道周见此,急忙上前替恩师袁可立捶背。 郑芝龙见此,心中一动,他立即朝郑芝豹吩咐道:“去,把最好的人参拿来,给袁大人驱寒!” 郑芝豹早已听过郑芝龙的述说,知道眼前这个老人不能有丝毫得罪,郑芝豹答应一声,立即飞身骑马去了。 片刻过后,郑芝豹带来五盒百年人参,郑芝龙接在手中,转交给黄道周道:“黄兄,这药驱寒,快给大人服用!” 黄道周皱眉迟疑,最后看向恩师袁可立。 袁可立微微一笑,朝黄道周道:“既然是郑爵爷的心意,你就收下!以后,有机会替为师回礼。” 说完,袁可立站了起来,朝郑芝龙笑着道:“老汉不打扰郑爵爷归乡,来日方长,咱们就此别过!”说完,袁可立骑上毛驴,缓缓上路了。 黄道周朝郑芝龙一抱拳,他急忙紧跟而去。 第292章 路遇故人(4) 郑芝龙望着袁可立师徒消失在古道尽头没了人影,这才收回目光,站直了身体。 刚才,郑芝龙深深的感受到袁可立身上有一股强烈的正义,宛如阎罗王一般能够洞察一切,让郑芝龙心底有些难以适应。 “大哥,这袁大人真不愧做过主帅,胆略非寻常人可比!”一旁的郑芝豹赞叹道,此时,郑芝豹被袁可立师徒简单的行程震撼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身居高位的袁可立如此俭朴,进京师只带了一名跟随,连身边的护卫都没有。 这……这情况在官场可是万中无一啊! 绝对是很难见到的情景! 郑芝龙皱眉,他望了左右天边一眼,淡淡道:“袁军门德高望重,是一代忠臣,有“袁青天”之称,贪官害怕,天下百姓敬仰,谁敢捋虎须?再说,在暗处,说不定有锦衣卫一路护送呢!” 郑芝豹听了,若有所思看了天边尽头一眼,他渐渐明白过来。 怪不得一路如此安静,原来,这是袁青天的威势。 虽然没有他们一路张扬,然,人家的威势宛如无形的汪洋一般广阔和深厚。 他们这些人与人家相比,宛如坐井观天的蚂蚁一般了。 “大哥,怪不得当官的人都希望入朝拜相,这宰相之威,真当恐怖啊!大丈夫当如此!”郑芝豹感叹道。 “哈哈!五弟明白就好!走!继续赶路!”郑芝龙大笑,吩咐一声,便飞身上马返回队伍去了。……。 第二天中午,袁可立师徒碰到了南下归乡的一群贡士,这些人鲜车怒马,兴致高昂,他们三三两两坐在马车之内喝酒,吟唱诗词,完全是一副踏青游玩的模样。 袁可立,黄道周两人立在路边,默默的看这些人乘坐的马车缓缓而过。 等这些人马车走远,袁可立长叹一声道:“醉死梦生,浑浑噩噩,这八个字说的就是他们这些人啊!” “恩师,你老的比喻太严重了!我等年少时候,也是意气风发,朝气勃勃,泼墨挥笔,点评朝政。”黄道周笑着道。 “是吗?然,这需要改改了!诗会萎靡之风不可长!否则,将来,商女不知亡国恨,这句话要改成士子不知亡国恨,隔夜犹唱后庭花。”袁可立淡淡道。 黄道周听闻,知道恩师是讽刺刚才的那些士子,他顿时一脸无奈点点头,不敢多言了。 两人继续上路,一直到夕阳落山时分,这才到达京师南门——永定门。 “恩师,你看,这马车运的是什么?后面竟然有军队压阵!”黄道周看到密云卫来的运输队伍,他满脸的惊讶之色。 这运输队伍前方和后方都有一百多名军兵,中间是一百多辆货物,有身穿工部匠作的壮汉押运,多达几百人。 军兵,匠作这两个奇怪组合,让黄道周看了有些愕然。 毕竟,马车上面看到不到珍贵东西,上面不过都是熟铁而已。 用军队押送熟铁,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了。 袁可立也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他思量一番,淡淡道:“这马车上的东西恐怕不一般。幼玄,你上去打探一番。” “是!”恩师这命令正趁黄道周心意,他立即下马去了前方打探。 然,过了片刻时间,黄道周灰头灰脸的走了回来,无奈禀告道:“恩师,弟子无能,人家说是军事机密,无权奉告。” 袁可立听了,微微点头道:“既然是军事机密,就不要多问了。” 师徒两人停顿下来,安心等待入城。 片刻过后,忽然前方有一匹快马奔来,快马来到袁可立师徒面前,飞身下来一名壮汉。 这汉子直接单膝跪倒在袁可立面前行军礼,“曹文诏见过大人!” 曹文诏? 袁可立朝曹文诏打量一番,他这才上前双手搀扶起曹文诏,感叹道:“原来是飞白兄门下将士,怪不得军容肃然,法度俨然。” 飞白是熊延弼的号,曹文诏原本是熊延弼手下的兵,依靠战功一步步升迁上来,最后做了一方守备。 袁可立在登州巡抚期间,有过与熊延弼长期的合作,两方派人传情报不断,故此,袁可立见过熊延弼手下这名干将——曹文诏。 “大人过奖了,下官不敢当!”曹文诏急忙谦虚道。 袁可立微微一笑,淡淡道:“老夫从不轻易夸口,一路行来,只有你治下军兵身上有一丝战意,这非常难得啊!” 曹文诏听闻,他急忙解释道:“大人,这都是卢象升大人的功劳,下官不敢居功。” “卢象升?”袁可立惊讶,一头雾水。 曹文诏急忙解释了事情原委,讲了密云卫改制情况。 袁可立听了,顿时明白过来了,他思量一番之后,缓缓道:“密云卫改制难道下面没有人反对吗?” “有!非常多!不过,都被卢大人压下了,很多人被调查,直接革职罢官,没有犯大错的也都戴罪立功,连降三级,听候调令。”曹文诏解释道。 “强制压下?”袁可立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沉默起来了。 一旁的黄道周见恩师又开始独自思索起来了,忘记了周围一切,也忘了招呼故人门下。 黄道周对此习以为常,他凑上前来,朝曹文诏自我介绍道:“某黄道周,恩师的弟子,任河南道监察御史。”说完,黄道周问道:“某问一下,这马车上面的货物是熟铁吗?” 曹文诏听了,摆手道:“最新烧炼的熟铁,听闻匠作师傅说,这东西在大明独一无二,非常珍贵。” 独一无二? 黄道周听了,心中更加好奇了,他正要开口打探,蓦然,袁可立出声呵斥道:“既然是军队秘密,汝不得多言!” 黄道周听了,只好闭上嘴,不敢多问了。 曹文诏抱拳道:“大人,天色已晚,不如跟随下官率先入城?” 袁可立也不是太过迂腐之人,他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有劳了!” “大人言重了!”曹文诏急忙摆手,随后他招呼几名护卫过来,派人护送袁可立师徒入京。 至于曹文诏本人,仍然亲自坐镇运输队伍。 刚踏入城内,只见远远的一群锦衣卫护拥着一名年轻的太监迅疾朝这里奔来。 “袁大人,皇爷等你很久了!请跟随咱家进宫!”王文政来到袁可立面前温和道。 第293章 袁青天(1) 袁可立听闻天子召见,他不敢怠慢,立即朝皇宫方向躬身施礼道:“臣惭愧,让我皇久等!是老臣之罪也!” 王文政微微一笑,上前过来牵着毛驴的缰绳,笑着道:“袁大人,让咱家给你牵驴。” “不敢有劳公公!外臣还不老!”袁可立摆手,正色道。 王文政听闻,只好放下缰绳,笑着道:“袁大人有老廉颇之姿,好!请跟随咱家进宫。”说着,王文政头前带路,请袁可立出发。 袁可立点点头,骑上毛驴,在一众锦衣卫护拥下,朝皇宫而来。 一路上,街道两旁百姓望着这支奇怪的队伍,一脸的惊讶! 毕竟,现在骑毛驴的人太少了,特别是在一群凶狠恶煞的锦衣卫之中。 “这乡下老汉是谁?为何被锦衣卫护拥着?”一名年轻的士子惊讶问道。 “不清楚,不过,肯定官位不低。”身边的一名士子附声道。 “这老汉面貌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一名商人自言自语道,他满脸的狐疑之色。 “是啊!某也感到有些面熟,一时间想不出来是何人!”一名街坊百姓也喃喃自语道。 袁可立骑着毛驴,耳边断断续续听到街道百姓议论声音,他面色平静,不悲不喜。 一旁的王文政见此,他心中感叹不已。 眼前这个老人,已经达到了无欲的境界,让后辈之人,只能敬佩和心服。 “是袁青天,袁大人吗?”蓦然,前方过来的人群有一名老农蓦然跪下,他睁大双眼喊道,一脸的惊喜若狂之色。 王文政见此,立即朝身边的锦衣卫使眼色。 这名锦衣卫会意,急忙大喊道:“不错,正是袁青天,尔等有什么冤屈吗?” 袁青天! 这三个字如惊雷一般顿时炸响原地,四周百姓听闻,顿时疯狂起来。 “是袁青天!是袁青天!” “见过袁青天!见过袁青天!” “袁青天来京师了!袁青天来京师了!” 很快,无数人从商铺,酒楼,客栈,银铺,胡同口,钻了出来,大家都涌向街头,膜拜袁青天。 一时间,整个正阳门大街两边被围的密不透风,同时,这些二层三层高楼都纷纷打开了窗户,也都挤满了脑袋。 “袁青天!袁青天!” “袁青天!袁青天!”……。 所有百姓激动高喊,如雷如鼓,震动八方九州。 这一刻,京师万人空巷,无数人都疯狂朝正阳门大街赶来。……。 承乾门楼上,礼部尚书来宗道,顺天府府尹罗元宾远远的目睹了整个正阳门大街情况,两人心底一阵复杂。 这才是真正的民心啊! 赵南星与袁可立相比,民间真正的威望可谓是泥云之别! 当然,这种待遇,自从大明开国以来,到如今也只有两人。 第一自然是袁可立,第二便是海青天海瑞了! “罗兄,你说,袁可立能在京师待多久?”礼部尚书来宗道蓦然出声问道。 罗元宾听了,皱眉道:“袁大人已经是大学士,加上威望深重,天子自然倚重,来兄此话是什么意思?” “罗兄无需多想,某只是突发奇想,陛下是不是也派袁大人坐镇边患前线,毕竟,有孙承宗这个例子在先嘛!”来宗道笑着道。 罗元宾想了想,若有所思起来了。 蓦然,承天门骤然寂静下来了。 罗元宾,来宗道两人一愣,随后转身朝内城望去,只见远远的御驾缓缓过来了。 来宗道,罗元宾两人对视一眼,都急忙下了城楼在门口迎接圣驾。 朱由检见是二人,便吩咐道:“两位爱卿来的正好,跟随朕去迎接袁可立。” 来宗道听了,立即躬身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啊!这……这与礼法不符啊!”来宗道一脸的着急。 他万万没有想到,天子竟然准备屈尊迎接一名大臣! 这……这实在是与礼法相冲,太过匪夷所思。 毕竟,他袁青天虽然在民间威望深重,然,天子是君父,君父焉能屈尊? 朱由检皱眉,不悦道:“圣人言,忠臣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袁可立是我朝一代忠臣,被百姓称呼为袁青天,朕对于他抱有很高的期盼,故此亲自迎接以示恩宠。有什么礼法不符?完全是自欺欺人罢了!” 说完,朱由检吩咐来宗道,罗元宾两人直接跟上,无需多言。 来宗道,罗元宾两人只好默默跟随在御驾后面队伍了。 虽然来宗道一百个不情愿,心中甚至一度想直接甩袖而去,不过,他脑海的理智渐渐压住了愤慨,最后,无奈之际。 “天子出宫迎接袁青天了!”蓦然,一道喊声在正阳门城门喊起来,百姓转身望去,果然,看到了上百盏宫灯摇曳,金碧辉煌的御驾队伍。 “天子迎接袁青天了!” “天子迎接袁青天了!” 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如雷如鼓,直冲天际。 刹那间,无数人情不自禁的欢呼,百姓们激动莫名,热泪盈眶。 这一刻,他们看到了希望! 看到了大明天子真正的圣明一面! 看到了大明未来的公正! 不远处,袁可立听到天子亲自出宫迎接的消息,他呆滞一阵,随后,双眼湿润了。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天子如此高的礼节,自从大明开国以来,几百年期间,几乎很难出现过。 毕竟,天子就是高高在上的君父啊! 袁可立擦掉眼角的热泪,他急忙加快步伐,朝前方奔去。 在万众瞩目之中,袁可立终于来到圣驾面前,他扑通跪倒地上,参拜大礼。 朱由检已经从龙辇走了下来,他双手搀扶起袁可立,温和道:“袁爱卿,朕等待爱卿很久了!” “老臣刚开始糊涂,愧对陛下厚爱!请陛下治罪!”袁可立恭声道。 “爱卿无需多想!朕明白爱卿的苦衷!”朱由检摆手,随后,他缓缓转身面向海洋般的百姓,大声道:“袁爱卿将在顺天府官衙坐堂七日,普天之下,只要有冤屈的案子,顺天府接之!” 袁青天坐镇顺天府?审问天下冤案? 百姓们听闻,顿时心花怒发,激动起来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少年天子圣明至极,有古来少有的明君风范! 第294章 袁青天(2) “万岁!万岁!万万岁!”有人蓦然激动高呼,这声音宛如一个引子,刹那间,四周所有百姓被触发,人人激动高呼,磕头膜拜。 这高呼声音如雷鸣炸裂,从正阳门为原点朝外面扩散,震动了京师八方。 而这一刻,朱由检就像是璀璨夺目的太阳,光芒四射。 从朱由检登基开始算起,京师百姓短短一个月时间,经历了太多惊喜事情。 从宫内第一次传来天子的节俭,到整治不可一世的太监,再到外放宫女,然后,整治锦衣卫头头田尔耕,擢升在民间德高望重的秦士文为首辅,主政朝堂,再往后,加封孙承宗为伯爵,镇守辽东,再到菜市口第一次杀贪官污吏,第二次杀勾结建奴的奸细,最后,今日又下令,让袁青天坐镇顺天府七日,为民伸冤。 这一道道惠及百姓的政令,京师街坊百姓眼中看的明亮。 百姓们通过这些政令,都知晓当今天子不是昏君,而是明君。 百姓们自然心底拥护! 今日,随着天子命令袁青天坐镇顺天府为民伸冤,百姓们心底对天子的膜拜达到了极点! 故此,一道高呼万岁声音一呼百应,人人激动响应。 朱由检望着四周跪下的百姓们,看到了百姓们眼中的热切和期盼。 他们的眼神是那样的明亮,又是那样的虔诚! 是的!虔诚! 这让朱由检感到了身上的担子越发沉重! 因为,这些都是他朱由检的基石。 然,后世的灾荒和乱世到来,在这种环境之下,还有多少人能够留存活下来呢? 朱由检心情沉重,他缓缓举起手,大喊道:“朕对天发誓,让朕的子民们将来再无饥饿,再无边患,人人享受太平日子,公平,公正,富强!” “公平,公正,富强!”有人立即高喊,满脸的激动。 跪在地上的百姓们顿时也被三个口号吸引住了,人人高喊,激动不已。 “公平!公正!富强!” “公平!公正!富强!”……。 声音如波涛怒吼,如雷如电,传了老远,直达京师各处角落。 这一刻,整个京师沸腾了,外围百姓们都在议论这三个口号! 天子的讲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这让百姓们对天子更加虔诚! 百姓们想要的不多,不过是求勉强吃饱,再无性命之忧! 然,今日,天子承诺,将来公平,公正,富强,这是多么奢求的愿望啊! 众人怀疑天上的仙境也不过如此罢了! 然,今日天子发誓承诺,这让百姓们自然激动不已,一个个恨不得当场为天子做牛做马,接受差遣。 “朕的子民们平身!”朱由检高呼,随后,他拉着袁可立缓缓的登上了龙辇。 御驾开始缓缓返回,四周百姓们激动不已,纷纷在地上磕头膜拜。 很快,龙辇来到承天门,入了皇城。 一路上,朱由检和袁可立站在龙辇回望四周百姓,两人心底全是一个念头,民心淳朴啊! 百姓们要的很简单,只要能够有活下去的希望便可! 而那些贪官污吏,奸商恶徒,一颗贪婪的心永远填不满这些人的胃口! “袁爱卿,唐太宗皇帝曾经讲,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不可违,民心不可欺,煌煌大义之言,满朝文武百官哪个不知哪个不晓?然,事到临头,对上只会讲民心不可违,对下只会说民心可欺,瞒上欺下,阿谀奉承,种种不端行为,何以根绝?”朱由检朝袁可立缓缓问道。 袁可立知晓这是天子询问他对朝堂恶劣风气的解决办法。 袁可立想了想,缓缓道:“陛下,古人言,乱世用重典,我大明立国已经几百年之久,整体已经腐朽,需要一场真正的变革才能焕发一新,中兴有望。故此,长痛不如短疼,臣建议,重典治之。” “袁爱卿,你不亏被百姓称为袁青天!朝堂问题看的一针见血!”朱由检点点头,一脸的复杂之色。 “袁青天是百姓乱称,老臣实在是不敢当。”袁可立急忙躬身谦虚道。 “哈哈,无需谦虚!就冲爱卿刚才那番话,你袁可立当之无愧!”说完,朱由检正色道:“不过,朕想问问你,可敢有胆量用重典?” “陛下,只要陛下不阻拦,老臣虽死无悔!”袁可立拱手严肃道。 “好!朕答应你,绝不阻拦你办案!”朱由检重重点头,一脸的认真。 “老臣谢过陛下!”袁可立躬身施礼,他一脸的欣慰之色。 既然天子让他坐镇顺天府为民伸冤,他袁可立自然不希望被掣肘,如今,天子当面承诺不过问他办案,袁可立相信,七日之内,他一定会给京师之内,这些贪官污吏,奸徒恶贼,豪商权贵一个深深的印象。 入了乾清宫,朱由检赐座袁可立,接下来,酒宴摆下,礼部尚书来宗道,顺天府府尹罗元宾,还有袁可立的弟子黄道周三人做陪。 酒过三巡之后,礼部尚书来宗道忍不住放下酒杯,朝袁可立拱手问道:“袁阁老,辽东现状,袁大人可有见解?” 袁可立听了,微微皱眉,接着拱手回礼道:“辽东有孙大人坐镇,自然能够严密防守,建奴掀不起大浪。然,小麻烦还是不断,需要孙大人呕心沥血谋划。” “袁阁老,我等六部担心孙大人孤掌难鸣,皮岛的毛文龙到底还是你提拔起来的,此人为何难以协调?是何道理?”来宗道质问道。 袁可立听闻,心中一叹,毛文龙这个问题还是来了! 对于毛文龙此人,袁可立早已经讲过,毛文龙只是一名将才,脾气火爆,性格刚愎自用,身上完全没有帅才的影子。 然,偏偏他执掌一方,大权独揽,说到底,是他袁可立的失误。 不过,当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在一群将领之中,也只有毛文龙忠勇皆备,胆识过人,号召力强大。 他袁可立不提拔毛文龙提拔谁? 其他将领完全是没有毛文龙威望高,能让下面将士心服啊! “来大人,袁某认为,这是毛文龙的短处,他只是一名将才,眼光太小,缺少帅才的谋略!朝廷应该包容一二!”袁可立直言不讳道。 来宗道听了,皱眉道:“如此说,皮岛的情况,改变不了?” 第295章 审案第一日 袁可立迟疑一下,缓缓道:“来大人,朝堂想如何改变?” 来宗道被袁可立这番话驳的哑口无言,来宗道只好看向天子朱由检。 朱由检放下筷子,他朝袁可立缓缓道:“朕希望,皮岛能作为一个随时反攻的阵地,让建奴首尾不顾,不敢全力寇关!” 袁可立听了,沉默片刻之后,躬身道:“陛下,老臣认为,皮岛上下已经失去锐气,在孤岛之上,这十几万难民养活自己都有问题,陛下想要一个反攻的阵地,老臣建议,派大军登陆辽南金州旅顺口,以旅顺口为阵地,占领金州,切断辽南之地,后再图复州。” 听闻抛弃皮岛,来宗道,罗元宾,黄道周三人目瞪口呆,一脸的愕然。 在他们想来,袁可立这主意简直是异想开天,完全站不住脚。 然,朱由检听闻之后,连连叫好道:“好!好!好!袁爱卿,不愧是我大明的军事家!心有韬略,一句话便解决了皮岛将来的问题。” 来宗道,罗元宾,黄道周三人听闻陛下连连叫好,三人面面相觑,沉思起来了。 特别是来宗道,他想了想,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袁大人刚才计谋,老臣有些难以理解,老臣认为,就算我大明大军攻克了旅顺口,然,能守得住吗?” 罗元宾,黄道周两人连连点头,一副赞同的模样。 根据辽东战局以往的结果来算,大明必然要败退,就算攻下旅顺口,建奴大军一到,也守不住。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守城是个问题!”说完,朱由检目光看向袁可立。 朱由检意识很简单,他主要是让袁可立尽情的发挥才能,让来宗道,罗元宾两人心服口服。 袁可立朝天子躬身道:“如今,天子已经招安郑芝龙,加封他为郑安伯,老臣耳闻,此人手下有上千条战船,只需要派他支援一番,旅顺口坚固如泰山,就算是建奴十万大军围攻,想要吃掉,恐怕需要很长时间。因为,旅顺口入海处,常年不冻。老臣认为,我大明最擅长的便是守城,建奴果真派十万大军围攻,他们离灭亡不远亦!” “可是,我大明军队已经派到九镇,哪里还有什么大军啊!”来宗道皱眉道。 袁可立淡淡道:“这就需要朝廷整治天下卫所,抽丁来北方前线,同时,招募辽东难民,军民一起,巩固战果。” “呵呵!这都需要银子!如今国库亏空,户部勉强能够凑足军饷粮饷,哪里还有什么银子招募军队啊!”来宗道微微摇头,无语道。 在来宗道看来,袁可立描绘的都是一厢情愿,然,朝廷根本无法落实。 袁可立听闻之后没有反对,他沉默下来了。 银子! 决定战争胜输的一个最基本的条件! 如果没有银子,再好的谋略也是水中之花镜中之月,完全是空想罢了。 这时,朱由检接过话茬说道:“银子,就需要内阁,六部协商,共同想出办法。朕不想建奴打到京师的时候,内阁六部仍然束手无策,朝堂坐困牢笼!” 来宗道听闻天子如此,他只好拱手道:“陛下,如今秋税基本完工,然仍然没有多余的银子,内阁六部就算愁白头,也变不出来银子啊!” “是吗?天下的银子去了哪里了?等秋税收缴完工后,朕与各位爱卿一定要聊聊这个话题!”朱由检淡淡道。 “是!”来宗道急忙躬身答应一声,他不再多言了。 很快,酒宴结束。 朱由检让锦衣卫张所养带领人护送袁可立,黄道周两人去了顺天府官衙。 临走前,朱由检暗中叫来罗元宾,秘密吩咐几句,便让罗元宾带领一众队伍去了。 第二天,袁可立早早起来,梳洗一番之后,吃过早饭,在顺天府府尹罗元宾陪同下,来到官衙升堂。 此时,旭日初升,顺天府官衙外面的街道人山人海,人群黑压压的望不到尽头。 无数百姓前来围观袁青天审案,大家都是慕名过来,旁观一番这种盛景。 因为,这种事情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盛事! 鼓声三响,袁可立升堂,顺天府府尹罗元宾坐在左边陪审,两班衙役肃然而立,一股煞气扑面而来。 “冤枉啊!冤枉!” 官衙大门刚刚打开,一群人手捧状纸哭着挤了进来了,由于人数太多,衙役只放进来十人左右。 “呜呜呜呜!” 两班衙役威武棒自动喊起,进来的告状人都开始安静下来了。 他们跪倒地上面带悲色,望着正堂的袁可立满脸的期盼之色。 袁可立瞅了十一人几眼,缓缓道:“依次前来述说冤屈!” 随着袁可立话音一落,头前一名落魄的壮汉,他立即爬到最前方,大喊道:“袁青天在上,给小民杨二牛做主啊!”说完,这名杨二牛砰砰砰磕响头,他一脸的悲恸之色。 袁可立看向案前衙役,这名衙役立即走过去接下落魄壮汉状纸,双手曾给袁可立。 袁可立看了一遍状纸,他眉头微皱,朝台下的杨二牛问道:“杨二牛,你状纸上面可句句属实?” “回禀袁青天,千真万确!某如有一句假话,愿意千刀万剐,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杨二牛悲恸道。 袁可立点点头,他朝旁边的捕头吩咐道:“捉拿北居坊的杨真!” 捕头躬身领命,立即去了。 正堂寂静下来了,然,外面百姓听闻捉拿北居坊的杨真,众人一阵惊呼,满脸的期待之色。 杨真外号杨屠夫,是北居坊的地痞混混老大,手下有上百号人,可谓是本地的地头蛇。 长期以来,此人霸占北居坊整个猪肉羊肉供应,赚了很多银子,娶了五房小妾,然,此人仍然不知足,在北居坊欺男霸女,被他看上的外地小户人家姑娘,很难逃过他的魔掌,被他盯上的铺子,很难营业下去。 故此,此人是北居坊一霸,人称凶人杨屠夫。 “千刀万剐的杨屠夫,终于有人告他了!” “杂碎杨屠夫,黑心肠子,他可害了很多外地人家破人亡啊!” “呵呵,不仅外地人,京师本地人也怕他的要命,北居坊有一句话,凶人杨屠夫敲门,家破人亡啊!”……。 官衙外面百姓们都愤慨议论,大家听闻状告杨屠夫,都同仇敌忾。 第296章 审案第一日(2) 然,过了一阵时间之后,捕头急匆匆跑了回来,他小声禀告道:“大人,北居坊的杨屠夫手下有一百多人,他们阻拦我等抓捕杨真,我等人手不够,请大人定夺!” 袁可立皱眉,看向捕头严肃道:“杨真是什么人?如实说来!” 捕头顿了顿,他躬身道:“大人,此人是北居坊的地痞恶霸,仗着手下有一百号人,同时,与北城兵马司熟悉,故此,长期欺压百姓,无恶不作。” 袁可立听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恶霸!怪不得如此疯狂!”说完,袁可立看着两旁衙役皱眉起来了。 对方一百多号人,同时与北城兵马司有牵连,恐怕殿内这些顺天府衙役去了也白搭! 这时,罗元宾朝袁可立拱手道:“袁阁老,顺天府衙役有三千,值守各坊,袁阁老只管下令做拿任何人。” 三千衙役? 袁可立听闻罗元宾的话,他忍不住认真打量一番罗元宾,问道:“真的?” “当着袁阁老和百姓的面,某岂敢乱言?”罗元宾拱手道。 “好!好!捕头,你调足人手,把这杨屠夫恶霸一伙人全都一网打尽!都押到官衙!”袁可立吩咐道。 捕头答应一声,立即去了。 很快,顺天府衙役倾巢而出,半天时间过去,杨屠夫杨真等一百多号人全部被一网打尽了。 杨屠夫杨真被带到大堂,此人满脸横肉,络腮胡须,一张嘴宛如大盆,来到公堂朝袁可立咆哮道:“尔等干什么?某乃北城兵马司的人,不归尔等顺天府管辖!” 这恶霸竟然还没有听到风声,这让正堂一众人都感到意外。 袁可立瞅了杨屠夫一眼,喝道:“跪下说话!” 随着袁可立一声令下,一个杀威棒直接朝杨屠夫双腿打来,杨屠夫一声惨叫,他立即跪倒在地面了。 袁可立是什么身份? 那可是内阁大学士,官员见了都必须恭敬施礼,一个地痞恶霸竟然朝袁可立咆哮,这简直是自取灭亡! 捕头还要在给一个杀威棒,袁可立摆手,捕头立即躬身推到旁边。 “杨二牛告你杨真谋害兄长杨大郎一家人,你看上杨大郎的妻子,找机会毒死杨大郎,得到杨大郎妻子,杨大郎父母得知,准备告官,然又被你得知,你一不做二不休,暗中派人把二老推入水塘之中淹死。杨真,这些事情可是你做的?”袁可立朝台下冷声问道。 杨真听闻连连摇头,刚才一个杀威棒,疼的他额头冷汗直流。 他咬牙切齿道:“一派胡言乱语!这都是杨二牛讹诈某家!他兄长,他父母死去与某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杨大郎妻子是怎么回事?为何随了你?”袁可立冷声道。 “呵呵!因为某手中有银子啊!”杨屠夫杨真冷笑道。 袁可立听闻皱眉,冷冷扫了杨屠夫杨真一眼,转头直接朝杨二牛问道:“杨二牛,可有街坊邻居愿意替你作证?” “邻居害怕,无人敢给草民作证!”杨二牛无奈哭诉道。 袁可立点点头,随后,朝捕头吩咐道:“告诉外面的百姓,有状告杨真的,只管登堂!” 捕头听闻,急忙躬身点头,立即执行去了。 很快,外面一阵沸腾,捕头带领十几人入了大堂。 “草民见过青天大老爷!” “草民见过青天大老爷!”……。 这十几人一齐跪倒叩拜,满脸的期待。 “尔等有谁状告杨真,只管在大堂说来,本官给你们做主!”袁可立缓缓道。 “袁青天,草民状告杨屠夫杨真霸占了某的铺子,这铺子是某的半生心血啊!” “袁青天,草民状告杨屠夫杨真一伙人,长期勒索我等小商贩,每月要上供二两银子!” “袁青天,草民状告杨屠夫杨真霸占了我家院子,价值三千两的院落,他勾结牙行,只给某五百两银子。” “袁青天,……!”……,这十几人一五一十哭诉,杨屠夫杨真罪恶揭发越来越多,记录官面前的纸张已经厚厚一叠了。 最后,终于等最后一名发言完毕,袁可立点点头,吩咐道:“杨屠夫杨真作恶多端,死罪一条。来人,带下面的从犯!” 很快,杨屠夫杨真手下一百多号人全部过堂审问,一直到午时,这才大概梳理清楚。 这是窝案,杨屠夫杨真一伙人几乎没有无辜的! 袁可立直接宣判,判杨屠夫杨真斩立决,手下十名骨干身犯命案,罪不可赦,也斩立决。剩下其他人都基本发配前线效力,或者关押几年。 另外,元凶杨屠夫杨真抄家没籍,财产归还原告。 这一伙长期盘踞在北居坊的恶霸终于被绳之以法,官衙外面的百姓们听了都纷纷激动叫好,大家奔走相告,欢呼一片。 已经到了午时,趁此机会,罗元宾建议休息一番,然后继续升堂,袁可立同意,同时,吩咐官衙大门不准关闭,让衙役准备吃食给这些原告。 午饭过后,袁可立喝了一口茶,他放下茶盅朝罗元宾问道:“顺天府衙役是怎么回事?为何有三千人之多?” “袁阁老,实不相瞒,是陛下执意扩充,现在,仍然有增加趋势。”罗元宾笑着道。 “哦?顺天府养活得起吗?”袁可立皱眉问道。 “回袁阁老,勉强收支平衡!”罗元宾笑着道。 收支平衡? 袁可立听闻之后,他眉头微皱开始思量起来了。 下午,袁可立继续升堂问案。 这一次,不久又打掉了盘踞在东城门一代的地痞恶霸团伙,将近有二百人之多,他们是粮仓耗子,背靠京师几大粮仓,垄断运输车辆,驱赶外地雇工,刁难欺诈小商户,有时候抬高粮价,打砸正经商人商铺,可谓是心狠手辣,坏事做尽。 很快,二十一人被判为斩立决,剩余其他人全都发配西山做劳役。 这一次,袁可立知晓了有西山劳役监狱这个地方。 夕阳落山,晚霞撒满了天空。 今日断案该结束了! 罗元宾建议把今日所判斩立决的全部在顺天府官衙广场当众斩首,以震慑京师不法之徒。 袁可立想了想便直接同意了! 很快,顺天府官衙广场前,四十多名刀斧手肃然站立,接着便是杨屠夫杨真等今日四十多名恶贯满盈的恶霸被依次押了上来。 这些恶霸没想到立即会被斩首,他们大叫大喊口称冤枉,或者全身瘫痪无力只能被衙役夹着行走,或者全身哆哆嗦嗦,如犯了羊癫疯一般。 第297章 审案第二日(1) “执行!杀!”顺天府推官秦琮大喊一声,很快,刀斧手们手中的鬼头刀落下,四十多颗人头滚滚落地,引起四周百姓欢呼不已。 “袁青天!” “袁青天!” “袁青天!”……。官衙外围,百姓们激动高呼,声音一浪盖过一浪,传了老远。 这一刻,所有人都沸腾起来了。 众人看看到了公平,公正这四个字。 大家对袁可立更加崇拜了! 所有人看来,袁青天这三个字,袁可立当之无愧。 入夜,顺天府终于安静下来了,然,今日的一切情况,如风暴一般传遍了整个京师角落。 无数人欢呼,全都称赞袁青天执法如山。 无数人开心,再也不怕被恶霸地痞勒索刁难! 这一夜,京师街坊百姓们家中的灯光,很晚才熄灭。 第二日,天微微亮。 顺天府官衙大门已经被摸黑起来的告状者围的水泄不通。 众人怀中抱着状纸,一脸期待的等待。 他们没有说话,没有交谈,把内心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大门里面。 袁可立,罗元宾两人吃过早饭,休息片刻,等两班衙役就位,便立即升堂。 大门打开,一众告状者蜂拥而来,进入正堂。 秦琮拦住众人道:“都递上状纸来!”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不明白官府所为。 袁可立缓缓解释道:“诸位乡亲,本阁准备加快审案速度,让所有人能满意而归,故此,准备本阁先看状纸,优先处理命案和大案。至于家产纠纷,邻里矛盾,一律放在最后。” 一众原告听了,都立即跪下称是,接着纷纷把状纸递给秦琮。 秦琮接过之后,与检校等人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便转身呈给袁可立。 今日审案罗元宾加了一个步骤,主要是安全因素。 防止有敌人暗中投毒,加害袁可立。 袁可立一张一张状纸仔细看完,他朝台下喊告状人名字,这些人听到之后,立即走上前来,跪了三排。 “你们都状告鼓楼大街翠楼院老板王氏等人,状纸上面可一一属实?”袁可立看向九人问道。 这九人听闻,立即磕头纷纷道:“青天大老爷,句句属实!我等愿意以脑袋担保。” 袁可立点点头,朝秦琮和捕头道:“抓人!鼓楼大街翠楼院老板王氏!” 秦琮和捕头答应一声,立即去执行去了。 袁可立摆手,示意台下九人站在一边,他有开始念名,很快,又有十几人来到台下,跪了六排。 这次有十六人之多,袁可立看向众人沉声道:“尔等状告喜来多赌坊老板吴吉等人抢夺家财,杀人放火,尔等把冤屈给本阁一一讲来!” 这一次,袁可立谨慎了很多,毕竟,根据袁可立的经验,牵扯到赌这个事情之上,有些麻烦。 袁可立话音刚落,一名落魄中年人爬到前方,他磕头如捣蒜,悲声哀求道:“袁大人啊!你老可要给小民做主啊!小人祖上传来一副宋代刘松年的真画,被这天杀的吴吉暗中掉包,真画变假画,小人损失了两千多两银子啊!而且,他还继续逼债,最后夺了我家祖宅。请袁青天给小人做主啊!”说完,这名落魄中年人磕头如捣,满脸的悲色。 宋代宫廷画家刘松年的真迹被掉包? 袁可立眉头微微一皱,缓缓问道:“你为何给他画?” “大人,当时是小人财迷心窍,上了此人当了!他比别人多出二百两银子,故此,小人拿出来抵债,哪知道交易过程之中,此人买通了某的仆人,把小人的真迹掉包了。后来,污蔑小人的是假画,小人当时有口难言,后来才知道,仆人背叛了小人。袁大人,还请你老给小人主持公道啊!否则,小人的冤屈永远淹没了。”落魄中年男子说完之后,放声悲哭。 袁可立见此,微微摇头,安慰这名中年男子一番,继续询问下一名告状者,等把这些人问了一遍,袁可立心中有数了,他摆手让这些人退到一旁等候。 不多久,鼓楼大街翠楼院王氏被带到,这名浓妆粉黛女子一进大门便大喊冤枉,整个人哭哭啼啼不停。 袁可立开始问话,然,这名女子推脱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挂名的老板,有下面的人,这些人管理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袁可立听闻此女把所有事情撇的一干二净,他脸色沉了下来,吩咐捕头带领衙役们立即查封翠楼院,把所有人都抓到顺天府来。 很快,这些翠楼院的花魁,管事,打手等人被顺天府衙役一网打尽,押到顺天府大堂公审。 袁可立与罗元宾两人协助审问,很快,这些人都招供了罪行,所有命案元凶都指向老板王氏。 王氏见所有人背叛了她,她脸色苍白,一个劲的求饶,愿意缴银子赎罪! 袁可立懒得理会,他直接判了下来,翠楼院老板王氏犯命案六人,打伤致残翠楼院女子十一人,逼七名女子自尽,证据确凿,罪行滔天,十恶不赦,判抄家没籍,斩立决! 翠楼院管事,打手等若干人,手狠心辣,无恶不作,几人都身犯命案,判斩立决。 翠楼院青楼即日起查封,花魁等女子消籍为民。 翠楼院王氏见自己基业一朝尽失,她脸色铁青,朝袁可立吼道:“我王氏一定与你势不两立!” 罗元宾听了,脸色一沉,给了捕头一个眼色,捕头会意,他手中的杀威棍立即砸向王氏的嘴巴。 王氏一声惨叫,一嘴牙齿纷纷滚落地上,同时,她整个人疼的昏厥过去了。 “来人!带下去,让郎中看看!!”罗元宾出声道。 旁边两名衙役立即过来押着昏迷之中的王氏去了。 袁可立见此,他微微皱眉,接着缓缓道:“这些人全都押下去,秦琮,捕头,带领人抓喜来多赌坊老板吴吉一伙人,同时,查封这个赌坊。” 秦琮,捕头两人答应一声,立即带领队伍去了。 这一次,两人带了五百多名衙役,众人全副武装,一脸杀气。 京师百姓知晓顺天府衙役在办案,大家纷纷避让,都一脸好奇望向这支队伍将要走向何处。 很多人暗中在后面跟了上去。 第298章 审案第二日(2) 喜来多赌坊就在寿仁坊,离中城兵马司有一道街。 五百衙役在秦琮,捕头李玄一带领下,直接冲进喜来多赌坊,封锁了这里一切。 后面的人看了,脸色大惊,都急忙跑掉了。 这些人自然给自家的老爷传递消息去了。 离不远处的中城兵马司指挥蓦然听闻顺天府一众衙役包围了喜来多赌坊,兵马司指挥脸色大怒,他集合队伍正要立即前去解救。 然,兵部左侍郎李邦华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扫视一众兵丁一圈后,喝道:“即刻起,没有兵部王大人的命令,敢擅自出动者,按谋逆罪处置,杀!” 说完,兵部左侍郎李邦华盯着中城兵马司指挥,冷声道:“指挥使可听明白?” 中城兵马司指挥使脸色巨变,他立即躬身领命,“某将领命!” 李邦华点点头,朝一众兵丁喝道:“都各自回班房,散去!” 一众兵丁听了,都急忙领命,作鸟兽散。 李邦华颁布下命令,他带领一众人离开去了,自始至终,李邦华懒得理会中城兵马司指挥这个人。 中城兵马司指挥隐隐约约觉得不妙,他立即从兵马司后门离开,去找人商议去了。 由于行动突然,顺天府推官秦琮,捕头李玄一查封喜来多赌坊没有遇到反抗,赌坊将近五十多名打手乖乖束手就擒,喜来多老板吴吉也被抓到抓拿归案。 吴吉被捆绑起来,他脸色铁青无比,朝秦琮和李玄一两人怒喝道:“尔等顺天府衙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知道赌坊是谁的产业吗?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某让尔等吃不了兜着走!” 秦琮听闻,走上前来,微微一笑道:“姓吴的,大学士袁大人受命皇恩亲自坐镇顺天府查案,尔等末日到了!至于你的后台,也是如此。” 吴吉听闻,脸色大变,他脸色变幻莫测一阵子之后,最后长叹道:“好!好!好一个罗元宾,竟然早早的算计到我赌坊头上了!” 此刻,吴吉终于明白过来,他将是袁青天刀下之鬼,难以逃脱了。 秦琮听闻冷笑一声,吩咐衙役押着吴吉回归官衙。 很快,吴吉被带到顺天府,他一到来,顿时惹来四周百姓们咒骂,有人甚至直接把鞋子扔在吴吉脸上,一时间,吴吉灰头灰脸。 被带到正堂,一众受害者怒视吴吉,恨不得吞噬了他。 吴吉规规矩矩的跪了下来,拜见了袁可立。 袁可立打量一番吴吉之后,便开始询问起来。 对于不大不小的罪状,吴吉直接承认了,然,对于命案的罪行,吴吉狡辩推脱,迟迟不肯认罪。 袁可立缓缓点头,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也罢!秦琮,李捕头,带人查封吴吉府邸,找出证据。” 秦琮,李捕头两人领命,很快带领一众衙役又出去了。 这一次,他们奔的是吴吉的府邸。 很快,有些赃物被衙役送到了大堂,袁可立指着这些证据,朝吴吉道:“吴吉,还不认罪吗?” 吴吉脸色一僵,他沉默不言了。 一旁的罗元宾见此,缓缓道:“还心存幻想?寄托中城兵马司指挥救你吗?”说完,罗元宾摇头道:“他已经在劫难逃了,吴吉,如果你不招供,这些罪行都落在你的头上,你一家老小将要被砍头啊!” “放屁!姓罗的,你……你早就算计某!”吴吉听到罗元宾出声,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反正是死,吴吉豁出去痛骂罗阎王一声,也算是遂了心愿。 罗元宾听闻,冷笑一声道:“自作孽不可活,你行事心狠手辣,身犯几条人命,指挥手下人打残无辜百姓很多,事到临头仍然不知悔改,可谓是罪加一等。” 吴吉听闻,冷冷一笑道:“尔等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某吴吉绝不含糊。休要多言了!” “某要打死你这个恶贼!”蓦然,一道声音传来,那名被吴吉掉包李松年的画作的落魄中年汉子大吼一声,他夺过旁边一名衙役手中的杀威棒,直接朝吴吉双腿砸来。 咔嚓,咔嚓! 顿时,一声惨叫,同时夹杂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吴吉整个人瘫痪地上,他疼的大汗淋漓全身都在抽搐。 “哈哈!父亲,母亲,孩儿不孝,现在给你们报仇了!”中年汉子仰头痛哭,满脸的悲伤。 一众衙役急忙过来压住中年汉子,等待袁可立发落。 袁可立没有理会中年汉子,他朝吴吉问道:“还不认罪吗?要让本阁传唤尔家人一一上堂不成?” 吴吉听闻,满脸绝望之色,他知晓,这是袁青天给他最后一个警告。 “某认罪!”吴吉瘫痪地上,有气无力道。 “很好!”袁可立点点头,接下来吴吉化签字画押,按下手印。 接着,袁可立开始审讯吴吉手下一伙人,这些人都是软骨头,一顿呵斥下来,全部招供了。 袁可立当场判决,喜来多赌坊老板吴吉罪大恶极,无恶不作,身犯命案多起,手段狠毒,不思悔改,收容朝廷要犯,罪加一等,判抄家没籍,斩立决。 其中吴吉手下六名打手,他们是朝廷要犯,现在结案,判斩立决。 剩余有罪人员全部发配西山做劳役。 判完之后,罗元宾吩咐衙役把吴吉,王氏等一众死囚全部押到街面斩首示众。 吴吉,王氏等人见立即被砍头,众人大惊失色,不由得滔滔大哭起来了。 然,很快,刀斧手鬼头刀落下,这些人人头落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杀得好!杀得好!” “好!杀得好!” “杀得好!这些奸商死不足惜!” “奸商死不足惜!” “狗杂碎!这些狗东西早该被砍头了!”……。 官衙外面的百姓们大喊,大家拍手称赞,纷纷叫好。 这一刻,众人长久压在心底的不安一扫而尽,无数人都高兴的热泪眼眶。 以后,他们再也不怕走在大街之上,天上直接降下祸端了! 京师百姓们都知晓,翠楼院和喜来多赌坊这两个地方,是京城藏垢纳污最黑的地方,无数外地来京的无辜冤魂都死在里面。 而他们本地街坊居民,对这两个地方谈虎色变,都绕道远行。 如今,这些恶贼元凶被绳之以法,百姓们心头之刺终于去掉了,众人自然欢天喜地。 第299章 审案第三日(1) 京师百姓欢呼不已,奔走相告,让入夜的京师久久难以平静。 黑暗之中,有一名锦衣中年男子亲自目睹了吴吉,王氏等一众人被砍头,他脸色铁青无比,登上马车渐渐离去。 这马车朝东城赶来,速度很快。 马车之上的中年锦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山西平阳府首富王家之人,王川。 王川与被菜市口斩杀的王海是同一族的人,两人做同一件事情,只是王川更隐秘,身份更高,故此,没有被暴露,逃过一劫。 王川坐在马车上,耳边不时传来京师百姓们欢乐声音,王川双手紧握,脸上煞气越来越重。 翠楼院的王氏,是他王川的人,如今,顺天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他的人,这让王川愤怒无比。 不仅如此,翠楼院整个产业,花费了王川一番心血,然,顺天府直接查封,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王川焉能善罢甘休? 故此,王川坐在马车上思索对策。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少爷,到了!”外面的家丁轻声道。 王川冷着脸下了马车,朝王沟府邸大门走去。 如今之计,王川只能找王沟商议一番,再做下一步举动。 见到王沟,王川沉声道:“沟兄,翠楼院被查封,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沟兄,某不甘心啊!” 王沟点点头,说道:“某已经听闻,中城兵马司指挥已经给某来信,商议对策!指挥使讲,这一次,关系到我们的未来。王川兄,你怎么看?” “某看,应该立即去见他,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等只能联合起来了。”王川沉声道。 “也对!好!我们去见李指挥!”王沟点点头,便吩咐下人准备马车,接着便带着王川朝中城出发。 很快,来到一座偏僻院落,王沟与王川两人下了马车,直接迈入。 中城兵马司李指挥亲自出来迎接,寒暄一阵后,他看着王沟和王川沉声道:“汝等还不赶紧找门路劝阻袁可立继续审案吗?要知道,如果继续下去,这把火会烧到我等身上,到时候,我等与吴吉等人一样。” 王沟听闻,点点头,缓缓道:“某已经给了兵部的大人打了招呼,希望他们联合起来,说服朝堂众臣,阻止袁可立继续审案。” 李指挥听了,低声道:“兵部什么人?” “兵部郎中!”王沟解释道。 李指挥眉头微皱,连连摆手道:“官位太低,只能说服堂部大人,这才有希望躲过这一劫。” 王沟微微皱眉,摇头道:“我们马行哪里有能耐与堂部大人搭上线?此事,李指挥应该做得到。” 李指挥听了,冷笑道:“王沟,休要骗我!某不相信尔等没有拉拢到这一层级,某告诉你,再不出手,明晚,就是我等的死期了!” 最后一句,李指挥几乎是低吼出来,看样子,他心急如焚。 王沟见此,只好拱手道:“好!我去拜见大人,试探一下态度。”说着,王沟拉着王川转身出了李府。 “王沟,希望你说到做到!”背后传来李指挥大喊声音,王沟置若罔闻,与王川一齐出了大门,朝马车走去。 “沟兄,我等现在去哪里?”王川探问道。 “回去静静等待!”王沟平静道。 王川听闻,脸色一变,皱眉道:“可是,刚才……!” “刚才某不过是安慰一番李指挥!如今,天子登基,朝堂势力变幻莫测,赵南星,钱龙锡,惠世扬,满朝荐四人之中,唯一满朝荐被驱逐京师,其他三人直接惨死。而大学士张瑞图,京营提督梁世勋,户部郭允厚,工部薛凤翔,兵部李逢节,国子监祭酒马之骐等人,被贬的贬,被革职的革职,我们马行多年经营的关系,一朝尽失。”王沟缓缓道。 “这不是还有下面的人吗?”王川皱眉道。 “这些人官位太低,他们能够改变朝堂局势吗?如果有如此本领,哪里还容罗元宾在京城一手遮天?”王沟冷笑道。 “可是,翠楼院被查封,早晚会牵扯到我们身上的。”王川担忧道。 “无妨!准备好替罪羊!该牺牲的牺牲掉!”王沟冷漠道。 王川听了,心中一凛,他不再多言了。 接着,两人各自登上马车,远远去了。 夜色渐渐浓了,京师笼罩在黑暗之中。 南居坊,瀚林酒楼。 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阁楼,京师四大钱商负责人集在一起,他们是汪家,邹家,吴家,祝家四家。 这四大家几乎包揽了京师大部分的钱铺和盐铺,当然,在江南一代,他们权势更为恐怖。 喜来多赌坊就是吴家的产业,如今,吴吉被杀,喜来多赌坊被查封,吴家主事者最为着急,他黑着脸道:“诸位,袁可立,罗元宾两人太过嚣张,当天判了就斩首示众,这分明是给我等看的。诸位,此事决不能善罢甘休,一定要想出对策,阻拦继续审案,否则,天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错!吴兄说得对!不能继续下去了!”其他两名老者点头,一脸的肃然。 最后,三人看向汪家主事者汪文辰。 汪文辰点点头,随后问道:“找谁?吕大人吗?” 吴家主事者沉声道:“吕图南一人独木难支,我等应该直接找刘一燝和韩爌两位大人。” “不行!两位大人身份显赫,一举一动都被人注视,他们不方便直接插手!”汪文辰直接拒绝道。 其他三人听了,眉头紧锁起来了,一脸的难堪。 吴家主事者皱眉道:“事到如今,两位大人还怕什么议论啊?难不成,一直做缩头乌龟不成?”吴家主事者满脸的埋怨之色。 汪文辰听了,脸色顿时难堪起来了,他板着脸道:“吴老爷子,某警告你不要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这次饶你,下次,某定然写信告诉你家家主,你不适合待在京城!” 吴家主事者一听,脸色一僵,他急忙起身朝汪文辰躬身道:“是小老儿唐突,忘了分寸!小老儿一定注意,下次绝不再犯。” “明白就好!某告诉你们,我等只是借助人家的权势,根本没有资格指挥人家,能够指挥人家的,除了天子,也只有南京城的大人。”汪文辰缓缓道。 第300章 审案第三日(2) 三人听闻,只好躬身点头表示认同。 其实,汪文辰虽然年轻,然,他说的话不假,像他们三家,与南京城的大人比起来,宛如小巫见大巫,差得很远。 再说,人家刘一燝,韩爌两人之家族在当地也非常显赫,不缺银子。加上人家是朝廷元老,门下弟子遍布大明各地,如果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人家岂会理会他们这些人? 汪文辰见三人听了进去,他缓缓点头,不再提这方面的问题。 邹家主事者沉吟一番,朝汪文辰道:“汪贤侄,你觉得我等下一步怎么办?“ 汪文辰听了,缓缓道:“等会儿,某去见吕大人,探探风声。如果此事不可为,某建议各位立即准备后手!该切割的要切割,该封口的要封口!” 其他三名主事者听了,只好缓缓点头,不再多言了。 很快,集会结束,汪文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登上马车朝吕图南府邸奔去。 来到吕图南府邸,汪文辰报上姓名,等了片刻,被请了进去。 此刻,吕图南书房很多熟人,汪文辰见了都相互打招呼。 拜见过吕图南之后,汪文辰拱手道:“吕大人,袁可立审案势头越来越大,如果到时候失控,朝堂,京城,少不了出乱子啊!” 吕图南正在为此事发愁,他看向汪文辰道:“你有什么主意?‘ “学生认为,大人应该联合朝中不满的大臣,朝天子进言,控制一下事态。”汪文辰拱手道。 吕图南听了,微微摆手道:“天子已经当众准许袁可立查案七天,金口玉言,岂能改变?控制这方面不可提!” 汪文辰听了,他沉吟片刻,随即躬身缓缓道:“如果有大臣进言,如果这把火烧到皇宫?烧到天子身边?这该当如何呢?” 吕图南听了,眉头一挑,他看向汪文辰道:“怎么?你有什么主意?” “吕大人,某听闻国丈周奎敛财有方,京师百姓对此多有看法。”汪文辰躬身道。 周奎? 吕图南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良久,他缓缓道:“时间太短了!” 吕图南这话里面的含义是周奎成为国丈时间太短,就算被查,很难搜出多少银子! 毕竟,才不及一个月的时间,周奎就算是贪得无厌,来者不拒,这银两必定太少。 汪文辰听了,想了想,继续道:“还有一人,就是刘五爷!” 刘五爷? 吕图南想了想,他看着汪文辰皱眉道:“刘五爷刘应辉虽然贪财,然,很少有不法事情啊!” 吕图南的意思很简单,仅仅是贪财很难打击到刘五爷刘应辉。 毕竟,人家是刘太妃亲五叔啊! 在皇室的辈分最高! 汪文辰微微一笑,淡淡道:“刘应辉吞并京郊良田无数,有管家掌握他的仔细犯罪情况。只要一公布,刘应辉此人必定难逃一劫。” 吕图南听了,沉默起来了。 良久,吕图南朝汪文辰摆手道:“汪文辰,回去!此事还早,某认为,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汪文辰躬身点头,“大人说得对!学生深以为然,如果大人又吩咐,学生定然过来效劳。”说完,汪文辰躬身告退离开去了。 一夜过去,第三日,顺天府继续审案。 一中午的时间,顺天府衙役抓了中城兵马司指挥,南城兵马司指挥,巡捕营参将,守备三人,南城门千总一名,北城门千总一名,以及把总六人。 这些都是武将,他们与喜来多赌坊,翠楼院有关系,是背后的老板,手上有两处的股份。 随着案情深挖,他们直接暴露出来了。 一时间,这消息震动了整个京师。 京师百姓没有想到,背后的老板竟然是军中将领,这让所有人顿时激怒起来。 “打死这些害虫!” “打死这些害虫!给无辜的人报仇!” “打死这些奸徒!让他们不得好死!” 顺天府官衙外面,无数百姓高喊,大家同仇敌忾。 消息传到王川耳边,他整个人瘫痪下来了。 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死神渐渐来临了。 “王川兄,你还发愣什么?还不赶紧准备逃走?”门口一黑,王沟一脸着急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川顿了顿,脑海梳理一番,朝王沟无奈苦笑道:“事到如今,还能跑到何处去?” “去建州!到了那里,你再也无生命之忧!”王沟低声道。 王川点点头,皱眉道:“可是,现在走的掉吗?城门可有官兵把守?某走之后,家里怎么办?” “哎呀!王川兄,你想这么多干什么?现在,只有你逃走了,王家这才安全了!来来来,这杯酒某祝你一路顺风!”王沟提起一壶酒,倒了两杯,一杯给自己,一杯递给王川。 王沟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朝王川叮嘱道:“路上一定要小心,千万不可大意暴露了身份。” 王川点点头,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然,他现在心乱如麻,想不出来是何处出了差错。 见王沟一饮而尽,王川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蓦然,一股剧痛从胸腹传来,王川脸色巨变,他看着王沟一脸的不敢置信道:“你……你……!”后面的话,王川没有来得及说出来,便七窍流血,绝气而亡了。 王沟看着惨死的王川,缓缓低声道:“哎!某也不愿意啊!可是,事到如今,只有你死了!才不会连累其他人。”说完,王沟直接转身离开去了。 中午,顺天府过来抓捕王川,看到的是畏罪自杀的情景。 王川一死,线索直接断了,袁可立只好把注意力转到喜来登赌坊背后之人。 很快,吴家主事者被挖了出来,这老头被押到顺天府正堂之上,趁审问的功夫,直接撞死在案台上,绝气而亡。 见此情况,袁可立,罗元宾两人极为恼怒,判吴家主事者一门抄家没籍,发配西山煤窑。 判王川一门抄家没籍,发配西山煤窑。 判中城兵马司指挥,南城兵马司指挥,巡捕营参将,守备三人,南城门千总一名,北城门千总一名,以及把总六人斩立决,抄家没籍,发配天津卫筑城。 判决下来,在夕阳落山时分,这些人在大街被斩首示众。 “杀得好!杀得好!这些贼子终于有了报应了!” “对!这就是报应!”……。 围观的百姓们高呼,满脸的愤慨之色,这一刻,大家恨不得直接砸碎恶贼的尸体。 第301章 审案第四日(1) 黑夜降临,吕府院落的灯火熄灭了不少 书房,吕图南背着双手来回踱步,他满脸的踌躇不决。 “大人,此刻不是在犹豫的时候,今日斩了这些武将,明日,恐怕就是文官了!”一旁的汪文辰沉声劝道。 吕图南听闻,停下脚步,皱眉道:“刘大人,韩大人两人吩咐过,绝不要插手此事,否则,将要被秋后算账。” 汪文辰听了,满脸的失望之色,他顿了顿,探问道:“大人,难道刘大人,韩大人两位大人支持袁可立查案?” 吕图南点点头,无奈道:“此乃大义,两位大人焉能不支持?某也不敢有丝毫反对之意。” “可是,根据学生的推断,下面恐怕要杀的就是我们的人了!”汪文辰皱眉道。 吕图南听了,他缓缓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平静道:“大势所趋,该来的没有人能逃掉。既然无法逃脱,就牺牲掉!” 汪文辰听了,心中一凛,他急忙躬身点头,不敢再多言了。 吕图南沉默片刻之后,朝汪文辰道:“你也做好准备,不要让火烧到你身边,否则,后果严重,你知道吗?” “学生明白!”汪文辰急忙点头道。 “明白就好!”吕图南想了想,缓缓道:“既然无法扑灭这把火,就让它烧得更旺!” 汪文辰听出话外之音,他急忙躬身道:“学生领命,定然不负大人所望。” 吕图南点点头,不再多言,便摆手示意汪文辰可以离去了。 汪文辰施了一礼,便告辞离开了吕府,他准备行动去了。 第四日,袁可立坐镇顺天府,继续审案。 这一日,来状告的案子基本有些复杂,都是一些官员吞并百姓良田的案子,袁可立一中午便拿下了两名户部郎中,三名工部郎中,四名兵部郎中,以及户部,兵部,工部员外郎,主事共计十二人之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数还在增加,这让朝堂文武百官都人人自危,全都跑到乾清宫前来告状。 很快,偌大的乾清宫正殿,跪满了黑压压的一众求饶的官员。 朱由检见此情况,面无表情,直接传呼内阁,六部堂官到乾清宫议事。 “看看他们,这些人都是六部的官员,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干着偷鸡摸狗,仗势欺人,以权谋私的勾当,这还是我大明官员吗?清廉自律何在?公道有何在?”朱由检朝这些官员痛骂,满脸的煞气。 人太多了,将近有百人之多,这出乎了朱由检的意料,如此看来整个六部官员几乎都烂透了,这焉能不让朱由检震怒? 跪在地上的官员们低头不语,大家满脸的汗然,此时,谁也没敢抬头面对天子。 当今天子让袁可立为民伸冤,三天时间下来,杀得人头滚滚,他们这些官员看的怵目惊心,心底发凉。 如今,昨日杀了一些武将,现在,火要烧到他们身上了,他们只能自救,朝天子求饶。 什么官位?什么名利?在这一刻,他们心底全都抛弃了。 他们想的是如何保命!逃过这一劫!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人活着才有享受一切! 朱由检铁青着脸痛骂一阵之后,他这才消了一些气,转身朝首辅秦士文等人道:“诸位爱卿,这事,议议!” 此刻,除了袁可立,以及在辽东的孙承宗,内阁,六部堂官所有人都到齐了。 不仅如此,吏部尚书温体仁,国子监祭酒,儒学大师刘宗周两人也已经到来,参加了这场议事。 听闻天子发话,一众重臣沉默片刻之后,便开始跃跃欲试了。 大家都等着第一人出声,朱由检见此,点名秦士文,问道:“秦爱卿,你觉得如何处置?” 首辅秦士文出列,他躬身道:“陛下,既然这些人认罪,陛下就网开一面,革职罢官,消籍为民,以示隆恩。” 秦士文的话一出口,顿时让跪倒地上的官员脸色大变,大家满脸的惶恐起来了。 革职罢官?消籍为民? 这比杀了大家都感到难受啊! 在众人看来,秦士文这个建议,简直是把他们逼上绝路,不让人活命! 一时间,这些官员对秦士文恨之入骨,心底全是愤恨之气。 朱由检听闻的点点头,正要说话,蓦然,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陛下,万万不可如此轻率!如果按照秦阁老所言,这朝堂不复运转了!如果朝堂不能运转,自然要影响到下方各地啊!请陛下三思。”不用猜,朱由检知晓这便是韩爌的声音。 这让朱由检心中冷笑不已,他转头看向出列的韩爌,反问道:“怎么?韩爱卿认为,这些人仍然清白如玉,仍然能够为天下万民负责了?为社稷负责了?” “陛下,老臣没有此意,老臣认为,既然网开一面,就应该连降三级,酌情留用。”韩爌不卑不亢躬身道。 朱由检听闻皱眉,他不再去看韩爌,朝其他重臣道:“谁还有其他建议,说说看!” “陛下,臣建议稳妥处理认罪的官员,防止六部无人可用!”刑部尚书薛贞出列,躬身道。 为了自身的利益,刑部尚书薛贞不得已与死对头东林走在一起了。 朱由检看了薛贞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接着,朱由检看向薛贞旁边的工部尚书徐光启。 徐光启出列,躬身道:“陛下,老臣认为,这些官员既然已经认罪,说明他们都是犯人,应该交给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至于他们是什么结局,应该由大明律决定。” “不错!臣附议!”户部尚书毕自严立即出列,躬身道。 “臣附议!臣附议!”兵部尚书王在晋,礼部尚书来宗道也一起出列躬身赞同。 六部堂官只剩下吏部尚书温体仁没有开口,朱由检皱眉,目光朝温体仁看去。 温体仁见此,急忙躬身道:“陛下,臣认为,这等大事,由陛下定夺才可。” 听闻温体仁如此说,韩爌心中气的火冒三丈,他鼻子都快被温体仁这个小人气歪了。 当初,这小子信誓旦旦的保证会听从他韩爌的忠告,然,一转头,这小子翻脸不认人了,直接化为天子的爪牙,六亲不认。 第302章 审案第四日(2)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朕赞同徐爱卿的建议,应该三司会审!”说完,朱由检朝方从哲等几人道:“内阁觉得呢?” 方从哲听闻之后,急忙躬身出列道:“陛下说得对,应该公事公办,否则,朝廷的法度何用?至于继任者,我大明候补官员多不胜数,可以在他们中间挑选德才兼备人才接任。” “嗯!方爱卿这话朕爱听。”朱由检点点头,朝李国普,崔呈秀,周应秋,刘一燝四人道:“四位爱卿意下如何?” 李国普立即出列,躬身道:“臣附议!” 崔呈秀满脸踌躇,不过,他还是出列出声附议了。 周应秋此人是个老狐狸,他见势不妙,急忙大声赞叹天子圣明,理应该如此处理。 至于刘一燝,他只有无奈躬身道:“臣也附议。” 等所有人表完态度,朱由检点点头,说道:“很好!既然如此,事情就定下来,来人,押这些官员入刑部大牢,等候三司会审。” 很快,亲卫们涌了进来,带走了这些官员。 这将近一百多名官员满脸沮丧之色,他们忐忑不安的跟随亲卫们离开了乾清宫朝刑部大牢奔去。 一路上,这奇怪的队伍被京师百姓看到,大家得知消息之后,都瞪目结舌,一脸的不敢置信。 等这些官员都入了刑部大牢之后,消息传出,整个京师都轰动起来。 所有人都感叹不已,没有想到,朝廷处置的力度如此大,将近一百多名官员将要被追查。 这消息也传到了顺天府,这让押在顺天府大牢之内的六部郎中,员外郎,主事等一些都脸色惨白,面如死灰,整个人都近乎昏厥。 “完了!一切都完了!”一名兵部郎中悲吼,他满脸的不甘之色。 没有人想到,天子处置朝臣的力度如此大,将近一百多名官员说舍弃就舍弃,这是何等的气魄啊! 一瞬间,这些人心底的侥幸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骇。 对! 是对死亡深深的恐骇! 天色黑了下来,顺天府正堂,这些文官判决也下来了。 这些六部郎中,员外郎,主事等罪行恶劣,危害极深的都被判斩立决,抄家没籍,发配天津卫筑城。 其余人要么发配天津卫,要么消籍为民。 判决下来,立即执行,很快,这些文官脑袋被砍了下来,滚落一地。 到了此刻,袁可立的威望可谓是如日中天。 外面高喊袁青天不绝于耳,同时,很多人都跪拜报仇大恩,一脸的虔诚之色。 经过四日审案,京师百姓们无不颂赞袁可立公正无私,在百姓们看来,袁可立与宋代包公一般,对得起袁青天这三个字。 入夜,乾清宫,灯火辉煌。 朱由检正在灯下看罗元宾递上的折子,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原来,顺天府衙役在搜查官员府邸时候,发现了一些密折,这里面都是朝堂官员与地方巡抚,布政使等边疆大吏秘密交流信息。 这些密折,来自江南的极多,其余便是辽东,沿海各省。 如此看,朝廷的一举一动,远在天边的地方大吏,洞察了然。 朱由检看遍所有密折,他最后直接扔到御案上,冷笑道:“呵呵,果然戏文里说的对,这些人一荣皆荣一损皆损,都不是好东西。” 见天子发怒,罗元宾急忙躬身道:“陛下无需过虑,朝堂事情,正大光明,他们就算知晓,又奈如何?” 朱由检微微颔首,说道:“朕担忧的是,这里面如果有建奴的奸细,这后果严重了!” “陛下!这些官员明白事情严重性,他们绝不敢拿着身家性命给建奴卖力,臣担忧的反而是唯利是图的商贾,他们才是出卖朝廷利益的主力。”罗元宾躬身道。 “罗爱卿说得对!眼下,可有什么发现?”朱由检问道。 “陛下,臣等发现山西潞安府王家,平阳府王家,这两家可能暗中与建奴勾结,倒卖我大明管制之物,出售给建奴牟利。”罗元宾沉声道。 “哦!找到证据没有?”朱由检问道。 “臣正要请示陛下,派锦衣卫相助查找证据。”罗元宾解释道。 朱由检点点头,他想了想便说道:“不急!此案,顺天府不要管了,朕已经交给了锦衣卫,让他们暗中搜查证据。等时机成熟,一网打尽。” 罗元宾听了,只好躬身领命不再多言了。 “明日,就是第五日了!朕感觉有些人必然会反击,说不定会火上浇油,罗爱卿,你可有什么准备?”朱由检朝罗元宾问道。 罗元宾想了想,躬身道:“陛下,臣已经有了计划,然,恐怕袁大人定然不会配合。” “是啊!如何袁可立能够配合!他就不是袁青天了!”朱由检点点头,脸上浮现一股无奈之色。 他朱由检可以随意借助袁可立的势,然,想让袁可立如傀儡一般,他朱由检万万办不到。 “陛下,臣有一建议,不若以安全为理由,筛选告状人的身份,同时,检查他们的状纸内容。如果无误,可以让他们与已经定好的苦主混在一起。否则,明日,袁可立恐怕会起疑心。”罗元宾建议道。 朱由检听了,微微一笑道:“罗爱卿,你太小觑袁可立此人了,说不定这两日他早已心知肚明。知道这些都是朕的安排。” 罗元宾听了,眉头一挑,他诧然道:“怎么可能?在公堂之上,臣伪装很好,很少出言。” “有倪元璐这个顺天府府丞,袁可立只需要旁敲一番,就会明白了。”朱由检微微一笑,解释道。 罗元宾听了,顿时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了。 原来,袁可立一直都是暗中配合啊! 怪不得对他罗元宾的建议,从没有反对过。 “陛下,第五日,臣等该如何预防未知急情?”罗元宾问道。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就按照你刚才的办法,核实告状者身份,状纸内容,对于来历不明之人,一律无视,阻止进入公堂。”说完,朱由检长叹一声道:“哎!就先这样!以后,你再审理这些杂事,不可忘了。” “臣领旨!”罗元宾躬身领旨,见朱由检面露疲惫之色,便躬身告退去了。 第303章 审案第五日(1) 第五日,冬十月甲午(十月初一),这一天,是大朝会的日子。 天亮时分,在京师的官员都已经起身,乘坐轿子或者马车来到承乾门,下轿之后,一众人结伴而行,三三两两的朝皇极门赶来。 这次大朝会,气氛与往昔不同,人人面带凝重,满脸的担忧之色。 昨晚,顺天府官衙门口当众斩首了不少文官,而且,自首被压在刑部大牢的官员已经多达一百五六十人,而且,这还远远不止,有官员络绎不绝到刑部自首,人数朝二百目的奔去。 很显然,在京师的官员都被袁可立震慑住了,大家纷纷开展自救,都加入到了自首行列。 不过,对于自首,仍然需要三司会审,这让暗中许多官员望而却步,踌躇不决,不敢有所举动。 倪元璐,黄道周,秦琮三人下了马车,三人结伴朝宫门奔去。 倪元璐身为顺天府府丞,自然住在顺天府官舍,他与黄道周一齐伺候恩师袁可立左右。 黄道周本人一直陪伴恩师袁可立,故此,也夜宿在顺天府官舍。 公审的时候,虽然在大堂看不到倪元璐,黄道周两人的身影,然,两人都在外面坐镇,严密防范公堂安危。 “倪兄,黄兄,听闻顺天府今日要准备追查三品以上的官员,倪兄可知晓?”有人看到倪元璐,黄道周两人,都急忙围上来。 很快,三人被一群官员围住,寸步难行。 倪元璐皱眉,他朝四周官员拱手道:“诸位,不可轻信无稽之谈,顺天府接状纸是不可预测的,从没有准备这两个字。” “是吗?为何武将,文官都是一齐分开审判?难道是巧合吗?”有人怀疑道。 倪元璐听了,解释道:“这是因为案子牵连在一起,故此,才有此结果。一句话,看案子。”说完,倪元璐拱手,让一众官员让路。 四周官员没有理会,仍然围住三人,询问其他问题。 见四周官员迟迟围住不放,倪元璐,黄道周,秦琮三人顿时心中有些惊讶,三人对视一眼之后,都明白过来了。 一定有人暗中串联,针对他们三人! 想到这里,三人也不再迟疑,直接朝外面挤去。 “不要放这三人走了!一定要问个明白!” “对!问个明白!否则,做了糊涂鬼!”……。有官员大喊,全力围堵倪元璐,黄道周,秦琮三人。 三人为堵在中间,寸步难行,顿时一头莫展。 而远处四周的官员见了,都哄堂大笑,一副大仇得报得意神色。 “来人!把这些官员全给我拿下!”蓦然,一道冷漠声音传来,只见锦衣卫殿前千户张所养带领一队锦衣卫走了过来。 锦衣卫听了张所养的命令,立即上前团团围住这些官员,接着,直接扒了这些人的官服,捆绑起来了。 “干什么?干什么?某乃是大明官员!要参加大朝会,尔等要造反不成?”这些官员大喊,满脸的嚣张神色。 张所养听了,冷笑道:“天子圣旨,凡是在宫门附近闹事者,革职罢官,消籍为民,永不录用。” “这是什么时候圣旨?为何我等不知?”有人愤怒道。 “呵呵!刚刚贴在午门,尔等自然没有看到。”张所养说完,大手一挥,押着这些官员朝锦衣卫诏狱方向走去了。 四周官员见了,都脸色巨变,大家低下头继续迈步入了宫门。 这时候,没有人敢过来围堵倪元璐,黄道周,秦琮三人了。 三人劫后余生一般,脸上露出轻松笑容。 “哈哈,这背后出主意的人倒很有趣,某很想见见!”黄道周笑眯眯道。 “见背后之人干什么?某观此人手段,不过是小家子气也!呵呵,能出这种计谋的,某一个手掌都数的出来。”倪元璐冷笑道。 “哦!是谁?”秦琮一脸好奇问道。 倪元璐想了想,摆手道:“天机不可泄露,秦琮,很快你就会知晓。” 秦琮听了,嘴角一撇,他不再追问了。 倪元璐此人,最喜欢打哑语,这让秦琮感到有些无趣。 三人入了承乾门,穿过午门,便来到了皇极门。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朝霞染红了半个天空,旭日快要升起,参加大朝会的在京的官员都基本到齐了。 这次到场的官员都沉默寡言,木雕一般站立原地,偌大的广场如一潭死水一般,寂静无声。 当当当! 钟声响起! 在场的官员都急忙打起精神来! “天子到!”礼部唱喏官高呼,很快,只见天子在太监,亲卫和锦衣卫护拥下,登上了皇极门金台。 “万岁!万岁!万万岁!” 官员立即三拜九叩,执行大礼。 喊声如雷如鼓,直冲天际。 朱由检环视台下一圈之后,淡淡道:“众臣平身。” 一排排官员谢恩之后,便站立起来了。 朱由检朝王承恩看了一眼,王承恩会意,他出列站在台上,接着从怀中掏出圣旨,便开始宣读起来了。 “天子圣谕:朕览卿等奏,忠靖端亮,德望素孚,辅弼宏猷,洁慎有加。然,最近六部官员第奸恶贼窃柄擅权,多行不法事情,岂胜枚举……其中诸事,卿等清白,擅为调济,足征丹赤。诚然砥树之倚,终始无间,心迹自明,朕悉鉴知……方今国事纷嚣,东西未靖,正赖卿等竭力匡襄,安心辅理,以副朕怀,又以杂事烦扰,心有余力不足者,朕不强求所留,准许汝等请辞归乡,安享太平日子。” 王承恩读完之后,便退了下来。 然下方官员们听了都脸色巨变,大家交头接耳,窃窃议论起来了。 圣旨很简单,就是准许百官辞归,安享太平日子。 天子这道圣旨来的太过忽然,这让所有官员都有些惊讶。 然,当然更多人感觉这是天子送的及时雨,由于自首的官员太多,或许天子感到难堪,故意采用这种办法,让这些犯事的官员都请辞归乡。 这不得不说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既保全了朝廷的脸面,又给了这些官员一条生路。 看来,天子并不是执意刁难朝堂官员啊! 一瞬间,有些官员自我感觉良好,警惕心降了下来了。 第304章 审案第五日(2) 等王承恩退下之后,首辅秦士文出列,代替天子宣告嘉赏完成秋税的各地地方官员。 今岁秋税,两京十三省辖内最先完成的州府长官,记名列一等,享受最先擢升权利,另外,奖赏一百两银子。 这让后面位列的候补官员都满脸的惊羡,大家都面带希望之色。 等十五名姓名念完之后,首辅秦士文朝天子一礼,躬身退回原位。 朱由检看向王承恩,王承恩会意,他出列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随着王承恩喊声落地,韩爌立即从队列走了出来,他躬身道:“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朱由检看了韩爌一眼,淡淡道:“准奏!” 韩爌听闻躬一躬身,接着道:“陛下,老臣认为,袁阁老坐镇顺天府审案,随着时间发展,已经脱离了普通民事纠纷,很多官员牵扯其中,有很多事情一时间无法梳理清楚,如果继续断然结案,老臣唯恐有冤案出现。” 说完,韩爌偷偷抬眼看了金台一眼,见朱由检面无表情,韩爌继续道:“故此,老臣建议,后面的案子应该交给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以防止冤案发生。请陛下明鉴。” 韩爌深深一礼,躬身等待天子发话。 朱由检瞅了韩爌一眼,缓缓道:“韩爱卿说的也对。平身。” “谢陛下!”韩爌听闻天子同意,他心中惊喜,高兴起身退回原位了。 朱由检看向袁可立问道:“袁爱卿,还有多少百姓状告官员的案子?” 袁可立听闻天子发问,他出列躬身道:“陛下,已经很少了,只有两三个小案子。” “袁爱卿,韩学士的话你刚才听到了吗?他唯恐冤案发生,袁爱卿怎么看?”朱由检问道。 “陛下,这是无稽之谈!老臣审问案件,呕心沥血,兢兢战战,不敢有丝毫差错,人证,物证,口供,三者齐备。老臣谨记,古人言,人命大于山,不可亵渎也!”袁可立沉声道。 朱由检听闻点点他,笑道:“袁爱卿讲的很对,人命大于山,不可亵渎!”说完,朱由检继续道:“既然如此,韩爱卿的担心是多余的,袁爱卿继续坐镇顺天府为民伸冤。” “老臣领旨!”袁可立听闻躬身领旨,退回原位去了。 这结果让韩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然,他无计可施。 “陛下,老臣有事启奏!”蓦然,国子监祭酒刘宗周出列,他微微躬身道。 “哦!爱卿有何事?”朱由检惊讶问道。 “陛下,臣老臣接到武当山掌教消息,昨夜时分,武当山南岩宫天降霞光,覆盖百里之遥,老臣认为这是祥瑞,恳求陛下大赦天下,为万民祈福。”刘宗周躬身道。 南岩宫天降霞光?覆盖百里之遥? 朱由检嘴角一抽,他心底非常恼火。 这武当南岩宫传闻是真武大帝得道飞升的地方,意义非凡。 当然,更重要的是武当山供奉真武大帝与朱由检的老祖宗朱棣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准确的说,武当山现在属于皇家的家庙,具有重要的意义。 如今,南岩宫天降霞光,分明是暗示朱家老祖宗朱棣显圣了! 这些暗中势力找出这个办法,就是让他朱由检放弃继续追究犯事的官员。 如果他朱由检不大赦天下,这就是对上天的不敬,对祖宗的不敬! 如果他朱由检大赦天下,剩下的布置,一切都白费了。 这不是朱由检想要的! 一时间,朱由检心底升起一股郁闷之气来。 众臣见天子沉默不言,大家顿时猜度起来了,同时,脸上露出一丝狐疑之色。 袁可立见此,他缓缓出列,躬身道:“陛下,老臣可否当众询问刘大家几句?” 刘宗周是儒学大家,门下弟子极多,德高望重,故此,很多官员都称呼刘宗周为刘大家,很少称呼官名。 “准奏!”朱由检点点头道。 袁可立得了旨意,他缓缓转身,看向刘宗周。 两人都是古稀老人,相识已经几十年来,对对方都非常熟悉。 刘宗周早已预料到袁可立会出面诘问,故此,他已经想好对策,他满脸的平静模样。 “袁阁老,你想问什么?”刘宗周看着袁可立问道。 袁可立看了一眼刘宗周,他长叹一声道:“圣人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子不语怪力乱神!刘先生,你连犯两处,应何道理也?” 刘宗周听了,眉毛一挑,淡淡道:“老夫不过是呈奏武当山的事情,天子自有公论,至于圣人教诲,某谨记在心,一刻不敢忘记。故此,某才不计得失,实言启奏天子。袁阁老,老夫难道做错了?” 刘宗周直接撇明关系,反问袁可立。 袁可立听闻,淡淡道:“刘先生,这么说来,武当山的事情,你只是从奏疏上面得知?并不知道详细情况?” “不错!”刘宗周也不含糊,直接道。 “呵呵!如此做事,焉能对得起你的官帽子?要知道,刘先生,你不是一群懵懵无知的孩童的先生,而是我大明国子监祭酒。一举一动应当有臣子的恪守,焉能做儿戏之事?”袁可立冷笑道。 这顿话,让刘宗周听了脸色涨红,满脸的愤慨之色。 很显然,袁可立直接羞辱了刘宗周,让刘宗周下不了台面了。 四周百官听了,都窃窃私语,一阵喧哗起来了。 后面很多官员抱着看戏的模样,等待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前边的一众重臣却是十分安静,大家都纹丝不动,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袁可立!袁礼卿,你羞辱老夫吗?”刘宗周越想越愤怒,忍不住朝袁可立怒吼道。 “没有!某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袁可立淡淡道。 听闻袁可立如此嚣张语气,刘宗周直接炸锅了,他脸色铁青无比,朝袁可立上前三步,怒视道:“好!好!袁礼卿,别人怕你,我刘宗周不怕。某今日与你辩个输赢!” 袁可立听闻,眉头微皱,他正要说话,金台上面的天子朱由检站了起来,缓缓道:“胡闹!今日是大朝会,汝等也不消停。既然如此,退朝!”朱由检说完之后,便迈步走下金台,在太监,亲卫,锦衣卫等人拥护下,径直去了。 第305章 审案第五日(3) 大朝会不了了之,百官都无奈渐渐散去了。 对于这种情况,天子有好几次,百官渐渐的习以为常。 刘宗周与袁可立对峙片刻,最后被韩爌,刘一燝拉走,三人直接去了。 首辅秦士文,次辅方从哲两人来到袁可立面前,秦士文笑着道:“礼卿兄,走!不要理会刘宗周。” “此乃是酸儒,老夫懒得计较。”袁可立沉声道。 首辅秦士文,次辅方从哲等人听了,都一脸的佩服之色。 也只有袁可立敢称呼刘宗周为酸儒,换着其他人,十个胆子也不敢。 这时,罗元宾,倪元璐,黄道周,秦琮四人从后面走了过来,四人见过一众内阁辅臣之后,便侯在袁可立身边等待。 首辅秦士文,次辅方从哲等人知晓袁可立今日仍然要结案,众人也不打扰,寒暄一番,准备告辞分别。 临走之前,次辅方从哲忍不住朝袁可立问道:“礼卿兄,今日案子还是官员的吗?” 次辅方从哲这话很明显,意思是还是要追查官员? 如今,已经烧到六部郎中身上,再往上便是侍郎,尚书了! 这不由得让众人担心! 方从哲一出口,其他人都侧耳听令,等待袁可立的回答。 袁可立想了想,拱手道:“某也不清楚,今日升堂,需要看百姓们递上的是什么状纸。” 方从哲等人听了,脸上浮现一股失望,同时,有一股欣慰的表情夹杂其中。 果真如此,就不是天子刻意打压六部官员,这对大家来说,这是好事啊! 这说明,天子还是信任朝堂百官,他们心中的怀疑是站不住脚的。 很快,一众人分开,袁可立,罗元宾等四人回到了顺天府官衙。 回来之后,顺天府官衙大门大开,鼓声大作,袁可立升堂了。……。 乾清宫。 朱由检回到御书房之后,抛去大朝会的不悦,开始继续查看账簿。 就在昨日,朱由检给亲卫营发放了军饷,给皇庄内上万名雇工发放了月俸,给密云卫五千矿工发了月俸,给京师皇庄的铺子的雇工发放了月俸,给建造基地,给郊外所有作坊,就昨日,朱由检的内帑少了将近一百多万两银子。 这让朱由检有些头疼。 很多大事还没有开展起来,如今,一个月的花费竟然达到了一百万两银子,这让朱由检难以置信。 故此,他不得不仔细核算起来了。 虽然朱由检知晓没有人敢贪墨银子,然,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 如此长久出不入敷,他朱由检要破产不可了! 不! 不用长久,只要两三个月的时间,他朱由检的内帑将要空空如也了。 当然,亲卫营按规定,银子由户部发放,不过,户部记录在案的只有武骧腾骧四卫只有三千人名额,现在,经过朱由检改制,京师亲卫营五营共计一万三千人。 超额一万,户部直接装聋了。 至于京营,已经消失,户部更推脱起来了。 为了不被文官掣肘,朱由检不得不自己想办法解决亲卫营的军饷和粮食。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一直到午时,朱由检审核完毕,他合上账簿,一脸的无奈之色。 花费银子最多的还是皇庄各处建造的作坊,这几乎占了百分之六十! 让朱由检感到无奈的是,这些作坊才刚刚开始生产,银子的进项还没有收回来。 如今,朱由检还要准备大力生产布匹,大力收购北方各地的棉花,内帑剩下二百多万两银子,天知道能够维持多长时间! 想到这里,朱由检越来越期待顺天府这次抄家得来的收获了。 当然,上次锦衣卫追查缴获的脏银,也应该存入内帑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直接下令传唤锦衣卫指挥许显纯。 见到许显纯之后,朱由检第一句话便问道:“抄京师建奴奸细和谢家,王家银子有多少?可计算出来了?” 许显纯听了,他急忙道:“陛下,这些人的良田和院落还没有处理完毕,臣一时疏忽,忘了派专人负责,故此进展缓慢。臣该死,请陛下治罪。” 朱由检听闻,皱眉道:“还没有处理完毕?先说说,现银有多少?” “回禀陛下,现银三十万两多余,金一千两。金银器折算下来,五十万两。”许显纯急忙道。 才八十万两! 朱由检皱眉,缓缓道:“也罢!朕让张所养去领。对了,尔等锦衣卫月俸可否发放清楚?”末了,朱由检盯着许显纯问道。 许显纯急忙道:“陛下,昨日全都发放完毕。”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锦衣卫每个月额银都是十万两左右,加上额外收入,朕不希望听到下面的人说缺少银子。” “臣领旨,一定杜绝吃空饷。”许显纯急忙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摆手示意许显纯下去,许显纯躬身施礼缓缓退了出去。 出了乾清宫,许显纯感觉一身冷汗袭来,后背几乎被冷汗打湿了。 刚才,听天子的口气,这分明是知道下面有人不满啊! 同时联想到密折,许显纯心头颤抖,脚下加快步伐,急急忙忙出宫去了。……。 太阳西斜,顺天府官衙外面仍然人山人海。 今日,被捉拿归案的都是一些寺院的人,这些人身穿僧袍被顺天府衙役押了上来,四周围观的百姓们看的惊异,同时,审案过程,也听得津津有味。 肃然巍峨的寺庙竟然吞噬良家人的良田和私产,手段多样,名目繁多,这一次,让京师百姓们大开眼睛,啧啧称奇。 而且,有些寺庙明目张胆的深藏女子,朝廷追查的凶犯,可谓是胆大包天,罪大恶极。 一个个罪案被揭发出来,这些僧人个个灰头灰脸的,没了往昔高僧模样。 特别是一名闻名诗坛一名高僧被揭发当众押娼,密室关押女子的罪行。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们人人憎恶,恨不得手刃此人。 等天色暗了下来,黄昏来临。 审判终于下来,这一次,京师寺院几乎被一网打尽,所有寺院都有不法事情,其中,二十名元凶罪行恶毒,直接判斩立决。 同时,顺天府上报天子,要求查封这些寺院,以儆效尤。 很快,天子降旨,准许顺天府的要求。 “杀!杀!”……。顺天府官衙外面的百姓们都纷纷高呼,满脸的愤慨之气。 这些僧人太过恶毒,应该直接下地狱。 在百姓们高呼杀声之中,这些僧人被刀斧手直接劈落下来,滚了一地落入泥浆之中。 “悔不该当初啊!”临死之前,那名高僧高呼,他满脸的后悔之色。 然,他的喊声,直接被同仇敌忾的百姓们声音淹没了。 第306章 审案第五日(4) 随着顺天府凌厉手段,京师权贵以及豪商上下震动,无数人都睡不着觉了。 入夜之后,这些人都坐上轿子去王公大臣,皇亲国戚等府邸纷纷开始游说。 王公大臣这边,自然是方从哲府邸人满为患,很多豪商在方府大门前排队等候,求见方从哲。 方从哲作为内阁次辅,三朝元老,又是顺天府本地人,故此,在北直隶民间影响很大。 不过,方府大门紧闭,方从哲不见任何人。 首辅秦士文,居住在兵部官舍,故此,普通人很难拜见到。 大学士李国普最为勤奋,时常值守文渊殿,很少回府。 至于剩下的崔呈秀,刘一燝,韩爌,周应秋四人都为了避嫌,也不见任何人。 最后一人,袁可立,这是在世的包拯,朝他求情只会是自投罗网,故此,无人敢拜访。 算了一圈,整个内阁重臣,竟然无人接见。 这些权贵和豪商只好退而求之,找六部堂官求情了。 然,这些人直接户部尚书毕自严,工部尚书徐光启两人怒斥一番,直接赶了出来。 在吏部尚书温体仁,礼部尚书来宗道,兵部尚书王在晋,刑部尚书薛贞他们府邸,劝慰一番,好言相劝送了出来。 一时间,朝堂内阁六部重臣无人出头,这让这些权贵和豪商大失所望。 大家只好返回去国公府。……。 慈宁宫。 刘五爷刘应辉正给刘太妃诉说寺庙的遭遇,他语气急促,满脸的气愤之色。 “天子放任袁可立,罗元宾两人,以致让两人肆无忌惮,连寺庙圣僧都要被抓。天子放任两人如此为非作歹,人心尽失,民心尽失啊!”刘五爷刘应辉气恼道。 同时,他身旁站着的是瑞王朱常浩,瑞王朱常浩一个劲地连连点头,一副扼腕叹息模样。 瑞瑞王朱常浩今岁不及五十,他面白无须,红光满脸,一副胖墩墩模样。 瑞王是明光宗异母弟,母周端妃,万历二十九年,被封为瑞王,按辈分,朱由检应该称呼瑞王为五叔。 瑞王朱常浩最爱财货,当年他年纪到了二十五岁还尚末选婚,后来结婚时候,他几乎每天都向户部要结婚的费用,拿了十八万两银藏在宫中。 后来,封地汉中,闯贼李洪基在陕西举事,瑞王便南逃重庆。 再后来,张献忠攻破重庆,走投无路的朱常浩及随行人员被俘。 张献忠先斩四川巡抚陈士奇,欲斩朱常浩时,天无云却大打雷,张献忠发狠,直接砍了三万多被俘明军,再斩了瑞王以及上下一门。 瑞王朱常浩跟随刘五爷刘应辉来面见太妃,不过是拿了人家的好处,便屁颠屁颠的过来加入游说的队伍了。 刘太妃早已经听的不耐烦了,她看了刘五爷刘应辉一眼,无奈道:“五叔,这与你何干啊?这么大的事情,天子自有分寸。皇后已经告诉老身了,人家袁可立是袁青天,是包拯一样的青天人物!行得正坐得直,铁面无私,执法如山,百姓人人爱戴。你来老身面前告状,是颠倒黑白吗?” 刘五爷刘应辉见太妃一脸不悦,反问他不怀好意,他急忙躬身辩解道:“太后,袁青天虽然有威名,然,下面的顺天府府尹罗元宾,此人心思毒辣,他违背祖制,扩张私人力量,他手下衙役将近有三千多人,人数比巡捕营还要多,此人仪仗天子信任,心怀叵测,天子年幼不明白道理,我等老人要叮嘱他一番啊!否则,万一此人新生叛变,这……这京师有谁能压制此人?” 刘太妃听了,眉头紧皱起来了,她犹豫道:“天子讲过,罗元宾忠心无双,为人可好。” “至于他手下三千多人衙役?……这……这是怎么回事?”刘太妃皱眉问道。 “还用想?此人必然蛊惑天子,让他扩充了私人力量。太后,此人心思最为恶毒,不可不防啊!”刘五爷刘应辉沉声道。 刘太妃听闻之后,整个人沉默起来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闻顺天府竟然有如此多的衙役,竟然赶上了皇宫锦衣卫,这让刘太妃心底有些惊异,故此,她慢慢思量起来了。 刘五爷刘应辉见刘太妃思考事情,他眉头微皱,暗中朝瑞王使了个眼色,瑞王无奈,他躬身出声道:“太后,皇室的名声要紧啊!如果,让袁可立,罗元宾两人乱杀无辜,天子将要背上昏君的骂名!就算是杀的是该杀之人,然,如此大规模牵连,必然让皇室声誉受损啊!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太后,你老应该劝天子几句,让他心怀慈悲,大赦这些人,也好让皇家脸面好看一些呀!” “是啊!太后,武当山南岩宫真武大帝已经显圣,现在,人人皆知,天子需要大赦天下,为大明子民祈福啊!”刘五爷刘应辉把真武大帝搬了出来。 刘太妃听了,心中顿时没了主意。 她想了想说道:“也罢!叫陛下过来,老身试试!” 刘五爷刘应辉和瑞王两人听了,都心中高兴起来了。 很快,刘太妃让宫女去传话,请天子来慈宁宫。 此时,朱由检正在乾清宫接见英国公张维贤等说情的武勋,听到消息,便直接过来了。 与朱由检跟随的自然也有英国公张维贤,英国公张维贤自然不放弃说服天子。 来到慈宁宫之后,朱由检拜见了刘太妃,落座之后,扫了瑞王和刘五爷刘应辉两人一眼,便明白了几分。 见礼过后,英国公张维贤,瑞王,刘五爷刘应辉三人老老实实的候在一旁,沉默不语了。 刘太妃拉着朱由检闲聊了家常,过了好一阵子,便说起了武当山南岩宫的祥瑞。 朱由检听闻,他笑着解释道:“太后,朕刚刚接到锦衣卫的禀告,所谓的南岩宫天降霞光,分明是有心人设计的。另外,武当山掌教并没有在山上,这事情完全是武当山监院所为,而这名监院已经被杀人灭口了。故此,祥瑞之事是假的。” “假的?”刘太妃一愣,随后脸色难堪起来了。 良久之后,她转身看向刘五爷刘应辉,怒喝道:“你整日诋毁他人,说,到底拿了什么人的好处?” 第307章 审案第六日(1) 刘五爷刘应辉微微一怔,随后,他急忙跪了下来,狡辩道:“某实话实说而已,某是什么人?会看上他人的东西?” 刘太妃听闻,也觉得刘五爷刘应辉说的很对,刘家在她照顾下,根本不缺任何东西,想必也不会因为银子而给他人奔走效劳。 “五叔请起!哀家一时生气,话有些重了。”刘太妃朝刘五爷刘应辉道,她满脸的歉意。 刘五爷刘应辉借坡下驴,便躬身谢过站了起来。 “陛下,老臣有些不明白,陛下可否解惑?”刘五爷刘应辉直接朝朱由检发难了。 朱由检微微一笑,缓缓道:“讲!” “陛下,今日大朝会,刘宗周刚刚启奏武当山祥瑞,然,不到一天时间,锦衣卫便知道了千里之外的事情,老臣看来,这简直是匪夷所思。难道锦衣卫有千里眼,顺风耳,在京师能够洞察武当山的一举一动?”刘五爷刘应辉质问道。 随着刘五爷刘应辉话音落地,刘太妃,英国公张维贤,瑞王三人顿时看向了朱由检,都一脸的狐疑之色。 三人被刘五爷刘应辉这一番话提醒,顿时觉得天子的话有些不足信。 不是三人不相信天子的话,而是,根本不相信锦衣卫的话。 朱由检微微点头,他解释道:“其实,锦衣卫早就禀告了武当山南岩宫的事情,几日前,朕已经知晓了。故此,刘宗周在大朝会上面禀告此事,说是祥瑞,朕心中愤慨,非常生气。如果不是看在刘宗周是儒学大家的身份上,朕在大朝会就训斥他一番了。此事情很明了,背后有人借此生事,朕已经让锦衣卫追查,一定弄个水落石出。” “对!一定要弄明白!”刘太妃连连点头,一脸的欣慰之色。 幸亏她没有先表态,否则,她脸面何在? 接下来,刘太妃不再问政事,她闲来无事拉着朱由检闲聊宫中事情,以及田皇妃田秀英事情。 如今,田皇妃在禁足状态,时间过了将近半个多月,刘太妃的意思是已经惩罚过了,也该让田皇妃歇歇一口气,免得被禁足时间长了,心底生怨起来。 朱由检听了,想了想便答应了刘太妃的请求,明日便撤销禁足命令。 刘太妃说得对! 田皇妃田秀英毕竟是自己的爱妃,万一禁闭时间长了,身体或者精神遭殃了,这可是因小失大了。 刘太妃听闻天子当场同意了她的建议,刘太妃非常高兴,便拉着朱由检长聊起来,说的都是一些宫内杂事,朱由检不觉得是小事,他听得很认真,这让刘太妃更加高兴了。 一旁的刘五爷刘应辉,英国公张维贤两人见此,两人一脸的无奈之色。 这宫中鸡毛蒜皮之事,两人懒得去听。 两人想知道的是,京师寺院下一步该如何处置! 然,太妃和陛下两人像是忘了似的,都不再往上面谈,这让两人心底十分无奈。 至于瑞王朱常浩,朱由检到来之后,他立即宛如木雕一般,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犹如睡着了一般。 瑞王朱常浩虽然爱财,然,真正见了天子,他循规蹈矩,不敢越轨半步。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一直到太妃露出疲惫之色,朱由检这才起身结束闲聊,让宫女护送刘太妃去就寝。 等刘太妃去了内堂之后,朱由检便起身出了慈宁宫。 英国公张维贤,刘五爷刘应辉,瑞王三人见此,只好默默地在后面跟上。 走了一段路,朱由检缓缓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三人,淡淡道:“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很想替寺院求情,朕告诉你们,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寺院虽然是佛门重地,然,也在我大明律管辖之内。这些人不守戒规,不守律法,仗势欺人,作恶多端,大明律自然不会饶恕这些不法之徒。如果朕给这些人网开一面,朕将要背上昏君的名声。” “你们说,朕能够网开一面吗?”末了,朱由检瞪着三人问道。 这段话让英国公张维贤,刘五爷刘应辉,瑞王三人哑口无言,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良久,英国公张维贤躬身道:“陛下,天下寺院如此多,如果陛下执意追查,恐怕下面各地要起大乱啊!” “朕管理好京师就已经心神疲惫,对天下各地的寺院有心无力了,这些只能交给下方各地官员处理了。”朱由检淡淡道。 英国公张维贤听了,终于明白过来,他急忙躬身道:“陛下圣明!臣担忧过头了。” 刘五爷刘应辉,瑞王两人见此,也急忙躬身礼赞。 很快,一行人消失在慈宁宫走廊尽头。……。 第六日,顺天府继续审案。 同时,随着京师一个个寺院查封,各种案子也漂浮出来了,受害人也陆续到顺天府官衙报道。 袁可立,罗元宾,倪元璐,黄道周四人花费了一中午的时间,渐渐的梳理完毕,把赃款退回受害人。 “大人,外面有一群人跪倒地上不起,他们口称状告刘五爷。”蓦然,秦琮从外面跑了过来禀告,他满脸的大汗。 罗元宾一听,心中咯噔一下,暗呼终于还是出了问题。 见罗元宾脸色有些不满之色,秦琮急忙解释道:“大人,这些人在官衙十字路口跪下,我等一时间难以觉察。” “直接把他们带上来便是!何须禀告?”罗元宾皱眉道。 “大人,这些手中拿着匕首,他们说只见袁大人,其他人靠近就朝自尽身亡。”秦琮无奈道。 “可恶!这些人必然不是普通百姓。”罗元宾大怒,恼火道。 说完,罗元宾正要吩咐李玄一带领衙役抓人,却被袁可立拦住了,他摆手示意罗元宾安静,接着朝秦琮问道:“这些人有多少人?是百姓吗?” “回袁阁老的话,有十二人,他们样貌和身上穿戴打扮像是百姓,不过,都拿着匕首啊!”秦琮苦笑道。 袁可立听了,眉头微皱起来。 就在袁可立迟疑时候,蓦然,李玄一从外面急匆匆跑了进来,他禀告道:“袁阁老,大人,不好了!外面的告状者要闹着自尽,已经一人昏死过去了。” 第308章 审案第六日(2) 袁可立听闻,立即站了起来,吩咐道:“走!看看去!” 此刻,袁可立心里虽然知晓此事有些蹊跷,不过,人命关天,他必须要过问一番。 “恩师稍安勿躁,此事情肯定有阴谋,外面贼子同党恨我等恨之入骨,弟子怕他们在外面动手脚。”黄道周急忙拦住袁可立,正色道。 他的一番话,得到了罗元宾,倪元璐,秦琮众人纷纷点头附议,大家满脸的担忧之色。 毕竟,外面情况复杂,虽然顺天府做了周密的安排,然,就怕出现不可控制的事情。 更怕出现暗杀情况,毕竟,火器这东西实在是难以防范。 袁可立微微颔首,他沉默片刻之后,缓缓道:“某岂会因为自身安全,坐视不理?而让受害者失望?让大街上的百姓失望?诸位,如今,整个京师百姓们都看着我等,我等如果如此懦弱,恐怕会寒了百姓们的心。” 说完,袁可立朝李玄一吩咐道:“立即去外面告诉他们,本官马上就到。” 李玄一听了,朝上司罗元宾望去,罗元宾见此,只好点点头,嘱咐道:“传令整个队伍,封锁任何可疑之处,十字口方圆二百米之内,携带武器的可疑之人,发现立即捉拿,反抗者杀无赦。” 李玄一领命,急匆匆去了。 罗元宾觉得仍然不放心,他朝秦琮吩咐道:“秦琮,你带领顺天府一队精兵,立即搜查十字口四周二楼以上的铺子和酒楼,不要遗漏任何一点。” “是!”秦琮领命,立即带领人去了。 “袁阁老,还请换上软甲,以防万一。”最后,罗元宾朝袁可立拱手建议道。 袁可立上过战场,指挥过大军,他不是迂腐之人,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很快,罗元宾从后堂取来一个上等软甲,袁可立换上之后,一众人便护拥着袁可立走出了官衙大门。 此时,大街百姓们都知晓袁青天出了大堂,所有人都心情澎湃,跪地磕头大喊袁青天。 刹那间,整条街人人跪倒,气氛变得庄严起来了。 在十字路口,这一群告状者见袁青天出来,人人磕头跪拜,他们这些人也直接扔了匕首,跪了下来。 李玄一见此机会,立即带领衙役围了上去,缴获了他们身上所有东西,接着便直接押着这些人来见袁可立。 “放开某!放开某!某要见袁青天!某要见袁青天!” 这些告状者大喊,他们李玄一对这些衙役满脸的怒气和杀气。 然,李玄一懒得理会这些人大喊,他只要把这些人带到袁青天和罗大人面前,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因为,在十字口,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李玄一知晓,那是个暴风点。 也很难防守住暗中的毒蛇! 很快,李玄一把这些人带到袁可立一行人面前,“袁阁老,大人,原告都带到。”李玄一躬身道。 袁可立点点头,随后目光仔细打量这些告状的人。 而罗元宾四处张望,满脸的警惕之色。 见四周没有异常,罗元宾率先开口道:“把这些人带入正堂,等候审讯。” “不!不!我等不去官衙!我等要在大街之上,在百姓们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否则,我等去了大堂,冤沉海底,死不瞑目啊!”这群人之中,有一人蓦然大喊,整个人义愤填膺。 随着他话音落下,这剩下十一人便高呼起来。 “不去公堂!尔等自古官官相护,我等冤沉海底,死不瞑目!” “官官相护,我等死不瞑目!”……。 这十二人告状者都纷纷大喊,满脸的同仇敌忾之情,这让袁可立和罗元宾两人见了,都眉头紧皱起来了。 果然,大街之上,四周百姓们都纷纷抬起了头,大家一脸好奇望着这些原告,同时,也窃窃私语起来了。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还不相信袁青天?” “听口音像是外地人,可能没有听说过袁大人的名声?” “呸!我看是这些人故意找茬,现如今,整个大明,谁不知道袁青天?这些人肯定是故意让袁大人难堪的!” “不错!在袁大人面前喊官官相护,死不瞑目!这分明是心怀不轨。” 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大家都对这些原告充满了恶意。 百姓们眼睛是雪亮的! 他们能够判断出,这些人来者不善! 袁可立瞅了这十二名告状者一眼,随后朝李玄一问道:“昏死一人何在?” 李玄一听闻,急忙道:“阁老,此人已经恢复正常,就在其中。”说完,李玄一手指指着人群里面最瘦的原告。 袁可立看了此人两眼,点点头不再多问。 “诸位放心,由我袁可立在,绝不会出现尔等口中的官官相护情况。如果有,某袁可立愧对百姓们信任,愿意以死明志。”袁可立缓缓喝道,一字一顿,一股威严气势裹挟而来。 这就是传说的官威,从天而降,不怒而威。 四周百姓们听了,脸上的虔诚之色更加深厚,都是一脸膜拜望着袁可立。 这一刻,袁可立就是他们心中的神,愿意贡献一切。 这些原告也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氛,大家对视一眼之后,其中,还是被李玄一指点的最瘦的原告率先开口了,“袁大人,我等要告刘五爷刘应辉,此人是皇亲国戚,身份非同一般。我等怕状纸递上去,石沉大海,然后被报复,一门惨死。” 刘五爷刘应辉? 袁可立皱眉,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而罗元宾听了,脸色直接黑了下来。 这些人好大的胆子,拿太后的族人开刀,真以为所有人是糊涂蛋不成?看不清楚用意? 倪元璐,黄道周,秦琮三人听了,三人脸色一僵,顿时呆滞了。 好家伙!这案子捅破天了! 这把火直接烧到了太后身边了,这……这……这如何是好? 三人面面相觑,一脸的震惊之色。 袁可立沉默几秒,他缓缓道:“天子赐我七日时间在京师为民伸冤,皇恩浩荡,百官百姓叹服,天下万民敬仰。某自然不会辜负天子隆恩,只要是违法之徒,某定然依照大明律严惩。各位既然状告皇亲国戚,证据可确凿?”末了,袁可立严肃问道。 “自然确凿!如有一丝虚假,我等自愿砍头赔罪!”这些原告立即正色道。 袁可立闻言点点头,“很好!此案,本阁接了!” 第309章 审案第六日(3) 四周百姓们听闻,脸上膜拜更深,同时,无数人替袁青天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刘五爷刘应辉可是当朝太后的五叔啊! 在皇室里面,辈分最高! 这样的人物,完全是重量级的!代表着皇家的脸面! 如今,袁青天接下状告这位老祖宗的状纸,恐怕惹来天子和太后恼怒之意,百姓们心底都有些担心。 袁可立说过之后,便吩咐这些告状之人跟随入公堂,很快,一众人入了顺天府正堂,袁可立重新落座,然后,擂鼓升堂。 两班衙役站好,秦琮从这些人手中收了状纸,直接面呈袁可立。 袁可立一张一张看完,他眉头紧皱起来,最后拧成一个疙瘩。 这上面的控告罪行太多,超出了袁可立的预料,如果这些罪行一一属实,刘五爷刘应辉恐怕难逃一死! 此人毕竟是太后的五叔,关系到皇家的脸面和尊严,而且,大明以孝道教诲天下,如果判刘应辉死罪,这……这太后和天子的脸面放在何处? 一时间,袁可立深深感觉到了对手的毒辣和凶狠。 良久过后,袁可立合上状纸,他缓缓吩咐道:“来人,去请刘五爷刘应辉过堂。” “慢!此事关系到皇室,牵连到太后,袁阁老,也应该派人禀告天子,请天子降旨拿人,否则,我等顺天府衙役不好捉拿。”蓦然,罗元宾出声,朝袁可立拱手道。 袁可立听了,皱眉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皇亲刘应辉也是应该如此!既然罗大人如此说,就派两拨人,一拨人禀告天子,一拨人捉拿皇亲刘应辉。” “如此甚好!”罗元宾点点头,不再多言了。 很快,李玄一带领衙役去刘府去请刘应辉,而秦琮直接去皇宫禀告情况去了。 秦琮来到乾清宫,见了天子,施礼过后,便直接讲了刘五爷刘应辉的事情。 同时,秦琮也面呈了状纸。 朱由检接过看过之后,脸面变得铁青无比。 刘五爷刘应辉所犯罪行太多,吞并百姓良田,放高利贷,抢夺美女,抢夺财物,被弄得家破人亡将近有几十家,实在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这还是可恨的,可恨的是,刘五爷刘应辉明知道有些金银器物和人参都是建奴那里过来的,他仍然大开方便之门,收购和销赃,有通敌之嫌。 “啪的一声!”朱由检扔掉状纸,怒声道:“传令,摆驾顺天府官衙。朕要当面看看,这罪状是不是真的!” “是!”王承恩见朱由检发怒,他急忙下去吩咐去了。 一旁的秦琮见天子发火,他吓得身体颤抖,做鸵鸟状态。 很快,御驾安排就绪,朱由检正要出门槛,慈宁宫的宫女跑了过来,跪倒大呼道:“陛下,不好了!太后她老人家昏迷了过去,昏迷前曾经吩咐要见陛下。” 朱由检听闻之后,他眉头一挑,全力压下心中的急躁。 “王伴伴,派人传令皇后,让她来慈宁宫服侍太后。现在摆驾慈宁宫。”片刻过后,朱由检沉声吩咐道。 此时,他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既然敌人想通过打击刘五爷刘应辉来影响他朱由检,朱由检绝不会让敌人得逞,他要做的是,一笔笔账都记下来,时机成熟,都一网打尽。 很快,朱由检来到慈宁宫,此时,太医已经到达,正在诊治。 朱由检止住太医参拜,问道:“太后病情如何?” 这名太医一直负责刘太妃身体,他见天子发问,急忙躬身道:“陛下,无妨!不过是怒火攻心,上火而已。老臣开一副药,太后服下便会平安无事。” “很好!去准备!”朱由检点点头,接着在炕上坐了下来。 太医躬身告退出了暖阁去准备药汤,屋子里只剩下朱由检和一众服侍的宫女。 看着刘太妃满头白发,昏迷之中,面庞仍然满脸的悲忿之色,这让朱由检心底有些发苦。 “谁告诉太后家事的?”蓦然,朱由检看向这些宫女问道。 这些侍女们听了,都身体一抖,急忙跪倒地上请罪,她们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朱由检皱眉,他没有说要责罚她们啊!为何表现如此害怕? “都不知道吗?”朱由检拉长声音,皱眉问道。 这些侍女们听到朱由检不满声音,众人立即吓得磕头如捣蒜,异口同声道:“陛下,是刘夫人。” 这些宫女口中的刘夫人便是刘五爷刘应辉长子的夫人,她时常来宫中陪太后闲聊,朱由检见过几次。 朱由检听闻皱眉,正要继续询问,蓦然,外面传来脚步声音,接着,周皇后一行人走了进来。 除了周皇后,后面还有袁贵妃,以及一些女官。 众女见过朱由检之后,都一脸肃然站在屋内。 “陛下,太后可好?”周皇后轻声问道。 “无妨!太医已经熬药去了。”朱由检心中烦躁,没有过多的解释。 周皇后,袁贵妃见朱由检心情不好,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不敢多言了。 屋内气氛顿时寂静起来,有一股压抑在众人心头升起。 不过,好在太医熬制的汤药很快到来,周皇后亲自给太后服上,过了片刻时间,药力发作,刘太妃缓缓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看到朱由检,立即抓着朱由检的手颤巍巍道:“哀家五叔从小愚昧无知,陛下,还请你饶他一命啊!否则,哀家到了阴曹地府,无脸面见吾父。” 朱由检感觉到太后手中的力量非常大,知道太后心中的坚持,不会放弃刘应辉。 如果刘应辉有个三长两短,刘太妃恐怕要寻短见! 如果到了这个地步,这对他朱由检名声是个重大的打击! 这不是他朱由检所需要的! “太后放下,朕会相信一切办法,保全五祖爷一命!”朱由检正色道。 “陛下,你要发誓,一定不能食言!”刘太妃着急道。 关系到亲人的性命,刘太妃早已没了往昔睿智。 朱由检听闻,只好举起手,正要发誓,一旁的周皇后急忙拦住说道:“陛下是天子,金口玉言,岂能乱发誓?此事让臣妾代劳。” 说完,周皇后立即举手起誓,代替朱由检发了誓言。 刘太妃终于安心了很多,周皇后和袁贵妃见此,急忙服侍刘太妃躺了下来。 躺下之后,刘太妃蓦然想到刘家的处境,她悲从心来,喃喃自语道:“五叔!刘家一世清白,被你都害了。” 第310章 审案第六日(4) 朱由检安慰刘太妃一番,然后便告退离开了慈宁宫,一回到乾清宫,朱由检让人把罗元宾叫来。 很快,罗元宾来到乾清宫,施礼过后,罗元宾小声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朱由检望着罗元宾缓缓问道:“刘应辉的罪行可是真的?” 此刻,朱由检仍然不敢相信刘五爷刘应辉为了一些区区银子,竟然故作糊涂,与建奴细作勾结,销售和购买建奴抢夺而来的金银器物。 这些东西都沾满了大明百姓的鲜血! 朱由检最恨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罗元宾感受到天子语气虽然平静,然,一股暴风雨在酝酿,罗元宾想了想,躬身道:“陛下,刘五爷放高利贷这个罪行确凿,至于其他罪行,基本都是下面的仆人所为。” “朕想知道的是,刘应辉倒卖建奴财货之事!刘应辉可清楚对方底细?你给朕说实话!”朱由检摆手,正色道。 听闻天子追问此事,罗元宾顿了顿,说道:“现阶段,还没有查出来刘五爷知晓对方来历。这些生意,刘五爷都交给了下人管理,臣觉得,刘五爷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该死的仆从!”朱由检怒喝一声,一掌拍在御案上,朱由检阴着脸吩咐道:“此案,除了刘应辉,所有牵连之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臣领旨!”罗元宾急忙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接着便沉思起来了。 如今,他答应了刘太妃,保刘应辉一命,同时,皇后都代替他发了誓言,朱由检必须想办法不让刘应辉死掉。 毕竟,因为刘应辉之事,如果刘太妃有个三长两短,弊大于利。 想了片刻时间,朱由检朝罗元宾道:“刘应辉不能死,朕已经朝太后保证了!罗爱卿,你说说看,如何救他一命?” “陛下,救他一命不难,只需要陛下下旨便可。然,如此一来,袁阁老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而且,将被天下人耻笑。不仅他一人,整个顺天府,以及臣,都会被百姓们嘲笑啊!”罗元宾苦笑劝道。 朱由检听了,缓缓道:“刘应辉当然罪该万死!不过,朕的意思是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用死囚代替他,从此以后,世上便没了刘应辉这个人。” “陛下的…意思是……暗中救他一命?”罗元宾惊讶道。 “不错!朕已经在太后面前发了誓言,皇后也发了誓言。刘应辉不能死!”朱由检正色道。 罗元宾听了,想了想片刻,便躬身道:“这个容易,臣立即在顺天府大牢寻一名死囚,替换刘五爷。” “很好!赶紧去准备!一定要找一个相似的人,如果没有,可以去诏狱寻找。”朱由检吩咐道。 “臣领旨!”罗元宾躬身领旨。 接着,君臣二人商议了详细的解救方案,之后,罗元宾立即告退执行去了。……。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时分,顺天府大堂之内,刘五爷刘应辉一直等不来救兵,他心中的防线崩溃,整个人瘫痪地上了。 罗元宾从案子后面走了出来,他来到刘五爷刘应辉面前,冷笑道:“刘五爷,你乃是皇亲国戚,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如今,证据确凿,容不得你狡辩?你现在不招供等待何时?难道认为,大明律斩不下你这个头颅吗?” 刘五爷刘应辉闻听此言,心中一哆嗦,他仰着脖子大喊道:“老夫乃太后的五叔,天子的祖公!尔等岂敢造次?动了老夫毫毛,尔等将要被抄家灭族。” 刘应辉这一顿话,立即引来外面围观的百姓们咒骂,大家骂声不绝。 这些原告见此,面带冷笑,一副看戏模样。 袁可立皱眉,对刘五爷刘应辉这个浑人感到了十分的棘手。 罗元宾听闻之后,反而冷笑起来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刘五爷,当今天子神武英明,通晓大义,别说是你,就算是王爷犯法,也要绳之以法。汝不知好歹,仍然口出狂言,难道不知道?天子乃是天下人的天子,岂会因为你而违背祖制?违背大明律?违背天下人的心愿?” “刘五爷,你死期到了!还不悔改招供等待何时?” “匹夫!你……你才死期到了!啊呀,老头子与你拼了!”刘五爷刘应辉被罗元宾一顿话说的羞恼成怒,他大呼一声,朝罗元宾扑来。 罗元宾嘴角翘起,不急不慢闪身躲过,接着,从书吏案上捡起砚台,直接朝刘五爷刘应辉扔去。 一声惨叫响起,刘五爷刘应辉被砚台砸在帽子上,砚台里面的墨汁顺着帽子流到刘五爷刘应辉脸上,一时间,刘五爷刘应辉变成了昆仑奴。 外面围观的百姓们见此,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了。 正堂之内,众人也掩嘴笑之。 特别是这些原告,更是笑声更大。 “侄女啊!你再不派人过来,老头子要上吊了!”刘五爷刘应辉又疼又怒,他瘫痪地上悲嚎起来。 “来人,扒了他的官服,换上囚服!看他还敢嚣张?”罗元宾吩咐道。 很快,李玄一带领人直接扒了刘五爷刘应辉身上的官服,把囚服直接套了上去。 这一阵折磨,刘五爷刘应辉感到虎落平阳被犬欺,他悲嚎声音更大了,同时,呼唤天子来。 “朱由检!朱由检!你再不来,你五祖爷将要被这些下人气死了!气死了!”刘五爷刘应辉悲嚎,一把老泪一把鼻涕,整个人狼狈至极。 袁可立见此皱眉,他看向罗元宾,一双眸子深处全是狐疑之色。 袁可立知晓,罗元宾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忽然如此羞辱刘五爷刘应辉,其中必有隐情。 罗元宾摆脱了刘应辉,他复回堂上,见袁可立目光望来,罗元宾拱手道:“阁老,某心中不平,故此,戏耍一番这个老糊涂。” 听闻如此解释,袁可立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他便不再追问了。 看了外面的天色,夕阳已经落山了,袁可立心中一叹,他缓缓的拍了一下惊堂木。 随着这一声响,四周立即寂静起来了,公堂之上,人人敛声屏气,鸦雀无声。 而外面围观的百姓们也都纷纷停下议论,大家仰着脖子,等待审判结果。 第311章 审案第六日(5) 此时,就连刘五爷刘应辉也停下悲嚎,侧耳聆听判决来。 袁可立面无表情,缓缓道:“刘应辉,事到如今,人证,物证,确凿无疑,容不得你狡辩!本阁已经上奏天子,判你斩候决。” 斩候决? 刘五爷刘应辉一听,顿时直接天旋地转,一股恐惧从心底散发出来把他淹没,随后,他重重栽倒地上,满脸的绝望和呆滞之色,接着,一口气喘不上了,直接倒在地上了。 一旁的秦琮和李玄一急忙上来捶背掐人中,过了好半天时间,刘五爷刘应辉这才清醒过来了。 紧接着他滔滔大哭起来了,“老头子冤枉啊!老头子冤枉啊!” “陛下!老头子不想死!不想死啊!” “陛下!他们都欺负老头子!都欺负老头子啊!” 刘五爷刘应辉如小孩一般大哭大呼,让四周所有人面面相觑,一脸的无奈之色。 这刘五爷与不久前嚣张跋扈的模样简直是两个人一般,真是应了那句话,死到临头才害怕! 袁可立见此,眉头紧皱起来,他正要劝慰一番刘五爷刘应辉,蓦然,只听到外面鼓声响起,接着便是衙役跑进来大喊道:“天子到!” 袁可立,罗元宾两人一听,立即从座位站了起来走下大堂。 刘五爷刘应辉听闻惊喜交加,他缓缓站了起来,朝四周众人怒视道:“你们等着,天子必然把尔等一一严惩,给老夫出气!” 这一刻,刘五爷刘应辉又恢复了不久前嚣张模样。 在刘五爷刘应辉看来,天子过来必然是搭救他而来,只要自己一句话,大堂之内所有人都要遭殃。 袁可立听闻皱眉,他懒得理会刘五爷刘应辉,直接带领顺天府一众官员出了大门,迎接御驾。 此时,御驾已经来到顺天府官衙大门,片刻过后,天子朱由检从龙辇走了下来。 众人见此,立即跪倒参拜。 四周的百姓们早已经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龙辇。 “诸位爱卿平身。”朱由检摆手,让袁可立,罗元宾等人起身。 袁可立,罗元宾等人起身之后,恭候两旁等待天子入正堂。 然,天子并没有打算进去的意思,他朝袁可立问道:“罪犯刘应辉何在?” 袁可立听闻,躬身回禀道:“陛下,就在里面。” “给朕押上来!”朱由检平静道。 随着朱由检一声令下,很快,刘五爷刘应辉被押了上来。 刘五爷刘应辉见到天子,他大喊道:“陛下,老臣是冤枉的!老臣是无辜的!他们这些人藐视皇室,藐视天子,朝老臣身上泼脏水。陛下,你一定要把这些人革职罢官,打入诏狱,一个也不要放过。” 四周百姓们听闻,都心中一突,大家都为袁青天捏了一把汗。 “够了!朕已经知晓事情经过了!刘应辉,你丢尽了皇家的脸面,你罪该万死!”朱由检朝刘五爷刘应辉怒视道。 刘五爷刘应辉听闻,顿时如遭雷击,他整个人呆愣住了。 天子如此绝情的话让他难以相信! 他刘五爷刘应辉以为天子是过来救自己,然,好像不是这回事。 “临死之前,太后派尚宫问话与你,朕自然不能拒绝。刘应辉,答话去!”说着,朱由检朝龙辇后面一顶八抬大轿走去。 刘五爷刘应辉仍然呆愣,然,天子身边的锦衣卫张所养立即带领几人上前押着刘五爷刘应辉跟在天子后面了。 走到大轿面前,朱由检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朝刘五爷刘应辉道:“尚宫就在里面,去!” “陛下!老头子是无辜的啊!求陛下救老头子啊!”一瞬间,刘五爷刘应辉痛哭起来,他直接下跪在朱由检面前。 朱由检立即拉起刘五爷刘应辉,他使了眼色给张所养几人。 张所养等人会意,立即拉开刘五爷刘应辉,把他按入大轿之中。 很快,刘五爷刘应辉哭啼声音停止,紧接着便是一问一答的奏疏声音传来。 “太后问你,刘家什么都不缺,你为何为了银子残害百姓?坏我大明根基?”一名女子的声音传来。 “你……你……我……老头子……老头子……!”刘五爷刘应辉语无伦次,答话驴唇不对马嘴。 “太后问你,建奴是我大明心腹之患,天下人恨不得都吞噬其骨肉,汝为何购买建奴贼子赃物?难道不知道,这些货物都沾满了我大明百姓们的鲜血吗?”这名尚宫女子继续问道。 “这都是下人所为,老夫……老头子一点都不知情!”这次,刘五爷刘应辉勉强镇定下来了。 “太后问你,刘家的一世清白被你坏了!你该怎么办?”尚宫女子继续问道。 “这……这老头子愿意服罪!”刘五爷刘应辉不情愿道。 “很好!退下!太后会为你祈福的!”尚宫女子缓缓道。 很快,刘五爷刘应辉被张所养从大轿里面拉了出来,押到天子朱由检脚下。 朱由检环视众人一圈之后,朝脚下的此人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刘应辉,你是皇亲国戚,辈分最高,在皇室享受很高的礼遇。然,你仍然不知足,贪婪之心过重,才导致你走到大明律对面。朕很想饶你,然,大明律不会饶你,袁青天不会饶你,京师百姓不会饶你,受苦的苦主不会饶你!当初,我大明太祖皇帝,挥泪斩族人和驸马,朕今日也如此,斩下你这个头颅,重振朝纲,以儆效尤。” 说完,朱由检大手一挥,张所养会意,他立即抽出绣春刀,一刀朝罪犯劈了过去。 鲜血染红了大地,染红了整个头颅,张所养提着头颅朝四方扬了扬,然后小心放在尸体之上。 四周的百姓们见了,都蓦然轰动起来了。 大家惊喜交加,都满脸的崇敬望着天子。 这一刻,朱由检的身影在百姓们眼中,越来越高大,宛如神只一般只能仰视膜拜了。 “万岁万岁万万岁!”蓦然,有人高呼起来。 随着这喊声开始,如一个引子一般,引来了无数高呼,如雷如鼓,震动八方。 一刹那间,万民臣服,声动九天。 第312章 审案第七日(1) 入夜,灯火初掌。 吕府,正院,书房之内。 烛光之下,吕图南脸色阴沉,面目有些可怖。 “天子连刘五爷都能抛弃,可谓是冷血至极,我等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汪文辰,你给老夫出的好主意!” 一旁的汪文辰感觉到吕图南的煞气,他立即跪倒地上,诚恳道:“大人,学生也没有预料到,不过,既然天子舍弃了刘五爷,太后必然心生间隙,只要我等在耳边挑唆一番,或许能改换天地啊!” 改换天地? 吕图南听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冷声道:“汪文辰,你好大的胆子!如此忤逆之话敢说出来,真以为锦衣卫是废物不成?” “大人,学生只是在大人面前坦露心思,其他人面前绝没有说过。大人,学生认为,天子残暴,不似明君所为,我等需要拥护其他王爷登位啊!”汪文辰缓缓道。 吕图南听了,沉默下来了,过了片刻时间,他摆手示意汪文辰站起来说话。 刚才汪文辰的一番话,正趁吕图南心意,如今,朝中暗中有一些大臣早已经对当今天子不满,都后悔当初眼瞎,支持朱由检登上大位。 “这话绝不要再说,否则,本官直接送你去诏狱。”吕图南警告道。 汪文辰听了,只好躬身道:“学生领命,绝不敢乱言了!” 吕图南点点头,缓缓道:“当今天子是光宗唯一仅存血脉,东林上下不敢辜负光宗托付,光宗生前愿望,是百官和睦,众正盈朝早日到来,当今天子就算有些残暴,然,大位已定,天下归心,尔等下面之人,很难知晓这其中的关系。” 汪文辰被教训,只好连连点头称是。 然,他心中却是另一方想法。 在汪文辰看来,东林上层这种思想完全是腐朽了,什么大义?什么众正盈朝? 很符合中层下层所有人的想法吗? 他们这些中层下层的人加入东林,需要的是安全。 如果东林护不住他们这些商人,他们加入东林有何意义呢? 见汪文辰连连点头,听了进去,吕图南这才放下心来,话语一转,缓缓道:“不过,朝中有些大臣对当今天子甚为不满,未来朝堂局势更加严峻。本官刚才那番话,是警告你不要再轻举妄动了!你在刘应辉这件事情上,恐怕已经被顺天府的罗元宾盯上了。” 汪文辰听了,心中一惊,他急忙道:“大人,学生不过是给这些人出了一些点子,什么也都没有做啊!再说,这是义举,是好事!他罗元宾难道想秋后算账不成?污蔑学生不成?” “呵呵!顺天府想抓你,岂会在这件事情上入手?总之,你小心一点无过错!”吕图南冷笑道。 汪文辰听了,迟疑一下,躬身问道:“难道学生离开京师一段时间不成?” 吕图南想了想,点头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你善后一下,还是回老家静观其变!” “可是,这行会的生意?”汪文辰有些迟疑道。 “行会生意交给邹家主事者,此人在京师经历了风风浪浪,经验丰富,守成没有问题。”吕图南淡淡道。 汪文辰听了,终于明白,此事已经定了下来,他心中就算不愿意也无法改变了。 没想到算计到头,最后他反而栽了跟头,可谓是搬起石头砸其自己的脚,汪文辰心中悔意交加。 “学生领命!”汪文辰无奈道。 吕图南点点头,摆手道:“去!离开京师越快越好。” “是!学生告退!”汪文辰深深一礼,告退离开了书房。 等汪文辰离开之后,书房暗中出来一人,正是邹家主事者,这个锦衣老头满脸的得意之色。 “吕大人,姓汪的小子从小就是不安分,总觉得自己聪慧无双,最喜欢玩火自焚。呵呵,时间长了,终有一天会烧死自己啊!”邹家主事者笑眯眯道。 吕图南点点头,没有接话,他吩咐道:“你接手行会之后,挤出五十万两银子来,某有事情要做。” 邹家主事者听闻,连连点头道:“大人放心,某一定办好。” 吕图南再次点点头,话题转移到别处了。……。 一夜过去,第七日,袁可立在顺天府继续接案。 官衙大门打开之后,仍然有一群告状者挤了进来。 在官衙外围,仍然被百姓们围得密不透风,人山人海似的。 如今,到了七日,大案冤案少了很多,多了一些民事纠纷。 袁可立,罗元宾等人用一中午的时间,一一解决。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到了下午,升堂之后,有一群告状者挤了进来,这些人双手捧着状纸,大喊冤枉。 秦琮接过这些人状纸,递上袁可立。 袁可立打开,看了一眼之后,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无它,应该这些人都是状告成国公朱纯臣! 袁可立心中一抖,他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不漏痕迹的看了罗元宾一眼。 罗元宾一脸平静,如老僧入定一般。 四周其他人也没有异样,都一脸的平静之色。 袁可立皱眉,他放下状纸,朝台下问道:“汝等竟然状告成国公!本阁问你们,这些状纸内容可一一属实?” 第一句话,袁可立是说给罗元宾听的,后面的才是问原告的话语。 然,余光看到罗元宾仍然一副平静模样,四周其他人都目瞪口呆,一脸震撼不敢置信之色。 包括他的弟子倪元璐,黄道周两人,也包括首辅秦士文的长子秦琮。 袁可立目光扫视一遍,他心中一叹,心中五味成杂。 事情也只有罗元宾一人知道,由此可见,天子是多么的信任罗元宾啊! 如今,天子连与国同休的国公都要绳之以法,这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 让袁可立心中震撼和狐疑,当然,更多的是敬佩! 如此手段!如此雄心!如此果断!当今少年天子真乃是雄才大略,遥想他袁可立年少时期,他袁可立自愧不如也! 如今,袁可立被天子的谋略折服了! 圣人曰:治大国若烹小鲜!当今天子已经做到了,而且,还是如此的隐秘,不为人所知! 天子这手段真乃是举世无双! 第313章 审案第七日(2) 公堂之上的原告们纷纷磕头出言,都承诺千真万确。 袁可立等这些人讲完过后,他沉默片刻,随后朝一旁的罗元宾道:“罗大人,顺天府衙役可敢捉拿成国公?” “袁阁老,这恐怕不行!需要天子降旨才行!”罗元宾拱手道。 “既然如此,老夫上奏,有劳罗大人去请旨如何?”袁可立问道。 “下官遵命!”罗元宾站了起来,拱手道。 袁可立见罗元宾直接答应下来,他也不再多言,便提笔书写一番奏折,交给罗元宾。 罗元宾收了奏折,立即登上轿子去了。 在外面官衙围观的百姓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众人心中震撼不已,大家脸上都变得凝重。 最后一日,竟然把一名国公牵连出来,这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国公爷地位崇高,权势无双,是大明柱石,如今,有人竟然状告到国公爷身上了,这简直是不敢想象。 四周胆小的百姓们都脸色巨变,纷纷都逃离了此地。 他们感受到暴风雨的前奏,不敢久呆在风暴点了。 而,很多胆子大的百姓们,高声议论,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同时,这里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师,让京师权贵心中胆寒,都纷纷闭上大门,忐忑不安的等候最后的消息。 成国公府邸,正在听戏的朱纯臣听到这个消息,他脸色苍白,直接瘫痪在椅子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朱纯臣喃喃自语反问不停,他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句话只有朱纯臣自己知晓,从听到消息一瞬间时间,朱纯臣便猜到了天子。 在他看来,这分明是天子的手段! 自从被当今天子下令闭门思过之后,朱纯臣一直在思索或者反思他身上的过错,他上了无数个折子,希望天子开恩,解除成国府一门闭门思过这个禁令。 毕竟,整个成国公一门将近有百人之多,加上仆从,几乎有上千人。 这么多人被圈养在府邸,时间长了,难以维持下去。 当然,幸好外面生意有仆人管理,生活一切如旧,银子进项也一切如旧,唯一不足的是,府邸所有人失去了自由,惶惶不可终日。 对于这个结果,成国公朱纯臣一时想不明白,天子到底抓到了他朱纯臣什么把柄,竟然如此苛求严惩? 朱纯臣每时每刻都在猜度和思索,然,上去的奏折如石沉大海,天子从没有给他一个回信。 这一切,让成国公朱纯臣心中有焦虑变得麻木起来,到最后便无所谓了。 如今,顺天府传来要抓他过堂的消息,朱纯臣脑海电光闪过,终于明白,他的结局就要揭晓了! 然,袁可立七日审案,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刀下没有一人活命! 最后一日,轮到他朱纯臣身上了,他朱纯臣恐怕在劫难逃了! 天子这……这谋划如此狠厉和无懈可击,让朱纯臣感到了深深的心寒。 朱纯臣实在想不明白,成国公一门什么时候得罪了当今天子? 让当今天子如此谋划? 要至于他朱纯臣死地? 朱由检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过,他朱纯臣一人死是小事,而他成国公一门却不能因为他而被废爵,最后没落了。 想到这里,朱纯臣吩咐下人更衣,他要身穿礼袍,朝见天子。 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晚了,只能去乾清宫求见天子,希望让他朱纯臣死个明白。 很快,朱纯臣离开了成国公府邸,直接朝皇宫而来。 来到乾清宫宫外之后,朱纯臣双膝跪倒之后,同时,摘掉象征的国公的八梁冕冠,轻轻的放在地上。 “臣朱纯臣死罪!求陛下开恩赦免后代子孙,成国公一门从靖难开始,一直忠于天家,已经有十几代人,求天子看在成国公列祖列宗的份上,给成国公一门一个活路机会!”朱纯臣大喊,满脸的悲怆之色。 很快,有太监跑过去禀告朱由检,朱由检听闻之后,双眼微眯,眸子深处全是杀意。 这个朱纯臣仍然不死心,想保存成国公一门的荣华富贵。 然,事到如今,他朱由检早已对成国公一门结局有了决定,就算是成国公老祖宗朱能在世,也挡不住他朱由检痛下杀手。 因为,不除掉朱纯臣这股刺,这股影子,他朱由检心中很难真正做到心平气和。 上一世,他三个因为信任朱纯臣,直接葬送了自己的长子以及三子四子。 这一世,他朱由检不斩杀朱纯臣,焉能咽下这口恶气? 不过,眼下不能做的太明显,否则,必然引起武勋一脉愤慨! 想到这里,朱由检压下心中恨意,缓缓吩咐道:“传令,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来乾清宫。” 圣谕发出,很快,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依次来到乾清宫。 定国公徐希皋路过跪倒在地上的朱纯臣,他停下脚步,长叹一声道:“朱纯臣啊!你……你呀!财迷心窍,忘了本来的面目了!”说完,定国公徐希皋微微摇头,朝乾清宫大殿而去。 旁边的英国公张维贤没有多言,他急忙跟上定国公徐希皋的步伐。 朱纯臣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心中悲忿交加,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成国公自成一系,自然与定国公,英国公两人关系不融合,如今,他朱纯臣指望不上两人朝天子开口求饶。 如今,唯一的底牌便是他成国公这个身份,朱纯臣希望天子能够看往日祖宗功劳份上,饶恕他一命。 “臣等见过陛下!”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见到朱由检,躬身施礼。 朱由检见两人一起到来,便缓缓道:“两位爱卿免礼!” “谢陛下!”两人恭恭敬敬谢恩之后,便退到旁边等候天子问话。 朱由检环视两人一眼,沉声道:“消息两位爱卿也知道了!如今,袁可立审案追查到朱纯臣身上,朱纯臣身为定国公,世受皇恩,然,他仪仗权势,为非作歹,肆意妄为,罪行滔天,无药可救。两位爱卿同为国公,朕召爱卿前来,让你们说说看法?该如何处置此事?处置朱纯臣?” 第314章 审案第七日(3) 定国公徐希皋听闻之后,他率先深深一礼,躬身道:“陛下,敢问成国公罪行可否深重?” “忤逆大罪,勾结建奴奸细,府邸私藏军器,指令府邸管家伤人无数,致死数条人命,勾结寺院僧人,拐卖良家妇女,藐视皇室,私自收取或截获藩国贡物等等,顺天府上报共计有二十八条大罪。你们说,罪行重不重?”朱由检解释道,脸色有些难堪。 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一听,心中震撼,两人暗中对视一眼,都一脸的担忧。 听天子的语气,两人已经察觉,天子根本就没有想保成国公朱纯臣的意思,这让两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深受震动。 如果天子心存保全之心,就是另外一番话了,然,天子最后一句话,分明是有抛弃定国公朱纯臣之嫌。 按照往昔历代天子,出了这样的大事,天子都是站在他们武勋这一边,全力保全武勋一脉。 然,当今天子这态度,与历代大明天子完全相反,根本无视这等潜规则。 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两人心底有些捉摸不定了! 难道是天子真的想要仿效太祖皇帝,严厉整治朝纲不成? 这样一来,这……这需要大开杀戒,杀得人头滚滚啊! 然,结果又能如何? 过了几十年,这些不法事情还不是重复归来? 想要根治官员贪腐,势必登天还难啊! 定国公徐希皋接过朱由检的话,他躬身缓缓道:“陛下,老臣认为,成国公朱纯臣犯了大错,理应严惩。然,陛下要知道,成国公一脉世代忠良,为我大明立下汗马功劳。老臣认为,陛下应该看在成国公列祖列宗份上,对成国公从轻处罚。” “从轻处罚?”朱由检点点头,随后看向英国公张维贤道:“张卿,你的建议呢?” 英国公张维贤已经感觉到天子心中有了主意,现在召唤他们两人过来不过是走一下过场。 “陛下!老臣心中有建议,陛下愿意采纳吗?”英国公张维贤毫不客气拱手道。 这一阵子以来,英国公张维贤算是弄明白了当今天子的脾气,表面异常热情和温和,然,真正关系到朝堂政事之上,天子的态度完全是另外一个模样。 坚决!严厉!铁面无私,毫无温情可言! 朱由检听闻英国公张维贤的话,他哑然失笑起来了,他知道英国公张维贤心中有郁闷之气。 朱由检想了想,朝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缓缓解释道:“朕早已暗示成国公朱纯臣,故此,责令他一门闭门禁足。然,朱纯臣仍然不知悔改,丝毫没有体谅到朕的苦心,仍然旁若无人一般在府邸听戏。朱纯臣没有反省自身,也没有善后罪行,朕对此非常恼怒,认为他已经无药可救了!” “朕准备夺了他的爵位,改封他的长子,两位爱卿意下如何?”末了,朱由检看着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问道。 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听闻,眉头紧皱起来了。 天子这样的惩罚,虽然对成国公一脉没有丝毫损伤,然,这对武勋一脉打击最为深重啊! 如果人人都效仿,将来,岂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状告他们定国公和英国公? 开了这个口子,将来想堵住恐怕无力回天了! 然,现在,当今天子心思复杂,不愿意站在勋贵这一边,这让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陛下,老臣认为,如此草率结案有些过于武断,应该按照祖制,交给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以示公正。”定国公徐希皋缓缓道。 朱由检听闻,微微皱眉,缓缓道:“如果三司会审,结果出现意外,到时候该如何收场?” 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听闻,也觉得天子这话有些道理,如果朱纯臣被文官咬住不放,后果难以预料啊! 一时间,定国公徐希皋和英国公张维贤两人沉默起来,开始低头思量。 朱由检见此,他转过头朝王承恩道:“传话给朱纯臣,刚才两条道路,让他自己选择!” 王承恩听了,急忙答应一声去了。 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见此,对视一眼,两人一脸的无奈之色。 英国公张维贤早就明白陛下心中有了主意,他直接放弃了参合这件事情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了。 定国公徐希皋很少上朝,现在还不清楚朱由检的做事性格,他仍然眉头紧皱思索解决办法。 然,想来想去,都迈不过袁可立这一关,这让定国公徐希皋心底甚是无奈至极。 王承恩到了宫外,照着天子的原话讲了。 成国公朱纯臣听闻之后,他忍不住开口哀求道:“公公,求转告陛下,老臣请求面圣,老臣冤枉啊!” 王承恩听闻之后,点点头道:“咱家自然会转告,不过,还请国公爷明示,两条路,国公爷选那一条?” 让自己选? 选那一条? 成国公朱纯臣抹了一把眼泪,他开始思索起来了。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良久之后,成国公朱纯臣拱手道:“有劳公公转告陛下,老臣选第二条路,愿意接受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 “好!好!咱家一定转告!”王承恩点点头,直接迈步离开进入乾清宫。 “愿意接受三司会审!好!既然如此,朕准了!”朱由检听闻王承恩禀告之后,他心中冷笑,缓缓道。 一旁的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听闻了朱纯臣的选择,两人眉头一挑,一脸的愕然之色。 在两人看来,朱纯臣这个选择分明是有些不相信天子,而相信朝中的文官啊! 作为武勋一系大佬,如此态度,真乃让人不解! 怪不得天子一副对成国公拒人千里的冷漠,原来,这里面定然有他们两人不知晓的内情。 难道定国公朱纯臣勾结建奴奸细是真的? 难道定国公朱纯臣真的叛变武勋一系而倒向文官一系? 这两个念头在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心头升起,刹那间,两人不寒而栗,身体微微颤抖。 第316章 审案尾声(1) 袁可立说完,他便迈步朝外面走去。 如今,七日时间一到,他要去乾清宫交旨。 罗元宾等人急忙护拥着袁可立朝门外走来。 一抹晚霞落在袁可立脸上,刹那间,袁可立蓦然顿悟,他望着晚霞,喃喃自语道:“晚霞璀璨夺目,来自于太阳永不停止的动力!夫者如斯啊!” 随着袁可立话音落地,蓦然,外面传来高呼声音,“袁青天出来了!袁青天出来了!” 随着这道声音高呼,无数百姓们都朝顺天府官衙大门挤来,大家都想把手中最好的礼物送给袁青天。 百姓们双手举在头顶的是鸡蛋,糕点,是馍馍,是肉干,这些东西虽然是平常之物,不值钱。 然,这些都代表着一个个感恩之心! 这千金难买,万金难求! “袁青天,接下我等的礼物!”有老者颤巍巍喊道,满脸的虔诚之色。 “对!袁青天,要感谢大人为我等平民百姓做主啊!有了袁青天,我等才有伸冤之处。”有人原告亲属高喊,满脸的膜拜神色。 “袁青天!袁青天!”……。 百姓们如朝霞一般灿烂热情,袁可立感受到百姓们的真心,他双眼深处有一股热流溢出。 好多年了! 这种感觉如枯木逢春犹再发一般,在他袁可立心底升起。 一瞬间的时间,袁可立恍惚时间倒流,回到了中年时候,那一心为民,一心为大明的坚强不屈的时代! “诸位父老乡亲,袁某奉天子圣旨,为万民伸冤,这是袁某的职责!袁某的差事!袁某感谢父老乡亲爱戴,父老乡亲的心意,袁某心领了!至于东西,父老乡亲都各自带回家去,袁某在公门之内,不缺吃不缺穿,等真正到了山穷水尽这一天,袁某自会登门乞求。”袁可立大喊道。 这番话,袁可立说的非常卑微,他知道,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天子的一道旨意。 同时,顺天府上下全力配合他袁可立,让他袁可立破案摧枯拉朽一般势不可挡。 七日来,案子连连升级,最后火烧到大明成国公身上,换做其他时候,这其中的艰难他袁可立很清楚,然,他这次审案却是水到成渠,一帆风顺,不仅如此,他的名声再次显着,威望瑶瑶上升,从今之后,天下无人不识他袁可立! 准确的说,他已经算是名臣,青史留名了。 这一切的一切,袁可立知晓,都是背后天子在支持他!否则,他袁可立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有什么能耐碾压京师一切力量? “万岁爷千古一帝!袁青天千古名臣!”蓦然,有人高呼道。 “对!万岁爷千古一帝!袁青天千古名臣!” “万岁爷千古一帝!袁青天千古名臣!”……。 很快,无数百姓们高呼,这喊声如雷如鼓,震动京师八方。 这就是民心啊! 背后的罗元宾,倪元璐,黄道周,秦琮等四人见此,都一脸的欣慰之色。 百姓们心思都是朴素的,简单的! 只要能够他们主持公道,百姓们就会记住这个人一辈子。……。 第二日,十月三日,早朝。 早朝一开始,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文政出列颁布了成国公朱纯臣的罪行,共计二十八条,王文政念完之后,便退到御座后面。 天子朱由检站了起来,他环视台下文武百官一圈,缓缓道:“成国公朱纯臣一案,交给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此案,大学士袁可立主审,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陪审,诸位爱卿,大家议议!” 朱由检话音刚落,韩爌立即出列,他躬身道:“陛下,老臣赞同,此案重大,老臣认为,仅仅一名内阁人员还不够,老臣建议,增加内阁名额,协助审理此案。” 朱由检听闻皱眉,淡淡道:“人多嘴杂,无需增加,仍然有袁爱卿审理此案便好。” 韩爌见此,只好躬身道:“陛下圣明!”说完,韩爌碰了一鼻子灰退了下去。 等韩爌退下之后,惠安伯,京营提督张庆臻出列,他躬身道:“陛下,老臣认为,此案应该交给锦衣卫审问。三司会审是大动干戈,锦衣卫审问此案,最为妥当。” “胡言乱语!张庆臻,你这是质疑朝堂会审不公吗?”大学士刘一燝蓦然出列,呵斥惠安伯,京营提督张庆臻。 惠安伯,京营提督张庆臻听了,他顿时感到刘一燝深深的恶意,惠安伯张庆臻反击道:“老夫什么时候说过朝堂会审不公?刘一燝,你小人度君子之腹!” “呵呵!某是小人?笑话!汝等勋贵武将烂透了!看看成国公朱纯臣,列祖列宗是何等的忠烈和清廉,到了他朱纯臣这一代,简直是强盗恶贼一般,这二十八条罪行,每一条可谓是怵目惊心,罪大恶极。”刘一燝冷笑道。 惠安伯张庆臻听闻刘一燝话有所指,他脸色立即黑了下来,正要朝刘一燝反击,蓦然,金台之上的天子出声了,“都退下!此事就这样定了!无需争吵!”朱由检摆手,让张庆臻退下。 惠安伯张庆臻见此,只好躬身施礼退回原位。 朱由检背着双手,在金台踱步一圈,他朝台下缓缓道:“朕下令让袁爱卿坐镇顺天府为民伸冤,七日来,从地痞恶霸,到成国公朱纯臣,一个个作恶多端,不法事情多如牛毛。这是京师,天子脚下,首善之都,然,朕看到的是罪恶一片,肮脏至极。” “诸位爱卿,谁能告诉朕,这是为何?”朱由检说完,朝台下发问道。 然,文武官员都纷纷低头,无人回答。 朱由检只好点名,“秦爱卿,你作为首辅,说说看!” 首辅秦士文听了,急忙出列躬身道:“陛下,老臣认为,朝堂法度松懈,因人而异,以致让有些官员和豪商飘飘然,为非作歹。” “说得好!秦卿这句话一针见血!”朱由检缓缓点头道,接着,朱由检摆手示意秦士文退下,等秦士文退下之后,朱由检继续说道:“法度松懈,让一些贼子猖狂,这些贼子在京师就如此狂妄,那地方又是什么情况呢?不用想,朕知晓,比京师更黑暗十倍,百倍!故此,朕准备派一些良臣代天巡视,到地方为百姓处理冤案。” 说完,朱由检顿了顿,朝台下文武百官问道:“诸位爱卿意下如?” 第317章 审案尾声(2) 朱由检话音落地,顿时引来文武百官一阵低声私语,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朱由检见此,缓缓返回御座坐了下来了。 等大殿安静之后,朱由检缓缓道:“诸位爱卿,谁出来说两句?” 刘一燝急忙躬身道:“陛下,老臣认为,陛下这主意正趁民心,老臣发自内心的赞同。” 随着刘一燝表态,韩爌,吕图南,刘宗周等人也开始出列附议,极力赞成。 然,其他大臣不明白朱由检的心思,众人静观其变,没有出声。 朱由检见东林官员大多表态赞同,他微微颔首,缓缓道:“既然无人反对!这事情就定下来!礼部尚书来宗道!” 听闻天子呼唤,礼部尚书来宗道急忙出列躬身施礼等候命令,朱由检缓缓道:“朕命你为钦差大臣,巡视宣府镇,大同镇,延绥镇,宁夏镇四镇,所到之处,检查边关状况,梳理冤案,重振军事。” 巡视四镇? 礼部尚书来宗道心中惊异,他来不及多想,立即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国子监祭酒刘宗周!” 刘宗周听闻天子呼唤,他立即出列躬身等候圣令,朱由检看着刘宗周,沉声道:“爱卿为我大明儒家大家,文采非凡,德高望重,朕命你为钦差大臣,巡视宁夏镇,甘肃镇,固原镇三镇,依法梳理军备,重振军事。” 刘宗周听闻之后,立即躬身领旨答应下来了。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贺逢圣!” 顺天府巡抚贺逢圣立即出列,他躬身等候圣命。 朱由检看着贺逢圣沉声道:“朕命你为钦差大臣,巡视蓟州镇防线,从居庸关到山海关沿线,每一个角落,汝必须弄清楚情况,如实上报与朕。” 贺逢圣听了,急忙躬身领旨,满脸严肃之色。 文武百官听闻朱由检连下三道旨意,全都是整顿边关军备的意思,这让很多人紧张起来了。 首辅秦士文出列,躬身道:“陛下,九边有主将镇守,他们是大明的忠臣良将,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他们动不得啊!” “秦爱卿,朕并没有动任何忠臣良将的意思,朕只想整顿一下军备,同时,清查三军将士,看看有多少将领吃空饷,吃兵血!另外,今岁九边军饷粮饷要发下去,朕需要大臣亲自过去监督,亲眼看到银子发到这些底层兵士手中。否则,朕难以心安。”朱由检沉声道。 首辅秦士文听了,无言可辩,只好躬身道:“陛下圣明。” 朱由检摆手,随后看向来宗道,刘宗周,贺逢圣三人,沉声道:“刚才的话,你们三人也听到了?如果谁不愿意去,现在立即站出来,朕另选他人。” 听闻朱由检如此说,来宗道,刘宗周,贺逢圣三人立即急忙出列,一齐躬身道:“臣等愿意奉诏,誓死完成任务。” “好!”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明日,三位爱卿就动身!” 来宗道,刘宗周,贺逢圣三人急忙躬身领旨,随后退回原位了。 下面的臣工一脸羡慕望着三人,大家心底什么想法都有。 朱由检一脸平静,他继续道:“中城兵马司指挥,南城兵马司指挥,南城门千总,北城门千总,这四都是紧要位置,不可空缺太久。朕命令蓟镇遵化游击彭文炳为中城兵马司指挥,命东胜左卫指挥佥事张国翰南城兵马司指挥,命永平道标中军都司程应琦为南城门千总,命永平千总庐成功为北城门千总。” 蓟镇遵化游击彭文炳,沂州籍,吉水人。崇祯二年,建奴大兵临遵化,力战不支,阵亡。其母颜氏,与妻韦氏俱殉。弟文炯、文彩及子遇扬、遇飙,俱同时阵亡,一门忠烈。 东胜左卫指挥佥事张国翰,本卫人,崇祯三年,永平破,力战而死,妻韩氏从之。 永平道程应琦,山阴人,崇祯三年,守永平,建奴大兵破城,犹巷战,势不支战死,妻亦殉节。 永平千总庐成功,永平破,力战而死。 这四人都是在死生存亡时刻,在大明军队纷纷溃败逃离时刻,他们反而站了出来,冲上前最前方! 虽死犹荣!忠烈千古! 如今,四个重要位置空缺,朱由检直接破格提拔他们四人。 在朱由检看来,这样的忠将,他朱由检一定要保全下来,不能让他们这一世重蹈覆辙,忠烈焰火早早熄灭了! 下面文武百官听闻朱由检命令之后,很多大臣根部不认识这四人武将,就算是兵部一些官员,也面面相觑,他们记忆之中,也没有这四名武将的任何印象。 天子抛弃兵部推荐,直接从地方挑选武将进京担任重任,这忽然的举措让文武百官有些措手不及,大家都瞪着双眼,不知道该如何驳回。 毕竟,大家从天子的口气已经感受到,天子已经决定下来了,有谁敢直接当众驳回呢? 就算他们有这个心思,然,他们对提拔四人武将底细一头雾水,很难说出令人信服的道理来。 如果栽了跟头,这恐怕大大不妙了! 故此,很多重臣保持沉默,大家一言不发。 后面的官员见了,以为内阁六部早已经决定下来了,他们更没有反驳的必要了。 见无人站出来反对,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既然无人反对,内阁拟旨,通政司立即下达地方,让四人来京履职。” “臣领旨!” “臣领旨!”首辅秦士文,通政使吕图南两人依次出列躬身领旨,然后退回原位。 朱由检继续道:“另外,朝廷空缺两名户部郎中,三名工部郎中,四名兵部郎中,以及户部,兵部,工部员外郎,主事共计十二人之多,这些位子,朕不准备让吏部从候补官员选推,而是准备从各地官员挑选,内阁,六部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推荐各地能臣,朕希望汝等认真履行职责,为国家挑选德才兼备的人才。” 天子此话一出,台下文武百官顿时一阵骚动,过了片刻时间,复归平静下来了。 天子这主意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同时,又在合理之中,众臣对此没有太大的意见。 毕竟,天子放权,有利于百官,大家喜闻乐见。 第318章 审案尾声(3) 朱由检自然看到台下很多官员一副窃喜模样,对此,朱由检心中冷笑不已,他既然敢放出话,自然有对策掌控全局。 这些官员心底是什么意思,朱由检心中再明白不过了!然,结果到时候会让他们失望之极。 朱由检轻咳一声,继续道:“袁阁老七日来,坐镇顺天府为民伸冤,秉公断案,效果显着,百姓满意,朕也满意。七日来,袁阁老功劳颇高,朕不吝厚赏,晋封袁阁老为太子少保一职。” 太子少保是文臣三孤,有极大名誉,被加封者无不是朝堂德高望重的文臣领袖。 今日,天子加封袁可立,这让一众文官顿时羡慕不已。 当然,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因为,根据袁可立的资历,这太子少保名誉官衔,完全配得上。 袁可立听闻,立即出列出言谦辞。 然,朱由检不允许,袁可立谦辞三次被拒之后,这才跪下叩拜谢恩。 朱由检让袁可立起身,接着环视众臣一圈继续道:“今日朝会,朕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根据今岁秋税收缴上来的银子,基本勉强够九边军饷粮饷所用。然,百官的俸禄?河工补修需要的银子?六部官舍修葺需要的银子?以及明年各地军户的俸禄?你们说,该怎么?” 众臣一听,立即耷了下脑袋,变得木雕一般,纹丝不动了。 朱由检看到之后,眉头紧锁起来,接着,他朝户部尚书毕自严道:“毕爱卿,你出来讲讲!” 户部尚书毕自严立即出列,躬身道:“陛下,臣奉陛下旨意,推行九条政令,然,困难重重,各部,下方巡抚,都有推脱之意,一阵子以来,丝毫没有进展。” “六部堂官出列,朕问你们,毕爱卿此言可属实?”朱由检蓦然看向六部堂官问道。 听闻天子发问,吏部尚书温体仁,礼部尚书来宗道,兵部尚书王在晋,刑部尚书薛贞,工部尚书徐光启五人立即出列,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的意外之色。 吏部尚书温体仁率先开口道:“陛下,臣下令吏上下部全力支持毕大人,不知毕大人为何感到吏部官员有推脱之意?” 户部尚书毕自严立即出声道:“整顿官屯良田,是九条政令之一,地方很多官员带头占领官屯良田,吏部为何不革职问罪?反而放任不管?” 吏部尚书温体仁听闻,他急忙道:“这些官员需要经过刑部问责,上报陛下之后,吏部才有资格消籍。” 朱由检听闻皱眉,看向刑部尚书薛贞,薛贞急忙出列躬身道:“陛下,地方案子太过复杂,又在地方,故此,刑部鞭长莫及,梳理缓慢。” “既然如此,派专人负责此案!倪元璐何在?”朱由检沉声道。 后列的倪元璐听闻,他立即出列,来到近前躬身施礼道:“微臣在!” “朕命你为钦差大臣,全面协助户部清理此案,凡是牵连的官员,收回一切,一律严惩,不得有误。”朱由检命令道。 “微臣领旨!”倪元璐急忙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朝毕自严问道:“还有什么难处?一起讲出来!” 户部尚书毕自严立即躬身道:“陛下,裁汰冗兵,检查军饷虚冒一项。” 朱由检听闻之后点点头,朝兵部尚书王在晋看去,问道:“兵部是什么意思?下面不配合吗?” 兵部尚书王在晋急忙躬身道:“陛下,兵部已经自查,弄明白需要时间,故此,……!” 王在晋的话还没有说完,户部尚书毕自严立即道:“既然需要时间核查,为何兵部朝户部要银子仍然是按照上一年的名额?某认为,王大人刚才的话完全是借口!” 兵部尚书王在晋听了,脸色涨红起来,他感到一股羞恼。 “毕大人,九镇三军到底有多少冒领军饷?认真核查起来需要时间,某总不能编个数目?至于要银子,九镇军饷粮饷关系到九边稳定,如果军饷粮饷没有按时到,前方的士兵岂不哗变?如果出了这种大事?谁承担责任?是你户部尚书毕自严吗?”兵部尚书王在晋羞恼道。 毕自严听闻,正要反击,朱由检见此,立即摆手道:“好了!兵部这个事情先缓一缓!如今已经快要入冬,不能亏待前方的将士,军饷粮饷先发下去。至于真正人数,兵部争取年底查清楚。王爱卿,你觉得呢?” 王在晋听了,立即躬身道:“陛下圣明!臣一定完成差事!” “好!”朱由检点点头,随后看向户部尚书毕自严,毕自严会意,他继续道:“陛下,清查天下隐田,各地官员对此多有微词,甚至置若罔闻。臣建议,派专门人员下去,否则,这条政令,将来是一纸空文。” 朱由检听了,沉思片刻之后,他朝内阁,六部官员扫了一眼,问道:“诸位爱卿,你们说,毕爱卿这条建议如何?” 清查天下隐田,这可是动了全体朝堂官员的利益,朱由检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想法。 毕竟,在朝官员们才是大地主,他们很多人都是大家族出身。 “陛下,臣认为,毕大人此言甚善!”首辅秦士文出列,躬身道。 秦家是蒙阴之地医学世家,馆阁世家,祖辈学医悬壶救世,秦士文祖父秦洪曾经出粟万石,以救饥民,活万余人,还把人们欠他的账单,全部当众烧掉,不叫欠户偿还。秦士文父亲秦希夏也是当地名医,后来擢升御医,升为郎官,名声良好。 故此,受家庭良好熏陶,秦士文心系贫苦百姓,有一副忠义心肠。 对于朝廷困境,秦士文比任何人看得清楚,故此,他非常赞同毕自严提出的九条政令。 接着,袁可立出声赞同附议。 朱由检点点头,看向其他大臣,次辅方从哲,大学士李国普,大学士崔呈秀,大学士刘一燝,大学士韩爌,大学士周应秋也都只好出列,都出声附议。 “很好!”朱由检点点头,他沉思片刻之后,命令道:“河南道黄道周,吏科都给事中凌义渠,户科都给事中孟兆祥,礼科都给事中施邦昭,上前听旨!” 随着朱由检话音落地,黄道周,凌义渠,孟兆祥,施邦昭四人急忙从队列走了出来,四人来到前方一齐躬身施礼等候圣谕。 第324章 三司会审(1) “怎么?皇后为田爱妃抱打不平吗?感觉册封低了?”朱由检好笑问道。 周皇后听了,脸色微微一红,说道:“田妃是陛下的心肝肉,臣妾有什么资格替她抱打不平?” “哈哈!皇后吃醋了!来来来,坐朕身边,朕告诉皇后,你也是朕的心肝肉。”朱由检微微一乐,笑着道。 周皇后被朱由检这句话撩的面红耳赤,她嘤咛一声,便急忙告退去了。 乾清宫复归安静下来了,只有天子朱由检翻阅奏折的声音。……。 刑部,天亮之后,一大早就被京师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 天子在顺天府官衙下诏,准许追查成国公一案,同时,改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而且,主审官仍然是袁青天,这让京师百姓们喜闻乐见,自然过来要亲眼目睹当代成国公的下场。 “听说没有,这成国公朱纯臣犯了死罪了!恐怕要牵连整个成国公府邸所有人!”在刑部官衙外面,有人低声议论道。 “哦?说说,怎么回事?又有什么最新消息?”很多人围了过来,支起耳朵聆听,大家一脸的好奇之色。 这名神秘人便开始低声讲朱纯臣所犯的罪行,添油加醋,道听途说,什么夜御千女,暗中吃童子血肉,能够点白骨成金!让众人感到成国公朱纯臣如在世的魔王一般恐怖,众人听了无不啧啧称奇! “不好了,定国公,英国公这两位国公爷也来了!”蓦然,外圈有人大喊,一脸的愕然。 一众百姓急忙回头望去,果然,远处长长的队伍缓缓而来,上面旗帜飘扬,定国公,英国公六个大字,宛若泰山压顶一般,徐徐而来。 一众百姓见此,都吓得急忙闪到两边去了,大家交头接耳私语,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这两名国公爷是来救人吗?”有人不解问道。 “不清楚,看样子来者不善!”有人低声道。 一时间,街上的百姓们对定国公,英国公车驾内心都抱有极大地敌意,大家什么心思都有。 随着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车驾到来,刑部大门大开,一队校尉和兵丁跑了出来,开始驱赶官衙外面的碍事的百姓,百姓们左躲右闪,狼狈逃到小巷里面去了,大家心中对刑部的校尉和兵丁一阵痛骂,所有人都感受到,这刑部的官差与顺天府的官差相比,完全是两种人。 顺天府官差虽然严厉,然,做事公正,公事公办,绝不持强凌弱。 然,其他六部官差完全是饿狼一般,逮着人咬着不放,一副贪婪鬼和厉鬼模样。 等街面安静下来之后,刑部尚书薛贞,都察院左都御史兼院事曹思诚,大理寺卿霍维华,三人依次出来恭迎定国公和英国公。 定国公,英国公两人出了轿子,没有看到袁可立,定国公徐希皋诧异问道:“主审官袁大人还没有到吗?” 刑部尚书薛贞急忙上前解释道:“国公爷,刚才罗元宾派人过来禀告,说袁大人先进宫了,很快就到。” 听闻袁可立先面圣去了,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都一脸的担忧之色。 定国公徐希皋无奈道:“也罢!张兄,咱们先进衙门再说!” 一旁的英国公张维贤点点头,与定国公徐希皋在众人护拥下,入了刑部官衙大门。 寒暄一阵后,众人各自坐到自己位子,大家各怀心思等待。 过了片刻时间,外面跑进来一名校尉,他来到刑部尚书薛贞单膝跪倒禀告道:“禀告大人,袁大人快到了。” 刑部尚书薛贞急忙站了起来,他朝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拱手道:“两位国公爷稍等,下官去迎接袁阁老。” 一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兼院事曹思诚,大理寺卿霍维华也都急忙站了起来,朝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告罪。 按例,袁可立身为大学士,太子少保,他们三人需要亲自出去迎接。 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自然点点头,没有刁难三人。 很快,刑部尚书薛贞他们三人把袁可立迎入正堂。 袁可立见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已经到了,他过来见礼,“礼卿见过两位国公爷。” 定国公徐希皋微微一笑,笑道:“袁青天客气了!免礼!” 英国公张维贤鼻子冷哼一声,缓缓道:“袁青天,你如今可是青天大老爷,我等都感觉矮了一头呢!” 英国公张维贤话里的意思很简单,对袁可立最近风头太盛,极为不满意。 毕竟,在英国公张维贤看来,袁可立可是踩着无数人的脑袋而威名远扬的。 袁可立自然听到了,也感受到了英国公张维贤对他极度的不满,然,袁可立并不在意,他拱手道:“某奉天子圣旨,为百姓申冤,为民除害,某身死早已置之度外,某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虚名?” 说完,袁可立看着英国公张维贤等待回答。 英国公张维贤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嘴角一抽,鼻子冷哼一声,直接看别处去了。 既然眼前此人惹不起,他英国公张维贤也不是傻子,见势不妙,他直接缩了回去。 如今,袁可立威望如日中天,被京师百姓传颂为千古名臣,连接着天子被传颂为千古一帝,这种本领,他英国公张维贤自然做不到,其他大臣也做不到,也只有眼前这个袁青天能做到。 在英国公张维贤心中,乾清宫的陛下听闻街上百姓传颂他为千古一帝,说不定欢喜的跳起来,当然,因为这个原因,天子对袁可立恐怕更加信任了,对方不论风头和宠信都一时无两,英国公张维贤自然要甘拜下风了。 一旁定国公徐希皋见张维贤吃瘪,他朝袁可立微微一笑道:“袁大人铁面无私,忠心可鉴,是百官百姓仰慕之人,故此,天子这才把此案仍然交给袁大人主审。袁大人,你可不要辜负百官的厚望啊!” 袁可立听闻了定国公徐希皋的话,他皱眉道:“某袁礼卿奉命审案,为大明律负责,为陛下负责,为苦主负责,至于百官什么厚望,某袁礼卿不清楚。” 第325章 三司会审(2) 定国公徐希皋听闻,脸面一僵,整个人尴尬起来了。 四周众人见此,也都面面相觑,心底对袁可立不近人情的态度有了更进一步认识。 良久,定国公徐希皋平静下来,他无奈朝袁可立点点头,不再多言了。 袁可立见此,他朝两位国公爷告了罪,随后便径直走上大堂主位,接着大声喝道:“升堂!” 随着袁可立喊声落地,刑部大堂鼓声大作,紧接着两班衙役威武一番,一众官员在威武声音之中,都缓缓落座了。 “来人,带原告!”袁可立吩咐道。 兵部一名校尉得令,立即去了。 很快,一宗原告们被带到,他们自然是顺天府那些人,由于改为三司会审,袁可立必须要重审案子一遍。 在袁可立示意下,这些原告们上前一一诉说冤屈,两旁的记录官急笔书写,成国公朱纯臣的罪行一条一条的,记录官书写的纸张已经快一尺厚了。 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刑部尚书薛贞,都察院左都御史兼院事曹思诚,大理寺卿霍维华等人听了,都目瞪口呆,一副愕然之色。 特别是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两人表情沉重,满脸的凝重之色。 等原告们诉说完毕,袁可立直接吩咐带成国公朱纯臣上堂。 此时,成国公朱纯臣早已经在后堂等候,听闻正堂传唤,他冷冷一笑,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朝正堂走来。 等成国公朱纯臣进入正堂之后,刑部尚书薛贞,都察院左都御史兼院事曹思诚,大理寺卿霍维华三人立即站起来,朝成国公朱纯臣施礼。 此刻,成国公朱纯臣一身国公官服,头戴八梁冠冕,虽然是过堂,仍然气势十足,国公权威不减丝毫。 成国公朱纯臣朝刑部尚书薛贞等三人摆手,随后,他来到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面前,拱手道:“徐兄,张兄,难得两位兄长亲自过来,小弟真是汗颜啊!” 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见成国公朱纯臣一副心有成竹模样,两人压下心中惊异,回礼道:“我等奉天子圣旨,过来陪审。” “原来如此,小弟还以为两位兄长闲来无事,过来看热闹呢!”成国公朱纯臣笑着道。 定国公徐希皋见成国公朱纯臣一脸轻松模样,他微微摇头,暗中警告道:“刚才老夫与张兄听闻了你的案子,四个字——怵目惊心!朱纯臣,为兄希望你在堂上认真朝袁大人解释一下,否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难逃干系。” 听闻徐希皋如此严重的语气,成国公朱纯臣哑然失笑起来了。 “哈哈!这些事情都是某的仆人所为,某一无所知,如果有人想一直把这些罪行按在某身上,某拼着爵位不要或整个成国公一脉抄家没籍,也要理论一番。”成国公朱纯臣大义凛然大声道。 一旁的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听了,都眉头紧皱,满脸的担忧之色。 而一旁的刑部尚书薛贞,都察院左都御史兼院事曹思诚,大理寺卿霍维华三人心中叫好,三人一脸的敬佩之色。 有好戏看了! 今日三司会审,看袁青天袁可立仍然是勇往直前,一直立于不败之地?还是碰上成国公这座大山,被撞得头破血流,一世英名付之东流? 不管结果如何,他们三人都心中向往之! 堂上的袁可立见成国公朱纯臣到了如今仍然一副狂妄模样,他心中微微叹息,拿起旁边的惊堂木重重一拍,喝道:“朱纯臣,汝已经是犯人,为何仍然身穿官服上堂?来人,把他的官服扒下来了。” 两旁的校尉兵丁听了,都脸色巨变,大家面面相觑,最后看向上司刑部尚书薛贞。 刑部尚书薛贞顿时感到四周所有人的目光朝他望来,他心中一惊,顿时感到棘手了。 “怎么?堂内无人听从本阁号令吗?”袁可立皱眉,冷声道。 成国公朱纯臣见此冷笑起来了,转身看向大堂之上的袁可立,愤慨道:“袁可立,老夫乃当代成国公,谁敢扒老子的官服?”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别说你是成国公,就算是亲王,按照大明律,也要治罪!”袁可立怒视道。 “哈哈!姓袁的,你到很有气魄!然,汝没有真凭实据,想要污蔑老夫,老夫定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成国公朱纯臣满脸煞气说道。 见成国公朱纯臣仍然执迷不悟,袁可立双眼一眯,缓缓道:“某等奉圣旨三司会审你的案子,然,汝态度嚣张,肆无忌惮,真以为无人敢治你吗?” “哈哈!姓袁的!老夫无罪!故此,做事问心无愧!”成国公朱纯臣大笑道。 袁可立听闻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发问道:“你命令管家私放高利贷,还是无辜人命若干,家破人亡者很多。事到如今,你仍然想抵赖吗?” 成国公朱纯臣听了,诡秘一笑道:“这是管家他自己所做的事情,老夫一概不知,而且,老夫听闻,此人污蔑老夫不成,已经在监狱自尽身亡了。” 什么? 袁可立听了,脸色微变,朝刑部尚书薛贞看去。 刑部尚书薛贞一脸无奈,他站起来朝袁可立拱手道:“袁阁老,实不相瞒,成国公府邸的大管家昨夜在狱中自尽身亡了,由于事情发生的太忽然,下官还没有来得及朝袁阁老禀告。” 袁可立听闻刑部尚书薛贞这一阵推脱之词,他脸色铁青无比,缓缓问道:“说!还有什么意外情况?” 刑部尚书薛贞顿了顿,苦笑道:“还有其他两名证人蓦然自尽,下官正在追查原因。” “混账!尔刑部大牢都是废物吗?为何证人在顺天府大牢一切安好,到了你刑部大牢便自尽身亡了!薛贞,你以为某袁礼卿是三岁小儿?好欺负吗?”袁可立终于忍住发怒了,他重重一拍惊堂木,双眼怒睁,须发皆张。 这一刻,袁可立心底怒气冲天,恨不得直接砍了刑部尚书薛贞的脑袋。 因为,这三名证人在刑部监狱被灭口,刑部尚书薛贞此人自然逃脱不了干系。 第326章 三司会审(3) “袁阁老,下官冤枉啊!已经查明,这都是监狱狱司亲自动手的,下官只是一时失察而已。”刑部尚书薛贞急忙躬身解释,他满脸的无奈之色。 “仅仅是失察?薛贞,你想得太简单了!本阁问你,狱司何在?给本阁带上堂前,本阁亲自问话。”袁可立指着薛贞怒声道。 刑部尚书薛贞听了,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躬身道:“袁阁老,这名狱司事发之后,自尽而亡了。这事下官疏忽了。” 又自尽而亡!死无对证! 袁可立听闻刑部尚书薛贞的话之后,心中怒火顿时熊熊燃了起来,他眯着双眼盯着薛贞道:“很好!薛贞,你给本阁带来的惊喜太多!本阁送一你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好自为之!”说完,袁可立不再理会刑部尚书薛贞,他目光落在一旁一脸得意的成国公朱纯臣身上,袁可立淡淡道:“朱纯臣,你好毒辣的手段,一夜之间,四名无辜者惨死,四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你眼中全是蝼蚁吗?” “哈哈!袁大人,你又想污蔑本国公?本国公昨夜什么也没有做,一直在府邸等待今日过堂。袁大人,你想污蔑本国公,可要拿出证据来呀!否则,就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成国公朱纯臣哈哈得意笑道。 袁可立听闻,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过了片刻时间,他沉声吩咐道:“来人,去把四名死者抬来,本阁要当堂验尸。” 刑部校尉听了,都急忙看向上司薛贞,薛贞点点头,刑部校尉一众人很快去了,片刻时间,四名死者被抬了上来。 这四名死者都一副吊死鬼模样,嘴巴长得老大,死不瞑目之态。 一时间,这让大堂里面的原告们见了都大惊失色,众人满脸的恐骇神色。 很显然,这些人自然联想到了他们或许有不测的下场。 刑部官衙外面百姓们见了,都喧哗起来,大家面无人色,一脸的惊惧。 “来人,传顺天府罗元宾,顺天府仵作。”袁可立看到四名死者,他脸色铁青无比,吩咐道。 一旁的刑部尚书薛贞听了,急忙站起来躬身道:“袁阁老,陛下交代三司会审,顺天府掺和进来多有不便!” 随着薛贞话音落地,大理寺卿霍维华也急忙附议道:“不错,有我等在,让姓罗的过来干什么?难道袁阁老不信任我等在场的官员?” 说完,大理寺卿霍维华朝都察院左都御史兼院事曹思诚说道:“曹大人,你也别愣着,说说!” 都察院左都御史兼院事曹思诚见此,知道两方斗法了,他只好无奈道:“某附议。” 袁可立见三人阻拦直接传呼帮手,他脸色阴沉下来了,朝三人喝道:“本阁作为主审官,今日面圣,天子交代过让本阁便宜行事,有陛下圣谕在,尔等谁敢阻拦?秦琮,你亲自去请罗元宾,告诉他,本阁需要他的顺天府相助。” “是!”袁可立背后的秦琮得令,他立即迈步朝外面走去了。 成国公朱纯臣听闻袁可立搬救兵,他心中一惊,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拦住他!” 一旁的两班校尉听闻,都看着上司薛贞,等待薛贞发话是否阻拦秦琮。 而薛贞眉头紧皱起来,他感到了棘手。 大理寺卿霍维华急忙道:“薛大人,这里是刑部,岂能让顺天府的人过来?这与天子的圣旨不符,咱们就算是入宫见了陛下,也能说明白道理啊!” 薛贞听闻,顿时明白过来了,他脸色一板,吩咐道:“来人,拦住此人。” 随着薛贞话音落地,两班衙役校尉立即堵住秦琮的去路,一时间,秦琮被围在中间了。 “放肆!尔等校尉想造反不成?”袁可立震怒,他一拍惊堂木,怒喝道。 两班校尉一惊,大家急忙停下了脚步,都看向上司刑部尚书薛贞。 刑部尚书薛贞朝袁可立一拱手,认真道:“袁阁老,这里是刑部,大人去传顺天府的人过来,岂不是打我刑部的脸面?让刑部上下如何自处?再说,三司会审,关顺天府什么事情?还请袁阁老三思啊!” 袁可立听了,双目眯起,盯着薛贞道:“陛下交代三司会审,然,可否下旨让尔等主审陪审?本阁警告你薛贞,你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只有旁观的份,胆敢反客为主,以上犯上,某直接请旨,砍了尔等得狗头!”说完,袁可立重重一拍惊堂木,他满脸的杀气。 砍了尔等狗头! 刑部尚书薛贞,都察院左都御史兼院事曹思诚,大理寺卿霍维华三人听了,脸色巨变,三人心底升起了滔天骇浪。 这一瞬间时间,三人立即想起了刘五爷刘应辉,要知道,刘五爷刘应辉是当今刘太妃的五叔,袁可立连刘五爷刘应辉都能绳之以法,直接逼迫天子在京师百姓们面前把刘五爷刘应辉当众斩首,这天地下,还有袁可立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一时间,三人心中惊惧,心底打起了退堂鼓。 成国公朱纯臣见薛贞三人被袁可立一顿威胁的话吓住了,他立即叫嚣道:“好好好!袁礼卿好大的口气,好狂妄的态度。连堂堂六部堂官都被成为狗头,袁礼卿,而果然是狼子野心,是我大明百官的公敌,留你不得!” 袁可立听闻成国公朱纯臣仍然挑事,他脸色黑了下来,朝秦琮吩咐道:“秦琮,你径直去,本阁看看,谁敢阻拦!” 秦琮点点头,他身体一闪,脚步加快,朝大门穿梭而去。 一众校尉没有薛贞的话,众人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琮快要走出刑部大门。 蓦然,成国公朱纯臣怒喝声音传来,“秦琮小贼,你胆敢再前进一步,老夫先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琮听闻,嘴角一抽,他只好转身朝后面望去,随即吓得脸色苍白,腿肚子打转。 只见成国公朱纯臣不知何时手中拿着弓箭,箭矢已经指向了他秦琮。 被告竟然冒出来弓箭! 这情景可是在公堂千古少见,一时间,外面的百姓们都大惊失色,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了。 第327章 三司会审(4) 袁可立看得清楚,这弓箭是成国公朱纯臣从旁边一名校尉身上接过来的,看此情景,刑部大堂之内,完全没有他袁可立可用之人。 一时间,袁可立脸色铁青无比,朝成国公朱纯臣怒喝道:“成国公,众目睽睽之下,你想斩杀我朝官员吗?” “哈哈!”成国公朱纯臣大声冷笑,扭过头看着袁可立缓缓道:“袁大人,你让本国公斩杀此人吗?” 见成国公朱纯臣如此肆无忌惮,袁可立心底愤慨,眉头紧皱,脸上的煞气越来越浓了。 就在朱纯臣和袁可立两人对峙时分,蓦然,外面一阵喧杂,紧接着有人喊道:“罗大人来了!罗大人来了!” 很快,刑部官衙外面喊声一片,百姓们看到罗元宾一行人宛如看到救星一般,激动不已。 很多人自发让出一条道来,让罗元宾一行人入过。 罗元宾入了刑部大堂,蓦然看到成国公朱纯臣手执弓箭对着他罗元宾,罗元宾停下脚步,双眼眯了起来。 身后的李玄一等人见此,一行人立即上前护在罗元宾身前,这些人抽出柳叶刀,望着成国公朱纯臣杀气腾腾。 一时间,正堂气氛变得危险起来。 罗元宾不明所以,他看着小心翼翼走过来的秦琮问道:“怎么回事?” 秦琮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解释道:“成国公不准某执行袁阁老命令。” 罗元宾听了,脸色立即黑了下来。 秦琮是他顺天府的人,同时是首辅秦士文的长子,百官所知,成国公朱纯臣拿着弓箭在背后威胁秦琮,这分明是不把所有人放在眼中啊! 由此可见,成国公朱纯臣知道失了天子宠信,准备破罐子破摔了,然,这恐怕很难让你朱纯臣得逞! 想到这里,罗元宾朝成国公朱纯臣拱手道:“国公爷,你这是何意?准备刺杀某吗?” 成国公朱纯臣见罗元宾不请自来,而且,还带领一众衙役,他心底升起一股冷意来。 听罗元宾询问,成国公朱纯臣冷笑道:“笑话!你不过是顺天府府尹,本国公杀你还用的上刺杀?” “这么说来,成国公真的想要杀下官了?”罗元宾沉声道。 成国公朱纯臣听闻皱眉,他自然不敢当众应承罗元宾这番话,否则,这可是大罪。成国公朱纯臣也不想罗元宾一上来,他直接打退堂,落了威风。 一时间,成国公朱纯臣无言可对,只能如木雕一般站在那里。 就在对峙时刻,一直沉默不语的定国公徐希皋出声了,他朝成国公朱纯臣喝道:“成国公,玩笑不要太过分了!还不赶快收起弓箭,这里是公堂,不是演武厅。” 成国公朱纯臣听到定国公徐希皋发话,他借坡下驴,缓缓放下了手臂,接着把弓箭扔给校尉,朝定国公徐希皋拱手道:“徐兄,某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公堂之上,法度森严,你我虽然贵为国公,然,也不能肆无忌惮,恣意妄为,否则,必遭天谴。”定国公徐希皋正色道。 成国公朱纯臣听了,只好点头拱手表示受教。 一时间,大堂气氛舒缓下来了。 罗元宾见此,他摆手让李玄一等人退下,他上前来到正堂近前,朝袁可立躬身道:“下官罗元宾奉诏前来,等候大人差遣。” 罗元宾这句话,顿时让正堂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刑部尚书薛贞,都察院左都御史兼院事曹思诚,大理寺卿霍维华,以及成国公朱纯臣六人明白过来了,原来,袁可立一早面见天子,就是请求顺天府支援啊! 袁可立点点头,朝罗元宾道:“罗大人来得正好,如今刑部内鬼不断,已经有四名无辜者身死。两班衙役不听号令,最为可恶。本阁命你顺天府衙役拿下这些乱贼!”说完,袁可立指向刑部两班校尉。 一时间,刑部两班校尉大惊失色,众人都急忙朝刑部尚书薛贞望去。 刑部尚书薛贞听闻袁可立的话,他心中一凛,他急忙站起来拱手道:“袁阁老,你这是何意?” 袁可立见此,没有理会刑部尚书薛贞的话,而是仍然目光盯着这两班衙役,他满脸的煞气。 “传令,拿下他们!”罗元宾直接吩咐身边的李玄一等人,很快,外面涌进来五十多名顺天府衙役,他们手执武器,朝两班校尉团团压了上来。 这是要火拼的节奏! 刑部尚书薛贞见此,脸色苍白,他朝袁可立大喊道:“袁大人,你……你这是……这里是刑部,你以为刑部好欺负吗?” 袁可立没有理会刑部尚书薛贞的话,而是朝罗元宾问道:“罗大人,带来多少人?” “回禀阁老,顺天府衙役全体出动,另有亲卫营随时支援。”罗元宾躬身道。 “好!这些贼子在老夫眼皮下面胡作非为,视王法为儿戏,今日,老夫定然大开杀戒。”袁可立黑着脸道。 不久前,成国公朱纯臣与刑部所做的一切,袁可立真是被恶心到了。 巍然公堂之上,一个个魑魅魍魉跳了出来,对方如此肆意妄为,嚣张跋扈,这是袁可立从没有经历过的。 一个成国公竟然明目张胆的杀害证人,没有丝毫悔改之心,而且叫嚣的模样,让袁可立内心怒火如熊熊烈火燃烧一般。 同时,刑部官员包庇勾结罪犯,连害四名性命,这完全是草菅人命,为虎作伥。 袁可立真是没有意料到,对方竟然如此疯狂好不掩盖罪行,这样嚣张的姿态袁可立还是第一次见到。 当然,对方是与国同休的国公,权势无双,有这样的资格,然,碰到他袁可立,袁可立焉能放过这种罪大恶极的凶徒? 如果不把成国公朱纯臣绳之以法,他袁可立袁青天这三个名字,被百姓们白叫了。 罗元宾听了,朝一众刑部校尉喝道:“还不束手就擒等待何时,难不成尔等想跟随乱臣贼子造反吗?这可是灭族的大罪!” 一众刑部校尉听闻罗元宾怒斥,大家心中一凛,都急忙乖乖的放下手中武器,束手就擒了。 这些人都是刑部的老油条,见成国公朱纯臣,薛贞两人落了下风,他们见势不妙,立即放弃了抵抗。 毕竟,上司承诺给的好处再多,前提是必须有命拿才对。 第328章 三司会审(5) 刑部尚书薛贞见手下校尉束手就擒,他脸色黑了下来,朝罗元宾怒喝道:“罗元宾,这里是刑部大堂,不是你的顺天府,你反客为主,想要干什么?” 罗元宾瞅了刑部尚书薛贞一眼,拱手道:“某奉诏听从袁阁老差遣,其他与某无关。” 刑部尚书薛贞听闻,脸色阴沉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罗元宾有圣谕在手,谁也不敢质疑其合法性。 很快,刑部两班校尉被押了下去,顺天府衙役直接控制了公堂。 刑部尚书薛贞一脸沮丧,他直接瘫痪在座位上了。 “仵作可在?”袁可立朝罗元宾问道。 “回禀阁老!带来了!”罗元宾躬身回答,接着,一招手,顺天府仵作便上前拜见了袁可立。 袁可立当即命令仵作验尸,仵作领命,走到四名尸体面前,认真开始验尸了。 过了片刻时间,仵作停了下来,朝袁可立回禀道:“大人,四人全是上吊自尽而亡模样,其中两人有挣扎姿态。” “那两人?”袁可立问道。 仵作直接指点旁边两个尸体,袁可立瞅了一眼,明白过来了。 这两人便是揭发成国公朱纯臣贪污贡品和私藏军器的人证。 “四人抬到后堂,汝再次认真检查,一有新发现告诉本阁。”袁可立朝仵作和李玄一吩咐道。 很快,李玄一指挥众人把四名尸体抬到后堂去了。 “啪的一声!”袁可立重重一拍惊堂木,沉着脸朝成国公朱纯臣喝道:“朱纯臣,事到如今,尔仍然执迷不悟,不思悔改吗?” 成国公朱纯臣听闻,冷笑一声,背着手朝袁可立道:“袁可立,本国公无罪!汝想要判老夫,必须拿出证据来。再敢污蔑,休怪老夫堂前无礼。” “呵呵!朱纯臣,老夫本来念你是国公之后,一次再次谦让,然,尔肆意妄为,目无法纪,藐视公堂,藐视朝纲,尔今日所作所为,可谓是乱臣贼子一般。来人呐!给本阁拔下此獠的官服,重责二十大板。”袁可立朝左右喝道。 一声令下,很快,四名顺天府衙役一脸煞气腾腾出列,朝成国公朱纯臣围了过来。 成国公朱纯臣见势不妙,他高声大喊道:“姓袁的,你敢?某乃是当朝国公,你无权处置老夫。” “哼!本阁身为大学士,太子少保,又有当今天子圣旨在手,与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本阁上面是堂堂朝纲,大堂左右是朝廷深深法度,就算是亲王郡王,到了公堂也要三思而后行,而汝藐视朝纲,藐视法度,藐视圣旨,藐视百官,肆意妄为,狂妄不休。今日,本阁要破戒重责尔一番,让尔明白,公堂之上,无特权。”袁可立说完,手中的惊堂木重重一拍,声音洪亮,如雷如鼓。 公堂之上无特权! 这六个字从袁可立口中说出,立即传遍了整个公堂,也传到官衙外围的围观的百姓们,百姓们听闻之后,顿时欢呼一片,连连叫好。 这六个字,袁可立说出了百姓们的心声,袁可立的话引起了百姓们的共鸣。 “袁青天说的好啊!公堂之上无特权!这是我们百姓的福音!碰上袁青天,是我们大明子民的福气啊!” 无数百姓们大喊议论,大家激动高呼,一时间,外面的声音宛如风暴一般,让公堂在座的几名官员都脸面难堪不已。 特别是成国公朱纯臣,他国公服被扒了下来,被衙役按在地上,整个人样子狼狈至极,眼看着板子要落在朱纯臣身上,朱纯臣心中大急,他朝一旁的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喊道:“徐兄,张兄,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对视一眼之后,英国公张维贤站起身来,朝衙役喝道:“且慢!” 顺天府衙役听闻,手中的板子只好放了下来。 英国公张维贤转头朝袁可立拱手道:“袁阁老,我等奉旨查案,袁阁老如果一上来就用刑,这恐怕会遭受非议,老夫请袁阁老息怒。” 袁可立见英国公张维贤求情,他眉头微皱起来,过了片刻时间,袁可立回礼道:“国公爷,成国公藐视公堂,依仗国公身份无视朝廷法度,本阁作为主审官,屡次被戏耍。如此下去,此案如何结案?我等如何朝天子交代?朝天下万民交代?朝苦主交代?” 英国公张维贤听了,顿了顿说道:“如果成国公胆敢再次藐视公堂,藐视天子旨意,我等自然不庇护,袁阁老任意处置。” 袁可立听闻,缓缓点头道:“也罢!看在两位国公爷的份上,某这次不予计较了。”说完,袁可立摆手,示意衙役们退下。 等衙役退下之后,英国公张维贤朝成国公朱纯臣缓缓道:“成国公,事到如今,你好自为之!” 说完,英国公缓缓坐了下来,不再多言了。 他与定国公徐希皋两人是陪审,由于身份的原因,再加上对天子的心思一头雾水,故此,两人小心翼翼,不敢有太多的表现。 今日公堂,两人见识到了成国公朱纯臣如此狂悖忤逆,两人心底一片心凉。 成国公朱纯臣的结局,两人已经预料到了,对于成国公朱纯臣蓦然变得如此疯狂,宛如另外一个人似的,两人都感到不敢置信。 然,眼前站着的就是成国公朱纯臣本人,由不得他们两人不信。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成国公朱纯臣变得如此狂悖忤逆?难道是天子早些时候下达的紧闭命令? 此时此刻,英国公张维贤,定国公徐希皋两人沉默不言,冷眼旁观,暗中想了很多。 成国公朱纯臣身体缓缓转动,他揉了揉双臂,在地上盘坐起来了。 这一刻,他恢复了往昔冷静模样,整个人一脸的平静之色。 公堂也闹过了!奈何碰到的是油水不进,铁面无私的袁可立,朱纯臣心底一头莫展。 袁可立见朱纯臣一脸平静下来,他立即道:“成国公,原告们状告你府邸放高利贷,肆意更改约定利息,日期,勾结官府伪造票据,吞并良田和财物。你可认罪?” 第329章 三司会审(6) 成国公朱纯臣淡淡道:“老夫知晓一些,不过,从来是交给府邸管家,不仔细过问。” 一旁的记录官见成国公朱纯臣开始招供了,都急忙提笔疾书。 “你府邸管家可是被你加害?”袁可立直视问道。 “老夫告诉他,已经无法包庇他,他自然畏罪自杀了!”成国公朱纯臣淡淡道,好像是在说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 袁可立眉头紧皱,反问道:“可是实话?” “呵呵!”成国公朱纯臣冷笑,一脸的不屑模样。 在这种小事之上,他懒得多加解释了。 袁可立见此,捋了捋胡须,继续问道:“第二条,你身为成国公,私自盗窃截获藩属国上供的贡品,多年下来,共计上千种珍物,你可知罪?” 成国公朱纯臣听了,心中一凛,他怒视道:“这无中生有,老夫是何等人物?如果需要,岂不会朝天子乞求?岂会私自盗窃?另外,本国公想问一句袁大人,他们这些藩属国执意送给老夫礼物,难不成算成老夫私自截获罪名?” “呵呵!他们送的礼物不算,然,你接待之中,偷梁换柱,巧夺豪取陛下的贡品,这对天子不敬之大罪,朱纯臣你逃不掉的。”袁可立冷笑道。 “胡言乱语,信口雌黄!袁可立,你要拿出证据来,否则,这是污蔑本国公。”成国公朱纯臣大喊,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袁可立没有理会,继续问下一个罪行,“你成国公府邸私藏军器,数量极多,能够武装将近五百人的队伍,朱纯臣,此事你如何解释?” “一派胡言乱语!一派胡言乱语!根本没有此事!”成国公朱纯臣急口否定,他一脸恼怒模样。 一旁的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听了这个消息,两人心中震惊,对视一眼之后,都一脸的不敢置信。 如果消息是真的,这……这成国公朱纯臣这可是犯了谋逆大罪了! 这可是灭族的罪行啊! 袁可立见朱纯臣一脸否决,他不觉意外,继续缓缓问道:“你最后十三房小妾,你知道她来历吗?” 成国公朱纯臣听了,眉头一挑,看着袁可立皱眉道:“袁可立,你此话是什么意思?” 袁可立微微冷笑,淡淡道:“锦衣卫已经查明,此女为建奴奸细,七年来,源源不断把朝廷消息传到建奴,让我大明损失惨重。朱纯臣,仅此一条,你难逃死罪!” 小玉是建奴奸细? 成国公朱纯臣一脸的茫然,他整个人呆愣住了。 等了片刻时间,他终于回过神来了,朝袁可立怒声道:“袁可立,汝颠倒黑白,想污蔑老夫亲人不成?小玉是山西商贾义女,家世清白,怎么可能建奴奸细?” “呵呵!色迷心窍!你说的山西商贾,此人一门已经被锦衣卫控制,从其府邸找到了很多与建奴勾结的文书,证据确凿,罪大恶极,其人点天灯,千刀万剐也不冤枉。”袁可立冷笑道。 成国公朱纯臣听了,自觉一股凉气从脚下往脑门冲来,一时间,他感到手脚冰凉,十分难受。 “袁大人,此话当真?”一旁的定国公徐希皋沉着脸问道。 此刻,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终于明白天子当初为何让成国公一门闭门思过,原来,这里面竟然牵连到如此大的隐情。 朱纯臣最宠信的小妾竟然是建奴的人,这让两人万万都想不到。 如此看,天子当初做的很对,朱纯臣应该深刻的反省自身! “不错!此事有锦衣卫查获,天子亲口交代,千真万确。”袁可立沉声道。 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听闻之后,都长叹一声,不再多言了。 “老夫不信!老夫不信!一定是天子……锦衣卫污蔑老夫!污蔑老夫!袁可立,你号称袁青天,必须还老夫一身清白。”成国公朱纯臣骤然大喊大叫,他一脸的愤慨之色。 “污蔑?成国公,锦衣卫为何要污蔑你?老夫看你色迷心窍,事到临头仍然执迷不悟啊!”一旁的罗元宾冷笑道。 成国公朱纯臣听了罗元宾的话,更是跳脚起来了,他指着罗元宾鼻子怒骂道:“姓罗的,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给本国公闭上你的臭嘴!” 罗元宾听了,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鼻子冷哼一声,不再多言了。 袁可立皱眉,朝成国公朱纯臣缓缓道:“正如罗大人说的一样,朱纯臣事到临头你仍然不知悔改,仍然拒不认罪,汝可谓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说完,袁可立朝罗元宾吩咐道:“罗大人,传令下去,搜查成国公府邸,任何人,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遵命!”罗元宾早就等着这句话,他立即大步流星去了。 一旁的成国公朱纯臣听了,知道关键一步终于到来,他缓缓平静下来,盘坐在地上闭目等待最后的命运。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一直到天黑下来,罗元宾这才派秦琮过来传告消息。 “阁老,已经找到成国公府邸地窖五处,里面银子,金银器珍物无数,折算下来,共计三百万两左右,还发现私藏火器,刀剑,盔甲等物上千件,良田地契,高利贷文书等赃物。成国公的十三小妾房间,发现一处密室,除了金银珠宝,还有大量大明军事文书,以及建奴的文书。此女已经被锦衣卫控制起来,押到诏狱去了。”秦琮徐徐禀告道。 三百万两银子! 袁可立听了倒吸一口凉气,他望着成国公朱纯臣双目深处全是愤慨和悲叹。 如今,大明国事渐辛,九镇和卫所将领军士有些连军饷都发不出来,前方又有建奴寇边,大明屡失疆土,几十万辽东百姓沉沦建奴铁骑之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朝廷没有银子,户部没有银子,而导致前方军事越来越糜烂,大明将有亡国之状。 然,堂堂成国公,与国同休的国公爷府邸竟然深藏三百万两银子,这相当于大明一年的财政了! 这三百万两银子,里面包含着多少家破人亡者?多少无辜冤死者?多少民脂民膏?多少大明前方将士的血肉? 这……这焉能不让袁可立愤恨和哀叹? 第330章 三司会审(7) “朱纯臣,你还有什么话说?”袁可立瞪着朱纯臣怒喝道。 成国公朱纯臣听闻顺天府衙役找到五处地窖,他顿时满脸的沮丧之色,如今听到袁可立发问,朱纯臣破罐子破摔,他双眼一翻,朝袁可立道:“某成国公一系,已经传到十二代,二百年的积累,有一些银子何须大惊小怪?如果没有银子,这才是蹊跷事情。” “好!好!朱纯臣,你仍然不老实啊!本阁问你,这些银子何处而来?”袁可立脸色铁青,大怒道。 成国公朱纯臣淡淡道:“大部分自然是老祖宗留下来的。” “呸!好不羞耻!本阁看来,都是汝巧夺豪取,营私舞弊,贪赃枉法而得来的赃物!竟然推脱到成国公列祖列宗身上,朱纯臣,你往成国公历代先人身上泼脏水,你真是个不孝子孙!愧对成国公一系的忠烈!”袁可立怒骂道。 成国公朱纯臣听闻脸色阴沉下来了,朝袁可立冷笑道:“袁可立,袁礼卿!汝就凭这些东西想治本国公大罪,还差了点。” “呵呵!很好!朱纯臣,既然你一直不思悔改,就别怪本阁公事公办了。”袁可立冷笑一声,他拿起案上的折子朝朱纯臣摇了摇,缓缓道:“你府邸心腹检举你,你在天子的皇宫塞了将近十几名线人,让他们暗中监视皇宫一切动静,报你知晓。朱纯臣……!” 袁可立的话还没有说完,朱纯臣脸色巨变,他大喊道:“冤枉!冤枉!一定是狗奴才公报私仇!胡乱咬人!胡乱咬人啊!袁可立,你难道听信一面之词?” “是吗?然,这些线人已经被锦衣卫挖掘出来了,他们都招供了!事到如今,朱纯臣,你还敢说冤枉?”袁可立冷着脸喝道。 “冤枉!老夫要见天子,当面陈述此事!老夫是冤枉的!一定是狗奴才胡乱咬人!某堂堂成国公,焉能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成国公朱纯臣连连摇头,他绝不承认此事。 “来人!把这些太监带进来!”袁可立见朱纯臣仍然不承认,他立即传唤早已等候多时的人证。 很快,十几名太监被锦衣卫押了上来,众人脸色苍白至极,一进正堂便磕头求饶。 袁可立喊了一名太监出来,与成国公朱纯臣对质,这名太监立即出列原原本本讲了朱纯臣交代的事情,时间,地点,联络人等等一清二楚。 成国公朱纯臣还想狡辩,然,这几十名太监证词,让他无法圆谎,只能无力挣扎。 等记录官记录完毕,袁可立一摆手,锦衣卫把这些太监押了下去,将来,等待这些太监的都是长久的苦劳役。 “朱纯臣,从天启一年开始,你便往皇宫安插眼线,七年时间,皇宫发生的一切不祥,可与你有关?”袁可立蓦然出声问道。 成国公朱纯臣一听,脸色再次巨变,他怒视袁可立道:“袁可立,你……你想说什么?” “呵呵!自然是你暗中心怀鬼胎,不利天子。”袁可立冷笑道。 “你……你污蔑老夫!老夫不过是打探宫中消息而已!你……你……!”成国公朱纯臣气急败坏,指着袁可立说不出话来。 “打探宫中消息?需要安插这么多人吗?呵呵!你果然是狼子野心,乱臣贼子!就凭这一条,朱纯臣,你犯了死罪,罪不可赦!另外,还有你专擅京营,培养私党,僭越皇室,蒙蔽天子等等罪行,那一个不治你大罪?朱纯臣,你就算是亲王,这些一一罪行加在你身上,也难逃一死!还用本阁继续把你的底细挖出来吗?”袁可立喝道。 成国公朱纯臣听闻,脸色顿时巨变,他沉默下来了。 袁可立既然讲到了后面这些专擅京营,培养私党,僭越皇室,蒙蔽天子这些大罪,朱纯臣知晓,在往下审下去,他成国公一系恐怕未来不妙。 他死不要紧,然如果成国公一系断了传承,这比杀了他朱纯臣还难受!他朱纯臣有何脸面见成国公一系的列祖列宗? 见成国公朱纯臣沉默下来了,袁可立眯着双眼缓缓道:“朱纯臣,事到如今,你认罪吗?” 朱纯臣听了,他直接闭上双眼,做闭目养神状态,一副不理会袁可立的模样。 见朱纯臣到了此时仍然如此蔑视公堂,藐视法度,袁可立心底升起熊熊之火,他重重一拍惊堂木,缓缓道:“来人,刀斧手伺候。” 随着袁可立一声令下,很快,一排刀斧手出列,立在公堂之上。 这蓦然的变故,让一旁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一愣,两人急忙站起来朝袁可立问道:“袁大人,这是……!” “斩立决!”袁可立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什么?当众砍头? 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刑部尚书薛贞,都察院左都御史兼院事曹思诚,大理寺卿霍维华五人一愣,接着脸色巨变,都立即出言阻拦。 “袁大人,万万不可!朱纯臣乃当代成国公,需要天子亲自定夺才对。”五人上前过来劝言,都一脸的紧张。 所有人都已经看了出来,袁可立满脸的杀气,如果一意孤行,他们五人也难逃干系。 “此事结果,老夫一人承担,与诸位无关!”袁可立摆手,随后朝刀斧手吩咐道:“把贼子押到门口,砍头示众。” 一排刀斧手立即上前,押着朱纯臣朝刑部官衙门口走去,此刻,成国公朱纯臣害怕了,他感受到死亡的阴影。 “徐兄,张兄,快点命人救我啊!”成国公朱纯臣朝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大喊,满脸的哀求之色。 这一刻,朱纯臣没有了不久前傲然神色,只有满脸的恐骇,全身都在发抖。 “住手!” “且慢!”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刑部尚书薛贞等五人大喊,呵斥这些刀斧手。 然,这些人只听袁可立的命令,他们置若罔闻,把朱纯臣押到官衙大门口。 “斩!”袁可立大喝,他怕夜长梦多,立即扔下令签。 刀斧手听闻,一人后退,举起手中的鬼头刀,朝成国公朱纯臣脖子劈来。 噗的一声!鲜血喷了一道血柱,紧接着,朱纯臣的脑袋滚落地上,他双目瞪得溜圆,一副恐骇之色,看样子整个人死不瞑目。过了片刻时间,双眼神色黯淡下来,没了任何色彩。 第331章 落定(1) “啊!气煞我也!”定国公徐希皋惨叫一声,他浑身发抖,满脸的气愤之色。 同时,旁边的英国公张维贤脸色铁青,阴沉至极。 两人万万没有想到,袁可立竟然敢先斩后奏,二话不说,直接砍了成国公朱纯臣的脑袋。 这……这让两人出手解救的机会都没有! “袁礼卿,你……你想与百官为敌吗?你……你置国法朝纲何地?置天子何地?置百官何地?”定国公徐希皋指着袁可立怒不可遏道。 天子降旨是三司会审,袁可立无视堂内官员态度,直接下令斩杀了成国公朱纯臣,这可是忤逆之罪。 认真较真起来,袁可立也是死罪难逃! 毕竟,他下令杀得不是普通人,不是普通官员,而是当代成国公!大明最顶级的权贵! “所有罪名,袁某将来一人承担。”袁可立看着定国公徐希皋淡淡道。 “你……你太狂妄了!”定国公徐希皋被袁可立顶了一句,他一肚子话咽了下去,朝袁可立气冲冲道。 一旁的英国公张维贤也来到袁可立对面,冷声道:“袁大人,袁阁老!就算天子信任你,然,你没有请旨,直接砍了成国公的脑袋!这是忤逆大罪,袁大人,你罪不可赦啊!大好的前途,毁于一旦啊!” “袁某早已对生死置之度外!对前途不再理会!英国公,你对袁某说这些,无疑是对牛弹琴而已。”袁可立淡淡道。 “好!好!袁可立!袁礼卿!你就等着老夫与英国公弹劾你!”一旁的定国公徐希皋再也忍不住了,他朝袁可立丢下一句话,便转身朝外面走去。 英国公张维贤,刑部尚书薛贞,大理寺卿霍维华三人急忙跟上,都察院左都御史兼院事曹思诚踌躇一番,长叹一声,朝袁可立深深一礼,也跟上去了。 很明显,众官准备进宫面圣,弹劾袁可立。 袁可立对此不置可否,他坐在公堂之上,巍然不动。 “朱老弟!”定国公徐希皋在官衙门口看到朱纯臣的尸体,他悲恸一声,随后便放声大哭起来了。 徐家与朱纯臣一族祖辈联姻,两家打折骨头连着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今,朱纯臣被当众斩首,定国公徐希皋自然物伤其类,对未来充满了担忧,悲恸不已。 刑部尚书薛贞,大理寺卿霍维华等人急忙陪着落泪,大家一阵伤感。 官衙外面的百姓们见此,都受到了惊吓,众人纷纷退避三舍,远远的好奇围观这些大官。 定国公徐希皋哭罢多时,止住了眼泪,他朝刑部尚书薛贞吩咐道:“找人过来,抬着成国公尸体去皇宫面圣,老夫一定要给成国公讨一个说法。” “是!”刑部尚书薛贞急忙答应一声,便吩咐心腹喊刑部校尉过来。 很快,一众校尉到来,几人收拾了一番,把成国公朱纯臣的尸体移动到担架上面,接着,这些校尉跟随者定国公徐希皋等车驾朝皇宫缓缓而来。 此时,天色已黑。 定国公徐希皋吩咐家丁们点亮火把,同时,去街边购买白幡,灵布等物品,很快,车队变成送葬的队伍,在黑暗之中,非常耀眼。 与此同时,成国公朱纯臣在刑部大门被斩首示众的消息如风暴一般传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京师震动不已,在权贵士子和官员豪商眼中,这无疑是不弱于一个大地震。 人人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不过,随着定国公他们的灵车队伍出现,京师权贵士子,官员豪商亲眼目睹之后,这才相信了。 刹那间,无人不恐骇!无人不颤抖! 所有人第一想法便是,这京师的天变了! 乾清宫,灯火辉煌。 朱由检默默坐在御案后面,他耐着性子听定国公徐希皋弹劾袁可立。 在定国公徐希皋身后,英国公张维贤,刑部尚书薛贞,都察院左都御史兼院事曹思诚,大理寺卿霍维华四人低头沉默,满脸的凝重之色。 定国公徐希皋已经说了很长时间,从袁可立早先入官时候,一直到如今官拜大学士,太子少保。定国公徐希皋都找错处一一批击,言称袁可立最好虚名,为官为相没有大局观,刚愎自用,与同僚处处针锋相对,完全不似正直臣子所为。 “……陛下,此人依仗在野威望,做事肆无忌惮,陛下让我等三司会审,然,他一人把持刑部公堂,不请圣旨,直接当众斩杀了成国公朱纯臣,这等行为是藐视天家,蔑视我等公爵,老臣认为,此人定然要斩草除根,否则,将来必然酿成大祸也!”定国公徐希皋说完,躬身深深的一礼,等待天子决定。 朱由检想了想,朝定国公徐希皋问道:“你与英国公是陪审官,当时为何阻拦?” “陛下!臣等阻拦,然,这些刀斧手不听某等号令!”英国公张维贤急忙上前,解释道。 “哦!还有这等事情?”朱由检明知故问道,其实,刑部公堂的一切表现,早有锦衣卫呈报上来,朱由检比英国公等几名当事人都清楚里面个人的表现。 听闻天子一副怀疑语气,英国公张维贤急忙道:“袁可立把持公堂,撤掉了刑部校尉,换上了顺天府的衙役,我等阻止不了,这才酿成大祸。由此可见,此人专权,刚愎自用,陛下,此人不似臣子所为啊!” “哦!为何要撤掉刑部校尉?这里面可有什么隐情?”朱由检皱眉问道。 听闻天子打破砂锅问到底,英国公张维贤顿了顿,只好解释道:“与薛大人他们意见相左,刑部校尉不听他的号令,故此,袁可立这才找顺天府支援。” “原来如此,怪不得袁可立今早面圣,请求朕派顺天府支援他,原来,这一切后果,他已经预料到了。”朱由检淡淡道。 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等人听了,都暗中对视一眼,大家心底忐忑不安起来了。 良久,定国公徐希皋再次躬身道:“陛下,现在主要是袁可立不请圣旨,直接斩杀了成国公朱纯臣,犯了忤逆大罪。陛下,还请陛下降旨严惩袁可立,以儆效尤。” 第332章 落定(2) “徐爱卿,如何严惩?”朱由检不动声色问道。 定国公徐希皋直言道:“陛下,自然是革职罢官,打入大牢,等候朝堂三司会审。”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兹事体大,朕需要听从其他重臣的建议。王伴伴,传内阁,六部堂官来。” 王承恩答应一声,急忙出去派人传令去了。 很快,内阁首辅秦士文,次辅方从哲等内阁六部堂官到来,众人已经听闻成国公朱纯臣斩杀的惊天消息,大家都脸色凝重,一丝不苟见过天子朱由检。 朱由检环视秦士文等众人一圈,缓缓道:“消息大家都知道了?都说说看法!” 首辅秦士文,次辅方从哲等人暗中对视一眼之后,最后,首辅秦士文出列,躬身道:“陛下,袁可立最后举动虽然鲁莽,然,成国公朱纯臣罪行确凿,已经犯了死罪,早杀晚杀都是一样,老臣看来,一定是袁可立一时愤慨,没有请旨,这才酿成大错,还请陛下看在袁可立一心为公,一心忠于君事的份上,从轻发落。” 首辅秦士文不敢说袁可立一点错误也没有,他避害趋利朝天子替袁可立求情。 首辅秦士文这番话刚落地,一旁的英国公张维贤不满意了,他出列朝秦士文恼火道:“秦阁老,你作为首辅岂能说出包庇之言?袁可立所犯罪行,可是忤逆大罪,他现在连国公都干杀,将来,还有谁不敢杀?” 英国公张维贤与首辅秦士文私交甚好,不过,两人在这件事情上,有极大地分歧,两人自然站在了对立面上了。 听闻张维贤如此说,首辅秦士文解释道:“袁可立斩杀的都是罪不可赦之人,他又不是嗜杀成性,怎么会乱杀他人?国公爷,你最后一句话,某不赞同。” “可是!他先斩后奏,执意斩杀了成国公,老夫认为,他袁可立有公报私仇之嫌!”一旁的定国公徐希皋蓦然出声,他阴着脸寒声道。 “袁可立奉了圣旨,又是主审官,自然有权利审判犯人罪行。至于定国公说的公报私仇之嫌,本阁觉得是无稽之谈!他袁可立从没有与成国公朱纯臣有什么瓜葛,也没有传过什么间隙,何来的公报私仇之嫌?定国公,此话没有根据。”首辅秦士文淡淡道。 “秦阁老,你话不能说的如此自信,谁又能保证袁可立与朱纯臣暗中没有矛盾呢?”定国公徐希皋寒着脸冷声道。 对于首辅秦士文力保袁可立的举动,定国公徐希皋自然心中愤慨,心中对首辅秦士文有了极大的不满。 首辅秦士文正要继续解释,朱由检蓦然摆手,打断了两人对峙,“好了!你们两人越说越扯得太远了!”说完,朱由检看向沉默不语的方从哲道:“方爱卿,你说说看法!” 方从哲听闻,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关,深深一礼道:“陛下,此事原本是追查成国公朱纯臣罪行,老臣敢问陛下一句,成国公罪行已经审查清楚,陛下如何处置?” 朱由检听闻,皱眉道:“自然是秉公处理,绳之以法。” 方从哲听了,急忙躬身道:“陛下圣明!既然陛下准备秉公处理,成国公罪行老臣已经耳闻,罪大恶极,罪不可赦。尤其是私藏军器,在皇宫安插线人,简直是乱臣贼子之所为。故此,袁可立对此绳之以法,老臣认为是正确的,大功一件。当然,袁可立不请圣旨,私自斩杀大明重臣,一等公爵,犯下滔天大罪,功过相抵,故此,老臣认为,已经酌情从轻处理。” 一旁的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听闻方从哲的话,气得鼻子都歪了,两人斜视方从哲,鼻子冷哼不已。 这个老狐狸从来与武勋一系是利用关系,见势不妙都会直接缩头,指望他方从哲替成国公朱纯臣出头,简直是异想开天了。 朱由检听闻之后,微微颔首道:“方爱卿说的有些道理。千错万错还是朱纯臣此人心怀鬼胎,竟然敢染指皇宫,安插人手,这简直是大逆不道,有谋逆之心。” “陛下!万万不是这般,朱纯臣只不过是为了打探消息,给这些太监一些好处,他焉能敢心怀其他心思?陛下,你误会成国公了。”定国公徐希皋急忙上前辩解道。 “哼!真以为朕是瞎子是聋子?锦衣卫是摆设?成国公朱纯臣种种不轨行为,锦衣卫已经报知朕!故此,朕看在成国公一系列祖列宗的份上,让其一门闭门思过,然,朱纯臣太令朕失望了!对于朕的警告,置若罔闻,不反省自身,却一心听戏去了。” “朕的皇兄才归天多久?他竟然无视大明礼制,藐视天家,可谓是狂妄至极。更不用说他那些身上的罪行,每一条都是罪大恶极。”朱由检寒着脸沉声道。 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听闻,顿时感到不妙了。 因为,当今天子这番话,全是诘责成国公朱纯臣,没有一句说袁可立的不对,由此可见,天子的心思已经明了。 一时间,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整个人气势焉了下来,两人满脸的沮丧之色,两人站在原地,茫然四顾,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很简单,如果天子不准备严惩袁可立,他们两人自然是独木难支,伤不到袁可立一根汗毛。 然,难道此事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定国公徐希皋,英国公张维贤两人一脸的不甘! “陛下!难道……难道成国公就这样白白死了?”定国公徐希皋忍不住质问道。 朱由检皱眉,看着定国公徐希皋缓缓道:“当初,朕叫你们过来商议朱纯臣的事情,朕给了他两条道路,然,他选择了他认为可行的道路。朕记得当初对两位爱卿说过,三司会审,至于结果如何,朕绝不插手,朱纯臣是死是活,朕交给你们。如今,朱纯臣身死,朕应该责问你们才对,毕竟,朕还有很多事情要询问他,问他府邸为何私藏军器?为何在皇宫安插线人?他是不是真有不臣之心?” 最后,一句话,朱由检加重了语气,令定国公徐希皋心中一凛,全身颤抖起来了。 第335章 落定(5) 朱由检听闻袁可立话语之后,他默默看向外面夜空,背着双手沉默下来了。 良久,朱由检收回目光,他看着袁可立缓缓道:“恐怕不仅仅是史官,更多的是后世的那些士子,他们看到史书记载,恐怕又会咒骂朕是昏君,杀了功臣后代,除了功臣爵位,是一个可以同甘共苦,不可同富贵的皇帝。” 朱由检语气有些落寞,里面全是惆怅之色。 袁可立听闻之后,心中升起一股叹息,心想天子什么都明白,然却愤然向前,这……这真是千古少见。 此时,袁可立一肚子劝慰言语,到了嘴边,他却半句也讲不出来。 因为,能看透刚才问题,袁可立知晓,当今少年天子是明君,天子何尝不明白这些大道理? 故此,袁可立沉默下来了。 朱由检却继续道:“然,纵然朕遭受后世百倍千倍骂名,朕也要把新政改制继续下去,给朕一个机会,朕仍然支持袁爱卿斩杀朱纯臣!因为,朕这样做,是为了大明中兴,是为了大明社稷,是为了大明子民,朕就就算被后世骂成昏君,仍然不改此志。” 纵然遭受百倍千倍骂名,新政改制仍然继续下去! 给一个机会,仍然斩杀朱纯臣! 被后世骂成昏君,仍然不改此志! 天子的话如雷鸣一般响亮,在袁可立耳边炸开! 袁可立听闻之后,心中激昂,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天子这番话,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如此铿锵决然!他袁可立有什么可担心的? 此时,袁可立心底最后一丝担忧一扫而尽,他深深的朝朱由检一礼,躬身道:“陛下圣明,少年便雄才大略,老臣为大明贺,为大明百姓贺!为天下贺!” 这番话,是发自袁可立的内心!非常真诚! 朱由检自然感受到了这股诚意,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笑容,“袁爱卿,咱们君臣共勉。”……。 成国公被除爵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师,一时间,京师震动,无数院落灯火通明,一直到天亮时分,不曾熄灭。 清晨,太阳徐徐升起,阳光洒落在南城门永定门之上,格外耀眼。 一行车队缓缓出了永定门,紧接着,城外早已等候的五百骑兵列队恭迎,肃然至极。 袁可立最后瞅了一眼永定门,他一脸复杂的放下了帘子。 经过昨夜与天子交流,天子执意让他去天津卫,而不是登州府,这让袁可立心底有些失望。 在他看来,登州府是最适合反攻建奴的地方,是第一前线。 在那里,有遗留下他袁可立多年的布置,然,天子不看好登州府,对天津这个地方兴趣十足,准备扩建成第二个像京师这样的大城。 对此,袁可立有些难以理解,然圣意难违,为了剿灭建奴,争取反攻机会,袁可立退让了,同意去天津府驻守,总督大明海师。 在袁可立看来,天津三卫虽好,然离辽南太远,天子取远舍今,属不明智。 护送的五百骑兵来自密云卫,由曹文诏亲自带队,而两日前,天子已经降旨,擢升曹文诏为游击将军。 与袁可立同行的还有徐应元,他是西厂副提督,司礼监秉笔太监,辽蓟锦衣卫指挥,被天子下令协助袁可立,总领情报。 这次离京,徐应元已经习惯了! 在天津卫呆久了,他反而比较喜欢了那个地方,对秩序森严的皇宫,对司礼监提督这个位置,徐应元内心渐渐有些看淡了。 通过这一阵子以来的比较和了解,徐应元感觉自己已经落后王承恩,王文政两人太多,皇爷最信任的还是王承恩,王文政他们两人,连老人曹化淳,王德化这些人,天子都没有留在身边使唤,抡起亲密关系和办事能力来,他徐应元难道还比得上这些老人? 一辆马车停在队伍路边,曹文诏上前见过徐应元,躬身问道:“公公,袁阁老吩咐,可以立即出发。公公可有什么安排?” 此时,徐应元正在与锦衣卫指挥许显纯商谈事情,听闻曹文诏的话,徐应元抬起头,看了外面围绕车队一群官员一眼,无奈道:“怎么?袁大人不出来接见送行的官员了吗?” “是的!”曹文诏点点头,躬身道。 徐应元听了,只好朝一旁的许显纯道:“许老弟,今日就到这里!以后,我们再聚。” 许显纯听了,连连点头道:“好!老哥来京,提前告诉老弟一声,老弟定然率领锦衣卫十里之外相迎。” “好说!好说!”徐应元笑着哈哈点头,朝许显纯等一众锦衣卫一拱手,便下了马车,朝自己车驾而去。 等徐应元钻进了马车,很快,车队缓缓出发,骑兵们飞身上马,护在两端两旁。 等车队消失在驿道尽头,永定门这才恢复了平常。 与此同时,围在顺天府官衙的京师百姓们看到官府贴出告示,得知袁青天已经出任大明海师总督,已经离京去了天津卫,百姓顿时哗然,很多人愤慨不平,替袁可立抱屈。 很快,顺天府官衙被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大喊大叫,让顺天府上下一阵头疼。 很快,衙内传来消息,袁青天还没有走,正在永定门接见百姓。 围在官衙外面的百姓们听闻,顿时一阵激动,吵吵嚷嚷朝永定门而去,一时间,上万人走得浄光,顺天府大门门可罗雀。 然,百姓们到了永定门,袁可立车队早已经离开,众人哪里还能看得到人影? 一时间,百姓们怅然若失,一阵惆怅,时间一久,大家无奈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乾清宫。 顺天府府尹罗元宾正在小声禀告审案七日来的收获。 第一日,斩杀了北居坊,东城门地痞恶霸杨真等一众人,收获赃款二十万两,院落,铺子等物若干,折算银子五万两。 第二日,斩杀青楼王氏,赌坊吴吉等一伙恶贼,收获赃款六十万两,两座三层百年木楼,铺子,院落若干,良田十顷,折算银子二十万两! 第三日,斩杀一众与地痞恶霸勾结的武将,第四日,斩杀一众包庇的文官,收获赃款四十万两,良田二十顷,折算银子四十万两! 第五日,斩杀寺庙一众奸徒,第六日,第七日,斩杀朱纯臣,收获金银器珍物无数,折算下来,共计三百万两左右,另外,良田,铺子,院落等物仍然计算之中。 第336章 落定(6) “陛下,成国公家奴众多,里面牵扯很多外放的官员,故此清理缓慢,还请陛下多等几日便有结果。”罗元宾解释道。 朱由检听闻之后,他顿时想起皇宫那些死去的一些蛀虫太监,银子比皇宫的内帑还要多。 “传令,成国公名下所有家奴,抄家消籍为民!”朱由检沉着脸吩咐道。 一旁的罗元宾听了,急忙答应下来。 既然是家奴,在罗元宾看来,天子这命令十分正确,没有丝毫不对。 毕竟,如果没有成国公扶持,这些家奴焉能外放到地方为官? 这分明是营私舞弊,专擅忤逆的作为。 事到如今,成国公大厦倾倒,这些家奴焉能漏网? “七日下来,追赃四百八十万两现银,然,一年税赋下来,不过三百万两银子左右。天下百姓都说朕富有四海,然,国库入不敷出,每年要亏欠几十万银子。天下的银子哪里去了?如今看来,都进了这些贪官污吏的口袋!哎!国家不幸!百姓不幸啊!”朱由检感叹道,看着折子上面的抄家所得清单,他脸上没有丝毫喜色。 罗元宾见此,知道天子担忧朝堂贪污成风,朝纲不振。 他默默一叹,一脸的无奈。 如今朝堂风气,贪墨懈怠之风一直存在,虽然内阁,六部堂官一再下令禁止,然,财动人心,总有一些官员热衷此道,屡教不改。 “皇爷!毕懋康,宋应星两位大人到!”王文政从外面走进来,小声禀告道。 朱由检点点头,吩咐道:“正好!让他们两人进来。” 很快,毕懋康,宋应星两人迈入大殿,见过朱由检之后,两人立在旁边等候天子问话。 “纺纱机改制可成功?”朱由检朝毕懋康,宋应星两人问道。 毕懋康听了,急忙道:“陛下,已经成功,按照陛下说的,放了八十个纱锭也没有问题。” 珍妮纺纱机,在后世闻名世界,朱由检知道这东西,自然拿来使用了。 毕竟,珍妮纺纱机的效率可以说是目前的十倍,有了它,才能大规模生产出棉布。 “很好!既然研究出来了,就大规模生产!”朱由检点点头道。 “陛下,要生产多少?”毕懋康问道。 朱由检想了想,缓缓道:“先生产五千台!以后,视情况加大规模!” 五千台! 毕懋康听闻,嘴角一抽,他想了想说道:“陛下,五千台这需要十万两银子啊!可以生产十万支燧发枪啊!” 如今,随着钢铁新物品出现,再加上兵仗局研制出来的镗床,燧发枪成本降低一倍,一两银子左右便可以制造一支燧发枪。而且,随着镗床的改进,这成本将来还要低。 “无妨!生产燧发枪虽然重要,然,棉布也一样重要。如今已经到了十月中旬,天气渐渐寒冷。朕的将士们不能手中光有枪,还必须有棉衣。”朱由检解释道。 毕懋康听了,明白过来了,他急忙恭维道:“陛下圣明!” 朱由检摆手,继续道:“叫你们两人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造船的事情准备如何了?”说完,朱由检看向宋应星。 宋应星听闻,急忙出列回答道:“陛下,宝船仅仅有遗存一些图纸,难以制造。臣认为,需要能工良匠,熟练的匠作,然这些需要从头培养,故此,臣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复原宝船。” 宝船便是三宝太监下西洋称作的战船,高四十四丈,宽十八丈,载重量八百吨。 它的铁舵,需要二三百人才能举动,宝船的桅帆总体设计上采用纵帆型布局、硬帆式结构,帆篷面上带着撑条相当于筋的加固作用。 船头昂船尾高,船体结构上设了多道横舱壁,把一整个舱按功能分割成多个小舱,多的二十八舱,少的也有二十三舱。 帆篷面带有撑条,这种帆虽然较重升起费力,但却拥有极高的受风效率,使船速提高。 桅杆不设固定横桁,适应海上风云突变,调戗转脚灵活,能有效利用多面来风。 宝船在两舷和艉部,设有长橹。这种长橹入水深,多人摇摆,橹在水下半旋转的动作类似今天的螺旋桨,推进效率较高,在无风的时候也可以保持相当航速。 当年,这宝船震动了整个西洋,让万国惊羡,后面有了万国来朝的这一情况。 由于皇室内帑遗留宝船一些图纸,朱由检很想让宝船复原出来,再现大明辉煌,然,现在听闻了宋应星的话,朱由检感觉自己一厢情愿了。 因为,他如今缺少的便是时间,让他等一年之后,简直是浪费天赐良机。 一年之后,说不定钢铁火轮造了出来,还要这宝船干什么? 想到这里,朱由检摆手,缓缓道:“既然如此,就准备建造福船!朕与袁可立商议过,把造船厂放在天津府,战船上面必须增加红夷大炮数量,你们兵器局必须派一些人过去监督。” “陛下,这造船厂归属天津府还是我们兵器局?”毕懋康直接问道。 朱由检想了想,缓缓道:“战船,国之重器也!当然归属你们兵器局。” “既然如此,由我们兵器局负责便是,何须劳动袁青天和天津府?”毕懋康笑眯眯道。 “国之重器,焉能让你们兵器局专擅?某认为,尔等兵器局应该归在内阁六部监督之下。”一旁的罗元宾见毕懋康要权,他忍不住呵斥道。 “罗大人,兵器局归于内监,你忘了吗?”毕懋康笑着道。 罗元宾听了哑口无言,他朝毕懋康翻了个白眼不再多言了。 朱由检有些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毕懋康蓦然争夺造船的指挥权,毕竟,这与毕懋康以往的性格不符。 毕懋康见此,怕天子误解,他立即解释道:“陛下,造船油水很大,臣认为,还是让我们兵器局的人直接管理,否则,有些地方官员总会想办法贪墨银子,最后造成以次充好,战船用不了几年时间。” “原来如此!毕爱卿,还是你想得周到!也罢!这任务就归你们兵器局,兵器局可在天津府设立分局,朕拨给你们一百万两银子,打造一百艘福船。”朱由检高兴道。 一艘三十二丈的福船,成本大概七千两银子,一百艘便是七十万两银子,剩下人工,房屋,粮食,修建港口,船坞等杂费,三十万两多多有余了。 第337章 取之精华弃之糟粕 一百艘战场! 罗元宾,毕懋康,宋应星三人听了,都心中巨震,一脸的震撼。 这是要准备反攻辽南吗? 一时间,三人内心激昂不已。 在外人看来,大明军队不善野战,只会坚守不出,遇到攻坚战便会崩溃,然,经过火药,燧发枪大规模生产出来,三人感到军队武装强大了几倍不止,三人相信,如果遇到建奴的队伍,大明军队仅靠着手中的火器,必然能够抵抗住建奴的进攻。 而且,还有重器红夷大炮试验研制之中,将来,用在战场上,这可是无敌的存在。 “陛下,兹事体大,臣交给旁人不放心,臣毛遂自荐,亲自去天津卫主持这个差事。”毕懋康躬身认真道。 这一百万两银子可来之不易,同时,战船关系到大明将来对战建奴的胜败存亡,可谓是干系重大,这个任务,毕懋康自然不放心交给他人了。 朱由检听闻之后,想了想缓缓点头道:“也好!爱卿亲自去,朕放心了。记住,一句话,不要急于求成,质量放在首位。” “臣明白!臣领旨!”毕懋康躬身领旨道。 朱由检点点头,想了想缓缓道:“你兄长毕懋良这两日便会来京,等见过他之后,你再赴任去!” “无妨!臣南下在路上与他会面就是,无需在京中会晤。”毕懋康想了想说道。 对于毕懋康的性格,朱由检很了解,这都是技术人才的通病,讲究效率实用。 “也好!明日,朕先拨三十万两银子,派人送你去天津卫。”朱由检吩咐下来。 “是!”毕懋康答应下来了。 朱由检点点头,便让毕懋康,宋应星两人下去准备去了。 等两人离开之后,朱由检长叹一声道:“福船与西洋人的战船比起来,还是有一些差距,然,大明造船工匠太少,最成熟的技术还是福船,希望加上红夷大炮,将来能够与西洋人开战,平分秋色!” 罗元宾听闻,建议道:“陛下,不若降旨,让沿海的船工去天津卫支援一番,将来,说不定会造出宝船。” “宝船就算了!不过,让沿海船工支援这法子不错!”朱由检点点头,他立即传令让工部尚书徐光启来乾清宫。 很快,工部尚书徐光启到来,施礼过后,徐光启朝天子躬身道:“陛下召见老臣有何事情?” “爱卿,与洋人交流的事情进展如何了?”朱由检笑着问道。 “陛下,老臣让汤若望写信告知澳门的红毛番首领,这首领已经回信,由前总督马士加路也率领代表来京师朝见陛下,商议两国之间的贸易。”工部尚书徐光启解释道。 前总督? 看来如今的葡萄牙澳门总督是保罗。 至于马士加路也已经撤职,退回印度的果阿殖民地。 马士加路也此人先担任葡印总督,后因为与权臣不合,被葡萄牙国王派到澳门担任总督。 此人上任之后,立即加强葡人聚居地的防御,政令多出,与葡人议事会和耶稣会矛盾日益突出。 两年前,一六二五年,广州府勒令葡人拆除已建城墙,此人马士加路也坚拒,葡人的议事会和耶稣会为了自身的生存而顺应要求,把城墙拆除,这让马士加路也非常愤怒。 同年,此人依葡印总督指示,秘密恢复当时已吿中断的马尼拉贸易航线,把赚取收益的四分之三拨归果阿,仅馀的留给澳门作生产火炮之用。 这让居澳葡人未能从贸易中获取利益,更因生产火炮而加重了议事会的财政负担,两方矛盾日益尖锐,后来发生了逼宫事件,虽然马士加路也成功,然,直接导致他不久被撤职了,离现在一年之久了! 如今,葡萄牙人派此人率领代表团来京师,而不是当代总督,显然,这里面有隐情。 联想到此时的葡萄牙本土被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吞并,海外殖民地被西班牙占领了不少,朱由检心中微微摇头,心中感叹一番。 现在,西班牙虽然没落,然底子还在,仍然是海上第一霸主,荷兰正在崛起,称雄海上。 考虑到如今荷兰占领了台湾,打造碉堡据点,将来恐怕要占领整个台湾,朱由检自然要联合荷兰的对手,未雨绸缪。 而且,荷兰将要崛起,将来代替西班牙成为新一代的海上霸主,控制全世界海贸一半生意,这天然朱由检的战略相冲,朱由检焉能让未来发生这种情况? “爱卿辛苦了!”朱由检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言。 徐光启见此,他想了想躬身道:“陛下,汤若望想面圣,代表教会向陛下贡献礼物。陛下可否愿意接见?” 贡献礼物?有这么好心吗? 恐怕是要提要求,让他朱由检开放耶稣会传教的权利。 然,这个事情兹事体大,朱由检不想往这方面扯! 朱由检想了想,淡淡道:“可以!让他跟随前总督进京!” “陛下!汤若望正在西安,陛下下诏,他立即会赶来。”徐光启急忙解释道。 在西安? 朱由检想了想顿时明白过来了,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汤若望四年前已经奉命离开澳门,北上西安传教去了。 为何选第一站是西安?而不是追溯利玛窦去南京? 或许西北多民族的情况,让汤若望认为,那里有传教的土壤! 想到修大明历时候,此人两年后被诏入京师,朱由检想了想,缓缓道:“不急一时,让他跟随澳门的人入京!” 对于传教士,朱由检心底全是警惕之心,如今,他朱由检需要的是西洋人的海外殖民地物资,而不是什么上帝的福音。 这鬼东西谁喜欢就背诵去! 对于他帝王来说,这是两者天然的对立! 大明已经有了儒家这层枷锁,已经步履沉重,腐朽不堪。 在朱由检看来,大明百姓不需要这无用的东西!大明百姓需要的是科学! 对于西洋学说,应该取之精华,弃之糟粕。 徐光启听闻,心底有些失望,他只好道:“臣明白!” 朱由检点点头,朝徐光启道:“朕叫爱卿过来,就是商议造船事情。”说着,朱由检讲了事情经过,末了,朝徐光启道:“工部下一道命令,让沿海各地造船的工匠支援兵器局,告诉下面工匠,凡是愿意加入兵器局,衣食住所全包,月俸按时发放,同时,一律消除匠籍。” 第338章 徐光启的任务 月俸不缺,包衣食住所,除去匠籍!这待遇简直比下面的小吏还要好! 徐光启听了,连连点头,满脸的惊喜。 感到这动作有些无礼,徐光启点头的动作急忙停下来,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圣明!此令一发,天下船工匠作必然响应。” 朱由检点点头道:“嗯!这事情你们工部办好就是了!”说完,朱由检转过话题,继续道:“还有一事!朕准备在西山与京城,密云卫开辟两条新路,方便运煤。徐爱卿觉得朕这个主意如何?” 徐光启听闻一愣,他躬身不解道:“陛下,两处都有古道,多开一处,岂不是浪费人力和银子?老臣对此不解。”说完,徐光启一脸的拒绝之色。 朱由检见此,微微一笑道:“此路,朕准备用皇庄的形式材料作为地基,开通之后,此路将来平坦畅通,无惧任何雨水冰雪天气,马车速度将提升十倍以上。” 十倍以上速度? 徐光启听闻,心中震惊,他满脸的狐疑。 此时,徐光启感到自己耳朵出了幻觉了! 因为,天子说的太过异想开天了! 马车增加十倍速度,岂还是马车? 一旁的罗元宾知晓陛下心怀天下异人上供之物,他一脸平静,心底却是感到惊异。 毕竟,马车速度增加十倍,这速度可以说非常快了! 从西山煤窑到京城,恐怕只需要三炷香时间。 从京城到密云卫,恐怕只需要半天都时间。 如此计算起来,这分明是闪电般的速度了! 见徐光启满脸狐疑之色,朱由检微微一笑道:“此事,皇庄已经准备妥当。如今,已经入冬,北方各地百姓基本进入闲时,大家无事可干。趁此机会,朕准备调用百姓,修这两条道路,方便三地来往。” “陛下,虽然入冬,然百姓贫苦,岂会有闲时?他们自然有生计劳作,老臣不建议陛下调用百姓,除非……。”说到这里,徐光启停了下来,迟疑起来了。 “除非朕给他们劳作的银子!”朱由检接过徐光启话茬缓缓笑着道。 徐光启听闻天子如此说,他尴尬躬身道:“陛下,一鞭法已经颁布多年,老臣实在是不愿意看到陛下毁了此法啊!” 朱由检点点头,笑着道:“朕明白!所以,朕调用百姓,准备给大家工钱,不是白白征用他们。” “陛下的意思是……?给银子!可是,户部没有多余的银子啊!工部更是一分银子也拿不出来。”徐光启无奈道。 “无妨!这银子朕内帑先替你工部垫上,然,路修好之后,朕会增加关口,收取过路费填补内帑。”朱由检解释道。 过路费?这不是增加关榷嘛! 徐光启听闻之后,连连摇头道:“陛下,如果增加关榷,天下人必然议论,百姓怨声载道,老臣唯恐民怨极大。” “无妨!朕有办法解决。此事情无需犹豫,徐爱卿,修路是利国利民的事情,你难道仅仅因为名声受损,就怕了吗?”朱由检笑着道。 “陛下承诺有银子,老臣自然不怕。老臣怕的是关榷太重,百姓们难以承担。”徐光启皱眉,直接讲出了心中担忧。 “原来是这样啊!也罢!朕只收过路的商人车辆关榷,其他不收,爱卿觉得可好?”朱由检笑着道。 “陛下圣明!”徐光启知晓陛下已经让步,他也不好在追着不放,便痛快答应下来了。 毕竟,能够给修路百姓们银子,这已经是天子最大的恩赐了。 否则,天子一声令下,白白征用民力,这只能让百姓们有苦难言。 “很好!就按照西山到京城,密云卫两条古道为基础,增加十倍宽度,同时,两旁挖两道水渠。”说着,朱由检提笔在草稿上面画了起来,等画完之后,交给徐光启说道:“就按照上面的标准做!要直线!凡是牵连百姓的良田,以工部的名义征收了,按照市场价补偿他们。” 十倍宽度!这有多宽? 徐光启心中震惊,他接过草稿仔细看了起来。 等看了第一眼,徐光启自觉头皮发麻了! 这道路宽度竟然达到了十丈,这简直是比得上京师城墙宽度了。 徐光启踌躇半天时间,朝朱由检躬身道:“陛下,真按照这个标准修?这……这要花费多少银子啊?” “朕已经计算过,仅仅是补偿百姓良田,需要将近五十万两银子。加上原料,人工费用,八十万两银子左右!然,朕想过,比起将来的方便和快速反应,这银子花得值。”朱由检淡淡道。 密云卫已经作为京师东北角的桥头堡,加上大规模开采铁矿,已经成为战略,物资要地。 朱由检自然全力打造密云卫的外部安全,通过修路,把密云卫笼罩在京城范围之内,两方有事,可以互相支援,这极大地提高了两地安全。 当然,只要煤山煤矿源源不断的运到密云卫,朱由检相信,将来,建奴面对的是钢铁洪流,大明立于不败之地。 “陛下执意修路,老臣自然不敢不依,然,补偿百姓的银子,必须一分不少交在百姓们手中才对。否则,必有贪官污吏上下其手,此事最难办,老臣毛遂自荐,愿意亲自督办。”徐光启躬身沉声道。 “好!朕正有此意!徐爱卿,修路此事由你全权负责,朕只负责拨给你银子。至于施工队伍,就是制造监的王国泰,朕让他协助你。”朱由检笑着道。 “老臣领旨。”徐光启躬身道,眉头紧皱起来了。 对于天子的内监,徐光启有些不愿意打交道。 徐光启得了任务,心底有了事情,便没有兴致久待在乾清宫,他随即告退缓缓退下去了。 等徐光启退下之后,朱由检有些惆怅道:“徐光启对西洋传教士倍为崇敬,朕深感无奈。” 罗元宾以为天子不喜欢传教的人,他连连点点头道:“陛下,我大明乃是孔孟之乡,天朝上国。这些外来的西洋传教士常常口出狂言,悖于礼法。臣建议,应该严厉约束这些人才对。不然,这些人夜郎自大,真以为我天朝上国好欺骗也!” 第339章 矛盾(1) 得益与利玛窦在京师一生耕耘,京师将近有五百人加入了西洋教会,这里面几乎全是权贵和官员,其中徐光启,李子藻,杨庭筠三人被称作“圣教三柱石”。 罗元宾执掌顺天府,自然掌握京师每个地方动静,他对宣武门南堂这些教会信徒定期朝拜感到非常不悦。 在罗元宾看来,这些人离经叛道,欺师灭祖,思想转向西洋,已经算不上是大明子民了。 朱由检听闻,微微一笑道:“取之精华弃之糟粕,对于西洋的东西,我们要一分其二,不可全部拒之门外啊!要知道,世界之大,玄而又玄,超出我等想象!” “是!陛下说的对!臣明白了!”罗元宾听闻,无奈躬身道。 本来,他很想借此机会朝天子讨要圣旨,约束一下宣武门南堂教堂这些人,因为,随着徐光启的擢升,西洋南堂教堂越来越活跃,让罗元宾看在眼中,极为不舒服。 朱由检也不是万能的,他不知晓罗元宾此时的心思,他没有多想,继续往下说道:“罗爱卿,西山就是个聚宝盆,朕准备全部收为国有,你觉得意下如何?” 收为国有? 罗元宾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他想了想,躬身不确定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国有便是就是交给朝廷负责,仔细的讲,就是朕准备交给你们顺天府负责经营。”朱由检解释道。 原来,应该交给工部管理,然,由于工部上下官员有些太拉胯,朱由检直接给了顺天府。 毕竟,顺天府下面将近有三千衙役,经过万岁山训练,知根知底,朱由检对这些人反而非常信任。 “陛下,顺天府与内监合作的煤炭司,难道陛下不满意?”罗元宾诧异问道。 “朕说的是国有!是指其他方面!至于西山的煤炭司,朕很满意!不过,朕认为,除了内监和顺天府,其他人不适合继续开窑了。因为,将来采煤使用新技术,而这些新技术价值万金,不能人偷窃而去。”朱由检随意胡诌道。 将来用煤量极大,毫无疑问,西山是个聚宝盆,朱由检自然不能让其他人染指了! 因为,这关系到未来的发展,朱由检不想到了关键时候被人卡脖子! “可是,这里面牵连很多官员和皇亲国戚,这生意不错,他们岂会退出?”罗元宾皱眉道。 “很简单!派人与他们交谈,直接购买他们手中的煤窑。朕已经算过,大概需要花费五十万两银子左右。”朱由检淡淡道。 购买? 罗元宾听闻,嘴角一抽,他顿了顿,只好躬身道:“陛下,如果这些人拒不合作怎么办?” “简单,让他们来见朕!”朱由检沉声道。 “臣明白了!”罗元宾躬身答应下来了。 朱由检点点头,他看了一下外面天色,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 罗元宾见此,急忙准备告退,蓦然,他想起堆积在顺天府后院的四百八十万两银子,他急忙躬身道:“陛下,银子让衙役说来还是让锦衣卫去取?”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朕让张所养带领锦衣卫跟着你去取!另外,到时候,顺天府派衙役到街上巡逻,严查深夜过往人员。” “臣领旨!”罗元宾直接躬身领旨。 很快,罗元宾,张所养两人带领一众锦衣卫出了皇宫,去搬银子去了。 一夜过去,黎明时分,四百八十万两银子全部入了内帑,罗元宾,张所养两人这才回去休息去了。 天亮之后,朱由检起身梳洗完毕,穿上外袍,登上龙辇,离开乾清宫朝万岁山奔去。 今日值班的是王承恩,他小声回禀着亲卫营的一切杂事。 王承恩与王文政两人轮流值班,另一日空闲下来,必须要关注亲卫营一切情报,解决亲卫营事端。 故此,整个亲卫营一有动静,朱由检很快就知道了。 “怎么?贺赞与何腾蛟又有了争执?是怎么回事?”朱由检皱眉道。 原来,王承恩禀告,昨天,这两人各自带领一帮兄弟去喝酒,在酒楼偶然碰到,话不投机,当场动武起来了,差点掀翻了酒楼。 幸好这酒楼是皇庄经营,没有告官,否则,消息传出,这又是亲卫营一个丑闻。 “奴婢私下听闻,贺赞对何腾蛟心中一直不服气!故此,贺赞常常针对何腾蛟。这一次是因为何腾蛟的朋友从地方过来,可能是落了面子,故此,何腾蛟没有忍住。”王承恩解释道。 朱由检听闻眉头一挑,对此感到有些不悦。 “贺赞这小子吃错药了!何腾蛟属于一营,与他毫无干系,为何不服气?” “皇爷!刘大人兼任兵器局,有时候忙不过来了,一营所有事务都有何腾蛟处理,贺赞这一批还没有结业,正处于一营协助训练之中,两人恐怕是在训练之中有了矛盾。另外,奴婢私下听闻,两人也许因为一个女人。”王承恩笑着倒出原因。 “哦!女人?”朱由检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是谁家女子?”朱由检八卦之心升起,好奇问道。 “国子监祭酒刘宗周的孙女,刘青莲。”王承恩解释道。 “刘宗周的孙女?”朱由检自语,随即明白过来了。 同时,脑海浮现一股美女与野兽一幅画面,这画面太美,让朱由检忍不住连连摇头。 “皇爷不看好他们?”王承恩明白过来,笑着问道。 “书香门第的女人,岂会看上他们两个土包子?除非……。”朱由检微微摇头,随后不再多说什么了。 很快,兵营到了,朱由检下了龙辇,开始检查亲卫营早操。 此时,只有亲卫营一营和新兵留在万岁山,其余二营,三营,四营全部转移到京营大营。 一营共计三千人,除了皇宫值守人员,列队有一千人,新兵人数陆续增加,从八百人升到两千八百人,两者加起来,今日出列共计三千八百人。 朱由检检阅完毕,与新兵们互动一番,随后他直接把何腾蛟,贺赞两人叫到台上。 “朕听闻你们昨日在酒楼闹事,可有此事?”朱由检望着两人沉声问道。 第340章 矛盾(2) 何腾蛟,贺赞两人听闻一惊,都低下头不敢面对朱由检。 朱由检皱眉,缓缓道:“怎么?不给朕解释吗?” 贺赞听闻,立即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何腾蛟欺人太甚!训练时候,时常针对微臣。” “哦?”朱由检皱眉,看向何腾蛟问道:“何腾蛟,可有此事?” “陛下,微臣对新兵一视同仁,从没有针对任何人!贺赞的话,是污蔑微臣。”何腾蛟深深一礼,正色道。 “污蔑你?呵呵!何腾蛟,在陛下面前竟敢撒谎!你这个伪君子!”贺赞听闻之后大怒道。 一时间,何腾蛟心中羞恼,脸色黑如锅底。 朱由检见此,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板起了脸。 贺赞,何腾蛟两人感受到天子的不悦,两人心中一紧,都急忙低下了头。 良久,朱由检缓缓开口,朝一旁的刘文炳问道:“昨日事情,可按营规处罚了吗?” 刘文炳代替周遇吉掌控一营,所有大事都有他处理,由于刘文炳身份特殊,他作为天子的表弟,在亲卫营之中,无人敢不敬。 刘文炳摸了摸后脑勺,尴尬道:“陛下,由于不是在兵营发生,故此……所以……!” 下面的话,刘文炳说不出来了。 很简单,刘文炳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根本没有重视昨日两人大闹酒楼的事情。 朱由检眉头一挑,他缓缓摇头道:“亲卫营的纪律,不管何时何地都要效应,任何人违背了,都要严惩。”说完,朱由检看向何腾蛟,贺赞两人,说道:“聚众斗殴,依亲卫营条例,该当何罪?” “回禀陛下,降一级,重责二十大板。”何腾蛟恭声道。 朱由检点点头,看向贺赞,贺赞只好重复一遍。 “很好!来人!执刑!”朱由检喝道。 随着朱由检一声令下,很快,执法兵跑来,把何腾蛟,贺赞两人押到台下,开始执刑。 这当着三千八百亲卫兵的面,重重大了二十大板。 一时间,台下新兵老兵们都心中震动,大家对亲卫营纪律更加有了认识。 很快,执刑完毕,何腾蛟,贺赞两人艰难起身,重新来到台上谢恩。 二十大板没有把两人打趴下,两人身上虽然一片血渍,然,精神气扔在具在,看来,训练时候没有投机取巧,这让朱由检心中很欣慰。 朱由检让王承恩代替自己扶起两人,接着意味深长道:“如今,还没有上战场,尔等便生了间隙,如果战场之上,汝等以后如何配合作战?敌人一个离间计,恐怕会葬送你们一切。今日,朕给你们上一课,记住,亲卫营的纪律,不管何时何地,都要遵守。” “微臣等明白!”何腾蛟,贺赞两人急忙躬身应声,两人一脸肃然。 朱由检点点头,顿了顿接着道:“按例,还要降一级,然,朕另有打算,让你们两人到顺天府下面做一名普通衙役,感受他们一下差事的艰辛,感受一下下面百姓们的艰难。为期半个月,时间到了便归队,这算是免去尔等降级惩罚。” 做衙役? 何腾蛟,贺赞两人都愣住了,一副愕然神色。 虽然只有半个月,然,他们可是亲卫营有头有脸的人物,下放到被淘汰的人群里面,两人有些抹不开面子了。 “怎么?不愿意?”朱由检皱眉道。 “不!不!微臣领旨!”何腾蛟急忙摇头,躬身领旨。 何腾蛟原本任南阳知县,在为母守丧期间,辞官不做了。 不久前,被南阳卫锦衣卫指挥李若链找上门来,接着拿出圣旨,让何腾蛟入京面圣。 这时候,恰好何腾蛟为母亲丧服尽孝过了三年,正要出来做事,故此,何腾蛟一接到圣旨,立即便来京了。 让何腾蛟没有想到的是,他一个文官出身,竟然被派到亲卫营做副将,而且,权力非常大,有时候掌控皇宫一切安全。 可见,天子对他非常信任,这让何腾蛟心底感动不已,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何腾蛟心底抛弃了对知县的眷恋,一心做起武将的事情来了。 他本来是小小知县出身,没有武将的高傲之气,对于衙役,何腾蛟非常熟悉,自然谈不完鄙视和厌恶,故此,他立即接受了天子的惩罚。 至于贺赞,乃是武将世家出身,对衙门这些衙役天生抱着鄙视的态度,故此,贺赞听了陛下的惩罚,一脸的不情愿。 当然,贺赞也不敢出言反对这个惩罚,他只好闷声闷气答应下来了。 朱由检见此,微微点头,说道:“很好!休息一天,明日去顺天府找罗元宾报道!至于如何安排,一切听从罗元宾的命令。”说完,朱由检站了起来,便迈步登上龙辇,在一众亲卫和锦衣卫护拥下,离开了兵营。 等圣驾离开,何腾蛟,贺赞两人这才缓缓站直身体,两人对视一眼之后,接着便冷哼起来了。 “哼!伪君子,在背后告状。”贺赞斜着眼看着何腾蛟冷哼道。 “你才是小人!某从来不在背后告状。”何腾蛟也冷哼道。 “不是你是谁?陛下怎么会知道昨日酒楼的事情?”贺赞冷笑道。 “呵呵!人多口杂,这还不明白?”何腾蛟一脸鄙视道。 “什么意思?你污蔑我身边的兄弟们?”贺赞一听,立即跳了起来,他一脸的恼意。 何腾蛟正要出言讥笑,一旁的刘文炳摆手,皱眉道:“都够了没有?难道还想被陛下知道,离开之后你们两人依然如敌人一般针锋相对?到时候,恐怕要加重惩罚了。” 刘文炳一出声,何腾蛟,贺赞两人只好低头不语了。 “陛下让你们休息一天,明日去顺天府当差,现在,赶紧让御医包扎一番伤口,准备明日事情!”刘文炳摆手,示意两人回营地房间。 何腾蛟,贺赞两人躬身答应一声,便告退一步一瘸去了。 两人来到御医房间,包扎了伤口,随后,两人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一觉醒来,饥肠辘辘,贺赞发现天色竟然已经黑了,他竟然睡了一日。 贺赞一想到浪费了大半天时间,他非常气恼。 桌上还有同伴带来饭菜,还有余温,贺赞狼吞虎咽吃完,来不及洗碗筷,他擦了一把油嘴,披上外袍朝营外走去。 第341章 矛盾(3) 一路急行,一刻钟过后,贺赞来到刘府大门口,国子监祭酒刘宗周的府邸。 此时,门口喧杂,拜访者络绎不绝,很热闹。 贺赞与刘宗周小儿子刘勺非常熟悉,故此,没有让门外通报,直接朝刘氏后院走去。 刚到内院,远远的看到刘勺正送何腾蛟,何文瑞父子出来,贺赞见此,急忙躲到暗处去了。 如今,贺赞与何文瑞两人争夺刘氏女刘青莲,贺赞知道自己短处,比不上何文瑞一肚子墨水,文采飞扬。 故此,贺赞每次见到何腾蛟一副心有成竹的模样,便立即想起情敌何文瑞来,他心中很不平静。 “何兄,实在是对不起!没想到青莲她一直痴迷钱谦益此人,这真让某感到无奈,某兄长想必也恼恨不已。何兄,某给你赔礼了!”刘勺拱手苦笑道。 “岂敢!岂敢!这是犬子无福,是何某唐突了。”何腾蛟也苦笑回礼道。 “何兄放心,令郎的事情,包在兄弟身上。我三姨夫家中有待嫁出闺的小女,兄弟我明日走一遭,看你们两家能够接秦晋之好?”刘勺拍着胸腹道。 “我不同意!某何文瑞非青莲不娶!”一旁的何文瑞坚决道。 何腾蛟听了,顿时脸面尴尬起来了,他瞪着何文瑞道:“孽子,好不知羞!既然青莲姑娘已经表白心意,你还缠着不放,简直是无赖行径,明日,为父立即送你归老家,休要在京师丢人现脸了。”说着,何腾蛟踢了儿子何文瑞一脚,推着儿子朝刘府大门走去。 刘勺对此也是一脸无奈,他笑着劝慰何家父子,三人渐渐远行去了。 等三人没了影子,贺赞从暗中走了出来。 此时,他脸色复杂,心底全是苦涩。 刚才的话,贺赞听得明明白白,意中人刘青莲只喜欢钱谦益此人,这让他贺赞一腔热情和感情被一盆冷水浇灭,贺赞心底惆怅,不解,无奈,苦涩,嫉妒等五味成杂,什么滋味都有。 “哎呦!贺赞贤侄,你什么时候到了?”返回而来的刘勺看到贺赞呆在原地,他一脸惊讶问道。 贺赞回过神来了,他苦笑拱手道:“刚刚到来。” “见到青莲没有?”刘勺问道。 “她……她不见客!”贺赞迟疑一下,无奈道。 刘勺听闻皱眉,他脸色顿时板了起来,“这青莲太过无礼了!贤侄过来,焉能不见?走,某带你去后院瞧瞧。” 相比何文瑞,刘勺更看好贺赞,因为,贺赞父亲可是延绥镇副总兵,这样的家境,刘家自然不敢怠慢。 贺赞听闻,脸上一喜,然,蓦然想到刚才那一顿话,贺赞脸上的喜色熄灭,他顿了顿朝刘勺拱手道:“刘三叔,贺赞还有急事,告辞了!”说完,贺赞一抱拳,便转身大步流星朝府外走去。 片刻之间,便消失了人影,这让刘勺有些呆愣住了,他站在原地一副愕然神色,时间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了。 “咦!这小子从前恨不得与青莲绑在一起,现在看样子有些明白了。难道他也知道了青莲喜欢钱谦益?” 刘勺自言自语一番,随后,他摇了摇头,不理会这些杂事,回院子休息去了。 在刘勺看来,侄女刘青莲在京师可以说是美艳绝伦,众星捧月一般的人物,追求者不计其数,家境不乏有王公大臣,对于贺赞,贺瑞文两人,在刘勺看来不过是陪衬的绿叶一般,刘家完全没有考虑的可能。 至于让进刘府,无非是看在同僚的面子上,礼貌招待一番。 真正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刘府绝不会选这两家无名之辈。 毕竟,刘府是书香门第,特别是老爷刘宗周身为儒学大家,门下子弟无数,特别是擢升国子监祭酒之后,刘府门槛更高了,寻常人家哪里能入刘府的眼中?……。 贺赞离开刘府之后,他心情难受,不知不觉的走进一座酒楼,要了一桌子菜,一坛烈酒,痛饮起来。 酒入愁肠,愁更愁! 贺赞一肚子苦涩,他心底无名烈火越来越盛。 蓦然,一道声音传来,“贺赞哥哥,原来你在这里。” 贺赞听闻声音,身体打了个激灵,他心底烈火顿时熄灭下来,接着转身,一脸痴迷看着来人。 来者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子,她一身青衣,一对明媚眸子,白玉般的面庞让人观之赏心悦目,一对柳眉如月牙一般,似喜似悲。 樱桃小口,明胶贝齿,一股淡然的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给人一种一种超凡入仙的气息。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青莲。她号称京师第一美女,美艳绝伦。 “贺赞哥哥,小妹正要找你呢!”刘青莲巧笑道。 贺赞听闻回过神来,他尴尬一笑,放下酒碗,朝刘青莲道:“小妹有什么急事?” 刘青莲看了四周一眼,小声道:“我们出去说!” 四周食客都瞩目这里,贺赞看的明白,他点点头,叫来小二结了账,便与刘青莲一齐出了酒楼。 “贺赞哥哥!你听闻了!”路上,两人不行,漫无目的走着,刘青莲缓缓问道。 “听闻什么?”贺赞迟疑一下,皱眉问道。 “小妹看见你躲在暗处偷听他们谈话了!想必你也知道了,小妹心属钱谦益。”刘青莲缓缓道。 贺赞听闻,心如被扎了一下,内心极为疼痛,他强忍着内心不适,勉强笑道:“这是小妹的决定,我等自然遵守。” 刘青莲点点头,没有多言了。 走了一段路之后,刘青莲见贺赞一直默不出声,她无奈道:“贺赞哥哥,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然,小妹也不高兴。父亲已经准备把小妹许配给嘉鱼四才子为首的熊开元。” 嘉鱼四才子?熊开元? 贺赞听闻,眉毛一挑,闷声闷气道:“此人是大才子?” “他从小师从着名儒生龙韬,童以明读书,后与金声,尹民兴,李占解并称“嘉鱼四才子”。万历四十五年考取秀才第一名,第二年就中举人,两年前,中榜乙丑科进士。今岁三月,被授予崇明知县,年少才高,也算是名震江南了。”刘青莲解释道。 第342章 矛盾(4) 又是一个大才子! 贺赞听闻,心中苦涩至极。 他知道,文章一道,他永远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见贺赞沉默不言,刘青莲只好道:“贺赞哥哥,小妹思来想去,只有你帮我见一面钱谦益。如今,小妹已经死心,只希望离京前,能够见一面心上人。” 见钱谦益? 贺赞听闻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了。 其他要求,贺赞会想也不想立即答应,然,钱谦益是诏狱之内的钦犯,没有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点头,任何人都见不到。 “贺赞哥哥!难道你不帮忙吗?小妹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求到贺赞哥哥头上。贺赞哥哥,你一定不能让小妹失望啊!”刘青莲摇了摇贺赞的手臂,她一脸的撒娇模样。 这让贺赞一时间难以拒绝,他只好硬着头皮道:“好!咱们就去诏狱!今日,为了小妹,某豁出去了。” “贺赞哥哥好样的!贺赞哥哥真是大英雄!”刘青莲巧笑嫣然,一脸的喜色。 很快,两人坐上刘家的马车,直奔锦衣卫北镇抚司。 等来到北镇抚司大门口,贺赞一马当先,他掏出亲卫铜牌,朝值守的锦衣卫门外点名要见许显纯。 锦衣卫见来者是亲卫,不敢怠慢,直接禀告去了。 很快,贺赞,刘青莲两人被引入北镇抚司内堂,许显纯一脸笑容出来朝贺赞道:“贺老弟,你可是稀客啊!稀客!来人,上好等的茶。” 手下人听了,急忙离开准备去了。 许显纯与贺赞寒暄一阵后,他目光落在刘青莲身上,许显纯一脸的惊讶道:“这不是刘家千金吗?难道某眼花了不成?” 刘青莲见此,急忙施礼,欠身道:“小女子正是刘青莲,家父刘伯,爷爷刘宗周。” “哎呦!这可是稀客!稀客!两位请上座,请上座!”许显纯眼珠一转,明白过来了,他笑着招呼贺赞,刘青莲两人入座。 很快,龙井茶献上,许显纯请贺赞,刘青莲两人品茶,一副休闲无事模样。 这让刘青莲心底有些着急,她一对黑白分明眸子暗中示意贺赞。 已经到来,而且,贺赞也把话说满了,到了此时,贺赞不能后退了,他只好起身朝许显纯躬身道:“某与青莲两人来此,希望指挥使高抬贵手,通融一番,让青莲能够见一名犯人。” “见人?哦?见什么人?”许显纯故作惊讶道。 “钱谦益!”贺赞吐出这三个让他心中嫉妒的名字。 “钱谦益?”许显纯皱眉,这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接着,许显纯看向贺赞又看向刘青莲,不确定道:“难道你们与钱谦益是朋友?” “不!某从没有见过此人。某陪青莲而来。”贺赞正色道。 许显纯听闻,看向刘青莲,皱眉道:“青莲姑娘,你这是……?” “小女子不久要离京,放不下钱先生,故此,冒昧请求会晤一番。还请大人能够慈悲为怀,此大恩小女子一辈子绝不忘怀!”刘青莲深深一礼,恭声道。 “哦!原来如此啊!”许显纯笑了起来,他自然看出了刘青莲一二分情义。 “不过!此事难办!因为,钱谦益的案子已经判了下来,判三年劳役。此人已经被送到别处了,不在诏狱。”许显纯淡淡笑道。 “什么?送到何处了?难道是西山的苦劳役监狱?”刘青莲大惊,她一脸恐惧。 “不!是皇庄劳役院!西山的监狱,他还没有资格进去呢!”许显纯笑眯眯道。 皇庄的劳役院? 刘青莲还是第一次听闻,她一脸狐疑之色,最后,只好求助贺赞。 贺赞想了想,解释道:“是有这个地方,朝堂很多官员犯了大错,都要到这个地方接受再教育。” 再教育? 刘青莲听闻,心中冷哼,在她看来,必然是天子打压一群正直臣子的手段,这手段阴暗,令人不齿。 想到钱先生也被关到此地,而且,要三年的时间,刘青莲顿时悲从心来,她满脸的愤慨之色。 “钱先生何罪之有?朝堂大臣如此草率判案,可谓是糊涂官。”刘青莲忍不住气愤道。 许显纯听了,眉头一皱,他缓缓道:“青莲姑娘,此地是诏狱,汝心中对朝堂不忿,本官依律可以捉拿你。然,本官看在贺赞面子上,这次就不计较了。好自为之!两位,请回!”说完,许显纯摆手,下了驱逐令。 本来,许显纯很想与贺赞拉拢一番关系,然,刘青莲这个女子因为钱谦益事情到来,口出妄言,许显纯立即放弃了心中打算。 在他看来,这美女身上有毒药,不可接近了。 贺赞听闻,只好朝许显纯抱拳,道谢几句,便带领刘青莲离开了诏狱。 路上,马车之上,两人各有心事,沉默良久,无人开口。 眼看刘府大门在望,刘青莲终于忍不住道:“小妹谢谢贺赞哥哥。贺赞哥哥,明日,宁德长公主在紫枫楼组织诗会,贺赞哥哥可以来吗?” 贺赞听闻,眉头微皱起来了,往昔,他听到刘青莲的邀请,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然,经历过今日事情,贺赞心中悲凉,他完全没有兴致参加了。 “小妹,我与何腾蛟被惩罚,降为顺天府衙役,明日,我等要去顺天府报道,没有时间参加诗会了。”贺赞想了想,婉拒道。 “什么?皇帝把你们降职了?”刘青莲听闻,一脸的愕然之色。 “嗯!”贺赞点点头,没有多言。 “皇帝真是有眼无珠,钱先生如此,你们也是如此,看来,外面这些百姓都是吹嘘皇帝。皇帝根本是瞎子,是聋子。不知道钱先生和你们两人的忠心!”刘青莲替贺赞抱屈道。 贺赞听闻,眉头紧皱起来,心里微微有些不悦,同时,刘青莲把贺赞与钱谦益列在一起,让贺赞心底更是有些生气。 刘青莲没有察觉到贺赞神色,因为,马车已经到了刘府大门,停了下来。 同时,刘府主事者,也就是刘青莲的父亲刘伯一脸阴沉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为刘宗周的长子,继承了刘宗周的刻板严肃模样。 在陪伴刘伯的还有刘府三房刘勺,两人一脸皱眉望着下了马车的贺赞和刘青莲两人。 “胡闹!来人!把青莲给我押下去,禁闭半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她离开后院半步。否则,驱逐刘府。”刘伯背着双手,沉声吩咐道。 第343章 矛盾(5) 很快,刘府冲出两名仆人,请刘青莲去了。 等爱女离开之后,刘伯目光这才看向贺赞,他面无表情道:“贺家小子,以后,休要再来纠缠我家青莲,因为,我家青莲已经许配给他人了。”说完,刘伯不再理会贺赞,背着双手入府邸去了。 台阶一旁的刘勺也尴尬一笑,朝贺赞点点头,转身也回府去了。 很快,刘府大门紧闭,原地只剩下贺赞一人站在台阶下面。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融进贺赞心头,他木讷的在原地待了片刻,随后,转身回营去了。 一夜过去,第二日,贺赞早早起来,梳洗一番之后,吃过早饭,他准备朝顺天府报道而去。 不过,因为何腾蛟也要去,贺赞迟疑一下,他压下心中的不快,朝亲卫营班房而来。 一入班房,果然,何腾蛟已经等候多时,他见贺赞过来,笑着站了起来道:“走!” 贺赞点点头,跟随何腾蛟身后,没有多言半句。 很快,两人来到顺天府官衙,见到罗元宾。 罗元宾已经知晓天子的圣谕,他瞅了两人一眼,笑着道:“两位干才到来,顺天府如虎添翼,本官欢迎至极。” 何腾蛟,贺赞两人急忙客气一番,脸上不敢有丝毫倨傲之色。 因为,罗元宾另一个身份,让两人都感到有些惧怕。 亲卫营密卫副统领! 不错,就是军中密卫!统领是刘文炳,副统领是罗元宾,然,大家都知晓,刘文炳事情太多,故此,密卫暗中事情基本都有副统领罗元宾主持。 这是亲卫营公开的秘密,人人都明白,眼前顺天府府尹罗元宾可是活阎王的角色,千万不能被抓了小辫子。 罗元宾微微颔首,他朝两人缓缓道:“你们两人来顺天府,陛下交代是做普通衙役,可明白?” “某将等明白!”何腾蛟,贺赞两人立即道。 “很好!秦琮!”罗元宾朝后堂喊道。 很快,秦琮从后堂跑了过来,等待命令。 罗元宾看着秦琮,指着何腾蛟,贺赞两人道:“秦琮,这两人是陛下亲自派遣,本官让他们两人跟着你,去捉拿漏网的成国公府邸的家奴。今日,必须完成任务。” “大人放心!秦琮定然不负所托!”秦琮急忙答应下来。 罗元宾点点头,缓缓道:“挑选队伍,带上武器,都去!” 秦琮答应一声,随后便带着何腾蛟,贺赞两人朝官衙大院走来。 很快,秦琮点了五百名衙役,带领众人朝目的地出发。 秦琮还是第一次见何腾蛟,贺赞两人,在路上,秦琮十分客气,询问何腾蛟,贺赞两人缘何被发配到顺天府。 这个问题有些尴尬,何腾蛟,贺赞两人支支吾吾,都没有讲清楚。 秦琮一头雾水,见两人一副不方便讲的神色,秦琮只好把话题转移到他弟弟秦玑身上了。 对于弟弟秦玑,秦琮十分骄傲,在他看来,秦玑能够独领一军,将来,必然是大明武将的石柱,前途无量。 三人说话之间,蓦然,有手下衙役禀告,目的地到了。 秦琮率先跳下马车,他伸了伸懒腰,打量眼前这座府邸。 何腾蛟,贺赞两人也下了马车,两人看到府邸之后,眉头微微一皱,心底升起一股诧异来。 原来,这府邸两人知晓,是宁德长公主选定的诗会集合地点,府邸的主人是一名女子,两人从未听闻有什么违律事情,顺天府为何来此抓人? “咦!里面挺热闹的!难不成正在举行集会不成?”秦琮侧耳聆听一番,他惊讶道。 “大人,里面正在举行诗会!”一名在此值守的衙役急忙上前禀告道。 秦琮听了,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了。 “既然举行诗会,咱们先礼后兵,去派人告诉府邸主人,让她驱散众人,乖乖的投降。”秦琮吩咐道。 手下衙役听闻,很快领命去了。 时间过了不久,这名衙役红着脸跑了出来,他左脸庞一个偌大的手掌红印刻在脸上,看样子被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大人!这李氏夫人太过嚣张,一个劲的咒骂我等。”衙役苦笑无奈道。 秦琮听了,眉头微皱,他沉着脸吩咐道:“来人,包围府邸,不得放走任何一人。” “是!”很快,一众衙役包围了府邸,秦琮带领何腾蛟,贺赞两人入了府邸。 秦琮入了府邸,一进大院,远远的看到一群士子围在一起,等走进一看,都是曾经一些面熟之人。 有赵南星的长子赵清衡,章允儒的儿子章程,刘懋的儿子刘戴,贺逢圣的儿子贺觐明,定国公徐希皋的长孙徐贤忠等一众人。 这些人怒视秦琮,一脸的愤慨之意。 “秦琮,长公主正在举行诗会,你带人闯进来是何道理?”赵清衡朝秦琮愤慨喝道。 秦琮听闻,微微一笑道:“奉圣谕,捉拿漏网之鱼。” 漏网之鱼? 众人一听,脸色一变,大家都安静下来了。 同时,很多人看向定国公徐希皋的长孙徐贤忠。 徐贤忠微微皱眉,他看了一眼秦琮背后的何腾蛟,贺赞两人,他一脸的不解。 这两人是亲卫营将领,怎么今日换作顺天府衙役了? 当初,这两人没少参加诗会,现在摇身一变竟然过来抓人,这让徐贤忠心底有些不忿。 毕竟,他徐贤忠没少花费时间拉拢这两人! 然,看情景像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这让徐贤忠非常恼火。 “喂!秦琮,什么漏网之鱼?这里正在举行诗会!汝等来错地方了!”徐贤忠冷笑道。 秦琮听闻,微微摇头道:“圣谕,成国公家奴罪不可赦,应当一律解押公堂审问。小公爷,成国公的案子,还没有结束呢!” 成国公的案子还没有结束! 徐贤忠听闻,心底打了个寒颤,他立即退到一边,让开了道路。 成国公此案,震动朝野! 让整个武勋一系都吓得魂不附体,圣谕说还没有结束,徐贤忠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阻拦秦琮办案了。 秦琮朝徐贤忠微微一拱手,便带领众人朝正堂走去。 何腾蛟,贺赞两人穿过一脸复杂的一众士子,两人感受到暗中无数敌意袭来,这情况让两人有些无奈。 第344章 矛盾(6) 特别是何腾蛟,他更是感到极度的愧疚,因为,何腾蛟看到了自己儿子何文瑞。 儿子何文瑞一脸的不敢置信和愤怒神态,让何腾蛟心底非常苦涩。 等秦琮,何腾蛟,贺赞等一众衙役走过之后,何文瑞身旁的士子们都开始出言指责何家父子,骂何家父子是白眼狼,愧对众人信任。 何文瑞脸色铁青无比,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他无法解释,他只能承受这一顿苦果。 秦琮带领一众衙役来到正堂门口,宁德长公主率领一众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此时,宁德长公主一身宫装,看着秦琮三人柳眉倒竖,脸色铁青无比。 “秦琮!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无视本公主的存在!”宁德长公主朝秦琮怒斥道。 秦琮听闻,急忙躬身施礼,“臣见过长公主,臣奉圣谕办差,长公主此言,是何道理?” 秦琮经过在顺天府的磨炼,早已经成为成熟了,对宁德长公主恐骇之言,秦琮见怪不怪了。 宁德长公主皱眉,她目光接着落在何腾蛟,贺赞两人身上,她鼻子冷哼一声,愤慨道:“世上男子果然靠不住,不久前,还海誓山盟,表示不离不弃,现如今,直接亲自出手抓人了。” “咦!长公主,此话是什么意思?我等抓的是府邸的主人,与其他人有什么关系?”秦琮摆手,笑眯眯道。 对于贺赞,何腾蛟两人的事情,秦琮早已经知晓,见宁德长公主嘲笑两人,秦琮故作不知,出言反击了。 宁德长公主见秦琮竟然出言包庇两人,她脸色铁青,缓缓道:“秦琮,你想抓王姑娘?” “错!不仅抓王姑娘,而且王姑娘的母亲王氏,也难逃法网。”秦琮沉声道。 王氏是成国公朱纯臣夫人的贴身管家,虽然早已经不管事,然,十年前,王氏在成国公府邸可是煊赫至极,被成国公上下尊称为王妈妈,无人敢不敬。 如今,虽然王家已经独立出来,然,没有与成国公彻底断了关系,仍然属于成国公的家奴,故此,属于抄家没籍为民的案子。 一众女子人群之中,一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听闻,她脸色巨变,整个人瘫痪下来了。 “王姑娘!王姑娘!” 一众女子呼叫,大家满脸的担忧之色。 良久,王姑娘站直身体,她脸色惨白面如死灰,“秦大人,我王家早已独立在外,很少参合成国公一门事情。为何天子不放过我等?”王姑娘痛苦道。 秦琮听闻皱眉,他缓缓道:“此事你需要给罗大人讲,此案是袁青天审理,我顺天府善后,王姑娘最后一句话,污蔑陛下,可谓是大不敬之罪。如果旁人听了,定然捉拿你打入诏狱。某看在宁德长公主面子上,对此不予计较。” 不予计较? 宁德长公主,王姑娘等人听了,心底都对秦琮鄙视至极。 蓦然,刘青莲分开众人,她出列站在秦琮面前,沉声道:“秦大人,你顺天府今日捉拿这个,明日捉拿那个,弄得京师人心惶惶,大家提心吊胆,人人自危。你顺天府缘何如此藐视国家法度?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行龌龊之事?” “你是谁?”秦琮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诋毁顺天府,他瞅着刘青莲冷声道。 虽然眼前这个女子美貌如花,然,此女子的思想太过狭隘,完全是白痴人物。 “某刘青莲,家父刘伯,爷爷刘宗周!”刘青莲傲然道。 秦琮听了,顿时明白过来了,他看着刘青莲冷笑道:“汝爷爷也不敢诋毁顺天府,汝小小年龄竟然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世间清白正义,不知百姓疾苦,某劝你退到一旁,否则,连你一起抓走。” “你敢?”刘青莲大怒,朝秦琮怒喝道。 秦琮皱眉,冷声道:“来人,拿下此女!” 身后的贺赞听闻,急忙出列拦住道:“秦大人,青莲她一时着急,口不择言,还请秦大人息怒。某给大人赔罪了!”说完,贺赞深深的一礼。 秦琮见此,眉头微微一皱,他沉默下来了。 宁德长公主见此,冷笑道:“贺赞,看来,你的话对秦大人一点用处都没有啊!” 说完,宁德长公主朝刘青莲道:“本公主告诉过你,不要理会这些武将,他们这些人在文官眼里,完全低人一等,真正的好男儿,应该是熊开元或者钱谦益这样的俊才。” 刘青莲听了,她默默点头,扫了贺赞一眼,低头不再多言了。 这一幕被贺赞看到,他心中一沉,心如刀绞一般,整个人非常难受。 “何腾蛟,把贺赞带到一边,看某如何解决。”秦琮见贺赞脸上难堪,朝身后一直沉默的何腾蛟吩咐道。 何腾蛟领命,拉着贺赞推到身后去了。 秦琮扫视宁德长公主等一群女子,他缓缓道:“顺天府办案,闲杂人等立即出去,否则,打入大牢。让尔等没有脸面见人!” 最后一句话,让一众女子都脸色巨变,大家都出声喧哗起来了。 很快,三三两两的女子出列,一脸尴尬朝宁德长公主施礼告退去了。 片刻之后,宁德长公主背后只剩下若干女子,不到十人。 这让宁德长公主脸色铁青无比,她整个人满脸煞气。 原因很简单,这情况让她丢了脸面,她焉能好脸色? 秦琮对此无视,他盯着王姑娘问道:“王姑娘,你母亲何在?” 此刻,五姑娘六神无主,她听闻秦琮发问,只好看向宁德长公主。 就在宁德长公主准备说话时候,蓦然,一道苍老的女声传来,“老婆子就在屋内,秦大人,你想抓人,就进来!” 秦琮听闻,他迈步朝正堂走去。 宁德长公主等人见此,只好都退回正堂。 一入正堂,秦琮就看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端坐在椅子上,她面带笑容,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 看到这一幕,秦琮顿时心底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来。 仔细观察一番,随后,秦琮大惊失色,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你竟然服毒了!”秦琮脱口而出道。 第345章 矛盾(7) 王氏听闻,脸面露出一丝阴森笑容,“呵呵!年轻人,你到有些本事。” 一旁的宁德长公主,王姑娘,刘青莲等人听了,都一脸震惊,特别是王姑娘她回过神来之后,扑倒在母亲王氏怀中滔滔大哭起来了。 “孩子,没有什么可怕的!没有什么可伤心的!老婆子活了一辈子,见惯了死亡。如今,成国公一门冤沉海底,朝廷有些人连我等早已出府的老人也不放过,可谓是心思歹毒啊!天子被小人蒙蔽,可叹,可悲啊!”王氏揉着女儿王姑娘的脑袋,她缓缓道。 她这个模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朝神灵诉说,模样十分怪异。 秦琮知晓,眼前这个老太婆身上的毒药已经发作了,听闻临死之前,竟然诋毁天子身边的人,秦琮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缓缓道:“王氏,本官来之前,已经接到圣谕,凡是抵抗不配合者,与成国公一门罪大恶极贼子一样,发配天津卫筑城。王氏,你这样做是画蛇添足,畏罪自尽,反而害了你的女儿啊!” 王氏听了,脸面一僵,她目光深处闪过一道狠厉,苍老的手抬了起来指向秦琮。 “你……!”下面的话,王氏再也说不出来,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毒发身亡了。 此刻,王氏双目圆睁,整个人死不瞑目。 “母亲!”王姑娘见此,她整个人瘫痪地下,抱头痛哭起来。 秦琮刚才的话,让王姑娘心底坠入地狱之中,她心底全是恐骇之色。 一旁的宁德长公主见此,脸色苍白,她一对眸子喷出怒火来,“秦琮,本宫定要弹劾你一本,你逼死当朝五品诰命夫人,罪该当诛。不要以为你父亲是当朝首辅,你就能逃过这一劫。” “长公主!你这是污蔑臣!”秦琮皱眉道。 “污蔑?如果不是你苦苦相逼,王老夫人焉能自尽?秦琮,有本宫作证,这干系你逃不掉的!”宁德长公主愤怒道。 “长公主,本官也可以作证,与秦琮没有任何关系。”蓦然,外面一道声音传来,紧接着,罗元宾在一众护卫护拥下,走了进来。 宁德长公主见此,微微一愣,随后,她瞪着罗元宾沉声道:“罗大人,你来的倒是时候啊!” “本官听闻长公主在此举办诗会,怕秦琮办案冲撞了长公主,故此,便亲自过来。”罗元宾解释一番之后,随后躬身朝宁德长公主施礼道:“顺天府府尹罗元宾见过长公主。” “哼!”宁德长公主冷哼不语。 罗元宾置若罔闻,他站直身体,朝王氏走去,检查一番之后,罗元宾长叹道:“糊涂啊!本官不过是差人过堂询问一番,然,以为大祸临头,却先竟然服毒自尽了,可谓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罗元宾,休要假慈悲!本宫一定要弹劾尔等欺人太甚,逼死当朝五品诰命夫人。”宁德长公主愤慨道。 “也好!既然长公主要弹劾本官,本官接下便是。来人,驱逐屋内闲杂人等,另外,传仵作过来验尸。”罗元宾淡淡道。 随着罗元宾一声令下,很快,一众衙役开始驱逐宁德长公主,刘青莲等人。 而府邸的王姑娘直接被看押起来了。 宁德长公主见此,她气的俏脸发白,恨声道:“好!好!本宫现在就进宫,弹劾尔等顺天府谋害人命。” 说完,宁德长公主带领刘青莲等人朝外面走去,来到外院,宁德长公主与徐贤忠,赵清衡等一众人汇合,两方私语一番,在宁德长公主带领下,一众人朝皇宫奔去。 临走之前,刘青莲对贺赞全是失望之色,她心中再也没有了贺赞一丝人影。 贺赞也感受到刘青莲的拒人千里的冷漠,他送一众到门口,最后,满脸惆怅的望着刘青莲等人消失在大街尽头。 何腾蛟的儿子何文瑞,也没有跟上,因为徐贤忠,赵清衡等人直接宣布与何文瑞割袍断义,宁德长公主更是臭骂何文瑞是废物,让何文瑞丢尽了脸面,他躲在暗处偷偷流泪。 何腾蛟来到儿子何文瑞身边,他缓缓道:“我儿,仍然没有想通吗?” 何文瑞抬起头,泪眼婆娑道:“父亲,青莲她……她不理会儿子了!” “对啊!为父看到了!不过,这又是多大的事情啊?值得掉眼泪?为父曾经教导过你,君子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君子重器,大器晚成。而你唯唯诺诺,才华不显,又贪恋美色,此乃是庸人也!岂会入了人家青莲的青睐?”何腾蛟朝儿子淡淡分析道。 何文瑞听闻,内心痛苦更加深厚,他无奈道:“儿子就喜欢青莲,非她不娶。” “呵呵!愚蠢!白痴!汝才不过十六岁,知道什么男女之间感情?汝这番话,等十年,二十年之后,回想起来,必然会嘲笑自己年幼无知,愚蠢透顶。”何腾蛟皱眉,耐心道。 他只有何文瑞这个独子,故此,何腾蛟对儿子十分宠爱,从小认真教诲。 “儿子不会!”何文瑞痛苦连连摇头道,他一副坚决模样。 “好!为父与你定下承诺,如果一年之后,你仍然喜欢她,为父就算粉身碎骨,也把她带到咱们何家。”何腾蛟认真道。 何文瑞听了,终于止住了眼泪,他认真道:“父亲说话算数?” “自然!然,在一年时间之内,你必须发愤图强,就算不能及进士,也必须拿下举人这个头衔。否则,我儿,人家会看不起你的。”何腾蛟说道。 “儿子一定行!”何文瑞急忙道。 如今,为了刘青莲,何文瑞内心发下誓言,一定要刻苦钻研文章。 何腾蛟点点头,他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虽然说了一个谎,然,能够让儿子振作起来,何腾蛟就算自食其言又能如何? 安排人送儿子离去,何腾蛟返回院内,贺赞迎面走了过来,他看着何腾蛟一脸复杂道:“教官,你说的对!我与文瑞是庸人,焉能得到才女的青睐?我等糊涂了!” 看来,贺赞听到了何腾蛟教育儿子的一顿话。 “明白就好!以你的本领和家境,一定会有不错的将来,不要把儿女之事放在心上,否则,别人会超过你的。”何腾蛟拍了拍贺赞的肩膀,不再多言了。 这番话,一句惊醒梦中人,贺赞顿时有些明悟,他深深的朝何腾蛟一礼,恭声道:“教官的教诲,赞永不忘记。” 何腾蛟听闻,微微一笑,招呼贺赞一齐前去罗元宾身前值守。 第346章 矛盾(8) 乾清宫。 朱由检听闻宁德长公主等一群小辈跪在外面求见,要弹劾罗元宾和秦琮两人。 对此,朱由检皱眉,直接朝王文政缓缓道:“传令,让宁德进来,其余人都给朕回去。” 事情原因,朱由检已经知晓,对于一名五品诰命夫人自尽身亡,朱由检看来,这不过是狗急跳墙,丢车保帅之举,朱由检最恨顽固不冥者,当然,他自然没有惩罚秦琮和罗元宾两人的任何意思。 王文政领旨,传令去了,很快不久带宁德长公主进入大殿。 此时,大殿正在议事,有瑞王,惠王,桂王,寿宁大长公主夫妇,安乐公主夫妇。 这是朱由检自从登基以来,召集皇室核心成员的第一次会议。 宁德长公主一进来,她心中一惊,小心翼翼的见过天子,然后朝长辈一一施礼。 “宁德长公主,你来得正好。朕已经派人去请驸马了,请入座。”朱由检摆手,示意宁德长公主入座。 宁德长公主众目睽睽之下不敢僭越,她急忙答应一声,坐在寿宁大长公主夫妇旁边去了。 她入座之后,旁边还空这一个椅子,显然,是给她丈夫刘有福留下来的。 天子刚才发话,已经派人去府邸,显然,丈夫刘有福现在正满世界寻找自己呢! 一时间,宁德长公主很后悔对丈夫撒谎,早知道王家会出事,就按照计划在紫枫楼举行诗会了! 而不是听闻了王姑娘的建议,改了诗会地址。 “咳咳!”瑞王轻咳一声,他挤出笑脸朝朱由检道:“陛下,宁德已经到了!陛下也该讲讲召唤臣等过来有什么吩咐?” 此时,屋内众人除了朱由检,都感到有些局促难安,天子已经凉了大家一阵子了,大家希望天子说明情况,结束这令人窒息的会谈。 朱由检正在御案批阅奏折,他听闻瑞王的话,抬头看了瑞王一眼,微微笑道:“五叔等不及了吗?” “咳咳!陛下,臣府邸杂事太多,一刻也离不开臣。”瑞王咳嗽一声,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道。 朱由检见此,便放下鹅毛笔,身体往后一靠,笑着道:“也好!既然朕不耽误五叔的时间了。” 其他众人听闻,立即正襟危坐,侧耳聆听天子下面的话了。 朱由检环视众人一圈,笑着道:“朕叫大家过来,就是提前告知你们,朝廷准备收了西山的煤窑,朕知晓,里面有很多煤窑与你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你们直接开窑或者入股都有。现在,朕告诉你们,都撤了!西山煤窑不再允许私人开采,西山煤窑归为国有。由顺天府和内监经营!” 什么? 众人一听,脸上露出一副不敢置信模样! 这……这朝廷算盘竟然打到他们头上来了! 这……这陛下竟然同意了! 归为国有? 什么意思?这整个天下都是朱家的!什么归为国有了?什么归为朝廷?归为顺天府? 这……陛下被这些内阁,六部这些老狐狸忽悠傻了不成? 一时间,皇室成员面面相觑,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对朱由检这一决定感到不敢置信。 最后,大家目光落在瑞王身上了。 瑞王见此,他迟疑一下,看向朱由检小心问道:“陛下,这是为什么?” 瑞王还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呢! 他最爱财,然,对于其他事情,瑞王反应有些慢。 朱由检想了想,解释道:“因为,这煤将来要大规模开采,价格要下落,你们会亏本。这是其一,其二,内监准备用最新的机器,这机器价值万金,不能泄露机密。其三,煤窑深处阴暗事情太多,加上塌方,漏水等事故,一出事,后坏无穷,官府必须进入监督。其四,煤窑用工将近上万人,里面能够隐藏敌对势力,如果不监管,会成为叛乱根源。” 说完,朱由检看向瑞王等众人道:“因为这四点,故此,朕决意收回所有私人开采的煤窑,当然,对于这些私人的煤窑,朕准备用银子回购,绝不是白白霸占。朕希望你们带头,都退出来。这样,回购行动便顺利了。” 瑞王,惠王,桂王等众人听闻之后,大家眉头紧皱起来,一个个低头沉思起来了。 很显然,朱由检这个提议,让众人很抵触。 毕竟,这西山煤窑就像是会下蛋的母鸡,有了它,银子就会源源不断的收上来。 如今,仅仅因为天子一句话,大家都退出来,他们焉能同意? 寿宁大长公主在这里面投入最多,她最为心急,寿宁大长公主急忙道:“陛下,这是谁的主意?本宫看来,陛下应该把出主意的臣子千刀万剐,这臣子分明是忽悠和挑唆陛下!陛下想想看,这整个天下都是朱家的,什么时候有国有这两个字?提这建议的,分明是狼子野心,偷窥我朱家的江山。陛下,他们这些文臣最奸诈,偷梁换柱,你可不要被他们欺骗了!” 众人听闻,急忙纷纷附和,有一股同仇敌忾的神情。 “寿宁姑姑!这是朕的主意,与其他人无关!”朱由检摆手,止住大家议论。 “什么?陛下……你的主意?”寿宁大长公主一脸的愕然。 “陛下!这是为何?”瑞王惊讶道。 其他人也是一脸不敢置信,都一脸怪异看着朱由检。 朱由检站了起来,他在大殿来回踱步几圈,朝众人缓缓道:“刚才,朕讲了四点!另外,还有重要一点,朕没有说!这一点是关系到我天家的脸面和形象,因为,由你们参合其中,我皇家的脸面在西山一代,完全是残暴和吝惜鬼的模样。长此以往,这不利于我皇家的名誉,一有机会,天下士子和官员必然群而攻击。故此,朕未雨绸缪,让大家退出来,银子投入到其他地方,一句话,用很少的银子,挣更多的钱。” 朱由检最后一句话,让瑞王有了兴趣,他探问道:“陛下,难道还有比煤窑更容易来银子吗?” 瑞王一句话,让众人皱眉,大家都看向朱由检,等待下文。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不错!眼下,朕有一个大生意,准备邀请大家入股。” 第347章 矛盾(9) 众人一听,都急忙向前凑近一些,大家一脸狐疑等待下文。 “什么大生意?”寿宁大长公主忍不住开口直接询问道。 朱由检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安乐公主和驸马巩永固,“驸马,你给大家讲讲!”朱由检笑着道。 巩永固如今执掌皇庄生意,由他出面讲,自然能够打消大家心中疑窦。 驸马巩永固听闻,立即站了起来答应一声,酝酿一番,便开始讲皇庄棉纺产业的情况。 听闻皇庄准备进一百万两银子的棉花,瑞王等人深感诧异,一脸惊讶之色。 一百万银子的生意,这相当于晚年国库的三分之一。 至于天子内帑,经过三大殿等花费,大家估摸着也不过剩一百万左右的银子,由此可见,天子孤注一掷,把内帑的银子全部投入到布匹行业上了,这完全是犯了做生意大忌。 寿宁大长公主,瑞王等人对视一眼之后,对驸马巩永固的话都没有了兴致。 在大家想来,恐怕是天子怕赔本,拉大家一起投入,他们可不愿意做这个冤大头。 驸马巩永固讲完之后,见大家一脸平静,丝毫没有喜色,他有些尴尬,只好朝天子朱由检看去。 朱由检已经察觉到大家的反对心思,他微微一笑,摆手让驸马巩永固坐下。 接着,朱由检看向瑞王,他笑着道:“五叔,这生意怎么样?你老可愿意参一股?” “不!不!陛下,臣家资太少,勉强能够度日,没有闲钱入股。”瑞王急忙摆手,直接拒绝。 “六叔七叔呢?”朱由检看向旁边惠王,桂王两人笑道。 惠王,桂王两人也急忙摆手,婉言拒绝了朱由检的提议。 笑话,他们两人虽然没有老五如此爱财,但,也不会把银子白白打水漂了。 见三王拒绝,朱由检微微摇头道:“可惜了每天几百两银子的进项,五叔六叔七叔,你们以后只能干瞪眼,看别人挣大钱了!” 每天几百两银子的进项! 瑞王,惠王,桂王等人听闻,心中顿时如猫抓一般心中痒痒。 然,三人已经拒绝了提议,不好细问了。 寿宁大长公主听闻,急忙道:“陛下,每天真的有如此多银子?” 朱由检点点头,“这是自然,否则,朕也不会准备进一百万两银子棉花。朕实话告诉你们,有人贡献最新的纺纱机,速度加快十倍,朕的皇庄生产出来的棉锭将比市面便宜三分之二。你们想想,这里面的利润何其大?” 朱由检这顿话,让寿宁大长公主一脸震惊,她产业下面有五十多余架织布机,对棉锭需求极大。 由于棉锭人工纺车生产,产量小,供应一直紧张,如果刚才天子说的属实,十倍速度,而且棉锭便宜三分之二,对她来说,这……这简直是聚宝盆啊! “陛下,我等可否参观一下最新的机器?”寿宁大长公主惊喜道。 对于天子的话,寿宁大长公主虽然相信,然,关系到她全部的身家,她必须要亲眼见到这个机器这才放心。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朱由检点点头,笑着道:“姑母放心,朕是天子,金口玉言,焉能会骗自家人?机器,兵器局正在大规模生产,然,这里面关系到制造机密,任何人不能观看。” 珍妮纺纱机原理看似深奥,但是,对于研究过纺纱机的人来说,原理不难理解。 所谓是一理通百理,去掉一叶障目,明悟万理。 现在,朱由检不打算放开珍妮纺纱机制造秘密,等以后市场成熟了,朱由检自然会放开这些最新的成果。 毕竟,大明各地都缺少银子,都朝他朱由检要银子,他必须用黑科技割一波韭菜,为大明续血。 “这……!”寿宁大长公主一脸无语,感到当今天子真是个小气鬼。 就在气氛尴尬时候,蓦然,王文政进来禀告,驸马刘有福已经到了,在外面求见。 朱由检扫了旁边一脸忐忑不安的宁德长公主,他点点头,传令让驸马刘有福进来。 很快,驸马刘有福进入大殿,施礼之后,退到宁德长公主旁边去了。 刘有福是南城锦衣卫小旗,他父亲刘宗正先前是南城兵马司副指挥,由于中城等兵马司指挥犯事,他父亲刘宗正被朱由检提拔为东城兵马司指挥。 刘有福胆子很小,对宁德长公主向来是相敬如宾,不敢有一丝逾越。 “外面的人都散去没有?”朱由检看着刘有福问道。 刘有福听闻,急忙躬身小心道:“陛下,只剩下两三人,其余都散去了。” “嗯!这些小辈实在是无所事事,徒生事端。你身为一名锦衣卫,不要忘了自己身份,要时时警惕他们这些人。”朱由检耐着性子道。 刘有福听出了话外之音,他知晓当今天子对自己和宁德长公主抱有不满了,刘有福心中一凛,他急忙下跪道:“臣领旨,恭听陛下教诲。” 如今,天子虽然年少,然,登基以来,短短一个多月以来,抬举内阁,诏入贤臣,整顿朝纲,整治百官,完全像是是一副雄才大略的雄主,对此,刘有福不敢有丝毫欺瞒和不敬。 朱由检点点头,摆手示意刘有福起来坐下说话。 刘有福暗中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这才缓缓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坐在宁德长公主旁边的椅子上了。 此时,刘有福也不敢与妻子宁德长公主说话,他正襟危坐,耐着性子等候议事结束。 有了刘有福这个插曲,大殿气氛渐渐舒缓下来了。 寿宁大长公主看了众人一眼,笑着道:“陛下说的这生意真不错,有谁想参合?大家都是自家人,无需顾虑,都说说想法。”说完,寿宁大长公主看向瑞王等人。 瑞王揉了揉脑门,他踌躇一番,喃喃自语道:“将来,我要就藩,还要变卖京城的产业呢!” 瑞王这句话很明确,他将来要就藩,远离京师,投银子恐怕是打水漂,他岂会愿意? 此话一出口,引来惠王,桂王两人连连点头,一副深有同感的模样。 寿宁大长公主见此,顿时感到气馁,她皱眉沉思起来了。 第348章 矛盾(10) “就藩?朕与内阁已经商议,以后,这规矩改了,无需去外地。”朱由检淡淡道。 什么? 瑞王,惠王,桂王三人听闻,心中巨震,脸上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自从朱由检登基以来,很多官员上书进言,让瑞王,惠王,桂王三人快点离京就藩。 同时,很多官员弹劾三人赖在京师不走,完全是违背祖制,藐视礼制。 这其中礼部尚书来宗道上书最为激烈! 这让三位王爷都坐卧不安,三人没少被官员和士子围攻,灰头灰脸,狼狈至极。 就藩,这两个字完全是三位王爷的心魔,对于三人来说,放弃了繁华的京师,像是被贬的官员一样,被遗弃到小地方。 这样的情况,就藩的王爷就像是被发配一般,所有人对此深恶痛绝。然,事实被逼无奈,三人只好采取拖延的法子,朝礼部提要求,朝宗正要待遇,总之,能拖一天是一天。 毕竟,他们自从封王开始,就如此盘算,在京师待了十几年,早已经习惯了。 今日,蓦然听闻天子改了册封规矩,无需出京,三人心中自然震惊和惊异,又惊又喜,同时,一脸的期待之色。 “陛下,此话当真!”惠王小心探问道。 “嗯!自然是真的!朕岂会骗人?不过,朕还没有决定下来呢!”朱由检笑着道。 “陛下,这……!陛下!……!”惠王结结巴巴,他很想进言劝说让天子答应,然,话到嘴边,感到无话可讲。 其实,惠王不是无话可讲,而是怕天子听了多疑! “陛下,我愿意出一万两银子,加入这个……这个什么……这个收购棉花行列!”一旁的瑞王急忙站起来说道,然,他不清楚朱由检刚才所讲,以为天子让大家出银子收购棉花。 “某也愿意出一万两!”惠王急忙道。 “我也出一万两!”桂王也附声出言。 在三人看来,这好像是叫保护费一般,只要天子同意他们长久居住在京师,这一万两银子花得值。 “朕叫大家过来,是商议退出西山煤窑的事情,至于棉布生意,朕不强求。”朱由检笑着解释道。 瑞王,惠王,桂王三人一听,对视一眼之后,瑞王第一个表态道:“陛下,某答应让下面人退出,也愿意参合棉布生意,不过,陛下,可否商议一番就藩的事情?” 最后一句话,瑞王问的非常小心,语气也是小心翼翼的,仿佛怕朱由检翻脸了。 朱由检听闻,微微一笑道:“很好!五叔这么说,朕也不隐瞒。只要五叔同意,朕不让五叔出京就藩,留在京师也好。” “太好了!陛下圣明!”瑞王立即站起来深深一礼,他惊喜交加。 一旁的惠王,桂王也急忙学瑞王表态,很快,得到朱由检不就藩的承诺。 一时间,瑞王,惠王,桂王三人兴高采烈,脸上全是激动之色。 寿宁大长公主夫妇,宁德长公主夫妇,安乐公主夫妇见此也格外高兴,一时间,大殿一阵欢乐气氛。 一直讨论到天黑,大家这才吃了定心丸,心满意得缓缓散去了。 临走之前,朱由检留下宁德长公主夫妇。 “朕听闻宁德要弹劾罗元宾!可有此事?”朱由检笑着朝宁德长公主问道。 “不错!罗元宾派秦琮带人硬闯王妈妈府邸,逼迫王妈妈自尽,宁德看来,顺天府此举,可谓是嚣张跋扈,草菅人命。陛下,你可要给惨死王妈妈讨一个公道啊!”宁德长公主愤愤不平道。 朱由检眉头微皱,说道:“王氏身为成国公老夫人的贴身侍女,当年,她协助老夫人称霸成国公府内,害死丫鬟婆子若干人命,如今,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她种下的恶果,已经得到报应。你替她讨要公道,这简直是黑白不明,糊涂至极。” 宁德长公主被朱由检这一顿话训斥,脸色涨红起来了,她喃喃道:“陛下,这……成国公府邸哪有这等龌龊事情?” “怎么没有?锦衣卫早已经查明,故此,这些恶奴,朝廷不准备放过。这里面的事情牵连太过,罪恶极多,你不要多管,否则,脏污了自己双眼。”朱由检吩咐道。 听天子如此说,宁德长公主心中无奈,她只好答应下来,不再多言了。 朱由检点点头,便让宁德长公主夫妇离去了。 等来到宫外门口,刘青莲与宁德长公主贴身丫鬟等人迎了上来,“长公主,陛下如何说?”刘青莲一脸期盼问道。 宁德长公主摆手,她看了迎了上来的刘青莲和三名侍女,心底全是惆怅之色。 来的时候,一众权贵府邸女子,现在,只剩下她的侍女和刘青莲,这让宁德长公主感到一股悲凉。 真正与她一条心的,几乎没有! 唯有刘青莲算是一个好姐妹! “哎!青莲!我们回去再说!”宁德长公主叹了一口气,朝刘青莲招手道。 刘青莲听闻,顿时知晓伸冤无望了! 她悲从心来,难过道:“长公主,难道王姑娘将要被发配吗?” “哎!说不准啊!天子讲,王妈妈身犯若干命案,王姑娘是什么结果,本宫也难说了!”宁德长公主苦笑道。 说着,宁德长公主蓦然想起背后的丈夫刘有福,她转身怒道:“你到很有能耐啊!投入五万两,你就不怕银子打水漂?” 刘有福见宁德长公主怒火转向自己,他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解释道:“巩永固都投了十万两呢!我才一半。” “屁话!巩永固执掌皇庄生意,你不过是一名无名的锦衣卫,你能和人家比?这五万两银子,本宫不会出,你自个想办法去!”宁德长公主愤慨道。 刘有福听闻,脸面一僵,他只好点头,不敢多问。 宁德长公主见此,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来,她长叹一声道:“哎!事事不顺心!奈何?奈何?” 刘青莲见此,她一肚子想要说出的话,只得硬生生压了下去。 本来,刘青莲想借助宁德长公主的脸面,朝见天子,然,看眼下情况,分明是难上加难,难于上青天,刘青莲只好息了内心的想法。 再联想到钱谦益先生下落不明,刘青莲一脸的沮丧。 第349章 皮岛问题(1) 有了寿宁大长公主等皇室成员退出,西山煤窑这些坚守者都闻到了一股危机,很多人见势不妙,在罗元宾第二次召见下,都答应转卖给内监。 很快,内监制造局掌印王国泰出面,与一众窑主会谈之后,在顺天府罗元宾见证下,收购了整个西山煤窑。 当然,煤炭司由内监和顺天府共同经营,顺天府作为其中一份子,罗元宾对此事喜闻乐见。 毕竟,有了煤炭司这个赢利机构,顺天府上下人员的月俸有了保证,罗元宾感觉身上的重担减轻了不少。 此事忙了三天时间,尘埃落定。 同时,顺天府衙役开始在西山煤窑清场,驱逐一些没有手续的一些私人煤窑。 一时间,斗殴不断,西山一些本地地痞恶霸全都冒了出来,被顺天府直接抓进了西山监狱。 随着顺天府严厉打击,西山一代终于安定下来了,无人再敢闹事。 趁此机会,工部尚书徐光启登场,他开始召见西山里正,召见古道两边良田的主人,宣读工部政策。 听闻朝廷修路,占用的良田全部按市场价收购,良田的主人虽然有些抵触,然,架不住里正和工部官员的训话,百姓们都纷纷按下了手印,拿着补偿的银子一脸霉气回家去了。 然,有些大地主以及小地主仗着背后的身份,准备抬高价格,这些人说什么也不出售。 这让工部尚书徐光启有些愤慨,不过,这些大地主背后都是一些朝堂官员,徐光启知道自己难以解决,只好来乾清宫求援。 听闻徐光启的告状,朱由检微微皱眉,想了片刻时间,朱由检传方从哲见驾。 文渊阁离乾清宫不远,很快,方从哲便来到乾清宫。 朱由检讲了事情经过,末了,朝方从哲道:“爱卿,此事,你觉得如何办?为何他们执意要抬高价格呢?” 方从哲从朱由检话中听闻一丝话外之音,他知晓这是陛下敲打他,毕竟,方从哲出身京师,他代表着本地派官员的利益。西山本地的财主和豪商,都与方从哲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陛下找到他方从哲,方从哲就知晓陛下知晓这种情况,方从哲心底不敢有丝毫替这些人说清了。 方从哲急忙躬身道:“陛下,这些小财主目光短浅,有眼不识泰山,老臣以为,应该教训他们一番,让他们知晓,想占朝廷的便宜,简直是妄想!” “嗯!爱卿话之有理,这样!你去说服他们,算是为工部解决难题了。”朱由检说道。 “是!老臣领命,定然不负陛下所托!”方从哲不敢不易,他急忙躬身领旨。 得了任务,方从哲与徐光启两人便告退缓缓退下离开了乾清宫。 两人离开不久,朱由检接到宋应星禀告,兵器局官舍大楼第一批已经封顶,请朱由检检阅。 朱由检听闻,立即摆驾北居坊,来到建造基地。 果然,一座五层高楼拔地而起,巍峨独立,如庞然大物一般,高出了城墙一大截。 朱由检在王国泰,宋应星等人护拥下,开始登楼一节一节视察。 对于此楼,朱由检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他灵魂活了五百年,见过后世摩天大厦,见过横跨江河万米大桥,这五层高楼工程在朱由检看来,不值一晒。 然,在王国泰,宋应星,王元雅,李献明等人眼中,这工程不亚于神迹一般。 有如此短的时间,如此飞速的建造一座五层高楼,在以前,这可是神话传说。 然,眼前有活生生的例子,这让大家都叹为观止。 “王元雅,李献明!这其中没有偷工减料?”朱由检登上最高层,他环视远方城外一圈,淡淡道。 背后的王元雅,李献明两人急忙出列,两人一齐躬身道:“陛下,臣等都按照陛下的交代,任何地方都没有减少工料。” “嗯!朕相信你们。”朱由检点点头,一路观察过来,他发现这座楼建造的非常好,没有一丝错误。 “这座楼必须要能抵挡八级地震,否则,就是尔等施工过程,偷工减料了。到那时,休怪朕严惩。”朱由检沉声道。 虽然施工时候,朱由检派人过来监督,然,监督人员不可能面面俱到,真正能够起作用的,就是按照标准建造,不能有一丝出错。 八级地震?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惊讶,一头雾水。 朱由检见此,恍然大悟,他改口道:“地龙翻身,有一级二级三级四级等级别,五层高楼,如果遇到地龙翻身没有倒塌,这说明施工之中,都是按照标准建造,没有偷工减料。” 众人听闻,顿时有些发傻了! 难道这高楼能够抵挡住恐怖的天灾不成? 要知道,地龙翻身,这可是最恐怖的灾难,所到之处,房屋倒塌,没有人能幸免。 听闻陛下说这高楼竟然能够抵挡地龙翻身,一时间,众人自觉震撼至极。 “陛下!这可是真的?能够抵挡地龙翻身?”蓦然,户部尚书毕自严的声音传来。 朱由检回头,见英国公张维贤,户部尚书毕自严,兵部尚书王在晋三人在王承恩陪同下,已经登上了楼来。 见三人一脸狐疑之色,朱由检微微一笑道:“自然是真的。朕何时说错过?” 末了,朱由检问道:“三位爱卿一起过来,可有何事?” “陛下!我等听闻陛下在此,故此,过来看看。”兵部尚书王在晋笑着解释道。 户部尚书毕自严听闻皱眉,他躬身道:“陛下,兵部派遣皮岛的使者已经回京,经过核查,皮岛能战之兵不过三万人,与皮岛总兵毛文龙所报十万多余人相差甚远,由此可见,总兵毛文龙营私舞弊,欺上瞒下,臣认为,朝廷应该对此人严惩,以儆效尤。” “哦?使者回来了?”朱由检自语,一脸平静之色。 对于皮岛的事情,朱由检比任何人都清楚。 毛文龙虚报,只不过是为了辽东难民,毕竟,在皮岛,整个辽东难民将近有十几万人,毛文龙想要养活他们不容易。 “陛下,难道您已经知晓了?”户部尚书毕自严见朱由检一脸平静,他微微一怔,随后惊讶问道。 第350章 皮岛问题(2)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朕也知道不多,毕爱卿,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毛文龙?” 户部尚书毕自严想了想,躬身道:“陛下,臣有两个建议,其一,让其带功立罪,不再追究往昔虚领军饷。其二,下诏让其来京解释虚领军饷情况。” 毕自严曾经做过天津巡抚,督辽军饷大臣,与毛文龙,袁可立,孙承宗等人密切合作过,对于毛文龙,毕自严心情复杂,但是,有一点,他不希望看到毛文龙走向灭亡。 虽然开始时候,毕自严说要严惩毛文龙,然,这不过是毕自严的障眼法,想知晓天子到底是什么心思? 朱由检听闻皱眉,他朝英国公张维贤问道:“张爱卿,你觉得呢?” 英国公张维贤是被王在晋,毕自严两人拉来凑人头,他现在对这五层高楼非常感兴趣,对于皮岛的事情,英国公张维贤没有任何想法,他随口道:“陛下,此事你考虑就行了。” “王爱卿,你的建议呢?”朱由检看向王在晋问道。 兵部尚书王在晋听闻,急忙躬身道:“陛下,臣觉得,毛文龙虚领军饷,欺上瞒下,胡作非为,不尊号令,此人应该革职拿办。” “哦!那东江有谁坐镇?谁能镇住下面的那些武将?”朱由检沉声问道。 “这……应该交给东江镇副将陈继盛,由他主持东江局面。”兵部尚书王在晋想了想建议道。 “陈继盛是毛文龙的老部下,其人对毛文龙忠心耿耿!如果朝廷治罪毛文龙,他焉能不带领东江一众将领反叛?到了那时,可如何是好?”朱由检反驳道。 兵部尚书王在晋想了想,躬身道:“陛下,老臣认为,陈继盛不会如此做!因为,东江上下,与建奴有血海深仇,他们如果反叛了,天下虽大,然,没有他们立足之地。” “一厢情愿罢了!人呀!到了死亡关头,哪里还想到什么血海深仇?如果到了走投无路那一步,说不定,他们都会投靠建奴呢!”朱由检淡淡道。 上一世,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这些毛文龙的部将,都投靠了与他们有血海深仇的建奴。 他们难道不知道毁他们家园,杀他们父母,杀他们兄弟姐妹,杀他们族人的建奴是何等的残暴? 然,这些人苟且偷生,投靠了仇敌! 摇身一变,变成恶魔,杀得黄河长江两岸的汉人血流成河,白骨千里。 这为虎作伥的恶魔,无耻之恶徒,真能够用常例来推断? 兵部尚书王在晋,户部尚书毕自严,英国公张维贤三人听闻,三人对视一眼,不明白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治罪?还是放任不管? 不过,有一点的是天子不相信东江将领的操守! 因为,刚才天子的话讲的很明白,东江将领被逼急了,有可能投降建奴! 如果出现这个情况,这可是对大明重重一击。 “陛下,你觉得该如何处置?”英国公张维贤认真问道。 “很简单!军饷就按照核审的人数发放,另外,东江的难民全部转移到天津卫,剩下的事情,交给袁可立,黄立极两人即可。”朱由检缓缓道。 听闻天子如此命令,英国公张维贤皱眉,忍不住担忧道:“陛下,这东江难民将近有十几万,天津卫焉能负担起来?另外,这些人粮饷,生活,可是一大笔银子啊!臣建议,应该组织他们进攻辽南,收回他们自己的故乡,毕竟,他们与建奴有血海深仇,敢于拼杀。” “现在还不是反攻时机!再等等!朕已经在天津卫准备了很多粮食,整个冬季,朕准备让辽东难民和山东灾民筑城,再造一座大城。”朱由检解释道。 对于天津筑城,众人都知晓,大家听闻天子的话之后,都不再多说什么了。 因为,天子在天津卫筑城这件事情上,态度坚决,任何人也改变不了天子的想法。 户部尚书毕自严,兵部尚书王在晋两人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两人躬身领旨,不再提皮岛事情了。 因为,两人看的明白,天子对于皮岛的毛文龙,不想做任何惩罚。 公事说完,英国公张维贤指着眼前的石柱,朝朱由检笑着道:“陛下,这石柱甚至怪异,这整座楼很多地方都与众不同。陛下,不知建造这座楼,皇庄花费了多少银子?如果价格合适,老臣府邸一些房子已经老朽,老臣也想建造这新式房屋。当然,不需要太高,只要三层便是。” 朱由检一听,笑着道:“张爱卿啊!这座楼,仅仅原料,恐怕要花费十万两。加上其他杂费,朕估摸着十二万两银子。” 什么?十二万两? 英国公张维贤听闻有些愕然,一脸的不敢置信。 在他盘算之中,这座楼恐怕要花费最低五十万两银子,毕竟,这座楼相当于两个后花园这么大,占地极广,用料甚至恐怖。 然,听了天子的报价,英国公张维贤有些恍惚,一脸的不敢相信。 一旁的兵部尚书王在晋,户部尚书毕自严两人听闻也是一阵惊讶,接着,两人窃窃私语起来了。 看样子是交流情报。 “陛下!臣听闻兵器局传言,此楼坚固异常,连火炮也打不穿,可属实?”兵部尚书王在晋躬身道。 “嗯!其他小炮打不穿,不过,红夷大炮是个例外。”朱由检淡淡道。 “陛下,可否当场验证一下?臣与毕大人非常好奇。”兵部尚书王在晋恭声道。 朱由检皱眉,想了想吩咐道:“宋应星,你下去安排一下。” 宋应星听闻,立即答应一声下去准备去了。 不久之后,宋应星上来禀告,已经准备就绪,请大家移步下楼观看。 接下来,众人护拥着朱由检下楼来到地基广场。 一尊虎蹲炮正对着已经准备拆下的围墙,等朱由检站定之后,宋应星下令放炮。 砰!一声炮响,五十米之外的围墙一阵烟雾缭绕,片刻过后,烟雾散去,围墙完好无缺仍然矗立那里,众人见了都一脸震惊,仿佛见鬼一般。 良久,英国公张维贤回过神来,他朝朱由检躬身,苦笑道:“陛下,如此好物,应该用在军事要塞之上,用来做兵器局的官舍,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第351章 修路(1) “陛下,国公爷说的不错!这利器应该用在要塞之上,臣建议,采用此新式石料,修整九边边防。”兵部尚书王在晋恭声道。 “臣附议!”一旁的户部尚书毕自严也躬身出声,一脸的肃然。 刚才一幕,两人自然看得清楚,这兵器局用的新式石料,坚固异常,完全可用前线城墙之上,用来抵御鞑靼和建奴。 “是吗?国库有银子吗?户部有银子吗?”朱由检不置可否问道。 户部尚书毕自严,兵部尚书王在晋两人听了,顿时脸面有些尴尬,不过,两人随后脸色一板,户部尚书毕自严认真道:“陛下,臣听闻陛下拨给工部一些银子,准备修官路。臣认为,修路此事可以缓一缓,这银子应该用在加固前线要塞上。” “毕大人的话言之有理,臣赞同!”兵部尚书王在晋急忙出声附议道。 见两人一唱一和,朱由检微微摇头道:“你们的意思朕明白,然,你们的想法都是错误的,可以说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想法是错误的?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户部尚书毕自严,兵部尚书王在晋两人微微一怔,都有些不解,同时,两人脸上全是尴尬之色。 被天子训斥愚蠢,两人身为六部堂官,自然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因为,如果传出去,恐怕让下面的官员起了想法,对两人威望自然不利。 “还请陛下明示!”户部尚书毕自严,兵部尚书王在晋两人躬身请教道。 朱由检点点头,背着双手淡淡道:“很简单,在朕看来,前线连连溃败,都是因为人为因素,军中将领吃空饷,底层兵士人员不足。前方三军已经腐朽,而且,有些将领与外敌勾结,倒卖军资。这些种种弊端,早已注定前方遇到战事就会溃败。就算朕给他们配上红夷大炮,也难改变这一切。” 兵部尚书王在晋听闻,脸色有些涨红,他沉默下来了。 户部尚书毕自严见此,他只好道:“陛下,前方这些是弊端正在清除,想必不久便有好结果。” “希望如此!”朱由检淡淡道。 “臣无能!恳求臣请陛下治罪!”兵部尚书王在晋上前一步,蓦然跪下道。 刚才天子的话,对王在晋来说,分明是有所不满,王在晋只能请罪。 “王爱卿,你就任兵部尚书以来,做的一直很好。朕刚才都是感叹九边前线,这些都与你无关。起来!”朱由检摆手,示意王在晋起身。 王在晋听闻之后,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这才谢恩缓缓起身了。 有了这个插曲,英国公张维贤,户部尚书毕自严,兵部尚书王在晋三人不便在请求陛下拨内帑救济。 三人一肚子无奈。 查阅完官舍,朱由检便起驾回乾清宫。 一路之上,朱由检看到路面颠簸,坑坑洼洼无数,他眉头紧皱起来了。 现在混泥土已经准备了很多,皇庄修路一切原料已经准备就绪,然,西山到京师,密云卫的古道还没有动土,需要收购完两边的良田才能动工。 按照日期计算,动土恐怕要到半个月之后,加上修整古道,要铺混泥土恐怕时间到了一个月之后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放下帘子,朝王承恩吩咐传罗元宾。 等朱由检回到乾清宫之后,罗元宾立即到来,同时,他怀中抱着一叠折子。 “陛下,西山煤窑已经全部归为煤炭司,这是臣设想煤炭司下面人员机构,请陛下过目。”罗元宾奉上折子,躬身道。 王承恩接过来转交给朱由检,朱由检翻看一遍,随即合了上来。 “这事情爱卿与王国泰商议就行了。朕叫你过来,问你成国公一案善后如何了?”朱由检淡淡道。 “陛下,成国公上下上千人全部发配到天津卫效力,剩下家奴,京师已经全部绳之以法,至于各地的,有下面巡抚亲自派人捉拿,押入京师。”罗元宾一一回禀道。 朱由检听了,摆手道:“无需押入京师,这劳民伤财之举,让他们在各地开堂公审,依法严惩就是了!” “臣领旨!”罗元宾听闻,躬身道。 “另外,朕刚刚去了兵器局官舍,一路行来,东直门大街,安定门大街还勉强好一点,其他路段坑坑洼洼非常难走。朕正准备修路,既然西山,密云卫还等一段时间,修路之事就从京城开始!”朱由检说道。 罗元宾听闻,踌躇道:“陛下,这修路的银子,从什么地方出?户部吗?” “不!原料由皇庄无偿提供,顺天府负责支付雇工银子便可。”朱由检笑着道。 “陛下,顺天府哪里有收入?陛下这是为难臣!”罗元宾听闻,苦笑道。 “煤炭司将来赢利颇丰,而且,修路之后,更容易运输。罗元宾,你守着个聚宝盆,怎么还叫苦?”朱由检笑着不满道。 “陛下,将来是将来,臣现在任上可没有太多的积累啊!”罗元宾抱屈道。 “额!也罢!成国公一案脏银还有多少?”朱由检问道。 “陛下,良田,杂院,货物基本已经处理完毕,共计一百三十万两,至于京师铺子,臣已经交割驸马巩永固。”罗元宾解释道。 “就留给你二十万两银子!用做修路的费用!其他银子,朕派张所养去取。”朱由检点点头,定下此事。 对于成国公所侵占的良田,顺天府基本退还给百姓,故此,良田有些少,得到的银子也就少了。 对于此事,朱由检很清楚,知晓顺天府上下无人做手脚。 “臣领旨!”罗元宾急忙道。 最近,顺天府一直充当锦衣卫的角色,让士子和百姓都道路侧目,罗元宾急需改变这个状态。 他对修路这个任务非常上心了。 离开乾清宫之后,罗元宾马不停蹄的找到王国泰,说了天子的命令。 王国泰最近忙的有些乏累,听闻罗元宾得了修路命令,他立即把皇庄修路一切事项交割给了罗元宾,他忙里偷闲去了。 罗元宾得到了原料和技术匠作,他立即招募人手,开始大规模清理正阳门大街。 修路,当然要从午门南边的正阳门大街开始,白日,罗元宾带领一众衙役和雇工开始整平大街每一处,同时,用石墩夯实地基。 晚上,道路封闭,皇庄的匠作开始动工,一夜时间,一条二百米混泥土公路出现在京师百姓们面前。 所有人看过之后,无不啧啧称奇,一脸震撼之色。 第352章 修路(2) “啊?这是什么石料?与地面融合一起,真是少见!” “非常坚硬,某听闻兵器局研究出一种新式石料,用来建造官舍,连虎尊炮都打不穿。” “对!对!这东西太厉害了!铺在地上,简直是浪费,暴殄天物!” “王大人和毕大人朝陛下提过建议,这东西用在要塞之上,大有可为。然,陛下没有允许。” “还不是户部没有银子,国库没有银子啊!” “哼!屁话!顺天府有银子吗?还不是抄家所得的!” “嘘!小声点,小心罗元宾被背后告状。”……。早朝结束,午门外,一众官员围着正阳门大街围观,大家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不断。 大家对于顺天府竟然组织人员修路,都感到一阵愕然。 在最近众人印象之中,顺天府俨然像是替代了锦衣卫,凶煞恶极,捉拿犯人锐不可当。 现在,顺天府蓦然转变成做善举的大财主,这一转变,让百官都有些难以适应。 “来人,试看一下是否坚固?”一道声音传来,定国公徐希皋走了过来,一脸好奇盯着这混泥土公路。 一众官员见定国公到来,大家急忙纷纷施礼。 定国公徐希皋摆手,他双眼盯着家将手中的铁枪不发一声。 这名家将走到混泥土公路中间,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铁枪,一声怒喝,铁枪下落,枪尖直接朝下面坠落。 在阳光照耀下,铿锵一声,火星四射,铁枪弹了起来,这名家将手臂震得发麻,他脸色难堪自己。 “回禀家主,果然坚硬异常,地面宛如巨石一般,裨将用尽全力,才戳破一个窟窿。”这名家将汗然道。 “哎!老夫看到了!这果然是好东西,然,浪费在脚下,真让人痛惜啊!”定国公徐希皋长叹一声,不再多言了。 四周官员连连点头附议,定国公这番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如今,六部官舍有些地方已经破败,还有,他们办公的班房,都需要这种坚硬的石料。 对于这些石料,一出现,大家都求之不得,然,顺天府直接铺在路上,这让众人心底感到愤怒。 “这内监的王国泰太过可恶!国公爷,下官怀疑此人与顺天府勾结,倒卖兵器局之物。”某一官员愤慨道。 大家都曾经拜访过王国泰,然,不管多少银子,王国泰都不松口,这让大家非常无奈。 现在,这东西竟然交给了顺天府,而顺天府拿来修路,这简直是对他们这些官员大大的讽刺。 “对!对!国公爷!我等找天子状告内监营私舞弊,让其物用在刀刃上。”……。 一众官员连连附议,大家都一脸期待望着定国公徐希皋。 定国公徐希皋见此,微微一笑,摆手道:“尔等只去,老夫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了。”说完,定国公徐希皋一转身上轿子去了。 原地一众官员见此,大家都一脸无奈缓缓散去了。 一天时间过去,三百米道路平整完毕,秦琮给一百多名雇工发了工钱之后,便收队回去了。 这些雇工都是京师泥工和瓦匠工,一直在东城门揽活,如今,顺天府全部雇佣了他们,工钱加倍,对他们来说,一天下来,能够挣二百多文铜板,可以说是少有的好事情。 毕竟,往常时间,他们累死累活,从黎明到天黑,一天下来,才一百文铜板左右,而且,说不定遇到不良财主,他们工钱扣倍,或者找借口不给工钱。 如今,雇主是顺天府官府,银子每日结算,工钱是平常的一倍,这等好事,他们还是头一次遇到。 这一百多人拿了工钱之后,大家三三两两的出了工地,相邀喝酒。 当然,更多者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准备出城回家。 他们大多是郊外的农民,离家并不多远,出了城门,步行一二里地便到家了。 “二牛,这活结束以后,跟哥参加亲卫营如何?”两名青年雇工出了城,一名个头矮的男子朝同伴问道。 他旁边的同伴状若牛犊一般,一看就知道是有力气的人。 “不去!俺娘一人在家,俺不放心。”这名壮硕的青年直接拒绝道。 这让身边矮个子男子有些无奈,他嘟囔道:“你娘有手有脚,还能给李员外家做菜,有什么不放心。” “俺怕李管家欺负俺娘!”二牛沉声道。 “哦……!”这名矮个子青年听闻,摇了摇头,不再多言了。 很快,两人出了永定门,下了古道,踏上一条小土路朝远处村落走去。 两人走了几步,蓦然,背后一阵马蹄声音传来,紧接着十几名骑马的黑衣人包围了两人。 “站住!跟我们回去一趟。”一名为首的骑兵汉子朝两人喝道。 张娃和二牛两人大吃一惊,两人以为这些人是抢劫他们身上的铜板,两人抱着怀中铜板,撒脚如飞突围而去。 然,两人脚力哪里比得上马匹,很快,被一众人围住。 “小子,听好了!再跑要你们的命!”为首的骑兵汉子大怒道。 说完,他大手一挥,一众人下马朝张娃和二牛两人围了过来,一众人费了好大劲,这才制服住两人。 很快,这些人把张娃和二牛捆上,蒙上头,押着两人顺着古道南下去了。……。 入夜,正阳门大街北部一段路,开始紧闭。 这时候,曹变蛟,李玄一两人带领五百衙役亲自暗中值守。 皇庄的匠作开始登场,他们开始连接昨晚修好的公路,开始朝上面铺混泥土。 这混泥土早已经在皇庄配置好,用麻袋装着,匠作们只需要用水搅拌一下,然后,水平铺在地基之上便可。 这完全没有技术含量,然,罗元宾说过,正阳门街道非比寻常,让大家仔细劳作,精益求精,故此进展龟速。 夜越来越深,四周寂静无声,只有现场传来敲敲磕磕的施工响声。 曹变蛟在圈外巡逻,他望着施工地点,一阵无语。 修个路让五百人暗中值守,罗大人这个命令,简直是荒唐至极。 然,他现在不是将士,而是一名顺天府小吏,他没有权利进言。 就在曹变蛟思量时候,蓦然,一道身影疾迅赶来,禀告道:“曹主事,东胡同,西胡同等地方里面冲出一群人,正在此地奔来。” 第353章 修路(3) 曹变蛟一阵惊讶,他喃喃自语道:“这……这怎么可能?” 还没有等曹变蛟回过神来,很快,前方出现一声巨响,这些人推翻了木墙,冲入工地之中。 很快,远处喧哗声音传来,夹杂着一声声恐吓,在寂静的夜空之中,传了很远。 “曹兄,愣着干什么?让手下人围住这些贼子!”蓦然,李玄一带领众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朝曹变蛟招呼道。 李玄一早已经知晓对方到来,故意放了一个口子,让这些人钻进来。 曹变蛟想通之后,他便吩咐一声,让手下人都集合起来。 两方人马在李玄一,曹变蛟率领下,团团围住了整个工地。 里面的这些黑衣人见了,都大惊失色,一脸的着急。 为首的人全部围在一名微胖身材黑衣人,大家窃窃私语,一脸急躁模样。 李玄一,曹变蛟带领一众衙役走进工地,这些黑衣人直接转过身体,拿着武器准备抵挡。 李玄一见此,怒喝道:“汝等贼子,不束手就擒等待何时?” 这群黑衣人听闻,无人回答,其中中间的微胖身材的黑衣人哈哈一笑,淡然道:“汝等是什么人?胆敢围住我等办差?” 办差? 李玄一皱眉,他上下打量一番这名黑衣人,冷笑道:“呵呵!尔等贼子一身黑衣,蒙头盖脸,还敢大言不惭,口称办差!简直是掩耳盗铃,愚蠢至极。来人,拿下他们,反抗者杀无赦!” “慢着!小子,你看我等是谁?”微胖黑衣人蓦然扯掉黑巾,露出了真面目。 同时,他四周的二十多名黑衣人全部都扯下一身黑衣,摇身一变,身上成了巡捕营的兵士的打扮。 巡捕营的兵! 李玄一见此,眉头一挑,脸色阴沉下来了。 “这位小兄弟,我等巡捕营奉命巡逻,误入此地,小兄弟,这是误会!误会!再说,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为官府办差,改日,老哥做东,感谢小兄弟。”这名微胖男子笑着朝李玄一拱手道。 李玄一听了,眉头紧皱起来,他没有理会这名男子的话,朝顺天府衙役传令道:“准备!” 一声准备,很快,一众衙役手执武器,一脸煞气开始上前围攻了。 “慢着!慢着!李玄一,你可知道某是谁?你胆敢挑起顺天府与巡捕营两方的矛盾吗?”这名微胖男子见李玄一下令围攻,他立即大喝起来,一脸的着急。 “某不管你是谁!只要违反大明律,某就要绳之以法!”李玄一冷哼一声,沉声道。 见李玄一软硬不吃,这名微胖男子一脸着急,他朝外面大喊道:“国丈爷!国丈爷!您老再不现身,我等要投降了。” 李玄一,曹变蛟等人听闻,眉头紧皱起来。 特别是李玄一,曹变蛟两人心中一紧,两人目光朝四周望去。 同时,一脸警惕预防这些黑衣人狗急跳墙,准备突围。 随着这名微胖男子话音落地,很快,远处火把亮了起来,紧接着,一行人护拥着一顶大轿落在外圈。 轿子落地,仆人掀开帘子,国丈周奎一脸平静走了出来。 李玄一,曹变蛟两人没见过国丈周奎,两人见从轿子里面走出一名一身锦衣老者,这老者满脸红光,笑容可掬,一副慈悲心肠。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一脸警惕望着国丈周奎。 “哈哈!两位小老弟,这是误会!误会!一名盗贼从老夫面前跑过,老夫派他们抓人,没想到他们跑到这里了。这事情完全是误会!两位小兄弟,让你们的人放下武器!他们由老夫带走!”国丈周奎笑眯眯道。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管此事?”李玄一听闻,冷笑道。 “哎呦!李玄一,你小子不认识当朝国丈爷?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微胖男子听闻之后,大笑起来了。 李玄一皱眉,他背后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 见李玄一脸色不善,国丈周奎收了笑脸,他冷声道:“老夫乃是当朝周国丈,你一个小小衙役焉敢无视老夫的命令?来人,把此人拿下,某要交给罗元宾,问问他下面的人是如何狂妄无礼的?” 随着国丈周奎一声令下,很快,有三名巡捕营兵丁出列,在微胖黑衣人带领下朝李玄一围过来。 四周衙役们见了,目光迟疑,都朝李玄一看来。 这可是周国丈! 当今皇后的老爹! 一众衙役心中震惊,大家立即变得缩头缩尾了。 就连李玄一也不敢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巡捕营的兵丁来到他面前。 就在巡捕营正要捆绑李玄一的时候,蓦然,铿锵一声,曹变蛟手中的柳叶刀出鞘,他冷喝道:“来人,给我拿下这些贼子。” 曹变蛟话音落地,他一马当先,手中的柳叶刀只去巡捕营这名首领的脑袋。 这名首领见此,吓得魂不附体,他立即后退,撤到后面去了。 其他巡捕营的人也急忙散开,躲到一边去了。 原地只剩下李玄一和曹变蛟两人。 李玄一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苦笑道曹变蛟道:“曹兄,万万不可如此莽撞!对方是周国丈。”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再说,我等遵守的是罗大人的号令,与国丈无任何关系。”曹变蛟冷声道。 “可是……这……!”李玄一讶然,他内心着急,一时间找不出话语反驳曹变蛟。 国丈周奎见一个毛头小子跳出来挑衅自己威严,他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小子!你是谁?难道不认识老夫?”国丈周奎朝曹变蛟怒视道。 “某曹变蛟!一个普通衙役!你可真是当朝国丈?你又为何来这里?难道不知晓,顺天府下了告示,工地是禁地。禁止任何人进入!不听号令者,打入诏狱治罪。”曹变蛟沉声道。 “哈哈!罗元宾的告示,他能管的上老夫吗?他能管的上皇后吗?小子,老夫劝你老实点,否则,老夫一怒,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末了,国丈周奎威胁道。 曹变蛟听闻,心中一凛,周国丈如此肆无忌惮,有恃无恐,连顺天府都不放在眼中,今晚事情,恐怕很难善了。 第354章 修路(4) 就在曹变蛟骑虎难下时候,蓦然,一道声音传来,“国丈,你老是什么身份?与下面人计较什么?如果是他们不对,罗元宾给国丈赔礼了。”随着话音落地,罗元宾笑呵呵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身后是何腾蛟,贺赞等一行护卫。 国丈周奎见罗元宾蓦然现身,他微微一怔,随后,讶然道:“罗元宾,你什么时候来的?老夫怎么没有看到你。” 罗元宾朝国丈周奎深深一礼,随后,摆手让曹变蛟,李玄一两人退下,等两人退下之后,罗元宾这才接着国丈周奎的话题,笑着道:“国丈,下官早就接到雇工报案,知道此事非常蹊跷,故此,布置人手,在暗处守株待兔。然,没想到是国丈的人,这……这真叫某有些……!” 罗元宾的话还没有说完,国丈周奎脸色一变,他闹声道:“罗元宾,你此话什么意思?污蔑老夫吗?老夫不过是下令,让他们捉拿盗贼,然,天色黑暗,这些人慌不择路,闯了进来。这原本就是一个误会!罗元宾,你可不要乱加猜测。否则,休怪老夫翻脸无情了。” 末了,国丈周奎威胁道。 自从朱由检登基之后,国丈周奎最爱说这句话,因为,对方听到以后,都会退缩了。 罗元宾听闻之后,自然不会像旁人一样吓得缩头,他想了想,微微一笑道:“也罢!既然国丈如此说,咱们进宫,请陛下询问你的事情!”说完,罗元宾吩咐道:“来人,把巡捕营一干人拿下!” 随着罗元宾一声令下,四周衙役团团围了上来,逼向巡捕营。 巡捕营这二十多人见势不妙,这些人立即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了。 他们不敢抵抗,毕竟,他们这二十人那里能够与黑压压一群十倍于他们的人争斗? 很快,巡捕营被一网打尽,押了起来。 国丈周奎见此,脸色有些难堪起来了。 他思量片刻,朝罗元宾道:“罗元宾,此事,老夫懒得与你计较,老夫自去也!” 说完,国丈周奎一转身,他朝外面走去。 一众衙役也不敢阻拦,大家都看向上司罗元宾。 罗元宾想了想,吩咐秦琮,何腾蛟,贺赞三人道:“秦琮,何腾蛟,贺赞,你们三人带领一队衙役,护送国丈回府。” 秦琮三人立即领命,带领一队人跟着国丈周奎轿子去了。 接下来,罗元宾直接押着巡捕营的人,朝皇宫方向走去。 来到乾清宫,罗元宾讲了整个事情原委。 朱由检听了之后,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对于国丈周奎,朱由检知道国丈周奎的德行,懒得理会。 然,巡捕营参合其中,这是朱由检决不能容忍的。 “传令兵部尚书王在晋,传令巡捕营提督郑其心,传令内阁值守大臣,传令六部值守堂官。”朱由检吩咐道。 王承恩领旨,立即派人传令去了。 很快,内阁,六部官员率先到齐,朱由检让罗元宾讲了事情经过,等罗元宾讲完。 朱由检接过话题,沉声道:“诸位,巡捕营沦为私人之器,这个结果大家怎么看?” 今夜内阁值守的是刘一燝,六部是户部尚书毕自严,当然,还有秉烛处理公务的大学士周应秋,工部尚书徐光启,加上兵部尚书王在晋,一共五名重臣。 刘一燝听闻之后,他率先出列,躬身道:“陛下,此事罪魁祸首是国丈,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老臣建议,严惩国丈周奎,以儆效尤。” 说完,刘一燝抬起眼皮,暗中偷窥天子一眼,见天子眉头紧皱起来,刘一燝顿时心中微微兴奋。 只要能够让少年天子吃瘪,刘一燝心情顿时爽朗起来。 往昔,他和韩爌两人没少被天子言语向逼,如今,天子的岳丈犯事,这简直是天赐良机,能够打击一番少年天子的傲骄样子,刘一燝感觉没有白来一趟京城了。 “嗯!刘爱卿说的也对!周爱卿,毕爱卿,王爱卿,徐爱卿,你们也别愣着,也说说看法。”朱由检朝周应秋等人问道。 大学士周应秋听闻,眼珠一转,他躬身道:“陛下,国丈说过,此事与他无关,想必不会作假,罪魁祸首便是巡捕营营私舞弊,应该诘问巡捕营提督郑其心。臣建议,召郑其心前来,一问便知。” “嗯!朕已经传召郑其心。”朱由检点点头,示意大家说下去。 户部尚书毕自严想了想,建议道:“陛下,口说无凭,应该召国丈过来询问才对。” 朱由检一听,只好道:“也罢!传令,让国丈周奎进宫。” 王承恩听闻,急忙派人传令去了。 片刻过后,巡捕营提督郑其心到来,他一脸忐忑不安见过朱由检。 朱由检寒着脸看着郑其心问道:“可知朕为何召你前来?” 郑其心见天子脸色不善,他急忙磕了一个响头,颤声道:“臣……臣听闻巡捕营出了事情。” “哼!看来,你早就知道了!”朱由检冷哼道。 郑其心听闻,心中一凉,他头摇的像是拨楞鼓,急切道:“陛下,臣也是刚刚听闻消息。对于他们私自行动,臣不清楚啊!臣与此事没有一点关系,恳求陛下明察啊!” 说完,郑其心磕头如捣蒜,一脸的恐惧之色。 巡捕营成立于弘治年间,已经有百年历史,是针对京师治安恶化,盗贼为祸的局面而建立。 巡捕营由于职责与五城兵马司重合,故此,在万历十二年,朝廷正式明确了巡捕营和五城兵马司各自的责任划分。 “凡有盗发,自卯至申责成兵马司,自酉至寅责成巡捕营,贼众则协力捕剿”,由五城兵马司负责白昼,巡捕营主夜巡。 然,由于种种原因,兵部刑部掌握了整个兵马司和巡捕营,里面的人事任命和事情很少上奏,这情况让朱由检有些不悦。 故此,朱由检准备借今晚事情,找理由改制巡捕营,所以,朱由检对巡捕营提督郑其心没有好脸色。 毕竟,此人上一世暗中施展手段把新任不久的京营提督张庆臻拉下马,这种迷惑人的本领,让朱由检心怀警惕之心。 第355章 修路(5) “你身为提督,竟然说不知晓下面事情,真以为朕不清楚你的打算吗?郑其心,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讲出实情,否则,休怪朕把你打入诏狱。” 打入诏狱! 巡捕营郑其心听闻天子的话之后,心中恐骇,他急忙连连磕头不止,哭诉道:“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臣只知道,国丈周奎等一些豪商窥视修路石料。其他事情,臣什么也不知道啊!臣恳求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你真的不知道内情?”朱由检沉声道。 “臣只耳闻这一点,其他臣不知。如果有半句虚假之言,让臣天打雷击,死无葬身之地。”郑其心急忙举手发誓道。 这一刻,他深深的感受到死亡危机,故此,他直接背叛了国丈周奎他们。 “很好!出了国丈,还有什么人?”朱由检沉声道。 郑其心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急忙道:“陛下,还有巡捕营参将李大勇,把总……!” “朕问的是这些商人!”朱由检皱眉,打断郑其心的话。 李大勇这些人是勋贵一系,朱由检不想处置这些人,他要挖出背后的黑手,京师豪商。 郑其心顿了顿,急忙继续道:“东城王老九,蔡进斗,南城陈老财,陈老二他们。” 朱由检听闻,眉头紧皱,一头雾水。 听这些人名字完全是坊市名号,郑其心身为巡捕营提督,讲出来朗朗上口,由此可见,这些人必然身份不一般,然,朱由检从没有听闻过,坊间密折也没有密奏过。 由此可见,锦衣卫失职啊! 想到这里,朱由检沉声道:“仔细讲讲这些人。” “臣领旨!”郑其心急忙磕了一头响头,他再次暗中抹了一把额头冷汗,压下心中恐惧,缓缓解释道:“陛下,东城王老九,蔡进斗两人是行商出身,手下有很多车队,常年来往九镇和内地,依靠运输货物为生。两人经营有方,算是京师最大的行商了。” “南城陈老财,陈老二两人是亲兄弟,两人走的是关外生意,铺子经营珍贵皮毛,人参,药材,玛瑙,翡翠等物,陈家做生意将近有百年历史,家资颇丰,坊间传闻,京师商人第一富贵,非陈家莫属。” 郑其心说的很仔细,他知晓天子最近喜欢抄家,为了自身安危,郑其心直接丢给天子四条肥羊。 果然,天子听闻之后,脸色渐渐有些异常了。 这让郑其心心底稍微安定了一些。 只要矛头不对向他郑其心,不管此事结局如何,只要他活着,就是胜利。 这就是郑其心的心中打算,他打定了主意,保全自己。 “京师第一富贵!好大的口气啊!”朱由检自言自语,眉头微颦。 对于郑其心托盘而出,朱由检感觉到郑其心内心一二分想法,对此,朱由检懒得理会。 然,在大明轻商环境之下,陈家能够坐拥京师第一富贵之家,这让朱由检对陈家感到有些兴趣了。 “皇爷!周国丈到!”就在朱由检思索时候,王承恩走了进来小声禀告道。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传!” 很快,国丈周奎缓缓步入大殿,他朝朱由检施礼过后,装着糊涂问道:“陛下,找臣入宫有何事?” 朱由检瞅着国丈周奎,脑海蓦然浮现后世那荒唐的事情。 这周奎爱财如命,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仍然贪墨他朱由检的银子,最后,城破之后,家资全部便宜了闯贼。 周奎自己也悲愤交加而死! 到头来,落了个史上最强吝惜鬼国丈这个称呼! 正是可叹可悲! 不过,这也符合周奎的出身,毕竟,周奎出身市井,他哪里有先有国再有家的觉悟?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一荣皆荣一损皆损! 这两句话,周奎不明白! 或者,就算他明白,然,心存幻想,到头来幻想灭空了! 哎!朱由检内心一声长长叹息,他打量片刻周奎之后,便收回了目光。 对于周奎,朱由检心底全是怒意,然,为了皇后的面子,为了将来孩子的情分,朱由检对周奎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谁让他周奎是皇后的父亲?是他朱由检的岳丈? 对面的周奎见天子脸色变幻莫测,他心底忐忑不安起来了。 他壮着胆子躬身道:“陛下,召臣过来可否是不久前正阳门大街上的事情?臣对罗大人说过,这是误会!误会啊!” 朱由检听闻皱眉,没有说话。 巡捕营提督郑其心见国丈周奎到了现在地步,仍然充楞装傻,他心底直摇头。 大学士刘一燝,大学士周应秋,户部尚书毕自严,兵部尚书王在晋,工部尚书徐光启,五名重臣淡淡瞅着国丈周奎,耐心等待下文。 至于罗元宾,他站在末尾,笼着手不发一言。 国丈周奎见天子不说话,他摸了摸脑门,迟疑道:“陛下难道想问其他事情?臣……!” “国丈!郑其心就在旁边,你做的事情朕已经知晓,说,为何偷窥皇庄的石料?难道不知道,这是朕的东西?朕已经下令,凡是偷窥之物,打入诏狱治罪。”朱由检打断国丈周奎猜想,不悦道。 “陛下!这……臣何等身份?怎会偷窥此物?陛下,完全是有人污蔑臣!臣恳求对质一番。”国丈周奎听闻,他如被踩到尾巴的老猫,一跳老高,大声抗议道。 “够了!朕没有时间与你废话!你的人被顺天府现爪,还敢如此狡辩!看来,国丈忘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个道理。朕警告你,如实交代情况,否则,朕把你交给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朱由检恐吓道。 国丈周奎一听,脸色一变,因为,他蓦然想起成国公朱纯臣的下场,一时间,国丈周奎心底发凉,腿肚子颤抖不已。 “陛下,臣愿意交代!此事都是张国纪这个老狐狸挑唆臣,让臣打前锋查勘石料。臣有罪,他张国纪也逃不过干系。”国丈周奎急忙嚷嚷道。 张国纪是朱由检皇嫂懿安皇后的父亲,皇兄的岳丈!周奎此话一出口,顿时让朱由检感到有些头疼了。 第356章 修路(6) “陛下,此案又牵连到张国丈,老臣认为,此案应该交给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审问,看背后可有什么黑手?”刘一燝立即出列躬身道。 此刻,刘一燝心情极好。 如果能把国丈周奎,张国纪两人治罪,这能凝集名望,让百官对东林刮目相看了。 东林有利于站稳脚步,能够弥补内部分离人心,这可是一石二鸟的好事情。 朱由检听闻皱眉,他瞅了刘一燝一眼,不悦道:“不过是一个小事,怎么上升到了三司会审的地步?难道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人都很闲吗?” “这……老臣这是为了弄清事实,给两位国丈洗清冤情啊!”刘一燝急忙解释道。 “无需!”朱由检摆手,他目光从刘一燝身上转移,落在国丈周奎身上,沉声道:“此事,就到此地。由于你与张国纪两人违反旨意,朕决定严惩。罚你们两人闭门思过半年,罚俸禄一年。去!回去好生待在府邸,如果再犯,两罪并罚,朕绝不留情。” 说完,朱由检摆手,示意王承恩带领国丈周奎离去。 王承恩急忙上来,请国丈周奎离开。 国丈周奎听闻罚俸禄一年,他脸色顿时难堪至极。 夺了他的俸禄,比折了他的脸面还要难受! 银子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陛下!老臣府邸人口众多,家中有小儿嗷嗷待哺,陛下罚老臣一年俸禄,难道让老臣一家人都喝西北风不成?陛下,老臣一家人苦啊!请陛下放老臣一马。”国丈周奎大声嚷嚷,一脸的不甘心和委屈。 朱由检皱眉,喝道:“来人,把国丈周奎押下去,送到府邸闭门思过!” 一声令下,亲卫从外面冲了进来急忙带着国丈周奎离开了乾清宫。 “老臣一家人苦啊!女儿!你在哪里?救救你爹!”……。 国丈周奎余音断断续续传来,让朱由检听了,脸色黑成锅底。 大殿众人就天子脸色冰寒,众人都心中一凛,急忙收起了笑脸。 特别是郑其心,他整个人把头埋在地上,不敢抬头往上看一眼。 朱由检长长吐了一口气,他环视众人一圈之后,说道:“国丈已经严惩,下面,巡捕营无视法度,公然坠为帮凶,这口子一开,将来后患无穷。朕认为,两名国丈的事情是小事,而巡捕营的所作所为是大事。各位爱卿,你说怎么办?” 听天子把矛头对向巡捕营,大学士刘一燝,周应秋,户部尚书毕自严,兵部尚书王在晋,工部尚书徐光启五人有些诧异,大家开始思量起来了。 正如天子说的,巡捕营在此事情上面,完全是违背了巡捕营条例,勾结权贵,营私舞弊。这还是顺天府主持的修路事情,如果是平常百姓或者普通官员,这巡捕营岂不直接吃定了对方? “陛下!此事应该严查!老臣建议,捉拿的巡捕营应该交给顺天府审问,严惩这些参与者。”工部尚书徐光启立即出列建议道。 “嗯!爱卿说的很对!然,治标必治本,如果本彻底根治这个情况,将来,巡捕营还会犯此类错误。”朱由检说道。 天子一顿话,大学士刘一燝,周应秋等人立即明白过来了,大家顿时有些吃惊。 “还请陛下明示!”大学士刘一燝躬身道。 “很简单!巡捕营纪律松散,慵懒成性。朕准备全部训练他们一遍。”朱由检淡淡道。 “陛下,这有何难?直接让兵部派人整治一番就好了。”刘一燝说道。 “不!刘爱卿还不明白朕的意思!朕准备把巡捕营从兵部管辖转移到京营,以后,巡捕营归京营这个衙门,兵部,刑部等衙门无权指挥。”朱由检说道。 什么?巡捕营归京营? 京营还有什么呢?不是撤销分解成亲卫营了吗? 如果巡捕营归京营,兵部,刑部岂不断了一臂? 大学士刘一燝等人愕然,大家面面相觑,有些难以接受。 朱由检的想法是把巡捕营改制成后世的武警部队,用来强力清除各地地痞恶霸。 至于锦衣卫,将来,要少而精,角色相当于国安。 顺天府衙役,这就是后世常见的片警了。 “陛下,臣认为,陛下此命令太过草率,京营已经改制为亲卫营,哪里还有京营的衙门?另外,巡捕营归在兵部已经多年,刑部大小事情,仍然需要巡捕营支援。故此,两部门离不开巡捕营。再说,如果巡捕营脱离了兵部,刑部,以后,兵部刑部有事,无兵丁可差遣!这后果严重啊!请陛下三思!”兵部尚书王在晋急忙进言道。 “五城兵马司难道是摆设?中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城五个衙门,难道都无人了?朕耳闻五城兵马司冒领空饷,虚开空饷极多,难道五个衙门的在役名额都是虚的不成?王在晋,朕现在问你,说说看!”朱由检瞪着王在晋沉声道。 王在晋听闻,心中一凛,他急忙道:“陛下,臣检查过名额,都据实可在。” “既然都在,那好,朕问你,五城兵马司五个衙门,在役兵丁名额共计两万三千二百五十一人,这么多人,几乎是亲卫营的一倍多,难道这些人都是饭桶,不干实事?有了事情,还需要巡捕营支援?要知道,当初,整个京营加起来才不过三万多人。何等事情,需要五城兵马司养这么多闲人?王在晋,你现在是兵部尚书,你给朕讲讲。”朱由检冷声道。 王在晋听闻,心中顿时有些无奈,他迟疑一下,躬身道:“陛下,实不相瞒,这些名额,挂名的极多,都是一些候补官员或者……或者其他官员的亲属和弟子。” “很好!果然不出朕所料!名额属实,人员全是饭桶!”朱由检愤慨道。 大学士刘一燝等人听闻,大家一阵紧张,都低头不敢直视了。 众人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天子朱由检的愤怒命令,只见朱由检长叹一声道:“国事糜烂如此!奈何!奈何啊!” 工部尚书徐光启急忙道:“陛下,无需气馁!此事既然发觉,就应该从根本解决。臣建议,让兵部清查,清理这些臃肿人员。” 第357章 修路(7) “徐爱卿说得对!”朱由检点点头,朝王在晋道:“王在晋,此事,朕交给你了!朕希望你学习袁可立,铁面无私,公事公办,清除臃肿人员。对于那些挂名不干事的人员,不管对方什么身份,都给朕除名。” 兵部尚书王在晋听闻,他心底无奈,只好躬身道:“臣领旨!一定不辜负陛下信任。” “很好!”朱由检满意点点头,接着,他目光落在巡捕营提督郑其心身上,朱由检沉声道:“巡捕营提督郑其心,营私舞弊,放任属下,慵懒成性。即日起,夺其提督一职,降为巡捕营同知,带功立罪,以观后效。” 说完,朱由检朝郑其心问道:“郑其心,你可有话说?” “陛下圣明!臣领旨!臣认罪!臣罪该万死!”郑其心急忙磕头,如捣蒜一般。 对于这个结果,郑其心感觉是劫后重生,非常满意。 “很好!希望你吸取教训,改过是非才对!明日,巡捕营对接京营,以后,小心办差才是!”朱由检沉声道。 “臣领旨!臣明白!”郑其心连连磕头,一副受教样子。 朱由检知晓此人最会伪装,他面无表情点点头,摆手示意郑其心退下。 郑其心见此,只好告退缓缓退下去了。 等郑其心离开之后,朱由检看向众臣,说道:“巡捕营事情已决,此事,朕不希望以后再发生。明日,内阁拟旨下诏,官员凡是违抗朝廷政令的,罪加一等,严厉处决。” “臣等领旨!”大学士刘一燝等人一齐躬身领旨,大家一脸凝重。 如今,天子对百官越来越严厉,时间久了,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时间不早了,诸位爱卿回去休息!罗元宾留下,朕还有疑问。”事情解决,朱由检摆手让众臣退下,留罗元宾一人。 大学士刘一燝等人听闻,都躬身一礼,告退缓缓退下去了。 等所有人离开之后,朱由检看向罗元宾问道:“爱卿,郑其心讲的王老九,陈老财等是什么人?爱卿可知晓这些商人底细?朕为何没有耳闻?” 罗元宾听闻,想了想道:“陛下,东城的王老九,蔡进斗是行商马帮分子,他们这些人组建一个行会,基本是山西人氏,依靠朝九边运粮为生,王老九,蔡进斗是台面的人物,陛下,可还记得山西二王?王家就是他们的后台。” “哦?原来是山西王家!”朱由检皱眉,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罗元宾点点头,继续解释道:“至于陈老财,陈老二两人,他们是陈家的台面人物。这陈家经商已经有百年,财大气粗,与京师权贵官员都有来往,陈老财,陈老二父亲陈老爷子,是陈家的定海神针,此人做过锦衣卫同知,早已经乞退。他与前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关系密切,陈家长媳就是骆思恭的孙女,而且,陈老夫人是英国公张维贤的妹子,虽然人已经故去,然,两家交情不减。” 骆思恭?英国公? 朱由检听闻之后,眉头紧皱起来。 怪不得陈家被传颂京师第一富贵人家,原来,有英国公和锦衣卫头子有关系,这背景果然深厚。 “陈家风闻如何?可有什么祸害百姓地方?”良久之后,朱由检沉声问道。 罗元宾想了想,摇了摇头道:“陛下,臣没有耳闻,也不敢保证陈家没有做出出格事情。毕竟,如此百年豪商,焉能以平常人目光度之?” “说的不错!这陈家已经攀附在朝堂之上了,这等庞然大物,绝不会容易露出马脚。”说到这里,朱由检停顿下来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说的太露骨。 虽然罗元宾对他朱由检忠心耿耿,然,有些事情不能讲的太过直白,因为,罗元宾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物,没有经历过后世的熏陶。 “陛下的意思是……要查吗?”罗元宾见天子停顿下来,他狐疑问道。 朱由检想了想,摆了摆手道:“不能动!毕竟,人家没有犯法,如果顺天府派人调查,说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事端来。” “陛下,陈家再有背景,焉能比得上成国公?只要陛下下令,臣一定让陈家露出真面目。”罗元宾深深一礼,躬身道。 在罗元宾看来,陈家从商百年,积累不义之财无数,只要拿下陈家,说不定再能掏出大明一年财政,朝廷无数问题迎刃而解了。 朱由检听了之后,心中一阵心动,他想了片刻时间之后,最后还是摆手道:“没有罪名,不可动手啊!否则,百官必然群而攻之。到了那时,朕都保不住你。” “陛下!臣无怨无悔!”罗元宾躬身正色道。 “你是朕的左膀右臂,朕焉能随意痛失?好了,此事无需再提。”朱由检摆手,示意罗元宾不要再说。 罗元宾听闻,只好躬身点头。 同时,刚才的话,天子视若他罗元宾为股肱之臣,这让罗元宾心底激动不已。 “今晚抓住的李大勇等巡捕营一众人,审查一下,如果没有大罪,打板之后,就放了!朕已经杀了成国公,这些勋臣,都心怀不满了。朕不想再起事情了!”朱由检沉声道。 “臣领旨。”罗元宾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想了片刻时间,觉得没有可交代的事情,便让罗元宾退下休息。 罗元宾躬身告退缓缓退下去了。 等罗元宾退下之后,朱由检坐在御座之上沉思一阵子,王承恩见此,急忙悄悄端上了热羹,放在御案之上。 朱由检知晓这热羹是皇后熬制,让王承恩端上来了,他喝了一口,一股热气传遍身体四周。 一连喝里几口,朱由检这才放下热羹,他朝王承恩道:“伴伴,刚才事情你也听到了,你对陈家如何感觉?” 陈家与英国公张维贤,骆思恭两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让朱由检心底升起一股警惕之心来。 在他看来,这陈家恐怕不像外表那样简单,故此,他直接拒绝了罗元宾要追查陈家。 难道是因为他朱由检怕了? 这当然不是,陈家再恐怖也比不上成国公一系。 如今,朱由检能够把成国公一系连根拔起而没有出现朝堂动荡,这是因为朱由检已经做了很长时间准备,而且,朱由检没有出面,而是借助了袁可立之手,故此,整个事情显得很平静。 如果,现在罗元宾朝陈家动手,这就不一样了。 第358章 修路(8) 因为,朝堂百官,众所皆知,罗元宾是他朱由检的心腹,罗元宾一举一动代表着他朱由检的意思。 朝陈家动手,这恐怕引起百官猜想,京师一众商人恐骇,最终的结果,就是京师商业调零,这不是朱由检想得到的。 “皇爷!奴婢想,这骆思恭必然是陈家的靠山,否则,陈家经商焉能百年不到?”王承恩低声道。 “说对的啊!往昔,朕对陈家没有一丝耳闻,由此可见,这是锦衣卫骆思恭的功劳,他弄个灯下黑,包庇陈家。骆思恭愧对朕的期望啊!”说完,朱由检长叹一声,不再说话了。 一旁的王承恩也不敢多言,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着。 大殿越发寂静,只有外面的风声传来,摇曳不定的烛火照耀在朱由检脸上,让他越发深沉了。……。 经过昨晚事情,顺天府增加了雇工人数,人数多大五百人,与此同时,不再隐瞒,白日也开始铺混泥土,这修路速度变得快了起来,一日三百米速度前进。 当然,所到之处,整个道路封闭,让准备过路的官员和商人等有苦难言,大家只能抛弃轿子和马车,步行通过一人窄的两边小道。 至于附近的百姓和商铺主人,大家对修路喜闻乐见,因为,他们已经观看到后面的路基,平坦坚固异常。 马车行在上面,连一点颠簸动静都没有,这让百姓们惊喜交加。 而且,大家不用出银子,顺天府负责修建,这白白享受修路带来的好处,百姓们知道这是天下掉的大馅饼,百年难遇的好事,故此,附近人激动不已,大家都等着能够把路修在家门口或者铺子门口,对于短时间的不便,所有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同时,有些百姓和商铺主人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四周巡逻的顺天府衙役,声声感谢顺天府,感谢罗元宾大人。 然,顺天府衙役早已得到命令,朝百姓们解释,这是天子下令修路,而且,所需银两是天子从内帑拨出,顺天府奉命协助而已。 百姓们听闻之后,一时间,顿时口口喊感谢天子恩典,感谢顺天府协助。 “哎!天子年少,被奸臣蒙蔽,如今银子花在无用之处,真是让人痛心啊!”一座酒楼,国丈张国纪望着下面的施工队伍,他惆怅道。 这施工看样子非常简单,然,这石料成风仍然没有弄明白,这让张国纪等人如猫抓一般难受。 张国纪虽然耳闻天子下令罚其闭门思过半年,罚俸禄一年,然,天子没有派太监传旨给他,张国纪乐的装糊涂,仍然继续出门。 当然,这两日,他变得低调起来,只与熟人会晤。 “国丈,某看来,天下没有的东西,修路之后,天子必然提高关榷,补缺修路带来的损失。”一名身材微胖,方脸大耳的男子走了过来。 此人一身锦衣,头戴青色瓜皮帽,上面缀着珠玉,价值不菲。 面白无须,眉宇棱角分明,看样子四十岁左右,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 “陈老财,你的意思是……将来定南门要提高进城银子了?”国丈张国纪看着这名方脸大耳男子皱眉道。 陈老财点点头,他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我家老头子说,将来,这是一定的!” 国丈张国纪听闻是陈老爷子的判断,他心中顿时没有了怀疑,他点点头道:“某也有如此判断!哎!如此说,这不是好事啊!” “自然不是好事!不过,这事情与咱们没有太大关系,国丈,弄清楚这石料成分,这才是我们需要做的。”陈老财笑着道。 “哎!皇庄下了命令,凡是泄露秘密,诛三族。皇庄上下无人敢违背,某就算给人家万两黄金,也没有人接这个钱。此事算了!老夫还想多活几年呢!”张国纪缓缓道。 陈老财听闻此言,皱眉道:“国丈何须气馁?此事不着急,咱们徐徐图之,某相信,早晚一天,会明白其中秘密。” “呵呵!明白又能如何?难道你们陈家要大规模生产吗?”张国纪淡淡笑道。 “国丈,这秘方可是无价之宝啊!如果让别人捷足先登,我等可吃亏了。”陈老财劝说道。 “哦!除了我们皇亲国戚,谁敢打天子的主意?成国公朱纯臣刚死,成国公一门都被发配到天津卫,消籍为民。你陈家不会看不到?”张国纪不满道。 陈老财见张国纪好似打定主意不再参合此事,他想了想只好道:“也罢!某也不劝国丈了!这银子咱们不挣了!” “这才对了!老夫想通了,此事太过危险,还是看热闹!”国丈张国纪笑眯眯道。 陈老财连连点头表示同意,两人便从珊栏离开回到雅间喝酒去了。 陈老财陪同张国纪喝了半天酒,等张国纪有些醉了之后,这才各自打道回府。 回到陈府,陈老财直接来到后院书房。 “如何?”陈老爷子看着陈老财问道,同时,陈老二也一脸期待望着大哥。 陈老财苦笑一下,解释道:“张国纪怕了,不想参合此事。” “哎!骆思恭不敢,周奎,张国纪两人怕了,看来,此事有些难度啊!也罢!先等等!”陈老爷子皱眉道。 “父亲!难道就轻易放手?要知道,这东西用处极大,有了它,相当于有了聚宝盆!”一旁的陈老二皱眉说道。 “不急!等皇庄守卫松懈下来,我们再动手。”陈老爷子缓缓道。 陈老财,陈老二两人听闻,连连点头,在两人看来,世上没有任何困难难住老爷子,既然老爷子如此说,想必已经有了安排。……。 一晃几天过去,在工部尚书徐光启带领下,工部上下终于完成收购古道良田任务,西山到京城,密云卫道路确定下来,只需要招募到雇工,便可以动土了。 对于雇工来源,徐光启更中意两条道路旁边的村民,故此,他直接命令里正,让这些村子出人,命令下达之后,一日之内,竟然得到了上万人名额,这让徐光启非常高兴,他直接拿着折子来乾清宫禀告。 第359章 修路(9) 朱由检听闻上万雇工,他想了想朝徐光启道:“徐爱卿,这么多人,看来,西山到京城,到密云卫,可以同时动工。” “陛下圣明!老臣准备在西山到京城这条路上,放二千人,剩余八千多人都投入到京城到密云卫这条路上。老臣计算一下,中旬动工,年底就能完成任务。老臣负责西山到京城这一段,毕懋良负责京城到密云卫这一段。”徐光启笑着道。 毕懋良早已经入京,他作为徐光启的副手,尽责尽职,任劳任怨,徐光启非常看好此人。 “哦!很好!朕准许了!”朱由检点点头,接着,继续道:“徐爱卿,工具都准备妥当?” “回禀陛下,臣征用乡民的工具,独轮车,铁楸,绳索应有尽有,已经准备妥当。”徐光启道。 “嗯!如何碾压路基?”朱由检问了最后一个担心问题。 “陛下,老臣征用乡民耕牛,这些耕牛托着重物,来回碾压,然后,用滚石碾过,三遍之后,定然坚固平坦异常。”徐光启解释道。 “嗯!主意不错!”朱由检点点头,一脸赞许。 如今,没有压路机,徐光启这个老办法,勉强能用。 朱由检同意之后,让王承恩到内帑拨了五万两银子给徐光启作为修路费用,徐光启高兴去了。 有了银子,徐光启立即召集工部上下,分派任务。 等交代清楚之后,让手下官员下去准备之后,徐光启留下毕懋良,说道:“毕懋良,老夫在天子面前推荐你负责京城到密云卫这一段路,天子已经同意。临走之前,老夫认真告诉你,这段路比西山更为重要,而且,人流极大,还有从密云卫运输的铁料过来,你一定要保证铁料运输安全,万万不可出现差错,否则,不用老夫说,你也知道后果。” 毕懋良听闻,知晓密云卫来的铁料用来制造火铳,这是最隐秘的事情,如果路上出现铁料被劫,他仕途算是到头了。这利害关系,毕懋良分得清楚,他急忙认真躬身道:“大人放心,懋良一定不负使命。” “很好!老夫看好你!去!”徐光启点点头,笑着摆手让毕懋良退下。 毕懋良躬身施礼,告退去了。 毕懋良离开工部班房之后,他准备回住所收拾东西,路上,毕懋良蓦然想到另一个事情,就是离开京城之后,修路期间,必然寂寞难耐,需要找一些书打发时间。 听族弟讲,他住所杂学书籍甚多,毕懋良想到这里,他脚下拐弯,朝兵器局走去。 兵器局在工部衙门有分部,毕懋良到了之后,恰巧碰到兵器局主事王元雅。 王元雅听闻了毕懋良的来意,他笑着道:“大人,毕大人住所在内监的兵仗局,大人来得正好,如今,兵器局分配房间,人人有份。然,毕大人去了天津卫,无人替毕大人搬家,大人是毕大人兄长,替毕大人收拾才对。” 分房?搬家? 毕懋良听闻,一头雾水。 王元雅见此,便讲了事情经过。 原来,兵器局官舍第一座已经全部竣工,今日是入住日子,将有两千多名匠作搬入高楼。 毕懋康身为兵器局副总管,总教官,自然分配了一间房子,由于毕懋康不在京城,负责此事的王元雅见到毕懋良,立即想到了此事。 毕懋良正要寻找族弟住所,他点点头道:“也好!劳烦主事告知我族弟房间。” “大人,某与李献明两人也正在搬家,某现在带你去兵仗局。”王元雅微微一笑,便招呼毕懋良朝皇宫兵仗局赶去。 由于王元雅出行办差有一辆马车随时听命,很快,半柱香时间,两人到了兵仗局。 在王元雅指点下,毕懋良进了族弟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果然,木柜里面,书籍甚多,毕懋良来不及细看,都一叠叠搬到马车之上。 屋内东西收拾干净之后,马车便离开了兵仗局,朝北居坊兵器局官舍奔去。 马车之上,毕懋良随意与王元雅闲聊。 “某刚才看了,这兵仗局非常清冷。难道兵仗局所有人都搬到新楼?” “是的!大人,以后,没有兵仗局了。只有兵器局,听闻,这兵仗局地方,要建造一个大风车。”王元雅解释道。 大风车?这是什么鬼东西? 毕懋良一头雾水,心底全是狐疑之色。 “大风车是天子的说法,听闻可以代替人力畜力,磨面十分方便。”王元雅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道像是江南的水车吗?”毕懋良明白过来,询问道。 “好像不一样!此事,宋教官负责,大人将来不久就会看到。”王元雅笑着道。 他只是管理人员,对匠作杂学一知半解,故此,也说不上来什么大道理。 毕懋良点点头,不再多问了。 不久,马车停下,毕懋良掀开车帘,发现马车已经停在一座崭新的高楼脚下。 这座高楼是毕懋良平生未见,一刹间,毕懋良自觉自己渺小如蝼蚁,与整个大楼比起来,天地都失色了。 “这……这何其壮观啊!平生未见,言语不足以形容其巍峨入云的壮观!”毕懋良在马车之上感叹道。 王元雅对此一笑,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刚开始也是震撼至极,然,随着看的次数多了,王元雅反而心底升起一股自豪的感觉。 因为,这座楼,包含了他王元雅的一些心血。 马车仅仅是停顿片刻,紧接着,穿过防守岗位,穿过高楼,绕一圈朝后面而来。 毕懋良见高楼远远落在后面,他惊讶道:“怎么?高楼不是官员住所?” “嗯!匠作都分配到高楼。兵器局的官员,有独立的院落。”王元雅解释道。 “这……这……!”毕懋良一脸失望,他嘴中不该说什么了。 很快,马车又穿过防守岗位,来到一群院落停了下来。 这地方古树林立,竹林桃树映衬左右,一声声鸟鸣声音从古树鸟巢传来,煞是空灵。 “这里是毕大人休息之所,对门小院是宋大人的,某等在后面。”王元雅笑着指点道。 毕懋良走下马车,仔细看了房屋,随后笑着道:“与高楼一样的石料,不过,某还是喜欢高楼的住所,想象回来之后,俯瞰下面京师景色,一定很美!” 第360章 微服私访(1) “大人想看风景,某带大人逛逛!”王元雅笑着道。 “好!某正有此意,多谢了!”毕懋良微微点头,开始立即搬东西。 两人把行李放好,来不及整理,便坐上马车,回归来到高楼脚下。 下了马车,王元雅在前,毕懋良在后,两人一前一后缓缓登楼。 毕懋良一边走,一边观察,此时,很多匠作正在搬家,大家三三两两下楼,登楼,脸上都是一副遮不住的惊喜模样。 这些人自然认识上司王元雅,见了王元雅都深深一礼问候一声。 王元雅都是笑着摆手,让大家自行去忙。 毕懋良笑着道:“这些人看样子都是匠作,听口音不是北直隶这一带的。” “大人,天子下诏,天下卫所匠作进京入兵器局,他们都是头一批,故此,分房子也是头一批。”王元雅笑着解释道。 “哦!天下卫所汇聚京师,一共有多少人?”毕懋良惊讶道。 “大概两万多人!不过,这是最低的估摸,人数恐怕到时候会上升。”王元雅解释道。 “如此甚多!难道都入兵器局吗?” “嗯!天子说过,来者不拒!”王元雅笑着道。 “这……这太过可怕!这需要花费很多银子啊!如今,国库亏空,这……哎!”楼上下来一群匠作,毕懋良停下话来,等这群匠作离开之后,毕懋良顿时没了兴致谈述观点了。 王元雅耳边灌了不少此类言论,他只是笑笑沉默不语。 等两人来到五楼楼顶,毕懋良来了兴致,开始极目远眺。 此时,整个京师宛若在脚下。 正阳门大街,宣武门大街等人影若隐若现,天坛,六部官衙,午门,三大殿,皇城等景物,一目了然。 站在原地,毕懋良蓦然感到圣人一句话,非常恰当的形容了此时心境。 登泰山而小天下! 此时此刻,毕懋良自觉人力是何其的壮哉! 观看良久,毕懋良吟诗一首,便与王元雅一起下楼了。 “王主事,某可以参观房间吗?”毕懋良想了想问道。 “当然!”王元雅点点头,他找来院长,要了一把钥匙,带着毕懋良走入一新房。 这是后世三室一厅一厨的布置,毕懋良参观的很仔细。 考虑到将来遇到的寒流,三室都有土炕,厨房有小灶,能够烧火做饭。 新房只有这两个东西,然,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简直是神仙居所。 因为,这包含了这个时代人的幻想,外面的冷风吹不进来,雨水也淋不着,房间里面干燥如火,完全是一处好居所。 另外,需要水可以在中间一处滑轮提上来,不仅水桶,木柴,重物都可以用此物。 而且,楼下有饭厅,面积极大,能够容纳上千人一起吃饭,这里都是的东西,让毕懋良趋之若鹜。 不仅如此,楼下还有一座偌大的火炉,火炉旁边便是洗澡堂,匠作们散班之后,热水泡澡。 参观一遍之后,毕懋良忍不住感叹道:“此地宛如世外仙境一般,某越想越羡慕至极。” 在毕懋良看来,这是一座石堡,东西应有尽有,不出意外,是一片乐土。 对于毕懋良这番话,王元雅心底十分赞同,在他看来,能够入住在高楼之上,将来,永远不用担心未知的危险了。 乾清宫,朱由检如果听到毕懋良的心声,他必然呲之于鼻。 在他看来,这座楼仍然有很多不足之处。 与后世相比,完全是一座烂尾楼一般。 不过,这烂尾楼坚固就行,这些入京的匠作们满意就行。 “缝纫机,零件需要太多,朕估摸将近有一百多个,所以,制造这种机器,一定要弄明白原理,心急不得。”乾清宫,朱由检朝宋应星解释道。 此时,宋应星拿着朱由检画的图纸零件,他整个人宛如刚刚入学的孩童,双眼一副茫然之色。 现在,上面的零件让宋应星感觉太过庞大,他脑海吃不下了。 朱由检对此见怪不怪,他继续道:“你回去之后,先把零件一个个制造出来,等造出来之后,朕与你研究一番,组装上面。看看这缝纫机可否能用?” “陛下,此物太过繁琐,臣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研究。”宋应星无奈道。 “无妨!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零件制造成功就行。”朱由检笑着道。 “是!臣领旨!”宋应星点点头,他立即告退回兵器局实验室研究去了。 等宋应星走后,朱由检心里惦记着与瑞王等人合股的棉纺作坊建造进展。 “伴伴,朕准备微服私访,你和刘文炳两人准备一下!”朱由检朝王承恩吩咐道。 王承恩听闻,心中顿时紧张起来,他很想劝说天子,然,话到嘴里不敢贸然讲出来,无奈之下,王承恩只好违心答应下来,与刘文炳商议去了。 朱由检等了半天时间,王承恩,刘文炳两人这才悄悄入殿,见两人一脸愁眉苦脸,朱由检微微一笑道:“怎么?难道有难处?” “陛下!臣怕出现意外。臣建议,还是摆驾出宫便好。”刘文炳苦笑道。 由于周遇吉去了山东招募兵员,如今,刘文炳权代掌控一营,王承恩乃是监军。 然,外面情况复杂,对于天子微服私访,两人心中无底。 如果出现意外,他们百死难赎了! “让你权代一营多日,难道一点本领都没有涨?”朱由检不满道。 刘文炳脸色涨红起来,他喃喃道:“陛下,臣……臣……!” 朱由检见表弟一副羞赧模样,朱由检不再追问,他想了想便吩咐道:“传四营秦玑,三营黄得功前来护驾。” 王承恩听闻,知晓天子主意已定,没法改变,他只好派人传令去了。 很快,黄得功,秦玑两人带领两队亲卫过来,朱由检吩咐大家换上便装,然后两队人出了皇宫,朝东城而去。 一行人顺着东长安门大街往东,奔朝阳门方向而去。 一路上,朱由检左顾右望,暗察民情。 走了一段路,朱由检发现一个情况,就是商业调零,两旁铺子的生意并不怎么好,一路行来,铺子里面很少看到人影。 这一情况,让朱由检眉头紧皱起来了。 第361章 微服私访(2) “这是怎么回事?”朱由检皱眉道。 王承恩听闻,他也感到吃惊,朝秦玑望去。 秦玑急忙过来,正要躬身施礼,被朱由检摆手拦住,“微服出巡,无需多礼。”朱由检摆手道。 秦玑只好停下,回禀道:“老爷,天寒季节,寻常百姓都躲在家中取暖,至于客商,小子听闻,入冬之后,来京师的人便少了。至于以前逛街的闲汉,如今皇庄,工部,煤炭司最近大规模招募人手,他们都去报名去了。” “原来如此,朕……老爷以为百姓们手中无钱,都不出来买东西呢!”朱由检感叹一声,继续往前走。 等来到朝阳门大街的时候,果然,这里人流便多了起来,过往的客商车队一辆接着一辆。 朱由检顿时明悟,刚才东长安大街毗邻六部官衙,离承天门不远,那个地方是官员汇聚之地,百姓们自然心存敬畏,所以,商业没有朝阳门这里繁华。 当然,那种地方闹中取静,能够自由出入铺子的,身价自然不低。 如果东长安门大街这一处是官宦汇聚之地,不食人间烟火。而朝阳门大街这里就是市井珊栏,全是烟火味道。 朱由检一路前行,很快,来到朝阳门附近。 “瑞王他们要在附近建造织布作坊,秦玑,你打探一下。”朱由检朝秦玑吩咐道。 秦玑听闻,急忙答应一声去了。 朱由检便找了一处茶铺,坐了下来。 亲卫等一众人立即四处散开,暗中警惕过往行人。 王承恩,刘文炳,黄得功三人护在朱由检左右,一脸戒备模样。 “客官,你们需要什么?”茶铺掌柜的一脸笑容走了出来问道。 “茶汤来五份!”朱由检笑着道。 “好嘞!”掌柜的答应一声,立即去忙去了。 过了片刻时间,掌柜的端出来五份茶汤,放在朱由检面前。 “几位客官,你们慢用!”掌柜的笑着道。 朱由检微微一笑,朝掌柜的问道:“掌柜的,你店生意可好?” “哎!勉强能度日!”掌柜的干笑道。 朱由检听闻,他示意王承恩给银子,接着又问了一句,“难道生意不怎么好?” “是啊!客官你请看,小店里面根本没有人影。如今,朝阳门一带揽活的乡民,都去了郊外皇庄和西山,小店生意没有以前兴隆了。”掌柜的感叹道。 “原来如此!”朱由检点点头,随后微微一笑道:“某听闻北居坊兴隆起来了!将来,有上万名匠作入住,掌柜的,你为何不到那里开一家?” “哎呦!北居坊大街铺子已经炒上天了,一间铺子要五百两银子,这仍然供不应求。北居坊那些本地人都发财了!”掌柜的无不羡慕道。 朱由检听了点点头,缓缓道:“五百两银子相当于五间瓦房,长远来看,某看,值!” “谁说不是呢?这天下卫所匠作汇聚北居坊,足足上万人,听闻他们将来每个月最低二两以上的银子,在北居坊做买卖,定然不会赔。哎!天子真是大度,月俸开的如此高,比得上前线将士了!不过,要某说,他们这些人也是苦尽甘来!以前,都是苦命人啊!”掌柜的感叹道。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天子这样做,是提高匠作待遇,他们身怀技术,靠技术吃饭。就像与你掌柜的一般。” “哈哈!客官这个比喻恰当。”掌柜的哈哈一笑,他接过王承恩递过来的碎银,回身准备找铜板去了。 “你们都坐下,尝尝!”朱由检招呼刘文炳,王承恩,黄得功三人。 刘文炳三人听闻,只好小心翼翼在旁边坐了下来。 这时,街上蓦然来了三名汉子,这三人一身麻衣,上面带有补丁,头戴毡帽,脸面黝黑,一看就知道是出苦力的人。 “王哥,来三份。”其中一人大喊,随后,三人坐在旁边椅子上了。 “来了!来了!”掌柜的急忙出来,看了三人一眼,笑着道:“哎呦,你们三人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别提了!家中有事,提前回来。”刚才大喊的汉子无奈道。 “哦!”掌柜的点点头,他没有多问,伸出手,一把铜板放在朱由检面前,笑着道:“客官,这是四百文。” 刚才王承恩给的是半两银子,一碗茶汤二十文,找回四百文。 朱由检点点头,示意王承恩收下,他准备品尝茶汤。 王承恩见此,吓得急忙道:“皇……老爷,让奴才先尝尝。” 王承恩急忙用勺子取了一点,他品尝一番后,眉头微颦起来。 “怎么了?”朱由检皱眉道。 “老爷!这茶汤味道古怪,不太好吃!”王承恩实话实说道。 正要离身掌柜的听闻,他停下脚步,看着王承恩皱眉道:“你是仆人?你竟然先吃主子碗中的东西,这简直是无礼至极!要是某,立即驱除你离府!另外,小店的茶汤可是做了好几年了,在朝阳门一带远近闻名,大家赞不绝口。你感觉味道不好,你这是分明刁难。” 被掌柜的这莫名其妙一顿呵斥,王承恩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朱由检见此,只好摆手朝掌柜的道:“掌柜的去忙!去忙!我等要吃东西了。” 掌柜的听闻点点头,瞪了王承恩一眼,气咻咻进铺子去了。 显然,王承恩刚才的话,让他心中甚至不快。 刘文炳亲自品尝一番朱由检的茶汤,他顿了顿,低声道:“外面的茶汤自然不能与皇后娘娘做的比较,否则,这茶铺子掌柜的赔死了!” 朱由检听了,没了兴致品尝,他直接把茶汤推到刘文炳面前了。 刘文炳无奈,只好替朱由检吃了。 此时,朱由检对旁边桌子三人的谈话非常感兴趣,他聚精会神旁听。 “……他奶奶的!这瑞惠商行太可恨!抢生意吗?如此低价格供应布匹,断了我等百姓生计啊!”刚才大喊的汉子愤慨道,他少了个门牙,说话漏风,煞是感人。 “不错!我寡嫂靠织布为生计,得知消息之后,都昏厥了过去。仔细算来,要亏十两银子呢!相当于我寡嫂两年白忙了。”其中一人也愤恨道。 “我家也差点亏空,幸好我婆娘月头没有进多少料!”最后一人一副劫后重生的模样。 “哎!都是因为瑞惠商行捣鬼!某听闻,已经有人组织大家去这家商行闹事。咱们到了也不能袖手旁观,吃了茶汤之后,前去支援他们。”少了门牙的汉子喝道。 朱由检听闻此人的话,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了。 第362章 微服私访(3) 本以为改进棉纺机,布匹成本下降是好事情,然而,朱由检现在感到,珍妮纺织机的诞生,恐怕会让一些以纺纱为生的底层百姓破产! 这是朱由检不想看到的,因为,底层的百姓,是大明地基,底层不牢固,整个大明必然摇摇欲坠。 想到这里,朱由检轻咳一声,朝三名汉子拱手道:“三位,某听闻你们要闹事?有多少人?” 旁边三名汉子蓦然听闻朱由检发问,三人抬起头来,打量一番朱由检,脸上立即露出警惕之色。 很显然,朱由检虽然特意穿着破旧便装,然,左右身边的黄得功,刘文炳,王承恩三人一看就知道是家丁或者护卫,出门带着三名随行的人,来路自然不凡。 少了门牙的这名汉子坐直身体,他朝朱由检一抱拳,戒备道:“请问阁下是?” “某来自西山,家里有几亩田,贩煤为生。”朱由检笑着解释道。 “西山?”少了门牙的汉子听闻皱眉,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自言自语道:“听闻西山小煤窑全部被顺天府勒令关闭,大牢里面抓了不少人。阁下是……?”说着,这汉子一脸狐疑看着朱由检。 朱由检微微一笑,解释道:“某家抽身的早,煤窑转卖给官府了。如今手中有了银子,想做布匹买卖。然,听闻瑞惠商行商行价格最低,故此过来打探。” “原来如此!”缺少门牙的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松懈,他与同伴对视一眼之后,随后朝朱由检一抱拳,脸上挤出笑脸,说道:“不知小公子需要多少布匹?我等三人家中正好有积存,准备出售!” 朱由检想了想,笑着道:“需求很多,只要价格合适,有多少,某要多少!” “瑞惠商行布匹虽然便宜,然,他们质量不好,我等三人手中全是好货,小公子准备出多少文?”缺牙男子问道,他和同伴都一脸的紧张之色。 “这个嘛!”朱由检揉了揉手腕,正要答话,茶铺掌柜的托着木盘走了出来,他听闻之后,连连摇头道:“哎!这布价一夜之间降落,谁都没有想到啊!某盘算,一定是这些松江人的诡计!他们压价呢!” 说完,他把三碗茶汤放在旁边三人面前,同时说道:“所以,老哥劝你们稍安勿躁,等几日看行情再说。” “王哥说得对!” “王哥讲的有道理啊!”三人之中其他两人连连点头,一副心有同感模样。 唯有缺牙汉子,眉头微皱,他摇头道:“某听闻,瑞惠商行掌柜的不是松江人,来历不明,连松江人在京城开的布匹铺子都准备闹事呢!” “真的?”茶铺掌柜的讶然道。 “当然,我等正要准备支援,这才早早过来。”缺牙的男子解释道。 “这么说,这瑞惠商行有些胆子大啊!敢招惹这些松江财主,恐怕将来吃不了兜着走!”茶铺掌柜的连连摇头,感叹道。 “是啊!这些江南来的财主那一个没有背景?就说这群松江财主,掌握着京城整个布匹生意。这瑞惠商行必然要吃亏,我准备等几日,看看行情。”缺牙男子点点头道。 “这才对!他们松江财主不仅掌握着整个京师布匹,大明八成布匹都有他们地方供应,他们这地方富得流油,说不定比京城还要繁华呢!”茶铺掌柜的笑着道。 朱由检见缺牙男子一边吃一边闲聊,好似完全忘记了刚才准备要交易,朱由检顿了顿,便想明白了。 很显然,是茶铺掌柜的的话,让三人打消了交易念头。 “哼!比京城繁华,简直是无稽之谈!”一旁王承恩听闻,忍不住怒喝道。 在王承恩看来,这茶铺掌柜的简直是大逆不道,敢小觑天子居住的京城,抬举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加上刚才被此人一顿莫名其妙的训斥,王承恩孰可忍孰不可忍。 当然,他这句话脱口而出,说过之后,想到皇爷正在眼前,王承恩立即后悔了。 茶铺掌柜听到,他微微一笑道:“天下极大,有些地方虽然不起眼,然,贵在盛产稀有之物,他们本地人富甲一方。小子,你还年轻,估计没有出过京城,自然不懂。” 王承恩知晓此人说自己,他冷哼一声不再接话。 朱由检听闻此人言谈甚至自信,他微微一笑道:“掌柜的难道对松江很熟悉?” “哈哈,不瞒小客官,我夫人便是松江人氏,某对此地略有了解。”茶铺掌柜的自得道。 “原来如此!不知松江最近发展如何?某听闻官府朋友讲过,松江县税赋在江南垫底,这是怎么回事?”朱由检问道。 茶铺掌柜的听了,脸色一僵,他双眼再次认真打量一番朱由检,接着微微点头道:“小兄弟,你消息到很灵通。说实话,松江县百姓早已不靠种地为生,他们家家都有织布机,户户都以布匹买卖为生了,至于良田,早已经被大户们吞并了,不仅他们松江县,隔壁县府,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家财万贯,良田无数,地窖的银子多不胜数啊!所以,某刚才说,他们本地要比京城还要繁华呢!” 末了,茶铺掌柜的一脸傲然模样。 旁边三名汉子或许早已经听茶铺掌柜的讲过,脸上的羡慕之色一闪而过,接着都低头扒饭去了。 刘文炳,王承恩,黄得功三人还是第一次听闻,三人伸长脖子侧耳聆听,都一副震撼之色,这一幕满足了茶铺掌柜的虚荣之心。 茶铺掌柜的脸上傲然之色更盛了。 “王哥,今日这顿记账,某明日归还银子。”缺牙男子扒完茶汤,他抬起头朝茶铺掌柜的说道。 “好!好!没问题!”茶铺掌柜的点点头,没有多言。 接着,三名汉子起身,准备离去。 朱由检见此,急忙摆手道:“三位,某跟你们一道去,看看热闹。” 三人听闻,对视一眼之后,只好点点头。 很快,朱由检一行人朝瑞惠商行奔去。 路上,朱由检问缺牙男子瑞惠商行布匹价格,得知一匹布二百个铜板,比往昔直接降了五十文,令街上布匹铺子都纷纷关门休业,没有商人收购普通百姓手中的布匹了,让很多百姓破产,大家积怨越来越盛,都准备找瑞惠商行算账。 “原来如此!”朱由检点点头,这事情与他心底猜想的一样,瑞王等人用低价格挤压同行,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下面的织户也遭殃了。 第363章 微服私访(4) “你们织户有多少人?”朱由检朝缺牙汉子问道。 “我们东城很少,只有几千户,在西城,恐怕有上万户人家。”缺牙汉子解释道。 上万家? 朱由检听闻顿时思量起来了。 走了一段路,一行人下了朝阳门大街,走进一个宽阔的小广场。 小广场前方以一座三进三出的楼门,石柱用汉白玉切成,雄伟壮观,磅礴大气。 正门上方有一个大匾,上面金碧辉煌四个大字,瑞惠商行。 朱由检知晓此地,这地方原本是太仆寺厩署,天启元年,由于天子内帑拮据,魏忠贤奉命转卖此地,最后被豪商得去,七年过去了,朱由检没想到如今归了瑞王他们。 这不由让朱由检沉思此事来。 此时,门楼四周已经被前来闹事的织户们围的水泄不通,大家一脸激愤与瑞惠商行派来的打手对峙。 织户这方将近有上千人,占据着人数的优势。 然,瑞惠商行这些打手手指武器,虽然只有五十人左右,然,这些人把守在门口,如一道墙堵住了前来闹事的人群。 此刻,两方人都处于剑张弩拔状态,只需要一点火星,必然会掀起一阵风雨。 缺牙汉子三人见朱由检脸色难堪,三人以为朱由检吓住了,便拱手道:“小公子,我等前去助威,就此别过了。”说完,缺牙汉子三人立即加入了织户队伍,与众人一起咒骂瑞惠商行。 “皇爷!奴婢建议,还是去远处观看!万一……!”王承恩等三名汉子一走,急忙凑上前来劝道。 “陛下!公公说得对!我们退后看看情况。这些人冲出起来,武器不长眼啊!”刘文炳着急道。 三人最数他焦急不已,知道眼前情况,刘文炳说什么也不让天子过来。 “无妨!朕就在原地看热闹!朕看看,瑞王他们这些人到底适合不适合做生意?”朱由检摆手,板着脸道。 眼前情况,让朱由检非常恼怒! 眼看人群越集越多,然,瑞王他们竟然没有派人过来解决纠纷! 这分明是见百姓们好欺负,无视这些织户利益了! 如果现场出现意外,出现骚乱,出现不可预知的暴动,这……这后果严重啊! 王承恩,刘文炳两人听闻,脸上浮现一股无奈。 三人之中,唯有黄得功一副跃跃欲试表情。 朱由检正在观望时候,蓦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音传来,紧接着,朝阳门大街下来一群锦衣卫,为首五人骑着马,一脸煞气。这五人后面跟着三十多人锦衣卫,他们抱着武器,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副身疲力尽模样。 “呔!尔等刁民还不散去?都想要造反吗?”为首的锦衣卫朝织户人群大喊,一脸煞气。 织户们见锦衣卫到来,众人顿时寂静下来,大家不由自主的开始后退。 朱由检观察到,织户们脸上全是恐骇绝望之色。 这让朱由检心里翻了个,有些无奈。 “此人是谁?”朱由检阴着脸道。 王承恩听闻,急忙低声道:“皇爷,东城锦衣卫千户,许戴。” “哦?许戴?与许显纯什么关系?”朱由检沉声问道。 “这……皇爷,听闻是许显纯族弟,很早加入锦衣卫。”王承恩解释道。 “很早?”朱由检自语。 “是的!皇爷,此人比许显纯加入锦衣卫还要早,然,仕途不顺,这半年才起来。”王承恩小声回禀道。 “原来如此,朕还以为许显纯连脸面都不要了!”朱由检冷声道。 王承恩听闻不再接话,他躬身等候朱由检吩咐。 “先看看!”朱由检淡淡道。 王承恩听了,这才推到朱由检身后去了。 此时,织户们被突如其来的锦衣卫吓得魂不附体,大家正要散去。 蓦然,人群之中有人大喊道:“兄弟们,大家不要怕!咱们来找瑞惠商行讨一个说法,此事,与他锦衣卫有什么关系?我等不要被吓到了!” “对!大家不要被吓到了!我们坚持住!” 人群之内,喊声此起彼伏,一瞬间,整个人群渐渐稳固起来了,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交谈。 远处的许戴见到这一幕,他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举起手中的绣春刀,许戴指着人群恐吓道:“某东城锦衣卫千户许戴,再次警告尔等,再不散去,都按忤逆大罪,抓尔等到诏狱。” 许戴此话一出,人群顿时惊呼起来,织户们脸色巨变,大家都开始三三两两的准备散去。 “我等要与瑞惠商行讨一个说法!关你们锦衣卫什么事情?”蓦然,织户人群冲出一名老者,他朝许戴怒声道。 这老者头发花白,微微驼背,他手中拄着拐杖,勉强与许戴对峙。 “老汉!汝等聚众闹事,已经违反大明律,某不想听尔等狡辩,快快离去,否则,都打入诏狱。”许戴高喝道,满脸的不屑之色。 老者听闻,悲从心来,他脸上浮现一股绝望之色,接着,仰天大笑起来了。 “哈哈!尔等锦衣卫身为天子亲军,然,欺上瞒下,凶残至极。老头子如今因为瑞惠商行倾家荡产,欠了一屁股债。老头子两个儿子战死疆场,孙子早夭,媳妇改嫁。半年前,老头子的婆娘也走了,如今,老头子家中什么也没有了,现在只有一把老骨头。今日,老头子想明白了,某一家惨景都是因为尔等狗官。老头子与你拼了!”说完,这老者举起拐杖,蹒跚向前,朝许戴砸去,看样子像是拼命。 “黄得功!”朱由检见势不妙,立即大喊。 黄得功早已按捺不住,他听闻天子声音之后,立即脚下加劲,朝前方奔去。 许戴见一名老汉竟然众目睽睽之下以上犯上,他勃然大怒,寒光一闪,手中的绣春刀出鞘,骑马朝老者脑门劈来。 “住手!”黄得功大喊一声,他身体如箭一般直奔许戴,与此同时,黄得功手中的柳叶刀飞出,砸向许戴。 许戴余光见一团黑影奔来,同时,一把刀朝他后背飞来,许戴脸色一变,手腕一翻,手中的绣春刀直接劈向飞刀。 铿锵一声,火花四射,许戴劈飞了飞刀,同时,他身体一歪,躲过老汉拐杖,一踢马肚,人马一闪,退到旁边去了。 “混蛋!你是谁?竟敢偷袭锦衣卫?可知道犯了死罪?”许戴手中的绣春刀指着黄得功愤怒道。 第364章 微服私访(5) 黄得功听闻,嘴角翘起,露出一丝不屑之色,淡淡道:“东城千户好大的派头,好大的官威!然,在某眼中,你还差了点。”说完,黄得功捡起地上的柳叶刀,拿在手中,指着许戴道:“来!来!让某教训你一下。” “哇!哇!大黑个!你找死!”许戴气急败坏,怒喝一声,拍马舞刀朝黄得功砍来。 由于对方骑着马,快如闪电一般,眨眼之间,刀到了黄得功头上。 眼看黄得功命丧刀下,周围织户们大声惊呼,一脸着急之色。 然,黄得功见许戴劈来,他冷哼一声,身体一闪,转到马匹后面,黄得功大手一抓,抓住许戴大腿,大喝一声,直接把许戴从马上扯了下来。 扑通一声响,许戴摔得个狗吃屎,他眼冒金花,晕头转向,整个人趴在地上站不起来。 黄得功直接收了许戴的绣春刀,拎着许戴脖子,把人抓到朱由检面前。 “老爷,人带来了!”黄得功朝朱由检讨好笑道。 他自作主张,教训一番许戴,黄得功怕天子觉得自己做过火了,故此,一脸讨好笑容。 “老黄啊!厮杀方面,你让朕大开眼界。”朱由检笑着道,对刚才黄得功单手擒拿许戴动作,十分满意。 “陛下!臣经历过战场厮杀百次千次,早已经有了一些经验。”黄得功急忙笑着道。 “嗯!你这些本领不许藏私,让亲卫营上下都学几手!”朱由检命令道。 “是!臣领旨!”黄得功高兴道。 有了天子这番话,他黄得功多了一个教官身份,可谓是身价倍增了,黄得功非常开心。 此时,地上的许戴已经回过神来,他吓得身体颤颤发抖,一骨碌翻身跪在朱由检面前,头埋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半句话也不敢多言。 后面追过来的一群锦衣卫见此情况,众人面面相觑,都狐疑不决。 很快,人群之中有人认出天子,吓得铿锵一声,柳叶刀落在地上,整个人立即跪倒地上,大气不敢出。 很多锦衣卫回过神来,众人立即跪倒,一脸恐惧。 一时间,三十多名锦衣卫整整齐齐跪倒一片,无人敢直视前方。 这一幕让后方织户们都震惊起来,大家面面相觑,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这三人是什么来历?让锦衣卫都吓得不敢轻举妄动!直接跪下了!” “看样子可能是更大的官!锦衣卫千户上面是……是指挥使啊!” “这可能吗?”……。人群骚动,织户们议论纷纷,一脸的狐疑不定。 缺牙的汉子,和他两个同伴一直呆滞,过了片刻之后,三人终于回过神来了。 “天呀!这小公子是什么人?难道是皇亲国戚?”缺牙汉子惊呼,一脸的不可思议。 旁边织户们听了,都急忙过来询问,大家得知原来是收购布匹的西山商人,这让大家心底更是诧异。 什么时候?西山有如此厉害的商人了? 什么时候?西山商人能够让锦衣卫直接下跪认怂? 众人议论纷纷,一脸的不可思议。 当然,随着这一幕发生,锦衣卫的威胁解决,大家心中活络,惦记今日来意了。 朱由检望着地上的许戴等一众锦衣卫,他心中叹息一声,感觉有些麻木。 对于锦衣卫底层的事情,朱由检略有耳闻,这些人仗着这身上一身衣服,在坊间肆无忌惮,随意勒索客商和百姓。 这些人威名赫赫,让京师百姓闻者色变! 然,他们又是天子的耳目,皇室权利的护卫者,天子和皇室离不开他们。 否则,失去锦衣卫源源不断的情报,天子真正成为孤家寡人,成为聋子瞎子,离傀儡不远亦! 对于他们底层违律事情,大明历代天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计较。 只有闹出大动静,才杀鸡儆猴,给锦衣卫一些警告,同时,平息朝臣众怒。 当然,大明开国太祖除外,在他老人家时代,锦衣卫虽然是历代最厉害的尖刀,然一直很老实。 此刻,朱由检面对后来大明历代天子同样的遭遇,他一时间有些恍惚,感到大明有些历史一直在重复发生,人类也在重复他们的遭遇。 “陛下!”蓦然,秦玑声音传来,朱由检回过神来,看到秦玑来到近前,他身后是瑞王府邸的张大管家。 见朱由检望来,张大管家急忙跪倒地上参拜大礼。 朱由检没有理会张大管家,而是朝秦玑皱眉道:“怎么很长时间不见人影?” 秦玑听闻,一脸尴尬,他急忙解释道:“陛下,臣路上碰到大哥秦琮一行人,被盘问了一番这才脱身。随后,找到了张大管家去茶铺,然,臣等晚到一步,扑了空了。” 朱由检点点头,也懒得计较秦玑真话假话,他朝张大管家缓缓道:“张管家,朕的五叔在哪里?” “陛下!王爷他正在府邸。”张大管家急忙回禀道。 “哦?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置之不理?朕问你,商行有谁坐镇?”朱由检沉声道。 张大管家听闻,他嘴角哆嗦,颤声道:“陛下,王爷他们把商行交给奴才打理,奴才无能!请陛下治罪!” “哦!都没有在里面啊!也罢!朕也懒得叫他们了!朕问你,你怎么解决这些闹事的织户?”朱由检沉声道。 “请陛下明示!奴才一定遵守!”张大管家磕了一个响头,急忙道。 朱由检听闻皱眉,他不悦道:“难道你自己没有主意吗?” 张大管家被天子一句训斥,他脸面顿时涨红起来,他想了想,半天挤出一句话,说道:“陛下,这……王爷他们说过,织户们亏本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与商行无关,无需理会。” “哦!原来,五叔他们讨论过了!也罢!朕懒得与你计较。现在,立即取十万两银子来!此事情,朕替你们解决!”朱由检冷声道。 张大管家听闻,不敢多问半句,他急忙磕了一个响头,急匆匆从后门进入商会里面去了。 “锦衣卫都起来!在朝阳门外围值守!”朱由检喝道。 许戴一众人听闻,急忙磕头领旨,都急忙去外围警戒去了。 朱由检看向秦玑,问道:“顺天府衙役何在?” 第365章 微服私访(6) 秦玑急忙道:“陛下,已经在外面等候,何腾蛟,贺赞,曹变蛟,李玄一领队,共计两千人。” 两千人? 朱由检皱眉,不悦道:“如此兴师动众,你秦玑的主意?” “哎呦!陛下,你冤枉微臣,是罗大人的命令。他担忧陛下安危,让臣等多带些人。”秦玑苦笑道。 朱由检知晓罗元宾他们是好意,他点点头不再多言,朝秦玑吩咐道:“让一部分人过来维持秩序,朕等会要朝百姓们讲话。” “是!臣领旨!”秦玑答应一声,急忙去了。 很快,一千多名顺天府衙役从朝阳门大街走下,他们在何腾蛟,贺赞两人指挥下,安抚和整顿织户人群。 织户们对顺天府衙役没有太多的恐惧,很快,在衙役指挥下,织户们都扔掉手中武器,被顺天府衙役分割在四个空格地方之中。 秦玑这样做,是为了保证天子绝对的安全! 毕竟这些人群里面,身份复杂,很难不保证有人见天子过来,采取激烈的举动。 时间过了不久,瑞惠商行大门大开,在瑞王府张大管家的率领下,瑞惠商行管事抬着银子缓缓出了大门。 “咦!银子,这是怎么回事?” “这大概有二十万两?这瑞惠商行搞什么诡计?” “这老者某有些印象,他……他好像是瑞王府的人!” “什么?你说这瑞惠商行是瑞王的?” 四周人群议论纷纷,大家都一脸的愕然。 对于瑞惠商行这动作,大家一头雾水。 对于瑞王竟然入股了瑞惠商行,众人心底一凉,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张大管家一行人把几箱银子放在顺天府衙役面前,张大管家独自一人走到朱由检面前,恭声道:“陛下,奴才领了二十万两银子,请陛下做主。” 朱由检点点头,一摆手,张大管家会意,他急忙躲到身后去了。 朱由检朝秦玑吩咐道:“去!朝这些织户们喊话,告诉他们,朕按照前日行情,一匹棉布二百五十文,让大家把货都拉来。朕代替瑞惠商行全部收购。” 秦玑听了,他急忙道:“陛下,用陛下名义还是……?” “还是用瑞惠商行的名义!”朱由检知晓秦玑意思,他摇头道。 “臣领旨!”秦玑答应一声,便大步流星走到织户们人群面前。 “诸位乡亲,诸位左邻右舍,诸位朋友,考虑到诸位的困境,天子降旨,瑞惠商行准备用二百五十文一匹收购棉布,各位,天子隆恩,银子已经准备好,你们快快去拉积压的货,瑞惠商行立即交付现银收购。”秦玑大喊道。 虽然天子说以瑞惠商行的名义,然,秦玑还是往天子身上扯,因为,他看不惯瑞惠商行这等劣商。 人群听闻,顿时惊呼起来,紧接着呼唤声音此起彼伏。 由于秦玑以前出任顺天府主事等职位,在京城推行顺天府政令,打击过权贵,教训过恶霸,又经常出巡第一线,故此,整个京城,不认识秦玑的人很少。 秦玑的话,就代表着顺天府的态度,加上一直以来,秦玑的正面形象,故此,人群无人怀疑,大家都兴奋的跳了起来。 “秦大人!你真是活菩萨啊!” “秦大人!有你在,我等有了主心骨!” “秦大人!你的大恩大德,我等百姓一定报答。”……。 织户们纷纷大喊,一脸喜悦之色。 秦玑见这些人墨迹不走,一个劲的朝他这个事外人感谢,他无奈喊道:“诸位,这是天子的旨意。大家快去,时间宝贵,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众人听闻,都连连点头,大家朝秦玑拱手,三三两两的开始朝外面疾迅走去。 渐渐的,人群队伍少了很多,只剩下一些人围在一起低声交谈。 秦玑认真打量一番之后,他鼻子冷哼一声,扭头准备返回,蓦然,一道声音传来,“秦大人留步,小人有事请教。” 因为天子就在不远处,秦玑不便冷落这些松江财主,他脚步停下,皱着眉头道:“诸位,有什么事情?” 此时,为首一名中年白衣男子走了上来,他一身落魄读书人的打扮,然,秦玑知晓此人是松江财主里面最有名的地主老财,眼前这身打扮,故意迷惑这些织户们。 “秦大人,不知道瑞惠商行全部按照此价格收购吗?”这名白衣读书人笑着道。 “不清楚!某过来是维持秩序!你这个问题,需要去问瑞惠商行的管事。”秦玑说完,他朝远处的张大管家招手,很快,张大管家一溜烟跑了过来,他一脸疑问望着秦玑。 “大管家,这些松江财主也要出货,你与他们谈谈!”说完,秦玑留下张大管家,他朝天子地方赶去了。 此时,朱由检已经让人把刚才那名拼命的老者找来,老者得知眼前少年竟然是当今天子,他激动不已,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陛下!草民惭愧!然,草民真的活不下去了!草民惭愧啊!”老者一脸悲恸。 朱由检双手亲自扶起老者,他点点头,沉声道:“朕知晓!朕刚才看的清楚,这不是你老人家的过错,这是朕的过错。放任了这些锦衣卫将领,朕对此非常痛恨。” “陛下圣明!”老者听到天子竟然承认错误,他一脸激动和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回道,只好道了一句圣明。 “不!朕糊涂!朕手下这些人欺上瞒下,对朕欺瞒谄媚,对百姓欺压打击,完全像是两个人一般,朕难以想象。此事,孰可忍孰不可忍!”朱由检说完,喝道:“来人,把许戴叫来。” 身边的贺赞听了,第一个跳了出来,他直接去抓许戴去了。 许戴暗中早已经注意这边情况,见老者面圣,他暗呼不妙,一脸焦急等待援兵。 “许戴,呵呵!跟某走一趟!”贺赞瞪着许戴喝道。 两人认识,贺赞与亲卫营兄弟出来饮酒时候,在东城没少碰见许戴这个地头蛇。 许戴一脸谄笑,接着苦着脸道:“贺老弟,陛下责罚的时候,请让兄弟们手下留情。事过之后,老哥重重有谢!” 第366章 微服私访(7) 贺赞嘿嘿一笑,不动声色道:“在天子面前,谁敢做手脚都是找死!许老哥,你的胆子真大!小弟敬佩!” 许戴闻听此言,脸面一僵,他只好无奈拱拱手,道了一声惭愧,一脸乖乖的跟随贺赞来到朱由检面前。 “许戴!你可认识眼前老人家?”朱由检望着许戴沉声道。 “陛下!臣有眼无珠,有眼无珠!臣该死!臣该死!冲撞了老人家!臣该死!臣该死!”许戴一个劲地磕头求饶,他一脸的愧疚之色。 朱由检自然知晓许戴这是表演,他没有当面点破,缓缓道:“老人家两个儿子战死疆场,你听闻之后,竟然无动于衷,仍然动手!我锦衣卫里面有你这样的人,这才被百姓咒骂,朕被百姓戳后脊梁骨!你完全是害群之马,罪不可赦。” 许戴一听,吓得魂不附体,他身体哆嗦,颤抖道:“陛下,饶命!饶命啊!” 朱由检无视许戴请求,他冷哼一声,喝道:“饶过你,朕焉能对得起战死的将士?来人,把许戴官服拔下,押入顺天府大牢审问。” 很快,贺赞,何腾蛟上前,拔下许戴官服,押到后面去了。 外围的锦衣卫见上司许戴被顺天府抓走,大家面面相觑,一脸的惊惧。 然,这是天子的圣令,众人不敢多言,继续在原地值守。 “老人家,你可觉得出气了?”朱由检笑着朝老者问道。 老者听闻,急忙要磕头谢恩。 朱由检拦住,笑着道:“老人家,这是朕应该做的,老人家无需多礼。朕听闻老人家现在孤独一人?靠什么为生?” “哎!陛下,老头子靠织布混口饭吃!然,今日陛下不来,我等织户恐怕要倾家荡产,亏本啊!如果有人借了高利贷,一家上下恐怕家破人亡!哎,都是贪心啊!”老者惭愧道。 朱由检点点头,安慰道:“无妨!朕不让此事发生。老人家,你手中的布匹只管拉来交给瑞惠商行,朕不让你亏本。” 老者听闻,急忙躬身谢恩,接着他告退要回家拉货过来,朱由检命令两名亲卫去老者家中帮忙,老者再三谢恩,三人很快去了。 这时,张大管家与松江商人们交流完毕,他跑过来跪倒朱由检面前,说道:“陛下,松江商人手中的货准备全部出售,他们共计有十万担,愿意以一百八十文一匹价格出售给商行。” 十万担! 朱由检听闻嘴角冷笑,他想了想缓缓道:“你主管商会,你什么主意?” 张大管家听闻,他急忙道:“陛下,奴才认为价格太高,再说,我等不需要他们的布匹,奴才认为……建议交易缓一缓,不急于收购。” “嗯!勉强合格!然,他们转嫁给织户们怎么办?”朱由检问道。 对于张大管家,朱由检准备考察一番做生意的能力,因为,瑞王这些人都不靠谱,所有事情都交给下面人处理,朱由检想看看这个张大管家肚子里有多少生意经。 “陛下,奴才建议,让街坊里正作保,我等商行只收购百姓散户的布匹,像松江这些财主,他们积存倒卖之类人,商行不收。”张大管家沉思一番之后,建议道。 “很好!你这个主意不错!看来,瑞惠商行交给你管理,五叔他们做的很对。然,今日事情,朕提醒你,以后,遇到大规模百姓汇聚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解决。不能拖延和推脱!否则,朕知道之后,一定严惩严办!”朱由检喝道。 张大管家听闻天子教诲,他心底一块石头落地了。 天子如此说,说明他过关了! 刚才,许戴的下场他看的明白,把他吓出一身冷汗来,故此,面对奏对,张大管家拿出了十二分精神。 “奴才领旨!”张大管家重重磕了个响头,他一脸的严肃。 朱由检点点头,摆手让张大管家退下,他想了想,朝身旁的秦玑问道:“罗元宾可来了?” 秦玑听闻,急忙道:“陛下不召,罗大人或许不方便过来。” “秦玑,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本官有这么糊涂吗?”蓦然,罗元宾声音传来。 秦玑回头,只见罗元宾已经穿过护卫,来到近前。 秦玑一脸尴尬,他朝罗元宾施礼,“秦玑猜错了!请大人见谅!” “呵呵!你小子离开了顺天府,说话越来越没有正经。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兄长秦琮这方面比你强。”罗元宾朝秦玑笑道。 随后,罗元宾收了脸上笑容,转身朝朱由检深深一礼,恭声正色道:“陛下,臣弹劾刘文炳,王承恩,黄得功,秦玑四人疏忽职守,懈怠天子安危。” 身旁的王承恩,刘文炳,黄得功,秦玑四人听了罗元宾的话,四人面面相觑,一脸的无语。 朱由检皱眉,笑着道:“罗爱卿无需大动干戈,朕出宫逛逛而已。” “陛下一身安全干系到大明江山,如果出现意外,臣等百死难恕其罪!臣认为,陛下微服出巡,这点护卫实在是太少。万一遇到危险,无人他顾,陛下受伤,国家必然衰亦!”罗元宾正色道。 罗元宾的话中意思很简单,如果遇到刺客,对大明对身边臣子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挑战,国家因此再读动荡不安。 “嗯!也罢!朕下次出宫,多带一些人马!”朱由检摆手,示意罗元宾不要在此事纠缠。 罗元宾见此,只好不再说话。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罗爱卿,下令让京城街坊里正过来,让他们协助瑞惠商行收购棉布。” “臣领旨!”罗元宾不便多问,立即派人传令去了。 就在此时,松江商人代表走了过来,还是那名一生落魄打扮的读书人,他开口要求求见天子。 这些人刚才与张大管家交流的时候,得知来者是当今天子,这些人吓了一跳,对张大管家的身份更加确定!对蓦然冒出来的瑞惠商行,他们这些松江商人终于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是那里是什么商行? 分明是一个吞噬怪兽! 只要被后面的主人瞧上眼,天下之大,没有人能够逃掉! “呵呵!一个小小商贾,有什么资格见天子?来人,把此人拉下去杖责三十大板。”一旁的罗元宾皱眉,一脸嫌弃道。 第367章 微服私访(8) 四周衙役听了,只好围了过来,摁住这名松江商人开始打板。 “陛下!恕臣僭越之罪!今日事情,臣已经暗中查明,都是这些松江商人串通一起,挑唆街坊织户围攻瑞惠商行。这些商人真是胆大包天,恶贯满盈。”罗元宾朝朱由检躬身解释道。 朱由检点点头,他已经预料到了。 背后没有如此强力势力插手,这事情也不会蓦然闹起来,而事先没有一时先兆。 不过,朱由检现在惦记上了对方手中的棉布。 因为,明年元年初,在朱由检记忆之中,由于山东六州发生水灾,种植的棉花受到重创,整个皮棉价格蓦然上涨几倍多,达到了一担五两银子,可谓是非常疯狂,这棉布自然水涨船高,达到了每匹四百文铜板最高价格。 现在,后果还没有显露出来,故此,朱由检趁此机会,大规模收购棉花。 对方手中有十万担,朱由检自然很想吃下来。 不过,他不会急着表露出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朕感到奇怪,瑞惠商行出售平价棉布,利于百姓,完全算得上善举。然,这些人自己利益受损,便挑唆织户们围攻,简直是为非作歹,其心可诛!”朱由检沉声道。 “陛下圣明!此案可否交给顺天府?由臣追查?”罗元宾躬身问道。 “不急!不急!打完板子以后,把人带上来!朕亲自审问一番。”朱由检缓缓道。 “是!”罗元宾只好答应下来。 很快,二十大板打完,这名商人直接被衙役架到朱由检脚下。 朱由检瞅了奄奄一息的这名松江商人,他缓缓道:“你见朕想说什么?” 这名商人努力挣扎,他嘴角抽动,说不出话来。 虽然此人全身无血,然,顺天府衙役打板子可有技巧,这板子几乎要了这商人的老命,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此人难以下床。 “下去!换个人过来!”朱由检知晓内情,摆手道。 很快,此人被架下去,张大管家唤来一名年长的商人。 此人头戴灰色瓜皮帽,一身狐皮外袍,偌大的翡翠戒指戴在手指之上,肥头大耳,一对眼睛眯成一条缝,很有内涵。 此人跪在地上参拜大礼,一脸的小心谨慎。 朱由检扫了此人一眼,感觉眼前此人大概有五十多岁左右,一脸的富态,穿戴符合身份,完全是地主老财一般模样。 “知道刚才你的同伴为何被打吗?”朱由检缓缓问道。 “草民愚昧!草民不知!请陛下教诲!”此人急忙连连磕头道,一脸的惧怕模样。 “很简单!他本来是大商人,然,穿一身落魄读书人装束,欺瞒织户,挑唆织户,上下乱跳,组织人围攻瑞惠商行。此人行为恶劣,狼子野心,不教训一番不足以平息朕的愤怒之心。”朱由检冷声道。 “陛下教训的是!教训的是!草民等定然改过!定然改过!”这人急忙道。 “很好!听闻你们准备出售手中的货?一百八十文一匹,朕感到贵了!朕知晓你们松江本地普通棉布最低可达一百五十文到八十文一匹。是这样吗?”朱由检沉声道。 此人听了,脸色一僵,他急忙磕头解释道:“陛下,八十文一匹的布是质量最差的白布,不能用来制作衣袍。” “朕当然知道!所以,朕准备一百五十文一匹价格收购尔等手中的棉布,朕给你们一个不亏本的机会,否则,瑞惠商行继续下调棉布价格,你们一百文都卖不出去。”朱由检缓缓道。 “陛下一言九鼎,草民自然不敢反对!然,此事草民做不了主,需要与大家商议一番才能做决定。”此人急忙道。 对于天子的话,此人心中鄙视。 在他看来,瑞惠商行价格降到一百文一匹,这完全是亏本的买卖,不会做长久。 因为,仅仅一匹布的成本,按照棉花收购价格计算,恰好是一百文左右。 再加上运费等费用,一百二十文以上,才有利润。 天子不食人间烟火,这账目自然算不明白。 “呵呵!尔等不信朕的话!走着瞧!”说完,朱由检摆手,顺天府衙役会意,立即把此人架了出去。 朱由检没有兴趣参合下面收购的事情了,他严厉交代张大管家一番,留下刘文炳监督,便招呼罗元宾等人继续微服私访。 既然出了宫,朱由检一定要看个尽兴才行。 重新踏上朝阳门大街,朱由检继续朝东往前走。 很快来到朝阳门城门,朱由检登上城门,他顺着城墙往南走。 一路看来,整个京城非常平静,井然有序,众生都为生计奔走。 来到东便门之后,朱由检停了下来,他朝东边望去,下面是一望无际的黄土。 现在是十月中旬,乡民不久前在播种,麦苗还没有出来,加上古道光秃秃的树枝,荒野片片,眼前景色有些太过荒凉。 朱由检远眺多时,他长叹一声道:“古树,古道,一切如此荒凉!这还是京城,地方恐怕更加破败了!” 罗元宾听闻,极目远眺,他看不出什么荒凉来。 “陛下,乡民刚刚播种,这麦苗还没有出来。等过半个月,下面都是一望无际的绿苗,到了初夏,收获沉甸甸的麦穗。这是大明的希望所在啊!”罗元宾解释道。 “是吗?然,大明疆土一直不变,可是,户部的税收年年越低,到了朕头上,连九边三军将士的俸禄都按时发不出来。让朕夜不能寐,大明的将来在哪里?朕夜夜思量,感觉肩上的重担越来越重。朕感觉,要大明中兴,仅仅靠眼前良田是不行的。”朱由检缓缓道。 “陛下的意思是……?”罗元宾皱眉,一头雾水。 “朕思来想来,准备全方位与西洋等国开展贸易!故此,将来,发展商业是重中之重。爱卿,你看眼前地势如何?”朱由检指着东便门护城河以外良田。 “陛下!这良田很好,是上等田。”罗元宾心中狐疑,他老实道。 “朕的意思,是在此地划一块几百亩地,全部建造作坊。爱卿意下如何?”朱由检笑着问道。 第368章 微服私访(9) “几百亩?陛下……这作坊何其大?生产什么?”罗元宾诧异道。 “织布!”朱由检简短道。 “织布?陛下,这……这无需用百亩良田?城内空闲地方很多。”罗元宾无奈道。 在罗元宾想来,天子恐怕脑海一热,准备要搞什么大动作了。 然,织布这行业,罗元宾当然见识过,富裕百姓家中,都有织布机,都是妇女用闲余时间来赚取一些银子。 天子竟然参合这种生意,朱由检感觉太不靠谱了! “兵器局已经改制棉纺机,棉锭产量大大提高了,整个棉布成本降低很多,一匹棉布成本是五十文左右,放眼整个天下,整个世界,这里是最低的成本。朕准备出售给西洋,东洋,东南洋等各国,用棉布换取大明急切需要的东西。”朱由检缓缓道。 最低成本? 五十文一匹? 罗元宾大吃一惊,一脸的不敢置信。 怪不得天子不久前说,一百文一匹将来都卖不出去,原来,棉布成本降低到五十文! 罗元宾心中震撼,整个人恍惚起来。 “罗爱卿,你身为顺天府府尹,不仅要整肃安定,也要大力发展顺天府的商业,因为,这关系整个顺天府百姓的生计,只有提高了百姓们的生活,人人安居乐业,这才是众望所归。”朱由检沉声道。 罗元宾回过神来,他迟疑道:“陛下的意思是?” “东便门从往南便是永定门,永定门凸出,朕准备在两座门之间串联起来,外加一道城墙,这样,多了一个外围几百亩城堡,用来安置未来入京的新居民。”朱由检缓缓道。 “陛下,臣看来,不如建在城内,这样防止万一将来鞑靼再次兵临城下,遭受重创。”罗元宾心动之后,立即开始提建议。 朱由检摆手,缓缓道:“大明还很穷!朕不想每日京城拆来拆去,一片狼藉。而且,其一浪费,其二,扰民,其三,影响道路,其四,影响后代生存。” 罗元宾听闻,纳闷至极,他的建议难道有如此严重?万一……敌人兵临城下,这建好的工程,岂不毁了? 罗元宾还想再劝,然,朱由检再次摆手道:“朕已决,爱卿无需多劝。如今,整个顺天府人丁不过三百余万人,还不及苏州府的人数。朕准备将来扩充京师百姓人数,故此,根据长远的打算,划一个新城区比较合适。” 听闻天子如此说,罗元宾终于明白天子的心思,他想了想,只好道:“陛下看得远,臣自愧不如。”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听闻北居坊铺子被抬到五百两了。怎么?交易如何?” “陛下,此事刚刚开始,地契由大兴县交割,臣对此事不是很明白。”罗元宾解释道。 “以后,顺天府所有房屋交易,土地使用权出售、赠与和交换,房屋赠与,房屋交换,都要收商税,三十取一,两头都要收取。征收完毕以后,官府机关应向他们开具契税完税凭证,发放房屋地契证书。对于不交商税的,一律不盖印,不发放凭证和文书。”朱由检说道。 收房屋税?两头都收? 罗元宾感到吃惊,这政令让他难以适应。 因为,这违背了往昔的惯例,商税都是一头收,现在,两头都收,天子这是开了先河。 到时候,估计这些商人卖惨了他罗元宾! 然,想到关系到税银,罗元宾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他知道,这事情天子提了几次,这次认真讲出来,一定是下定了决心,不会改变。 “可明白这是为什么?”朱由检缓缓问道。 “臣愚昧!还请陛下明示!”罗元宾苦笑道。 “很简单!朕收两头税银,为了打击这些转卖房屋交易。因为,交易越繁荣,将来,房屋会疯涨,白乐天说过,长安米贵,居大不易。朕不希望因为这个原因,让将来的百姓无处可住。”朱由检缓缓道。 “陛下圣明!”罗元宾稍微明白一些,他恭维道。 “还有,京城修路完成之后,必须要组建卫生队伍,清扫公路垃圾,朕不希望看到路上有马粪等物。另外,鼓励百姓家中多养些猫,消灭野鼠。”朱由检蓦然想到后世的鼠疫,他脸色骤然暗淡,沉声道。 罗元宾自然感受到了天子的脸色,他急忙道:“臣领旨!陛下,城墙上面风大,请陛下移步。” 罗元宾以为天子身体不适,故此急忙劝道。 朱由检脑海全是鼠疫,他再也没有了刚才兴致勃勃描绘蓝图的心思,他勉强点点头,在一众人护拥下走下了东便门。 原路返回,队伍回到瑞惠商行,此时,瑞惠商行前方广场十分热闹,独轮车,木车,马车,牛车等进进出出,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喜气洋洋,一副心满意足模样。 瑞王,惠王,桂王,驸马巩永固四人见天子到来,都急忙迎了过来。 一众人见礼过后,瑞王上前请罪,惠王,桂王两人一脸的忐忑不安。 朱由检摆手,缓缓道:“此事无需再提,朕刚才想了想,仅靠瑞惠商行,很难满足将来需求。故此,朕准备在城外建造作坊,你们也参与进来。另外,瑞惠商行以后提供棉锭,供应织户,收购织户手中的棉布,让大家养家糊口,我等不能砸了大家的饭碗。” 听闻天子如此说,瑞王等人一脸的不情愿,瑞王皱眉道:“陛下,我等是做生意不是做善举!行情变化无常,谁能保证将来不赔?” “朕保证!”朱由检正色道。 瑞王听闻,脸色一僵,只好低头不语了。 “刚才的话,驸马可记下了?”朱由检朝驸马巩永固问道。 巩永固听闻,急忙道:“臣记下了!” “很好!瑞惠商行即日起,由你打理,如果再次出现这种事情,朕拿你是问。”朱由检说道。 驸马巩永固听闻,一脸无奈,他不敢反对,只好躬身领旨。 “还有,趁此机会,拉拢织户们加入行会,巩永固,你立即告诉织户们,只要加入瑞惠商行行会,行会与他们长期合作,给大家提供棉锭,收购大家手中的棉布,可以长期签订契约。”朱由检朝驸马巩永固当众传授生意经验。 驸马巩永固听闻,他急忙点头,开始派人手拉拢织户们。 一旁的瑞王,惠王,桂王等人一听,都开始思量起来了。 第369章 微服私访(10) 这时,朱由检蓦然看到两名亲卫拉着那名老者货物走下了朝阳门大街,三人排在尾部。 “请霍老丈过来!”朱由检吩咐道。 秦玑急忙答应一声,去请霍老丈。 “笔墨伺候!”接着,朱由检朝驸马巩永固吩咐道。 驸马巩永固听闻,急忙亲自去商行取笔墨纸张。 霍老丈一脸感激来到朱由检面前,正要跪倒磕头,朱由检拦住霍老丈,笑着道:“老人家免礼,货可都带来?” “谢陛下隆恩!三十匹都拉了过来!”霍老丈急忙恭声道。 朱由检点点头,吩咐道:“来人!先给老丈把银子结了!” 外围,张大管家听了,急忙上前,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霍老丈手中,“老丈,这十两银子你老收好。” 霍老丈听闻,急忙摆手道:“应该六两银子!六两银子!” 原来,张大管家知道自己在天子心目降分,一句命令,瑞惠商行归驸马巩永固负责,他急于补救,便掏出自己私储给霍老丈结银子。 毕竟,眼前周围都是有身份的人物,身上不可能带太多的银子,天子圣令发出以后,都呆愣着,对于张大管家来说,这是天赐良机! 张大管家也摆手,笑容可掬,暗中等待天子的命令。 果然,天子声音传来,“老人家,银子你先接下。朕知晓你两个儿子为国尽忠,朕心有愧疚。” 恰巧,驸马巩永固拿着笔墨纸张小心翼翼放在朱由检面前。 “汝忠烈之家!朕焉能不恩赐?”说着,朱由检提笔沾了墨水,疾书四字。 忠烈之家! 四个正楷大字,让四周众人见了,都双眼一亮,一脸的羡慕之色。 能够被天子承认的忠烈之家,完全不弱与丹书铁券,这东西是无价之宝,影响完全不是银子能买来的。 “来人!把这四个字裱装起来,朕赏赐给霍老丈。”朱由检写完之后,放下毛笔,吩咐道。 驸马巩永固急忙答应一声,他小心翼翼吹干墨汁,一脸复杂的拿去准备裱装了。 霍老丈自然看到四个大字,他一脸的激动之色,“草民谢陛下隆恩!”霍老丈跪倒,认真磕头道。 朱由检扶起霍老丈,他微微一笑道:“朕提拔老丈为瑞惠商行副会长,主持解决织户们的纠纷,如果以后谁敢为难大家,老丈可以直接去乾清宫找朕告御状。” 霍老丈一听,惊喜交加,随后,蓦然想到自己年龄,他迟疑下来,躬身道:“陛下,草民已经老矣!恐怕难以完成陛下重托,请陛下收回命令。” “无妨!朕让织户们协助你。”说完,朱由检朝刘文炳,黄得功两人道:“茶铺碰到这三名织户,朕觉得有些意思,让他们过来。” 刘文炳答应一声,急忙与黄得功两人去寻找去了。 过了片刻时间,两人把茶铺碰到的缺牙三名汉子找来,三人见到朱由检,立即参拜大礼,同时,一脸的期待之色。 很明显,天子召见,自然有好事等着他们。 “或许,朕与你们有缘!也或许,你们与朕有缘!”朱由检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四周众人一头雾水。 只有朱由检自己明白,机缘是多么奇妙的事情! 很多人一辈子难以遇到! 就算遇到,也会懵然无知,失之交臂! “朕提拔霍老丈为瑞惠商行副会长,让你们三人作为他的手下,可否愿意?”朱由检直接问道。 “草民愿意!”三人异口同声道。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很好!希望你们全力协助霍老丈,为织户们解决问题。巩永固,把他们编入内织局,每月按时领月俸。” 驸马巩永固听闻,急忙答应下来了。 朱由检点点头,吩咐道:“秦玑,你带一队亲卫,敲锣打鼓,护送霍老丈游街回府。朕让街坊百姓看到,忠烈之家的待遇。” 秦玑听闻,急忙出列躬身领旨。 朱由检这才让地上三人起身,朝霍老丈笑道:“老人家,从此以后,汝家是忠烈之家,是大明军属的脸面,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霍老丈早已经感动的热泪盈眶,他喃喃自语,无法用语言表达心中的激动。 朱由检见此,微微一笑,让秦玑等人带着霍老丈离去了。 他们队伍入了朝阳门大街,便开始敲锣打鼓,前方有人敲锣打鼓,中间忠烈之家大匾抬着开道,在后面是霍老丈坐在椅子上,被一众亲卫抬起来缓缓而行。 这情况宛如新科状元游街,所到之处,行人客商纷纷都驻脚旁观,大家都一副惊羡之色。 等霍老丈他们离去之后,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一溜烟来到朱由检面前,他二话不说,直接磕头请罪。 “你来得到是时候!朕还以为,你一直很忙呢!”朱由检不动声色道。 “陛下,臣在郊外,听到消息马不停蹄跑来,臣该死!没有前来伴驾!”许显纯一脸愧疚道。 “朕不是说此事!朕问你,许戴已经被朕打入顺天府大牢,你觉得该如此处置?”朱由检缓缓问道。 许显纯听了,急忙道:“陛下,自然是秉公处理!这许戴仗着与微臣有些关系,便持强凌弱,欺压百姓,孰可忍孰不可忍!” 朱由检一听,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模样,说道:“怎么?真要秉公处理?” 许显纯心中一紧,他急忙点头道:“陛下,这是臣之所愿,臣也相信罗大人。” “哈哈!算了!顺天府没有资格审问锦衣卫。”朱由检微笑摆手,他顿了顿,缓缓道:“此事罪在许戴不分黑白,欺压百姓。许戴降三级,以后再犯,革职。” “臣领旨!谢陛下恩典!”许显纯听闻处置,他心中长长吐了一口气,急忙磕头谢恩。 朱由检摆手,让许显纯退到一边。 因为,朱由检看到内阁,六部堂官等一众官员在次辅方从哲率领下从朝阳门大街走了下来。 众臣见过朱由检之后,次辅方从哲躬身道:“陛下!国事要紧,臣等请陛下回宫。” “哦?出了何事?”朱由检皱眉道。 次辅方从哲听闻,迟疑一下,劝言道:“陛下,古人常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天子?臣等担忧陛下安危,故此,请陛下回宫。” 第370章 匪情(1) “这大道理朕知晓,然,朝廷大事,有诸位爱卿帮助朕,朕焉能不忙里偷闲自乐一番?”朱由检笑着道。 “陛下!陕西巡抚袁崇焕上报,陕西治安严峻,同州等地出现小股强盗匪徒,威胁方圆百里。此事兹事体大,臣等请陛下回宫商议。”一旁的刘一燝出列,他沉声道。 “哦?诸位爱卿都是什么主意?”朱由检环视一众重臣问道。 对于陕西情况,朱由检早已经了然于心。 朱由检知道,这股匪徒是白水县王二一伙人,他们队伍已经迅速扩大到数千人,活动于韩城,蒲城、宜君、洛川、白水等地,与官军周旋。 到了明年元年,这些人与北府谷王嘉胤集结势力汇合,将来队伍发展到五六万人,史称“二王起义”,由此拉开了陕西农民大起义序幕。 “陛下,还请回宫商议!此地喧杂,来往人员复杂,臣唯恐泄露国家大事。”韩爌出列说道。 朱由检没有看到首辅秦士文与户部毕自严,兵部王在晋等人,他想了想便点点头吩咐道:“也罢!摆驾回宫!” 随着朱由检一声令下,亲卫,锦衣卫,顺天府衙役等开始缓缓行动。 随着圣驾缓缓离去,瑞惠商行门前渐渐平静下来了。……。 入了承乾门,朱由检吩咐直奔文渊阁。 与此同时,朱由检下令户部尚书毕自严,兵部尚书王在晋,工部尚书徐光启三人来文渊阁议事。 来到文渊阁之后,首辅秦士文,大学士李国普两人听闻迎了出来。 朱由检摆手,他径直入了文渊殿,落座之后,一众臣工在首辅秦士文带领下又过来见礼,朱由检摆手,让闲杂人等离去。 他朝首辅秦士文道:“朕听闻陕西巡抚袁崇焕上报,陕西治安严峻,已经有强盗出没?折子在哪里?” 首辅秦士文听闻,微微惊讶,躬身道:“陛下,袁崇焕的折子,臣还没有看过!” 朱由检听闻皱眉,看向刘一燝。 刘一燝急忙从怀中取出折子,双手奉上头顶,他解释道:“陛下,臣也是刚刚接到急报,听闻陛下在朝阳门,故此立即前去伴驾。” 朱由检顿时明白过来了,他懒得理会刘一燝暗中小伎俩,接过王承恩转递过来的折子,朱由检打开开始观看。 虽然朱由检知晓陕西大概情况,然,对于详细事情,这需要从折子上面了解。 同时,这是观察袁崇焕这个人的好机会,朱由检自然要思量一番。 “……逆奢侈性成,服色僭制,出外戴束发冠,端阳悬珍珠牌穗。至于按节令应景制造,外放官员更从古以来所未有者。而胡廷晏然服饰,恬不为异,且性贪饕善饮啖,尤好啖犬肉。每自乡间烹来,于官衙内以享逆贤,既饱饫,令其众名下手夺口啖,须臾立尽,以为笑乐。其恣肆傲诞懈怠狂悖如此,目中知有朝廷法度乎?逆胡廷罪罄竹难书,臣奏议,请兵部降令,革职缉拿。” 看完之后,朱由检合上奏折,他一脸阴沉。 整个折子三分之二都是讲前陕西巡抚胡廷的罪行,只有剩下三分之一讲叛贼王二这股势力。 由此可见,袁崇焕本末倒置,完全没有把王二这股势力放在眼里,而是攻讦前巡抚胡廷。 朱由检可以判断,袁崇焕想扳倒胡廷,随意拉一大批胡廷的人下马,他袁崇焕好容易控制整个陕西。 对于这种做法,明面意思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用来新官上任树立威信,然,袁崇焕直接把火烧到胡廷身上了,这分明是想闹大! “朕观折子上面对叛贼事情写的太少,有些地方一笔带过,有些含糊。然,对于胡廷事情,袁崇焕很上心啊!长篇大论,头头是道,好似胡廷此人罪大恶极,不杀此人不能平息地方百姓怒火!诸位爱卿也看看!”说完,朱由检把折子交给王承恩,示意递给下面的秦士文。 王承恩接过来之后,便转交给了首辅秦士文。 首辅秦士文浏览一遍,随后交给次辅方从哲等人,等一众重臣看完,朱由检缓缓道:“诸位爱卿说说看!” “陛下,袁崇焕既然提议剿匪,请求户部出银子支援,想必有能力解决陕西匪患,老臣建议,户部挤出三十万两银子,拨给陕西用来剿匪。”次辅方从哲出列,躬身道。 听闻方从哲为袁崇焕摇旗呐喊,朱由检心中一动,他思量起来。 看来,在某个方面,方从哲与刘一燝,韩爌他们东林恐怕有了合作。 这事情,朱由检早就想过,因为,方从哲,刘一燝,韩爌他们都是代表着朝堂文臣的利益,他们有了这个共同点,有相似的主张和利益,就会走在一起,秘密合作起来。 用后世的话来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哦!方爱卿说的有道理!还有谁有别的看法?”朱由检环视众臣,不动声色问道。 户部尚书毕自严听闻,立即出列,躬身道:“陛下,臣对于方阁老所言,不敢苟同。因为,户部现在一两银子都没有,从何处挤出三十万两银子?臣认为,方阁老大言不惭,不知户部的艰难。” 被毕自严这一挤兑,方从哲老脸顿时羞红起来,他急切道:“毕大人,大言不惭这个帽子,老夫不敢戴上去。老夫问你,秋税收上来的银子,都那里去了?要知道,这可是几百万两的银子!怎么一点都没有留下来?老夫看,你这个户部主官有责任。” 最后一句话,方从哲直接质疑毕自严的能力了。 户部尚书毕自严皱眉,正要解释,朱由检骤然开口道:“讨论的是陕西的事情,其他不要浪费口舌。朕知晓,户部已经把往年欠的各处银子都拨还,现如今银库空空。袁崇焕请求拨发三十万两军饷,这完全是添乱。你们说,此事如何解决?” “陛下,没有军饷,就无法剿匪。放任土匪做大,这对未来陕西局势产生严重的后果。老臣建议,请陛下从内帑拨银子,整顿边备,剿灭盗匪。”韩爌躬身,正色道。 好啊!又把主意打到朕的内帑上面了! 朱由检听闻,脸色立即黑了下来。 第371章 匪情(2) “三十万两银子?呵呵,难道辽东的建奴跑到陕西去了?韩爌,你难道不知道,三十万两银子够辽东打一场大战??韩爌,陕西全境难道全部叛变了吗?如果是,这袁崇焕该千刀万剐!”朱由检盯着韩爌沉声道。 一句千刀万剐,让韩爌打了个激灵,他脸色巨变,立即跪倒地上,“陛下,三十万两银子是袁崇焕所奏,臣等商议过,袁崇焕或许夸大了所需银两,户部应该驳回这无理要求。” 韩爌见势不妙,急忙改口了。 “朕觉得韩爱卿说得对!奏折之上,连土匪首领何方人氏?手下有多少人马?盘踞在何处都没有弄清楚,就开口讨要三十万两银子!而且,再三攻讦前巡抚胡廷。朕觉得,派袁崇焕到陕西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各位爱卿如何看?”朱由检朝众臣问道。 大殿一众重臣听闻,大家面面相觑,有些无语。 因为,刚才天子的表情太过明显,一听说让内帑出银子,直接翻脸了。 这让一众重臣都感到有些无奈和怪异! 毕竟,最近以来,天子内帑的银子挥毫泼墨一般连连不断的撒出去,大概估计算下来,恐怕撒出了将近一百多万两银子。 现在,仅仅为了三十万两银子,直接训斥韩爌,这让大家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因为,在众臣心目之中,乱匪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剿匪是重中之重,比修路,比炼铁,整顿西山煤矿都重要得多。 然,这等小事在天子眼中却因为银子而直接罢免地方主官,这情况让一众重臣想起了当今天子的爷爷——神宗皇帝。 首辅秦士文听闻天子有换陕西巡抚的意思,他急忙出列躬身道:“陛下,陕西巡抚袁崇焕刚刚上任不久,不可轻易换人。对于他奏疏所奏土匪,既然不明,就应该训斥勒令查明,然后讨论剿匪事情。至于前巡抚胡廷,应该其羁押来京,由刑部,大理寺审问惠世扬死亡真实原因,不应该留在陕西。” 听闻秦士文的建议,朱由检想了想点点头道:“首辅说得对!准奏!内阁拟旨,着锦衣卫羁押胡廷入京!内阁发文,训斥袁崇焕。让其查明土匪详细情况,再敢瞒上,革职罢官。” “臣领旨!”首辅秦士文躬身道。 朱由检点点头,环视众臣一圈之后,缓缓道:“户部一直没有余银,长此下去,国事不振,国家不宁,六部上下碌碌无为,亡国之兆亦!尔等愿意做亡国之臣,朕不愿意做亡国之君。今日,咱们君臣议议,如何增加户部收入!” 说完,朱由检看着首辅秦士文道:“秦卿,你先说!” 首辅秦士文从朱由检语气听到了一丝决然之意,他知晓,当今天子必然又要有什么大动作。 想了片刻时间,首辅秦士文深深一礼,躬身道:“陛下,老臣建议,征收商税。” 此话一出,文渊阁一众重臣都脸色一变,一脸的凝重之色。 所有人没有预料到,首辅秦士文竟然第一个开口支持收取商税,这无疑是与天下商人为敌。 以秦士文这把年龄,竟然一只脚踏在一个混淆不明的地上,实在不是明智。 因为,只要秦士文按部就班坐镇内阁,以他的名望,未来必然更盛隆。 然,秦士文自绝于这些前途,走上了一条是混淆不明的道路,这简直是自取灭亡。 朱由检微微一怔,随后缓缓点头,朝秦士文道:“秦卿说的不错!朕正有此意!”说完,朱由检看向次辅方从哲,说道:“方爱卿,你支持否?” 次辅方从哲早已经判断到这一天会到来,他幻想了很多场面,然,没想到来的如此快,如此迅疾,如此直接! “陛下!老臣是赞同的!大明律规定,商税三十取一,陛下的意思是……提升商税比例吗?如此做,老臣认为,这政令恐怕会遭到天下人反对,这会引起大明动荡啊!还请陛下三思!”次辅方从哲劝道。 “哦!赞同,不过有些担心!无妨,朕不提高商税比例,仍然按照三十取一收取。”朱由检笑眯眯道。 次辅方从哲听闻,只好躬身道:“陛下圣明!这是大明之福,百姓之福也!老臣为大明贺,为百姓贺!” 朱由检懒得理会方从哲这个老泥鳅,他看向大学士李国普。 大学士李国普好像是一个透明的人物,他很少是会场的焦点。 如今,所有人目光朝他看来,一瞬间,李国普万丈光芒。 “陛下,臣赞同!大明律早已定下商税,朝廷早应该认真执行。”李国普躬身道。 果然,李国普没有让朱由检失望,这回答让朱由检非常满意。 虽然朱由检很少召见李国普,然,李国普在文渊阁任劳任怨的每一个晚上,暗中的锦衣卫都会禀告到朱由检案上,对于李国普这样的臣子,朱由检感到非常安心。 “很好!李卿说得好!大明律早已定下商税,然,总被下面的人故意忽视,这才造成如今国库无银的局面。尔等不要认为,商税是朕提议出来的。”朱由检说完,目光便落在大学士崔呈秀身上了。 崔呈秀心中发苦,他急忙躬身道:“陛下,臣赞同。” 当初,朱由检与他有过约定,崔呈秀这才擢升大学士,如今,他自然不敢反对商税。 朱由检点点头,接着看向刘一燝和韩爌两人,因为,这两人从来是一唱一和,配合密切,好似一个人似的。 刘一燝见此,他迟疑一下,躬身道:“陛下,老臣反对!当年,太祖高皇帝谕宰臣曰:朕每燕居,思天下之事,未尝一日自安。盖治天下犹治丝,一丝不理,则众绪棼乱。故凡遇事,必精思而后行,惟恐不当,致弊,以殃吾民,以此不敢顷刻安逸。” “陛下,太祖皇帝雄才大略,名垂古今,然,仍然深思远虑,不敢草率决意,以至政令害民。商税取天地自然之利,与商牙经纪之馀,以充国用耳。老臣认为,利端一开,政理日乱,亏损圣德,流毒民间,其弊有不可胜言者。至于当年神宗皇帝遗留矿之害未歇,而税之害正日滋,臣处在江南,而悉数明知其害,故此,臣斗胆进言,请陛下三思,万万不可轻率开启商税。” 朱由检听闻,没有生气,一脸平静。 如果仔细观察,朱由检脸上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第377章 选择(5) “一派鬼辩!”韩爌皱眉,冷笑道。 一旁的刘一燝微微一叹,说道:“周遇吉,国之大事,焉能草率决议?天子刚愎自用,不听忠言逆耳,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然,长此下去,必然酿成大错也!” “老夫与韩大人虽然已经离开朝堂,然,天子年幼,容易被奸臣蒙蔽,我等放心不下,请周将军转告天子,小心身边奸臣也!” “阁老,请问谁是奸臣?”周遇吉拱手问道。 “哈哈!天子将来就会明白!汝也会知晓!”刘一燝微微一笑,一副神棍模样。 周遇吉见此,只好躬身领命,辞别了两人。 等周遇吉离开之后,刘一燝韩爌两人脸上全是凝重之色,两人一脸的沉重。 “刘兄,我等小觑当今天子了,天子用意很明显,要亲自掌控一个队伍,将来,不利于我等臣工啊!”韩爌沉声道。 刘一燝也点点头,缓缓道:“天子掌握兵权,无疑是想有一番作为,然,大明过去了二百多年,很多事情都不是用杀人就能解决的!杀得太多,反而引起天下士子公愤,到那时,有人揭竿而起,说不定天子将来沦为隋炀帝一般的人物!” “呵呵!秦失其鹿!天下人共逐之!这是千古不变的规则,他朱家的江山难道要万万年?”韩爌冷漠道。 “慎言!慎言!”刘一燝吓了一跳,急忙低声道。 接着,刘一燝拉着韩爌上马车去了,不久,他们这行队伍等新兵全部过去之后,他们这次动身,继续南下。 周遇吉回到马车之上,他思量了刘一燝韩爌两人的一番话,周遇吉渐渐冷笑起来了。 “这两人任然不死心啊!然,天子岂会听你们两人的挑唆?” 周遇吉自言自语道,一脸的不屑神色。 随后,周遇吉吩咐队伍加快速度,一万余人立即小跑起来,迅疾北上。 一日之后,队伍到达了京师郊外,在古道驿站,与前来相迎的刘文炳一行人相遇。 “周兄,一路辛苦了!”礼过之后,刘文炳上前拉着周遇吉肩膀高兴道。 周遇吉微微一笑,说道:“一营可安稳?” “还行!总算没有出过错误!给你抹黑!”刘文炳苦笑道。 刘文炳治军才干稍次,一营现在各项训练都远远落后其他四营。 幸好有何腾蛟,王承恩等人帮衬,勉强没有出现太多问题。 周遇吉见此,只好拍了拍刘文炳肩膀,笑道:“你事情太多,杂事分身,能够不出问题,就是成功。对了,陛下有何命令?” “陛下已经在兵营等候!”刘文炳笑着道。 “啊?既然如此!我等快快入城!”周遇吉急忙招呼刘文炳上马,随后传令队伍,新兵队伍蠕动,朝永定门而去。 “哎呦!这是什么队伍?前来修路的吗?” “不像是!不过,连旗号都没有,估计是卫所的匠作!” “不对!匠作没有如此年轻!他们可能是招募的雇工!” “屁话!皇庄在郊外,没在城内!” 一路上,百姓和客商目不转睛打量这支年轻的队伍,大家议论纷纷,一脸的狐疑。 因为,这人数太多,一眼望不到尽头,没有旗号,大家对这支来历不明的队伍感到奇怪。 如果前头没有亲卫带队,所有人都以为是敌人攻城呢! 新兵队伍缓缓穿过永定门,走在正阳门大街之上,这让两旁的客商,百姓,以及士子都一脸惊异。 所有人都出来围观这支队伍,大家窃窃私语,一脸的震惊。 上万人的队伍,整齐肃然,这在京城的百姓们,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了。 “他们难道是亲卫营的新兵?” “自然!没看到那个带头的武将吗?他叫周遇吉!曾经是陛下一营主将!”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一阵子此人像是消失一般,原来,招募新兵去了!” “这招募人数也太多了!估计有上万人,不清楚从何处招募?如果是卫所,我看,仍然烂泥扶不上墙!” “什么烂泥扶不上墙?这些都是年轻新兵,某没有看到那些兵油子,一定不错!另外,看走路架子,就知道已经训练过,比曾经的京营的兵强多了!” “屁话!这些人哪里能与身经百战的老卒相比?十个新兵恐怕抵不上一名老兵!让这些新兵守城,简直是自取灭亡!天子身边奸臣蒙蔽天子啊!可恨!” 正阳门大街两旁百姓们交头接耳,私语不断,大家嘴中虽然担忧,然,心底都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期望和安定。 期望这些新兵能够守纪,不要像曾经京营的老兵祸害底层百姓。 由于大家知晓天子解散了京营,京城防守一度达到最危险的境地,如今有了上万人队伍入城,大家总算一块石头落地了,安定下来了。 “哎!可惜呀!可惜!多好的机会错过了!”一座酒楼之上,马行大商人王沟朝下方凝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他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这番话只有他自己明白,四周商人都是一头雾水。 “王兄!你说错过了发财机会?”有人诧异问道。 王沟见众人都望着他,他知道刚才失言了,王沟微微颔首,转过话题道:“皇庄大规模收购棉花,我们应该介入才对。某得到消息,今岁山东各地棉花绝收,由于山东一省之地供应北方一半左右棉花,由此可以预见,棉价必然上涨,然皇庄已经收购了很久,我们再想介入,事情已经迟了!” 众人听闻都连连点头,一副恍然大悟模样。 “王兄!虽然我们错过机会,然,还有一个补救的机会。”一人笑着道。 “哦?讲!”王沟皱眉道。 “我等联合起来,让运费涨价!”此人笑眯眯道。 王沟听闻一笑,朝众人缓缓道:“诸位,你们觉得这主意如何?” “涨价?能行吗?现在是淡季!没生意可做啊!” “是啊!入冬之后,除了运煤,很少接到生意了!” 众人低声议论,都一脸的为难。 王沟见此,他淡淡道:“诸位,只有涨价,我们才能挣到银子。另外,我们马行控制着京城九成陆上远途贩运,他们只能接受我们的价格。一句话,只要我等精诚合作,一定能挣大钱!” 第378章 选择(6) 王沟一顿话,让马行商人们都心动起来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出主意,很快,众人达成一致,都拥护涨价!……。 新兵队伍游街完毕,很快入了万岁山教场,天子朱由检等候多时,周遇吉远远的下了马朝天子奔去。 “臣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周遇吉一脸激动参拜。 然,礼到一半,就感到一双手拉起自己,“周爱卿,朕没少念叨你呀!回来就好!就好!”天子朱由检一脸的喜悦之色。 “臣惭愧!让陛下操心了!”周遇吉躬身道。 “哈哈!银子都是小事。朕需要的是人!周遇吉,你带回来一万两千人,朕非常满意!非常高兴!你可立了大功一件!”朱由检高兴道,然后,招呼周遇吉与后面的孙传庭,黄得功,张世泽,秦玑等人见过,随后,一行人拥护朱由检检阅新兵队伍。 朱由检骑马缓缓前行,凝视这些新兵。 这些新兵脸上虽然还带有一点稚气,然,朱由检相信,经过训练和学习,他们就是最好的兵。 因为,只有在白纸上面,才能画出最好的。 检阅一圈之后,朱由检拨马来到最前面,蓦然大声喊道。 “我们是什么军队?” “皇家亲卫军!” “我们为什么活着?” “保家卫国!保家卫国!” “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杀敌!杀敌!” 新兵们回答响亮,声音如山洪爆发如雷鸣电闪,传出很远。 朱由检很满意,看样子,周遇吉空闲时间下了功夫。 “来人!发放银子和物资。”朱由检吩咐道。 随着天子一声令下,一营将士几乎全体出动,他们推着银车和物资车,走向新兵队伍。 由于这一万余人基本都是受了灾,故此,军饷先发,同时,可以领取军衣,被褥,饭盒,盆等生活用具。 很快,教场热闹起来,一营充当保姆角色,全方位为新兵服务。 “老弟,听口语你是济南府一带的?” “是啊是啊!” “哎呦,巧了!某也是济南府,咱们是老乡。以后,你有为难事情对老哥说就行。老哥罩着你!” “哎呦!俺谢谢老哥!俺非常好奇,天子怎么如此年轻?好像与俺一样大呢!” “陛下今岁才刚刚登基,年龄自然不大!” “可是,说书的都说天子老迈昏聩呀!” “放屁!这话不要信!当今天子雄才大略,慈悲为怀。否则,你们焉能轻易入亲卫营?要知道,京城之内,不知道有多少人找关系找门路都难进入呢!尔入了亲卫,一定要认真训练,不要坠了咱们济南府的脸面。” “是!是!俺明白!俺明白!”……。 演武堂。 朱由检落座之后,便摆手让一众将领坐下说话。 众人知晓天子有事情商议,都急忙告罪一声,入座了。 朱由检左边第一人自然是孙传庭,孙传庭身为亲卫营总教官,兼任五营指挥使,他比别人多了一个总教官身份,故此,力压众人,排在第一位。 第二位便是周遇吉,第三位张世泽,第四位黄得功,第五位秦玑,至于副职刘文炳,高文采,何腾蛟都在右边入座,另外,贺赞也代表即将成立的七营参加,他坐在右边最末尾。 何腾蛟,贺赞两人经过半个月的底层沉淀,两人身上多了一股气息,这都是两人各自以前缺少的,现在弥补了,相信两人将来走得更远。 朱由检对此感到很高兴。 “今日大家都在,朕趁此机会,讲讲话!” “如今,亲卫营除了密云卫的六营,一共达到两万五千人!这人数看似多,然与朕心中相差很远!” “朕期望拱卫京师有十万兵力,这样,无惧任何来敌!然,离这个目标相差太大,所以,大家都要继续努力,不可掉以轻心。” “如今,进入冬日之后,将来,大雪冰封,九边各地粮草恐怕会告急,加上漠北辽东等地越来越冰寒,朕担忧边关出现险情,故此,加强防护便是重中之重。” “还有,陕西出现一股叛贼,朕接到锦衣卫禀告,这些叛贼曾经攻下了县城,在同州白水县一带活跃。” 说到此处,朱由检顿了顿,扫视一众将领,沉声道:“然,这等大事竟然被陕西官员瞒了下来,朕对此感到非常愤怒!” “朕知晓,陕西上下糜烂,官员尸位素餐,指望他们平定叛乱,恐怕越剿越乱。朕准备派大家其中一人带队伍剿匪,一来锻炼新兵,二来平定叛乱,三来,朕准备在秦地招募新兵,名额三万左右!” 三万左右! 众将一听,心中顿时震惊,一脸的愕然。 本来,众人心中盘算内心的小九九,都想扩大自己营内人数,大家不约而同盯上这一万多名新兵,然,天子竟然告诉大家还要招募三万人左右,这然大家争夺这批新兵的心思少了很多。 “陛下!微臣愿意走一趟陕西,替陛下灭了这些叛贼!”贺赞二话不说直接站起来大喊道,他一脸的急切。 对于陕西,没有比他更熟的了! 剿匪除了他贺赞还有谁有资格? “陛下!微臣愿意带队!”黄得功急忙站起来道,他一脸的期待。 “陛下!微臣愿意立下军令状!不剿灭叛贼,决不回京!”孙传庭站起来认真道。 对于挣功劳心思,孙传庭不比在座的少。 见孙传庭都起来表态,周遇吉,张世泽,秦玑,刘文炳,何腾蛟,高文采五人急忙起身请命。 “好!好!好!你们有如此战意,朕很高兴。”朱由检连连点头,一脸的欣慰之色。 “朕打算老兵带新兵,派五千人剿匪,至于主帅……,孙传庭!另外,黄得功,张世泽,贺赞,你们三人也跟上,锻炼一下。”朱由检点了四人。 这让黄得功,贺赞两人激动不已,两人脸上全是喜色。 孙传庭沉稳了很多,他先是一惊喜,复归平静。 张世泽外表看不出来心思,然,朱由检知晓张世泽必然一肚子郁闷。 以张世泽的家世,无论立多大的功劳都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毕竟,他张家已经官的尽头了! 再往前便是皇家! 第379章 选择(7) “至于秦玑,朕另有任务安排!周遇吉刚刚回来,劳苦功高,休息一阵。刘文炳,你凑什么热闹?军器局一堆事情,不够你忙的?你们三人坐下!”朱由检摆手,示意周遇吉,刘文炳,秦玑三人坐下。 三人见此,只好躬身退回原位。 “孙传庭,听令!”朱由检沉声道。 “微臣在!”孙传庭知晓天子正式降旨,他急忙单膝跪地道。 “朕命你为陕甘宁剿匪指挥使,赐尚方宝剑,挑选本部两千人,汝所到之处,如朕亲临。汝可斩一切不臣之人,三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朱由检沉声道。 “微臣领旨。”孙传庭跪倒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示意孙传庭起身退到旁边。 “黄得功!张世泽,贺赞!” “臣在!”黄得功,张世泽,贺赞三人急忙跪下。 “你们三人各自挑选本部一千人,受孙传庭节制,兵发陕西。” “臣等领旨!”三人急忙躬身领旨。 “何腾蛟,高文采!朕命你二人为粮草官,负责队伍一切物资。小心行事!” “臣等领旨!”何腾蛟,高文采两人急忙躬身领旨。 等所有命令下达之后,朱由检这才缓缓扫视众人一圈,叮嘱道:“兵者,利器也!合着利,分着亡。朕希望你们精诚团结,全力以赴剿灭叛贼。切不可起了内讧,以至于三军灭亡。否则,朕绝不轻饶。” “臣等谨记教诲!”孙传庭等众人急忙躬身答应下来,一脸的严肃。 见众人听了进去,朱由检点点头,笑道:你们各自准备去!两日后,就出发。” 说完,朱由检站了起来,在众人护拥下出了营地,朱由检留下周遇吉,其他人让散去了。 回到乾清宫。 朱由检踱步一圈,朝周遇吉道:“李精白什么时候能到?” “陛下,大概三日之后!”周遇吉躬身道。 “三日?也罢!三日后,剩余两万新兵都入西山大营。朕已经让下面人收拾好了,可以直接入驻。”朱由检点点头道。 原来,后面还有两万新兵,这批人自然是精壮汉子了。 由于担心太过惹眼,朱由检让新兵分批北上,第一批自然是周遇吉率领年轻的队伍。 下一批是有山东巡抚李精白率领的壮汉。 “等这批新兵入队以后,你亲自动手训练,按照朕给的法子,狠狠地操练,不要怕意外。”朱由检吩咐道。 “臣明白!”周遇吉点头领命。 “对于李精白此人,你觉得如何?”朱由检问道。 “陛下,此人有些能力,做事很有魄力!”周遇吉想了想说道。 “可听闻贪墨风声?”朱由检沉声道。 朱由检准许李精白动用漕运德州大粮仓,又建造环渤海盐池。 里面过手的粮食和银两将近几十万,朱由检自然担忧贪墨情况发生。 “臣略有耳闻,不过,……。”周遇吉迟疑起来。 “不过什么?”朱由检问道。 “臣感觉是谣言,不值的相信。”周遇吉道 在山东一阵,周遇吉没少与李精白打交道,周遇吉感到李精白就是为民谋利的清官,值得尊敬。 “很好!朕相信你的判断!压下弹劾他的折子。”朱由检点点头道。 周遇吉一听,一脸紧张,他急忙道:“陛下,微臣只是自己判断,微臣不敢完全保证李精白没有事情。” “无妨,朕也觉得李精白此人不错,朕交代的事情他会一丝不苟完成。另外,建盐池,他得罪了地方大族,故此被弹劾不断。然,这主意还是朕出的,朕焉能怪到自己头上?” “这次招募新兵,你得到李精白支持,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之,他仍然该重用!”朱由检缓缓道。 “陛下圣明!”周遇吉不知该怎么说,只好恭维一声了。 “好!你回去休息一下,晚上,朕给你接风洗尘!”朱由检笑着道。 “陛下,这是臣的职责!当不的如此恩典!”周遇吉急忙摇头道。 “哈哈!无需多少,朕有一阵子没有摆宴席了,今天朕高兴,去!记得早来!”朱由检笑着摆手。 周遇吉只好告退缓缓退下去了。……。 朝阳门大街,瑞惠商行。 书房,驸马巩永固正在练字,蓦然,一到急促脚步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名小厮跑了进来,“驸马爷,事情有些不妙,整个贩运车行都涨价了,一担货涨五个铜板。” 车行涨价? 驸马巩永固一脸的意外之色,他放下毛笔,皱眉:“京城车行全都涨价了?” “嗯!几乎大车行都涨价,只有零散小车行一切如常,这事情透着怪异!小人敢打赌,这些背后的大股东一定商议过了。” “奇怪!入冬之后,车行生意渐渐少了!他们竟然这个时候涨价!不怕没有生意吗?真是奇怪!”驸马巩永固一脸的愕然,他开始背着双手来回踱步。 “驸马爷!我们还定不定马车?” “稍等!某想想再决定!”驸马巩永固皱眉,一脸的不悦。 一担货增加五个铜板,看似很少,然,皇庄的生意都是几十万担的运输,加起来成本就高了。 特别是煤铁,这东西更重,成本更高! 就在驸马巩永固一脸的踌躇时候,蓦然,又有一名小厮过来禀告,说松江商人求见。 “哦?他们愿意出手了?”驸马巩永固惊喜。 “驸马爷说对了!他们求着我们收购呢!现在车行涨价,要了他们的老命!”这小厮笑道。 “是了!是了!车行涨价,他们再也难以翻身。要知道,从松江到京城,那可是上千里的路程!”驸马巩永固笑着道。 “驸马爷,你老见他们吗?” “让他们进来!”驸马巩永固吩咐道。 很快,这些松江商人代表进入书房,与驸马巩永固见礼过后,大家分宾主落座。 由于驸马巩永固算正式从商,故此,驸马巩永固都是按照商人的规则接待。 献茶过后,驸马巩永固笑着道:“今日陌生面孔不少,敢问几位是?” “老头子徐颂!曾祖父松江徐阶!” “老头子董辉!南京礼部尚书董其昌是某族弟!”两名老者一前一后站起来自我介绍道。 驸马巩永固听了,心中一惊,他急忙站起来挤出笑脸,回礼道:“原来是徐老丈,董老丈,某失利之处多多包涵。” 第380章 选择(8) 松江徐阶,这四个字在朝野可谓是重若泰山一般。 嘉靖后期,徐阶取代严嵩成为内阁首辅,他一生之中累官至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到建极殿大学士。 万历十一年,徐阶病卒,赠太师,谥号文贞。 文贞这个谥号,仅次于文正,是文臣谥号排名第二的尊称。 徐阶的一生,璀璨夺目,他与高拱,张居正号称隆庆新政三大名臣。 当然,张居正后来居上,成就更为隆盛。 徐阶是松江人,他门生故吏遍布大明角落,徐家人自然水涨船高,在朝野不弱于曲阜孔家的名望。 董其昌在万历十七年,考中进士,授翰林院编修,他一度担任朱由检爷爷朱常洛的讲官,后光宗继位,董其昌自然是帝师。 天启年间,董其昌被擢升为南京礼部尚书,后来辞官。 然,其人书画成就极大,开一代宗师先河,在朝野名望隆厚,拥趸无数。 这两家派代表过来,驸马巩永固心底有了一丝压力。 “驸马爷客气了!我等老头子焉敢不识抬举?”徐颂,董辉两人回礼道。 驸马巩永固点点头,他朝徐颂笑道:“某与徐有庆多有往来,老丈,来京之后,可会晤过?” 徐颂听了点点头道:“老头子见过族弟,然,有些不愉快。” 驸马巩永固微微一笑,点点头道:“老丈真是直爽人,请坐!请坐!” 确认了对方是徐家人,驸马巩永固这才放心下来。 落座之后,徐颂与董辉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徐颂朝驸马巩永固拱手道:“老头子与董兄今日代表松江商人而来,请教驸马爷,王爷一些问题。” “哦?有话直说便是!”驸马巩永固笑着道。 “草民等人闻皇家涉足布匹行业,一出手便腰斩坊市价格,让原料降了几乎一倍,这事情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长此下去,两方人必然两败俱伤。故此,松江一干商户请我等两人前来说和。希望大家罢手,复归平静。作为讲和条件,他们愿意上供十万担布匹,只求给一个活路。”徐颂拱手道。 上供十万担布匹? 驸马巩永固心中一喜,他眉角一撇,笑着道:“客气了!客气了!他们有什么要求?” 天下没有的东西,驸马巩永固从商时间长了,便知道这个道理。 “驸马爷可做得主?”徐颂拱手道。 “徐老伯放心,某受天子之命,管理商行,自然掌握大小事情。”驸马巩永固笑着道。 “好!希望驸马爷把价格涨到原来的位置之上,以后价格,大家共同商议如何?”徐颂拱手道。 驸马巩永固听了,脸色冷了下来,他缓缓道:“陛下让利百姓,尔等竟然想重回原来的价位,呵呵!不怕撑死吗?” 徐颂脸色一僵,他老脸张红,迟迟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董辉皱眉,他拱手道:“驸马爷,我等也是为百姓好,否则,棉花价格降低,最后到底会苦了这些棉农。” “狡辩!尔等收购棉花,一担多少银子?才不过一两左右银子,甚至更低。一匹普通棉布,尔等卖二百五十文,这利润多达几倍之多,尔等商人仍然不知足,棉农收成好的时候,压低收购价,遇到天灾,又压低价格。真以为本驸马不食人间烟火?不清楚尔等下面人的勾当?”驸马巩永固冷笑道。 董辉被一顿训斥,他也老脸羞愧,不发一言了。 这顿时让后面的一些商人着急了,大家对视一眼之后,有人壮着胆子问道:“驸马爷!商行愿意出多少价格回购?” “十万担,九十文!”驸马巩永固缓缓道。 “什么?又降了十文?”一群商人一脸惊呼,满脸的愤慨。 驸马巩永固没有理会这些人,他自言自语道:“明日,八十文一匹!” “瑞惠商行难道要亏本出售棉布吗?”有人忍不住愤慨质问道。 “呵呵!这是我们的事情。诸位,如果尔等愿意压在手中,就继续!来人,送客!”说完,驸马巩永固朝徐颂,董辉两人一拱手,说道:“两位老丈,某还有事情,就不陪两位了。” 说完,驸马巩永固站起来朝内间走去。 这让一群商人焦急不已,大家目光都看向徐颂,董辉两人。 徐颂,董辉两人皱眉,两人急忙站起来拦住驸马巩永固,笑着道:“驸马爷留步!我等今日过来,其实还有一个事情。” “哦!什么事情?”驸马巩永固皱眉道。 “驸马爷!我等带着松江府上下几十万百姓的民意,求见天子。”徐颂这话说完,两名商人急忙走出来,两人当众打开万民言。 看着三丈棉布上面密密麻麻说不清的血红手印,驸马巩永固头皮发麻,朝徐颂,董辉两人道:“两位,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等被逼无奈,自然求天子做主。状告瑞王,惠王,桂王,寿宁大公主,宁德长公主,以及安乐公主。”徐颂缓缓道。 “尔等……尔等放肆!”驸马巩永固心中顿时急了,他脸色阴沉下来了。 自己妻子安乐公主一向是安分守己,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就这样被扣上帽子,他巩永固一肚子怒火。 “大明立国开始,我洪武皇帝,定下大明律,凡是违背条例,人人皆可揭发。瑞王等人依仗身份,与民夺利,让一干商户损失惨重,家破人亡。天子乃天下人共主,焉能庇护一家一姓?驸马爷,你说呢?”徐颂不急不躁道。 驸马巩永固脸色铁青,他缓缓道:“你等去告御状只去便是。找某干什么?” “先礼后兵!这点道理我们还是知晓的!既然谈不拢,我等只好采取最后的手段了!希望驸马爷见谅,我等在商言商,按照商人的规矩办。”徐颂沉声道。 “商人的规矩!哼!大过国法吗?”驸马巩永固冷笑一声,随后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入了内间去了。 徐颂,董辉等一众商人见此,一脸的无奈之色,不到最后关头,他们不想得罪皇室成员。 毕竟,这些人才是大明真正的主人。 第381章 选择(9) 一众人被请了出去,徐颂,董辉这些商人商议一番,直接来找成基命。 然,成基命听闻他们的要求之后,连连摆手摇头道:“某现在一介白身,没有资格见天子,你们去找布政使吕图南大人才对呀!” 众人听闻,也点点头,朝布政使吕图南家中赶去,等好不容易见到吕图南,说明来意之后,吕图南脸色一变,他摆手道:“尔等先回去!此事某考虑一番。” “大人,只有你才能够替我们引见天子啊!请大人体谅我等心情,体谅我等苦衷啊!”徐颂,董辉一众人哀求道。 吕图南皱眉,说道:“如今,刘阁老,韩阁老恶了天子,被革职罢官!某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尔等这是让某引火上身,某早晚要被你们害死不可!诸位,不是某心存推脱,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大人!天子为何罢了刘阁老,韩阁老?这是为何?”徐颂问道,他一脸的不解。 不仅他一人,身边所有人都一副疑惑神态。 “这……哎!一言难尽啊!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朝廷重启商税!”吕图南含糊道。 一众商人听了,一脸一僵,都沉默下来了。 商税! 自然与他们都有关系,眼下情景越来越让大家感到惊惧了。 在吕府没有讨到主意,大家只好退了出来。 “诸位!怎么办?”徐颂一脸着急道。 连续两次无功而回,让徐颂心底有些急躁了。 “成基命,吕图南不愿意出头,我等还找谁?” “以前有刘一燝大人,韩爌大人,赵南星大人,钱龙锡大人为我们出头,现在,刘一燝大人,韩爌大人被罢官,赵南星大人先走一步,钱龙锡大人惨死。惠世扬大人外放也惨死任上,满朝荐大人,薛凤翔大人被驱逐京师。现在,我们去找谁?” “徐老,不若你带我们硬闯皇宫罢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 徐颂听得头疼,他摆手压下众人吵嚷声,喝道:“我等什么场面没见过?安静!不要乱了阵脚!” “徐老!董老!下一步我们怎么办啊?” 徐颂听闻,锊了锊胡须,缓缓道:“尔等忘了?还有一人!” “谁?”众人惊讶问道。 “东林魁首邹元标的弟子李邦华。”徐颂淡淡道。 李邦华?兵部右侍郎! 众人听闻这才骤然想起来了,大家一脸期待看着徐颂。 徐颂淡淡道:“某与其父李廷谏有些关系,走!” 说完,徐颂一马当先,朝李邦华住所赶来。 一行人打探很久,这才在西城小胡同找到一个小院。 这院落有些破败,比寻常百姓之家还要萧瑟几分,一行人走到门前,都有些面面相觑,一脸的难以相信。 这是兵部右侍郎的住所? 这……这太简陋了?他们的管家仆人院落都比这好。 徐颂一脸难堪敲门,等了半天时间过后,一名老翁走了出来,他见一众锦衣来客,一脸迟疑道:“老爷们找谁?” “老兄,请问这是兵部右侍郎李邦华住所?”徐颂拱手道。 “是啊!你们是……!”老翁皱眉道。 “老头子叫徐颂,邹元标是某好友,今日入京,过来拜见好友的弟子,请教一些旧事!”徐颂客气道。 老翁听闻,一脸的惊讶,他上下打量一番徐颂,缓缓道:“你真的是邹元标的好友?你是何人?” “自然!某徐颂,松江府人!”徐颂笑着解释道。 “徐颂!原来你就是徐颂啊!来来来!贵客临门,真是三生有幸啊!”老翁感叹道,随后,邀请大家入院。 众人入了小院,双眼打量四周。 这小院完全破败不堪,屋顶青瓦有些塌陷,上面也不少野草生长出来,入冬之后,枯败一片片。 大家有些惊呆,都低声议论起来了。 “诸位,屋内寒酸,容不下贵客。某搬来桌子,诸位在院内喝茶。”老翁缓缓道,说完便开始忙了起来。 他搬来一个方桌,放在小院中央,便开始烧水。 徐颂搭了一把手,朝老翁问道:“老兄,你叫什么?与李邦华是什么关系?” “某啊?一个混死的老头子罢了!某与李邦华算是忘年交!”老翁随意道。 “原来如此,他人什么时候回来?”徐颂问道。 “这说不清楚!他在兵部官舍有房子。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了?”老翁奇怪问道。 “呃!……。这是一名故人给的地址!”徐颂尴尬道。 “这名故人想必是刘一燝刘阁老?”老翁直接道。 “原来老兄知晓!老弟冒昧了!”徐颂更加尴尬了。 老翁微微摇头,不再多言了。 很快,水烧开,老翁给众人冲了一碗茶,便招呼大家品尝。 众人看着破碗,一脸的嫌弃,都没有动弹。 徐颂只好自己尝了一口,放下茶碗之后,徐颂望着这院子,朝老翁道:“李邦华贵为兵部右侍郎,为何住在这里?” “自然是躲避你们这些人呗!”老翁直言道。 此话一出口,徐颂等众人一脸恍然大悟,大家都有些气愤起来了。 好你个李邦华!竟然有如此可恶心思!真是可恶至极! 一时间,大家脸色冰寒,气氛阴沉下来了。 徐颂皱眉,他缓缓苦笑道:“老兄真是快言快语!直爽性格!不知李邦华为何要躲避我等故人?” “自然是读书呗!”老翁不假思索道。 读书? 这李邦华已经擢升为兵部右侍郎,他还读书? 众人听闻,一脸的愕然。 就在此时,蓦然小门传来吱呀一声,一个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正是李邦华本人! 众人见了,都立即缓缓迎了上去。 李邦华蓦然看到院中一群人,他一脸的惊异之色。 “我等见过大人!”徐颂,董辉两人带领众人施礼。 “你们……是……。”李邦华不确定问道。 “老夫松江徐颂!你师父邹元标曾经去过松江府,老夫全程接待。他曾经对某讲过你,赞叹将来不可限量。如今看来,邹先生说的极对了!”徐颂上前一步,笑着拱手自我介绍道。 “哦!原来是徐老!客气!客气!”李邦华蓦然想起眼前这名老者来历,他急忙笑着回礼道。 徐颂再次回礼,接着,他指着董辉朝李邦华介绍道:“董辉!前南京礼部尚书董其昌的族弟,与老头子同乡。” 董其昌! 李邦华心中一惊,他急忙拱手笑道:“原来是董老,幸会!幸会!” 董辉回礼,笑着道:“李贤侄年轻有为,让我等汗颜啊!” 第382章 选择(10) 与一众商人寒暄之后,李邦华朝徐颂道:“不知徐伯父前来有什么事情?” “李贤侄!我等走投无路了!”说完,徐颂讲了事情经过,特别重点说瑞王等人欺良霸市,打压合法商人等一系列问题。 最后,徐颂一众人打开万民言,让李邦华观看。 李邦华看过之后,脸色有些为难起来了。 这事情他略有耳闻,毕竟,天子出宫不久,事情早已经传开了。 “徐老伯,这事情难办啊!瑞惠商行是天子亲自设立的,里面有皇庄的股份,你们这样做,分明是与天子作对,焉能有好结果?”李邦华无奈道。 众人听闻这个重磅消息,都一脸惊呆,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徐颂傻了眼,他一脸苦涩道。 怪不得成基命,吕图南两人不敢沾手,原来,这瑞惠商行竟然是天子的产业。 这不是欺负人嘛! 徐颂一脸难堪,心乱如麻。 “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劝大家认栽,把手中的布匹都出手,该改行改行,该想办法想办法,找其他出路。”李邦华劝道。 徐颂等人一脸郁闷,大家听了李邦华的话都连连摇头。 最后,所有人看向徐颂,目光坚定。 徐颂见此,只好朝李邦华道:“贤侄,我等想面见圣上,希望当面陈述我等困境。还请贤侄能够看在邹先生往日情分上,帮助我等啊!” 面圣? 李邦华想了想,他有心拒绝,然,想到徐颂对师父邹元标的恩情,李邦华不好拒绝了。 “好!某试试看!”李邦华苦笑道。 “谢贤侄!贤侄大恩!我等一定不会忘了!”徐颂一脸惊喜,急忙躬身感谢道。 董辉等其他人也过来,都一脸感激之色,说了一些客气话。 李邦华应付完毕过后,他二话不说,立即带领众人朝皇宫赶去。 一路检查过后,畅行无阻,一众人在李邦华带领下来到了乾清宫外面。 等太监禀告过后,一众人一脸忐忑不安的等待了。 乾清宫,朱由检听到太监禀告,他微微摇头道:“没想到是李邦华带人过来!朕还以为是其他人呢!”说完,朱由检吩咐道:“传他们都进来!” 太监领旨去了。 朱由检朝台下的驸马巩永固道:“驸马,你说这些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呢?” 驸马巩永固听闻,无奈道:“陛下,这些都是商人,商人自然有商人的心思。” “哦!朕到忘了!朕要面对的是商人,而不是官员!”朱由检点点头,他一脸的无奈。 很快,一群人进入乾清宫大殿,李邦华带领一众人参拜大礼。 这些商人还是头一次来乾清宫,他们偷眼余光打量四周,一副贼头贼脸模样。 朱由检直接无视,他轻咳一声道:“李邦华,你有什么事情?” “陛下!这些松江府商人有事情禀告,由于关系到下方百姓一方生计,臣自作主张带他们面见陛下。请陛下降罪!”李邦华躬身道。 “无妨!有事直接讲来!”朱由检摆手,缓缓道。 李邦华听闻,心头一块石头落地,他低头看向徐颂。 徐颂急忙磕了一个响头,恭声道:“草民松江徐颂,曾祖文贞徐阶,叩拜万岁万岁万万岁!” “哦!原来是忠臣之后!来人,赐座!”朱由检无奈道。 既然对方已经报出名号,他不能不有所表示了。 毕竟,如果传出去,他不给松江徐文贞的后人赐座优待,第二天,京城士子必然起了乱言,说他朱由检刻薄寡恩,这是佐证之一。 张所养急忙从暗处搬来一座椅子,放在徐颂面前。 徐颂急忙恭声谢恩,然,他并没有坐下,而是继续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草民代表松江府几十万百姓,请求陛下给大家一个活路。” “哦?怎么回事?难道松江府发生水灾了?”朱由检装着糊涂问道。 徐颂皱眉,他余光扫了旁边沉默不语的驸马巩永固,他不相信驸马巩永固没有禀告天子。 “哦!是驸马禀告事情吗?”朱由检见徐颂看向驸马巩永固,他作恍然大悟之态。 “陛下圣明!正是此事!还请陛下给我等松江商人一个出路。否则,松江上下必然激愤,必然起乱子啊!”徐颂磕头道。 徐颂里面的话很明白,将来松江府会出事情。 至于出什么事情,至于看他们这些商人的心情了。 对于这公然的威胁,朱由检没有放在心上,他知晓,大殿这些商人有这样的能量。 他们这些人是大明新一代的商人,他们凭着海贸和走私,凭着霸占丝绸,布匹等生意,早已经家财万贯,不弱于江南一带古老的世家大族。 “额!你们的要求,驸马告诉了朕!朕想了想,为了松江府一方百姓,朕准许皇庄可以与你们合作。驸马,你告诉他们。”朱由检淡淡道。 驸马巩永固答应一声,随后,来到徐颂等人面前,缓缓道:“皇庄同意与诸位合作,同意共同制定布匹价格。然,需要尔等加入瑞惠商行,投入一人投入一万两银子作为保证金。另外,皇庄划出几百亩地方,准许尔等在里面建造布匹工坊。” 说完了? 徐颂等人一脸愕然,都没有听明白驸马巩永固这顿话里面有什么含义。 保证金是什么?干什么用处?竟然一万两!这比打劫来钱还容易呢! 几百亩地,建造工坊?他们工坊在松江,岂能轻易转移外地? 一时间,徐颂,董辉等人一脸踌躇。 “咳咳!好了!朕还有国事要处理,驸马,李爱卿,你们两人带他们下去!至于你们有什么不懂地方,去问驸马和李邦华两人便可,去!朕等你们好消息。”朱由检摆手,示意大家退下。 驸马巩永固,李邦华两人急忙躬身领旨,带领大家缓缓退了出去。 等这些人离开之后,朱由检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时不待朕啊!” 换着平常官员,如果敢威胁他朱由检,朱由检定然严惩,然,松江产业已经形成,已经有多年的历史。 朱由检不忍心直接打破这种情况,所以,他采用了共赢的这个办法,他希望这些商人能够明白他朱由检的苦心,否则,朱由检只能用强硬的办法破局了。 当然,这是下策! 第383章 选择(11) 驸马巩永固与徐颂,董辉一众商人出了皇宫,在承乾门外,驸马巩永固邀请众人去商行再议,大家都一肚子疑问,都点头答应跟随驸马巩永固再次回到了瑞惠商行。 落座之后,驸马巩永固笑道:“陛下格外开恩,准许大家加入商行,大家有什么疑问就说出来,本驸马洗耳恭听。” 徐颂第一个站起来,他朝驸马巩永固拱手道:“驸马爷,这一万两保证金太多,有些人实在是难以承受。” “哦?既然如此,就不加入商行罢了!”驸马巩永固笑道。 “这……!”徐颂顿时哑口无言了。 紧接着,董辉站起来躬身道:“驸马爷!陛下说划几百亩地方作为工坊,请问,此地在何处?” “就在东便门附近!”驸马巩永固含糊道。 此言一出,屋内一众商人顿时心动不已,大家一脸的喜色,都开始低头交耳私语起来。 东便门附近可是城门口,这地方交通便利,人流极大,完全是好地方。 “驸马爷!工坊建成之后,瑞惠商行提供生产棉锭技术吗?”有人蓦然出声道。 此人话一出口,顿时吸引众人朝驸马巩永固看来,大家一脸的期待之色。 他们这些人最心动的开始瑞惠商行棉锭生产技术,他们打听到,内监兵仗局改造了最新棉纺技术,故此,能够大规模出售低价棉布。 驸马巩永固听闻,微微一笑道:“这技术需要等你们加入商行十年之后,会提供。否则,天底下那里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众人听了,都缓缓点头,不过,眼中的失望遮掩不住。 十年! 这时间太长了! 说不定一年半载之后,这技术泄露出来呢! 不过,能够加入瑞惠商行,这表明他们与大明最顶层的人有了直接联系,大家还是心动不已呢! 然,一万两银子!这门槛太过!让大家陷入被动之中。 “驸马爷!保证金可否降低一些!毕竟,我等都是一些小商人啊!”董辉苦笑道。 驸马巩永固皱眉,缓缓道:“这是陛下定下来的!某说过,嫌多可以不加入商行!没有强迫大家!”说完,驸马巩永固环视众人一圈,缓缓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尔等回去好好商议一番,某等大家的最后决定。” 听闻如此,徐颂,董辉众人立即起身,大家施礼告退缓缓去了。 徐颂,董辉一众人回到铺子,大家围在一起开始议论起来。 很快,众人有了分歧,直接分为两派,一派赞同与皇庄合作,一派反对,认为内监不可信赖,众所周知,他们是喂不饱的饿狼,最后的投入恐怕打水漂,就算是天子站台,恐怕也难以改变。 一时间,两派争论起来,非常热闹。 “徐老爷,董老爷!老西儿王沟过来求见掌柜的。”仆人蓦然走进来禀告道。 “哦?王沟?何人呐?”徐颂随意问道。 徐家掌柜的急忙站起来回禀道:“老爷,此人是山西潞安府王家在京城的代表,是京城马行的背后的主事者。他过来恐怕没有好事!” “哦?你去见见他,看他说些什么?”徐颂吩咐道。 徐家掌柜的急忙点头,立即去了外面。 众人继续往下讨论,都想驳倒对方。 时间过了片刻,徐家掌柜的进来,他一脸喜色道:“好消息!好消息!老西儿愿意出一百文一匹的价格,收购我们积压的二十万担棉布。” 一百文一匹!怎么可能?瑞惠商行今日价格是九十文一匹。 众人一脸惊讶,都觉得不可思议。 徐颂皱眉,他看着掌柜的问道:“怎么回事?” “老爷!王沟需要一大批棉布,故此,涨价收购。他说了,只要二十万担。听闻我们手中积压很多,愿意高于坊间价格十文收购。而且,当面银货两清,不欠账。”徐家掌柜的高兴道。 “哦?”徐颂皱眉,随后他与董辉两人对视一眼,徐颂朝众人缓缓道:“大家的意见呢?” “卖!卖给他!眼下,只求我们不亏本就行了。” “对!卖给他!一手银子一手货。” “卖给他,我们还加入瑞惠商行吗?” “加入干什么?我们自己做主不好吗?” “对!以某看,加入这瑞惠商行是一个大坑,说不了会倾家荡产呢!从古到今的例子还少吗?只要被天家惦记上,休要善终。” 众人连连点头,都打起了退堂鼓。 徐颂,董辉两人也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时间,徐颂朝徐家掌柜的吩咐道:“请王沟进来。” 徐家掌柜的急忙点头,很快,带王沟进入房间。 王沟见松江一众商人都在此,他一脸喜色,朝众人拱手道:“原来大家都在此地,让老弟找的好苦啊!” 说完,他又转身朝徐颂,董辉两人深深一礼。 王沟自然知晓这两名两者不一般,因为,仅仅是从大家都站着,而这两名老者却是端坐主位之上,一副上位者的气势。 “潞安府王沟见过两位前辈!”王沟躬身道。 “哈哈!免礼!来者是客!请入座!”徐颂笑着道。 王沟一脸局促坐下,很快,有小厮献茶过来。 寒暄片刻过后,徐颂朝王沟笑道:“老夫听闻你王家需要二十万担棉布!这可不是小数目啊!不过,眼下瑞惠商行九十文一匹,汝为何不从瑞惠商行订购?如此大的数目,说不定那个驸马给你优惠呢!” “老伯!某就是因为数目太大!加上太急!他们无法供应,故此来求诸位。”王沟一脸苦笑道。 “哦?原来如此!老夫可否多问一句?”徐颂道。 “老伯请讲!” “不知汝朝何地出售?”徐颂笑着道。 “不满老伯,朝某老家山西一带,另外,陕西也有。这都是半年前定下的生意。”王沟拱手道。 “原来如此!汝等真会做生意,半年前已经谈好合作了!佩服!佩服!”徐颂微微一拱手,一脸的笑容。 王沟客气几句,随后,询问徐颂,董辉两人称呼。 得知两人家族是名门官宦之后,王沟更是一脸惊喜,逢迎言语不断。 很快,双方谈好交易,一天后,银货两清,二十万担布匹落入到王沟手中了。 乾清宫。 朱由检听到这个消息,他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因为,他等着这批布! 眼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让朱由检有些恼火。 “呵呵!这王家再一再三的上下乱跳?真以为没人清楚他们的底细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朕对他们这些蛀虫已经没有耐心等待了!”朱由检满脸煞气道。 第384章 选择(12) “皇爷!是否抄了他的家?”一旁的王文政凑过来,轻声问道。 “先不急!朕想看看,这批布他王家要运到何处!”朱由检摆手,眸子冰寒,一脸的杀气。 王文政与一旁的驸马巩永固见了,都忍不住心中一紧,两人都知道陛下发怒了。 过了片刻时间,朱由检压下心中怒火,他朝王文政吩咐道:“传罗元宾!” 王文政领旨,急忙派人传令去了。 等了一阵子,罗元宾风风火火走进大殿。 “臣见过陛下!”罗元宾施礼。 朱由检点点头,摆手让罗元宾起身,接着问道:“东城新区进展如何?” “陛下,已经收购了五百多亩,仍然还有人出售。”罗元宾躬身道。 “有多少就收多少!越多越好!”朱由检吩咐道。 “是!臣明白!”罗元宾点头道。 “朕叫你过来,有一个任务非顺天府衙役莫属!”说完,朱由检讲了事情经过。 罗元宾顿时明白过来了,他探问道:“陛下,监视王沟此人?” “对!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朕要知道,这批布最后的下落”朱由检点点头道。 “是!臣明白!立即安排下去。”罗元宾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朕已经命令密云卫铁厂打造工坊设备,东城新区工坊无需用青砖木材等物,可以用熟铁先建造起来,时间紧迫,先分批建造!你顺天府自行筹备就是了,争取一个月时间,全部完工。” 一个月完工! 罗元宾感到有些吃力,他迟疑道:“陛下,这工坊工程巨大,一个月时间……!” “无妨!密云卫打造的工坊设备是成套的,只需要组装起来,一天时间,就能够耸立起一座一亩之广的工坊。一个月的时间够用了!另外,皇庄全力协助爱卿,有什么事情,找驸马。”朱由检指着一旁的驸马巩永固。 罗元宾听闻,只好压下心底狐疑,他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便让罗元宾,驸马巩永固两人退下去忙了。 等两人走了之后,朱由检直接摆驾万岁山,此时,孙传庭,张世泽,黄得功,贺赞,何腾蛟,高文采等人早已经等候多时。 今日是亲卫营出京剿匪日子,朱由检自然过来要送行。 由于是暗中出京,故此,只在万岁山大校场举行。 到了亲卫营兵营,一阵礼乐之后,朱由检登台检阅一番,见所有出征的将士装备整齐,神采奕奕,朱由检很是满意。 这次出京剿匪,军器局把新式东西都拿了出来。 最新的燧发枪五千支,火药十万担,改良的虎蹲炮一百门,射程一千米之内,最适合山地作战,故此,朱由检直接点了一百门。 另有迅雷铳,五雷神机枪等一些特殊火器。 迅雷铳最大的可以达到18管,加上外罩后状如琵琶。整体长187厘米,重25公斤,易于携带使用,部队经常列队跪射,火力没有间断。 发射完毕后可以作为冷兵器使用,而且,它打开像是伞一般的样子,能够保护自身。 至于五雷神机枪,是戚少保在北方战线防卫蒙古军队发明,有三眼,五眼,七眼各种规格。这武器一般使用时二人一组射击,一人支架,转动枪管,一人瞄准射击,射程180米,由于改良了火药,威力不错。 出征的队伍火器,由于使用的是新式火药,故此,威力比以前提高了几倍,故此,这一战,所有人都有必胜之心,队伍士气高昂。 孙传庭挑出的两千亲卫曾经与鞑靼战斗过,故此,属于老兵。 张世泽,黄得功两人各自挑选的本部一千人,都是最早一批入伍的亲卫营,朱由检在这些人面前站的时间很长,询问最多。 等时间差不多了,朱由检这才转身回到高台。 苍凉的号角声音响起,朱由检赐孙传庭天子剑,三军大印等物。 孙传庭接过之后,他跪倒在地,三拜九叩。 朱由检扶起孙传庭,缓缓道:“爱卿,检验新军的时候到了!你决不能让朕失望。” “臣明白!定然斩杀叛匪!重振大明军威!”孙传庭肃然道。 “好!好!”朱由检拍了拍孙传庭肩膀,笑着道:“朕在京城等你的好消息!去!” “臣领旨!”孙传庭躬身领旨,随后,一转身,天子剑高高举起,大吼道:“三军听令!出发!” 随着孙传庭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缓缓朝营外走去。 这宛如一条长龙出了万岁山,让高台之上的朱由检一下子飞到了战场之上。……。 “听到没有?一队亲卫营出京了!” “出京了?什么时候?多少人?什么方向?” “大概有五千人左右!马车队伍排半里之远了!朝南下去了。” “南下?他们南下干什么?不是去辽东吗?” “不清楚!听闻辽东战场一直平静如水,没有大战。” “这亲卫营仅仅训了两个月,竟然投入战斗!某看,这亲卫营的月俸不好拿啊!一月三两银子恐怕是没有福享受。” “呵呵!很多人想入亲卫营还没有门呢!你说什么丧气的话?不就是南下吗?又不是直接上辽东对上建奴!” 京城,人人都在议论亲卫营,由于队伍南下,大家都感到了一丝紧张气氛。 毕竟,大家得到消息很少,众人猜想,必然是地方出了什么乱子,让天子的亲卫营直接出征了。 能够动用天子的私军,这乱子恐怕不会小,故此,京城百姓都感到了一丝紧张。 “什么?亲卫营南下了?”王家酒楼,王沟一脸愕然,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老爷!某看的清清楚楚!他们马车去了保定府方向。”仆人低声道。 王沟听闻皱眉,他立即吩咐道:“立即派人盯梢!看他们落脚地方到底在何处?一有消息,立马回来禀告!另外,记着,千万不要惊动亲卫营。还有,派不认识我们的人去。” “是!老爷!”仆人点点头,他立即去了。 等仆人走了之后,王沟站了起来,他来回踱步,眉头紧皱,思量起来了。 “来了一万娃娃兵!去了五千精兵!这天子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真是难以理解啊!”良久,王沟长叹一声,满脸的疑窦丛生。 第385章 监视(1) 两日之后,王沟接到消息,得知亲卫营朝河南道而去,他哈哈一笑,一块石头落地了。 “呵呵!京师空虚,正是好机会啊!”王沟阴森森自语道。 说完,他立即写了一封密信,派心腹送往张家堡。 这一天,山东巡抚李精白率领两万新兵入了西山大营。 刘文炳,王文政,周遇吉,秦玑等一众人代表天子迎接,同时,安顿这两万新兵衣食住行。 西山大营外围就是皇庄,再半里便是西山镇,往西便是群山,西山煤窑就在深处。 这大营位子处于三面群山之中,虽然偏僻,然,一道关口掐住,易守难攻,有万夫莫当之势。 朱由检把大营定在此地,为了就是隐蔽和安全。 李精白与众人寒暄过后,不敢怠慢立即跟着王文政朝皇宫奔去。 他自然,把新兵送到营地,他算是完成了天子的交代。 马车之上。 “王公公!外臣囊中羞涩,没有什么礼物孝敬公公!这个小东西是外臣偶然所得!王公公请看。”说着,李精白掏出一个翡翠雕刻而成的战马双手奉给王文政。 这东西小而精致,手掌一般大小,托在手中在阳光照耀下,显得翠绿晶莹,美轮美奂。 王文政扫了一眼,他双眼一亮,随后想到什么便连连摆手道:“咱家外出办差,不收任何东西。” “王公公!这小东西不值钱,是某从朋友手中所购,不过才几两银子。外臣拿来孝敬公公,权当一点心意。”李精白急忙解释道。 王文政听了,有点后悔与李精白同乘一辆马车了,他皱眉道:“咱家说过,不收任何东西。此物,你还是留下自己观赏!” 李精白见王文政态度坚决,他心中无奈,只好拱手道:“让公公见笑了!以后,外臣定然改了这个坏毛病。” “嗯!”王文政不置可否,他闭目养神起来了。 李精白见彻底失败,他只好收了心思,仔细思量接下来的奏对。 很快,马车穿过永定门,穿过正阳门大街,来到承乾门。 下马之后,王文政与李精白两人直奔乾清宫而来。 “臣李精白见过陛下!”李精白入了大殿,立即参拜大礼。 朱由检见此,他从御案走了出来,微微一笑搀扶起李精白,笑着道:“李爱卿,一路辛苦了!朕对你在山东的差事,非常满意。来人!给李爱卿赐座!” 李精白见天子一脸高兴之色,他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急忙谦虚道:“这都是陛下的教诲。” “哈哈!无需自谦!朕说你有功劳,一定有功劳!”朱由检哈哈一笑道。 小太监搬来椅子,朱由检摆手示意李精白坐下,便转身回到御座上面。 李精白再次谢恩,他正襟危坐等待天子问话。 “李爱卿,汝不要怕弹劾你的奏折!朕已经压了下去,朕知晓,办事情总要得罪一些人。这是避免不了的,朕很清楚!所以,李爱卿不要有什么想法!”朱由检缓缓笑着道。 李精白听闻,心中惊喜,他急忙站起来谢恩。 “陛下圣明!慈悲为怀!臣诚惶诚恐!”李精白一脸感激涕零道。 “哈哈!你替朕做事情,替朝廷做事情。朕自然要保你的!否则,朝堂之上,只剩下碌碌无为,尸餐素位之徒,朕的罪过可就大了。”说完,朱由检想了想,继续道:“盐池建造还要继续下去,朕打算建造上万亩,以满足京蓟一带百姓需要,故此,不要停,小规模建造。另外,六州府的灾民现在如何了?” “回禀陛下!有了粮食都安定下来了!”李精白急忙道。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很好!不过,眼下盐池建造不需要太多的人,朕准备发五十万人修路,你山东道出三十万人。其他由河北道,顺天府补充。” 三十万人! 李精白心底一凉,他一脸的迟疑之色。 征用如此多的百姓,他李精白在山东道恐怕名声将要臭了! 朱由检知晓李精白的想法,他缓缓笑着道:“这不是加赋。朕每月给百姓银子,不会让大家白白劳碌。” 李精白心中一惊,他急忙拱手道:“陛下,这样下来,这修路的银子恐怕需要太多了!不知陛下打算修那条驿道?” “京城到天津卫这条驿道!”朱由检缓缓道。 京城到天津卫? 这将近二百里地了! 征用五十万雇工,不说多!然,银子可就很多了! 不过,这是天子自己的事情,他李精白无需多管! “陛下圣明!如此一来,从京城到天津卫时间快了很多!海运过来的粮食,也有了保障了!”李精白急忙恭维道。 “很好!三十万人月底最好全部召集,朕给大家的待遇很简单,饭管饱,每日三十文,只要能够劳动,都可以入列,没有门槛。”朱由检淡淡道。 没有门槛?这太容易了! 李精白急忙躬身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办好此差事。”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很好!此事,你与首辅秦士文商议一番,明日就回去!” “臣领旨!”李精白急忙躬身道。 “去!”朱由检摆手,示意李精白退下。 李精白急忙躬身告退缓缓退下去了。 等出了乾清宫,李精白一脸的无奈之色,陛下好像忘了当初的诺言,这让李精白有些郁闷。 他上次离京时候,天子说的明白,将要擢升他的恩师汤宾尹。 如今,天子好像忘了这个承诺!这让李精白有些不甘心。 汤宾尹是宣党魁首,虽然已经年迈,然,他在民间的名望更为隆盛,宣党上下都希望恩师复出,以壮声势。 他李精白焉能不积极? “李精白?”蓦然,一道声音传来。 李精白回过神来,他急忙朝声音望去,只见远远的工部尚书徐光启走了过来。 李精白压下心中杂念,他急忙上前迎了上去。 “下官见过大人。”李精白躬身施礼道。 徐光启打量一番李精白,皱眉道:“天子召你入京?” “是的!大人!”李精白笑着道。 “嗯!某正想写信告诉你,工部正在组织修路,你山东道人口众多,支援一些人丁。”徐光启说道。 “工部修路?大人,在什么地段?”李精白惊讶道。 第385章 监视(1) 两日之后,王沟接到消息,得知亲卫营朝河南道而去,他哈哈一笑,一块石头落地了。 “呵呵!京师空虚,正是好机会啊!”王沟阴森森自语道。 说完,他立即写了一封密信,派心腹送往张家堡。 这一天,山东巡抚李精白率领两万新兵入了西山大营。 刘文炳,王文政,周遇吉,秦玑等一众人代表天子迎接,同时,安顿这两万新兵衣食住行。 西山大营外围就是皇庄,再半里便是西山镇,往西便是群山,西山煤窑就在深处。 这大营位子处于三面群山之中,虽然偏僻,然,一道关口掐住,易守难攻,有万夫莫当之势。 朱由检把大营定在此地,为了就是隐蔽和安全。 李精白与众人寒暄过后,不敢怠慢立即跟着王文政朝皇宫奔去。 他自然,把新兵送到营地,他算是完成了天子的交代。 马车之上。 “王公公!外臣囊中羞涩,没有什么礼物孝敬公公!这个小东西是外臣偶然所得!王公公请看。”说着,李精白掏出一个翡翠雕刻而成的战马双手奉给王文政。 这东西小而精致,手掌一般大小,托在手中在阳光照耀下,显得翠绿晶莹,美轮美奂。 王文政扫了一眼,他双眼一亮,随后想到什么便连连摆手道:“咱家外出办差,不收任何东西。” “王公公!这小东西不值钱,是某从朋友手中所购,不过才几两银子。外臣拿来孝敬公公,权当一点心意。”李精白急忙解释道。 王文政听了,有点后悔与李精白同乘一辆马车了,他皱眉道:“咱家说过,不收任何东西。此物,你还是留下自己观赏!” 李精白见王文政态度坚决,他心中无奈,只好拱手道:“让公公见笑了!以后,外臣定然改了这个坏毛病。” “嗯!”王文政不置可否,他闭目养神起来了。 李精白见彻底失败,他只好收了心思,仔细思量接下来的奏对。 很快,马车穿过永定门,穿过正阳门大街,来到承乾门。 下马之后,王文政与李精白两人直奔乾清宫而来。 “臣李精白见过陛下!”李精白入了大殿,立即参拜大礼。 朱由检见此,他从御案走了出来,微微一笑搀扶起李精白,笑着道:“李爱卿,一路辛苦了!朕对你在山东的差事,非常满意。来人!给李爱卿赐座!” 李精白见天子一脸高兴之色,他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急忙谦虚道:“这都是陛下的教诲。” “哈哈!无需自谦!朕说你有功劳,一定有功劳!”朱由检哈哈一笑道。 小太监搬来椅子,朱由检摆手示意李精白坐下,便转身回到御座上面。 李精白再次谢恩,他正襟危坐等待天子问话。 “李爱卿,汝不要怕弹劾你的奏折!朕已经压了下去,朕知晓,办事情总要得罪一些人。这是避免不了的,朕很清楚!所以,李爱卿不要有什么想法!”朱由检缓缓笑着道。 李精白听闻,心中惊喜,他急忙站起来谢恩。 “陛下圣明!慈悲为怀!臣诚惶诚恐!”李精白一脸感激涕零道。 “哈哈!你替朕做事情,替朝廷做事情。朕自然要保你的!否则,朝堂之上,只剩下碌碌无为,尸餐素位之徒,朕的罪过可就大了。”说完,朱由检想了想,继续道:“盐池建造还要继续下去,朕打算建造上万亩,以满足京蓟一带百姓需要,故此,不要停,小规模建造。另外,六州府的灾民现在如何了?” “回禀陛下!有了粮食都安定下来了!”李精白急忙道。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很好!不过,眼下盐池建造不需要太多的人,朕准备发五十万人修路,你山东道出三十万人。其他由河北道,顺天府补充。” 三十万人! 李精白心底一凉,他一脸的迟疑之色。 征用如此多的百姓,他李精白在山东道恐怕名声将要臭了! 朱由检知晓李精白的想法,他缓缓笑着道:“这不是加赋。朕每月给百姓银子,不会让大家白白劳碌。” 李精白心中一惊,他急忙拱手道:“陛下,这样下来,这修路的银子恐怕需要太多了!不知陛下打算修那条驿道?” “京城到天津卫这条驿道!”朱由检缓缓道。 京城到天津卫? 这将近二百里地了! 征用五十万雇工,不说多!然,银子可就很多了! 不过,这是天子自己的事情,他李精白无需多管! “陛下圣明!如此一来,从京城到天津卫时间快了很多!海运过来的粮食,也有了保障了!”李精白急忙恭维道。 “很好!三十万人月底最好全部召集,朕给大家的待遇很简单,饭管饱,每日三十文,只要能够劳动,都可以入列,没有门槛。”朱由检淡淡道。 没有门槛?这太容易了! 李精白急忙躬身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办好此差事。”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很好!此事,你与首辅秦士文商议一番,明日就回去!” “臣领旨!”李精白急忙躬身道。 “去!”朱由检摆手,示意李精白退下。 李精白急忙躬身告退缓缓退下去了。 等出了乾清宫,李精白一脸的无奈之色,陛下好像忘了当初的诺言,这让李精白有些郁闷。 他上次离京时候,天子说的明白,将要擢升他的恩师汤宾尹。 如今,天子好像忘了这个承诺!这让李精白有些不甘心。 汤宾尹是宣党魁首,虽然已经年迈,然,他在民间的名望更为隆盛,宣党上下都希望恩师复出,以壮声势。 他李精白焉能不积极? “李精白?”蓦然,一道声音传来。 李精白回过神来,他急忙朝声音望去,只见远远的工部尚书徐光启走了过来。 李精白压下心中杂念,他急忙上前迎了上去。 “下官见过大人。”李精白躬身施礼道。 徐光启打量一番李精白,皱眉道:“天子召你入京?” “是的!大人!”李精白笑着道。 “嗯!某正想写信告诉你,工部正在组织修路,你山东道人口众多,支援一些人丁。”徐光启说道。 “工部修路?大人,在什么地段?”李精白惊讶道。 第386章 动手(2) “京城到密云卫,到西山这两段!”工部尚书徐光启解释道。 “哎呦!陛下刚才说,要修京城到天津卫这一段呢!已经下令让下官招募三十万劳民。”李精白拍手急切道。 “什么?”工部尚书徐光启一脸愕然,他难以相信。 这京城到西山,到密云卫刚刚动工,陛下又要修到天津卫这一段驿道。 这……这陛下难道手中有了聚宝盆?银子多的装不下内帑了? 要知道,不久前,韩爌替陕西巡抚袁崇焕讨要三十万两剿匪银子,都被训斥一顿,直接革职呢! 一时间,徐光启一脸恍惚,患得患失起来了。……。 西山大营新兵休息两日之后,便立即投入了训练。 训练由朱由检亲自监督,周遇吉,秦玑,刘文炳,曹变蛟四人分为是个队伍,各领五千人,负责训练。 这一次,朱由检化身为总教官,全力指导周遇吉,刘文炳秦玑,曹变蛟四人军事训练知识。 朱由检一行人天微亮时分便来到西山大营,紧接着,训练的号角声音响起,两万新兵集合,开始他们一天的艰苦训练。 新兵入营,训练第一步都是强化体能,故此,号角声音响起之后,便是体能奔跑这一项。 五个方阵在各自圈之内全力负重奔跑,一直到天黑时分,这才结束。 一日下来,让西山大营的两万精壮汉子都叫苦不迭,大家满脸的郁闷。 白天见到天子的喜悦也淡了不少。 第二日,训练继续,第三日,第四日,……一直到第七日,有人终于承受不了如此坚苦训练,还是有人借病缺席训练。 朱由检得到这个情况,他直接吩咐人把这名怂蛋绑在大校场广场,让所有新兵围观。 新兵们顿时活跃起来,大家说什么都有,让这名被绑的新兵羞愧至极,他一直低下头不敢直视任何人。 新兵们围观之后,朱由检这才吩咐让人放开此人,有了此人为榜样,从此以后,无人敢掉队训练。 见队伍训练走向正规,朱由检这才来西山的次数开始减少了。 因为,万岁山还有一万余新兵呢! 这一万人,由于是挑选出来的年龄小一点的,朱由检就按照半天训练半天学字计划训练这些人。 对于这些小兵,朱由检抱有很大的期望,因为,他们心思更为单纯,对皇室,对大明更为忠诚,将来是亲卫营的骨干力量。 这一万余人由朱由检亲自负责,每日监督学习进展。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很快到了月底。 罗元宾蓦然过来禀告,马行王沟那二十万匹棉布已经离开京城,朝西北而去。 “哦!西北是张家堡一带,难道这王沟准备带二十万匹棉布出关外?”朱由检冷笑道。 张家堡就是后来的张家口,与察哈尔部落交接,一直是山西八大商人朝关外走私的通道。 这王沟出身的潞安府王家,就是其中一支。 “陛下!有这种可能!请陛下降旨,让居庸关守将阻拦。”罗元宾躬身道。 “算了!整个宣府镇说不定糜烂透了,没有证据,只能落人口舌。此事,你不用管了!朕交给锦衣卫一路监视。等有了罪行,定然拿办!”朱由检摆手,不再多言了。 罗元宾听闻只好躬身领旨。 等罗元宾离开之后,朱由检沉思一阵子后,便传周遇吉,曹变蛟,秦玑三人入宫。 很快,三人从西山大营来到乾清宫,见礼过后,三人肃立,等待天子问话。 朱由检扫了三人一眼,缓缓讲了事情经过,末了,朱由检沉声道:“这奸商准备把布匹运到关外到建奴手中,此乃资敌之大罪。朕焉能放过此人?故此,朕准备派你们三人亲自带队,灭了这支商队。为我大明将士报仇解恨!” 朱由检用正义之言宣讲道。 听闻如此龌龊之事,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三人顿时同仇敌忾,一脸的煞气。 特别是曹变蛟,一直在辽东战场拼杀,天子最后一句话引起他内心的共鸣,他整个人心底全是强烈的恨意。 “臣等领旨!为大明将士报仇!”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三人大喊,一脸激昂之色。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你们来看!”说着,朱由检手指点着地图示意,“这是张家堡,再往前便是万全右卫,再往前便出了关,属于察哈尔的兴和,离边关不到五十里。朕打算让尔等提前偷偷出关,埋伏在此路两旁。等王沟这批货一到,全部杀死!二十万担货取回来,嫁祸给察哈尔部落。怎么样?”末了,朱由检问三人道。 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三人听闻,都沉思起来了。 过了片刻时间,周遇吉迟疑道:“陛下,五十里太短!我等恐怕路上有人,到时候被人发现,这……这如何是好?” “无妨!你们都穿上察哈尔部落的装束,蒙着脸。无需理会路上任何人。我大明要的是事端本身,而不是背后的实情。”朱由检说道。 听闻天子如此说,周遇吉与秦玑,曹变蛟三人对视一眼,三人立即点点头。 “陛下!臣等定然取奸商狗头,为我们大明将士报仇。”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三人异口同声道。 “很好!”朱由检点点头,心底全是欣慰。 没有白费功夫教导三人特种兵战术,三人还是有胆子的。 “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你们三人从一营,二营,三营,四营,五营以及七营挑选人员,准备一番,天黑之后,立即出城截杀。”朱由检吩咐道。 “是!臣等领旨!”三人大喊,接着告退回去准备去了。 回到亲卫营,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三人一合计,认真商议起来了。 “需要战马!而且,是双马!因为,这批货必须要取回来。”秦玑分析道。 “这么说!我们人数不能去太多了!三百人左右可好?”周遇吉问道。 “三百人?人数是不是太少了?”秦玑反问,一脸的担忧。 两人见不同意见,只好转头看向曹变蛟。 三人之中,曹变蛟上过战场,故此,曹变蛟最有发言权。 “八百人!三百人动手,成功之后,五百人接应!这才万无一失!”曹变蛟缓缓道。 第386章 动手(2) “京城到密云卫,到西山这两段!”工部尚书徐光启解释道。 “哎呦!陛下刚才说,要修京城到天津卫这一段呢!已经下令让下官招募三十万劳民。”李精白拍手急切道。 “什么?”工部尚书徐光启一脸愕然,他难以相信。 这京城到西山,到密云卫刚刚动工,陛下又要修到天津卫这一段驿道。 这……这陛下难道手中有了聚宝盆?银子多的装不下内帑了? 要知道,不久前,韩爌替陕西巡抚袁崇焕讨要三十万两剿匪银子,都被训斥一顿,直接革职呢! 一时间,徐光启一脸恍惚,患得患失起来了。……。 西山大营新兵休息两日之后,便立即投入了训练。 训练由朱由检亲自监督,周遇吉,秦玑,刘文炳,曹变蛟四人分为是个队伍,各领五千人,负责训练。 这一次,朱由检化身为总教官,全力指导周遇吉,刘文炳秦玑,曹变蛟四人军事训练知识。 朱由检一行人天微亮时分便来到西山大营,紧接着,训练的号角声音响起,两万新兵集合,开始他们一天的艰苦训练。 新兵入营,训练第一步都是强化体能,故此,号角声音响起之后,便是体能奔跑这一项。 五个方阵在各自圈之内全力负重奔跑,一直到天黑时分,这才结束。 一日下来,让西山大营的两万精壮汉子都叫苦不迭,大家满脸的郁闷。 白天见到天子的喜悦也淡了不少。 第二日,训练继续,第三日,第四日,……一直到第七日,有人终于承受不了如此坚苦训练,还是有人借病缺席训练。 朱由检得到这个情况,他直接吩咐人把这名怂蛋绑在大校场广场,让所有新兵围观。 新兵们顿时活跃起来,大家说什么都有,让这名被绑的新兵羞愧至极,他一直低下头不敢直视任何人。 新兵们围观之后,朱由检这才吩咐让人放开此人,有了此人为榜样,从此以后,无人敢掉队训练。 见队伍训练走向正规,朱由检这才来西山的次数开始减少了。 因为,万岁山还有一万余新兵呢! 这一万人,由于是挑选出来的年龄小一点的,朱由检就按照半天训练半天学字计划训练这些人。 对于这些小兵,朱由检抱有很大的期望,因为,他们心思更为单纯,对皇室,对大明更为忠诚,将来是亲卫营的骨干力量。 这一万余人由朱由检亲自负责,每日监督学习进展。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很快到了月底。 罗元宾蓦然过来禀告,马行王沟那二十万匹棉布已经离开京城,朝西北而去。 “哦!西北是张家堡一带,难道这王沟准备带二十万匹棉布出关外?”朱由检冷笑道。 张家堡就是后来的张家口,与察哈尔部落交接,一直是山西八大商人朝关外走私的通道。 这王沟出身的潞安府王家,就是其中一支。 “陛下!有这种可能!请陛下降旨,让居庸关守将阻拦。”罗元宾躬身道。 “算了!整个宣府镇说不定糜烂透了,没有证据,只能落人口舌。此事,你不用管了!朕交给锦衣卫一路监视。等有了罪行,定然拿办!”朱由检摆手,不再多言了。 罗元宾听闻只好躬身领旨。 等罗元宾离开之后,朱由检沉思一阵子后,便传周遇吉,曹变蛟,秦玑三人入宫。 很快,三人从西山大营来到乾清宫,见礼过后,三人肃立,等待天子问话。 朱由检扫了三人一眼,缓缓讲了事情经过,末了,朱由检沉声道:“这奸商准备把布匹运到关外到建奴手中,此乃资敌之大罪。朕焉能放过此人?故此,朕准备派你们三人亲自带队,灭了这支商队。为我大明将士报仇解恨!” 朱由检用正义之言宣讲道。 听闻如此龌龊之事,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三人顿时同仇敌忾,一脸的煞气。 特别是曹变蛟,一直在辽东战场拼杀,天子最后一句话引起他内心的共鸣,他整个人心底全是强烈的恨意。 “臣等领旨!为大明将士报仇!”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三人大喊,一脸激昂之色。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你们来看!”说着,朱由检手指点着地图示意,“这是张家堡,再往前便是万全右卫,再往前便出了关,属于察哈尔的兴和,离边关不到五十里。朕打算让尔等提前偷偷出关,埋伏在此路两旁。等王沟这批货一到,全部杀死!二十万担货取回来,嫁祸给察哈尔部落。怎么样?”末了,朱由检问三人道。 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三人听闻,都沉思起来了。 过了片刻时间,周遇吉迟疑道:“陛下,五十里太短!我等恐怕路上有人,到时候被人发现,这……这如何是好?” “无妨!你们都穿上察哈尔部落的装束,蒙着脸。无需理会路上任何人。我大明要的是事端本身,而不是背后的实情。”朱由检说道。 听闻天子如此说,周遇吉与秦玑,曹变蛟三人对视一眼,三人立即点点头。 “陛下!臣等定然取奸商狗头,为我们大明将士报仇。”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三人异口同声道。 “很好!”朱由检点点头,心底全是欣慰。 没有白费功夫教导三人特种兵战术,三人还是有胆子的。 “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你们三人从一营,二营,三营,四营,五营以及七营挑选人员,准备一番,天黑之后,立即出城截杀。”朱由检吩咐道。 “是!臣等领旨!”三人大喊,接着告退回去准备去了。 回到亲卫营,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三人一合计,认真商议起来了。 “需要战马!而且,是双马!因为,这批货必须要取回来。”秦玑分析道。 “这么说!我们人数不能去太多了!三百人左右可好?”周遇吉问道。 “三百人?人数是不是太少了?”秦玑反问,一脸的担忧。 两人见不同意见,只好转头看向曹变蛟。 三人之中,曹变蛟上过战场,故此,曹变蛟最有发言权。 “八百人!三百人动手,成功之后,五百人接应!这才万无一失!”曹变蛟缓缓道。 第387章 杀贼(1) 周遇吉,秦玑两人对视一眼,随后,连连点头道:“还是曹兄想得周到,接应不能少。” 接着,三人低声开始商议详细的计划,等敲定一切之后,便挑选人员,挑选火器。 至于马匹,京营还遗留一千匹战马,够他们他们八百人使用。 当然,一人双马,三百人需要带六百战马,其余五百人,直接把兵器局的一百辆马车拉来征用。 一整天的功夫,三人一切准备妥当,等到天黑之后,便拉八百人出了京城,沿着驿道朝西北赶去。……。 几日之后,张家堡。 王沟商队在此修整半天时间,吃足喝饱之后,商队继续赶路。 在张家堡,又有五十辆马车加入商队,让队伍壮大了不少。 由于事关重大,王沟这一次亲自带队出关,他一路打点下来,花出去的银子如潮水一般。 然,对于这些,王沟一点不在乎。 因为,他撒出多少银子,不久之后,加倍的赚回来。 一日之后,出了万全右卫关榷,再往前五十里,终于出了大明地界。 一路上,顺风顺水,没有出现一点意外,这让王沟终于放下心来了。 “哎呀!老夫要睡一觉!全儿,路上由你照看了!”王沟伸了一个懒腰,朝义子全儿吩咐道。 这义子是一名中年,一直在王沟身边做事,深得王沟信任。 “义父放心!这段路,全儿闭着眼都能过去。”全儿笑着道,同时,给王沟拿来了头枕。 王沟点点头,他披上被褥,脑门落在头枕之上,开始打盹了。 一路上,他劳神极多,投一落枕,睡着了。 全儿悄悄下了马车,他开始指挥整个商队了。 塞外风寒,草地干黄,一股冰冷北风吹来,吹得商队旗帜簌簌之响。 蓦然,远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音传来了,紧接着一群黑压压的骑兵奔来。 “少爷!某看有些不对!”有见识的老镖师出言道。 全儿听闻皱眉,“这是察哈尔部落的骑兵,某认识他们的主子,无需担心。” “少爷!可是,这对面有一股煞气啊!”老镖师沉声道,他一脸的惊慌。 “什么煞气?乱说!”全儿摇头,吩咐大家继续赶路,他骑马迎了上去,准备询问对方来意。 “这将近有二百辆马车了!怎么办?”秦玑低声道。 “按计划行事!杀无赦!不能放过一人!”周遇吉冷声道。 “明白!”秦玑,曹变蛟两人答应一声,立即大手一挥,各自率领一百人朝左右两边围去。 不好!敌袭! 全儿脸色大变,因为,他看到的这些骑兵不像是察哈尔的骑兵,而像是宣府镇的骑兵。 全儿张嘴,正要大喊,蓦然一股强大的力量裹挟着他飞了起来,全儿心中疑惑,因为,他感觉自己再倒飞。 一股刺骨的疼痛从心底传来,全儿低头,他看到一支箭矢插在他的心脏位子。 中箭了?全儿迷茫,还没等他清醒过来,蓦然一股撞击声音响起,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痛传来,同时,嗓子之内一股热流喷出。 鲜红的血! 全儿抹了一把,他自觉全身不能动弹,不久,无穷的黑暗把他淹没了。 周遇吉一箭射穿全儿,他身后的一百骑兵立即发起冲锋,后面五百步兵紧随其后。 这些骑兵步兵都是亲卫营精英,刀术,箭术等样样精通,他们是一边倒的屠杀。 “饶命!饶命!大家都是汉人!饶命啊!”一些镖师大喊,满脸的哀求。 然,无人回答,迎接他们的都是鬼头刀。 商队的人见此,终于明白过来,大家大喝一声,都开始四下飞跑。 然,两条腿那里比得上四条腿? 这些人被亲卫营骑兵赶上,一到结束了性命。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随着亲卫营骑兵渐渐适应了杀人,很快,惨叫声一个接着一个,片刻功夫,整个商队五百人没有了活口。 “王沟此人呢?”周遇吉擦了脸上的血渍,他朝围过来的秦玑,曹变蛟两人问道。 “这老狗正在睡觉,某一刀结束了这老狗性命!”曹变蛟淡淡道,好像是在说平常事情。 周遇吉点点头,他朝两人吩咐道:“你们各带五十人去前后两方围堵客商,这里只需要一炷香时间,等时间过去之后,咱们在预定的地点汇合。” “遵命!”曹变蛟,秦玑两人点点头,随后,两人各自带领人去了一里之外。 周遇吉立即吩咐所有人加快速度收缴货物,同时,掩埋商队尸体。 深坑早已经挖好,把这些尸体丢进里面,伪作一番就行了。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一炷香时间过去,运气很好,路上没有客商过来,周遇吉立即带领众人缓缓撤退离开了这条道路。 半天后,众人回到了关内境地,大家休息一番之后,三人便开始检查马车之上货物。 这一检查,让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三人喜出望外,竟然有五十万匹布,同时,十万匹丝绸,一万斤茶叶,其他铁锅等杂物,这一趟收获颇丰。 “这奸商贼子真是个大财主!”秦玑感叹道。 “陛下说这些货物是给建奴送的!搜查一下战利品,看有没有密信之类的东西。”周遇吉点点头,想了想说道。 “王沟的东西,某已经扔在马车里面,某看看去!”曹变蛟听闻,立即去找去了。 周遇吉,秦玑两人跟上。 很快,曹变蛟找出了三封没有姓名密信,交给周遇吉。 周遇吉瞅了几眼,喃喃自语道:“看还是不看?” “你现在是主帅,一切由你决定。”曹变蛟正色道。 “可是!出发的时候,陛下没有交代过!”周遇吉有些迟疑道。 “周兄过滤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此小事,陛下岂会责怪周兄?”秦玑含糊道。 见两人一脸期待模样,周遇吉只好点点头道:“也罢!某破例一次!”说完,周遇吉拆了密封,展开观看起来。 “辉岳先生是谁?这封信是王家人写给此人的!”周遇吉皱眉道。 辉岳先生? 一旁的曹变蛟,秦玑两人听了,脸色巨变,接着两人全是愤恨之色。 “是大奸贼!范文程这个狗贼!”秦玑咬着牙愤怒道。 “不错!这狗贼是建奴贼酋狗头军师,因为他,辽东汉人分裂,大部分人都投靠建奴,剩下不屈的都死伤殆尽。这是个大大的狗汉奸!”曹变蛟咬牙切齿道。 第387章 杀贼(1) 周遇吉,秦玑两人对视一眼,随后,连连点头道:“还是曹兄想得周到,接应不能少。” 接着,三人低声开始商议详细的计划,等敲定一切之后,便挑选人员,挑选火器。 至于马匹,京营还遗留一千匹战马,够他们他们八百人使用。 当然,一人双马,三百人需要带六百战马,其余五百人,直接把兵器局的一百辆马车拉来征用。 一整天的功夫,三人一切准备妥当,等到天黑之后,便拉八百人出了京城,沿着驿道朝西北赶去。……。 几日之后,张家堡。 王沟商队在此修整半天时间,吃足喝饱之后,商队继续赶路。 在张家堡,又有五十辆马车加入商队,让队伍壮大了不少。 由于事关重大,王沟这一次亲自带队出关,他一路打点下来,花出去的银子如潮水一般。 然,对于这些,王沟一点不在乎。 因为,他撒出多少银子,不久之后,加倍的赚回来。 一日之后,出了万全右卫关榷,再往前五十里,终于出了大明地界。 一路上,顺风顺水,没有出现一点意外,这让王沟终于放下心来了。 “哎呀!老夫要睡一觉!全儿,路上由你照看了!”王沟伸了一个懒腰,朝义子全儿吩咐道。 这义子是一名中年,一直在王沟身边做事,深得王沟信任。 “义父放心!这段路,全儿闭着眼都能过去。”全儿笑着道,同时,给王沟拿来了头枕。 王沟点点头,他披上被褥,脑门落在头枕之上,开始打盹了。 一路上,他劳神极多,投一落枕,睡着了。 全儿悄悄下了马车,他开始指挥整个商队了。 塞外风寒,草地干黄,一股冰冷北风吹来,吹得商队旗帜簌簌之响。 蓦然,远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音传来了,紧接着一群黑压压的骑兵奔来。 “少爷!某看有些不对!”有见识的老镖师出言道。 全儿听闻皱眉,“这是察哈尔部落的骑兵,某认识他们的主子,无需担心。” “少爷!可是,这对面有一股煞气啊!”老镖师沉声道,他一脸的惊慌。 “什么煞气?乱说!”全儿摇头,吩咐大家继续赶路,他骑马迎了上去,准备询问对方来意。 “这将近有二百辆马车了!怎么办?”秦玑低声道。 “按计划行事!杀无赦!不能放过一人!”周遇吉冷声道。 “明白!”秦玑,曹变蛟两人答应一声,立即大手一挥,各自率领一百人朝左右两边围去。 不好!敌袭! 全儿脸色大变,因为,他看到的这些骑兵不像是察哈尔的骑兵,而像是宣府镇的骑兵。 全儿张嘴,正要大喊,蓦然一股强大的力量裹挟着他飞了起来,全儿心中疑惑,因为,他感觉自己再倒飞。 一股刺骨的疼痛从心底传来,全儿低头,他看到一支箭矢插在他的心脏位子。 中箭了?全儿迷茫,还没等他清醒过来,蓦然一股撞击声音响起,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痛传来,同时,嗓子之内一股热流喷出。 鲜红的血! 全儿抹了一把,他自觉全身不能动弹,不久,无穷的黑暗把他淹没了。 周遇吉一箭射穿全儿,他身后的一百骑兵立即发起冲锋,后面五百步兵紧随其后。 这些骑兵步兵都是亲卫营精英,刀术,箭术等样样精通,他们是一边倒的屠杀。 “饶命!饶命!大家都是汉人!饶命啊!”一些镖师大喊,满脸的哀求。 然,无人回答,迎接他们的都是鬼头刀。 商队的人见此,终于明白过来,大家大喝一声,都开始四下飞跑。 然,两条腿那里比得上四条腿? 这些人被亲卫营骑兵赶上,一到结束了性命。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随着亲卫营骑兵渐渐适应了杀人,很快,惨叫声一个接着一个,片刻功夫,整个商队五百人没有了活口。 “王沟此人呢?”周遇吉擦了脸上的血渍,他朝围过来的秦玑,曹变蛟两人问道。 “这老狗正在睡觉,某一刀结束了这老狗性命!”曹变蛟淡淡道,好像是在说平常事情。 周遇吉点点头,他朝两人吩咐道:“你们各带五十人去前后两方围堵客商,这里只需要一炷香时间,等时间过去之后,咱们在预定的地点汇合。” “遵命!”曹变蛟,秦玑两人点点头,随后,两人各自带领人去了一里之外。 周遇吉立即吩咐所有人加快速度收缴货物,同时,掩埋商队尸体。 深坑早已经挖好,把这些尸体丢进里面,伪作一番就行了。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一炷香时间过去,运气很好,路上没有客商过来,周遇吉立即带领众人缓缓撤退离开了这条道路。 半天后,众人回到了关内境地,大家休息一番之后,三人便开始检查马车之上货物。 这一检查,让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三人喜出望外,竟然有五十万匹布,同时,十万匹丝绸,一万斤茶叶,其他铁锅等杂物,这一趟收获颇丰。 “这奸商贼子真是个大财主!”秦玑感叹道。 “陛下说这些货物是给建奴送的!搜查一下战利品,看有没有密信之类的东西。”周遇吉点点头,想了想说道。 “王沟的东西,某已经扔在马车里面,某看看去!”曹变蛟听闻,立即去找去了。 周遇吉,秦玑两人跟上。 很快,曹变蛟找出了三封没有姓名密信,交给周遇吉。 周遇吉瞅了几眼,喃喃自语道:“看还是不看?” “你现在是主帅,一切由你决定。”曹变蛟正色道。 “可是!出发的时候,陛下没有交代过!”周遇吉有些迟疑道。 “周兄过滤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此小事,陛下岂会责怪周兄?”秦玑含糊道。 见两人一脸期待模样,周遇吉只好点点头道:“也罢!某破例一次!”说完,周遇吉拆了密封,展开观看起来。 “辉岳先生是谁?这封信是王家人写给此人的!”周遇吉皱眉道。 辉岳先生? 一旁的曹变蛟,秦玑两人听了,脸色巨变,接着两人全是愤恨之色。 “是大奸贼!范文程这个狗贼!”秦玑咬着牙愤怒道。 “不错!这狗贼是建奴贼酋狗头军师,因为他,辽东汉人分裂,大部分人都投靠建奴,剩下不屈的都死伤殆尽。这是个大大的狗汉奸!”曹变蛟咬牙切齿道。 第388章 杀贼(2) 周遇吉顿时明白过来,他恨声道:“果然是一贼,杀得好!” 一旁的秦玑,曹变蛟两人重重点头,满脸的赞同。 “咱们拿出这封信朝兄弟们念念!我感觉大家心情有些异常!”周遇吉摇了摇手中的信,他低声道。 秦玑,曹变蛟两人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两人连连点头,随后,三人召集队伍,周遇吉开始讲事情经过,最后,周遇吉当众念了潞安府王家人写给范文程的信,一时间,整个队伍激愤起来,所有人变得杀气腾腾,不久前的内疚之色一扫而空了。 周遇吉见此非常满意,他带领大家重新喊了口号,然后下令队伍出发。 他们这队伍直接绕了一个大圈,沿着边界附近一直往西走,避开宣府镇,一直绕道山西地界,从山西再往东,三日后,便达到了保定府的皇庄。 入了皇庄之后,队伍休息一番,周遇吉直接写了一封密折,派人五百里加急朝天子回禀情况。 一日后,朱由检接到密折,他看了之后,连连点头,一脸欣慰。 周遇吉他们这一趟收获,折算银子下来,将近有七万于两银子,已经相当于亲卫营两个月的月俸了。 当然,这五十万匹布,解了入冬以来大明军队和百姓棉衣燃眉之急,这让朱由检很高兴。 朱由检立即下令,让保定府皇庄立即制作军衣,同时,发二十万匹到天津卫,另外,一万匹丝绸也发天津卫,因为,朱由检要用这两件东西与郑芝龙,琉球国换粮食。 密令写好之后,朱由检让亲卫立即南下传令。 等传令的亲卫走了之后,首辅秦士文入了大殿。 “陛下,宣府传来消息,我大明商队在边界被截杀,死亡将近百人之多,朝堂下面一些官员,弹劾总兵侯世禄疏于防范,疏于职守。宣府巡抚沈棨请求陛下降旨,派刑部官员前去追查。”秦士文躬身道。 “哦?到底怎么回事?”朱由检明知故问道。 “陛下!出关的商队被身份不明队伍截杀,宣府镇怀疑是察哈尔部落骑兵所为,然,察哈尔部落不承认有此事,另外,有些疑点指向境内,所以,宣府巡抚沈棨请求派刑部专人追查此案。”秦士文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啊!这察哈尔部杀害商队是何居心?难道想与我大明开战?秦卿,朕感觉此事不一般,一定有天大的阴谋!”朱由检正色道。 秦士文也点点头,沉声道:“敌人非常残忍,没有留一个活口!很显然是部落骑兵所为。老臣思量,要么是察哈尔部杀人灭口,要么是科尔沁部嫁祸于人!” “哦?秦卿的意思是科尔沁嫁祸察哈尔部?”朱由检正色道。 “陛下,这是内阁判断的。”秦士文躬身道。 “好啊!这科尔沁部已经与建奴联姻,成了建奴的走狗,为虎作伥。如今,公然挑衅我大明威严,杀害我大明子民!孰可忍孰不可忍!秦卿,朕想派大臣出使察哈尔部,准备邀其共同对抗科尔沁,不知秦卿意下如何?”朱由检沉声道。 “陛下圣明!然,察哈尔部恐怕对我大明心怀戒备,不会卖力对抗科尔沁部。”秦士文无奈道。 “无妨!慢慢谈!派出大臣探一探他们的要求,另外,边境出了如此大事,朕准备对关口商贸采取一些政令,随便朝察哈尔部解释一番。”朱由检随意道。 秦士文听了,急忙问道:“陛下,请明示!” “朕准备收关外商税,凡是出关的货物,一律加一倍商税,按三十取二抽取。”朱由检缓缓道。 秦士文一听,揉了揉脑门,他一副惊讶又一副预料之中的神色。 “陛下!此令一出,恐怕让出关的商人有怨言!老臣怕边境起了乱子!”秦士文苦笑道。 “无妨!三军军饷已经足额发放,朕不相信有人敢挑唆将士哗变。秦卿,由你说服其他内阁人员,等通过之后,便下达各地!”朱由检缓缓道。 “老臣领旨!”秦士文无奈道。 随后,秦士文想了想问道:“陛下,派何人出使察哈尔部?” 朱由检想了想道:“让刘鸿训去!他曾经出使朝鲜,在异乡待了一阵子,有这方面的经验。同时,让他顺路查看一下这个案子。” “老臣明白了!立即准备!”说完,秦士文告退缓缓退了下去。 朱由检等秦士文离开大殿之后,把密折交给王文政,吩咐道:“烧掉!” 王文政立即接下来,他去了隔壁焚炉,直接把密折丢进了火中。 这种事情,王文政做过很多次,他知道关系到绝密事情,从不敢假手他人。 等密折完全化为灰迹,王文政这才返回了大殿。……。 山西潞安府。 王家大院,书房。 一群人坐在一起,都一脸沉默不语。 主位为首的是一名锦衣老者,此人六十多岁模样,花白胡须,一对浑浊的小眼睛,不时露出一丝狠厉之色。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潞安府首富,王家老爷子王登库。 此时,他脸色黑如锅底,一对眸子扫视下方从各处赶来的掌柜的,眼中全是失望之色。 “老夫行商一辈子!摊上了这个事情,如今,召你们过来,无非是猜测一下暗中的敌人!难道尔等没有一丝头绪吗?”王登库一脸恨铁不成钢说道。 下方一众掌柜的和王家嫡系人员听了,都苦皱眉头,迟迟不敢出声。 王登库见此,缓缓道:“不用担心说错什么!老夫不追究这些。” 听闻王老爷子如此说,下方一众掌柜的们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 很快,一名掌柜的站了起来,躬身道:“老爷!某猜想,这一定与京城松江这些人有一定的关系。” “哦!可有证据?”王登库皱眉道。 这种情况,王登库已经想过,然,没有证据不敢妄自断言。 另外,他把大家招来,就是想询问下方这些人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没有? 然,看眼下情景,他一无所获。 “老爷!很简单!只有他们知晓王沟手中这批货,某猜想,他们或许感觉价格太低,少了赚头,这才派人截杀追回他们的货。”此人摇头晃脑分析道。 “哼!松江商人岂会为了这点银子杀人灭口?汝太小觑他们了!”蓦然,一人站起来冷笑反驳道。 第388章 杀贼(2) 周遇吉顿时明白过来,他恨声道:“果然是一贼,杀得好!” 一旁的秦玑,曹变蛟两人重重点头,满脸的赞同。 “咱们拿出这封信朝兄弟们念念!我感觉大家心情有些异常!”周遇吉摇了摇手中的信,他低声道。 秦玑,曹变蛟两人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两人连连点头,随后,三人召集队伍,周遇吉开始讲事情经过,最后,周遇吉当众念了潞安府王家人写给范文程的信,一时间,整个队伍激愤起来,所有人变得杀气腾腾,不久前的内疚之色一扫而空了。 周遇吉见此非常满意,他带领大家重新喊了口号,然后下令队伍出发。 他们这队伍直接绕了一个大圈,沿着边界附近一直往西走,避开宣府镇,一直绕道山西地界,从山西再往东,三日后,便达到了保定府的皇庄。 入了皇庄之后,队伍休息一番,周遇吉直接写了一封密折,派人五百里加急朝天子回禀情况。 一日后,朱由检接到密折,他看了之后,连连点头,一脸欣慰。 周遇吉他们这一趟收获,折算银子下来,将近有七万于两银子,已经相当于亲卫营两个月的月俸了。 当然,这五十万匹布,解了入冬以来大明军队和百姓棉衣燃眉之急,这让朱由检很高兴。 朱由检立即下令,让保定府皇庄立即制作军衣,同时,发二十万匹到天津卫,另外,一万匹丝绸也发天津卫,因为,朱由检要用这两件东西与郑芝龙,琉球国换粮食。 密令写好之后,朱由检让亲卫立即南下传令。 等传令的亲卫走了之后,首辅秦士文入了大殿。 “陛下,宣府传来消息,我大明商队在边界被截杀,死亡将近百人之多,朝堂下面一些官员,弹劾总兵侯世禄疏于防范,疏于职守。宣府巡抚沈棨请求陛下降旨,派刑部官员前去追查。”秦士文躬身道。 “哦?到底怎么回事?”朱由检明知故问道。 “陛下!出关的商队被身份不明队伍截杀,宣府镇怀疑是察哈尔部落骑兵所为,然,察哈尔部落不承认有此事,另外,有些疑点指向境内,所以,宣府巡抚沈棨请求派刑部专人追查此案。”秦士文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啊!这察哈尔部杀害商队是何居心?难道想与我大明开战?秦卿,朕感觉此事不一般,一定有天大的阴谋!”朱由检正色道。 秦士文也点点头,沉声道:“敌人非常残忍,没有留一个活口!很显然是部落骑兵所为。老臣思量,要么是察哈尔部杀人灭口,要么是科尔沁部嫁祸于人!” “哦?秦卿的意思是科尔沁嫁祸察哈尔部?”朱由检正色道。 “陛下,这是内阁判断的。”秦士文躬身道。 “好啊!这科尔沁部已经与建奴联姻,成了建奴的走狗,为虎作伥。如今,公然挑衅我大明威严,杀害我大明子民!孰可忍孰不可忍!秦卿,朕想派大臣出使察哈尔部,准备邀其共同对抗科尔沁,不知秦卿意下如何?”朱由检沉声道。 “陛下圣明!然,察哈尔部恐怕对我大明心怀戒备,不会卖力对抗科尔沁部。”秦士文无奈道。 “无妨!慢慢谈!派出大臣探一探他们的要求,另外,边境出了如此大事,朕准备对关口商贸采取一些政令,随便朝察哈尔部解释一番。”朱由检随意道。 秦士文听了,急忙问道:“陛下,请明示!” “朕准备收关外商税,凡是出关的货物,一律加一倍商税,按三十取二抽取。”朱由检缓缓道。 秦士文一听,揉了揉脑门,他一副惊讶又一副预料之中的神色。 “陛下!此令一出,恐怕让出关的商人有怨言!老臣怕边境起了乱子!”秦士文苦笑道。 “无妨!三军军饷已经足额发放,朕不相信有人敢挑唆将士哗变。秦卿,由你说服其他内阁人员,等通过之后,便下达各地!”朱由检缓缓道。 “老臣领旨!”秦士文无奈道。 随后,秦士文想了想问道:“陛下,派何人出使察哈尔部?” 朱由检想了想道:“让刘鸿训去!他曾经出使朝鲜,在异乡待了一阵子,有这方面的经验。同时,让他顺路查看一下这个案子。” “老臣明白了!立即准备!”说完,秦士文告退缓缓退了下去。 朱由检等秦士文离开大殿之后,把密折交给王文政,吩咐道:“烧掉!” 王文政立即接下来,他去了隔壁焚炉,直接把密折丢进了火中。 这种事情,王文政做过很多次,他知道关系到绝密事情,从不敢假手他人。 等密折完全化为灰迹,王文政这才返回了大殿。……。 山西潞安府。 王家大院,书房。 一群人坐在一起,都一脸沉默不语。 主位为首的是一名锦衣老者,此人六十多岁模样,花白胡须,一对浑浊的小眼睛,不时露出一丝狠厉之色。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潞安府首富,王家老爷子王登库。 此时,他脸色黑如锅底,一对眸子扫视下方从各处赶来的掌柜的,眼中全是失望之色。 “老夫行商一辈子!摊上了这个事情,如今,召你们过来,无非是猜测一下暗中的敌人!难道尔等没有一丝头绪吗?”王登库一脸恨铁不成钢说道。 下方一众掌柜的和王家嫡系人员听了,都苦皱眉头,迟迟不敢出声。 王登库见此,缓缓道:“不用担心说错什么!老夫不追究这些。” 听闻王老爷子如此说,下方一众掌柜的们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 很快,一名掌柜的站了起来,躬身道:“老爷!某猜想,这一定与京城松江这些人有一定的关系。” “哦!可有证据?”王登库皱眉道。 这种情况,王登库已经想过,然,没有证据不敢妄自断言。 另外,他把大家招来,就是想询问下方这些人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没有? 然,看眼下情景,他一无所获。 “老爷!很简单!只有他们知晓王沟手中这批货,某猜想,他们或许感觉价格太低,少了赚头,这才派人截杀追回他们的货。”此人摇头晃脑分析道。 “哼!松江商人岂会为了这点银子杀人灭口?汝太小觑他们了!”蓦然,一人站起来冷笑反驳道。 第389章 杀贼(3) “他们是有银子,不过,有道是,人心隔肚皮,谁能保证不动心?”此人反对道。 “汝这是猜测,毫无根据!某与你想法不同,某认为,或许是因为咱们马行运费涨价,惹了暗中的势力,他们通过此事,给我们一个警告。” 这一顿话,大家听闻之后,连连点头,都若有所思。 最后,所有人目光看向王登库。 王登库低头沉思半天时间,最后缓缓摇头道:“不可能!如果仅仅是警告,无需杀人灭口,残害近五百人性命。说到底,此事不简单,好像是骑兵所为。有这种势力的人,除了察哈尔部,科尔沁部等部落,还有宣府镇,蓟州镇,以及建州女真。无论哪方势力,都是我们惹不起的。” “老夫召大家过来,就是询问尔等可得罪宣府,蓟州,以及咱们大同镇武将没有?如果有,报上来,老夫绝不追究。”末了,王登库认真道。 然,大家听闻都面面相觑,无人敢出言了。 一时间,书房气氛变得沉闷,非常压抑。 王登库见此,一脸的失望之色,他长叹一声道:“算了!都回去认真想想,有线索亲自过来禀告。”说完,王登库摆手,示意大家退下。 众人立即起身施礼,便恭敬退了出去。 很快,书房只剩下王家几名嫡系子孙。 王登库朝几人之中年长的中年人长叹道:“昶儿,你亲自带着礼物去张家堡,此事情只能请你姨夫范永斗出面了!” “是!父亲!”王昶急忙道。 王登库点点头,他叮嘱一番,这才摆手,让众人下去,很快,书房只剩下他一人。 王登库仍然难以释怀,他一对眸子盯着火盆思绪飘飞,良久,长叹一声道:“王沟!我儿!为父对不住你呀!”说完,王登库满脸的惆怅之色。……。 保定府,皇庄。 周遇吉接到传令之后,便立即带领队伍北上。 一日之后,八百余人便来到了西山大营。 朱由检已经在大营等候多时,听闻他们到来,立即吩咐在教场列队。 等列队完毕以后,朱由检亲自过来检阅。 一路风尘,士气高昂! 用这八个字恰好形容这八百亲兵。 朱由检扫视一圈后,他来到中央,朝众人喝道:“朕为你们高兴!因为,自从你们手刃敌人开始,你们每个人已经是亲卫营真正的一名精英。” “精英是什么?就是最强的一批人!是打不垮打不到打不败的强者!朕很高兴你们迈出这一步!” “什么是敌人?什么人该杀?朕告诉你们,只要危害我大明每一寸土地,每一方百姓,每一个子民,只要他们做了危害大明根基,就是我大明的公敌!是该千刀万剐!是该杀无赦!” “每个人都有一次生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对我们百姓,对我们军队同袍的残忍!没有人逼迫这些人去当奸贼!而他们自愿站立在我们的对立面,这注定,我们与敌人一方,不死不灭。” “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大明亲卫军!是皇家亲卫军!是天子的亲卫军!是朕的亲卫军!我们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明!为了整个天下!为了大明社稷!” “朕希望,汝等以后,兵锋之处,所向睥睨!圣令一出,摧枯拉朽!”说完,朱由检停顿下来了。 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三人立即带领八百亲卫跪倒叩拜,三呼万岁。 朱由检点点头,便开始给这八百人发放银子,每人十两银子,这算是对大家的奖励。 银子如此多,让八百亲卫惊喜交加,大家脸上的笑容一直散不尽。 朱由检开了个头,随后交给刘文炳,王承恩代替他,接着,朱由检把周遇吉,秦玑,曹变蛟叫到一边,仔细询问当初情况。 周遇吉原原本本做了回报,听闻收获了王家人勾结范文程的证据,朱由检接过三封信,他满意道:“很好!有了这个证据!朕看谁敢翻案?” “陛下!这王沟一门是否抄家?”一旁的秦玑期待道。 看样子,秦玑很想带人去抄了王家一门。 “不急!此事少缓!朕准备一网打尽所有大鱼!这王沟还是小人物呢!”朱由检沉声道。 小人物? 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三人听了,都有些惊讶。 朱由检也不多说,他背着手缓缓道:“这次行动无人伤亡,朕很满意!朕打算成立一个特种营,训练大纲与普通队伍与众不同。特种营讲究的就是快准狠,如尖刀一般刺入敌军的心脏。” “人员吗?自然是百里挑一。不过,眼下没有这个条件!朕打算以这八百名亲卫作为基础,编一个特种营。曹变蛟,朕擢升你为特种营指挥使,以后,在西山大营训练。” “臣领旨!”曹变蛟想也不用想,立即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朕稍后给你一个训练计划,你一定按照这个计划训练队伍!不可懈怠!否则,朕拿你是问。” “臣领旨!一定迅联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军队!”曹变蛟保证道。 “好!有决心就好!”朱由检一脸满意的点点头。 一旁的秦玑见此,满脸都是羡慕之色。 他酸溜溜道:“陛下!臣也能够胜任!” “是吗?不过,你身体还是太弱!与曹变蛟,贺赞他们两人比较,差一大截!”朱由检微微笑着道。 “陛下!用兵之道以计为首,孙武,韩信,白起,卫青,李靖这些武将,哪一个不是靠计谋独霸战场?”秦玑反驳道。 “你说的只是其一!这些武将虽然靠计谋,然,这些人上马能够安定天下,下马能够治理国家,都是文武双全,国之重器!朕成立的特种营,是继往开来,全新的兵种。没有功夫底子,不成!”末了,朱由检摆手,一脸的遗憾之色。 秦玑顿时感到自己被天子小觑,他脸色顿时有些羞赧了。 “陛下!秦玑一定多加练习骑术射术刀术,争取成为一名武进士。”秦玑严肃道。 朱由检一听,微微一乐,笑着道:“朕喜欢你不服输的性格!也罢!有时间,你作为副指挥使也加入训练。” “臣领旨!”秦玑高兴道,他一直等着天子这番话呢! 第389章 杀贼(3) “他们是有银子,不过,有道是,人心隔肚皮,谁能保证不动心?”此人反对道。 “汝这是猜测,毫无根据!某与你想法不同,某认为,或许是因为咱们马行运费涨价,惹了暗中的势力,他们通过此事,给我们一个警告。” 这一顿话,大家听闻之后,连连点头,都若有所思。 最后,所有人目光看向王登库。 王登库低头沉思半天时间,最后缓缓摇头道:“不可能!如果仅仅是警告,无需杀人灭口,残害近五百人性命。说到底,此事不简单,好像是骑兵所为。有这种势力的人,除了察哈尔部,科尔沁部等部落,还有宣府镇,蓟州镇,以及建州女真。无论哪方势力,都是我们惹不起的。” “老夫召大家过来,就是询问尔等可得罪宣府,蓟州,以及咱们大同镇武将没有?如果有,报上来,老夫绝不追究。”末了,王登库认真道。 然,大家听闻都面面相觑,无人敢出言了。 一时间,书房气氛变得沉闷,非常压抑。 王登库见此,一脸的失望之色,他长叹一声道:“算了!都回去认真想想,有线索亲自过来禀告。”说完,王登库摆手,示意大家退下。 众人立即起身施礼,便恭敬退了出去。 很快,书房只剩下王家几名嫡系子孙。 王登库朝几人之中年长的中年人长叹道:“昶儿,你亲自带着礼物去张家堡,此事情只能请你姨夫范永斗出面了!” “是!父亲!”王昶急忙道。 王登库点点头,他叮嘱一番,这才摆手,让众人下去,很快,书房只剩下他一人。 王登库仍然难以释怀,他一对眸子盯着火盆思绪飘飞,良久,长叹一声道:“王沟!我儿!为父对不住你呀!”说完,王登库满脸的惆怅之色。……。 保定府,皇庄。 周遇吉接到传令之后,便立即带领队伍北上。 一日之后,八百余人便来到了西山大营。 朱由检已经在大营等候多时,听闻他们到来,立即吩咐在教场列队。 等列队完毕以后,朱由检亲自过来检阅。 一路风尘,士气高昂! 用这八个字恰好形容这八百亲兵。 朱由检扫视一圈后,他来到中央,朝众人喝道:“朕为你们高兴!因为,自从你们手刃敌人开始,你们每个人已经是亲卫营真正的一名精英。” “精英是什么?就是最强的一批人!是打不垮打不到打不败的强者!朕很高兴你们迈出这一步!” “什么是敌人?什么人该杀?朕告诉你们,只要危害我大明每一寸土地,每一方百姓,每一个子民,只要他们做了危害大明根基,就是我大明的公敌!是该千刀万剐!是该杀无赦!” “每个人都有一次生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对我们百姓,对我们军队同袍的残忍!没有人逼迫这些人去当奸贼!而他们自愿站立在我们的对立面,这注定,我们与敌人一方,不死不灭。” “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大明亲卫军!是皇家亲卫军!是天子的亲卫军!是朕的亲卫军!我们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明!为了整个天下!为了大明社稷!” “朕希望,汝等以后,兵锋之处,所向睥睨!圣令一出,摧枯拉朽!”说完,朱由检停顿下来了。 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三人立即带领八百亲卫跪倒叩拜,三呼万岁。 朱由检点点头,便开始给这八百人发放银子,每人十两银子,这算是对大家的奖励。 银子如此多,让八百亲卫惊喜交加,大家脸上的笑容一直散不尽。 朱由检开了个头,随后交给刘文炳,王承恩代替他,接着,朱由检把周遇吉,秦玑,曹变蛟叫到一边,仔细询问当初情况。 周遇吉原原本本做了回报,听闻收获了王家人勾结范文程的证据,朱由检接过三封信,他满意道:“很好!有了这个证据!朕看谁敢翻案?” “陛下!这王沟一门是否抄家?”一旁的秦玑期待道。 看样子,秦玑很想带人去抄了王家一门。 “不急!此事少缓!朕准备一网打尽所有大鱼!这王沟还是小人物呢!”朱由检沉声道。 小人物? 周遇吉,秦玑,曹变蛟三人听了,都有些惊讶。 朱由检也不多说,他背着手缓缓道:“这次行动无人伤亡,朕很满意!朕打算成立一个特种营,训练大纲与普通队伍与众不同。特种营讲究的就是快准狠,如尖刀一般刺入敌军的心脏。” “人员吗?自然是百里挑一。不过,眼下没有这个条件!朕打算以这八百名亲卫作为基础,编一个特种营。曹变蛟,朕擢升你为特种营指挥使,以后,在西山大营训练。” “臣领旨!”曹变蛟想也不用想,立即躬身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缓缓道:“朕稍后给你一个训练计划,你一定按照这个计划训练队伍!不可懈怠!否则,朕拿你是问。” “臣领旨!一定迅联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军队!”曹变蛟保证道。 “好!有决心就好!”朱由检一脸满意的点点头。 一旁的秦玑见此,满脸都是羡慕之色。 他酸溜溜道:“陛下!臣也能够胜任!” “是吗?不过,你身体还是太弱!与曹变蛟,贺赞他们两人比较,差一大截!”朱由检微微笑着道。 “陛下!用兵之道以计为首,孙武,韩信,白起,卫青,李靖这些武将,哪一个不是靠计谋独霸战场?”秦玑反驳道。 “你说的只是其一!这些武将虽然靠计谋,然,这些人上马能够安定天下,下马能够治理国家,都是文武双全,国之重器!朕成立的特种营,是继往开来,全新的兵种。没有功夫底子,不成!”末了,朱由检摆手,一脸的遗憾之色。 秦玑顿时感到自己被天子小觑,他脸色顿时有些羞赧了。 “陛下!秦玑一定多加练习骑术射术刀术,争取成为一名武进士。”秦玑严肃道。 朱由检一听,微微一乐,笑着道:“朕喜欢你不服输的性格!也罢!有时间,你作为副指挥使也加入训练。” “臣领旨!”秦玑高兴道,他一直等着天子这番话呢! 第390章 皇庄(1) 在西山大营吃过午膳,休息一番之后,朱由检兴致勃勃去了皇庄。 今日,他准备检阅一下皇庄的作坊。 内监制造局掌印王国泰,皇庄主事张太监等一干人听闻之后,急忙前来迎接。 朱由检扶起王国泰,看着王国泰一副风尘仆仆的脸面,笑着道:“怎么回事?” 王国泰干笑道:“奴婢得知陛下在大营,故此前来问安!然,这些亲卫不让奴婢进也!奴婢只好在外面等候,然,一直见不到皇爷。”说完,王国泰一脸的委屈之色。 朱由检一脸惊讶,他想了想,这才记得自己发了一道命令,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西山大营。 这下面的亲卫倒很有责任! 朱由检笑着揉了揉手腕道:“这是朕亲自下达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违背!以后啊!此地,你不要多管!” “奴婢领旨!”王国泰心中明白了,他急忙道。 朱由检点点头,笑着朝一旁的张太监道:“头前带路!” “奴婢尊谕!”张太监急忙站了起来,他开始在前面带路了。 一边走,张太监一边讲解,他虽然年过半百,让精神抖擞,步伐不减当年年轻时候。 “皇爷!这是新式石料车间,前方是生产,后方是仓库,一共堆积了整整一亩之广,三年也用不完啊!”张太监指着眼前情景道。 朱由检扫了一眼,见偌大车间里面人头攒动,排了有千米之远,估摸着有千人之多,这劳动场面火热,一派忙碌样子。 这里面生产水泥,用磨轮把石灰石磨成粉末,加粘土,砂,水按比例混合,然后装入火窑之中烧制。 一般火窑温度在1450度左右,熟料已成,出窑,然后将熟料和少许石膏一起磨细,按比例混合,最后水泥制作成功。 虽然过程简单,然,这已经是最世界上先进的工艺了。 朱由检看到车间工人都带着防护罩,他微微颔首道:“不错!” 出了车间,王国泰急忙取来水盆,请朱由检净手。 在车间之内,粉末漫天,朱由检出来这一刻,全身仿佛落了一层雪一般。 不仅朱由检一人,他身后所有人都是如此。 见其他人也有水盆,朱由检点点头,梳洗干净之后,朝王国泰道:“朕刚才计算了一下,每日可生产一万斤左右,可对?” “皇爷圣明!是一万一百多斤!”王国泰急忙道。 “还是太少了!如今,工部要修京城到天津卫的驿道,需要很多水泥!眼下勉强满足供应,等三条道路同时开工,就供应不上了!朕打算再开两条生产线,可有难处?”朱由检朝王国泰问道。 王国泰揉了揉脑门,他结结巴巴道:“皇爷!奴婢难处没有,就是……就是……!” “有话直说!迟疑什么?”朱由检皱眉道。 王国泰看了旁边的刘文炳,周遇吉等人一眼,他低声道:“皇爷,咱们皇庄最近只出不进,长此下去,恐怕难以为继啊!” 朱由检听闻,笑了起来,“所有交易都定下契约,工部现在没有银子,然,并不表示将来没有银子。你只要定下契约就好,等工部有银子,只管去要账!” “皇爷圣明!奴婢明白了!”王国泰急忙点头,眉梢掩不住的喜悦。 检阅了水泥生产,朱由检继续往前走,前方便是群山,下坡都是一排排窑洞,将近有几百处,都是烧制熟石灰。 在下坡东部,有青砖切成的火窑,有几处,这些都是烧制一些特殊的东西,比如石墨坩埚,弹簧条等物。 在几处火窑旁边,有两座新式高炉,烟囱耸入云端,黑烟滚滚。 下方很多人在忙碌,他们在打造珍妮纺织机骨架,织布机骨架。 王国泰见天子看的很仔细,他急忙招来一名庄头。 庄头不认识天子,见王国泰一脸恭维伺候着这个少年,他不敢怠慢,立即跪倒磕头。 朱由检摆手,“起来!朕问你,一日出多少货?” 竟然是天子! 庄头心中一惊,他急忙再次磕头,恭声道:“小人禀告皇爷爷,大货一日出五十个。小货一日出一百个。” 大货便是织布机骨架,小货便是纺织机。 朱由检点点头,没有多言,他知道,皇庄如今有如此成就,宋应星他们已经尽力了。 想要扩大产能,只能在建造高炉。 想到这里,朱由检吩咐道:“王国泰!再建十座高炉!人手不够,招募!” “奴婢领旨!”王国泰高兴道。 朱由检点点头,他背着双手继续参观工人工作过程。……。 山上,章允儒扔掉铁锤,拿起葫芦大口大口的喝酒。 天渐渐寒冷了,然,每日的工作不停,一天到晚采石头,搬石头,章允儒两个月下来,整个人都绝望了。 虽然他已经适应了这个艰苦的环境,然,让他一个读书人做这种低贱事情,章允儒自觉坠入地狱一般,暗无天日。 他每日都想着逃跑,然,四处群山是绝壁,无处可逃走。 天黑之后,他们这些人被锦衣卫驱赶入劳役院,劳役院重重守卫看护,没有人能冲破这高墙。 两个月以来,已经有很多人试过,然,无不意外的失败了。 失败者直接被锦衣卫当众斩首了,这让所有人都坠入冰窖,没有人再敢拿自己性命去赌了。 章允儒喝了一口酒,一股暖流在体内流淌,他感到了一丝安慰。 放下酒葫芦,章允儒下意识朝下方皇庄看去,看到黑压压一群小鸟一般大小人的耸立在火炉旁边,章允儒有些诧异。 他朝旁边的刘懋低声道:“刘懋,皇庄来了大人物!你看,很多人在下面。” 旁边的刘懋听了,他停下动作,转头朝身后看去,果然,下方如章允儒说的一样。 “刘懋!不若你找借口下去看看来者是谁?如果是咱们认识的人,我等有救了!”章允儒低声道。 刘懋听了,心中一动,他皱眉道:“找什么借口呢?” “真笨!自然是上如厕!”章允儒低声道。 刘懋想了想,他点点头,接着他朝远处值守的一班赌钱的锦衣卫大喊道:“刘总旗,某要出恭。” “混蛋!滚下去!”一班锦衣卫人群之中,有人骂道。 刘懋得了命令,他急忙迅疾朝下面去了。 第390章 皇庄(1) 在西山大营吃过午膳,休息一番之后,朱由检兴致勃勃去了皇庄。 今日,他准备检阅一下皇庄的作坊。 内监制造局掌印王国泰,皇庄主事张太监等一干人听闻之后,急忙前来迎接。 朱由检扶起王国泰,看着王国泰一副风尘仆仆的脸面,笑着道:“怎么回事?” 王国泰干笑道:“奴婢得知陛下在大营,故此前来问安!然,这些亲卫不让奴婢进也!奴婢只好在外面等候,然,一直见不到皇爷。”说完,王国泰一脸的委屈之色。 朱由检一脸惊讶,他想了想,这才记得自己发了一道命令,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西山大营。 这下面的亲卫倒很有责任! 朱由检笑着揉了揉手腕道:“这是朕亲自下达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违背!以后啊!此地,你不要多管!” “奴婢领旨!”王国泰心中明白了,他急忙道。 朱由检点点头,笑着朝一旁的张太监道:“头前带路!” “奴婢尊谕!”张太监急忙站了起来,他开始在前面带路了。 一边走,张太监一边讲解,他虽然年过半百,让精神抖擞,步伐不减当年年轻时候。 “皇爷!这是新式石料车间,前方是生产,后方是仓库,一共堆积了整整一亩之广,三年也用不完啊!”张太监指着眼前情景道。 朱由检扫了一眼,见偌大车间里面人头攒动,排了有千米之远,估摸着有千人之多,这劳动场面火热,一派忙碌样子。 这里面生产水泥,用磨轮把石灰石磨成粉末,加粘土,砂,水按比例混合,然后装入火窑之中烧制。 一般火窑温度在1450度左右,熟料已成,出窑,然后将熟料和少许石膏一起磨细,按比例混合,最后水泥制作成功。 虽然过程简单,然,这已经是最世界上先进的工艺了。 朱由检看到车间工人都带着防护罩,他微微颔首道:“不错!” 出了车间,王国泰急忙取来水盆,请朱由检净手。 在车间之内,粉末漫天,朱由检出来这一刻,全身仿佛落了一层雪一般。 不仅朱由检一人,他身后所有人都是如此。 见其他人也有水盆,朱由检点点头,梳洗干净之后,朝王国泰道:“朕刚才计算了一下,每日可生产一万斤左右,可对?” “皇爷圣明!是一万一百多斤!”王国泰急忙道。 “还是太少了!如今,工部要修京城到天津卫的驿道,需要很多水泥!眼下勉强满足供应,等三条道路同时开工,就供应不上了!朕打算再开两条生产线,可有难处?”朱由检朝王国泰问道。 王国泰揉了揉脑门,他结结巴巴道:“皇爷!奴婢难处没有,就是……就是……!” “有话直说!迟疑什么?”朱由检皱眉道。 王国泰看了旁边的刘文炳,周遇吉等人一眼,他低声道:“皇爷,咱们皇庄最近只出不进,长此下去,恐怕难以为继啊!” 朱由检听闻,笑了起来,“所有交易都定下契约,工部现在没有银子,然,并不表示将来没有银子。你只要定下契约就好,等工部有银子,只管去要账!” “皇爷圣明!奴婢明白了!”王国泰急忙点头,眉梢掩不住的喜悦。 检阅了水泥生产,朱由检继续往前走,前方便是群山,下坡都是一排排窑洞,将近有几百处,都是烧制熟石灰。 在下坡东部,有青砖切成的火窑,有几处,这些都是烧制一些特殊的东西,比如石墨坩埚,弹簧条等物。 在几处火窑旁边,有两座新式高炉,烟囱耸入云端,黑烟滚滚。 下方很多人在忙碌,他们在打造珍妮纺织机骨架,织布机骨架。 王国泰见天子看的很仔细,他急忙招来一名庄头。 庄头不认识天子,见王国泰一脸恭维伺候着这个少年,他不敢怠慢,立即跪倒磕头。 朱由检摆手,“起来!朕问你,一日出多少货?” 竟然是天子! 庄头心中一惊,他急忙再次磕头,恭声道:“小人禀告皇爷爷,大货一日出五十个。小货一日出一百个。” 大货便是织布机骨架,小货便是纺织机。 朱由检点点头,没有多言,他知道,皇庄如今有如此成就,宋应星他们已经尽力了。 想要扩大产能,只能在建造高炉。 想到这里,朱由检吩咐道:“王国泰!再建十座高炉!人手不够,招募!” “奴婢领旨!”王国泰高兴道。 朱由检点点头,他背着双手继续参观工人工作过程。……。 山上,章允儒扔掉铁锤,拿起葫芦大口大口的喝酒。 天渐渐寒冷了,然,每日的工作不停,一天到晚采石头,搬石头,章允儒两个月下来,整个人都绝望了。 虽然他已经适应了这个艰苦的环境,然,让他一个读书人做这种低贱事情,章允儒自觉坠入地狱一般,暗无天日。 他每日都想着逃跑,然,四处群山是绝壁,无处可逃走。 天黑之后,他们这些人被锦衣卫驱赶入劳役院,劳役院重重守卫看护,没有人能冲破这高墙。 两个月以来,已经有很多人试过,然,无不意外的失败了。 失败者直接被锦衣卫当众斩首了,这让所有人都坠入冰窖,没有人再敢拿自己性命去赌了。 章允儒喝了一口酒,一股暖流在体内流淌,他感到了一丝安慰。 放下酒葫芦,章允儒下意识朝下方皇庄看去,看到黑压压一群小鸟一般大小人的耸立在火炉旁边,章允儒有些诧异。 他朝旁边的刘懋低声道:“刘懋,皇庄来了大人物!你看,很多人在下面。” 旁边的刘懋听了,他停下动作,转头朝身后看去,果然,下方如章允儒说的一样。 “刘懋!不若你找借口下去看看来者是谁?如果是咱们认识的人,我等有救了!”章允儒低声道。 刘懋听了,心中一动,他皱眉道:“找什么借口呢?” “真笨!自然是上如厕!”章允儒低声道。 刘懋想了想,他点点头,接着他朝远处值守的一班赌钱的锦衣卫大喊道:“刘总旗,某要出恭。” “混蛋!滚下去!”一班锦衣卫人群之中,有人骂道。 刘懋得了命令,他急忙迅疾朝下面去了。 第391章 皇庄(2) 刘懋走到山崖下,他终于看清了对面皇庄人物,扑通一声,刘懋跪倒地上滔滔大哭,大声呼喊道:“陛下!饶恕臣!陛下!饶恕臣!陛下……!” 他这一喊声,隐隐约约传到了朱由检耳边之中,朱由检抬头,目光越过高墙,朝群山方向极目远眺,终于发现了刘懋的人影。 此时,山上有一班锦衣卫跑了下来,正押着大喊大叫的刘懋往回走。 “陛下!饶恕臣!救命啊!救命!” 救命声音传来,朱由检微微一怔,他自言自语道:“此人身影有些熟悉,是谁?” 王国泰急忙朝张太监看向,张太监急忙上前,躬身道:“皇爷,是六科言官刘懋。” “哦!朕想起来了!这刘懋与章允儒两人关在此地?”朱由检终于回想起来了。 “是!皇爷!”张太监恭声道,不敢多言半句。 朱由检想了想,他吩咐道:“传令,这他们两人过来见朕。” “是!”张太监答应一声,急忙派人传令去了。 朱由检也没有了观看高炉出铁水的兴致,便带人朝正殿去休息去了。 过了一炷香时间,刘懋,章允儒两人被锦衣卫带到朱由检面前,这两人见了天子,立即跪倒参拜大礼,接下来,两人痛哭起来了。 “陛下!微臣知罪!微臣知罪!请陛下饶命啊!”两人痛哭流涕道。 朱由检见此,微微皱眉,打量一番两人,见两人身材虽然少了不少,脸黑如黑炭,然,整个人变得结实多了,有一副乡下老农的模样。 “汝等难道是三岁小儿吗?痛哭流涕成何体统?”朱由检皱眉道。 “陛下!微臣知罪!求陛下饶命,不要再放我等回去!否则,我等定然惨死在里面啊!”刘懋悲哀道。 “哦?有这等事情?”朱由检皱眉道。 一旁的锦衣卫见此,脸色顿时刷白,立即跪倒地上解释道:“陛下!有些人一心想着逃跑,故此,张千户曾经下令,凡是逃跑者,斩首示众!” 张所养下的命令?这好像是他朱由检的指示! 朱由检揉了揉手腕,他缓缓道:“原来如此!逃避惩罚,应该罪加一等。” 一旁的刘懋,章允儒两人听闻,吓得魂飞魄散,脸上全是绝望之色。 “陛下!饶命啊!饶命!”刘懋,章允儒两人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磕头求饶。 朱由检想了想,朝四周众人摆手,刘文炳,周遇吉,王国泰,张太监等人会意,都急忙退到外面去了,只留下王承恩在一旁伺候。 “朕可以放你们两人出去,然,朕又怕你们出去闹事,引起不便也!”朱由检淡淡道。 刘懋,章允儒两人听闻,心中一亮,急忙磕头道:“臣等愿意听从陛下教诲,为陛下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朕不让你们去死!不过,朕确实需要你们相助。”说完,朱由检板着脸道:“你们可愿意加入锦衣卫?” 刘懋,章允儒两人一听,顿时一惊,有些迟疑下来。 加入锦衣卫之后,他们再也不能以文臣身份立足朝堂了,这自然让两人有些迟疑。 “呵呵!看来,你们两人还没有想清楚啊!也罢!朕……!” “陛下!微臣愿意!愿意加入锦衣卫!”刘懋怕天子下一句要了他的老命,他立即磕头答应下来了。 朱由检点点头,笑道:“很好!只要你刘懋尽锦衣卫职责,朕绝不会亏待你!” 说完,朱由检看向章允儒,章允儒见此,他牙一咬,也重重磕头道:“陛下!臣也愿意!” “不错!朕刚才的话,对你章允儒也有效。朕希望你们改过是非,做好锦衣卫这个职责。”朱由检缓缓点头道。 “臣等领旨!”刘懋,章允儒死里逃生,两人急忙磕头谢恩。 朱由检微微颔首,他站了起来,缓缓道:“张所养会亲自过来,他自然给你们任务!以后,张所养便是你们两人的上司。”说完,朱由检迈步朝门外走去,王承恩急忙跟上,刘懋,章允儒两人重重磕头,一脸复杂恭送天子离去。……。 从皇庄回到乾清宫,朱由检接到禀告,琉球国商队一日前已经达到了天津卫,一共三十艘海船,共计六万余石粮食。 商队领头是向金武,他这一次,还带来了琉球国国王尚丰王的回信。 朱由检看完尚丰王的回信,眉头微皱起来。 这里面全是客套话,完全没有实质内容,由此可见,尚丰王对他眼下处境还不清醒。 不过,对方又订购了两千支火绳枪,二十门虎蹲炮,大学士,海师总督袁可立,天津府知府黄立极,辽蓟锦衣卫指挥使徐应元三人不敢做主,派人以五百里加急速度请他朱由检定夺。 对于此事,朱由检没有道理反对! 因为,将来东洋鬼子将要攻打琉球,给尚丰王武器,也算是大明协助琉球国消灭东洋鬼子有生的力量。 想到这里,朱由检大笔一挥,直接同意了。 两千只火绳枪很好办,因为,卫所换装的装备还剩下很多,至于二十门虎蹲炮,只能从保定府,河间府卫所调出来了。 这火绳枪二两,虎蹲炮二百两,因为用铜制造,成本昂贵,两者相加,共计八千两银子,勉强抵八分之一粮食了。 朱由检直接调派亲卫营年轻新兵护送,有驸马巩永固率领,共计五百人浩浩荡荡去了天津卫。 两日之后,驸马巩永固率领队伍到了天津卫,大学士,海师总督袁可立,天津知府黄立极,辽蓟锦衣卫指挥使徐应元三人出了卫所迎接。 一众人寒暄过后,驸马巩永固没看到琉球国使者向金武,他诧异道:“向使者人呢?” “驸马爷!人在海船上!奴婢已经派人去请了!”徐应元笑着恭声道。 驸马巩永固点点头,他迟疑一下,朝徐应元道:“徐公公,魏公公可好?” 徐应元一听,脸色一僵,急忙躬身道:“还行!他就在镇抚司!” 由于魏忠贤领着代天巡狩的差事,故此,他仍然可以光明正大住在地方官衙,加上魏忠贤与徐应元关系密切,所以,魏忠贤直接搬到天津锦衣卫官衙里面。 徐应元不清楚驸马巩永固为何忽然询问魏忠贤,他一下子变得小心翼翼了。 第391章 皇庄(2) 刘懋走到山崖下,他终于看清了对面皇庄人物,扑通一声,刘懋跪倒地上滔滔大哭,大声呼喊道:“陛下!饶恕臣!陛下!饶恕臣!陛下……!” 他这一喊声,隐隐约约传到了朱由检耳边之中,朱由检抬头,目光越过高墙,朝群山方向极目远眺,终于发现了刘懋的人影。 此时,山上有一班锦衣卫跑了下来,正押着大喊大叫的刘懋往回走。 “陛下!饶恕臣!救命啊!救命!” 救命声音传来,朱由检微微一怔,他自言自语道:“此人身影有些熟悉,是谁?” 王国泰急忙朝张太监看向,张太监急忙上前,躬身道:“皇爷,是六科言官刘懋。” “哦!朕想起来了!这刘懋与章允儒两人关在此地?”朱由检终于回想起来了。 “是!皇爷!”张太监恭声道,不敢多言半句。 朱由检想了想,他吩咐道:“传令,这他们两人过来见朕。” “是!”张太监答应一声,急忙派人传令去了。 朱由检也没有了观看高炉出铁水的兴致,便带人朝正殿去休息去了。 过了一炷香时间,刘懋,章允儒两人被锦衣卫带到朱由检面前,这两人见了天子,立即跪倒参拜大礼,接下来,两人痛哭起来了。 “陛下!微臣知罪!微臣知罪!请陛下饶命啊!”两人痛哭流涕道。 朱由检见此,微微皱眉,打量一番两人,见两人身材虽然少了不少,脸黑如黑炭,然,整个人变得结实多了,有一副乡下老农的模样。 “汝等难道是三岁小儿吗?痛哭流涕成何体统?”朱由检皱眉道。 “陛下!微臣知罪!求陛下饶命,不要再放我等回去!否则,我等定然惨死在里面啊!”刘懋悲哀道。 “哦?有这等事情?”朱由检皱眉道。 一旁的锦衣卫见此,脸色顿时刷白,立即跪倒地上解释道:“陛下!有些人一心想着逃跑,故此,张千户曾经下令,凡是逃跑者,斩首示众!” 张所养下的命令?这好像是他朱由检的指示! 朱由检揉了揉手腕,他缓缓道:“原来如此!逃避惩罚,应该罪加一等。” 一旁的刘懋,章允儒两人听闻,吓得魂飞魄散,脸上全是绝望之色。 “陛下!饶命啊!饶命!”刘懋,章允儒两人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磕头求饶。 朱由检想了想,朝四周众人摆手,刘文炳,周遇吉,王国泰,张太监等人会意,都急忙退到外面去了,只留下王承恩在一旁伺候。 “朕可以放你们两人出去,然,朕又怕你们出去闹事,引起不便也!”朱由检淡淡道。 刘懋,章允儒两人听闻,心中一亮,急忙磕头道:“臣等愿意听从陛下教诲,为陛下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朕不让你们去死!不过,朕确实需要你们相助。”说完,朱由检板着脸道:“你们可愿意加入锦衣卫?” 刘懋,章允儒两人一听,顿时一惊,有些迟疑下来。 加入锦衣卫之后,他们再也不能以文臣身份立足朝堂了,这自然让两人有些迟疑。 “呵呵!看来,你们两人还没有想清楚啊!也罢!朕……!” “陛下!微臣愿意!愿意加入锦衣卫!”刘懋怕天子下一句要了他的老命,他立即磕头答应下来了。 朱由检点点头,笑道:“很好!只要你刘懋尽锦衣卫职责,朕绝不会亏待你!” 说完,朱由检看向章允儒,章允儒见此,他牙一咬,也重重磕头道:“陛下!臣也愿意!” “不错!朕刚才的话,对你章允儒也有效。朕希望你们改过是非,做好锦衣卫这个职责。”朱由检缓缓点头道。 “臣等领旨!”刘懋,章允儒死里逃生,两人急忙磕头谢恩。 朱由检微微颔首,他站了起来,缓缓道:“张所养会亲自过来,他自然给你们任务!以后,张所养便是你们两人的上司。”说完,朱由检迈步朝门外走去,王承恩急忙跟上,刘懋,章允儒两人重重磕头,一脸复杂恭送天子离去。……。 从皇庄回到乾清宫,朱由检接到禀告,琉球国商队一日前已经达到了天津卫,一共三十艘海船,共计六万余石粮食。 商队领头是向金武,他这一次,还带来了琉球国国王尚丰王的回信。 朱由检看完尚丰王的回信,眉头微皱起来。 这里面全是客套话,完全没有实质内容,由此可见,尚丰王对他眼下处境还不清醒。 不过,对方又订购了两千支火绳枪,二十门虎蹲炮,大学士,海师总督袁可立,天津府知府黄立极,辽蓟锦衣卫指挥使徐应元三人不敢做主,派人以五百里加急速度请他朱由检定夺。 对于此事,朱由检没有道理反对! 因为,将来东洋鬼子将要攻打琉球,给尚丰王武器,也算是大明协助琉球国消灭东洋鬼子有生的力量。 想到这里,朱由检大笔一挥,直接同意了。 两千只火绳枪很好办,因为,卫所换装的装备还剩下很多,至于二十门虎蹲炮,只能从保定府,河间府卫所调出来了。 这火绳枪二两,虎蹲炮二百两,因为用铜制造,成本昂贵,两者相加,共计八千两银子,勉强抵八分之一粮食了。 朱由检直接调派亲卫营年轻新兵护送,有驸马巩永固率领,共计五百人浩浩荡荡去了天津卫。 两日之后,驸马巩永固率领队伍到了天津卫,大学士,海师总督袁可立,天津知府黄立极,辽蓟锦衣卫指挥使徐应元三人出了卫所迎接。 一众人寒暄过后,驸马巩永固没看到琉球国使者向金武,他诧异道:“向使者人呢?” “驸马爷!人在海船上!奴婢已经派人去请了!”徐应元笑着恭声道。 驸马巩永固点点头,他迟疑一下,朝徐应元道:“徐公公,魏公公可好?” 徐应元一听,脸色一僵,急忙躬身道:“还行!他就在镇抚司!” 由于魏忠贤领着代天巡狩的差事,故此,他仍然可以光明正大住在地方官衙,加上魏忠贤与徐应元关系密切,所以,魏忠贤直接搬到天津锦衣卫官衙里面。 徐应元不清楚驸马巩永固为何忽然询问魏忠贤,他一下子变得小心翼翼了。 第392章 海贸交易(1) “陛下有圣旨交给他!劳烦公公派人去请魏公公过来。”驸马巩永固朝北方拱手,吩咐道。 徐应元一听,立即答应下来派人去请魏忠贤去了。 很快,魏忠贤在王体乾等人搀扶下来到卫所。 驸马巩永固立即掏出圣旨,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祖宗各设有开矿一事,收受俱委令内监管理。行之多年,虽不能无弊,然课钞亦增益。后下诏改内监收取矿税,其间贤否不齐,常法之外,又行巧立名色,肆意诛求。” “各地商者,少有不从,轻则痛行笞责,重则坐以他事,连船马车拆毁。客商狼藉号哭,悲哉悲哉!” “朝廷增课为国,利国利民之举,然,客商畏惧征求,多有阻拦,此岂祖宗设关通商,足国裕民之初意哉?” “朕委派魏提督代天巡狩,俯察民隐,焉何没有上报?朕特敕魏提督镇巡各地,纠察各府委官,如法奉行,怨声消弭,而天意可回矣!” 驸马巩永固念完,把圣旨合了起来,朝魏忠贤递了过来。 “奴婢领旨!万岁万岁万万岁!”魏忠贤一行人大礼跪拜,一脸的肃然。 “魏提督请起!”驸马巩永固笑着道。 魏忠贤接了圣旨,他缓缓起身,朝驸马巩永固挤出笑脸,探问道:“驸马爷!皇爷这圣旨……!” 说实话,魏忠贤没有听明白圣旨里面的含义。 不仅他没有听明白,四周众人也有些愕然,因为,天子圣旨上面,东一头西一头,片言片语,完全没有整体逻辑。 一句话,魏忠贤不知道天子让他干什么。 驸马巩永固听了,微微一笑,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密折,交给魏忠贤,说道:“这是陛下的交代,公公回去之后再看!” 魏忠贤心中一动,他急忙接了过来,塞入怀中。 此时,一名校尉跑过来禀告,琉球国使者向金武与郑参将一行人到来。 驸马巩永固听了,急忙命人请进来。 很快,向金武,郑芝虎两人带着一众护卫来到大院。 “哎呦!是驸马爷吗?外臣见过驸马爷!”向金武拱手施礼道,他一脸的笑容。 他已经看到大院里面这一百多辆马车,向金武自然明白没有白跑一趟。 郑芝虎也上前见过驸马巩永固,接着,他大咧咧道:“驸马爷!十万匹布太少!我们需要增加三倍。” “是吗?没问题!不过,价格要提高十文!因为,这批布质量非常好。”驸马巩永固笑着道。 “咦!真有?”郑芝虎惊讶道,一脸的不相信。 “哈哈!就在马车之上!来来来!本驸马带你去看!”说着,驸马巩永固拉着郑芝虎朝一百辆马车走去。 “打开!”驸马巩永固吩咐道。 一声令下,这五百名青年亲卫立即拉开车上三层麻布,里面露出一叠叠棉布。 郑芝虎上前用手抚摸一番,连连点头道:“好布!我们要了!” “没问题!本驸马来天津卫,一共拉了二十万匹,加上天津卫往昔的库存,一共有五十万匹货。有本事,你们都吃下!”驸马巩永固笑着道。 由于截获了王家的王十万匹货,对于存放在天津卫仓库的布匹,就无需北运了,故此,转卖给郑芝龙他们。 郑芝虎迟疑一番,随后点点头道:“好!一言为定!这五十万匹布!一百文一匹,我们全要了!” “好!”驸马巩永固点点头,便吩咐下面的人准备交割货物。 郑芝虎也不啰嗦,直接拿出五万两现银,放在驸马巩永固面前。 驸马巩永固派人清点一番之后,数目很对,便让亲卫协助郑芝虎一行人把布匹拉到港口。 向金武见郑芝虎任务完成,他来到驸马巩永固面前,陪笑道:“驸马爷,某要的东西呢?粮食已经卸了,驸马爷可不能让外臣失望啊!” “哈哈!五千支火铳早已经准备好了!”驸马巩永固微微一乐,他便吩咐人打开最前方十辆马车。 麻布掀开之后,一排排火铳亮了出来,让向金武笑开了花。 “好!好!虎蹲炮呢?”向金武摸了摸枪杆,他想起什么,抬头朝驸马巩永固问道。 驸马巩永固微微一叹,解释道:“我大明虎蹲炮已经改制,如果你现在需要,只能从天津卫所调选,如果不着急,等下次过来,虎蹲炮一门都不少你的。” “别别别!这外臣做不了主!我国王着急!对这火炮急不可待啊!”向金武连连摆手,正色道。 上一次,虎蹲炮大明不愿意成交,然,经过国王一封信,大明放开了交易限制,向金武焉敢擅自改变?他只希望能够回去交差。 “也罢!卫所调派给你们二十门!”驸马巩永固点点头,便朝背后的左天津卫,右天津卫两名千户下了命令。 两人得令之后,一脸无奈朝大学士,海师总督袁可立看来。 袁可立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缓缓开口道:“二十门!尔琉球国不过是方寸之间,要如此重器干什么?” 向金武不认识袁可立,他听闻之后,皱眉道:“你是谁?敢反驳大明天子的命令?你……!” “哎呦!向使者慎言!慎言!”驸马巩永固急忙摆手,打断向金武的话。 然后,驸马巩永固转身朝袁可立拱手道:“阁老,兵器局研究新式虎蹲炮已经成功,现在只需要大规模生产。这老式的虎蹲炮,陛下支援琉球国,因为,陛下得到消息,恐怕就在一年之内,东洋军队已经打算朝琉球国动手了!” “什么?东瀛朝我国动手?”向金武一脸的愕然,不敢置信。 驸马巩永固认真点点头,“不错!我大明已经得知,故此,才特许与你们交易。” “完了!完了!这……这……!”向金武满脸愁绪,他脸上再也没了一丝笑容。 袁可立听闻之后,锊了锊胡须,他独自思量起来了。 这消息对大明来说可是雪上加霜,怪不得天子用武器准备支援琉球国。 毕竟,如果东瀛人霸占了琉球,东南沿海一带,可就处于危险之下。 如此看来,大明进入多事之秋了。 东方,西方,西北,北方,东北方都有敌人窥视,群狼环伺,危机重重。 第392章 海贸交易(1) “陛下有圣旨交给他!劳烦公公派人去请魏公公过来。”驸马巩永固朝北方拱手,吩咐道。 徐应元一听,立即答应下来派人去请魏忠贤去了。 很快,魏忠贤在王体乾等人搀扶下来到卫所。 驸马巩永固立即掏出圣旨,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祖宗各设有开矿一事,收受俱委令内监管理。行之多年,虽不能无弊,然课钞亦增益。后下诏改内监收取矿税,其间贤否不齐,常法之外,又行巧立名色,肆意诛求。” “各地商者,少有不从,轻则痛行笞责,重则坐以他事,连船马车拆毁。客商狼藉号哭,悲哉悲哉!” “朝廷增课为国,利国利民之举,然,客商畏惧征求,多有阻拦,此岂祖宗设关通商,足国裕民之初意哉?” “朕委派魏提督代天巡狩,俯察民隐,焉何没有上报?朕特敕魏提督镇巡各地,纠察各府委官,如法奉行,怨声消弭,而天意可回矣!” 驸马巩永固念完,把圣旨合了起来,朝魏忠贤递了过来。 “奴婢领旨!万岁万岁万万岁!”魏忠贤一行人大礼跪拜,一脸的肃然。 “魏提督请起!”驸马巩永固笑着道。 魏忠贤接了圣旨,他缓缓起身,朝驸马巩永固挤出笑脸,探问道:“驸马爷!皇爷这圣旨……!” 说实话,魏忠贤没有听明白圣旨里面的含义。 不仅他没有听明白,四周众人也有些愕然,因为,天子圣旨上面,东一头西一头,片言片语,完全没有整体逻辑。 一句话,魏忠贤不知道天子让他干什么。 驸马巩永固听了,微微一笑,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密折,交给魏忠贤,说道:“这是陛下的交代,公公回去之后再看!” 魏忠贤心中一动,他急忙接了过来,塞入怀中。 此时,一名校尉跑过来禀告,琉球国使者向金武与郑参将一行人到来。 驸马巩永固听了,急忙命人请进来。 很快,向金武,郑芝虎两人带着一众护卫来到大院。 “哎呦!是驸马爷吗?外臣见过驸马爷!”向金武拱手施礼道,他一脸的笑容。 他已经看到大院里面这一百多辆马车,向金武自然明白没有白跑一趟。 郑芝虎也上前见过驸马巩永固,接着,他大咧咧道:“驸马爷!十万匹布太少!我们需要增加三倍。” “是吗?没问题!不过,价格要提高十文!因为,这批布质量非常好。”驸马巩永固笑着道。 “咦!真有?”郑芝虎惊讶道,一脸的不相信。 “哈哈!就在马车之上!来来来!本驸马带你去看!”说着,驸马巩永固拉着郑芝虎朝一百辆马车走去。 “打开!”驸马巩永固吩咐道。 一声令下,这五百名青年亲卫立即拉开车上三层麻布,里面露出一叠叠棉布。 郑芝虎上前用手抚摸一番,连连点头道:“好布!我们要了!” “没问题!本驸马来天津卫,一共拉了二十万匹,加上天津卫往昔的库存,一共有五十万匹货。有本事,你们都吃下!”驸马巩永固笑着道。 由于截获了王家的王十万匹货,对于存放在天津卫仓库的布匹,就无需北运了,故此,转卖给郑芝龙他们。 郑芝虎迟疑一番,随后点点头道:“好!一言为定!这五十万匹布!一百文一匹,我们全要了!” “好!”驸马巩永固点点头,便吩咐下面的人准备交割货物。 郑芝虎也不啰嗦,直接拿出五万两现银,放在驸马巩永固面前。 驸马巩永固派人清点一番之后,数目很对,便让亲卫协助郑芝虎一行人把布匹拉到港口。 向金武见郑芝虎任务完成,他来到驸马巩永固面前,陪笑道:“驸马爷,某要的东西呢?粮食已经卸了,驸马爷可不能让外臣失望啊!” “哈哈!五千支火铳早已经准备好了!”驸马巩永固微微一乐,他便吩咐人打开最前方十辆马车。 麻布掀开之后,一排排火铳亮了出来,让向金武笑开了花。 “好!好!虎蹲炮呢?”向金武摸了摸枪杆,他想起什么,抬头朝驸马巩永固问道。 驸马巩永固微微一叹,解释道:“我大明虎蹲炮已经改制,如果你现在需要,只能从天津卫所调选,如果不着急,等下次过来,虎蹲炮一门都不少你的。” “别别别!这外臣做不了主!我国王着急!对这火炮急不可待啊!”向金武连连摆手,正色道。 上一次,虎蹲炮大明不愿意成交,然,经过国王一封信,大明放开了交易限制,向金武焉敢擅自改变?他只希望能够回去交差。 “也罢!卫所调派给你们二十门!”驸马巩永固点点头,便朝背后的左天津卫,右天津卫两名千户下了命令。 两人得令之后,一脸无奈朝大学士,海师总督袁可立看来。 袁可立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缓缓开口道:“二十门!尔琉球国不过是方寸之间,要如此重器干什么?” 向金武不认识袁可立,他听闻之后,皱眉道:“你是谁?敢反驳大明天子的命令?你……!” “哎呦!向使者慎言!慎言!”驸马巩永固急忙摆手,打断向金武的话。 然后,驸马巩永固转身朝袁可立拱手道:“阁老,兵器局研究新式虎蹲炮已经成功,现在只需要大规模生产。这老式的虎蹲炮,陛下支援琉球国,因为,陛下得到消息,恐怕就在一年之内,东洋军队已经打算朝琉球国动手了!” “什么?东瀛朝我国动手?”向金武一脸的愕然,不敢置信。 驸马巩永固认真点点头,“不错!我大明已经得知,故此,才特许与你们交易。” “完了!完了!这……这……!”向金武满脸愁绪,他脸上再也没了一丝笑容。 袁可立听闻之后,锊了锊胡须,他独自思量起来了。 这消息对大明来说可是雪上加霜,怪不得天子用武器准备支援琉球国。 毕竟,如果东瀛人霸占了琉球,东南沿海一带,可就处于危险之下。 如此看来,大明进入多事之秋了。 东方,西方,西北,北方,东北方都有敌人窥视,群狼环伺,危机重重。 第393章 海贸交易(2) 驸马巩永固见向金武一脸忧虑,他微微一笑拱手道:“向使者,我大明愿意支持贵国御敌,大明天子愿意提供最新的火炮!不知向使者可愿意参观一下否?” 向金武微微皱眉,他无奈道:“有最新的火炮?价格恐怕不便宜!” “哈哈!既然向使者没有兴致,就算了!”驸马巩永固哈哈一笑,无所谓道。 一旁的郑芝虎听了,引起了他心中好奇心,郑芝虎朝驸马巩永固拱手问道:“驸马爷,这火炮射程多少?价格多少?质量如何?” 驸马巩永固正等着郑芝虎发问,他笑着缓缓解释道:“装铅子1斤,用药半斤,整个炮体重二百斤,射程可达五六里,虽然是红夷大炮一半射程,然,价格便宜,一门只需要五百两银子,保证一门炮连续发四刻钟时间,也不炸膛。” 四刻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郑芝虎听了,一脸的震惊。 另外,这五六里的射程,更让郑芝虎如猫抓一般,心中痒痒。 一旁的向金武听了,也一脸愕然,没想到大明火炮技术竟然有了长足的增长。 已经研制出来与红夷大炮质量一样的利器! 虽然没有红夷大炮射程远,然,贵在价格便宜。 如果他们装备在海船上,除了红毛番的战船,几乎所向睥睨了。 想到这里,向金武与郑芝虎对视一眼,两人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热切。 “驸马爷!可否让我等验视一番?”向金武拱手道。 “哈哈!没问题!某正好拉来十门!走!请跟某过来!”驸马巩永固招手,带领众人朝亲卫队伍前方走去。 一班亲卫围着三辆马车,这几人见驸马巩永固一行人到来,几人急忙躬身施礼。 “准备射击!”驸马巩永固命令一班炮手道。 这几名炮手领命,便立即收拾出来一门火炮,架在铁架子上,固定好之后,便开始装填火药。 准备就绪之后,炮手们便开始放炮,这几人合作默契,动作利索,一顿功夫打出了几十发炮。 一旁的向金武,郑芝虎看的仔细,见炮管一直出现炸膛先兆,两人便放下盾,缓缓走了上前。 又打了几十发炮,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向金武,郑芝虎两人连连点头,一副满意神色。 能够连续打出去五十多发,已经是非常难得的好武器了! 这一刻,两人看着铁炮双眼火热,贪婪至极。 终于等时间结束之后,炮手们停下动作,便开始给炮膛降温。 “啧啧!这正是好东西啊!”郑芝虎抚摸着火炮架子,他喃喃自语道。 驸马巩永固微微一笑,朝郑芝虎道:“怎么?郑参将有兴趣?来一门如何?” “哎呦!我们也能买?”郑芝虎惊讶道,嘴巴长得老大。 “自然!大家都是大明子民,大明天子有责任保护大家的安全。”驸马巩永固笑着道。 “好!好!这十门我们全要了!”郑芝虎急忙道。说完,他开始从怀中掏银票。 一旁的向金武见此,他嘴巴蠕动,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很简单,郑家才是大股东,他向金武权利阻拦人家。 驸马巩永固接过五千两银票,他笑着塞进袖筒之中,然后吩咐卫所送这十门炮到郑家海船上。 命令下达,自然有人去办去了,卫所军士都忙了起来。 对于驸马明目张胆的转卖火炮利器,大学士,海师总督袁可立,天津知府黄立极两人脸色有些难堪起来了。 特别是袁可立,他冷哼一声,直接甩袖离去了。 至于黄立极,朝驸马巩永固微微拱手,便紧随袁可立而去,很显然,两人恐怕是商议这事情去了。 驸马巩永固对此懒得计较,因为,他所做的事情都是天子亲自交代,谁又能奈他? 交易完火器,驸马巩永固拉着郑芝虎,向金武两人去了天津卫皇庄库房。 这里面全是堆积的瓷器,茶叶,丝绸等物,驸马巩永固承诺,都以市场价最低的价格出售给两人。 这让郑芝虎,向金武两人挑花了眼,很快,三十万两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了。 三日之后,三十艘海船满载而去,郑芝虎,向金武他们船队消失在远海之后,驸马巩永固,黄立极,徐应元,以及到来的毕懋康这才返回卫所。 落座之后,驸马巩永固朝黄立极道:“陛下吩咐,天津卫要建一个大粮仓。将来,海运到来的粮食,先堆积在天津卫。此事,非常重要,黄大人,某代替陛下再次提醒你老一句。” 黄立极听了,急忙道:“驸马爷,明白了!某一定选好地方!保证万无一失。” “好!我的差事也完成了!明日就离去!哎!以物换物,咱们辛苦几天,就是为了粮食!”驸马巩永固长叹一声,无奈道。 六万石大米,在驸马巩永固看来,还是有些太少了。 虽然这一次交易,赚了三万两银子,然,主要是因为火器。 这火器生意可是双刃剑! 将来,说不定要反噬自身!故此,驸马巩永固心底对这次交易还是抗拒的。 不过,天子力排众议,态度坚决! 他一个小小驸马焉能左右? 另外,挣来的银子都全部留给兵器局的毕懋康,这让驸马巩永固有些郁闷。 黄立极听闻,缓缓道:“陛下已经下令让各州府县存粮,想必准备反攻建奴了,这是好事!” “反攻?海船还没有影子呢!毕懋康,你说说!你与袁阁老造船进展如何?然,每日银子花了多少?”徐应元皱眉道。 毕懋康见徐应元有些发难的意思,他皱眉拱手道:“原料正在筹备,造船匠作已经云集,不久将来,海船一定下水!” “哎!老夫认为,还不如调漕运上面的粮船,造船太过麻烦,浪费银子,而且,没有底子,成功难说!”黄立极淡淡道。 见黄立极也出口反对,毕懋康立即道:“某已经调应天府宝船厂老匠作过来了,有了他们这些人,一定没有问题。” 驸马巩永固见徐应元,黄立极两人全都反对造船,他揉了揉脑门,思量一番,有些明白过来了。 很显然,黄立极和徐应元是含蓄的告诉他,让他把他们的反对意见转告天子。 驸马巩永固正要说话,蓦然,大学士袁可立的冷笑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呵呵!都开始惦记海贸的银子了?” 随着话音落下,袁可立冷着脸走了进来。 第393章 海贸交易(2) 驸马巩永固见向金武一脸忧虑,他微微一笑拱手道:“向使者,我大明愿意支持贵国御敌,大明天子愿意提供最新的火炮!不知向使者可愿意参观一下否?” 向金武微微皱眉,他无奈道:“有最新的火炮?价格恐怕不便宜!” “哈哈!既然向使者没有兴致,就算了!”驸马巩永固哈哈一笑,无所谓道。 一旁的郑芝虎听了,引起了他心中好奇心,郑芝虎朝驸马巩永固拱手问道:“驸马爷,这火炮射程多少?价格多少?质量如何?” 驸马巩永固正等着郑芝虎发问,他笑着缓缓解释道:“装铅子1斤,用药半斤,整个炮体重二百斤,射程可达五六里,虽然是红夷大炮一半射程,然,价格便宜,一门只需要五百两银子,保证一门炮连续发四刻钟时间,也不炸膛。” 四刻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郑芝虎听了,一脸的震惊。 另外,这五六里的射程,更让郑芝虎如猫抓一般,心中痒痒。 一旁的向金武听了,也一脸愕然,没想到大明火炮技术竟然有了长足的增长。 已经研制出来与红夷大炮质量一样的利器! 虽然没有红夷大炮射程远,然,贵在价格便宜。 如果他们装备在海船上,除了红毛番的战船,几乎所向睥睨了。 想到这里,向金武与郑芝虎对视一眼,两人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热切。 “驸马爷!可否让我等验视一番?”向金武拱手道。 “哈哈!没问题!某正好拉来十门!走!请跟某过来!”驸马巩永固招手,带领众人朝亲卫队伍前方走去。 一班亲卫围着三辆马车,这几人见驸马巩永固一行人到来,几人急忙躬身施礼。 “准备射击!”驸马巩永固命令一班炮手道。 这几名炮手领命,便立即收拾出来一门火炮,架在铁架子上,固定好之后,便开始装填火药。 准备就绪之后,炮手们便开始放炮,这几人合作默契,动作利索,一顿功夫打出了几十发炮。 一旁的向金武,郑芝虎看的仔细,见炮管一直出现炸膛先兆,两人便放下盾,缓缓走了上前。 又打了几十发炮,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向金武,郑芝虎两人连连点头,一副满意神色。 能够连续打出去五十多发,已经是非常难得的好武器了! 这一刻,两人看着铁炮双眼火热,贪婪至极。 终于等时间结束之后,炮手们停下动作,便开始给炮膛降温。 “啧啧!这正是好东西啊!”郑芝虎抚摸着火炮架子,他喃喃自语道。 驸马巩永固微微一笑,朝郑芝虎道:“怎么?郑参将有兴趣?来一门如何?” “哎呦!我们也能买?”郑芝虎惊讶道,嘴巴长得老大。 “自然!大家都是大明子民,大明天子有责任保护大家的安全。”驸马巩永固笑着道。 “好!好!这十门我们全要了!”郑芝虎急忙道。说完,他开始从怀中掏银票。 一旁的向金武见此,他嘴巴蠕动,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很简单,郑家才是大股东,他向金武权利阻拦人家。 驸马巩永固接过五千两银票,他笑着塞进袖筒之中,然后吩咐卫所送这十门炮到郑家海船上。 命令下达,自然有人去办去了,卫所军士都忙了起来。 对于驸马明目张胆的转卖火炮利器,大学士,海师总督袁可立,天津知府黄立极两人脸色有些难堪起来了。 特别是袁可立,他冷哼一声,直接甩袖离去了。 至于黄立极,朝驸马巩永固微微拱手,便紧随袁可立而去,很显然,两人恐怕是商议这事情去了。 驸马巩永固对此懒得计较,因为,他所做的事情都是天子亲自交代,谁又能奈他? 交易完火器,驸马巩永固拉着郑芝虎,向金武两人去了天津卫皇庄库房。 这里面全是堆积的瓷器,茶叶,丝绸等物,驸马巩永固承诺,都以市场价最低的价格出售给两人。 这让郑芝虎,向金武两人挑花了眼,很快,三十万两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了。 三日之后,三十艘海船满载而去,郑芝虎,向金武他们船队消失在远海之后,驸马巩永固,黄立极,徐应元,以及到来的毕懋康这才返回卫所。 落座之后,驸马巩永固朝黄立极道:“陛下吩咐,天津卫要建一个大粮仓。将来,海运到来的粮食,先堆积在天津卫。此事,非常重要,黄大人,某代替陛下再次提醒你老一句。” 黄立极听了,急忙道:“驸马爷,明白了!某一定选好地方!保证万无一失。” “好!我的差事也完成了!明日就离去!哎!以物换物,咱们辛苦几天,就是为了粮食!”驸马巩永固长叹一声,无奈道。 六万石大米,在驸马巩永固看来,还是有些太少了。 虽然这一次交易,赚了三万两银子,然,主要是因为火器。 这火器生意可是双刃剑! 将来,说不定要反噬自身!故此,驸马巩永固心底对这次交易还是抗拒的。 不过,天子力排众议,态度坚决! 他一个小小驸马焉能左右? 另外,挣来的银子都全部留给兵器局的毕懋康,这让驸马巩永固有些郁闷。 黄立极听闻,缓缓道:“陛下已经下令让各州府县存粮,想必准备反攻建奴了,这是好事!” “反攻?海船还没有影子呢!毕懋康,你说说!你与袁阁老造船进展如何?然,每日银子花了多少?”徐应元皱眉道。 毕懋康见徐应元有些发难的意思,他皱眉拱手道:“原料正在筹备,造船匠作已经云集,不久将来,海船一定下水!” “哎!老夫认为,还不如调漕运上面的粮船,造船太过麻烦,浪费银子,而且,没有底子,成功难说!”黄立极淡淡道。 见黄立极也出口反对,毕懋康立即道:“某已经调应天府宝船厂老匠作过来了,有了他们这些人,一定没有问题。” 驸马巩永固见徐应元,黄立极两人全都反对造船,他揉了揉脑门,思量一番,有些明白过来了。 很显然,黄立极和徐应元是含蓄的告诉他,让他把他们的反对意见转告天子。 驸马巩永固正要说话,蓦然,大学士袁可立的冷笑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呵呵!都开始惦记海贸的银子了?” 随着话音落下,袁可立冷着脸走了进来。 第394章 海贸交易(3) 黄立极,徐应元,毕懋康三人站起来恭迎。 驸马巩永固笑着朝袁可立道:“阁老请入座。” 袁可立面沉似水坐了下来,他朝四人道:“天津卫城防羸弱不堪,处处需要银子,本阁自然知晓。然,造船功在千秋,利在后世,立足于我大明反攻建奴,这是朝廷重中之重,绝不能放弃,本阁断然不能容忍尔等敷衍阻碍。” 黄立极,徐应元两人听闻,尴尬一笑,两人不再多言。 袁可立无视众人尴尬,他继续道:“某已经启奏天子,陛下降令,造船优先,任何人不得窥视。另外,对于天津卫到港口塘沽口,将近有五十里地路程!对于海贸过来的货物来说,路程有些太远。天子已经降旨,准备修京城到天津卫的驿道。咱们也不能冬日碌碌无为,这天津卫到塘沽口这条道路就需要我们完成了。” 黄立极听闻皱眉,他拱手道:“阁老,如今正在建造城墙,现在改为修路,恐怕……!” “城墙建造缓慢!已经入冬,红砖需要的土坯一直不干,如何入窑烧制?老夫计算一下,继续建造城墙浪费人力物力粮食,不若投入到修路和修建港口事情上面,等过了冬日,再修建城墙。”袁可立缓缓道。 “陛下可同意了?”黄立极问道。 “对!陛下已经准许!另外,给了我们修路的任务!不过……!”说到这里,袁可立顿了顿,他严肃道:“不过,这路可需要讲究了!” “阁老的意思是?”黄立极不解问道。 “要保证敌军兵临城下也要畅通!在路左右两边设立几万亩广的水塘和盐池,连在一起,一直到塘沽口。”袁可立缓缓道。 “这……这需要多少劳民啊?老夫看来,这是画蛇添足。”黄立极皱眉道。 在黄立极脑海里,天津卫离边界太远,完全没有敌军兵临城下那一天! “是吗?这是陛下的旨意!黄兄反对,可以启奏,不过,老夫认为陛下看的远,未雨绸缪之计。因为,塘沽口之外便是大海,将来,敌人说不定从海上登陆。这几万亩水塘便是防线了。”袁可立淡淡道。 听到袁可立如此解释,众人顿时若有所思起来了。 殿内立即变得寂静下来了。……。 郑芝虎,向金武一行船队往东之后便缓缓南下,在登州府港口停顿片刻,船队拉开大帆,迅疾南下去了。 郑芝龙在登州府登船,他检查一番货物之后,一脸的满意之色。 “大哥!与他们谈得如何?”郑芝虎笑着问道。 “哎!勉强融洽!否则,这几万两银子白送了!”郑芝龙感叹道。 这些地方官员胃口真大,刷新了郑芝龙的认识。 郑芝虎听闻之后,他皱眉道:“怎么?竟然有人为难大哥?大哥已经是爵爷,这些人还是狗眼看人低,实在是该死!大哥,下次兄弟登岸,弄死他们!”末了,郑芝虎一脸的杀气。 “胡言乱语!我等已经被招安,焉敢乱大开杀戒?”郑芝龙皱眉,呵斥道。 郑芝虎顿时焉了,他眼珠转了转,朝郑芝龙兴奋道:“大哥!我擅自卖了十门火炮!等回去之后,定然让大哥大开眼界。” “火炮?多少银子?”郑芝龙皱眉道,一脸的狐疑。 “五百两一门!是好炮!” “什么?五百两?你……你真是个败家子!”郑芝龙脸色微变,一脸的郁闷之气。 郑芝虎正要解释,这时,手下蓦然来报,东海远处出现船队。 郑芝龙,郑芝虎两人急忙登上高楼远眺,果然,东部出现一片黑点,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放大,片片连在一起,大概有五十余艘海船。 “这是东瀛人德川家的船队!传令,立即戒备!”郑芝龙大喊,一脸的严峻。 命令传下,很快,船队变化,改为防御姿态,同时,炮口架好,所有船员手执武器,进入战斗准备。 向金武一脸霉气跑了过来,他嘟囔道:“该死的东瀛贼!他们会先动手吗?” 此刻,向金武一脸的担忧。 郑芝龙没有理会向金武,他继续观察,忽然看到对方打出旗帜,是邀请的旗语。 “传令!我等也邀请他们上船!”郑芝龙传令道。 很快,郑家船队也打出邀请旗语。 然,对方拒绝,很快,没了动静。 两方船队越来越近了,郑芝龙,郑芝虎,向金武三人一个心都提到嗓子眼上,都目不转睛盯着对方动静。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两方船队在十里外擦肩而过,渐渐的分开远去了。 等危机终于解除,郑芝龙长叹一声道:“德川家幸好没有出手!否则,我等要苦战了!” “怕什么?他们船上也没有红夷大炮!”一旁的郑芝虎不以为然道。 蓦然,郑芝虎脸色一僵,一脸的懊恼! “哎呦!忘了新买的火炮!气死老子呀!”郑芝虎拍着脑门悔恨道。 向金武顿时一乐,笑道:“刚才太过紧张!都忘了我等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哦?什么意思?”郑芝龙皱眉,一脸不悦之色。 “爵爷!芝虎购买了大明最新的火炮,射程有五里之遥,难能可贵的是能够连续发射四刻钟,威力巨大,实在是最新的海上利器。”向金武解释道。 郑芝龙听了,一脸惊异,他打量郑芝虎,向金武两人一番,正色道:“此话当真?” “哎呦!爵爷!我向金武焉能骗你?这火炮已经验视,威力芝虎他也亲眼目睹。”向金武笑着道。 “哎呀!气煞我也!早日如此,刚才,我等应该开炮,灭了这股敌人,五弟,你坏我大事。”郑芝龙愤怒道。 德川家与郑芝龙早已经分道扬镳,另外,由于颜思齐事情,德川幕府曾经抓捕过郑芝龙等拜盟兄弟,让众人无法立足平户,逃向台湾。 如今,郑芝龙接受了颜思齐的遗产,一众手下兄弟都与德川有仇恨,郑芝龙他自然与德川幕府势不两立。 郑芝虎耷拉着脑袋,他一脸郁闷道:“大哥!!某忘了!” 郑芝龙脸色黑了下来,他还要教训,被一旁的向金武打断,“爵爷!新式火器没有训练,焉能破敌?这次是东瀛人运气好,下次,见到他们,爵爷大手一挥,全部灭了!”向金武大笑道。 “借向兄吉言!”郑芝龙点点头,接着让郑芝虎带路,查勘新式火炮去了。 第394章 海贸交易(3) 黄立极,徐应元,毕懋康三人站起来恭迎。 驸马巩永固笑着朝袁可立道:“阁老请入座。” 袁可立面沉似水坐了下来,他朝四人道:“天津卫城防羸弱不堪,处处需要银子,本阁自然知晓。然,造船功在千秋,利在后世,立足于我大明反攻建奴,这是朝廷重中之重,绝不能放弃,本阁断然不能容忍尔等敷衍阻碍。” 黄立极,徐应元两人听闻,尴尬一笑,两人不再多言。 袁可立无视众人尴尬,他继续道:“某已经启奏天子,陛下降令,造船优先,任何人不得窥视。另外,对于天津卫到港口塘沽口,将近有五十里地路程!对于海贸过来的货物来说,路程有些太远。天子已经降旨,准备修京城到天津卫的驿道。咱们也不能冬日碌碌无为,这天津卫到塘沽口这条道路就需要我们完成了。” 黄立极听闻皱眉,他拱手道:“阁老,如今正在建造城墙,现在改为修路,恐怕……!” “城墙建造缓慢!已经入冬,红砖需要的土坯一直不干,如何入窑烧制?老夫计算一下,继续建造城墙浪费人力物力粮食,不若投入到修路和修建港口事情上面,等过了冬日,再修建城墙。”袁可立缓缓道。 “陛下可同意了?”黄立极问道。 “对!陛下已经准许!另外,给了我们修路的任务!不过……!”说到这里,袁可立顿了顿,他严肃道:“不过,这路可需要讲究了!” “阁老的意思是?”黄立极不解问道。 “要保证敌军兵临城下也要畅通!在路左右两边设立几万亩广的水塘和盐池,连在一起,一直到塘沽口。”袁可立缓缓道。 “这……这需要多少劳民啊?老夫看来,这是画蛇添足。”黄立极皱眉道。 在黄立极脑海里,天津卫离边界太远,完全没有敌军兵临城下那一天! “是吗?这是陛下的旨意!黄兄反对,可以启奏,不过,老夫认为陛下看的远,未雨绸缪之计。因为,塘沽口之外便是大海,将来,敌人说不定从海上登陆。这几万亩水塘便是防线了。”袁可立淡淡道。 听到袁可立如此解释,众人顿时若有所思起来了。 殿内立即变得寂静下来了。……。 郑芝虎,向金武一行船队往东之后便缓缓南下,在登州府港口停顿片刻,船队拉开大帆,迅疾南下去了。 郑芝龙在登州府登船,他检查一番货物之后,一脸的满意之色。 “大哥!与他们谈得如何?”郑芝虎笑着问道。 “哎!勉强融洽!否则,这几万两银子白送了!”郑芝龙感叹道。 这些地方官员胃口真大,刷新了郑芝龙的认识。 郑芝虎听闻之后,他皱眉道:“怎么?竟然有人为难大哥?大哥已经是爵爷,这些人还是狗眼看人低,实在是该死!大哥,下次兄弟登岸,弄死他们!”末了,郑芝虎一脸的杀气。 “胡言乱语!我等已经被招安,焉敢乱大开杀戒?”郑芝龙皱眉,呵斥道。 郑芝虎顿时焉了,他眼珠转了转,朝郑芝龙兴奋道:“大哥!我擅自卖了十门火炮!等回去之后,定然让大哥大开眼界。” “火炮?多少银子?”郑芝龙皱眉道,一脸的狐疑。 “五百两一门!是好炮!” “什么?五百两?你……你真是个败家子!”郑芝龙脸色微变,一脸的郁闷之气。 郑芝虎正要解释,这时,手下蓦然来报,东海远处出现船队。 郑芝龙,郑芝虎两人急忙登上高楼远眺,果然,东部出现一片黑点,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放大,片片连在一起,大概有五十余艘海船。 “这是东瀛人德川家的船队!传令,立即戒备!”郑芝龙大喊,一脸的严峻。 命令传下,很快,船队变化,改为防御姿态,同时,炮口架好,所有船员手执武器,进入战斗准备。 向金武一脸霉气跑了过来,他嘟囔道:“该死的东瀛贼!他们会先动手吗?” 此刻,向金武一脸的担忧。 郑芝龙没有理会向金武,他继续观察,忽然看到对方打出旗帜,是邀请的旗语。 “传令!我等也邀请他们上船!”郑芝龙传令道。 很快,郑家船队也打出邀请旗语。 然,对方拒绝,很快,没了动静。 两方船队越来越近了,郑芝龙,郑芝虎,向金武三人一个心都提到嗓子眼上,都目不转睛盯着对方动静。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两方船队在十里外擦肩而过,渐渐的分开远去了。 等危机终于解除,郑芝龙长叹一声道:“德川家幸好没有出手!否则,我等要苦战了!” “怕什么?他们船上也没有红夷大炮!”一旁的郑芝虎不以为然道。 蓦然,郑芝虎脸色一僵,一脸的懊恼! “哎呦!忘了新买的火炮!气死老子呀!”郑芝虎拍着脑门悔恨道。 向金武顿时一乐,笑道:“刚才太过紧张!都忘了我等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哦?什么意思?”郑芝龙皱眉,一脸不悦之色。 “爵爷!芝虎购买了大明最新的火炮,射程有五里之遥,难能可贵的是能够连续发射四刻钟,威力巨大,实在是最新的海上利器。”向金武解释道。 郑芝龙听了,一脸惊异,他打量郑芝虎,向金武两人一番,正色道:“此话当真?” “哎呦!爵爷!我向金武焉能骗你?这火炮已经验视,威力芝虎他也亲眼目睹。”向金武笑着道。 “哎呀!气煞我也!早日如此,刚才,我等应该开炮,灭了这股敌人,五弟,你坏我大事。”郑芝龙愤怒道。 德川家与郑芝龙早已经分道扬镳,另外,由于颜思齐事情,德川幕府曾经抓捕过郑芝龙等拜盟兄弟,让众人无法立足平户,逃向台湾。 如今,郑芝龙接受了颜思齐的遗产,一众手下兄弟都与德川有仇恨,郑芝龙他自然与德川幕府势不两立。 郑芝虎耷拉着脑袋,他一脸郁闷道:“大哥!!某忘了!” 郑芝龙脸色黑了下来,他还要教训,被一旁的向金武打断,“爵爷!新式火器没有训练,焉能破敌?这次是东瀛人运气好,下次,见到他们,爵爷大手一挥,全部灭了!”向金武大笑道。 “借向兄吉言!”郑芝龙点点头,接着让郑芝虎带路,查勘新式火炮去了。 第395章 寒冬来临(1) 乾清宫,朱由检听闻王承恩禀告,他眉头微皱起来了,“郑芝龙在登州府停顿几日,有点意思!” “皇爷!是否传令追查他们谈话内容?”王承恩见天子对这条密报感兴趣,他急忙建议道。 朱由检听闻有些心动,不过,想到地方锦衣卫的张扬,他最后还是微微摇头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锦衣卫泄露了风声,便有些不妙了!” “皇爷圣明!”王承恩只好点头,他继续念下面的密报。 朱由检躺在榻上听了半天时间,渐渐有些乏了。 外面强烈的风声传来,朱由检拉了一张毯子盖在身上,他遥望窗外,此刻,天色灰暗,北风呼呼直响,天冷了。 王承恩见朱由检一脸思索模样,他急忙停下声音,不敢打扰。 过了片刻时间,朱由检缓缓道:“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寒冷。这京城,这天下有多少饥寒交加百姓呢?他们能否度过这个寒冬?朕一想来,都有些寝食难安。” “皇爷慈悲!大明有皇爷这样的主子,是社稷之福。”王承恩笑着恭维道。 “朕想事情,不想听到伴伴拍马屁!”朱由检皱眉道。 “这……皇爷!这京城无事啊!至于,地方有些龌龊事情,奴婢不清楚,也鞭长莫及啊!”王承恩一脸无奈道。 他只好天子想知晓下面有什么严重事情,可是,王承恩没有接到这方面的密报,他也不敢擅自编造,自然一脸的无奈神色。 朱由检皱眉,他想了想便道:“西山的煤每日入城多少?” “皇爷!这……这奴婢不清楚,不过,奴婢听闻煤炭司五千辆马车每日来往不停,想必入城非常多。”王承恩迟疑一下,解释道。 “是吗?”朱由检正要询问,蓦然,小太监进来禀告,铁炉的火旺了。 “哦!抬进来!”朱由检吩咐道。 很快,铁炉被抬了进来。 朱由检看了一眼,这铁炉与后世的炉火一样,外面一层铁皮,有烟筒管子,有盖子,此时,上面火苗升出一掌高,蓝光随风飘荡,煞是可爱。 “很好!铁炉做的不错!这煤球很好!传令,让制造监打造这成套的铁炉,告诉他们,降低成本,用生铁大规模打造。朕希望京城百姓都用上这个铁炉,另外,告诉他们防中毒情况,让顺天府衙役挨家挨户宣传。”朱由检命令道。 王承恩急忙记下来,然后派人传令去了。 等传令的太监走了之后,王承恩笑着道:“皇爷!这样一来,今岁百姓能过一个温暖的冬天了,这都是皇爷的恩赐。” “屁话!煤乃大自然的回馈,朕不过是巧用罢了!对了,让煤炭司大规模制造煤球,保证京城供应。”朱由检淡淡道。 “是!”王承恩急忙再次出去派人传令。 等王承恩再次入殿时候,后来带着一人,便是宋应星。 朱由检见到宋应星,他想起缝纫机来,急忙掀开毯子,下了火炕朝宋应星问道:“宋应星,可成功了?” “陛下!幸不辱使命!”宋应星施礼,躬身道。 “好!好!抬进来,让朕看看!”朱由检高兴道。 有了缝纫机!将有助于提高制造衣服速度,有了它,大明第一个轻工业形成,成品可以远销海内外。 “抬进来!”王承恩朝外面吩咐道。 很快,几名亲卫抬进来一个机器。 这机器与后世缝纫机造型基本一样,当然,这机器外观粗糙,造型难堪,没有后世那种光滑明亮的样子。 朱由检抚摸一下机芯,他朝宋应星问道:“速度如何?” “陛下!速度很快!微臣给陛下示范一下。”宋应星躬身道。 如今,经过半个月的攻关,宋应星已经是缝纫机专家,他已经很熟练操作这个机器了。 “有劳爱卿!来人,把一个凳子来。”说完,朱由检吩咐道。 王承恩亲自搬来木凳,宋应星告了个罪,他坐了下来,便开始操作。 宋应星来乾清宫来着棉布和棉线,他把两块棉布叠在一起,便开始操作。 啃啃啃!一阵咕噜声音传来,宋应星脚下踩板来回转动,缝纫机轮子转了起来,很快,上面机型针口上下翻飞,片刻之间,一匹布缝完。 宋应星割掉棉线,他拿起两块棉布,双手奉上,恭声道:“陛下!请过目!” 朱由检直接接过来,他开始用力拉扯。 随后,仔细观看缝隙之处,见上面仅仅是松开,没有断线和断裂,这让朱由检非常满意。 “棉线处理的不错!很好!”朱由检满意道。 “还是陛下的法子好!否则,微臣哪里会想到用蜡处理一番,竟然增强了棉线的韧性和强度。”宋应星恭维道,一脸的感叹。 从制造缝纫机开始,宋应星学习到了天子带来的各方面的知识,让宋应星看到了另一方天地。 这知识宛如浩瀚的夜空一般,让宋应星迷恋和期待。 更多时候,这谜一般的知识,让宋应星为之叹服。 “哈哈!朕动脑!你动手!缺一不可!一句话,宋应星,你立了大功了!”朱由检高兴道。 “皇爷!立了大功自然嘉赏,皇爷准备如何赏赐宋大人?”一旁的王承恩见朱由检高兴,他急忙凑趣道。 “对!对!伴伴提醒了朕!宋应星这一阵子以来,辛苦了!说说!宋应星,你想要什么?给你升官如何?”朱由检背着双手朝宋应星笑着问道。 “陛下!这是臣的职责!臣所做的都是陛下的教诲,臣不敢奢求太多!只求待在兵器局实验室。”宋应星急忙道。 宋应星不想升官挪位置,他还有太多的秘密没有研究出来,待在兵器局实验室,是他不动摇的立场。 “哈哈!朕明白宋应星的意思了!也罢,官以后再提,月俸加倍,另外,朕赐予你一个大院子,把老家的父母接入京城!让老人家在京中享享福,含饴弄孙,安享天年。”朱由检笑着道。 宋应星听闻一脸的感动,他急忙躬身道:“微臣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这机器即刻起让制造监大规模生产,同时,做好防泄密工作。这级别与燧发枪一样,定为特级,任何偷窥者,杀无赦。” 一旁的宋应星,王承恩两人听了,心中一跳,对这机器重要性再次有了新的认识。 第395章 寒冬来临(1) 乾清宫,朱由检听闻王承恩禀告,他眉头微皱起来了,“郑芝龙在登州府停顿几日,有点意思!” “皇爷!是否传令追查他们谈话内容?”王承恩见天子对这条密报感兴趣,他急忙建议道。 朱由检听闻有些心动,不过,想到地方锦衣卫的张扬,他最后还是微微摇头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锦衣卫泄露了风声,便有些不妙了!” “皇爷圣明!”王承恩只好点头,他继续念下面的密报。 朱由检躺在榻上听了半天时间,渐渐有些乏了。 外面强烈的风声传来,朱由检拉了一张毯子盖在身上,他遥望窗外,此刻,天色灰暗,北风呼呼直响,天冷了。 王承恩见朱由检一脸思索模样,他急忙停下声音,不敢打扰。 过了片刻时间,朱由检缓缓道:“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寒冷。这京城,这天下有多少饥寒交加百姓呢?他们能否度过这个寒冬?朕一想来,都有些寝食难安。” “皇爷慈悲!大明有皇爷这样的主子,是社稷之福。”王承恩笑着恭维道。 “朕想事情,不想听到伴伴拍马屁!”朱由检皱眉道。 “这……皇爷!这京城无事啊!至于,地方有些龌龊事情,奴婢不清楚,也鞭长莫及啊!”王承恩一脸无奈道。 他只好天子想知晓下面有什么严重事情,可是,王承恩没有接到这方面的密报,他也不敢擅自编造,自然一脸的无奈神色。 朱由检皱眉,他想了想便道:“西山的煤每日入城多少?” “皇爷!这……这奴婢不清楚,不过,奴婢听闻煤炭司五千辆马车每日来往不停,想必入城非常多。”王承恩迟疑一下,解释道。 “是吗?”朱由检正要询问,蓦然,小太监进来禀告,铁炉的火旺了。 “哦!抬进来!”朱由检吩咐道。 很快,铁炉被抬了进来。 朱由检看了一眼,这铁炉与后世的炉火一样,外面一层铁皮,有烟筒管子,有盖子,此时,上面火苗升出一掌高,蓝光随风飘荡,煞是可爱。 “很好!铁炉做的不错!这煤球很好!传令,让制造监打造这成套的铁炉,告诉他们,降低成本,用生铁大规模打造。朕希望京城百姓都用上这个铁炉,另外,告诉他们防中毒情况,让顺天府衙役挨家挨户宣传。”朱由检命令道。 王承恩急忙记下来,然后派人传令去了。 等传令的太监走了之后,王承恩笑着道:“皇爷!这样一来,今岁百姓能过一个温暖的冬天了,这都是皇爷的恩赐。” “屁话!煤乃大自然的回馈,朕不过是巧用罢了!对了,让煤炭司大规模制造煤球,保证京城供应。”朱由检淡淡道。 “是!”王承恩急忙再次出去派人传令。 等王承恩再次入殿时候,后来带着一人,便是宋应星。 朱由检见到宋应星,他想起缝纫机来,急忙掀开毯子,下了火炕朝宋应星问道:“宋应星,可成功了?” “陛下!幸不辱使命!”宋应星施礼,躬身道。 “好!好!抬进来,让朕看看!”朱由检高兴道。 有了缝纫机!将有助于提高制造衣服速度,有了它,大明第一个轻工业形成,成品可以远销海内外。 “抬进来!”王承恩朝外面吩咐道。 很快,几名亲卫抬进来一个机器。 这机器与后世缝纫机造型基本一样,当然,这机器外观粗糙,造型难堪,没有后世那种光滑明亮的样子。 朱由检抚摸一下机芯,他朝宋应星问道:“速度如何?” “陛下!速度很快!微臣给陛下示范一下。”宋应星躬身道。 如今,经过半个月的攻关,宋应星已经是缝纫机专家,他已经很熟练操作这个机器了。 “有劳爱卿!来人,把一个凳子来。”说完,朱由检吩咐道。 王承恩亲自搬来木凳,宋应星告了个罪,他坐了下来,便开始操作。 宋应星来乾清宫来着棉布和棉线,他把两块棉布叠在一起,便开始操作。 啃啃啃!一阵咕噜声音传来,宋应星脚下踩板来回转动,缝纫机轮子转了起来,很快,上面机型针口上下翻飞,片刻之间,一匹布缝完。 宋应星割掉棉线,他拿起两块棉布,双手奉上,恭声道:“陛下!请过目!” 朱由检直接接过来,他开始用力拉扯。 随后,仔细观看缝隙之处,见上面仅仅是松开,没有断线和断裂,这让朱由检非常满意。 “棉线处理的不错!很好!”朱由检满意道。 “还是陛下的法子好!否则,微臣哪里会想到用蜡处理一番,竟然增强了棉线的韧性和强度。”宋应星恭维道,一脸的感叹。 从制造缝纫机开始,宋应星学习到了天子带来的各方面的知识,让宋应星看到了另一方天地。 这知识宛如浩瀚的夜空一般,让宋应星迷恋和期待。 更多时候,这谜一般的知识,让宋应星为之叹服。 “哈哈!朕动脑!你动手!缺一不可!一句话,宋应星,你立了大功了!”朱由检高兴道。 “皇爷!立了大功自然嘉赏,皇爷准备如何赏赐宋大人?”一旁的王承恩见朱由检高兴,他急忙凑趣道。 “对!对!伴伴提醒了朕!宋应星这一阵子以来,辛苦了!说说!宋应星,你想要什么?给你升官如何?”朱由检背着双手朝宋应星笑着问道。 “陛下!这是臣的职责!臣所做的都是陛下的教诲,臣不敢奢求太多!只求待在兵器局实验室。”宋应星急忙道。 宋应星不想升官挪位置,他还有太多的秘密没有研究出来,待在兵器局实验室,是他不动摇的立场。 “哈哈!朕明白宋应星的意思了!也罢,官以后再提,月俸加倍,另外,朕赐予你一个大院子,把老家的父母接入京城!让老人家在京中享享福,含饴弄孙,安享天年。”朱由检笑着道。 宋应星听闻一脸的感动,他急忙躬身道:“微臣领旨!”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这机器即刻起让制造监大规模生产,同时,做好防泄密工作。这级别与燧发枪一样,定为特级,任何偷窥者,杀无赦。” 一旁的宋应星,王承恩两人听了,心中一跳,对这机器重要性再次有了新的认识。 第396章 时代变了!(全书完) 第一台缝纫机制造成功之后,朱由检便命令制造局开始大规模制造,同时,在京师立即推广起来。 圣旨下达,内阁六部等一众官员都忙了起来,最后连街坊里正也被发动起来,组织人员学习。 很快,整个京师忙碌起来,特别是贫苦家中女子,几乎都去了新城区的作坊。……。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一晃三个月过去了,时间到了年底。 三个月以来,北方下了六场雪,冰寒侵骨,冰冻三尺,整个天地陷入一片冷寂。 作为京师,在往昔时候,京城街道必然挤满了乞讨的饥寒灾民,冷冰冰的尸体。 然,今岁时刻,京城大街没有一名灾民,更没有尸体堆积。 北方灾民全部被分散到保定府,河间府,顺天府等皇庄作坊,就算是京城困难百姓, 也被拉到西山皇庄。 皇庄早已准备过冬的棉衣, 炉火,还有热腾腾的骨头汤, 让这些一无所有的百姓有了落脚地方。 三个月以来,属于内监的制造局作坊都没有停过,越来越多的货物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堆积了整个库房。 棉布, 棉衣, 棉锭,面粉,还有不久前研制成功的铁罐头,用来生产各种肉罐头。 这些铁罐头制造成功之后, 密云卫和天津卫开始大规模制造, 天津卫地区和山东半岛地区海岸鱼铁罐头厂房源源不断的耸立起来,同时,渐渐有朝南下蔓延。 随着时间发展, 这两地生产出来的鱼铁罐头,渐渐占了九边粮饷一半主食。 三个月以来,最大的成就,就是火器。 随着一万多名卫所匠作入京,火器生产原来越多,燧发枪不计其数,整整存了十万支。 红夷大炮生产也渐渐饱和,已经有了一百门。 火药更是用库房来计算, 整整堆积五十座。 另外, 虎蹲炮,佛郎机炮等中等武器, 也造了很多, 存放起来。 随着密云卫到京城公路的开通,钢铁源源不断的运到京城, 加上水泥等新式石料, 整个京城防务提高了数倍。 现在的京师, 可以说是一座钢铁之城。 很快, 崇祯元年到来,这一天, 朱由检正式登基,昭示天下。 同时, 大赦天下,废除军籍,匠籍,以及乐籍等贱籍。 改大明律,废除皇室就藩制度,准许依平民身份科举入仕。 这一天,钱币改制,崇祯银元开始在顺天府流通,一枚银元可兑换一两银子。 由于简易蒸汽机已经被研制出来, 精致银元能够源源不断加工出来。 另外,制造局发布宝钞一文, 五文,十文,二十文, 五十文,一百文这些额度,也开始渐渐推广起来。 同时, 皇家银行在北方各地开业,这银行建造在州府县城官府旁边,兑换由各地父母官负责推广。 起初,新制银元宝钞在军队九边范围流通,渐渐的扩大到北方各省,这里面杀了很多士绅豪商,新制银元宝钞这才缓慢流通起来。 崇祯元年三月初开始,北方各地开始大旱,陕西最为严重。 朱由检下诏,在北方各省推广番薯,土豆等物, 另外,命令孙传庭等人大规模招募新兵。 两个月时间,招募到秦兵三十万,然,由于天灾, 新兵报名人数仍然在增加。 由于北方干旱, 到了六月,百姓颗粒无收,各地渐渐开始出现流民。 朱由检下诏,免除受灾三年税赋,同时,招募流民。 修路,开矿,修路,开矿! 几十万流民全部被消化,顺天府,保定府,河间府各地工厂林立,钢铁,有色金属,矿盐等物资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 到了八月,朱由检下了一道诏书,九边划为军事禁区,禁止寻常百姓出入。 这圣旨如一颗重磅炸弹,让朝野沸腾,无数人议论纷纷。 同时,有些官员和商人怨言不断,开始制造事端。 不过,随着亲卫营骑兵出动,开始在蓟州,河北,山西,山东,陕西,河南,延绥等黄河以北巡逻,这些反对声音渐渐消融。 现役的亲卫营已经扩充到十万大军,随着招募的三十万新兵陆续到达京师,整个队伍立即膨胀起来,让九边各镇总兵非常眼热和畏惧。 不过,这是天子亲兵,由天子亲自统帅,天子内帑发放俸禄,朝野文武百官虽然反对,然,仍然说不不了天子继续扩充亲卫营的野心。……。 “报!辽东八百里加急密折!” 朱由检打开,他看了一眼,身体顿时一僵,脸色铁青无比。 随后,整个人陷入悲恸之中。 八月初,安辽伯孙承宗在宁远城战死!宁远城失手。……。 很快,消息传到京城,整个京师震动,百官沸腾,全部来乾清宫面圣。 然,全部被司礼监太监阻挡外面。 第二天,天子下诏,任命兵部尚书王在晋为辽东总督,节制辽蓟两镇兵马,坐镇山海关整顿防务。 同时,天子密令,封锁整个张家口,大同镇,潞安府等地,紧接着,亲卫营特种营出京,张家口,潞安府等地的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这八大家族全部被连根拔起,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漂杵。 紧接着,天子下诏,诏示八大奸商罪恶,发布除恶令,凡是与建奴勾结的杀无赦! 很快,杀戮继续,一时间,北方士绅豪商被清理一遍,又是几万人被当众游街清算,斩首而死。 整个北方陷入死寂,一些官员和豪商都纷纷举家南下逃走。 户部立即没收了这些人土地和铺子,分派给新的人群。 九月初,大明第一艘海船下水,紧接着,下一艘战船成型,三日一变,十天的功夫,一手崭新的海船制造成功。 一月三艘,到了第二年九月,大明海师舰队已经成功就位。 一年时光过去,北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大旱继续,然,随着贫苦百姓都进入各府各县的皇庄作坊,乡绅被剔除,皇权下乡,北方社会整体平静,只有少数一些强盗和匪徒窝在深山之中。 朱由检借助天灾,解放了祖祖辈辈捆绑在土地之上的百姓,北方百姓已经不靠田地,也能生活下去。 同时,大明的贸易越来越发达,随着打击九边走私,国家基本垄断了与北方各部落交易。 而且,在天津卫,大明设立了通商口岸,与东南亚,西洋各国全部开展海外贸易,一年下来,利益几乎养活了半个军队。 而且,随着打击私人铸造钱币,取消私人银铺,皇家银行在乡下县府林立,崇祯银元和宝钞已经站稳了北方各省,隐隐有朝南方蔓延。 “报!辽东八百里加急!” 王承恩心中一抖,他急忙接过来转交给天子朱由检。 朱由检打开一看,顿时心中伤感。 原来,辽东总督王在晋为国捐躯了,被夺回来的宁远城,又失手了。 诚义候! 很快,乾清宫追加王在晋为侯爵旨意下达。 整个京师钟声响起,为大明又痛失一名英灵而悲悼。 第二日,天子下诏,整顿关税,即日起,沿海严查走私偷税,违令者,杀无赦。 随着天子旨意下达,大明海师开始游弋在东海,黄海,南海等地,三十艘战船配着三百门门红夷大炮,所瞄之处,敌人摧枯拉朽。 随着大明掌握了海防,控制了海上运输通道,东瀛德川幕府被迫屈服,愿意朝贡,每月缴纳十万担粮食,换取平安。 大明天子心善,同意协商,最后,定了条约,严禁东瀛有任何不轨,否则,视为开战。 袁可立毛遂自荐,他接替王在晋辽东总督的职位,走马上任到了年底,宁远城重新被夺回。 崇祯三年过去了,这一年,辽东大战时时爆发,九镇老兵去了一茬,都投入到辽东战场,九镇换上了新兵。 这些新兵都是接受亲卫营训练,是新时代的兵员,他们满脸朝气,对手中的火器更为精通。 整个辽东战场,大明投入了五十万大军,袁可立与建奴在前线拉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整个宁远城方圆八百里全是战场,战火漫天,硝烟弥补大地。 大明五十万大军咬着建奴五万军队不放,打了将近三年,两方将士死伤无数。 拉锯战打的是国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建奴虽然有漠北部落支持,然,随着九镇私人贸易关闭,这些部落渐渐与建奴起了间隙,貌合心离起来。 一年缓缓过去,随着时间积累,北方渐渐形成了十大工业区,以京城,天津卫,登州府,保定府,大名府,洛阳府为六大中心,商品源源不断生产出来,运往天下。 另外,随着整个陕西旱灾加剧,天子下诏,开始迁移陕西道全境灾民。 四川,天津卫,登州府等沿海各地作为接收地方,划地为屯或者建造海岸城堡,这些灾民开始捕鱼为生。……。 “报!辽东八百里加急!” 王承恩心中一抖,他急忙转交给天子。 朱由检心中一沉,他缓缓打开。 十月初,辽东总督袁可立暴病而亡。 暴病而亡! 如一道黑色闪电一般,打在朱由检身上。 他感到一种无力悲恸! 慢慢合上密折,朱由检眼神充满了杀气。 “传令!命内阁六部以下文武百官去圣贤祠赎罪!” “传令!海师总督何腾蛟入主金陵。” “传令!江南总督罗元宾封锁应天府!” “传令江南锦衣卫指挥曹化淳,魏国公等一众人杀无赦!” 消息传到江南,很快,整个金陵城被大军封锁,魏国公,诚意伯等一些世勋,谢家等一些世族,郑家,韩家等一些东林党徒全部被锦衣卫绞杀。 一时间,金陵城血流滚滚,将近五万人被戮杀。 “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天子何其残忍也?” 刘一燝,韩爌两人悲嚎,两人目赤欲裂抓着罗元宾,悲痛不已。 江南总督罗元宾皱眉,冷笑道:“呵呵!这是人都是为袁阁老陪葬!他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而你们两人,天子希望你们自尽。” 说完,罗元宾甩开两人,直接入了轿子去了。 刘一燝,韩爌两人呆若木鸡,一屁股坐在地上,久久无语。 这一日,两人都在书房自尽,两人任何遗言都没有传下来。 随着金陵城杀戮传遍天下,朝野沸腾,民间不解,更是议论纷纷。 紧接着,大明报刊登了天子的告示。 这告示揭发了三年以来,以魏国公等人一干世家豪族勾结建奴,残害前线大帅,以致让安辽伯孙承宗,总督王在晋,袁可立三人遭受暗算,惨遭身死。 天子这一告示发出,整个朝野震动,大明上下同仇敌忾,都声讨江南一众恶贼。 随着朝堂暗中最大的势力被清除,关税便渐渐落实下来。 到了第二年,大明整个关税银子,整整收入三千万两余银子。 这基本能养活两百万大军! “陛下,臣请求出战!”亲卫营总教官,五营指挥使,辽东总督孙传庭请战。 五营上下共有五万人,另有辅助工程兵五千人,一直在辽东血战,都是百战老卒。 亲卫营上下基本与五营一样,人员已经达到了四十万。 “陛下!臣请求与敌人决一死战!”特种营指挥使曹变蛟请命。 特种营只有一万,然,一人双马,在黑夜之中,他们就是死神。 “陛下!下旨!”……。 亲卫营一营周遇吉,二营张世泽,三营黄得功,四营秦玑,六营卢象升,七营贺赞一干人躬身请命。 最后决战的时刻到来,亲卫营一众将领都擦拳抹掌,跃跃欲试。 他们都经历了三年战火洗礼,一个个都变得成熟起来了。 “很好!朕与你们同往!” 崇祯四年秋,天子传令让太子监国,内阁六部辅助,天子亲帅四十万大军,出京师,出山海关,直奔辽东战场。 有了四十万大军的加入,辽东战场的天秤朝大明这一边转来,大明整整投入了九十万大军,人山人海一般,朝宁远城进攻。 第一日,宁远城攻破,城灭。 第十日,锦州城灭,无人生还。 第十五日,广宁卫城灭。 与此同时,大明海师开始在辽南金州登陆,海师共计五万人,在何腾蛟带领下,一路狂奔,夺金州,复州,盖州。 很快,两军在海州卫会师,剑指辽宁城。 “陛下,建奴主力好像藏了起来。”孙传庭嘀咕,一脸的凝重。 一路攻城太过顺利,让孙传庭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无妨!他们早晚会出来的!”朱由检沉声道。 “陛下!辽宁城是一座大城,留俘虏吗?”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低声道。 “不!建奴一个都不留!杀无赦!”朱由检冷漠道。 “遵旨!”许显纯率领着三千多名锦衣卫,全部都是干脏活的,由他们这些人清理收复过来的城池。 三日后,辽宁城攻破,锦衣卫清理一番,留下五万人守城,大军退了出来,朝沈阳前进。 “还没有找到主力吗?”朱由检朝曹变蛟问道。 曹变蛟大汗淋漓,他弱弱道:“陛下,已经派出几百人暗哨,方圆五百里之内都没有发现建奴主力踪迹。” 朱由检眉头一挑,他沉思下来了。 很快,他脸色铁青,恨声道:“呵呵!这建奴竟然想绕到后方,断我粮草。” 想到建奴或许从察哈尔部落借道,进攻蓟州防线,朱由检对察哈尔部落充满了怒意。 “传令!收集辽宁城粮草!传令,即日起,军中干粮不许挪动。传令辽宁城将士出城在海州卫驻扎,传令九镇,特别是蓟州镇,准备迎敌!传令京城,按计划行事。传令,天津卫,登州府!组织百姓,守城。传令,三军连夜赶路,进攻建奴的沈阳老巢。” 一个个命令传达下去,八十万大军立即出发,朝沈阳杀来。 果然,清晨兵临城下之后,京城传来消息,山海关被建奴骑兵攻破了。 “呵呵!”朱由检冷笑,扔掉密折,他下令部队立即攻城。 沈阳是建奴多年经营的老巢,防守严密,有三万建奴防守。 然,在五百门红夷大炮炮轰之下,一天时间过去,城破了。 “传令!收集粮草,凡是抵抗者杀无赦!” “传令!回师南下,在海州卫,盖州卫设立防线。” “传令!海州卫将领立即布置防线!传令,金州卫海师,注意朝鲜方面敌袭!” 很快,大军挥师南下,一日之后,在塔山组建了防线。 黄昏时候,随着防线完成,天边的骑兵遮天蔽日飞奔过来,建奴来了! 完美的落在阵地口袋之中! “开炮!”朱由检一声令下,五百门红夷大炮,五千多门虎蹲炮一齐发射。 炮火落在几十万骑兵队列之中,所到之处,死伤无数。 “冲啊!杀光汉狗!” 建奴骑兵源源不断的过来送死,在他们看来,只要冲破防线,他们就是胜利。 然,时代变了! 在强大的火器面前,他们百试百灵的战法失效了! 源源不断的炮火喷发出来,燧发枪子弹如泼天大雨,一个一个骑兵摔落身死,如遇到死神镰刀一般,倒了一遍又一遍。……。 夕阳落幕,几十万骑兵全部葬送在塔山防线之上。 建奴亡!科尔沁部落亡!漠北部落亡! 全书完。 第396章 时代变了!(全书完) 第一台缝纫机制造成功之后,朱由检便命令制造局开始大规模制造,同时,在京师立即推广起来。 圣旨下达,内阁六部等一众官员都忙了起来,最后连街坊里正也被发动起来,组织人员学习。 很快,整个京师忙碌起来,特别是贫苦家中女子,几乎都去了新城区的作坊。……。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一晃三个月过去了,时间到了年底。 三个月以来,北方下了六场雪,冰寒侵骨,冰冻三尺,整个天地陷入一片冷寂。 作为京师,在往昔时候,京城街道必然挤满了乞讨的饥寒灾民,冷冰冰的尸体。 然,今岁时刻,京城大街没有一名灾民,更没有尸体堆积。 北方灾民全部被分散到保定府,河间府,顺天府等皇庄作坊,就算是京城困难百姓, 也被拉到西山皇庄。 皇庄早已准备过冬的棉衣, 炉火,还有热腾腾的骨头汤, 让这些一无所有的百姓有了落脚地方。 三个月以来,属于内监的制造局作坊都没有停过,越来越多的货物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堆积了整个库房。 棉布, 棉衣, 棉锭,面粉,还有不久前研制成功的铁罐头,用来生产各种肉罐头。 这些铁罐头制造成功之后, 密云卫和天津卫开始大规模制造, 天津卫地区和山东半岛地区海岸鱼铁罐头厂房源源不断的耸立起来,同时,渐渐有朝南下蔓延。 随着时间发展, 这两地生产出来的鱼铁罐头,渐渐占了九边粮饷一半主食。 三个月以来,最大的成就,就是火器。 随着一万多名卫所匠作入京,火器生产原来越多,燧发枪不计其数,整整存了十万支。 红夷大炮生产也渐渐饱和,已经有了一百门。 火药更是用库房来计算, 整整堆积五十座。 另外, 虎蹲炮,佛郎机炮等中等武器, 也造了很多, 存放起来。 随着密云卫到京城公路的开通,钢铁源源不断的运到京城, 加上水泥等新式石料, 整个京城防务提高了数倍。 现在的京师, 可以说是一座钢铁之城。 很快, 崇祯元年到来,这一天, 朱由检正式登基,昭示天下。 同时, 大赦天下,废除军籍,匠籍,以及乐籍等贱籍。 改大明律,废除皇室就藩制度,准许依平民身份科举入仕。 这一天,钱币改制,崇祯银元开始在顺天府流通,一枚银元可兑换一两银子。 由于简易蒸汽机已经被研制出来, 精致银元能够源源不断加工出来。 另外,制造局发布宝钞一文, 五文,十文,二十文, 五十文,一百文这些额度,也开始渐渐推广起来。 同时, 皇家银行在北方各地开业,这银行建造在州府县城官府旁边,兑换由各地父母官负责推广。 起初,新制银元宝钞在军队九边范围流通,渐渐的扩大到北方各省,这里面杀了很多士绅豪商,新制银元宝钞这才缓慢流通起来。 崇祯元年三月初开始,北方各地开始大旱,陕西最为严重。 朱由检下诏,在北方各省推广番薯,土豆等物, 另外,命令孙传庭等人大规模招募新兵。 两个月时间,招募到秦兵三十万,然,由于天灾, 新兵报名人数仍然在增加。 由于北方干旱, 到了六月,百姓颗粒无收,各地渐渐开始出现流民。 朱由检下诏,免除受灾三年税赋,同时,招募流民。 修路,开矿,修路,开矿! 几十万流民全部被消化,顺天府,保定府,河间府各地工厂林立,钢铁,有色金属,矿盐等物资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 到了八月,朱由检下了一道诏书,九边划为军事禁区,禁止寻常百姓出入。 这圣旨如一颗重磅炸弹,让朝野沸腾,无数人议论纷纷。 同时,有些官员和商人怨言不断,开始制造事端。 不过,随着亲卫营骑兵出动,开始在蓟州,河北,山西,山东,陕西,河南,延绥等黄河以北巡逻,这些反对声音渐渐消融。 现役的亲卫营已经扩充到十万大军,随着招募的三十万新兵陆续到达京师,整个队伍立即膨胀起来,让九边各镇总兵非常眼热和畏惧。 不过,这是天子亲兵,由天子亲自统帅,天子内帑发放俸禄,朝野文武百官虽然反对,然,仍然说不不了天子继续扩充亲卫营的野心。……。 “报!辽东八百里加急密折!” 朱由检打开,他看了一眼,身体顿时一僵,脸色铁青无比。 随后,整个人陷入悲恸之中。 八月初,安辽伯孙承宗在宁远城战死!宁远城失手。……。 很快,消息传到京城,整个京师震动,百官沸腾,全部来乾清宫面圣。 然,全部被司礼监太监阻挡外面。 第二天,天子下诏,任命兵部尚书王在晋为辽东总督,节制辽蓟两镇兵马,坐镇山海关整顿防务。 同时,天子密令,封锁整个张家口,大同镇,潞安府等地,紧接着,亲卫营特种营出京,张家口,潞安府等地的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这八大家族全部被连根拔起,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漂杵。 紧接着,天子下诏,诏示八大奸商罪恶,发布除恶令,凡是与建奴勾结的杀无赦! 很快,杀戮继续,一时间,北方士绅豪商被清理一遍,又是几万人被当众游街清算,斩首而死。 整个北方陷入死寂,一些官员和豪商都纷纷举家南下逃走。 户部立即没收了这些人土地和铺子,分派给新的人群。 九月初,大明第一艘海船下水,紧接着,下一艘战船成型,三日一变,十天的功夫,一手崭新的海船制造成功。 一月三艘,到了第二年九月,大明海师舰队已经成功就位。 一年时光过去,北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大旱继续,然,随着贫苦百姓都进入各府各县的皇庄作坊,乡绅被剔除,皇权下乡,北方社会整体平静,只有少数一些强盗和匪徒窝在深山之中。 朱由检借助天灾,解放了祖祖辈辈捆绑在土地之上的百姓,北方百姓已经不靠田地,也能生活下去。 同时,大明的贸易越来越发达,随着打击九边走私,国家基本垄断了与北方各部落交易。 而且,在天津卫,大明设立了通商口岸,与东南亚,西洋各国全部开展海外贸易,一年下来,利益几乎养活了半个军队。 而且,随着打击私人铸造钱币,取消私人银铺,皇家银行在乡下县府林立,崇祯银元和宝钞已经站稳了北方各省,隐隐有朝南方蔓延。 “报!辽东八百里加急!” 王承恩心中一抖,他急忙接过来转交给天子朱由检。 朱由检打开一看,顿时心中伤感。 原来,辽东总督王在晋为国捐躯了,被夺回来的宁远城,又失手了。 诚义候! 很快,乾清宫追加王在晋为侯爵旨意下达。 整个京师钟声响起,为大明又痛失一名英灵而悲悼。 第二日,天子下诏,整顿关税,即日起,沿海严查走私偷税,违令者,杀无赦。 随着天子旨意下达,大明海师开始游弋在东海,黄海,南海等地,三十艘战船配着三百门门红夷大炮,所瞄之处,敌人摧枯拉朽。 随着大明掌握了海防,控制了海上运输通道,东瀛德川幕府被迫屈服,愿意朝贡,每月缴纳十万担粮食,换取平安。 大明天子心善,同意协商,最后,定了条约,严禁东瀛有任何不轨,否则,视为开战。 袁可立毛遂自荐,他接替王在晋辽东总督的职位,走马上任到了年底,宁远城重新被夺回。 崇祯三年过去了,这一年,辽东大战时时爆发,九镇老兵去了一茬,都投入到辽东战场,九镇换上了新兵。 这些新兵都是接受亲卫营训练,是新时代的兵员,他们满脸朝气,对手中的火器更为精通。 整个辽东战场,大明投入了五十万大军,袁可立与建奴在前线拉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整个宁远城方圆八百里全是战场,战火漫天,硝烟弥补大地。 大明五十万大军咬着建奴五万军队不放,打了将近三年,两方将士死伤无数。 拉锯战打的是国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建奴虽然有漠北部落支持,然,随着九镇私人贸易关闭,这些部落渐渐与建奴起了间隙,貌合心离起来。 一年缓缓过去,随着时间积累,北方渐渐形成了十大工业区,以京城,天津卫,登州府,保定府,大名府,洛阳府为六大中心,商品源源不断生产出来,运往天下。 另外,随着整个陕西旱灾加剧,天子下诏,开始迁移陕西道全境灾民。 四川,天津卫,登州府等沿海各地作为接收地方,划地为屯或者建造海岸城堡,这些灾民开始捕鱼为生。……。 “报!辽东八百里加急!” 王承恩心中一抖,他急忙转交给天子。 朱由检心中一沉,他缓缓打开。 十月初,辽东总督袁可立暴病而亡。 暴病而亡! 如一道黑色闪电一般,打在朱由检身上。 他感到一种无力悲恸! 慢慢合上密折,朱由检眼神充满了杀气。 “传令!命内阁六部以下文武百官去圣贤祠赎罪!” “传令!海师总督何腾蛟入主金陵。” “传令!江南总督罗元宾封锁应天府!” “传令江南锦衣卫指挥曹化淳,魏国公等一众人杀无赦!” 消息传到江南,很快,整个金陵城被大军封锁,魏国公,诚意伯等一些世勋,谢家等一些世族,郑家,韩家等一些东林党徒全部被锦衣卫绞杀。 一时间,金陵城血流滚滚,将近五万人被戮杀。 “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天子何其残忍也?” 刘一燝,韩爌两人悲嚎,两人目赤欲裂抓着罗元宾,悲痛不已。 江南总督罗元宾皱眉,冷笑道:“呵呵!这是人都是为袁阁老陪葬!他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而你们两人,天子希望你们自尽。” 说完,罗元宾甩开两人,直接入了轿子去了。 刘一燝,韩爌两人呆若木鸡,一屁股坐在地上,久久无语。 这一日,两人都在书房自尽,两人任何遗言都没有传下来。 随着金陵城杀戮传遍天下,朝野沸腾,民间不解,更是议论纷纷。 紧接着,大明报刊登了天子的告示。 这告示揭发了三年以来,以魏国公等人一干世家豪族勾结建奴,残害前线大帅,以致让安辽伯孙承宗,总督王在晋,袁可立三人遭受暗算,惨遭身死。 天子这一告示发出,整个朝野震动,大明上下同仇敌忾,都声讨江南一众恶贼。 随着朝堂暗中最大的势力被清除,关税便渐渐落实下来。 到了第二年,大明整个关税银子,整整收入三千万两余银子。 这基本能养活两百万大军! “陛下,臣请求出战!”亲卫营总教官,五营指挥使,辽东总督孙传庭请战。 五营上下共有五万人,另有辅助工程兵五千人,一直在辽东血战,都是百战老卒。 亲卫营上下基本与五营一样,人员已经达到了四十万。 “陛下!臣请求与敌人决一死战!”特种营指挥使曹变蛟请命。 特种营只有一万,然,一人双马,在黑夜之中,他们就是死神。 “陛下!下旨!”……。 亲卫营一营周遇吉,二营张世泽,三营黄得功,四营秦玑,六营卢象升,七营贺赞一干人躬身请命。 最后决战的时刻到来,亲卫营一众将领都擦拳抹掌,跃跃欲试。 他们都经历了三年战火洗礼,一个个都变得成熟起来了。 “很好!朕与你们同往!” 崇祯四年秋,天子传令让太子监国,内阁六部辅助,天子亲帅四十万大军,出京师,出山海关,直奔辽东战场。 有了四十万大军的加入,辽东战场的天秤朝大明这一边转来,大明整整投入了九十万大军,人山人海一般,朝宁远城进攻。 第一日,宁远城攻破,城灭。 第十日,锦州城灭,无人生还。 第十五日,广宁卫城灭。 与此同时,大明海师开始在辽南金州登陆,海师共计五万人,在何腾蛟带领下,一路狂奔,夺金州,复州,盖州。 很快,两军在海州卫会师,剑指辽宁城。 “陛下,建奴主力好像藏了起来。”孙传庭嘀咕,一脸的凝重。 一路攻城太过顺利,让孙传庭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无妨!他们早晚会出来的!”朱由检沉声道。 “陛下!辽宁城是一座大城,留俘虏吗?”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低声道。 “不!建奴一个都不留!杀无赦!”朱由检冷漠道。 “遵旨!”许显纯率领着三千多名锦衣卫,全部都是干脏活的,由他们这些人清理收复过来的城池。 三日后,辽宁城攻破,锦衣卫清理一番,留下五万人守城,大军退了出来,朝沈阳前进。 “还没有找到主力吗?”朱由检朝曹变蛟问道。 曹变蛟大汗淋漓,他弱弱道:“陛下,已经派出几百人暗哨,方圆五百里之内都没有发现建奴主力踪迹。” 朱由检眉头一挑,他沉思下来了。 很快,他脸色铁青,恨声道:“呵呵!这建奴竟然想绕到后方,断我粮草。” 想到建奴或许从察哈尔部落借道,进攻蓟州防线,朱由检对察哈尔部落充满了怒意。 “传令!收集辽宁城粮草!传令,即日起,军中干粮不许挪动。传令辽宁城将士出城在海州卫驻扎,传令九镇,特别是蓟州镇,准备迎敌!传令京城,按计划行事。传令,天津卫,登州府!组织百姓,守城。传令,三军连夜赶路,进攻建奴的沈阳老巢。” 一个个命令传达下去,八十万大军立即出发,朝沈阳杀来。 果然,清晨兵临城下之后,京城传来消息,山海关被建奴骑兵攻破了。 “呵呵!”朱由检冷笑,扔掉密折,他下令部队立即攻城。 沈阳是建奴多年经营的老巢,防守严密,有三万建奴防守。 然,在五百门红夷大炮炮轰之下,一天时间过去,城破了。 “传令!收集粮草,凡是抵抗者杀无赦!” “传令!回师南下,在海州卫,盖州卫设立防线。” “传令!海州卫将领立即布置防线!传令,金州卫海师,注意朝鲜方面敌袭!” 很快,大军挥师南下,一日之后,在塔山组建了防线。 黄昏时候,随着防线完成,天边的骑兵遮天蔽日飞奔过来,建奴来了! 完美的落在阵地口袋之中! “开炮!”朱由检一声令下,五百门红夷大炮,五千多门虎蹲炮一齐发射。 炮火落在几十万骑兵队列之中,所到之处,死伤无数。 “冲啊!杀光汉狗!” 建奴骑兵源源不断的过来送死,在他们看来,只要冲破防线,他们就是胜利。 然,时代变了! 在强大的火器面前,他们百试百灵的战法失效了! 源源不断的炮火喷发出来,燧发枪子弹如泼天大雨,一个一个骑兵摔落身死,如遇到死神镰刀一般,倒了一遍又一遍。……。 夕阳落幕,几十万骑兵全部葬送在塔山防线之上。 建奴亡!科尔沁部落亡!漠北部落亡!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