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夫惹娇妻》 内容简介 “娘,为什么他们都说爹是磨,磨是什么?”。稚嫩的言语,透着浓浓的不解。 “……”。是魔,不是磨。 她的儿子已经四岁,她的丈夫是夜魔展狂,无极堡的主人。 她却只识子不识夫—— 那个与她有着最亲密关系的男人,她甚至连他的长相为何也不知道 展狂是魔,是残魔,身残,心残,一张鬼脸—— 无极堡的人娶了她,那一夜,他的残暴,让她心惊,那一夜,她如展家人的愿,怀上了他的种—— 五年,除了儿子身上流着他们共同的血,他们不曾有任何交集 五年,多少个日月,多少的冷眼,多少的闲言碎语—— 她以为,她的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如果,他不来招惹她的话—— 楔子 屋外,冷咧寒风,无情冰雪,那洁白的雪,如同她的名一般,如同她的生命一般无染。 季安悲痛的眼,只是静静的凝着怀中早已没了气息的人儿,所有的心思,已经无暇再顾身边的小人儿。 他答应过她的。 他答应过她,生同生,死同死,如今,他们要一起走了。 “爹,雪儿也要一起走——”。小人儿固执的不放手,一路,跟着季安出了温暖的屋子,踏上冰雪之中。 阵阵寒意,让雪儿,紧紧的靠在季安的身上,她怕冷,虽然,她叫雪儿—— 季安蓦然一震,才回过神,绝望的眼,望着雪儿粉嫩的小脸。 “雪儿,爹答应过你娘,不管到哪里,都要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雪儿,爹对不起你”。 “爹没有对不起雪儿,爹只要带着雪儿就好了”。 爹这是怎么了,以前,爹不管到哪里,都会带着娘和雪儿的。 小雪儿红了眼眶,双手很好用的揪住季安的衣衫,深所稍稍松手,爹和娘就会丢下她不管。 “雪儿,爹要带娘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季安深情的望着怀中女人美丽容颜,他在笑,却是绝望的笑,“那个地方,雪儿不能去”。 叶双,他的妻,从她闭上眼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便死了,他的人生,也到了尽头。这辈子,他早已允了怀中女子,无论如何,生死相随,绝不独活!雪儿完全不懂爹说的意思,扬起的小脸,挂上了泪痕,寒冷的风,冻红了她的鼻。 “爹,雪儿会乖,好乖好乖,雪儿会听娘的话,爹,不要丢下雪儿好不好?”。 “对不起,雪儿,爹相信,雪儿也会找到一个疼爱你的人,不会孤独的”。 季安抱着怀中的女人,一步一步,走向更远方,他的脚步好大,雪儿跟不上,地上的雪好厚,她走不动。 爹说雪儿也会找到一个疼爱她的人,可是——她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人疼她,也没有人爱她. ................................................................................................ 第一章 桐城的季家,印证着富不过三代的说法,到了这一代,已经日渐走下坡,尽管如此,季家还是桐城的首富之一。 季家从季家老爷子季龙炎一代开始,成为桐城传说,季龙炎以一己之力,孑然一身,造就了桐城首富的辉煌。到了第二代季安的手中,更是加倍的发扬季家,一步一步,成为桐城唯一首富,季家的商号,盖过了所有的商家,季家的名号一搬出来,没有人敢不给面子。 只是,季家的辉煌也仅到此为止,第二代当家季安疼妻如命,在妻子叶双过世之后,带着妻子的遗体,丢下才六岁的女儿不见踪影之后,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季家的棒子交给第三代,季家的名声,也随着季家第三代的不长进而日趋倒退。 流仪坊是季家的商号之一,这里的布料和做工都是百里挑一,桐城能搬得上台面的人也以穿出流仪坊的行头为荣。 “绣娘,府里有人来找你”。流仪坊的掌柜苏姑进后屋坊间,那是一个相当宽阔的房间,独自隔开,里头,坐着一位约十六岁的小姑娘,白白净净的小脸仿佛可以捏得出水来,如水晶亮如亮的眸子,正认真的凝着手上的一举一动,而那双纤细的手,正以着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精美布料间穿梳着。 那般专注,那般有神—— 苏姑险些不忍心去打扰她,不过,事急,没有办法。 “绣娘,府里头有人来找你,你要不要出去见见”。走近了些,大声了些,被唤做绣娘的小姑娘才抬起头,扬起一抹温暖的笑,“苏姑,你来了”。 柔柔的嗓音,让人差点酥了骨。 “可不是”。苏姑无奈的笑着摇头,“来了好一会,叫了你两声都没有回神”。她呀,就是太专注。 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不是有绣娘在流仪坊,如今,这流仪坊也没有现今的名声和地位,这可全都是靠绣娘一个人在撑着,她才十六岁啊——苏姑心疼的摇头,这个年龄,该呆在闺中待嫁之龄,她却早在十一岁那年,就已经来流仪坊帮忙了。 平平都是季家女儿,为什么就差这么多呢。 绣娘放下手中的针线,摆弄一番之后,才小心亦亦的站起身来。她是季雪,在流仪坊里,大家都唤她绣娘。 她是季家人,她爹,是季安,那个,让季家更上一层楼的男人,也是丢下她带着阿娘离开她的世界的男人。 虽然,季家人都是她的亲人,她却一直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季家的帮帮派派分得太开,大伯一伙,三叔一伙,这个一伙,那个一伙,就是因为如此,季家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走下坡路。 她虽然是季家的小姐,却因为没有任何的依靠,只有在流仪坊里做事,努力的养活自己,不然,季家的人,就会把她赶出门。 她需要一个安身之处,如今,她也乐得在流仪坊做事,这里比起乌烟瘴气的季家,简直算得上是人间天堂了。 “苏姑,今天来的是谁?”。 “你大伯的三女儿”。绣娘的大伯,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明明没有才干,却要强出头。唉——有其父,必有其女,他有三个不成才的儿子,也有三个不成才的女儿,三个女儿长得不像母,却像极了父,五短身材又肥又胖,没有好的包装就无法出门见人,所以,三不五时,她们就会上流仪坊来,指手划脚的让绣娘为她们量身定做一身好衣裳好去见人。 这事儿,苏姑可见多了。 绣娘的委屈,她都看在眼里,只是,有心无力啊。 绣娘无所谓的点点头。 昨天,三叔的二女儿才来找过她,现在,她正绣的就是季雨的那身衣服,听说,季家最近会有喜事,所以,一家人都赶着治办衣物。 “是季洁”。 “是季洁”。人不对名,听这名儿,倒是个好名字,看人,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苏姑,领着绣娘去前头见季洁,季洁身高,只到绣娘的肩部,却有两个绣娘那么胖,一张脸,长满了横脸,猛然一看,还真有些吓人,脸上的胭脂水粉涂得快要挂不住,扭扭捏捏的样子,不像大家闺秀,倒像是顶扮成人的大树。 苏姑进去忙去了,季洁难得好心情的拉着绣娘的衣袖,“季——呃,绣娘,你快来帮我看看,要拿什么料子做衣服好,挑什么花色适合——”。没有一刻停歇,季洁拉着绣娘就要去挑选布料,她恨不得马上就有合身的衣服裹上身。 绣娘失笑的拉住季洁过于圆滚的身躯。 “三小姐,不要急,先告诉绣娘,这身衣裳,是要穿在怎样的场合上,绣娘好帮你选选”。 “也对”。她太心急了,季洁总算是甘愿停下来一下了,“三天后,无极堡的人会到哪里桐城来挑姑娘,听说是为无极堡的堡主挑选的,大家伙可都显神通了,只要无极堡的人挑上,这一辈子就是横着走也行”。 绣娘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季洁,忍住摇头的冲动。 就算没有让无极堡的人挑上,她也可以横着走了。 “无极堡的堡主?”。外界可有不少关于他的流言,听来都是负面的,绣娘微微皱眉,虽然与亲人之间没有半点亲情可言,但是,他们身上,终究还是流着相同的血,“三小姐,听说无极堡的堡主是个凶残的人,而且,长得很可怕——”。她婉言道,在坊间,听到的,可远比季家的多。 谁料到,季洁完全不在意的摇摇手。 “那些都是误传,是有人妒忌他才会传得这么难听,无极堡名声可是响亮的连皇上都要忌上三分”。她若成了无极堡的堡主夫人,皇上岂不是也要忌她三分。 越想,季洁越乐。 绣娘无奈摇头。 各人各选,到头来真的有什么,也怪不得别人吧。 .......................................................................................... 第二章 其实,真正到过无极堡,真正见过无极堡堡主夜魔展狂的人着实不多,只是,江湖传闻,传到最后,也成了民间传闻,大家都在谈论这展狂,是何许人也!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狂妄之徒,前头再加个夜魔封号,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人。 据闻无极堡横跨两界,商界和江湖之上——夜魔是江湖中人对他的封号,据闻,江湖上还有一个与他同是“魔”的日魔,一日一月,可谓江湖双魔。 无极堡在桐城三十里外的盐城,盐城一面海背山,以产盐为主,这盐业又被展家独占,制成官盐由官府回收,卖给百姓。 不过,又听说近几年来,无极堡得到朝廷的允许,可以不经由官府,由无极堡的商号制盐卖盐,其中的利润到底多到什么程度,也没有人敢去猜上一猜,无极堡到底有多有钱,大家伙也没有个底。 只是知道,展狂的经商手段和他在江湖上的名号一般,绝对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物。 还听说,展狂身残,心残,还有一张鬼脸,小孩看上一眼,便会日日做恶梦,再也无一日好眠,所以,展狂已经年届三十身边无妻无妾,更是无子。 这一次,无极堡会到桐城为展狂选妻,选中的女子,自然就是无极堡的堡主夫人,当家主母,如此响当当的地位,所有未嫁女子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展家人的到来。 传闻仍是传闻,没有亲眼所见,自然做不得真。 大部分的姑娘仍抱执着相当完美的想法,认为,对展狂的传言,都是一妒忌他的闲言碎语,其实,他就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不然的话,无极堡哪能那般强大呢。展狂简直是众家姑娘心中,最佳的夫婿人选。 他有绝佳的武艺,在江湖上更有危名,他绝对是一个可顶天,可立地的男子汉,保妻护儿,不在话下。 如此夫婿,有才有能,更有财有权,哪能轻易的错过。 无极堡发出不少的贴子,桐城哪家有未嫁女的几乎都收到了无极堡的贴子,贴上言明,近期便会到桐城来选女,为展狂选妻。 这等“盛”事,也让绣娘不得闲。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外表的光鲜亮丽是需要靠包装出来的,流仪坊可是桐城中最有名的衣坊,所以,家里有能力的姑娘家可都上流仪坊定衣,还指名让绣娘亲自制作,不管多少银两都不再话下。 自然如此,若是真的被选中,展家可是有着金山银山,到时候,不要说是流仪坊的一件衣裳,就是买下整个流仪坊也绰绰有余。 “绣娘,你先歇会吧——”。苏姑端上茶水,绣娘却没有工夫喝,她的专心专注,旁人看得可心疼了,苏姑只恨自己没有那般的好技艺,无法帮得上忙,“或许,我们该推掉一些——”这样,绣娘就不会太累了。 绣娘抬起,白净的小脸上,挂着淡淡的疲意,面对苏姑,她仍甜甜笑着,接过苏姑递上的水,小口小口的轻缀着,“咱们流仪坊卖的就是信用,大家信得过,才来咱们流仪坊定衣,没有关系的,再加加工,应该可以完成的”。她已经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整日坐着,难有起身走动的机会。 “明日可是最后期限了呀”。后天,无极堡的人可就要上桐城来选人了,到时候,定衣可都要送上门去。 纤细白嫩的小手,轻捏着酸涩的后颈,苏姑一瞧见绣娘这个动作,立刻上前代劳,“绣娘,累坏了身子,别人也不会疼惜,你要好好的爱惜自己才是”。 绣娘乖巧的颔首,苏姑的疼爱,她感受甚深。 “苏姑,你不要担心,绣娘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轻握着苏姑温暖的手,疲累之际的暖意让绣娘鼻子直发酸,她用力的吸吸鼻子才控制住不让泪珠落下,双眸,因为这股酸意而泛上莹色。 “你会吗?”。苏姑摇头,她总是这么说,却不这么做,绣娘就是太体谅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受苦,“你也不小了,该懂得为自己打算,听说这一次,桐城未嫁姑娘都有点到名,其中,自然也有你的名,不妨你也考虑看看,呆在季家,终究不是法子,姑娘家迟早都是要嫁人的,能找到一个好靠山——绣娘,要懂得抓住”。依她看,季家所有的姑娘,只有绣娘是最好的。 如果无极堡的人有眼有珠,选上的一定是绣娘。 因为,绣娘不止是季家最好的,也是桐城最好的姑娘,谁也比不上。 嫁人? 抓住机会? 苏姑的话儿让绣娘听得茫茫然,从阿爹带着阿娘离开之后,她从来都不曾想过自己有天会成亲,阿爹太爱阿娘,爱到,宁愿舍弃她一人,让她面对这样的生活,那时,她才六岁—— 她不怪谁。 不怪阿爹,更不怪阿娘,也不想怪季家。 阿娘生前最疼爱的就是她,阿爹爱阿娘没有错,季家人的现实更没有错,阿爹的深情,只牵系在阿娘的身上,所以,当阿娘一旦离开,阿爹再也没有可以支撑的力气。强留下,只会更加的痛苦。 那种苦,或许,生不如死。 她不想看到阿爹痛苦,她宁愿自己痛苦。 渐渐长大之后,她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的情感都如阿爹对阿娘那般深情,至少,在季家,在桐城,她就没有看过一个。 阿爹的话,她虽然不信,却一直记在心里。 如果,有一天,她真有遇到了那一个人,或许,她会嫁。如果没有遇到,她宁愿孑然一身,她有手艺,可以做活计,就算离开了季家,以她现在的能耐,也不怕养不活自己,她要求的不多,真的不多。 她是季雪,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姓季,名雪,只知道,她是流仪坊的绣娘。 如果真的要嫁人,她会等,等到那个属于她的人出现。如果,她穷极一生都遇到那个人,那个如同阿爹对阿娘一般的那个从,她宁愿终生不嫁。 ............................................................................................ 第三章 无极堡的人进入桐城选人的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众家姑娘仰首期盼。一般姑娘家十六七岁便已嫁入他人家,再大一些,也不会过了十八岁,就年龄上而言,二十八岁的展狂,实在是大了些。 不过—— 最重要的不是他的年纪,这个时代,男人与女人,仍是无法保持平等的地位,所以,二十八岁的展狂,年纪不大,有些人,嫁入夫家,才知晓,丈夫比自己大上三四十岁,甚至更多,女子没有选择丈夫的权力。 除非是家世良好,父母疼宠,才有此特权。 无极堡的富有,展狂的盛名,因为没有人见到过真正的展狂,姑娘们心中,依着无极堡的背影和武林中响亮的名号,已经偷偷的勾勒出属于展狂的样子。 高大英伟,冷峻非常,一双厉眼,能让人自动自发的屈于他之下,不敢尝试抬头反抗。他有着绝佳的能耐,这一点,光看无极堡的地位就知道。 他有一身好武功,若是时日得闲,夫妻二人,可以同游江湖,做一对人人称羡的夫妻。 桐城姑娘心中都有一个美好的梦想。 这个梦想,随着无极堡的到来,而更加的接近于现实。 只要运气好一些,她们就可以抓住这个梦,实现这个梦,然后,成为人人羡慕的对像。 这一日,桐城最重要的事,便是迎接无极堡的人。 家里没有待嫁闺女的人也不妨在一旁小瞧个热闹。 也有人,专门等着与无极堡的人攀攀关系,套套近乎,只要一点点的牵扯,往后,就能受用不尽。 试问,谁敢不给无极堡的面子。 连着几日忙得脱不开身的绣娘,连眼儿都快要艰涩的睁不开,所有的定衣,都如期完成,这一刻,也都穿在那些姑娘的身上,再过不久,她们便能穿着身上的衣裳,去参加“选美”活动了。 绣娘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累得在不断的叫嚣着,快要散架了,之前苏姑所提的,她现在一点想法都没有。 不管无极堡是多么厚实的后山,她现在,完全没有力气去靠。 “绣娘,你要去哪?”。 “回季家”。头一回,是苏姑,绣娘扬起累疲的笑,“苏姑,明天我不过来了”。 “也好”。苏姑并没有反对,只是有些担心,“累了就在这儿先休息一会,等到不那么累了再回季家”。看她娇小的身子骨,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流仪坊不止有绣娘一个人会做衣挑布,不过——会上流仪坊的人,大多都指定由绣娘亲自做衣。 其他人所做,只能挂在坊里直接买卖的成衣。 “不了,我还是回去”。绣娘摇头,她天性心软,拒绝不了别人的要求,要是她呆在流仪坊,呆会有人上门来要求她做定衣,她是无法拒绝的。 累成这样,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勉强自己了。 苏姑说的没有错,她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如果,累倒的话,可没有人会有功夫特意来照顾她。苏姑很疼她,可是,苏姑有更多的事情要忙,流仪坊,还有家里,苏姑有二儿一女都需要她去照顾。 苏姑丈夫早年病死,她也是一个女人儿在外抛头露面,如果可以,谁也不想忙死,累死自己。 回到了季家,绣娘走得是后门,她居住的也是与仆人一处的院落之中,平日里,季家的人是不大会想起季家还有个季雪。 只有在流仪坊的时候,才会想起,绣娘是属于季家的。 想想,其实挺可悲的呢。 “绣娘,要不要到厨房给你端些吃的来”。季府的丫环立蓉看着绣娘有些苍白的小脸,很是担心。 立蓉的下人房与绣娘仅有一墙之隔。 她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绣娘独住一间,其他的下人房都是两人或四人一间不等。 “也好——”。绣娘轻笑的抚着自己扁平的肚子,太饿,有时候,饿过头了也就没有什么感觉。 现在有人提起,才知道,自己忽视肚子太久,久到,它已经懒得跟她抗议了。 绣娘跟着立蓉一起到了厨房,才知道,厨房里正在忙着,听说,无极堡的人已经到了季家,季家人可是花了大本钱,要好好的招待这些贵客,言明厨房不能有半点亏待,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厨房管事佟大娘可是急得不得了。 “立蓉你来了,快——客人已经在前厅,花厅已经准备妥当,你去准备茶点——”,立蓉才刚到,还没有停下来,就被佟大娘叫去做事了。 佟大娘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丈夫佟大叔是季家的管事,夫妻两人在佟家做事已经八年,是季安离开季府之后,由季家老大引进季府的。 所以,对绣娘,她也没怎么看在眼里。 绣娘在季家可是连个下人都不如呢。 “绣娘,你在也好,不要走,留下来帮忙”。大嗓门一声呼,让绣娘想悄悄离开的娇小身子,停在当前。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抚向扁平的肚子。 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她苦笑——不仅没有如愿填饱肚子,还要再去卖劳力。 ............................................................................................. 第四章 季家有五位待嫁之女可供选择,可谓大家,所以,无极堡的人会上季家,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 季家大伯有三女未嫁,季家三叔有二女未嫁,这五个之中,若有一个被选中,季家可就不会再走下坡,而是一路上坡,无人能挡,至少,在桐城之中,可以独占鳌头,没有人可以比。 无极堡来的是三个男人,一个年过五十,自称展狂的叔叔,一个年约二十,听说是展狂的弟弟,还有一个是展狂的贴身随侍。 “三位花厅请,今日三位到坊季府可是蓬荜生辉,季某令人准备了些好酒好菜,咱们一同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季某三女和季某三弟的二女都会列位,到时候,三位不妨好好的挑选挑选——”。季家大伯,季通权满脸堆笑,只可惜,那圆饼一样的脸,让人看在眼里,倒成了哭。 那三人,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除了那个自称为展狂弟弟的男人稍微缓和一些,这缓和也只是相对于其他两人而言。 脸上,仍是没有什么喜恶。 一行人,移驾到了花厅,桌上已经备好了菜,后头还在继续有菜上桌,桌上的菜色,果然如季通权所言,是好酒好菜。 色香味俱全,光是闻闻,就够让人觉得一定是美味佳肴,口水直流。 绣娘就是这样的心情。 肚子原本就饿着,她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吃的是什么了,苏姑有送,她也会忘了吃。手上端着的菜色可是花了大本钱的,味儿甜美的让人可以直接把盘子也吞下肚,绣娘深深的吸了口气,口腔之中泌出的口水还真不在少数。 她苦笑了一下,用力的忍住。 外头招呼的可是贵客,不然,她还真想把手上的菜肴端进房里填自己的五脏庙了呢。 拐过一道又一道的回廊,总算花厅在望,还未进入,便已先听到声响。 “这是季某大女儿季菲,二女儿季云,三女儿季洁——”,是大伯的声音。 “小女季霜和季雨——”。是三叔的声音。 当然,还不忘将自己女儿身上仅有的优点夸大无数倍的告诉对方,意思可明显着呢,他的女儿才是最棒的。 可惜—— 两兄弟的女儿加起来有五个那么多,展狂应该只要一个吧,或许——要的更多,男人不都习惯三妻四妾的吗? 季家大伯和三叔可不是只有一个妻子,登记在案的就有好些个,还有那个暗地里的就更不要数了。 之后,有一个听不出心思的声音,开口询问。 “季菲小姐今年多大?”。 “小女子今年双九年华”。娇羞的声音,配上有些粗的嗓音,着实听来古怪。 季菲实际上,已经十九了,不过对外宣称仍是十八岁,因为年龄太大还待字闺中,可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季家大小姐芳龄一十九,完全与季洁长得一个样,事实上,季通权的三个女儿都承下了他的身材和样貌。 相对而言,季家三叔的二个女儿就称头的多了,只不过,两人的性子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一副全天下人都是他们家奴才的高高在上样,谁娶她们为妻,可真是上辈子积了不少的“德”。否则的话,还没有这样的大好机会呢。 绣娘凝着盘中热气越来越少的美食,从厨房到花厅原就有些路,到了这里,也不会是热腾腾的了,她不能再站下去了。 用力的咬了咬牙,打了打气,深吸一口气—— 肚子的饿和连日来的累,差点让她站不稳,送完这盘菜,她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这道是油淋雪鱼——”。菜,上了桌,她,也报了菜名,放下——离开。 这原是所有的动作。 只是—— 季雨见不得她的出现,脚一伸,让后退的绣娘当场跌倒在地,连日来的疲累和肚子的饿,头晕晕的,直接沉入了梦乡。 意识消失之前,绣娘只是心中轻喃,怪不得她啊——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然后离开。 季雨一看到绣娘晕倒在地,登时火冒三丈,脚一抬,不客气的踢了绣娘一脚,当然,这等动作,并没有让无极堡的人错过。 “绣娘——”。站在一旁从头看到尾就是不敢出声的立蓉惊叫着上前扶起绣娘,用力的拍打着她的脸,希望她能快点醒来,“你没事吧”。都怪她,要是她不叫绣娘去厨房找吃的就好了,绣娘也不需要帮忙送菜,还要受气。 “还不快扶下去”。季通权脸一黑,低斥一声。 真是见鬼,佟大娘是怎么做事的,会让绣娘这丫头跑到这里来,要是让无极堡的人知道季家还有一位待嫁之女没有一起上桌列位,岂不是得罪了他们。 “是——”。立蓉费尽了力,才把绣娘扶起,一旁的丫环下人,很想帮忙,但是,碍于主人在场,绣娘又不得宠,所以,迟迟不敢出手帮忙。 有人,冷眼看着。 绣娘迷迷糊糊的被扶起,头好重,很晕,让她一时半会压根无法分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还不快走”。季家三叔声音更大了。 绣娘娇小的身子骨一震,迷糊的眼看了立蓉一眼,脸上露出苍白的笑,“是,三叔”。然后,她全身力量都依在立蓉身上,才出得了花厅。 .................................................................... “她是谁?”。 “呃——”。 “在下听闻她唤你为三叔?”。 “是——是这样的——”。季家三叔硬着头皮,看了大哥一眼,再看看坐在面前的三个人,他们的表情,可不是一般的严正,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季家三叔,打算说实话,反正绣娘那丫头也比不上他的两个女儿,就算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无所谓,再说了,季家的家事,他们也没有必要去管。“他是我二哥季安的女儿季雪”。 三人,交换了一记眼色。 “是是是——刚刚只是小插曲,来来来,再不吃,这饭菜,可就凉了”。季通权立刻转移话题,招呼着。 三人没有再开口,接下来的时间,也没有再询问什么话题,临走之前,才留下决定。 “七日之后,我们来迎人”。 话是留下了,季家上上下下都身处一片喜气之中。 一家人高兴过头都忘记问清楚,季家堡要迎的是谁?老大的女儿还是老三的女儿,或者,五个都娶回去。 至于娶几个,季家两兄弟可是一点都不在意。 最好是全娶回去,只要一个得宠,他们季家就受用无穷了。 ........................................................................................ 第五章 一夜之间,绣娘发现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改变。 昨天还是好好的,季家上上下下为了准备季家姑娘大婚之事,而忙得抽不开身,不管是季家的哪位姑娘大婚,被无极堡选中,那就是无上的好事。 所以,季家大伯和季家三叔索性让绣娘连流仪坊也不要上了,干脆就留在季家帮忙,反正这等大事也不嫌人多。 绣娘也很为众家姐姐高兴,不管哪一个中选,不管无极堡上门来娶的是大伯的女儿还是三叔的女儿,到头来还是季家的女儿。而且,她们也心甘情愿被无极堡选上,没有半丝的勉强,相信就算到了无极堡见识到展狂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不至于有后悔,懊恼的情绪出现。 毕竟,她们较中意的可是展家的影响力和展夫人的名号。 无极堡说定的日期,整个桐城都沉于一片的欢乐气氛之中,难得季家肯为了这等喜事办起三天的流水席,想吃的尽管吃,叫到肚胀,腹泄都没有问题。 虽然,大伙儿一时半会很难想透,无极堡的人到底是什么眼光,挑来挑去怎么就挑着了季家的女儿了。要说好姑娘,桐城可是到处都是,季家除了稍微有钱那么一点点,季家那几个女儿,实在是不怎么样。 不明白无极堡那是什么眼光,不过,无极堡可不是小门小户,跟季家打好关系,也就是间接的跟无极堡打好关系,这么重要的事,桐城从商的可不会错过这等大好机会,所以,礼拼命的往季府送,季家大伯和季家三叔,只差没有笑掉了牙。 接礼接得手软。 “恭喜恭喜,季大爷,季三爷,无极堡的人可是马上过来迎亲了,到时候,季家就是无极堡的亲家,到时候,季大爷和季三爷可别忘了咱们桐城这些老友啊”。客气的话,确实挺客气的,只是——“老友”二字可是言过其实了,有些,也只不过是点头之交,有些,在商场上,更是争得你死我活,最熟的那些,也不过是一些酒肉朋友罢了,至于更多,就没有了。 “哪里,哪里——”。季家大伯季通权笑眯了眼,不细看,还真的看不出眼长在哪儿了呢。 “咱们季家可不是不讲人情味的人家”。季家三叔,笑得有礼,只是,心里想的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到时候,季家可是无极堡的亲家,在桐城里横着走就可以。 以前打压过季家的人,他们一定会“不客气”的打压回去。 “大老爷,三老爷,无极堡的迎亲队来了”。管事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众人一回头,见到的,正是说完这句话,人已投于地的管事。 “来了就来了,慌什么慌——”,季家大爷低喝一声,真是没半点见识,这点小事就够让他慌成这个样。 “可是——可是——”,管事慌张的从地上起来,“可是——还不知道是迎哪位小姐啊”。花轿只有一顶,新娘却只有五个。 五个啊,要怎么分。 “先请无极堡的迎亲队伍稍做歇息,看他们要去迎哪个,就将哪位小姐带出来”。 “是”。 管事离开。 众人抿唇,刚刚是道过贺了,现在,是看热闹的时候。 季家五女,纷纷穿上嫁人,等的就是无极堡的人来选妻。 .......................................................................... 亲爱的朋友们: 某依上个周六电脑送修了,修理中心的人告之至少要个三到五天才可以把电脑拿回来.所以,某依更新的不是很快,现在在网吧,上传这一章. 不过不要紧,这两天写得少些,电脑回来时,一定加快更新. 大家继续支持,千万不要走开哦. 第六章 “季菲、季云、季洁、季霜、季雨——请问无极堡是要哪一位嫁于展大堡主?”。季通权笑嘻嘻的,异常献媚的哈上前去,他有三位女儿,得标的可能,自然是比三弟更多。 “是啊是啊,她们可都准备好了,若是展大堡主需要一并纳妾的话,也可从她们之前选一或几个送往无极堡”。季三爷简直就是要卖女儿。 无极堡的管事冷漠的看了两兄弟一眼,也没有将那些名字听进耳里。 “咱们无极堡要迎的是季安之女季雪”。 冷然的声音里,含着是不容错辩的坚定,他们做的决定,谁也不能改。无极堡的人同来冷冷冰冰的像是从冰库里面养出来的。 “季——季——季——”。季通权震惊的快要晕了。 季三爷则是膛大了眼,两只眼珠只差没有当场落了地。 季雪? “谁是季雪?”。有些对季家不是很熟人,面面相视,什么时候,季家有这么一个人了?季家不是只有五个女儿嘛。 “季雪就是流仪坊的绣娘”。 有人这么一解释,众人可全都知道了。 “什么?堂堂季家的小姐到流仪坊去帮忙做事,人家只不过是走了爹也还是季家的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 “是啊是啊,真是太过份了”。 一时之间,所有的言语,皆不利于季家。 季通权哪里还能顾得了这么多,直想上前揪着无极堡管事的衣袖,哪知,连对方的衣袖都还没有碰到,就被一阵风给直接推得远远的。 “管——管——管事,您刚刚说的是谁?”。 “季雪”。 季雪,季雪——真的是那个臭丫头,为什么,为什么是她。季通权握紧了手,咬紧了牙,季安走了,他为什么不把这丫头一块带走,留在这里坏他的事。 真是该死。 只是出现一面罢了,就坏了他的好事,抢了他女儿们机会。季雪,你这臭丫头。 “来人——”。无极堡管事一声喝。 “是”。 “立刻去瞧瞧季姑娘有没有准备好,若是已准备妥当,请季姑娘立刻上轿”。 “是”。 一眨眼,有人来,也有人去,连管事大人也不见人影了,季家兄弟俩,茫茫然的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活生生的成了木头人。 原想来攀交情的人,纷纷摇头,若是对方娶的是季雪,依这些年来,季家对季雪所做的事情,季雪会帮他们才怪。 如果连季家自己都得不到任何好处,那么,更不要说是其他人了,就算攀得再高,也没有一点好处,不如,看看热闹。 季家准备的可是豪华嫁妆,这会,不都落到季雪头上了嘛。 不过,也该她所得,绣娘这些年,可为流仪坊出了不少的力呢。 .................................................................................................... “绣娘,绣娘,不好了——”,立蓉匆匆忙忙的跑向后院,绣娘正忙里偷闲,在屋里休息呢,听说无极堡的迎亲队已经上了门,所有该准备的东西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至于其他的,也轮不到她出面。 自然有更具份量的人在前面撑着。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端着水的手,放了下来,一口水还没有喝进口,立蓉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了。 立蓉抱着肚子,进了房,脸上,有些发白,大概是跑得太急了。 绣娘扶着她在一旁先坐着。 “别急,先休息一下,把气喘匀了”。水,递了过去,立蓉接过喝了一口,大口大口的喘了好几口气之后,才用力的松了口气,“绣娘,不好了,不好了”。一回神,又抓着绣娘的手不放。 “到底怎么了”。 “无极堡的人来迎亲了”。 绣娘颔首,这事儿,她知道啊,就是因为无极堡的人已经上门来迎亲了,所以,她才会回屋里先休息啊。之后还有三天的流水席要忙呢。 流仪坊得过些日子再去了,大伯和三叔,可把这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很好啊,他们要迎的是哪位,是大伯的女儿还是三叔的女儿?”。不管是谁,她能做的就是送上祝福而已。 “都不是了——”。 都不是? 那季家没有第六个女儿了呀,还是说,无极堡的人表错了情,加上季家的人会错了意,那这事儿不是成了一场闹剧了吗? 季家以后在桐城的脸色可怎么挂得住。 一想到此,绣娘也有些担忧了。 为了季家。 “是季雪”。纳纳的,一字一字,立蓉说了出来。 季雪—— 幸好,也是姓季的,不过,这名儿怎么这么耳熟呢,绣娘的秀眉锁得更深了。“季雪,是谁的女儿?”。 “是季安的女儿”。立蓉开始翻白眼了,哪有人连自己的名儿也忘记的,季家人真是太过份了,绣娘绣娘的叫,在季家又没有什么地位,让她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名字。 “我爹——”,惊呼一声,绣娘终于想起来了,“老天,季雪——季——”是她?为什么是她?“立蓉,你没有听错吧”。最好是听错了,立蓉是跟她闹着玩儿的。 “没有错,还是无极堡的人亲自说的,绣娘,你就要嫁人了——”,立蓉好不舍,绣娘没有架子,性子又和气,是不可多得的好朋友,在季家,她连想都没有想过会碰到这么好的一位小姐,现在,小姐要嫁人了。 “我不要嫁”。绣娘摇头。 “不嫁不行啊”。 “为什么?”。她连自己决定要不要嫁人的权力都没有了吗?现在,她并不欠季家什么。她不想嫁人,这辈子都不想嫁人。 “对方可是无极堡的人啊”。 “……”。 无极堡,意味着权势,财势都比季家更强,更富,季家是得罪不起无极堡的人的,现在,她不嫁的话,季家也容不下她了。 季家早就容不下她,她不在乎,但是,无极堡会因此而恼羞成怒,至季家于死地吗?她不敢赌,这可是爹曾经辛苦打拼过的季家,她怎么忍心—— 第七章 她仍是妥协了,不是为了季家,至少,不是为了现在季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她为的,是带走阿娘却留下了她的深情阿爹。 季家,是阿爹的根,当时,她年纪虽小,这些年来,也成长了不少,季家,到爹这一代,成为桐城的话题。 她无法自私的舍下季家,一个人离开,让无极堡的人颜面无存。有权有势的人,最在意的就是脸面。 谁让他们丢脸,结果都不会太好。 也好—— 绣娘只得自我安慰,到了展家,无论生活怎样,至少,与季家脱离了关系,到了展家之后,无论她要做什么,都与季家无关。 如果,到时候展家真的容不下她,她哪儿都好走,到时,便可以无牵无挂的离开。 大红的花轿早在季家门前等候,无极堡的管事亦亲自来关说,吉时已过,不过,无极堡的人,压根就不在意什么吉不吉时,这些世俗礼节,无极堡的人,向来看得淡。 一袭嫁衣,是季家五姐妹其中一个的,绣娘也不知道无极堡的管事,找谁要了这身嫁衣,有些大,不过,图的是喜气的满身红。 立蓉为她装扮,大伯和三叔虽然心里气极,这个时候,也在她的耳前耳后说着好话。 “雪儿,到了无极堡可别忘了咱们季家,这里终归是你的娘家”。 “是啊,雪儿,咱们季家可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流仪坊又没了你去坐镇,往后,咱们可全靠无极堡的关系了”。 大伯、三叔,笑嘻嘻的一脸慈祥样,绣娘只是静静的端坐着让立蓉为她梳发,雪儿啊——这个遗忘了太久的名字,以前,他们也曾唤她绣娘,这会儿,倒是记起了她的名。不过,亲人终归是亲人,她无法狠心的置之不理。 “绣娘明白,只是,绣娘能做的并不多”。无极堡是何等的光鲜,有权有势,且是个大家族,就算她是嫁于展狂为妻,名义上是无极堡的堡主夫人,但是——天知道,到时候到了无极堡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只要记得季家就好”。 只要记得季家就好啊! 她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记住季家,没有吵,没有闹,只是任性的要求让立蓉与她一同前往无极堡。 没有犹凝,季家大伯和三叔立刻让立蓉做为绣娘的陪嫁丫环,一起前往无极堡。 这是绣娘心中所愿,亦是立蓉所提。 默默的上了花轿,没有新郎亲迎,绣娘亦不在意,如果,她这辈子都遇不到,如同阿爹对待阿娘那般深情的男子。 那么,嫁给谁和迎亲过程如何,显得并不重要。 桐城到盐城并不远,二天的时间便能到,且是以迎亲队伍的速度,几十里路,快马的话,一天可以来回好几趟呢。 一路摇摇晃晃,所幸有立蓉在轿子里陪着她闲聊,时间过得还算快。 否则的话,哪怕是二天的路程也会让人吃不消。 无极堡的人,多半是少言的。 祸从口出,不说话,便不会犯错,便不会得罪人。 “绣娘,咱们已经进了盐城”。立蓉在轿子边上走着,向轿子里的人儿,说明外头她所看不到的一切。一进盐城,管事便让立蓉下了轿步行跟随。 “管事有说还要多久才到无极堡吗?”。 “大概再半个时辰就到了”。 “哦”。心里的思绪,有些复杂,松了一口气,因为不需要再坐轿子了,松口气之余,心又被高高的提了起来,无极堡,之于她,太过陌生,陌生到,在那个地方,她只认识立蓉一人。 无极堡的人淡漠,不爱言语,她真的好担心会与他们相处的不溶恰。 半个时辰后,迎亲队伍到了无极堡,无极堡位于盐城无极山上,以山为名。 “新娘到——”。外头,有人高呼一声。 耳畔,响起的是炮竹之声,有些惊心。 绣娘的眼,直视前方,红纱遮住了视线,有人,将她牵出了轿,是喜娘。 “拜天地——”。又是高呼一声,绣娘被牵着,走到一处堂前,才停下,她的手,一左一右,分别让喜娘和立蓉牵扶着,扶着立蓉的小手稍稍紧握,为自己无底的心,注上一丝勇气,她已经踏上无极堡,将面对的是全新的人生。 陌生的家人,陌生的夫婿,陌生的环境,一切的一切,之于她,全然陌生—— 第八章 奇怪的是,“拜天地”的高呼之后,便没有了下文,一阵沉默之后,紧接着而来的是便是一阵的交头接耳,声音不大,却足以让绣娘听得满耳。 “堡主呢?怎么这个时候还不见人影?”。 “堡主压根就不知道今儿个明他成亲的大日子,之前没有人知会他”。 “那怎么办?堡主不来,新娘子也已经到了,这个样子,新娘子要跟谁拜堂”。 “不如就直接送进洞房得了”。 直接送进洞房? 绣娘听得想笑,心里,却也有着浓浓的悲哀,原来,对方连要娶妻的事儿都不知道,不是展狂要娶她,要娶她的人,无极堡。 她没有丈夫呢—— 红纱下的绫唇,扯出一个弧度,绣娘自嘲的低下了头。 “绣娘,你别听他们胡说”。立蓉在一旁着急的劝说着,她看得见,更清楚他们说的是事实,整个堂上,没有半个长得像新郎的男人。 这会,绣娘是要跟谁成亲。 喜堂之上,无喜可言,新娘一人,立于堂前,一旁高堂静坐,数一数,少说也有三个,皆为女流,一双双细目直凝着新娘,紧绷的脸,无半丝和善可言,立蓉看得心惊,这展家,岂是说嫁就能嫁的地方。 嫁进了这里,绣娘岂不是比在季家还要受苦?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进进,出出—— “找到堡主没有?”。 “没有——”。 “继续找”。 “是——”。 ................................................................................................... 或许,无极堡的堡主有上天入地之能,所以,找了大半天,还是没有寻着他的人影,人,来来回回,绣娘两脚站得发酸,最后,仍是一句,“直接送入洞房”了事,她的婚礼,便是如此完成,没有待嫁之喜,展家亦无迎亲之喜,喜娘在她的耳畔一直的唠叨着。 她的存在,就是为展狂生得一男半女以传香火,不具备其他作用。 她甚至不被承认是无极堡的堡主夫人,哪怕,她已经嫁给了展狂,哪怕,展狂身边没有太多的女人存在与她争位—— 人潮散尽,房内,仅剩绣娘和立蓉。 她,静坐床前,屋里,尽有些阴冷。 “立蓉,把门和窗关上好吗?有些冷”。 立蓉纳闷的看了看四周,门和窗关得好好的,“绣娘——”,她坐于绣娘身边,“门和窗都关着呢,这冷跟外头的风没有多大的关系,无极堡就是这么阴风阵阵,你都不晓得,那帮子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和善”就是女人,看起来也是阴沉且冷淡。 让人不适应极了。 “哦——”。淡淡的轻应了一声,绣娘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他们都走了吗”。 “走远了”。 走远了就好。 绣娘伸出纤细小手,拿下头纱,立蓉也不阻拦,展家无礼在先,她们也不需要去死守礼教。 遮于眼的障碍物一消失,绣娘松了口气。 还是这样舒服些。 “立蓉,你先去休息吧”。 “那你呢?”。立蓉担心。 绣娘摇头,无极堡展狂的名号,她多少有耳闻,之前,或许以为会有些误传,但是,现在她身处无极堡内,所见所闻,也够让她清楚,无极堡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相处的。 也许,展狂正如外界所言也不一定呢。 “我再等会,要是累了,会先睡下的”。喜娘也退下了,没有人再要求她非得做什么,如果往后无极堡的人可以不管她,在无极堡中有一块独属于她自己的天地,这样就足够了,她的要求,其实真的不多呢。 立蓉心疼的看着绣娘脸上的笑,她知道,绣娘是在安抚她,可是,现在最需要安抚的是绣娘啊,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心中,该有多么的恐慌。 “我留下来陪陪你”。 “不用的”。她是很想让立蓉留下来陪她的,可是,这里不是季家,这里是无极堡,这里有着她们所不熟悉的规矩,若是呆会展狂被找回来,一入内,发现立蓉还在,万一牵怒,该如何是好。 “你先去睡吧,今天,你也累了”。 “我不要累的——”。 “我想睡了”。圆溜的眼儿,眨着睡意,她确实累了。 立蓉只好点头,离开。 立蓉一离开,屋里,立刻沉于一片寂静当中,除了她的呼吸和心跳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好静,好冷—— 这个屋子好大。 绣娘用力的眨眨眼,眨掉溜出来的睡意,站起身,娇小的身子,仍裹着不大合身的嫁衣,提着裙摆,她开始细细的打量屋里的每一样东西,每一个角落——如果,这里会是她以后生活的地方,她该好好的去习惯适应它,而不是害怕。 一味的惧怕,只会让她的日子更难过。 她没有爹娘可以靠,也没有所谓的娘家可以回,如今,她能靠的也不过是自己罢了。 纤细的小手,以极温柔的力道,轻抚过屋内的每一处,看在眼里,深深的记挂在心里,看得兴起时,还会用小手在上头刻上无形的二个字——绣娘。 “以后,请多多关照哦”。她小小声的说着,粉嫩的小脸上,挂着些许疲意,却仍是漾满了温柔,小脸,贴上软软的绵被,闭着眼儿,轻轻的磨擦着,舒服的感觉,让她轻轻叹息出声。 太过沉迷于与其他东西交流,她,忽视了其他,门,开了,无声且无息,一道黑影,入了房,屋内的喜烛似乎也无法照亮他的脸。 黑影,已极快,极诡异的速度,移至绣娘身后,一双冷情的眼,盯着她幼稚的举动。 依在绵被上的小人儿,总算是叹息够了,再磨蹭几下才甘愿起身,“他尽然不愿回来,我只好先睡了”。喃喃低语着,不知何时,她有了这个不为人知的小习惯。 娇小的身子,离开了绵被,站起了身,一回头,却被身后的黑影,吓得傻怔怔的立着,小嘴儿张得大大的。 绣娘此刻的脑海里只装得下一个字——鬼! ............................................................................................... 第九章 黑呼呼的一团人影,直直的立在绣娘的面前,呆呆的,怔怔的——她的眼中,脑海中,只余下一片空白,再也容不下其他。 “你不该嫁进无极堡”。黑呼呼的一团,会说话,冰冷的像利箭一般,射向绣娘,她还来不及回神,黑影便粗鲁的抱起她,往床上一丢,然后,直直的压上了她的身,很沉,很重,他的身体有些冰,他的呼吸却是热得。 他是鬼—— 还是人? 他为什么要说那么奇怪的话,不管她该不该嫁进无极堡,可是,她已经嫁进来了,她没得选择不是吗? 是无极堡的人选择了她,不是她选择了无极堡。 “啊——”。突如其来的痛,撕扯着她娇弱的身躯,破碎的言语,轻得连她自己都快要听不到了。 黑影没有如她所愿的离开。 这阵痛,让绣娘回过了神,喜房之内,花烛一灭,那是不吉利的—— 趴在她身上的黑影,是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无极堡的主人,展狂。 他出现了—— 可是,绣娘多么希望,他不要出现。 “这是你该受的”。 她该受的? 她到底是欠谁的了?为什么这样的痛,是她该受的。 “你——”。柔嫩的小手,微不足道的力道,在男人的身上,起不了一点作用,“呜呜——,你走开——”。 “过了今晚,我会走开”。冷冰冰的言语,没有半点感情,如同他的动作,不含半点柔情。   ........................................................................................... 绣娘以为,她全身已经散架了,日正当空,才睁开了眼,涩涩的有些刺痛,她哭了一个晚上,叫了一个晚上,那个男人就是不放过她,她已经不记得他要过她几次,只知道,最后,她累晕过去了。 沉入黑暗,所有的一切才消失。 拖着疼痛不已的身体,勉强的想要下床,结果,双腿一软,跌落了地,身上青青紫紫是展狂没有半丝柔情的证据。 瞧瞧她,把自己置于什么样的状况之中。 门,被推开。 门外等候许久的立蓉听到了里头的声响,才着急的推门而进,一看绣娘跌落在地,立刻着急的上前扶她起来,看到绣娘身上的青青紫紫,立蓉一急,眼泪顿时落了下来,“绣娘,你受苦了”。 吸吸鼻子,绣娘脸上漾出一抹笑。 “没有关系的”。这是为人妻该过的一关,只不过,她比其他人更加的“幸运”一些,得到丈夫如此的“眷顾”罢了。“他说过了,以后都不会再出现”。 如果夜夜都那么可怕,她相信自己不出三天,就会死在无极堡内了。 “绣娘,这些苦不该你受的”。立蓉激动的环抱着绣娘,她没有亲人已经够可怜了,在季家也不好过,结果,到了无极堡,更让她的日子过得苦难。 “没事的”。绣娘安慰她,“只要咱们不犯错,日子不会太难过的”。 “可是——”。 “不要可是了好不好?”。绣娘可怜兮兮的眨巴着眼儿,“我身上好酸,你能不能帮我提些水来,我想泡一泡”。现在,靠她自己是提不起水来了,事实上,她快要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好好好,我马上去——”。擦了擦泪,立蓉立刻起身,扶起绣娘坐上了床,让她再度躺回床上,“需要一点时间,你再休息一下,闭会眼,水准备好了,我再叫你”。 “嗯”。唇儿边上,扬起的是无比幸福的笑,她并不孤单不是吗?至少,身边还有一个好朋友会关心她,至少——还有人会关心她啊! ................................................................................................ 某依的话: 今天是二零零九年的第一天,某依在这里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以上是总的祝福,下面是分类祝福哦! 还在学习的,就学业有成,学什么成什么,看什么懂什么,每次考试都顺利过关。 还在工作滴,就工作顺利,没啥难题,一路高升,工资一路涨。 最后,再来句总的,祝亲们爱情事业两得意。学业一帆风顺。家庭千万幸福。 然后,某依再自己许个愿——呵呵,等到愿望实现再告诉大家某依许了什么愿哦。 PS:某依的电脑已经修好取回来了。所以从明天开始,可以多更新一点了。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大家一起努力吧! ................................................................................................... 第十章 一夜恶梦,绣娘只识得一个影子,连展狂是何模样仍是半点不知晓。 日上三竿才起,无人责怪,绣娘心中刚想感谢无极堡中长辈的疼惜,紧接而来的,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夫人——几位主子请你到无尚堂去,有事要交代”。陌生的丫环,留下这句话之后,便离开了,没有过多的交代,绣娘和立蓉互视一眼,长辈召见,她不得不去,在嫁进无极堡之前,她并不清楚无极堡到底有多少人,民间传闻亦少得可怜,传得多的,只有无极堡主展狂的凶,和狠。 不管是江湖上还是商场上都是吃人不吐骨头,只是奇怪,仍是有人与无极堡合作。 “她这是什么态度?明明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立蓉气呼呼的看着那名丫环已经走远的背影,咒骂的话,唯有空气听见,那人听不见。 绣娘还没有答话呢,那丫头就自己走了。 真是没有规矩,无极堡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没事的——”。沐完浴,换上干净衣裳的绣娘浑身上下虽然仍有些酸痛,较之先前,已经好太多了,她失笑的看着立蓉气怒不已,她不像立蓉,不大容易让自己时时刻刻处于气恼的状况之下,大概,从娘去世,爹带着娘离开的那一刻起,小小的她,就已经懂得了自己的处境,她没有什么立场,对他人发火。 修身养性亦以为静,平心静气就好了,这无极是龙潭虎穴也好,她只要小心一点,不要让人抓到把柄可以来数落她,那么,生活,只会与在季家之时一样。 她不哀,不怨,她不懒,不娇,不管任何事,她可以自己动手。 她是季雪——亦是绣娘,她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绣娘,你要面对的是展家的人哎,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担心? 秀眉,微微一皱,她当然担心。 快要扭成一团的小手,泄露了她的担忧,她还小,才十六,人情世故所懂有限,加之展家不是一般寻常家庭,她完全无法想像,将要如何与他们相处。 立蓉看在眼里,用力拍自己的脑袋,“啊,对不起,绣娘,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都怪我多嘴多舌的没有一点遮拦,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 “好啊——”。扬唇,轻轻一笑,仍是有些勉强。 展家的人数不少,目前,展狂是无极堡的主人,展狂之父展中义过世已久,母亲长年礼佛早已不问世事,只不过,展中义不止有一个妻子,他生前所娶三妻四妾,总有七个,子女五人,展狂为首,接下来是二子展厉,三子展啸,四女展蓉,五女展妍,都不是同一个母亲所出。 绣娘所要见的自然不仅仅是展家的小辈,最重要的是展家的长辈,展中义有四个哥哥,二姐一妹,目前都居于无极堡之内。 上次上桐城为展狂选妻的就是展中义的二哥,展狂的二叔,展中元,和展狂的三弟展啸,及无极堡的总管展伯。 这些事,全都是瞒着展狂进行的。 “绣娘见过大家——”。有些怯怯的立在无尚堂中,娇小的身子,看起来单薄极了,一旁的立蓉,始终扶着绣娘的手臂,支撑着她站住,无尚堂中已经坐满了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在,唯一缺的那一个,大概就是无极堡的主人展狂了。 “绣娘?二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娶回来的是季家的女儿,季家女儿中有这么个名的嘛”。展家排行老三的展凤指着绣娘的鼻子问着展中元,“而且,看她瘦瘦小小的,真的可以顺利为狂儿生下孩子吗?”。 怀凝的语气,极为严重。 听在绣娘耳中,呼吸一窒。 “她虽然瘦小,身体并不差,离开桐城之前已经打听过了,有她在,至少可以好好的教育孩子,不会让孩子变成跟狂儿一样”。人如其名,一样的张狂,让人避而远之。展中元面无表情的解释。 “既然如此——”,展家大哥展中业点头,“绣娘,大伯父来问你,昨儿个晚上,狂儿在不在你房里过夜?”。 昨晚? 展狂? 绣娘白嫩的小脸,瞬间更加的惨白,昨夜的可怕记忆,再度回复脑海,清晰的展现,小脑袋低低的,纤细的小手,用力的抓着立蓉的手,指甲,陷进了立蓉的手臂,深深的,印下一个痕迹。 立蓉没有呼叫出声来,只是心疼的看着她的痛楚。 绣娘向来不喜欢麻烦他人,更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伤害他人,她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别人的。 今天—— “看来,她是害羞了,也就是默认了”。展家位列第五的展菁冷哼两声,“狂儿是应了咱们的要求”。 “既然如此,咱们也该按照先前答应的给绣娘一个安排”。 “就让她住在西郊的别庄里吧”。 “也好,那边平时也没有多少人会去,就让她住在别庄,确定怀了孩子最好,若是没有怀上,再让狂儿上一趟别庄”。 “只要她不出现在无极堡,狂儿也不会抓狂”。 “咱们也对四弟有了交代”。 绣娘只觉得自己的耳畔叽叽喳喳全是停不下来的声响,她一句也听不懂,展家的人全都不和善,进入无尚堂这么久了,连让她坐下都不曾说过一声。 若是平日,她不会在意。 可是,今天不同,她全身酸痛,刚刚,还捏疼了立蓉。 现在,他们是在商讨怎么安排她吗? 她—— 可以不住在无极堡内? 不知为何,绣娘心中,尽有些高兴。 不,是很高兴。 “绣娘——”。商讨终于结束了,似乎有了个不错的定案。 “绣娘在——”。 “今儿个下午,管事会安排让你送你到西效别庄去住,再等些日子,若是怀孕了自是最好,若是没有,咱们会让狂儿再上别庄去找你,你既然已经嫁入展家,便是展家妇,为人妇者,最重要是为夫家传宗接代,在别庄里好好住着,为狂个生个白胖小子,咱们展家不会亏待你的”。 “绣娘知道了”。 这一刻,绣娘也希望自己的腹中,已经有一个小生命的诞生,昨夜的情景,她不想重现。如果展狂不愿意见到她,不愿让她看到他的样子,不愿意给她最基本的尊重,那么,她也乐意离无极堡远远的,离展狂远远的。 ................................................................................................... 第十一章 只是简单的交代了几句,绣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小小的提出凝问,不过,没有关系了,因为——展家的长辈根本就没有给她发表意见的机会,所有的事情,他们一致通过就行,而她——只不过是被通知到该怎么做而已,仅此而已。 盐城西郊,这栋属于展家的别庄,便是她往后的“家”。 对她而言,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不仅仅止于一个地方,一个居所。只是,在季家时,那里有她的家人,却仍不是她的家。 在展家时,展家的人,也算得上是她的家人,展家,却仍不是她的家。 她倒是希望如展家人所愿,生下一子半女,拥有自己的骨血,往后,她就真的有一个家了不是吗? 无极堡的声名,展家的声望,属于如此人家的别庄,定然是不会小的,对绣娘来说,它太大了,大的看起来空荡荡的毫无人气,大太,让人觉得有些空寂。 立容与她一同被送到别庄。 别庄内,有一句总管,一名厨娘,二个丫环和四个护院,都居住在别庄的后院之中,前院分为前厅待客,中院则是主子居住的三个院落,迎月楼,邀阳阁,和水园。 绣娘就居于水园之中,因为别庄没有别人,后院就让它空在那儿,绣娘安排厨娘和丫环住在迎月楼中,总管和四个护院住在邀阳阁中。 这样,才显得热闹一些。 立蓉与她同住水园,隔避房而已。 对于绣娘的安排,其他人并无意见,虽然绣娘在展家的地位还真是不怎么样,不过——她夫家,终是姓展。 这别庄,仍是她为主。 总管将别庄打点的极为妥善,花花草草也很美,绣娘住进水园之后,水园便只有她和立蓉两个人来打理,至于其他人,做其他事便可。 她从来就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从来就不是。 在别庄的生活,很平静,没有人来打扰,她可以做一切她想做,喜欢做的事情,不需要顾虑到谁。 当然,以她的性子,她也无法轻易的做出让展家丢脸的事情。 一个月之后,无极堡派人来看望她,随行的还有无极堡的专用大夫,为她把过脉之后,点着头离开了。 “好好养好身体”。 留下这么一句话,两人,离开了别庄。 茫茫然的,绣娘有好长时间,不知道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是无极堡的人关心她吗?这个时候才来,会不会太晚了一些呢? “绣娘,他们的意思该不会是——”。立蓉脑海中的想法已成形,双眼,瞧向绣娘的小腹,“会不会是怀孕了?”。声音,越来越小。 怀孕? “怀——怀——怀孕?”。会吗?水眸惊喜的凝着自己仍平平坦坦的小腹,才一个月而已就可以诊得出来是不是怀孕了吗?对了,刚刚那位大夫是点着头的,而且,还让她好好的养好身体,也就是说,她——是真的怀孕了? 她的腹中,有了她的骨肉,往后,她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绣娘的脑海之中,甚至已经浮现小娃儿的脸儿,是个女娃娃,因为,只要是女娃的话,就不会被带回无极堡,就可以陪伴在她的身边。 她一点都不在乎这辈子能不能回到无极堡,更不在乎她的丈夫是怎么看待她的,她只要她的孩子。 “立蓉,我真的怀孕了,九个月后,我就有自己的孩子了呢”。小脸上的惊喜让立蓉看得心酸,此时的绣娘早就记却洞房花烛夜时,所受的那份苦。 那团黑影—— 那个男人—— 不,她不该怪他的,她该感谢他,让她体会到如此大的狂喜。 绣娘小心亦亦的抱着自己的小腹,好小心,好小心—— “夫人,堡里的华大夫过来为你瞧过身体,告诉小的,夫人已经怀孕,往后,要好好的养身体,要是夫人有什么需要,可千万要记得交代”。管事恭恭敬敬的俯首说话,对绣娘,他可不曾有过半分看轻。 不管主子在展家是不是得宠,那终是主子。 而且—— 展家那么多的主子之中,大概也就眼前的夫人最为和善了,他一直呆在别庄,并无上过无极堡,不过,偶尔也有主子会在别庄里住上几天,那可真不一点也不好侍候呢。 “有劳管事了”。 “不敢”。 管事退下。 之后,水园的一切杂事,都由别庄的两个丫头打理,立蓉只要一心一意的照顾绣娘就可以了。管事去买了不少补身体的药草,让厨娘搭配的做出味儿不错的药膳让绣娘好好的调补身子。别庄里的每一个人,对待她都很小心亦亦。 绣娘很是感激,不管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她都感激。 十月怀孕,绣娘生下一个白胖小子,展家所有人都来看过他,除了展狂之外,就算孩子是他的骨血,他也不曾想过要来看望孩子一眼。 “就取名为傲人吧”。展家二叔为孩子取的名。 绣娘没有意见。 展傲人,儿子,是她的骄傲呢! “孩子抱回无极堡抚养”。展家大伯父看着孩子,突然说。 绣娘心头一揪,眼眶一热,差点没有当场落下泪来,是儿子——是展狂的儿子,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该在无极堡成长。 可是—— 她舍不得,一点也舍不得,他是她的命根啊。 “求求大家——”。娇小的身子,跪倒在地,“让我照顾孩子好不好?我会好好的照顾傲人,会好好的照顾他的,让他留在这里好不好?”。 “那怎么行——”展家大姑姑斜睨了绣娘一眼,眼中表情未动,“他怎么说也是咱们展家的骨血,该由展家人带大的”。 “没错,就是这样——”。 结果,所有的人,都反对让绣娘亲自照顾孩子,那一天,展家人没有半个留在别庄过夜,那一天,展家人带走了她的骨血。 “我的孩子——”泪,无声落下,心,像被挖了一个大洞,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我是他的娘,为什么不可以照顾他?为什么?立蓉,你告诉我为什么好不好?”。 立蓉心酸,却也无言,只是紧紧的拥着她,成为她短暂的依靠。 展家人,谁能对抗呢。 她们,没有半点可抗之力啊! ................................................................................................ 第十二章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原本消瘦的不丰盈的绣娘,更瘦了。整日什么也不做,早已提不起力气去做什么,起先,她有努力的上无极堡去,想要见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只是——进了无极堡,却见不着儿子,他们不准她和她的儿子见面。 后来,她连大门都进不去了。 “绣娘,你吃些东西好不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你会弄跨自己的”。立蓉苦口婆心,绣娘硬是听不进半句,十月怀胎,到头来,孩子没有了,或许,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再见到自己的骨血。 这就是她嫁到无极堡来的好处,真是可笑。 绣娘真的笑了,却比哭还难看,立蓉看得揪心。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如果可以,立蓉想要硬灌下去,可是,不行。 “我真的不想吃,不要逼我好吗?”。低低柔柔的嗓音,谁,又能逼得了呢。立蓉左右为难,若再让她这样下去,她会死的,真的会死—— 活活的饿死,活活的愁死,活活的伤心死啊—— 水园的一草一木未变,空气清新,日阳照拂,仍是那般无私,只是,人心不同,所见亦不同,立蓉和绣娘谁也不妥协,一直僵持着。 水眸,含着晶莹,一个多月了,绣娘以为自己已经哭尽了眸中之泪,却不想,仍有水光,仍有泪。 是哭不完的吗? 她不想让他人为她担心,她更知道,只要她一天不正做起来,立蓉就会为她担忧,这个世上,只有立蓉一人关心着她,她又怎么能让立蓉失望呢。 腹中空空,却没有半点饥饿之感,“我吃——”。她,妥协了,端起食物,也仅是扒了两口便放下了。 双眸,直直的望向窗外。 这是极限。 空气中,是寂静一片,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水园一向很安静,不——该说,整个别庄,一直都是很安静的,别庄够大,阻隔了外头的声响,她们,一直躲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久久,不动—— 再过许久,宁静的世界,有了声响,外头,急促的脚步声,让立蓉回过了神。 “绣娘,我先出去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留下话,立蓉出了门,她不清楚绣娘到底有没有听到,一个月的时候,不够她恢复,那么,就两个月,三个月吧。 迎面而来的,是别庄里的两个丫环,一前一后,跑得气喘吁吁。 “立蓉姐——”。两个丫头都比立蓉小,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四岁,而立蓉,今年十八了,大绣娘一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们急成这样?”。再大的事,也已经发生过了不是吗? “是——是这样的立蓉姐——”十三岁的春晓用力的吐了口气,才能开口说话,“堡里又来人了”。 堡里?无极堡?还来人做什么?连娃儿都被他们无礼的带走了,他们还有脸再回来,真是一群不要脸的人。 “他们还来干什么?别庄里还有什么是他们想要的吗?”。立蓉冷哼一声,不屑极了。 十四岁的春夜摇了摇头,“不知道了,这一次也来了好多人,外头管家在照应着,我们先来通知一声,夫人她——还好吗?”。 “不好”。立蓉摇头,“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有很多人,管家一个打理不过来的,需要你们帮忙,我会知会夫人的”。 “那——我们走了”。 姐妹两个,离开了。 立蓉才转身回到水园中,屋内,绣娘的姿势不变,事实上,她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一动也不动的,像是要坐化升天一般。 “绣娘——”。 “……”。 “绣娘,无极堡又来人了”。 “……”。 “绣娘,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无极堡又来人了,不知道这一次是为了什么”。 “……”。 立蓉挫败的长长呼出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绣娘再这样下去,怎么能成呢。可是——她们能找谁帮忙,要靠的,只有她们自己而已啊。 “绣娘,你有没有在听,无极堡的人把傲人少爷送回来了”。 似乎是某个字眼,触极了绣娘的感观,她的意识回拢,有半刻,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似的直直的看着立蓉。 而后,才轻声启口,“你刚刚在说什么?”。 她,果然是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无极堡的人来了”。 “他们还来做什么?才一个多月,我还来不及生第二个让他们带走”。纳纳的,绣娘转了头,再度看向窗外。 对无极堡,对展家,她没什么好印象。 “绣娘——”,立蓉真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个时候,她这是在开玩笑吗?“你不出去看看吗?”。无极堡的人到别庄来,能找的也只有绣娘而已。 “看看?”。重复着她的话,绣娘站了起来,原本娇小的身子,更加的瘦弱,仿佛一阵风过来,就会被吹得远远的。“我们去看看——”。 .................................................................................................... 人,还未到前厅,入耳的,便是极沙哑的哭泣声,是孩子的哭声,似乎哭了很长时间,声音,已经极尽沙哑。 绣娘听在耳里,痛在心里。 她又想起她的儿子了。 前厅中,有人在说话,有人在怒骂,有人说这个,有人说那个,就像菜市场一样的吵闹。 绣娘皱了皱眉,在她的印象中,展家的人,可不怎么爱说话。 入了前厅,低垂着小脑袋,绣娘还是恭敬的向所有的人问安。 “行了行了——”。展家大伯不耐烦的挥手,“绣娘,从今天起,孩子交给你自己带”。手,再度一挥,抱着孩子的奶娘会意,将孩子交给绣娘手中。 绣娘傻了,呆了,只是从奶娘的手里接过儿子,然后,看着儿子小小的脸,和红通通的鼻子,刚刚,真的是他在哭。 只是,神迹般的,孩子在抱入她的怀中时,立刻停了下来,不再哭泣,而是乖乖的闭上了眼,一会功夫,便睡着了。 前厅里的人,没有了声音,菜市场,不知何时,开始散了市。 轻轻的摇晃着怀中的儿子,让他可以睡得舒服些,高挂的心,落了地,绣娘只有满腔的疼惜之情差点满溢。 她,甚至已经忘记前厅里或坐或站着展家的人。 “真是怪了——”。尖锐的声音,是属于展家某位姑奶奶的,“这一个月来,他只要醒着就哭个没完,就没见他停过,这会到好,一到他娘怀里,就自动消声了,他倒是脾气不小”。 “怎么说,她也是他娘嘛”。 “就因为她是他娘,才让她照顾傲人,否则的话,咱们无极堡的骨血,怎么能流落到外人来带”。 绣娘无声。 字字,却硬生生的挤入她的耳中,她无法抵抗,只得听着。 他们,并不把她当成家人。 她早该学会不在意了,只要他们让孩子回到她的身边,她会一直感谢他们的。 “绣娘——”,展家大伯,权威开口,“孩子,就留在你身边照顾,这事儿,咱们已经知会过狂儿,他没有意见”。事实上,展狂一声都不曾哼过,不发表意见就是没有意见,展家人对此,可是很有独特的解读能力。“等到孩子长大些,有了自主能力,再让他回到无极堡”。 “是——”。唇儿轻启,她,在笑。 .................................................................................................... 第十三章 无极堡财大势大,住在别庄的绣娘只要照顾好傲人,其他的事情,她一概都不需要管。别庄里需要用度,由管事直接上无极堡,到展伯那儿请款,大小事宜,也不需要劳烦到她。 绣娘也热得轻松。 一年来,她全心全意都用在了儿子的身上。除了爹娘在世的那段时间,这辈子,她从来不曾这么幸福快乐过。 心,是满满的。 心,是暖暖的。 不再贪恋那不属于自己的家,现在,她觉得别庄就是她的家,因为,她的儿子在,立蓉在。春晓和春夜也在,别庄里的人,似乎不同于无极堡的人,至少,这里,是有温度的,不像无极堡中,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丫环,也是高高在上,两只眼睛不正眼看人,冷漠的像是主子一般。 她不喜欢无极堡,但是,她喜欢展家的别庄。 傲人很爱哭,需要人哄,或许,是母子天性,抱在别人的怀中,他会一直哭一直哭,直至哭到嗓子哑了,哭不出来,还在不停的抽搐着。 但是,只要绣娘抱在怀里,他便会乖乖的不哭也不闹,似乎,呆在了他认定为安心的地方,变得爱睡。 一年来,无极堡的人除了给银两之外,不曾再做过其他的事,也不曾再踏进别庄一步。绣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年来,就连季家的人也不曾找上门来。 或许,远在桐城的他们,也该听说,她,嫁入展家,并不得宠,一个不得宠的人,是不能给季家什么好处的。 午后,日阳照射,绣娘有些晕晕欲睡。 傲人已经长大了,虽然才一岁,不过,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爱哭的小子了。 “绣娘,看看,看看——”。立蓉的声音已经达到尖叫了,“指着地上的小人儿”。绣娘立刻迎了上去。傲人那小家伙,很努力的用自己的小手小脚围抱住树干,活似猴儿一般的。 “老天——”。绣娘一声惊呼,“他这是想做什么?”。路还走不好,就想爬树了?她不记得自己的儿子是属猴的啊。 “刚刚抱他出去的时候,大概是看到外头的小孩顽皮爬树,小小年纪,也想学学”这个年龄段的小鬼,一双眼,已经学会四处大量,对所有自己陌生的东西,也可以感兴趣了呢。再大一些,他也会成为一个顽皮的小子。 “不行哦,傲人,要是弄伤自己,娘可是会心疼的”。绣娘将儿子扣在怀里,不让他的小手小脚乱动,“等傲人长大一些,娘来教你好不好?”。 “绣娘——”。 “什么?”。 “你打算教他爬树?”。不是吧,立蓉夸张的直翻白眼,她可不认为绣娘能爬树,不要直接掉下树就已经是万幸了。 “没有关系,到时候我们一起学”。她纵容的道,依在她怀里的小傲人,发现呵呵的笑声,可见,他就是听不懂,也很高兴。 .................................................................................................. 转眼之间,傲人三岁,已经会走,会跑,会跳,会走出别庄,找人玩儿了。 “展傲人是没有爹要的孩子——”。 “可怜,可怜,没有要——”。 “展傲人没人要——”。 这一天,绣娘和立蓉带着傲人上街采买一些小物品,顺道的也逛逛街,路上,看到几个孩子围成一团在玩游戏。 小傲人睁着圆溜溜的眼儿,也想上前玩儿,每次,娘带他来的时候,他都看到有人在玩儿,他也好想玩哦。 “傲人才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傲人有娘,有蓉姨,有好多好多人疼——”。稚嫩的声音,努力的反驳。 为什么他们要说他没有人爱呢,爹是什么? 他才不要爹,他有娘就够了。 “你爹不要你”。 “展傲人的爹不要他喽,展傲人是没有人要的孩子哦”。孩子们,又起哄了。 “我讨厌你们”。小小的手,握成一团,小傲人恨恨的瞪着那些人,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他才不要跟他们一起玩呢,他们都是坏人,“你们最讨厌了”。 傲人的声音,传入耳中,那般尖锐,绣娘再也顾不得挑选什么东西,匆匆的迎上前去,抱着傲人小小的身子,看着眼前一群面对她的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娘——”。小脑袋一转,小傲人将脸完全的埋入绣娘的怀里。 “是不是他们欺负你?”。她轻问,可是,怀中的人儿,并没有回答,“你们不可以随便欺负人哦,大家一起玩儿不好吗?”。 那群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原来,展傲人的娘,好温柔。 “傲人乖,娘带你去吃甜甜糕哦,热呼呼的,很好吃哦,好不好?”。轻柔喃语,轻哄着怀中的小家伙。 “是不是你们这群家伙欺欠我们家傲人,真是欠管教,下次再敢随便欺欠人,我一定会好好的打你们一顿,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迟些赶到的立蓉一声喝,立刻将那群孩子赶得远远的。 有人偷偷回头,看着立蓉,看着绣娘,不禁想道,展傲人有个好温柔的娘,可是,他也有一个好凶巴巴的姨哦。 小傲人一路上都不说话,只是依在绣娘的怀里,直到已经到了他最喜欢吃的小甜点的摊位上,他才抬起小脑袋,露出可爱的小脸。 “娘,他们说爹不要我了,才不是哦——”。 绣娘心中一揪,老天——他们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当然不是爹不要傲人啊,因为爹很忙很忙,忙着赚钱要养娘和傲人啊,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就是爹的哦,爹很辛苦呢,而且,有娘疼爱傲人,会比任何人都疼爱傲人哦,那些人乱说话,傲人不要听好不好?”。 小孩子,最容易哄。 特别是听到最爱的娘亲的轻柔哄语。 “嗯”。小傲人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傲人也会好好疼娘的”。小脑袋再度依向绣娘,只不过,这一次,是撤娇的依偎。 绣娘悄悄的松了口气。 秀眉,却仍不由自主的轻蹙着。 孩子不会无缘无故说些伤人的话,唯一的可能,是大人教的。 但是—— 她并不认为盐城里,还有人敢说无极堡的闲言碎语。 她被爹娘丢下,不怪爹,不怪娘。不过,她不想傲人也有这种感觉,不好受。她会加倍的疼爱儿子。 至于这些闲言碎语,就由着它吧! ..................................................................................................... 第十四章 “娘,为什么他们都说爹是磨?磨是什么?”稚嫩的言语,透着浓浓的不解。 “……”,是魔,不是磨。 绣娘轻拥着才四岁的儿子,这四年来,展狂不曾出现过。她也不曾想过要到无极堡去,而傲人的年龄,也让无极堡的人更加任意的放纵他们。 坊间的传闻,闲言碎语不少,都不是什么好话。 她不曾请求无极堡的人让这些喜欢道人是非的人统统闭嘴,所以,言话仍有,已经说了四年了。 她不曾刻意去探寻展狂的消息。 不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夜魔展狂今天如何,明天又如何的传闻可是到处都听得到,无极堡是盐城的一座山。正是有无极堡的存在,所以,盐城的百姓,才可以无视其他的人,只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只要不得罪无极堡,他们就可以有很好的日子可过。 而绣娘和傲人,是被无极堡弃于展家别庄的,意即不得宠,不得宠的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又是外头那些人在胡说八道,看看我不去教训教训他们”。立蓉火大的圈起袖子,一副就要出去找人拼命的样子,绣娘失笑,伸手拉住急怒的立蓉,“别生气了,这事儿咱们也听了四年了,早该麻木了”。孩子心思敏感,又遇到他不理解的词,才会跑回来问的。 立蓉喃喃咒骂了几句,还是停下了脚步。 “傲人,别人都是说着玩儿的,你爹是无极堡的主人,往后,傲人也会成为无极堡的主人”。她也曾想过,但是,无法否认,无极堡的人处心积虑的让展狂娶回一个他连见都不想见的女人,所为的,无非是传下后代,将无极堡交给他。 她舍不得儿子。 也不想让儿子成为第二个展狂,哪怕,是像无极堡里的其中一个也不行。她只盼望着,傲人可以过普通生活。 快乐开心就够了。 “那爹为什么还不来看傲人,是不是不要傲人了”。 “……”。绣娘无语,只是轻拥着傲人小小的身子,“有娘还不够吗?”。 “傲人想要爹爹”。小傲人噘起了嘴儿,“这样,下一次有人敢说爹,傲人就可以把爹爹带去给他们看,他们就不会说了”。孩子的理由,永远是那么的简单。闲言碎语,傲人听得最多,年纪小小,依旧记挂于心。 绣娘长呼一口气。 往后,她得时时刻刻跟在儿子身后,省得一不小心,儿子又听来了什么不该是他这个年龄听到的事儿。 然后,又是满脑子的凝问,蹙起了眉头,活似个小老头似的。 ................................................................................................... 无极堡堡主,夜魔展狂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近年来做的事情,大大小小,多多少少加在一起,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只要有人得罪展狂的,死,是唯一可行的路,绝对没有第二选择。 无极堡,亦在展狂的带领之下,越来越高不可攀。 除了桐城和盐城的人之外,甚至极少有人知道展狂已经成亲,且育有一子。 展狂的恶名在外,加上江湖上传闻,展狂拥有一张人见吓人,鬼见鬼惊的鬼脸,更是让人心中认定,这样的男人,哪还有女人敢嫁给他。 有些话,是留在心里,不敢明说的。 无极堡内,朝天阙 “狂儿,已经五年了,连你儿子都已经四岁了,难道,你就一辈子都不见自己的儿子吗?”。屋内,一男一女,男的,一具银色面具,遮住了他的真实面貌,唯一能见的,是那一双含着寒冰的黑眸,犹如无底地狱一般,让人不敢直视,深怕一对上他的眼,便万劫不复。同样蕴含着无尽力量的健硕身躯纹风不动的立着,犹如一座高高的在山,似乎,永远都不可能倒下。 在他面前,任何东西,都显得格外的娇弱。 女人,是一身素衣的中年妇女,一脸的详和,不如男人般的戾气。 他是展狂。 而她,是展狂之母,礼佛多年的余如仪。余如仪虽是原配,却因为丈夫的花心和寡情,看透了人心,舍下凡尘一切,宁愿永世礼佛,这一生,她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这个儿子。他生性孤傲,他的脸,更是因为一场大火,毁得面目全非。 那场火,是展家的人放的。 想要活活的烧死他。 当时,他才只有十岁,天资聪颖,学什么都特别的快,当时,无极堡的前任庄主还在世时,就认定展狂是个可造之才,便有意识的陪养展狂成为无极堡的接班人。 因为这样,他成了展家其他人的眼中盯,肉中刺,不拔不快。 那一夜,练了一天武的展狂累坏了,那一夜,他居住的院落无缘无故的起了大火,她让人好不容易把儿子救出来,他的脸,他的身上,已经有多处烧伤,差点,就与她天人永远隔了。 儿子的性情,也因为这个原因,变得孤傲,冷漠,完全不相信人。因为,他醒来之后才知道,害他的,尽是他的自家人。 前任堡主,展狂的爷爷就这么被活活的气死了。 死前,仍有遗言,由展狂继承无极堡堡主之位,统领展家上下。 凶手,仍是逍遥法外,因为不止一个—— 她也寒了心,加之丈夫的寡情,在儿子不需要她时,毅然舍下一切,久居佛堂。 她是个失职的母亲,她该陪在儿子身边的。 她错了,现在——她不想儿子也错,他已经错过他的儿子四年了,若不是前些日子,她下山走了一趟,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这一生,她都不会明白,自己会再度错过孙儿的成长。 展狂,始终无语。 “答应娘好吗?这么多年来,娘并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次,答应娘,去看看他们——”。一行轻泪落下,展狂的大掌猝然紧握,牙根咬得死紧。 “是娘的错——娘没有好好照顾你才让你变成这样——娘心中不安,这一生,娘宁愿远离尘世,只求上天能让我的狂儿可以平安一生,不再孤寂——现在,你有妻有子,他们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他们不是展家的其他人,狂儿——答应娘好不好——”。 “……”,紧抿的薄唇始终不曾开启。 .......................................................................................................... 亲们: 新年新气象,让某依感受一下你们的热情哦。 留言,收藏,票票一样都不能少哦。 牛年就要有牛气嘛! 第十五章 炎热的夏,人,几近被晒干了,空气中的风,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盐城的夏,虽然已经五年,绣娘还是习惯不了,一到了夏天,她几乎不敢出门,所幸,傲人并没有遗传到她的体质,小家伙一点儿也不怕热,照样顶着大太阳在外头溜达,吵着,闹着,玩着,和管家的孙子,和护卫的儿子,几个小家伙玩疯了一般。 树荫底下,绣娘白净的小脸上尽是汗,手绢因为过度拭汗,已经接过全湿的地步,她急促的呼吸着。 心静自然凉哪—— 她苦笑。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静不下为的人,她绣娘之名,得来可不容易,若是坐不住,当初季家的流仪坊,也撑不下去。 她向来认为自己是个有耐心,且同时富有长久耐力的人,所以,她可以安安份份的在别庄里呆上五年,以及,往后的五十年。 她不哀,不怨,不急也不燥。 就算被人恶意的放逐,她也不认为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情,她们母子过得很好,现在,傲人已经学会不听人家的闲言碎语,就算有人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他也会很大声很大声的反驳回去。 “我爹是无极堡的堡主,我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娘,你们都比不上——”一句话,止住了不少的闲言,不少的碎语。 那些人,终究是畏惧无极堡的。 就算孩子没有办法认清,那些孩子的父母也该知道,他,展傲人,虽然只有四岁,虽然,他一直不曾进过无极堡一步,但是,他身上流着的仍是展狂的血。他是无极堡的人,这是无庸置凝的。 他会长大,他会懂事,他是男孩,说不定有一天,他会接管无极堡,到时候,他若是真记起恨来,一定是吓人的。 毕竟,展狂至今为止,只有一个妻子,连一个妾室都没有,更不要说,他可能会有其他的子嗣出现了。 “绣娘,来来来,冰镇酸梅汤,最解暑的”。立蓉和春晓,春夜,一人手里拿着扇,一人端着碗,一人端着酸梅汤。 她们才一靠近,绣娘便可以感受到一阵凉意。 “傲人,小叶子,阿阳,快过来,喝酸梅汤了喽,冰冰的好好喝哦——”。 喊着玩得像个小疯子的儿子。 三个小家伙,一听有喝的,立刻朝这边奔了过来。 绣娘没有架子,傲人还小,所以,在这别庄之内,是没有所谓的主子与上人,大家平平都是人,没有必要分得一清二楚。 “好哦,好哦,有酸梅汤可以吃喽”。三个小家伙,手舞足蹈的快要跳起来,春晓在装酸梅汤,其他三人,一人一个,抓着小家伙。 “娘都说过了,不要在大太阳底下玩儿,偏你就不听,瞧瞧,晒红了吧”。绣娘心疼的抚着儿子有些红晕的小脸蛋。 “娘,傲人才不怕热”。 “那这是什么?”。拍拍他的额头,还泌着汗呢,“今天娘让你玩儿了,明天可不准了,要玩也要躲在没有太阳的地方玩”。阴凉些,至少,不会被晒成这样。 孩子的皮肤还嫩着,很容易会晒伤了的。 偶尔,她会纵容傲人,就像这会一样,他想晒太阳,就让他晒一会,不过,就一会,再多,就没有了。 “是啊,傲人可要乖哦,明明知道你娘怕热,还要出来晒太阳”。立蓉笑着低斥,并非有意要责备小家伙。 谁知道小家伙立刻伸出不怎么干净的小手,抚上绣娘的额,她的额上,全是汗,“娘,对不起,都是傲人不乖哦,傲人以后要乖乖听娘的话”。 噘起的小嘴,还猛朝着绣娘的脸上吹气。 一阵骚痒,让绣娘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好无奈的抓住儿子的两只小手,“好好好,傲人最乖了,来,娘喂你喝酸梅汤好不好?”。 小脑袋轻轻摇了摇,乌溜溜的眼,看向小叶子和阿阳,他们,喝得正开心呢。然后,乌溜溜的眼儿再度回到绣娘的身上。 “娘,傲人喂你喝好不好?”。 呃—— 绣娘、立蓉、春晓和春夜都怔了一下,这倒好,小家伙突然之间就长大成人了,平日里,他是个乖巧的孩子。 不过——孩子再乖巧,他也还是孩子。 这会,倒是学会体贴大人了。 不忍看到儿子脸上浮现失望的表现,绣娘温柔的笑着,轻轻的颔首,“好哦,娘好高兴,傲人要喂娘喝汤汤呢,好吧,那我们一人一口好不好?”。 “好”。回得的即快又响亮。 于是,母子俩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喝得好不开心。 ................................................................................................. 烈日,当空照,展家别庄外,高高的屋顶之上,屹立着一个高挺健硕的男人,在他的身后,跟着另一个同样身形的男人,只是,前头的男人,脸上,戴着一副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真实面目,也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他是展狂,无极堡的主人。 立于他身后的是展狂的贴身待卫夜魂,一身黑衣,在阳光底下,现了形。 展狂身形未动,烈日照在他的身上,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隐于面具之下的双眸,直直的盯着下头的说说笑笑。 那个一脸温柔笑着的女人,名唤季雪,是他的展某人的妻子。而那个正在喂食她的小男孩是他的儿子展傲人。 真是可笑—— 娘的话,娘的痛,娘的声音,终是把他逼到了这里来,看到了不愿意看到的这一幕。 真是可笑。 在展家,尽还能看到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爷,需要通知夫人吗?”。夜魂出声问道,主子看得太入神,太专注,也太久——他们在这儿,已经站了起码有一个时辰,从小男孩与其他孩子玩耍开始,到他们说说笑笑喝着东西,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能引起爷的兴趣。 他把自己埋得太深。 或许,连他自己,都快要找不到自己了。 “不需要”。冷冷的丢下三个子,展狂足间一点,身形顿时拔地而起,转眼之间,离开屋顶,无影无踪。 他的身后,夜魂紧随 ............................................................................................. 第十六章 无极堡,无尚堂 刚用过早膳不久,外头的娇阳,已盈满热力,热情挥洒着独属于它的热力。无尚堂力,若大的厅堂,两边坐落的皆是展家内亲,高居首位的,戴着银白色面具的冷酷男子,正是无极堡的主了,这个家的当家。 展狂的父亲展中义,是展家第七子,就是怎么排,这无极堡的堡主之位,也落不到展中义的头上。 若非展狂天质聪颖,被展老太爷发现,加以好生的培养,今天,堡主之位,不定是落在哪个败家子的手中,如今,早就被败得一毛不剩,哪有如今展家的光鲜和地位。 一切,皆来自展狂。 展家人心里是矛盾的,一边恨着展狂占居了无极堡当家之位,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爬到最顶端,另一方面,又享受着展狂为展家带来的荣眷和地位,让他们在人前倍加的有面子,抬起头,挺起胸,只要一说出他们是展家的人,天底下,没有几个人敢不给他们面子。 就连朝廷的大官,也得给无极堡三分薄面。 天下极少人知情,无极堡的夜魔展狂,实则是当今皇上救命恩人。 天大的笑话? 没错,展狂又怎会救人,他不杀人就已经格外开恩了。 今日,一接到展狂的召令,展家大大小小,没有一个敢迟延半分进入无尚堂的,早上腹中所装的膳食,这会才开始有动作。 无尚堂前,放眼望去,皆是一片咽口水的声音。 或许,他们急张的连早膳都来不及吃。 展狂只是冷冷的睨着这些所谓的家人,银色的面具,遮挡住了他的容貌,他——是个残人,十岁那年的一场大火,烧得他面目全非。 而造成他如此悲惨人生的,正是下坐之人。 不是其中之一,而是其中的一部分。 正因为所占人数太多,若真的要严办的话,展家半数以上的人,都要为这事负责。展家老太爷不曾想到自家门风败坏如此,为了堡主一位,尽对十岁的孩子下如此毒手,只是——一边是疼家的孙子,另一边也是流有他的血的儿女,他,如何能狠得下这个心。 只是可怜了展狂,一个才十岁的孩子。 展老太爷再也经受不起过度的刺激,在展狂意识稍有清醒之后,他老人家却从此长眠不起,展狂连展老太爷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他恨展家。 他恨自己姓展,他恨自己身上流着展家人的血,这一群,不是人,他们是流着黑血的鬼魅。 他可以恨尽天下人,却不能恨爷爷,不能恨娘——这亲事,是娘亲让展中元去求来的,娘不喜欢他无后。 真是可笑—— 成为他展狂的后人,没有任何好处。 无极堡是爷爷一生的心血,他之所以守着,仍坐在这个位子上,只是守着爷爷的心血,展家的人,没有一个有资格坐上这个位子。 “狂儿,今天你找我们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被他盯着冷嗖嗖的,展家大伯展中业,被推出来当箭靶。 他额上冷汗直冒,虽说展狂是小辈,在他眼里,展狂简直就是一个冷血恶魔,不讲半点人情,在他的眼中,没有半点亲情可言。 得罪了展狂,下场与外人,是一样的。 没有任何忧待。 所以,展中业,更为的小心亦亦。 展狂无事,是不会见他们的,通常三五个月见上一次,已经很多了。 “大伯,听说你在关虎街上为自己私置了一栋宅邸,可有此事”。不冷不热的声音,在这六月天中,外头日阳高照的天气下,展中业浑身打颤,差点没有当场腿软的倒地。 这事,展狂怎么会知道? 他交代过管事,不要将这事报上去。 展狂在外二个月都没有回过无极堡,他以为,展狂还要呆得更久些,到时候,时日一久,事情一淡,便没有事了。 “我——我——”。肥胖的身体,因为过多的油水,快要不见原形,颤得像是要抖掉一身的肥猪油。 “什么,大哥拿公家的钱去买自己的私人住宅,真是太过份了”。她还没有动手呢,展凤冷哼一声,一旁乐得加油添醋。 她平时除了月钱之外,就只是到帐房领点小钱去买买手鉓私藏,哪像大哥,一出手就是房子,一口想要吃成了胖子,这下,连骨头也没得剩了。 “可不是,要买也是以展家的名义去买”。展家老四展中良也在一旁煽阴风点鬼火的凑热闹,有钱,大家分。 想要一个人独吞,没门。 堂下自揭短处,展狂冷眼看尽。 “从今日起,展中业不再是展家人,夜魔,让人看着他,今天之内,搬出无极堡”。冷冽如寒风的话语,吹向所有人的心里。 事情,严重了。 展狂从来没有下过如此重的责罚,展家中人,向来的大错不断,小错更是天天犯,展狂有时睁只眼闭一只眼,完全当成没有看到。 今天,展中业只是私买了一栋房子,对无极堡来说,是九牛一毛,完全不看在眼里。 “你——你——”展中业让气憋红了眼,“展狂,你没有资格赶我出门,要赶,也是我这个当大伯的赶你,别不识好,以为大家都怕你”。 面具下的容颜,仍无表情。 “这样太过了,狂儿,大哥只不过是犯了点小错,不至于赶出展家”。展家兄妹,难得表现出爱心,开始劝说。 一记冷眼扫过,让所有未出口的话,都给硬生生的吞回去,差点没有噎死自己。 “三年前我就说过,敢背着展家,做任何事,都得有这个心理准备,三个月了,大伯,狂儿并不是没有给你机会,你可以坦白的”。他的声音,过份的阴柔,让人的心,都忘了要继续跳动。 没有错,展狂三年前是曾说过。 而他说过的话,从来不会轻易变更。 敢惹他的,敢正面违背他意的人,他通常都不会让对方好过。 只是赶展中业离开展家,只是小惩。 他,并没有要杀了展中业,就这一点,他们该庆兴了。 “想暗地里把展家掏空,充实自己的贪婪之心,我会让他生不如死,悔不当初”。冷厉的言语,没有人再敢回话。 他恨展家人背地里的小动作。 所有人都知道,他为什么恨。 当初,就是因为展家人的小动作,毁了他的一生,让他从一个开朗的孩子变成如今的夜魔展狂。 一切,都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 ......................................................................................... 第十七章 展家发生的大小事,在盐城可是不管大事小事,全都是大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光是猜测就要大半天。 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似乎比任何一次都来得严重。 展狂杀人是小事,赶人才是大事。 一般不入眼的人,他连赶都赖得赶。 “绣娘,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展大堡主可真是有魄力”。立蓉唇一扯,语气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对展狂,她可是万般瞧不起,对自己的妻儿无视到这般田地到底算什么?傲人可是他展狂的亲生儿子哎,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展狂就没有瞧过傲人一眼,真是没心没肺到了极点的冷血男人。 把自己的大伯赶出展家,对他来说也只是小事一件罢了。 哼—— 那么过份的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已经不算过份了,大家该习惯了。 绣娘正细心的喂傲人吃东西,偶尔,他们会上茶楼来坐一坐,来感受一下大家伙儿的气氛,听听闹哄哄的声音,别庄的人都很好,不过,偌大的院落,人也着实少了一些,她可不希望傲人长大之后性情过度孤僻,虽然小家伙到目前为止一点这样的迹像都没有。 “展家的关系错踪复杂,不是一般人能够了解的”。扯唇轻笑,绣娘没有发表过多的意见,她头上顶着展家的名义,却非展家的人,对于一个外人来说,还是一旁看看热闹就好,不要参与的太深。 否则,不易脱身。 “也是”。对于这一点,立蓉可同时的很,“展家那一家人大概没有一个好人,有什么样的长辈就教得出怎么样的小辈来,看看那帮子的伯姑兄妹之类的,个个都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明码标着是展家出产,旁人假装不得。“不过,那个展狂也太把小事当大事了,不就是私置屋产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以无极堡的财富,就是把盐城全买下来都没有问题”。 可不是—— 绣娘拿出手绢轻拭傲脸嘴边的碎榍,再喂小家伙喝一口水,才抬头看向立蓉。 “让他怒的不是大伯父的置产,而是那私之一字”。展狂的遭遇其实,盐城之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风声传来传去的。 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没有什么事情,是完全藏得住的。 “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立蓉再度冷哼一声,展狂自己的态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斜睨了立蓉一眼,绣娘失笑。 每次一提起展狂,立蓉就是一副这么不屑的表情。 其实,刚离开无极堡的那一年,她一听到展狂的名字,心,便会不由自主的轻颤,因为害怕。她怕他,那个始终不曾看清他模样的丈夫,如今,五年已过,时间,足以冲淡一切,她已经看开。 已经,不再那么害怕。 现在提到展狂,她甚至只是扯唇一笑,便再无其他的感觉。 只要他不来抢回傲人,他们的生命不再有交集,她可以不怕他的。 玩了一天,尽兴而归。 才一踏进别庄门,便看到管事慌慌张张的像是见到鬼一样的跑出来。 “夫——夫人——”。管事上气不接下气的,两眼只瞪得,差点没有把两个眼珠子当场滚落于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绣娘有些担心的迎上前去,扶住管事,深怕他经受不起过度刺激就要倒地不起了。 管事向来处事有分有量的,这么多年来,能让他慌乱成这样的,实在没有几次。 呃—— 几年前,无极堡展家人上门来,那时管事也曾慌过,却没有这么慌—— 难道,那展家的人上门来了? 他们,要来要回傲人了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绣娘的心,被狠狠的提了起来,痛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李叔,你就先把气喘均了再说,别急嘛”。 “是——是——”,气哪能喘得匀啊,李叔只要一想到里头正等着夫人的那个人,他的冷汗都要开始冒出来了,在展家的别庄呆了这么些年,他可从来不曾妄想过会见到那个人,今天,那个人尽然找上门来了。 差点没有吓死他。 “李爷爷,呼呼——”。傲人扯着李叔的长衫下摆,小人家努力的做出呼气的动作,“呼呼——”。玩得开心的很。 李叔用力的咽下一口气,才稍微的好上一些。 “夫人,不好了——”。乌云盖顶了。 “怎么了?”。心还是提得高高的,不曾放下过,绣娘眨了眨眼,努力的乞求着,不是自己所想的那回事。 李叔不舍的看着绣娘和傲人,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双肩一跨,总是要面对的。 “堡主来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如雷击一般,让绣娘当场动弹不得,只是呆呆的看着李叔,脑海一片空白,如果是展家的其他人,或许,她还可以拿出傲人还小的理由,让傲人在她身边多呆几年,只要等到傲人长大了,他们有了足够自力更生的能力,他们可以脱离展家,永远都不回盐城,不回桐城—— 可是—— 他来了。 无极堡的堡主,夜魔展狂,他来了—— “娘,你怎么了?”。傲人小心亦亦的抱着绣娘的手,娘在发抖,“娘,你是不是冷了?我们回屋里去好不好?”。 冷?是的,她真的好冷,不止是身体上的冷,心更冷—— 她怎么能奢求自己斗得过展狂呢,她甚至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 “绣娘,你没事吧”。在场的人,全都注意到绣娘的怪异,但是——他们心里清楚的很,她为什么会这样。 “没——没事”。她摇头,小脸,苍白一片,没有半点血色,纤细的小手,牢牢的握住傲人的小手,希望小小的人儿,可以给她一些力量,让她继续站起来的力量,“李叔,我可不可以不去见他?”。 只要不面对,傲人就不会被带走了吧! 她承认自己有些胆怯。 李叔无奈的摇头。 对方是展狂,只要是展家的人,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更何况,来的这个,又是展家之最,他小小的一个管家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绣娘,不然,我们走吧——”。立蓉不忍心看着她如此提心吊胆的。 “走?”。扯唇,是一抹苦笑,“我们能走到哪里去?”。无极堡的权力,不仅仅限于盐城和桐城,天下人人皆知无极堡,而且,无极堡与朝廷,官府都交好,走到哪,无极堡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他们,最重要的是,她当娘的,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儿子,年纪小小就四处流泪奔波,没有好日子过呢。 低眸,凝着傲人黑溜溜的眼儿,绣娘努力的吸了口气,一个声音,用力的为自己打着气,她一定要振作起来。 不管展狂想做什么,她都是傲人的娘,她不会让他带走傲人的。 “娘——”。 “乖,娘没事”。她,蹲下了身,“傲人想不想见爹?”。纤手,轻抚着儿子可爱的小脸,儿子长得只有一半像她,可以想见,另一半,是像展狂的。 傲人眼儿一亮,抓着绣娘的手,有些紧。 “娘,真的可以见爹吗?真的可以见爹吗?”。 儿子的兴奋让绣娘的明眸,添上愁色。 儿子高兴,那个男人,却不会如此高兴,“嗯”。她,轻轻颔着,然后,起身,牵着傲人的小手,由李叔带走,一路前行。 娇小的身躯,挺得直直的。 如同踏上战场的士兵一般,她也上战场,打的,是一场她和儿子的幸福。 她没有输的余地。 ................................................................................................ 第十八章 一步一步,其实走得坚辛。 心,提得高高的。牵着傲人的纤手已经泌出了点点汗珠,小人儿不解的看着娘亲大人,不过,娘没有看他,所以,他只好乖乖的跟娘一直走,娘说,可以见爹了呢。傲人可爱的小脸上,满是浓浓的笑意,两只眼儿,快要眯起来了,他,可以看到爹了喽。 爹是了不起的人哦。 终于,他们到了别庄内用来待客的大厅,厅内,有着两个对于绣娘来说,全然陌生的人,坐于首位的显然是无极堡的主人展狂,而立在他身边的,便是传说中,展狂的贴身待卫夜魂。 绣娘有些心惊的看着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他尽管不动,浑身上下仍是不可抹灭的摄人魄力,心,再度被提得高高。 她的胆子向来不大,不是那种可以顶起一片天的人,她可以自力更生,可以为了傲人,勇敢的面对以往不曾面对的事物。 可是,那一点都不妨碍她害怕。 她怕,怕前方的那个男人,那一夜远去的记忆,再度清晰的回到了自己的脑海之中,如何的甩,也甩不掉。 眼前的男人,不是自愿娶她的,所以,那一夜才会那么粗鲁的对待她,不曾想过,她也同他一样,是个无辜的人。 “娘,爹爹是谁?”。前面,有两个男人,傲人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己的爹,小脸儿快要皱成一团了,为什么爹看起来,是这样的呢。 小小的脑袋瓜里,那个原已存在爹的形像,似乎有所改变。 脸上,难免出现失望之色。 傲人的出声,才唤回绣娘飘远的心魂。 “堡主,夫人和小少爷到了”。李叔恭恭敬敬的道,前方的展狂,却是一点表示也没有,只是用他那双过份幽黑深遂的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小人儿,还有,小人儿身边的那名娇弱清丽的女子。 她娇小的不像话,她的眼中,盈满了对他的惧怕,却硬生生的强装挺直腰杆,薄唇,一扯,一抹几不可见的嘲笑染上了唇。 真是可笑的坚持。 怕就是怕,却强装不怕。 并非强装,事实就可以磨灭。 “爹爹——”,绣娘只是喃喃重复儿子的话语,问她?她也不知道啊,那一天,她也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脸,不过,可以猜得出来,因为,主子是不可能站着而待卫坐着的,所以,猜都不用猜了,一眼就能看出,坐着的就是展狂,他——戴着面具呢。 水眸中,闪过一抹讶色,难道——他真的如传说中所言,身残,心残,他的脸上,是有缺陷的,所以,才不轻易的让真面色见人吗? “爹爹就是——就是——”。纤手一指,指着座上的面具男人,他从头到尾都不曾开过口,看到儿子一点表情都没有,呃——虽然戴着面具就算他想有什么表情,别人也看不到。 “爹爹——”。一瞬间,傲人开心的大叫,“哦,好好哦,傲人看到爹爹喽”。下一刻,小家伙已经挣开绣娘的手,直冲上前方的男人,只不过,小小的身子,还没有近到展狂的身,夜魂已经先一步拦住了他。 “夫人,请带小少爷回去”。冷冰冰的话语,实在没有什么情绪,更谈不上什么尊重。 眼睁睁的看着爹爹就在自己的面前,却被挡着过不去,傲人小嘴儿一遍,哇哇的大哭出声。 “呜呜——娘娘,爹不要傲人,爹不要傲人——呜呜——”。伤心的哭腔当下让绣娘什么也顾不上了,什么害怕,什么恐惧,都见鬼的上天去吧。 娇小的身子,顿时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小跑上前,将夜魂身前的小傲人紧紧的拥有怀里,立蓉和李叔,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这是展家的事,他们插不上手。 立蓉想上前,却被李叔扯住,这种情况,最好不要上前添乱。 “乖乖哦,傲人不哭,不哭哦——”。儿子的感情向来丰富,泪水也比一般人多一些,高兴的时候,比谁都高兴,一旦伤心,也比谁都伤心,她知道,儿子这一点,承袭到她,她的性情正是如此,只是,努力的不让自己受到他人的影响。 她的身边,没有多少亲近的人,自然,也没有多少人可以影响她的情况。 “娘,爹不要傲人,不要傲人——”。傲人还是停不住的直哭着,小脑袋直往绣娘的怀里钻,声声叫喊,叫得绣娘心酸,眼眶一热,差点就跟着儿子一起哭出来了。“乖,不哭哦,爹没有不要傲人——”。水眸,含着莹光,抬起,看向展狂,能看到的,只是他挺拔健硕的身躯和那双眼,“堡主,今天你会过来,难道不是为了傲人吗?”,为何还要伤他的心?“他是你的儿子,身上流着你的血,你难道不愿意承认他吗?”。 “……”。薄唇紧闭,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白净的小脸上,散发出来的坚强和不惧。 “如果堡主不愿承认傲人是展家的子孙,那么,绣娘很乐意带着傲人离开展家,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她就是拼了老命,也会把儿子照顾的好好的。 “……”。他,仍是不语。 绣娘也不再言语,只是深深的看了展狂一眼,才小心亦亦的圈抱起已经很有份量的傲人,她抱得有些吃力,却不曾让自己放下儿子,小小的人儿,只是伤心的哭着。 “乖哦”。轻柔的言语,在儿子的耳畔轻喃着,“傲人最乖了,是娘的好乖乖的,不可以把眼哭红红,不然就不好看喽,娘带傲人去吃甜甜好不好?傲人想要做什么,娘都陪着好不好?”。细细的哄着,什么好话都说尽了。 绣娘真的怕怀中的小家伙太过固执的不肯配合她。 “真的吗?——”。累得红通通,泪汪汪的小脸,终于舍得抬起来了,可怜兮兮的看着绣娘,“娘要带傲人去吃甜甜吗?”。 “嗯”。 “好——”。重重的点着小脑袋,傲人像是下了重大决心一般,“那傲人不要爹了,傲人只要娘,只要娘带傲人去吃甜甜”。 ................................................................................................. 亲爱的朋友们: 某依之前提过,会续写安理和恋雪的故事,看过〈总裁的前妻〉的朋友们,应该都清楚哦。 现在—— 安理的故事之〈总裁的情妇〉已经开写喽,不管看过没有看过的都去捧捧场吧。 保证不输给前妻哦,一定精彩。 速度问题,大家不要担心,某依保证两个文文绝对不会丢下哪个,或是缓下哪个的。 呵呵,事先可有准备的—— 以下是总裁的情妇简介,各位不妨先瞧一瞧,上眼的,记得继续跟着哦。 自从心爱的女孩去世之后 再也没有女人能够入他的眼,不是没有兴趣,而是——心死了 那场如花的丧礼,是他心中破碎的冰,寒入骨 那一年,拓拔安理的心,陪她一同消失在这世间 他是日月集团的首脑,他是漂白黑道组织迷天盟老大的儿子,他,黑白两道通吃—— 日月集团产业遍布全球,他却宁愿拿自己的所有只为换回心爱的女孩 五年,不曾有任何一个女人,入得了他的眼 五年后,却有了例外—— “你已经连续三次直接无视我的存在了,你这人到底有没有礼貌,看着我——”。她的手,很冰,托着他的脸,他尽意外的没有将她甩得远远 一眼,他,看到了她的脸,一张清秀带着稚气的小脸 “你救了我,所以,我该以身相许哦”。她说—— “不结婚没有关系,心里没有我也没有关系,只要我的心里有你就够了”。她说—— 她一直在说,他一直漠视 直到有一天,她不再说,他是直接无视,或是开始正视? ........................................................................................... 第十九章 孩子的心思是单纯的,看到的东西,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没有打折,没有妥协。哪怕,傲人曾经想过自己的爹是多么多么的好,多么多么的伟大,在看到现实的那一刻,所有的幻想破灭,小小的心灵盈满了失望。 难过之后,他会想开,想通,甚至不去想“爹”这个字,这个问题。 绣娘的哄诱才让他乖乖的点头,没有半点反抗吵闹之意。 绣娘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幸好,小家伙没有接着大哭大闹,不然,她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 “娘,买甜甜——”。小家伙好吃甜吃,也不怕吃坏了一口牙。 “好,现在就去”。言罢,抱着傲人,便要离去。 李叔和立蓉一旁看得心惊胆颤,一双眼,不只要看着绣娘和傲人母子俩,还要时不时的盯着前面立着像木桩的夜魂和坐着一动也不动,像尊石像的展狂。 她们要面对可不是寻常人。 怎么可以如此随性,万一惹怒了展狂,后果可是相当的可怕。 “夜魂——”。如冰般的声音,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心,颤得更厉害了,他的声音,深沉的仿若是地底传来,那般深远,没有一丝温度。 “是——”。夜魂应声,展狂甚至没有第二声交代,夜魂已经闪身,立在绣娘和傲人的身前,没啥表情的脸,看着绣娘,“夫人,小少爷,爷有话要说”。 有话要说? 真是怪事,她刚刚说了那么多,他怎么一个字都没有?现在倒好,她要走了,他倒来个有话要说。 果然是展狂,果然够狂,狂的压根就不顾别人的感受。 绣娘心中有气,却不敢发出来。 谁让他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夜魔展狂呢,她丝毫没有招架能力。 怯怯的转过身,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展狂的黑眸。 她也只有为了傲人的时候,才敢大着胆子,直视他,甚至是顶撞他,如果——一切只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季雪,她宁愿当个哑巴,也不会冒着吓破胆的危险去顶撞一个如此危险的男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她要爱惜自己,爱惜阿爹和阿娘给予她的生命。 “娘,甜甜——”,傲人死都不肯再看展狂一眼,小脑袋埋在绣娘的颈窝里,一个劲儿的催促。 绣娘是左右为难。 “把他抱过来”。深沉冰冷的言语,听在绣娘耳中,她一阵心颤,抱着傲人的纤手,更用力了,她娇小的身躯,不曾定住过,心里,仍是万般害怕,却不能把儿子交给他,眼前的男人,无法给傲人温情,就算无极堡再富有,再有权势,那也是冰冷的。 总有一天,她的傲人也会变得跟眼前的男人一样的冰冷无情。 她不要。 “不——”,她摇头,后退,只差没有当场掉头就跑,如果现在还有力气的话,绣娘确实会这么做。 “不?”。 “我不能把他交给你”。她一直在摇头,似乎正努力着要把自己不怎么牢靠的小脑袋瓜直接摇下来。 她的话才落,她的手里,已经空了,原本该好好呆在她怀里的傲人,在眨眼之间,她甚至分清是现实还在做梦,她的傲人,已经在那个男人的怀里,他,仍坐在原位,似乎,一动也不曾动过。 “娘娘——”。一瞬间的回不过神,一旦回神,傲人似乎吓到了,朝着绣娘伸出他的小手,“抱抱,抱抱——呜呜,娘娘抱抱——”。 “傲人——”。绣娘心一惊,什么也顾不得,只想上前,将儿子从他的怀里抢回来,只是,心里,一阵的凉,如果展狂真的要傲人,她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夫人,请留步”。脚还没有迈开,就被夜魂挡了下来。 “你让开——”。小脸儿一绷,直瞪着他。 夜魂仿若未闻。 “你让开——”。咬紧了贝齿,急白了一张小脸,立蓉再也看不下去了,不顾李叔的拉扯,跑到绣娘身边,“绣娘,我帮你顶着他,你去把傲人抢回来”。说着,便不客气的往夜魂身前挤。 夜魂一个闪身,绣娘立刻逮着空隙,往前跑去。 但是,下一刻,夜魂又挡在了她的身前。 他就如同他的名一般,像一抹魂,无时无刻都能突然出现,将人吓得半死。 立蓉又上前,又挤,绣娘再找机会,一次,两次,三次——好几次下来,绣娘和立蓉都快没有力气了,夜魂仍是纹风不动,脸不红气中喘,她们,才走几步而已。 傲人一直在哭。 展狂一直沉默冷睨。 绣娘心焦,心疼儿子的哭声,牙,咬得直响。 “我让你滚开——”。一声娇喝,她的一口利齿直差没有当场把夜魂咬死,夜魂身形未变,但是,下一刻,他去让开了,让绣娘直接冲上前方,直冲到展狂的身前,纤手一伸,便要从展狂的怀里抢人。“把儿子还给我”。 银色面具下的黑眸,对上了她的水眸,直勾勾的,绣娘心一震,想要收回,在看到傲人的哭脸时,所有的惧怕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堡主,请你把儿子还给我”。小脸上的坚定,让人无法忽视。 薄唇一扯,却不是笑。 “他也是我的儿子”。冷冷的声音,说着绝对无法否认的事实。 绣娘呼吸一窒,但是,在下一刻,她的眼儿红了,“你曾经当他是你的儿子吗?你一直都不曾在意过他的存在,现在一时兴起跑过来招惹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无极堡很闲了吗?展家没事了吗?才让你如此轻闲的来扰人清静,堡主,求你了好吗?我会好好照顾傲人,把他还给我——”。 一行清泪,划下清丽的小脸。 小手,紧握成拳,握得死紧。 “他是我的儿子”。他,重申。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的痛苦。他不曾期待过,一直都不曾。“就算你不来看他,他也是你的儿子”。不会因此而改变什么。 所以,他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娘——娘——呜呜——”。小手挥舞着,总算是碰到了绣娘,小小的身子,直扑过去,这一次,展狂没有强行抱住傲人,而是让他顺势扑进了绣娘的怀里,儿子一抱入怀,绣娘便戒备的盯着他。 “他不会只是你的”。突地,展狂立起,淡漠的看了他们母子一眼,留下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与夜魂,就这么离开了。 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绣娘才虚软的坐在地上,怀里,仍紧紧的抱着傲人。 这种事情,她不希望再来一次。 那会让她短命好几年。 ...................................................................................... 第二十章 绣娘还要继续缩短寿命,那个五年不曾出现过的男人,如今却三不五时的出现,而且,理所当然的仿若他原就生活在这里一般。 只要他的身影一出现,别庄里就仿若是个无人庄,没有人敢大着胆子多说一个句,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甚至会连呼吸都直接省略。 “堡主——”。李叔低头恭敬的唤道。 “……”。 无人应声。 李叔已经习惯了,跟在展狂和夜魂的身后,顾自的说着,“堡主是否直接到夫人的水园去,今儿个夫人带着小少爷外出了,可能要等到用完午膳之后才会回来”。他继续走,继续说,头一直低着,完全不敢直接面对眼前的主子,就算地上已经干净到没有蚂蚁可以数,李叔还是决定试一试,或许,运气好的话,可以找到那么一两只。 前方的脚步停顿。 主仆两人,立住未动。 后方的李叔,低着头,只是跟着,走着,然后,直接撞上夜魂的后背,心一掉,立刻跳开三步远,用力的拍抚自己马上就要跳出来的心跳,老天——他已经老大不小了,再多来几次,他一定会提前终老的。 “堡——堡主——”。他,没有说错什么话吧,李叔额上的冷汗直冒。 “你刚刚说什么?”。展狂倨傲的转身,银色面具下的黑眸,低睨着慌张的李叔,“她去哪了?”。一字一句,像是催命语,如果可以,李叔还真想转身就跑,跑得越远越好。 他刚刚并没有说什么不对的事情啊。 他的脑袋都快要想破了,都没有想到,他有说什么过份的事情。 他说的,都是实话。 “刚刚——老奴说——老奴说——”。下人不好当啊,“夫人和小少爷外出了——可能——可能——”。 “夫人和小少爷去哪了?”。夜魂冷言问道。 “东大街”。 李叔话才落,展狂和夜魂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留下呆呆怔怔,完全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李叔。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有点反应不过来的。 主子家的心思,还真是难猜,难测—— 想当个老实的仆人,有这么难吗? ............................................................................................ 从西郊的展家别庄,到东大街,其实是有些路的,不过,因为东大街是盐城内最热闹的地方,所以,不管多远,隔一段时间,绣娘总会带着傲人去街上逛逛,感染感染人气,他身上总是流着展家的血。 她可不希望小家伙变成真正的展家人,特别是在见过展狂之后。 他的一再到防,让她看清楚一件事,一件她极度想要忽视的事情,他,是不会放开傲人的。 她,也不可能就这样霸占着傲人一世。 “娘,傲人要吃豆花——”。 “好,我们去吃豆花”。 于是,卖豆花的铺子那儿,多了三个人儿,母子俩人,喝得开心。 “娘,傲人想要吃糖人——”。 “好,娘去买糖人”。 于是,小傲人的手里,又多了一串糖人。 “娘,傲人想要吃甜甜——”。傲人再度指着卖甜点的铺位。 “来,张开嘴,让娘瞧瞧——”。 “啊——”。 满口小白牙,不过,可以想见,再“甜”下去,再过不久,这白的快要变色了。要疼要宠也是有个限度的。 为了找个好榜样,绣娘东张西望的想找一个可以当“榜样”的人,扫视了一圈之后,终于找到一个满口烂牙的大叔,她回头,捧着傲人的小脸,转了个方向,看向那人,“傲人,如果你再吃多多甜甜,有一天,你的牙牙会变得跟那位大叔一样哦”。 大叔? 圆溜溜的眼儿,张得大大的,牢牢的盯着那一口牙,小嘴儿,越张越大,而后,手里的小糖人落了地—— “娘——娘——”。小脸袋一缩,缩进绣娘的怀里,撤娇似的拱着,“傲人不要吃甜甜,傲人不要那样的牙牙”。好可怕。 “乖”。轻拍着儿子的后背,这样才像话嘛,“甜甜可以吃哦,不过,不能吃太多,今天吃了这么多,已经够了,娘下次再买给傲人吃好不好?”。儿子贪吃甜食,她这个为人母的也没有办法。 天知道,小家伙是向谁学来的。 她不爱吃甜食,当然,也不讨厌。她更无法想像展狂吃甜食的样子,所以——唉,这小家伙,到底是像谁呢? “嗯”。 用力的点着小脑袋,“傲人听娘的话”。只要不变成那个怪叔叔的样子,他都会听娘的话哦。 ................................................................................................ “爷——”。 某家铺子的屋顶上,两抹身影,无声无息而至,而后,定定的立着,看着东大街上的某一处,定定的—— 放久之后,当那一处的母子俩起身,似乎要到其他地方处,夜魂才开口。 “……”。展狂无语,冷冽如一。 “夫人会是个好母亲”。言下之意,展狂无需再为傲人之事担忧,展家的产业太多,展家的人口复杂,关系更复杂,大事小事,更是复杂之最的复杂,无极堡的当家,不是寻常人可以胜任的。 “……”。他,仍没有出声,双眸,随着一大一小的身影,流动着,一直不曾中断。 “爷,咱们是否该回无极堡?”。 “……”。 一边的无声,让夜魂闭上了嘴,不再出口插话。 展狂不爱说话,一旦说出的从来就不是好话,他讨厌说话,是因为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没有一个,足以让他说出自己内心所有的人。 世界之大,要找到这一人,却如此之难。 夜魂自愧,跟随堡主身边多年,却一直不能成为那个人。 他,性亦冷,无法让堡主对他畅谈心中之事。 两抹无息声响,跟着东大街上的一大一小,从这边,逛到那边,一直到用过午膳,绣娘带着傲人回到西郊的展家别庄,那两抹无息的身影,才不再继续跟随。 ............................................................................................. 第二十一章 别庄里是有厨娘的,不过,大多时间,绣娘会自己下厨,或是与厨娘一同料理食物,特别是在傲人出生之后,儿子的膳食,她可以兼顾,就一定自己动手,从不假他人之手,六岁开始,她就脱离了大小姐的身份,想要什么,都得自己动手来,身边没有可以使唤的丫环,她在季家的身份,也不允许其他下人对她表示好感。 季家的做法已经相当的明显。 明显的让人汗颜。 不过,身为季家家仆,主子的态度命令是极为重要的。 她懂,她明了,所以,她不强求,不怪谁。 她很认命,很满足,至少,外面,还有比她过得更苦的人,没有家,没有食物,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 六岁之后开始,这几年,她的日子是过得最充实的。 因为有了希望。 她的儿子。 “娘,好吃,好吃——”。小嘴里,拼命的塞食物,却也极小心的不让满桌子都是食物碎屑,他被教得很好。 可以随心所欲,吃爱吃的东西,做喜欢做的事儿,只是,该注意的礼节,他从来都不曾忘记哦,娘说过,吃饭饭的时候不能浪费食物,所以,饭粒不是吃进嘴里就是留在碗里,不能跑到桌上去。 那是不爱惜食物呢。 他是乖小孩,他很爱惜食物哦。 “乖,来,喝口汤”。绣娘温柔的递上浓汤,傲人乖乖的喝上一口,随即半点不吝啬夸夸,“好好喝”。真捧场。 除了绣娘和立蓉刚进别庄的时候,等到大家熟捻些,便不再有上下之分,开开心心都是一家人,别庄的人原就不多,再上下分阶严明,岂不更加的冷清。 所以,从外头的护院,到厨娘,都一块用餐,幸得别庄的桌子很大,够大家坐得下,刚刚好—— “夫人的手艺那是没话说,老婆子都该让位了呢”。厨娘王嫂笑道,对这个完全没有架子的主子可喜爱的紧。 加上可爱得不得了的小主子,更是喜爱在心。 更加庆幸自己是在别庄帮忙,而不是在无极堡内,否则,自己大概也会把自己逼成跟无极堡的人同一副德性。 “我们可真是托了小少爷的福呢”。春晓美滋滋的尝着桌上美味。 绣娘可不会藏私,每次下厨都是做大伙儿的,可不只是小主子一人的。 一伙人,桌上和乐融融,笑着,说着,吃着—— “可不是——”。一口翠青菜塞入口中,李叔吃得两眼都眯了,“咳咳——”。下一刻,刚滑下喉的菜,便硬生生的梗在那儿。“堡——堡主——”。老天,什么时候堡主站在那儿的?看他的样子,好似不是刚刚出现的。 那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饭桌上,难道,堡主也饿了吗? 无极堡内的厨子该有更好的厨艺吧,难道都不合堡主大人的胃口?光想李叔就冷汗直冒。无极堡内可是上下分别的很,要是看到他们这些下人敢跟主子一桌,岂不是要他们好看?冷汗一冒再冒。 其他人,听到李叔的叫声,也停下了动作,不——确切的说,是僵了动作。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堡主会在吃饭的时候出现。 平日里,堡主也会出现,可是,都不是用膳时候啊,堡主从来都没有在别庄内用过餐,他们以为——他们以为—— 呃—— 一切,好像都只是他们以为,主子之意,难测,更何况,他们的主子更不是一般人。 “堡——堡主——” “堡——” 除了绣娘和傲人,其余人在回过神之后,立刻站了起来,毕竟,这是不合宜的,绣娘不在意,并不代表无极堡的人不在意,更何况,这位是无极堡之最的无极堡堡主大人。 他们可不想绣娘为难。 绣娘,也站了起来,她好想叹息,他为什么又来了,他为什么总是这么阴魂不散呢,五年的时间他都可以不出现,这一段时间,却时不时的出现,仿佛是要试验一下她胆子够不够大,会不会因为他的到来,而吓得破裂。 “娘——是他——”坏爹爹,傲人没有说出余下的话,揪着绣娘的衣袖,小小的身子,也跟着绣娘站了起来。 “堡主——”。轻握着儿子的手,绣娘低垂着小脑袋,极力忍着,轻声叫了一声。 展狂没有出声,高挺的身躯向前迈了两步,身后的夜魂跟进,一步再一步,人已经到了桌前,在他面前的春晓和春夜立刻站到一旁,让开位子,省得倒霉的成了堡主大人的喷火口。到时候,要跑都来不及。 一双冰眸,瞧了桌上的食物一眼。 长腿一跨,下一刻,他已经坐了下来。 众人瞠目,不解他为何有此一举。 “快,春晓,春夜,去替堡主和夜护卫准备碗筷,快去——”。 “是”。春晓和春夜立刻行色匆匆赶往厨房。 李叔摸了摸额上的冷汗,看着主子和护卫大人坐着好好的,没有反对之色,心里算是舒了一口气,使了一记眼色,除了绣娘和傲人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悄悄的退离餐桌。 绣娘也想起身,也想离开。 跟他在一起,她可不确定自己真的吃得下,面对一张假脸和一张冷脸——老天——她想跑,跑得远远的。 “那个——两位请慢用——”,牵着傲人的小手,她就要离开。 “娘,傲人还没有吃饱”。可怜的小家伙拍着自己的小肚皮,还没有喂饱就要离开,桌上还有好多他喜欢吃的东西呢。 “啊——”。秀气的容颜一僵,她没料到儿子会立刻站出来拆了她的台,“傲人乖哦,我们到外边去吃好不好?”。她低声说。 “哦——”,傲人乖乖点头,不舍的看了桌上的食物一眼,那不舍的样子,仿若是生离死别一般,若非现在有展狂和夜魂在场,绣娘真的好想大笑几声,小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古怪的表情。 牵着傲人的小手,这次,总算可以离开了吧。 “站住——”。 呃—— 一大一小,定了形。 “坐下——”。 一大一小,乖乖的坐下。 没有办法,至今为止,还没有谁敢直接无视展狂的命令,或是不服从他的命令,他的语气,他的一字一句,仿若不听天就要塌下来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乖乖的顺从一些,才是最明智的举动。 “碗——碗筷来了——”。手,抖啊抖,春晓手上的碗都快要抖下来了。 “堡——堡主,请,请慢用——”。 “呃——”。春夜用力的吞了吞口水,老天,她真的好紧张,深怕一字不妥,惹恼了堡主,“王嫂已经重新布菜了,堡——堡主可以慢些吃,很——很快,就可以上菜了”。老天,一句话,说得她快要虚脱了。 展狂淡然的拿起筷子,夹了桌上的竹笋炒肉递入口中,幸得他的面具露出了嘴,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呢。 “不用了”,这话,是夜魂说的。“堡主听这些就可以,把其余不用的东西收下去”。 “是”。 很快,东西收妥,所有人,散退。 绣娘呆呆的坐着,傲人望着娘,不解的再望着那个坏人爹,“娘,他这样怎么吃东西?好怪哦”。童稚的言语,完全不带任何的意思,仅是发表自己的见解罢了。 绣娘原就僵怔的娇躯,发直了。 ................................................................................................ 第二十二章 娇躯立得直直,两眼也看得直发直,老天,他在吃——他在吃她煮的食物,这一点都不奇怪,而是儿子的话。 她好想立刻挖个洞,抱着儿子一起钻进那个洞里,那就什么都不需要面对了。 粉唇很用力的扯动,扯出一抹极尽僵硬的笑,纤手有些微颤。 他戴面具。 他脸上的面具,是禁忌。 他是展狂,传闻中,他的脸,如同鬼魅一般无法见人,所以,才需要戴着面具遮丑,平日里,可没有人敢直看他的脸,更没有人敢不要命的拿他的脸,他的面具来大做文章,如今,他自己的儿子—— “傲人乖,你不是肚子饿饿吗?我们再吃好不好?”。 “哦——”。再不解的看了展狂一眼,傲人还是不明白,“娘,他为什么不把脸上的怪东西拿下来吃饭呢”。好不解哦。 害他老是一直盯着。 呃—— 纤手一颤,刚拎起的筷子差点落了地。 “你想看?”。 “嗯”。 展狂问,傲人答。 “等你长大再看”。冷冷淡淡的声音,让傲人更加的不解了,“可是,傲人已经长大了呀”。又不是呀呀说不来话的小孩子,他已经长大了,会说话,会走,会跑,会自己吃饭饭,有时候也可以自己穿衣衣啊。 要多大才算大。 “还不够大”。他大爷的很干脆的回以一句,然后,继续举筷,继续吃,不再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傲人瞪着圆滚滚的眼儿看着僵硬的绣娘。 “娘,他在敷衍傲人对不对?”。敷衍这两个字是前两天学回来的,他可会物尽其用了呢。 “怎么会”。就算是,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傲人还小,才四岁,等傲人长大一些,就知道了”。 “多大?”。追根问底。 “跟娘一般大”。几乎绞尽了脑汁,绣娘才能回上一句。 “哦”。小家伙满意的点点头,他明白了,“那傲人会快快长大的,等到和娘一样大,就会知道了”。他满意了,满足了,全副的精力再度落在桌上的食物上,而不是盯着展狂的面具看,那个面具,并不好看。 甚至有些吓人。 就算面具的质地再好,挡住了原来的面貌,那也无法让人看得舒心,幸亏傲人只是个孩子,他还不懂这些。 饭后,见展狂没有离开的意思,绣娘吩咐让春夜泡上上好的香茗端上,展狂没有吱声,却喝了茶。 茶尽,她以为他会带着夜魂离开。 事实不然,这一次,他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呆着。 夜魂找上了她,宣布了展狂的决定。 一个足以让绣娘窒息的决定。 “夫人,从今天开始,以后堡主只要人在盐城,没有特殊事缠身,就会在别庄用餐,请夫人务必准备妥当”。 “啊——”。他,三餐都要在别庄吃,“那个——堡里的厨子做的食物不合堡主的胃口吗?”。一时冲动,她问出了口。 她不想顿顿都消化不良。 不止是她,整个别庄上上下下的人大概都会和她一样。 一记冷眼,扫过,绣娘自动闭了嘴。 “当然不是”。夜魂睨了她一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这是堡主的交代,请夫人务必照做”。这是知会,是告知,夜魂并没有打算多做解释。 “哦——”。她应声,知道已经没有拒绝的机会。 大不了以后,就空出这儿,让堡主大人和夜大护卫独自用餐,他们挪个地方,反正别庄这么大,不怕没有摆桌吃饭的地。 “也请收拾妥水园,从今天开始,堡主会入住水园”。夜魂看着绣娘震惊的像随时要晕倒的样子,表情仍是未变。他虽不明白堡主为何会有此决定,不过,多半是受了堡主娘亲的影响,近日来,常年礼佛的老夫人,找堡主可找得勤了,无非就是为了夫人,之前,出主意让堡主娶妻的也是老夫人。 “我——我——”。她可不可以拒绝。 水园不大,真的不大,住了她和立蓉,还有傲人,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 最重要的是,他要住进水园,她晚上一定睡不着。 “你有意见?”。黑眸一撇,把绣娘满肚子的话都硬生生的瞪了回去。 她是有意见。 可是,可以提吗? “娘——”。傲人睁着大大的眼儿看着绣娘,“你不准欺负娘”小小的人儿,护起人来,倒也有一番架势。 “傲人——”。绣娘惊呼一声,“对——对不起,孩子还小,不懂事,堡主千万不要见怪”。 “……”。他不语。 绣娘的心,仍提着。 “堡——堡主——可不可以,呃——可不可以住在其他的院落,傲人住在水园里,小孩子时常吵闹,绣娘怕吵了堡主的安静”。她可不想死得太惨。 平静的生活将尽,她至少可以希望,以后的日子,还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而不是天天处在窒息的环境之中,在他的眼皮底下,她甚至连好好呼息都不能。 “你这是在请求我吗?”。 “呃——是,是的”。小脑袋,低低的,始终不敢直视他面具底下的脸。 面具下那不甚明显的薄唇轻扯,“我还以为,无极堡娶进门的就是你”。 呃——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是我——”。用力的吞吞口水,这男人的心思太高深莫测,她快要连他说的话都听不懂的。 “是嘛”。语气,蓦然更加冷冽,“那么,你就是我的妻子”。 “是,是的”。好气弱。 “准备妥当,今晚我会住进水园”。冷冷的话落,定案,展狂的话,谁也无法漠视,谁也不可以推翻。 她是展狂的妻子,他的女人,别庄是展家的产业,傲人是他的儿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天底下,还有谁有能力从他的手中,夺走他的东西,否决他的决定呢? 答案理所当然是——没有。 ............................................................................................ 第二十三章 今晚—— 还不是明晚,或是以后的某一天,他甚至连让她好好准备一下的时间都不给,就这样硬生生的强硬要求,要住进水园,住在她安宁的世界里。 她怕他,很怕—— 不止是洞房的那一夜,更多的是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和展家的关系,而且,之前,他对她的态度,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洞房那天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如今,她也依然深刻的记在自己的脑海中,不曾或忘过。 “绣娘——”。立蓉也无计可施。 “我——我——”。抬起水眸,闪着晶光,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他要住进水园了呢。“我们要准备”。时间不够啊,她该准备哪里?如果他不说那句话,不说那句,她是他妻的那句话,或许,她可以装傻,她可以将水园的主卧室让出去,她带着傲人住在偏房里,都没有关系。 可是—— 夫与妻,该同处一室不是吗? 她不想,也不敢—— “我们再求求他——”。 “如果可以求的话,他就不会住进来了”。如果求他有用的话,他也不会强硬的放下话来,让她们呆呆的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别庄的人,都到齐了,没有一个脸上能有轻松的表情。 大家的心,都很沉重。 无极堡的堡主,那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平日里,他在他们触摸不到的高度,不,连见都见不到呢,他不是一般人,他深不可测,往后,他们可得时时刻刻提着心吊着胆的过日子,不然一不小心惹恼了堡主大人,死会是他们唯一可以走的路。 只是,心焦也不能麻烦夫人。 夫人比他们更加难过担心。 “娘——”。傲人轻扯绣娘的衣摆,亮晶晶的眼儿直盯着她,“你怎么了?”。 “娘没事”。一抹强硬的笑,浮了唇角,无力极了,“傲人乖乖哦,自己去玩,娘还有事”。 “哦”。 傲人乖巧的点头。 离开。 看着傲人的小小身影离开,绣娘长长的叹息,她不能任性的逃开,傲人是展家的子孙,不管到了哪里都是,展狂是傲人的爹,是无法抹灭的事实,之前,她也曾怨过,恼过,为什么他可以如此无视他的儿子。 那是他的骨血,他却一边五年对儿子无视到底,连看儿子一眼都不曾。 他是个冷心,冷情的男人。 他,是无情的人哪! 对他任性的要求,她还能如何,只得照做,希望,这只是他的一时兴起,这股念头过后,便会离开。 还他们清静的生活。 ...................................................................................... “狂儿,你去看过傲人了吗?”。余如仪激动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副面具之下的脸,她已经太多年不曾看到过。 她几乎想不起儿子曾经有过的表情。 她真是个失职的娘啊。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脸去西郊的别庄,哪怕,她真的很想去看看季雪和她为狂儿生的儿子。 心中有愧,不敢冒然前行。 “嗯——”。淡然回应一声,没有再多说之意。 “孩子像你吗?”。 “……”。 展狂的无言让余如仪惊呼一声捂住了嘴,老天——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能不经大脑的问这样的问题,她的狂儿,他的脸已经毁了,毁在那场大火上。“对不起,狂儿,都是娘不好,不要在意好不好,原谅娘好不好?”。低声下气,只为了让儿子不再疏远她,他们母子的距离已经够远的了。 她的话,展狂不再回。 余如仪没有办法,只好转身询问夜魂。 “孩子的母亲怎么样?”。眼中含着泪,“是不是很疼爱傲人,季雪也是个可怜的女娃,自小没有爹娘疼”。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是个善良温柔的好女人,当初,她就是坚持着这一点,让他们去为狂儿寻妻的。 夜魂看了展狂一眼,见主子未开口,他只好如实回答。 “夫人待小少爷极好”。这也正是爷之所以会经常前往别庄的原因,而今,更是有意要住在别庄之内。 跟随爷身边多年,自然知晓,这绝对不是爷只听从老夫人的意思而已。 否则的话,爷只会偶尔去看小少爷一回,算是对得起老夫人了。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进别庄,在别庄用膳,还决定要住在别庄。 可见,夫人对爷而言,是特别的。 夫人看起来,也不过是个柔弱女子,胆子小,甚至怕他和爷,只不过,为了小少爷,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伟大,无敌。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母爱。 夜魂从小无父无母,被无极堡收养,紧接着的是一连串的护卫训练,除了严厉的对待之外,没有感受过所谓的亲情。 他这一生,被赋于的使命,就是以命护卫爷。 “是嘛,那就好——”。余如仪直点头,老泪已经纵横,可以想见,她的儿媳,绝对比她称职多了,她的孙儿,也可以快快乐乐的成长。 幸好—— 幸好她的孙儿不是在无极堡成长的,真是幸好啊—— “狂儿,娘只有最后一个请求”。不是要求,是请求,“他是你的儿子,经常去看看他好吗?”。 “老夫人,爷已经打算住进别庄”。 呃—— 夜魂的回答着实让余如仪怔仲半晌,她做梦也不曾想过,狂儿会想要住进别庄之内,这样,岂不是可以整日面对季雪和傲人。 他们一家三口也可以好好的培养感情。 “真——真的吗?”。 “是真的”。夜魂敛眉,不敢直视展狂的眼,身为爷的护卫,“多嘴”不在职责之内。 ............................................................................................ 第二十四章 为他整理房间,为他准备晚膳,为他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真不好过,床,准备妥当,绣娘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东西全都清了出去,把房里里重新整理一次,有些她用过的东西,也换了新的。 她在赌,赌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好运到让他住进水园,而不想起来她是他的妻。 她千万个愿意把这个“伟大”的身份让给其他女人。 非常愿意,且是不需要回报的愿意。 “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夫人,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吧”。王嫂体贴的道,她是下人,除了更加提着心,本份的做事之外,倒也不至于有太大的影响,反观夫人就不同了。 “哦——”。扯唇,一抹称不上笑的笑,浮上唇角,她希望今天一直呆在厨房里不要出去,最好是可以呆到明天,然后,一直呆着—— “夫——夫人,堡主已经来了”。绣娘还没有来得及转身,没有半丝心理准备,春晓便已经咚咚咚的跑进了厨房,一脸的慌张。 堡主来了—— 真是件大事不是吗? 绣娘苦笑,她可不可以不要出去。 “夫人——你怎么了?”。春晓好担心。 “没事”。绣娘摇头,不想让别人为她担心,“反正饭菜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一起上菜吧”。 “好”。春晓点头。 于是——绣娘和春晓一同手上端着菜,一起到了用膳的厅内,果然,展狂和夜魂已经在了,连傲人也被立蓉带了出来,看来,出得到了李叔的知会。 看到他的那一眼,端着菜肴的纤手,微微一颤,差点倒了满盘辛苦的美味儿,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凝着傲人的眼儿,绣娘努力的给自己打气,不要紧,没关系,习惯就好,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当他不存在,当他不存在—— 反正,他有在没在其实没有多大的差别,他都不说话。 一直的自我暗示,让绣娘的心,稍稍的松驰了些,看着傲人,端起笑脸,是娘亲最温柔的笑,步向傲人身旁,将菜放下,然后,在他的身边坐下。 “傲人乖不乖?”。通知只要有一会没有见面,绣娘都会问上这么一句,不是因为真的怕儿子不乖,而是好喜欢听儿子的回答。 “乖——”。甜甜的声音,回答的可大声了,“娘,傲人有乖乖的哦,傲人想等娘,可是,蓉姨带着傲人先来这里了呢,娘,对不哦——”。 “嘟嘟嘴——”。绣娘纵容失笑,不过在看到傲人嘟起小嘴儿时,柔声提醒。 “哦——”。嘟起的小嘴,立刻回复正常。桌上的菜,也上的差不多了,小家伙一盯着桌上,两只眼儿再度雪亮。 这个时候的孩子,食量大,正在长身体,似乎一天一个样儿。 绣娘有空就会为傲人整治衣物,生怕他一下子长大没有衣物可穿。 母子俩,和乐融融,一旁的人看得直冒冷汗,老天,小少爷不懂事,可是,夫人不会不懂事,她难道不知道,这样无视堡主的罪过是有多大的吗? 那面具底下的脸,看不出丝毫的表情,连那双黑得让人晕头的眸子,也低敛不知在看什么。 桌上的菜,是夫人亲手做的。 无非是为了迎他。 只是—— 这会的表现,怕不是这么一回事。 李叔额上泌出点点汗珠,这管事,还真是不好当。 “堡主,夫人,菜已经上齐,可以用膳了”。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希望说出来的话不是那么生硬,不会抖得不成样,“堡主,这些菜,都是夫人特地为您准备的,堡主不妨尝尝看是不是和您的胃口”。 黑眸,抬起,看向绣娘。 娇躯一僵,刚刚的柔和气氛,全部飞得一干二净,绣娘只好逼得自己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这是礼貌。 她虽然很小就没有爹没有娘,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就没有家教。 唇儿一扯,一抹僵得不能再僵的笑浮上唇畔。 “堡主——要是觉得不合胃口,就告诉绣娘,绣娘会改进的”。谁让她生活在他人屋檐下呢。只好乖乖低着头了。 “绣娘?”。淡淡两字,像冰,冷得人发晕。 “那是夫人的小名”。李叔好心解释。 “你是季安的女儿”。他并没有理会李叔的话,再度开口,眼,眯了起来,他自是识得季安,十几年前那个商业天才,被喻为桐城的神话,“你是季雪”。 他的意思可明显了。 她是季雪,就不会是绣娘,哪怕是小名也不成。 “呃——我——”,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好不好。“我——其实,从我到流仪坊开始,大家都叫我绣娘,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可以摆脱季家的压力,至少,可以活得轻松一点,虽然,那样的话,好似与爹娘没有关系一般。 小脑袋,低低的。 傲人的小手,握着绣娘的手,瞪着两只大大的眼儿看着她。 绣娘会心一笑,有了儿子,她真的知足。 展狂半晌未语,桌上坐着的人,和立在一旁的人,都冷不防的捏了一把冷汗,希望他不会突然说出让人无法应付的话来。 “绣娘没有姓”。 呃—— 绣娘惊怔的看着他,没错啊,绣娘不可能姓绣,就算不知道她是季家人的人也不会问她姓什么,她是在意自己没有带着爹给的姓,之后,长大了,懂事了,心中虽有遗憾,却也知道,学会不在意,才会让自己过得更开心不是吗? “从今天开始,你姓展,你不是绣娘——”。冷冷的一句话,定下了她的身份,她的名,她不能是绣娘,她得是季雪,还得姓展。 “可是——”。这么多年来,别人也叫惯了,她也听惯了呀。绣娘好想反对。可是,一对上他寒冰似的冷眼时,未出的话,自动吞了回去。“我知道了”。 唯有接受不是吗? .................................................................................. 第二十五章 她是季雪。 多么可笑的认识方式,十几年来,她一直是季雪不是吗?却由他来特别强调。出嫁从夫,女人的身份,向来低下的让人可怜同情万分,出了嫁,连自己的姓也一并没了,得随夫姓,所以,她姓展。 对此,她并没有什么问题。 她胸无大志,不曾想过要改变女人的地位,也无从改变。 一餐饭下来,她实在是食不下咽,也没有心思去注意展狂到底吃了多少,这食物是不是合他的胃口。 她的胃,抽得厉害。 晚上,才是她最难过的一关,如果,他坚持要求她与他同房的话,身为展狂的妻子,傲人的娘,她实在没有理由去拒绝。 拖吧—— 晚膳用完之后,便是茶水点心,一点儿都不少,喝完之后,她托辞带着傲人回去睡觉,然后,等到夜深人静,他没有让夜魂去召唤她,她才安心的松了口气,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儿,白净清秀的脸上,扬起一抹柔雅的笑。 “夫人——”。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硬生生的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的心思。 心一揪,那是夜魂的声音。 他还是来了。 “呃——有,有什么事吗?”。都这么晚了,不去睡还想做什么?她宁愿当缩头乌龟,所以,早早的让立蓉去睡下了,逼得自己一个人独立。 “夫人该回房了”。没有迟凝,夜魂在门外道。 夜,静得吓人,季雪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仿佛下一刻就会跳出口中,再也不回去了。 一双手,纠结成了一团。 “我——我今晚——留下来陪傲人”。声音有些小,她不确定外头的人是不是能听得到。 “傲人已经睡下,无需你特意留下来陪”。冷冷的,尽是展狂的声音。 季雪用力的吞了吞口水。 老天—— 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吗?事实上,她真的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呢。扭扭捏捏,磨磨蹭蹭,大半天才开了门,低垂着小脑袋始终不敢抬起,幽黑的夜,却有着明亮的月,让她将所有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地上的,她万分迫切的希望现在能有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出现。 门,带上了。 她好不容易让自己转过头,不得不抬起头,而对他——那银白面具,在这月色之下,更显森冷,不冷,季雪却打了一个寒颤。 新婚那夜不愉快的回忆再度回笼脑海之中。 “我——我”。一双小手,握得死紧,白嫩的小脸,在银白月色之下,更显苍白,手,是冰冷的。 “说”。 “我可不可以,在这里睡”。小小声,仍然不能确定对面的人是不是真的可以听得到。 然而—— 展狂听到了,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动作也没有,但是,他紧抿的唇告诉季雪,他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 “你怕我”。他再度开口,异常确定。 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季雪是惧怕他的,他当然也清楚,她之所以会怕他的原因。当初,他所做的一切,都足以让她这一辈子心里都惧怕着她。 “我——我,没有——”。深怕他不高兴,她直摇头。 “继然不怕,就跟我回去”。 “那——那我可不可以收回刚才的回答,我怕——”。抬起小脑袋,完全不经过大脑的话,说出了口,话才落,季雪惊怔的捂住了自己的小嘴,老天,一时冲动,她尽然在他的面前说出了这样的话,不可原谅。 呜呜—— 能全怪她吗? 他的意思就是这样了,如果说实话的话,可以让人从了她的愿,她一定会大着胆子,冒着违背他的险,说实话了了。 天与地,再度陷入沉默之中。 “夜魂——”。 “是”。 “请夫人回房”。 “是”。 简单交代,展狂莫测高深的看了季雪一眼,转身,离开,高挺的身躯,陷于夜色之中,直至看不到,傲人的房,离主卧室有点距离,这间房也是她今天下午选的,就是为了要离他远一点。 她呆呆的看着夜魂,夜魂脸上毫无表情,他是个尽责的下属,“夫人,请——”。手一扬,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哦——”。季雪纳纳的应了一声,而后,向前迈步,朝着展狂消失的地方而去,那间房子,她也住过,她不怕,她也不怕他的,真的不怕,他是人啊——就算他的性格再坏,他也还是人,只要是人,就不会那么可怕。季雪努力的在心里说服自己,不管是与不是,那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她不能怕。 他是傲人的爹啊! 他是她的夫。 唉——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她更清楚的知道,他不是她爱的男人,他也不爱她,他永远都不可能跟爹一样。 夜魂只把季雪送到门口,便离开了,站在门外,慢慢挪步,誓言要踩死脚下所有蚂蚁的季雪,再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还是进了屋,天,已经黑得不能再黑,若是再拖,天也该亮了,她打的正是这个主意。 展狂坐在屋内的桌前,屋子,是季雪布置的,之前这里到处张显的是高贵,有钱人的一惯风格,她住进来之后,只想要有家的感觉,多数她的布置已经撤下,因为他——不过,置身其中,还是浓浓的季雪风格不变。 屋子很大,可是,床只有一张。 “堡主——”。她轻声唤着,心里万分希望,他已经坐在那儿睡着了。 抬头,微冷的黑眸,凝上她轻丽的小脸,将她脸上的期盼看得一清二楚。“有事?”。 这个问题,还真是有些难度,有了先前的经验,她可不敢轻易的回答。 “天色不早了,堡主还不睡吗?”。她小心亦亦的拾话来说。 面具下了黑眸,闪过一道亮光。 “嗯”。 嗯? 季雪不解,他这是什么意思? “过来为我宽衣”。蓦然,展狂高挺的身躯立起,直直的立在她的面前,呆呆的,伸着一双小手的季雪,看起来完全像是被人定住了,“啊?——哦——”。她没得选择。 所幸,在流仪房的时候,常为人试衣,而且,从傲人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她也无时无刻不在侍候小家伙。 “堡主,好了,请就寝”。恭恭敬敬的活似一个忠心万分的小家奴,话气也抬了起来,她很开心,因为接下来,他该好好睡觉,而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奈何,高大的身躯并没有半分的移动。 “你打算站到什么时候”。冷冷的声音,伴随着浓浓的不悦,将季雪的好心情打散得一干二净,显然,是她想得太美,眼前这个男人,压根就没有打算放过她。“呃——我,我不吵堡主了,我在这儿睡”言闭,她便以极快的速度在刚才展狂所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小脑袋趴在了桌上,下一刻,她“睡着了”。 季雪努力的屏住呼吸,希望他可以放过他。 只是—— 如意算盘还是空了。 半晌之后,她娇小的身躯腾了空,一玄身,她被重重的安置在床上,下一刻,她被拥在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再下一刻,传来的是他的呼吸和心跳声。 她没有自主能力,力量也大不过他,被他拥在怀里,两只眼睛用力的瞪,也只能瞪着他的胸。 什么都看不到。 ........................................................................................... 第二十六章 一夜无梦,再度醒来,天已大亮,身边的男人,早已不见踪影。 季雪松了口气,若是两两相对,她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他们虽是夫妻,却无情感,唯一的儿子傲人,她也怕他夺走。 昨儿个晚上,提着心吊着胆,已近天亮才慢慢入眠。 现在—— 时辰已经不早了,没有人来打扰,大概是没有人敢来打扰吧。季雪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床,整妆一番之后,踏出房门,水园之内,与平日无异,她没有瞧见什么人,于是,转过身,朝着傲人的屋里去。 “夫人——”。李叔行色匆匆。 季雪收住脚步,不解的望着李叔,“李叔?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这么慌张”。别庄里实在没有什么大事可发生的,无非就是一些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除了展狂决定要住在水园,这种无比吓人的“大事”之外,她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李叔惊慌成这样的。 “大老爷来找夫人”。 “大老爷?”。是谁?季雪的脑海里完全没有一丝印象。 “是无极堡的大老爷,夫人该唤他一声大伯父”。李叔解释。 哦—— 原来是展家那位被赶出无极堡的大老爷,不过,这个关她什么事情呢?这五年来,与展家的人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李叔,你确定是找我的,而不是来找堡主的吗?”。找她干嘛? 闲话家常吗?五年后的现在? “夫人,我很确定,他是来找你的”。李叔慎重无比的点头,他更清楚大老爷来找夫人的目的是什么。 “啊——”。 ........................................................................................... 展中业自从被展狂赶出无极堡,是一夜白了头,天天想尽法子,只求展狂能收回曾命,让他再回无极堡。 天下谁人不势力。 一旦他被展家赶出家门,便失了势。 以前是做什么都虎虎生风,谁人敢不给他展家大爷让道的,想要什么,说上一声,就成了,哪需要他费心。 现在倒好,就是再费心,也什么都办不成。 无极堡他是上不去了,好不容易,他才让人探得这段时日,展狂经常在别庄出现,看来,展狂是记起自己有个妻子,有个儿子。 他已经走投无路,无极堡内的弟妹们,只顾着自己,哪里还顾他这个大哥,能与他撇多远就撇多远,深怕一旦沾染上身,就是祸。 “大老爷——”。进了厅,季雪有礼低头,轻唤,她难得有机会叫到他们,而她的叫法和展家的下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她原就不被看中。 她原就只是一个生产工具,只是为了帮展狂留下一儿半子的,现在任务完成,她也没有什么价值了。 “季——季雪——”。展中业有些尴尬,现在,他的地位要是连季雪都不如了,至少,季雪还是无极堡下任堡主的母亲,而他,已经被展家赶出家门了。“好久不见了,狂儿在吗?”。他问,迫切的希望展狂不再,否则,被他瞪上一眼,往后,他连别庄也别想来了。 “不在呢”。她没有看到他,“大老爷,你来这儿有事吗?是不是要找堡主?现在他不在,不如等堡主下一次到别庄来的时候,雪儿转告堡主一声,知会他,大老爷过来找过他好吗?”。不是找她,幸好。 不过,这事儿,李叔也可以代为转告,为什么偏要找她出来呢。 起得晚,她的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呢。 “不不不——”。展中业忙摇头,这可不是他来的目的,“呃,雪儿”立刻亲昵起来了,攀起亲来,展中业倒是个中能手,“大伯父是来找你的,来来来,住——”。平时她站是理所当然的,这会,她的身份可不同了。 “哦——”。季雪坐下,不再争辩。 “呃——”。展中业面有难色,这事,还真不好开口。 “大伯父请说,如果雪儿可以帮上忙的话,一定会帮的”。 “那真是太好了”。展中业心中直喜,“雪儿,大伯父先前一时晕了头,瞒着狂儿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惹得狂儿一时气恼把大伯父赶出展家,现在——”。害得他在人前抬不起头,可恶的展狂啊,他平平是小辈,却如此待他。“雪儿,大伯父请求你,向狂儿求求情好吗?我只是想回展家,狂儿可以换个惩罚,只要不把我赶出展家”。苦口婆心,只想说服眼前心软柔弱的季雪。 只要她开口,加上傲人,应该会有机会的,虽然展狂的性情,真是糟到了极点。 唉,他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季雪的身上。 “什么?”。水眸微瞪,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老伯是求她这事儿,老天,他也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她在展狂心里可是什么也不是,能不能说上一句话都是问题,而且——在他的面前,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可是——她能直接的拒绝吗?“大伯父,其实我——”。她的处境,他应该比谁都清楚啊,“堡主的决定,不是寻常人可以改变的,其实,只要大伯父耐心一点,堡主总有一天会想通的,毕竟是一家人,他不会真的不让大伯父回展家的”。 “狂儿性子坚,一旦决定,不容易改变”不是不容易改,而不完全不可能改。 季雪叹息。 既然这位大伯知道展狂的性子,为什么要强求她呢。 平平无事,为何还来要强求她,为难她,她只想过清静的日子,难道这样的要求真的很过份吗? “难道你不愿帮大伯父吗?大伯父年纪不轻了,不想年老还要被赶出家门”。老泪纵横,可谓真情显现,“雪儿,同情同情大伯父,就帮大伯父这一次好吗?狂儿一定会看在傲人的面子上原谅大伯父这一次的”。 又扯到傲人头上去了。 “可是——”。她很为难。 “雪儿,大伯父之前是待你不好,可是,展家人性情如此,这一次,希望你可以不记前嫌,帮大伯父一次好吗?”。 “我——”。 “就这么说定了,我相信雪儿一定可以说服狂儿的,就这样,大伯父先告辞好,明天再来听你的好消息——”。 言罢,展中业已极快的速度收好泪,招唤下人,不给季雪任何说话的机会,他如风的来,如风的走。 将问题丢给怔怔,唇儿微张的雪儿。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没有哪个好心来可以来告诉她一下? ............................................................................................ 第二十七章 纠结,她很纠结,非常的纠结,蹙起的眉,始终不展,展中业是在为难她。 “雪儿——”。立蓉心疼的看着季雪蹙起的眉头,唉——唤了十几年的绣娘,一下子要改过来还真是有点难度,不过,展大堡主的冷眼,更让人寒到骨子里去,虽然他没有一一交代,不管,李叔已经事先提醒过了。以后,展家没有绣娘,夫人就是季雪。 绣娘这个名字,过去了,代表着绣娘所受的苦和不平的对待都过去了。 唉—— 天知道是过去了,还是另一波的开始。 她可不认为自己叫季雪的日子会比绣娘轻松。 “立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无奈。 “不要理会他”。立蓉恨恨道,真是势力眼的小人,以前无极堡的人那般无视绣娘的存在,现在倒是贴上门来了,亏得绣娘还善良的没有给他们脸子看,要是她,早就让人一脚踢出门去来个永世不再见面。“堡主不会乐意听到这种事情,再说,是展中业不对再先,盐城的人都知道堡主的忌讳是什么,他身为堡主的亲人还要明知故犯,简直就是活该”。 确实活该,季雪也是这般认为。 可是—— 小脸儿,快要扭成一团了,“或许,对他的惩罚太重了些,你知道,大伯父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光是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他是大不如前了。 善良的季雪哪里想到,展中业之所以会如此模样出现,一来是为了搏她的同情,二来则是因为没了无极堡的后台。 “雪儿——”,真是绕口的很,“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哦”。立蓉提醒。 季雪点头。 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是啊——他虽然入住别庄,可是他的态度还是一惯的冷漠”。人心难测,天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要是万一惹他不开心,她和傲人要怎么办?她不能失去傲人,如今,傲人已经是她生命的全部了。 “可是——”。 “别可是了,雪儿,多想想自己才是真”。别人,哼——特别是那些个“别人”还真是别到头了,对展家人,和季家人,立蓉都是屑的很,明明就是一家人,却没有半点所谓亲情,比她这个下人还不如。 季雪慎重的点了点头。 “好吧,如果他的脸色好看一点的话,我再提提——”。不过,展狂怕是难有脸色好看的时候,他的面具,让其他人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他的脸色,轻声叹息,她只愿好好的平静的过日子,千万不要让生活太丰富多彩,她会受不住的。 立蓉更加无奈的摇头。 善人受人欺,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完全不知道拒绝为何物。 幸好—— 问题一旦扯到小少爷傲人身上,雪儿就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太心软,特别是对自己的亲人。 ........................................................................................... 季雪开始有了危机意识,展狂是什么样的男人,听到了不少,所见和外界的传闻也没有什么不一样,所以,她开始偷偷的自我打算,要是有一天,她一不小心惹恼了展狂,也不必愁以后的日子没有办法过。 她还有儿子要养呢。 她开始有事没事,都往外跑,所幸,展狂还是挺忙的,能留在别庄的时间,并不多,有时候,一天会有一餐在别庄里用,或早膳,或晚膳,其他时间,是看不到他的人影。 他几乎都不开口说话。 所以,只要努力的告诉自己,他根本就不存在,其实还是可以如以往一般。 季雪很努力的打听市场,也努力的学,让自己多一技之长,往后,也不怕被堵死在一个角落,没事时,也教傲人读书识字,傲人快五岁了,天性聪明,接受能力也极佳。 “娘,想睡睡——”。傲人撒娇的趴在季雪怀里,小脑袋蹭啊蹭的。 “好好好,傲人要睡睡,娘就带傲人去睡睡好当了?”。 “要听娘唱”。小家伙两只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非常的在意这个问题。 “好好好,娘唱唱——”。季雪的纵容,让小家伙满足的闭上了眼,只见她唇儿轻启,轻柔的嗓音,唱出柔美的歌,多半是她自己无意识的轻哼,反正娃儿也不会在意她唱的是什么,只要听到最亲爱的人的声音,他便能睡得甜甜的。 这几天,她一直躲着展中业。 希望对方能识相一点,了解她的为难,不要再来找她,为难她了。 一曲罢了,傲人已经甜甜睡去,看着儿子可爱的睡颜,季雪开心的轻笑,每当这一刻,她的心,是暖暖的,饱满的快要溢出来。 她要求不多。 只要这么简单的生活,如此平淡的幸福。 只希望,老天爷千万不要因为眼红,夺走了她的这一切。 “乖乖,做个好梦儿哦”。安置好儿子之后,季雪才站起身来,虽说展狂已经说了要住在别庄,可也不是天天都在别庄里睡的,对于这一点,她可是万分的庆幸,她不曾刻意的等过他,因为,他不曾如此要求过。 偶尔清晨起床,床上的人,已经离开,只要身畔的枕,告诉她,前一晚,有人睡过。 将灯吹灭,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合上门,转身之际,娇小的身躯撞入一个坚硬的怀抱。季雪心中一惊,猛然抬头,印入眼的是展狂的银色面具。 “堡——堡主——”。他怎么会在这里,现在是晚上,他不知道这样无声无息的出现,是会吓死人的吗? 她胆子小,经不起几番吓的。 她惨白的小脸和微颤的娇躯全落往展狂的眼中,她胆小,非常的胆小——薄唇轻轻一扯,“该回房了”。而后,转身,离开。 季雪只能跟随他的身后。 心中暗自猜测,他到底来了多久? 为什么夜魂没有跟在他的身边,也不曾开口提醒她,他的到来? 偷偷抬眼,前方是高大的挺拔的男人,一步一步,稳如泰山。 他不会特意来唤她的吧? 季雪摇头。 千万不要—— ............................................................................................ 第二十八章 “堡主,需要洗梳一下再睡吗?我去准备——”。季雪心中轻声叹息,唉,她与他,还真不知道怎么相处,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她只得拼命的告诉自己,眼前的男人就是一个普通人,其实,他一点都不特殊,也没有什么好担心,好怕的。 只是,展狂毕竟不是寻常人,她拿寻常人的方式去对待他,那可是不合宜极了。银色面具下的冷眸,淡淡扫过。 季雪僵了身。 那副银色面具,是那般亮眼,那面具下的冷眸,是那般刺目,让她不得不意识到自己说了何等不得体的言语。 展狂头戴面具,甚至连睡觉时也不曾脱下来过。 那一夜,她因为紧张,因为害怕,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如今想来,那个时候,他也一定头戴面具吧。 他已经多少年不曾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了? “对——对不起——”。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季雪纳纳的道。 展狂莫测高深望了她一眼,不曾开口。 褪下外衫,禁自躺下,不曾理会过她半分。 季雪轻轻的松了口气,所幸,没有真的惹恼了他,否则的话,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思绪飘远,小小的身子,就那般的立在原地。 半晌,展狂侧首,一双黑眸,凝上她。 她用力的吞了吞口水,真是邪门极了,每一次只要看到他的眼,便无从去注意别的,只能乖乖的听命于他,他有时甚至都不需要开口。 轻手轻脚,努力的不发出声音,磨磨蹭蹭了大半天才躺在他的身边,呆呆的盯着上方,无奈的没有半丝睡意。 他这是什么怪僻嘛。 他自己一个人睡岂不是更好吗? 侧首,偷偷的看向他的脸——呃,他的银色面具,面具下的黑眸,已经闭上,季雪偷偷的松了口气。 幸好,他没有发现她在偷看他。 没有半丝睡意的她,开始研究他脸上的面具,这个还不是江湖传闻的人皮面具,听说就算再好的面具,隔一段时间也要谢下来让下面的皮肤透透气,他这样整日的戴着一定很不适,他的脸,真的伤得那般重吗? 重到,让他这辈子都无法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心一揪,有些心酸,为他心疼。 没有人愿意藏起自己的心,他应该也不愿意的吧。 人活在世,有太多的逼迫。 “一定很辛苦”。她喃喃道,声音很小,小到,她以为只有自己听得到,他毕竟是傲人的爹,不管以前的记忆有多么的痛苦,他总是带给了她一个异常珍贵的礼物,她的傲人。有了孩子,她可以原谅他所做的一切。 说她傻也好,说她笨也好,她不想活得太累,在意的东西越少,看得越开,过得就越开心不是吗? 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没有什么错的。 “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一点呢?”。再度喃喃,是对着自己说,“其实,这并不难”。只要有心,她相信,不难的。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如果她真的在意,会从爹娘的抛弃开始在意,会从这么多年的不公平开始在意,那么——就不会有今天的季雪,以前的绣娘,有的,只不过是一个怨世的人罢了。 世间受苦的人太多,不需要多她一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雪才让睡意笼罩,闭上双眼,沉于睡眠。 许久—— 夜,沉于静。 一双铁臂,轻环在她的腰上,牢而坚固。 那双黑眸,不曾开启。 ............................................................................................. 一夜好眠,如常时刻,季雪轻轻的吸上一口气之后,才缓缓的睁开眼,光亮,盈满了眼,长长的睫毛轻眨着,适应着光与亮。 又是一天的开始,今天会重复昨天的生活,她迫切的希望可以重复昨天的生活,而不是改变,更不要让展中业找上门来。 轻轻叹息,因为无奈,半晌之后,所有的能躲避他的方式在她的脑海里走了一遍之后,才想起身。 傲人该醒了。 “啊——”。下一刻,捂着嘴儿,一声惊叫,张大的眼儿,圆滚滚的看向身边的人,她还没有起来,不是不愿意,是她根本起不来,腰上的铁臂,就算不使上所有的力量,也足够限制她的行动。 老天,他还在。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离开,离得远远的,或许今天晚上也不会回来了,可是——可是为什么他还好端端的躺在这儿。 慌乱,差点纠结了她的小脑袋瓜。 展狂,早就已经醒了,在她尖叫出声的那一刻,睁开了黑眸,定定的凝着她,眸中,没有半丝起伏。 “爷,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屋外,传来夜魂的声音。 季雪惊慌的咬紧下唇,糟了,她叫得太大声,把夜魂给惊动了。 “没事”。沉稳的声音,遣走了屋外的夜魂。 好半晌之后,季雪才能回神。 用力的吞吞口水,不至于让自己吓昏过去。他,似乎没有半丝要起来的意思,现在,她要怎么办? “堡——堡主——”。她轻唤。 他不语,只是凝着她,似乎,在等着她下一句话出口。 “该——该起床了”,她说,开口之后,惊觉不对,他才是这里的主人,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别人压根就管不着,“我是说——我要起床了,傲——傲人该醒了,见不到我,他会哭”。假的,小家伙见不到她才不会哭,他会缠着立蓉带他上她的屋里来。 她不想让儿子看到这一幕。 “他该长大了”。 呃—— 什么意思? 眨着可爱的眼儿,眸中是浓浓的不解。 “夜魂——”。突地,他开了口。 片刻,夜魂的声音再度传来。 “爷——”。 “去少爷房里,把他带来”。 “是”。 屋外归于平静,显然,夜魂已经领命离开。 季雪仍是回不了神,他到底想做什么? .......................................................................................... 第二十九章 很快—— 呃,真的很快,可以想见,夜魂的办事效率是不会慢到哪里去的,门再度敲响,夜魂推开门,他未进,只有傲人一人进了屋。 “夜魂告退”。言闭,他真的离开了。 傲人不解的眨巴的眼儿,看着仍在床上的娘亲大人。 “娘,你病了吗?”。小小的身子,飞快的奔向床边,完全不将展狂放在眼里,小家伙满心满眼,担心的都是娘,只有生病的人才会赖床哦。他才四岁,都不赖床,娘也不会赖床哦。 季雪白净的小脸一僵,用力的直摇头。 “没有,傲人不要担心哦,娘没事”。有事的是旁边躺着的这个家伙,天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或许是一时脑热,然后,就困住了她,“堡——堡主,我想——”。想字才刚出口,床下的小人儿,却被拎上了床,妥妥的安置在季雪的怀里。 母子俩表情一个样儿,怔怔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同一时间,两人同时望向展狂,他的黑眸已经闭上,很显然,他并没有起床的意思。识相的,也最好不要打扰他。 “娘——”。人小,却已经懂得看人脸色的小家伙小脑袋轻轻的靠在季雪的肩窝里,“他为什么不让娘起床,太阳公公已经上山了哦”。这个人,说是他爹呢,可是,他对娘和傲人一点都不好。 他才不喜欢这样的爹。 “乖乖,不要说话哦”。轻拍着儿子的背,季娘轻哄着,深怕扰了某人的梦,天知道他发起火来的样子会有多么的可怕。 “不说话?”。眼儿眨了眨,“那傲人要做什么?”。 “再睡一会好吗?”。 “不要,傲人才不要变坏”。蓉姨说,会赖床的小孩子都是笨小孩,聪明的小孩子才不会浪费时间呢。 “天——”。季雪抚额轻叹,这话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对他说的,“娘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不要,傲人肚子饿饿”。 哦—— 她的肚子出饿啊,可是,他不让他们起来,他们也起不来。 斜眼,探向那张银色面具,赫然发现,他紧闭的黑眸,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正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们母子俩呢。 咽了咽口水,有些困难,却又不得不说。 “堡主,傲人饿了”。她是大人,可以挨饿,但是,傲人还是个小孩,还在长身体,是饿不得的。 黑眸,仍是没有半丝表情。 季雪暗暗的呼出一口气,她脾气好,可并不代表没有脾气,如今的克制,真的相当的辛苦。 “傲人乖,娘马上带你去吃东西哦”。 “好”。 傲人直点头,小小的身子,爬过展狂,下了床。 季雪被困住了,小家伙,则是行动自由。 瞪大了美眸,凝着他横在她腰上的铁臂。纤细的小手,费了好大的劲想要把他拿开,却是途劳无功。 “堡主——该起床,用早膳了”。他不是普通人,她和傲人是。 他不能要求他们和他一样啊。 展狂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一人。 不会再有第二个了不是吗? “……”。 “我饿了,傲人也饿了,难道堡主都不会饿的吗?”。 “……”。 “娘”。傲人开始担心了,“坏人,放开我娘”。一双小手,一起上前,用力的扯着展狂的手,展狂猛然回头,傲人吓了好大一跳,白了小脸,扁扁的嘴儿,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他还是个孩子。 他才只有四岁。 “老天——”。季雪惊呼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在展狂闪神之际,用力的扯开他的手,飞快的下了床,将傲人小小的身子,纳入怀中,轻轻安抚着,“乖哦,傲人不怕,不怕,有娘在,不怕哦”。 床上的展狂,坐起了身,黑眸,莫测高深的凝着母子二人。 儿子怕亲爹,奇吗?一点都不奇怪,在展家,所有姓展的亲人,不都怕他吗?只是,一双手,用力握紧,他不准他的儿子惧怕他。 “娘,呜呜——”。有娘的关怀,小家伙眼泪开始哗哗直流。 “傲人不怕,那是你爹啊,他不是故意吓你的哦,傲人乖乖”。她只顾着安抚儿子,以至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也已经起了身,而且,就直直的立在他们的身后。 “娘——”。小家伙哭累了,也记得肚子饿饿了,抱着肚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娘,季雪疼宠的带着他,觅食去了。完全无视房中的那个男人——展狂。 将小家伙喂得饱饱,他才露出了可爱的笑脸,季雪松了口气。 展狂,她都怕,更何况是傲人。 他没有什么情绪表现,除了承认傲人是他的儿子,她是他的妻子之外,他并没有多余的意思表达。 她也不想傲人怕他。 就算他脸上戴着面具,就算他不曾表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如果,他对傲人有情,只要好好的与傲人相处。她会乐见其成,她会继续留在这个别庄里,只求,让傲人快快乐乐的成长,他的记忆中,有爹也有娘。 爹娘虽然离开她,极早,但是,她的记忆深处,爹和娘,依旧存在。 傲人不同,从他有记忆以来,留在他的记忆里的,都是娘。现在,好不容易面到了亲爹,却是这番情景。 展狂与他们同桌用早膳,已经过了时辰的早膳,不过,厨房随时准备着。 .“我能和你谈谈吗?”。一双小手,快要扭成一团了,低垂的小脑袋,始终不敢直视他。 “说”。他,淡淡的开口,并没有拒绝。 “呃——”。有些为难,因为,知道希望不大,所以,难以启口,“我知道我的要求或许有些过份,但是,还是请堡主在面对傲人的时候,能稍微的和言悦色一些好吗?”。 “夫人——”。夜魂插话,“您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 “夜魂”。 “是”。 “你先退下”。 “是”。 厅中,只剩他与她。 ............................................................................................ 第三十章 “他丰衣足食,不需愁,有何不好”。 “人活着不是为了丰衣足食,就算展家山珍海味又如何,以前傲人不曾见过你,至少,他的脑海里可以幻想你的样子,可是,现在,你就站在他的面前,却离他比以前更远,他虽然小,心里却仍然会有感情的,他会怕——堡主,身为人子,怕自己的亲爹,傲人一旦长大,一旦明了,他的心里,该有多难受”。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身处那般境地,六岁的时候,她不可以为自己做些什么,现在的她,至少,要尽力为傲人做些什么。 心里,憋着一股气,想要全然的泄出来。 她真的担心,要是万一气过了头,因他冷漠的态度和不以为然的样子,对儿子一点都不关心,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老天——她真的生气了。 “是我的错”。他的声音极小,极轻。 季雪一度认为是错觉。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说话。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没错,她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不过——聪明人还是聪明一点把实话放在心里。 “……”。这次,他真的不语,一眼,扫了过来。 季雪张了张嘴,老天——她不善于跟这种人沟通,他的一记眼神,就足以让她把未出口的所有的话,硬生生的再度吞回肚子里去,让它在肚里发烂发臭。 “好吧”。轻叹一口气,不管后果如何,还是一次说清,否则,以后的日子,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堡主,对傲人好一点好吗?不是物质上的好,孩子小,什么事情都不懂,可是,孩子也敏感,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心里,仍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你是他爹,你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我只是想请求你,在别庄的时候,对他,稍微好一些,仅此而已”。这样的要求,她自认并不过份。 或许,展家没有温情。 或许,展家的家况,关系真的很糟糕。 可是——她没有能力改变傲人是展家子孙的事实,无法改变,只得接受。 薄唇一扯,季雪一惊,他的面具,遮住了一切属于他的表情,只是,每每看到他扯唇,她都心惊。 “那么,你来告诉我,该如何当一个好父亲”。 轻得不能再轻,柔到不能再柔的声音让她瞪大了眼。 老天—— 她不是在做梦吗?请原谅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聪明的人,所以,完全无法分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你——你——”。 “说”。 呃—— 说什么?哦,对了,他刚刚有说如何当一个好父亲,可是,她又没有当过人家的父亲,她怎么知道如何当人家的好父亲。 “只要,只要——面对傲人的时候,稍微的柔和一点,就可以了”。对他,要求不能太多,他不是寻常人。 他是展狂。 “哦!就是如此”。面具下的眉一挑,真是简单的要求。那是对他人而言,对展狂,这可是一个过份的要求呢。 “你——你同意了吗?”。心跳得有些快。 “他是我儿子不是吗?”薄唇再度扯动,季雪只得呆呆的看着,呆呆的——像是被定了身一般。 ............................................................................................ “什么?你真的说了?老天,雪儿,他有没有怎么办?是不是恼羞成怒,发起火来要杀人?你有没有怎么样?”。立蓉着急的将季雪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直到确认她身上真的没有易见的外伤才松了口气。 下一刻,她的心,又再度高高提起。 “不会是得了内伤了吧”。 不止是立蓉担心,别庄里人,莫不是关心季雪是不是被展狂怎么样了。 那个主子,他们可不熟。 季雪可是他们的家人。 季雪感动的直摇头,大家伙的关心担忧,她岂会不知,她也有感,更是敏感。“没事的,他并没有怎么样,其实,他只是看起来,让人有些不习惯而已”。莫名的,她,尽为他说好话。 “老天——雪儿,你一定被他打了对不对?他威胁你对不对——”。 “不是了”。老天,立蓉可真会想。 “那你——”。立蓉一脸见鬼的样子。 “立蓉,别为我担心了好不好?我是傲人的娘,不是小孩子了”。她感激他们的挂心,可是,不愿意让他们太过担心,季雪环抱着傲人,“傲人,以前不要再怕爹爹哦”。 小脸儿抬起,圆溜溜的眼儿不解的看着娘。 “可是——爹他——”。好可怕。 “娘已经跟爹说过了,以后会对傲人好好的”。 “真的吗?”。眼儿一亮,哪个孩子不想被父母疼爱呢,傲人也不会是例外。“真的吗?——”。一连无数个,兴奋的像是要随时冲到展狂的房里,今天,展狂一直都呆在别庄里,没有踏出一步,或许,他偶尔也会给自己放个假吧。 “嗯”。重重的点头,看到傲人开心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的坚持并没有错。 “那——那——”。小小的人儿,从娘亲的怀里站直了身子,“娘,傲人现在可不可以去看爹爹?”。 呃—— 在场的人,全都怔然。 季雪的笑,直直的挂在脸上。 “娘,可不可以?”。亮晶晶的眼儿,盈满了无限的期盼,季雪好不容易合上了嘴,老天,这下该怎么办? “娘,不可以吗?”。看出了娘的为难,傲人的小脸立刻软了下来,“那——那傲人不去就是了”。好失望的语气。 季雪心在叹息,她怎么能让儿子如此失望呢。 白净的小脸,漾起无尽的微笑,“傲人当然可以去看爹啊,爹也一定在等着傲人”。真沉重。 “好哦”。一声欢呼,傲人小小的身子已经冲出了房。 “傲人——”。来不及反应过来的季雪惊呼,呆呆的看着跑远的小身子,立刻迈步,追着儿子小小的身子去了。 父子相距呀! 好沉重的话题。 ............................................................................................. 第三十一章 “爷——,这是樟州的帐,三天前,二少爷前往樟州收帐,今早堡主总管知会,爷可以省却樟州一行”。夜魂一一报告展狂未知之事。 无极堡的生意遍布各地,有些,甚至是无极堡也不知道的地方,拥有展狂的势力。 他将无极堡推向颠峰。 “今天一大早,老夫人让人来请爷去一趟佛堂”。 “嗯”。 轻应一声,没有后话,夜魂已然习惯,去与不去,都得看爷的心情。 不过,老夫人不是别人,是这个世上,与爷最亲的娘。 以前是,以后也会是,不过,以后,在爷的生命里,或许,会多两个亲人,一个妻,一个子。 夫人性情温和,却遇事而刚,保护小少爷的决心,是瞎子都看得明。 若有一天,夫人和爷能像正常夫妻相处,夫人定然会像护卫小少爷一样的护卫爷。这么多年来,爷在亲情淡漠的展家成长,真是为难他了。 “爷,有人来了”。夜魂知道,外头的脚步声,展狂是听得到的,仍是开口道。 这一次,展狂没有应是,仅是敛眉低头,举杯就唇,那张银色面具,仍旧在他的脸上,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季雪快步追上傲人,才牵起他的小手,一路向前,不让小家伙冒冒然的自己寻上门去。他的态度虽然不至于太恶劣,但是——天知道他会不会在下一刻有所改变。他不是别人哎,他是展狂,人称夜魔。 站在门口,凝着儿子的小脸,季雪满肚子的话,还是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娘——”。傲人不解的抬头,“爹不在吗?”。 “呃——应该在的”。她也不确定啊。 “娘,你怎么了?手冰冰的”。小家伙更是不解了,一双手一并的握住她的手,“娘,你冷吗?”。 不冷,是心里担忧过度所致。 “不,娘不冷”。心,有些发抖,纤手轻抬,手,才刚碰到门橼,还来不及敲下,门便已经开了,映入眼敛的是夜魂的脸。 “夫人,小少爷,爷在里面”。言罢,他,离开了。 “爹——”。傲人高兴的大叫一声,“傲人来了哦”。小家伙冲脱季雪的手,急急的冲上前去。 “傲人——”。季雪惊呼一声,追上前去。 老天,傲人就是毛毛燥燥。 “堡——堡主”。她,怯怯的唤,深怕展狂不理会傲人,小孩子的心,格外的软弱,是经不起打击的,“我带傲人来看你了”。硬着头皮,她说。 缓缓放下手中杯,展狂转身,面具下的黑眸,先看了季雪一眼,然后,落在傲人可爱的小脸上。 傲人的样子,还有几分像他呢,小时候的他,他已经太久不曾照过镜子,不曾见过自己的脸,那一张,早就不属于自己的脸。 他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不怎么高兴。 “爹——”。回头,看着娘,爹并没有跟娘说的一样,变啊,还是和以前一样,戴着这个面具,不笑,也不温柔,一点都不像娘那般温柔啊。“娘——爹他没有变啊”。 变—— 是啊,他是没有变啊,他就算要变,也变不了那么快嘛,季雪轻声叹息,唉,她该怎么办才好,小家伙失望的样子,让她揪疼了心。 “过来”。手,一伸,展狂低言。 傲人怔怔的看着他。 “娘——”。 “乖,爹在叫你哦,傲人要过去吗?”。 “嗯”。重重的点头,这是第一次呢,爹在叫他,以前是抢他过去,还有欺负娘,呵呵,爹真的跟娘说的一样,变了呢。小小的身子,摇到了展狂的身前,稚嫩的小脸上,不记愁的献上无比阳光的笑容,裂开的小嘴,大声的唤着,“爹——”。 “嗯”。没有多余的言语,展狂一把将傲人挥在怀里坐着,他的样子,一点也不费力,仿佛,傲人只不过是只没有什么份量的羽毛一般。 “爹——”,小人儿撒娇的靠进展狂的怀里。 大的那个,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环抱着他,听着他的叫声,和甜甜嫩嫩的笑声。 面具下的黑眸,扬起,迎上季雪的小脸,她的眼儿,盈满了浓浓的激动,凝着他怀中的傲人。 这一幕,她想都不曾想过。 她一直以为,傲人永远都不可能有父母双双在旁的一天,不是没有了她,就是没有了展狂,如今,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了呢,虽然,不是寻常的一家三口,但是,傲人的开心,她这个为娘的感受在心。 她,好感谢展狂。 “谢谢你”。轻轻的,她说。 黑眸,闪过一抹幽光,快得让人费解。 季雪眨了眨眼,咬着下唇,静静立着,看着,傲人一直在说,展狂一直在听,气氛,是他们父子间有始以来的最好的一次。 ............................................................................................ “娘,今天晚上,傲人要跟爹睡”。 晚膳,傲人不再黏着季雪,改去黏着展狂,刚有了父亲,小家伙兴奋的快要飞上天去了。晚上,还要抢着跟展狂睡。 “呃——”。明眸,看向展狂。“那——”。 “娘也要跟爹睡哦”。稚嫩的言语再度火上浇油。 啊—— 桌上坐着,一旁站的,除了展狂的刚才开口说这惊天动地之语的小傲人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就惊得快要失神。 “不——今天傲人要跟爹睡,娘就睡傲人的屋里好不好”。暗暗叹息,“乖,来,再喝点汤”。 季雪努力的想要转移傲人适才提及的话题。 “哦——”。傲人乖乖的喝了一口,“娘,爹也要喝”。 呃—— 季雪再度张口结舌,这是怎么的?他要喝,难道还是她喂吗?他也当爹的人了,早就会自己动手了。 “爹,你也想要娘喂喂是不是?”。开心过了头的小家伙,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了,平日里最疼最爱他的娘亲大人,已经沉下了脸,“娘喂的东西,好好吃哦,爹也要吃,娘,来喂啊”。小手用力的招。 “不——你爹不需要娘来喂”。 “爹不要吗?”。扬着小脑袋,傲人好奇的看着自家亲爹,好奇怪哦,娘喂得东西都好好吃,为什么爹不要。 黑眸,斜睨着季雪快要烧个洞的小脸,眸中,闪过一抹异彩。 “娘,爹没有说不要哦”。那就是要了。 季雪好恨,狠瞪了不孝儿子一眼。 老天—— 她上辈子一定是做足了坏事,这辈子才招来一个小不孝子来专拆她的台,专找她的麻烦,呜呜——好那干脆改行当奶娘算了。 ............................................................................................ 第三十二章 “傲人有爹,傲人的爹脸上还戴着好好看的面具哦,傲人也有一个”。 一度,傲人强要摘下展狂脸上的银色面具,耐何,他不动半分,小家伙摘不到之下,只好使出小娃儿的法宝——哭! 傲人一哭,心疼的是季雪。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着傲人,展狂便让夜魂去做了一个一模一样,只是小一号的银色面具让傲人有事没事的时候,戴着玩。 他的态度不曾变过,不大爱说话,不大会展露柔情,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何谓柔情。不过,只要他不凶,傲人一旦开口,他就有求必应,他就是一个好父亲了,小孩子的要求,真的很简单。 现在,傲人都快爬到他的头顶上去了。 基本上,展狂是不会在别庄里面处理公事的,就算有事,也会回无极堡内处理,多余的时间,则会回到别庄,在水园里,不大外出,纵容傲人在他的周围跑来跑去,要求这,要求那。 季雪好欣慰。 她知道,傲人比以前更开心了。 她也心疼展狂的冷,不是天生,却比天生的让人心酸。 这一天,傲人很利落的爬到展狂的腿上,坐好,脸上戴着与展狂一般的小面具,“爹,娘去做傲人最喜欢吃的东西呢”。得意洋洋的像是得到了全世界,“爹也喜欢吃哦”。因为爹爹都没有说过不喜欢吃。 “……”。他,不曾开口。 父子一惯的相处模式。 小的在说,大的在听。 “爹,你的娘呢,跟傲人一样好的娘呢?”。小家伙不解的仰着小脑袋,每个人都有一个爹,一个娘哦。 黑眸,凝着怀中的小家伙,展狂不曾开口,眸中,闪过一抹暗光。 娘—— 他有娘,却非傲人一般的娘,如果,他的娘在他还小的时候,能像季雪一般护着他,他也不会有今天的样子。 天下人人不同。 父母生养,也有得宠不得宠。 黑眸,凝向怀中的小家伙,他很幸福,至少,他有一个疼他爱他至深的娘。 “哦——原来,爹的娘也没有了”。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傲人自顾自的说着,“娘也说,外婆外公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没有了,爹的爹娘也是吗?”。 “你娘,是这么告诉你的?”。 “嗯”。小脑袋用力的点着,“娘说,她会一直保护傲人,才不会丢下傲人不管的就走了,爹,外公外婆为什么要丢下娘不管,是娘不乖吗?”。只有他不乖的时候,娘才会生气啊。 如果不生气,为什么要走呢? 他一直想不通哦,可是,不敢问娘,因为,每一次问到,娘只是笑,什么也不说,娘不说话的时候,就是心里不高兴,这是蓉姨告诉他的。 展狂一把将傲人抱起,步出水园,这事儿,他自然知晓,天底下,只要无极堡想知道,就可以查得到。 更何况,季家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查,桐城人人知晓。 当初,季安带着去世的妻子离开桐城,便一去不回,只留下六岁的季雪,她尽不恨,也不怨,天底下,能有她这般大度的人,又有几人。 人人自私,能怨能恨,谁能放过。 才转出水园,就见春晓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她是来找李叔的,适才展中业又来了,这回是怎么也拦不住了。 一逮到夫人就在那里说骂个不停。 言语难听到她这个没怎么读过书的丫头都要皱起眉来。 李叔恰好又不再前头。 夫人温和的都不知道要跟人家吵架,只让展中业说个没完,除了护卫小少爷的时候,夫人才会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她们怎么可以让柔弱的夫人受委屈呢,这事儿,压根就不关夫人的事情嘛。 “堡——堡主——”。脚步,硬生生的顿下,春晓有些急迫。 一记冷眸,扫过,春晓后退了两步,心,提得高高。 或许,或许堡主能解救夫人脱离苦海,本来这事就跟夫人无关,都是堡主的决定嘛。 夫人能做什么说客呢。 “什么事?”。 “是——是夫人”。用力的吞了吞口水,春晓大着胆子道,这些日子,至少没有看到堡主发脾气,希望这一次也不会,幸好,堡主怀里还抱着小少爷,应该不会冒冒然的出手吧,与其去找李叔,不如找堡主快些。 “娘,娘在哪里?傲人肚子饿饿”。 饿得好。 春晓眼儿一亮。 “堡主,小少爷,夫人在前厅里,展大爷又来了,在责骂夫人”。一口气,说到底。 责骂? 展狂黑眸更沉三分,展大爷——展中业尽敢找上别庄。 他却一直不知。 身形一闪,人已无踪。 春晓纳闷的看着他们父子俩消失的方向,好快——她都来不及眨眼呢。手,拍着胸口,幸好说了,要是去找李叔,说不定夫人还得多被展中业骂几句呢。 那么难听的话,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 .......................................................................................... “以为端起架子就是无极堡的堡主夫人了吗?你什么都不是,不过是找来为展狂生儿子的女人,也不捏捏自己的斤量,找你说项,可是看得你起,你倒是会躲,躲了这么久不现身,怎么?说几句话会要了你的命?”。 当然会—— 季雪的头,一直低着,一手,抓着立蓉。 她是没什么,从小到大,听这样的话,也不再少数了,立蓉的性子比较急,一旦把她惹急了,她才不管对方是谁,打骂一起上。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立蓉咬紧牙关,另一只手,也握得死紧。 “别”。季雪用力了些,“让他说,他说累了,说够了,自然会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雪儿,你不要一味的容忍他们,他们都快要爬到你头上来了”。 “不会的”。 两人低低细语,展中业是丝毫未察觉,仍在那里骂得起劲。 “这五年来你的生活还得多亏了我们,不则,展狂早就把你送回桐城,将傲人带回无极堡,现在还有人唤你一声夫人吗?”。不会有。 她宁愿别人唤她的名。 季雪心中低喃。 “我是你的长辈,让你做点事,会要你的命吗?你是故意不让展狂收回前话,让我回展家,你这女人可真恶毒啊,黑了心肠,展家总有一天会让你拆得四分五裂”。 这话,可沉重了。 “大伯父——”。唇儿轻启,季雪看向展中业,他爱骂,她就让他骂,可是,莫须有的罪名,她扛不起,也不屑扛。她季雪身无长才,还没有那种能耐,“话不能这么说,季雪一介女子,哪来如此能耐,是大伯父惹堡主生气,才会被责罚,与人无忧不是吗?”。要骂,回家骂去。 她性情柔和,可不代表,她就任人欺凌。 她在展家没地位又如何。 她不需要别人看得起,不需要别人给的地位,她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傲人能够平安成长,就足够了。 不扛着展家的名,她也可以的。 ............................................................................................. 第三十三章 “现在还真的不得了”。展中业冷哼一声。“说你几句还敢顶嘴了,怎么,身为长辈,说你几句怎么了?”。 “是不怎么了?如果大伯父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季雪身为晚辈自然不会顶上半句嘴,但是,大伯父也不该仗着自己是长辈就随意的污辱晚辈”。这不是为老不尊是什么。 人的耐性是有限的。 “你——你——你——”。 “展大爷,夫人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无论你是不是展家的人,也不是夫人说了算”。何必一个劲儿的给别人添麻烦。 早知如此,先前就不要自私的犯错。 犯了错,就该承担起这个责任。 看他年纪也一大把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弄不清楚,看不明白吗?真是白活了。 “闭嘴”。一声大吼,展中业差点抓狂,手指头,直指向立蓉,近得差点没有当场戳上立蓉的眼,“你这个贱丫头也敢这么跟我说话——”手伸直,改为掌,眼看着一掌就要挥向立蓉的脸。 啪—— 清脆的响声,让大厅蓦然陷入一片宁静。 众人的眼,直直的盯着那只“祸手”。 “啊,雪儿——”。本能闭上眼的立蓉半天没感觉到疼,睁开眼一瞧,挡在她身前的尽是季雪,展中业的一掌不偏不倚的在季雪白净的小脸上留下一个鲜明的五指山印。“你可恶”。再也不想容忍,立蓉双手上前,一把将展中业推开。 也怔住的展中业被轻易的推开了。 掌上还有点麻,刚才真的气糊涂了,现在——他打的是个丫头就没事,现在,他打的是展狂的女人。 老天—— 展中业全身发颤,如果被展狂知道了,被罚的就不只是赶出展家那么简单。 “快走”。一转身,也顾不得其他,抬齐下人就要离开大厅。 “站住”立蓉气呼呼的大叫。 “不要叫了,算了”。季雪摇头,不想再把展中业招回来,不会是什么好事,巴掌也上了脸,拿不下来,很痛。 不过,相信展中业以后再也不敢大着胆子闯进别庄来了。 “夫人,你没事吧,要不要——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都——都红了”。春夜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事的”。季雪笑着摇头,一个巴掌而已,过些时间就会消掉的,“不需要请大夫的”。 “可是——”。 谁的心里,都不甘,不过,季雪更加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能不与人交恶最好,现在展中业自己走了,她心里倒是落得轻松。 她不喜欢这样的应酬,不管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展中业前脚刚离开,展狂后脚抱着傲人就到了,黑眸,在瞧见季雪白净小脸上的猝然阴沉。 “谁打的?”,冷冷的言语,犹如北极寒冰,腊月飞雪,冷入骨。 “啊——”。季雪怔怔的看着已然立在她面前的男人,老天——他是什么时候进屋里来的,完全没有声音,没有预兆,被展中业甩了一巴掌也没有这么让她震惊,“没——没,不是——”。下意识的,她不想让他知道实情。 人称夜魔的展狂,天知道一时气怒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说——”。声音,更沉了。 “娘,痛痛——”。傲人眼儿一红,伸出双手,直往娘亲怀里扑去,“傲人呼呼”。 小家伙并没有如愿,展狂将小人儿送进了春夜的怀里。 “我——我——”。真是糟透了,季雪好想叹息,被人打了哎,为什么不能让她安静一下。 “堡主,是展中业展大爷打的,原本,他是要打奴婢的,是夫人替奴婢挨了这一巴掌”。 真是恶劣的人,动不动一个不爽就知道动手打人,他以为是展家的人就了不起了吗? 她宁愿这个巴掌是打在她的脸上,而非雪儿的脸上,至少她皮厚肉粗的不会怎么痛。 “该死”。缓缓两字,犹如出自地府。 下一刻,他人,再度不见了踪影。 厅内的人,怔然,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 “娘——”。傲人再度伸出手。 季雪将儿子抱在怀中,小家伙大了,还真有了些份量,“傲人呼呼,娘就不痛了”。轻轻的,温温的气息,拂上她的脸,心里,一阵感动,是的——不痛了,就算痛,她也已经感觉不到了,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儿子的小举动,让她差点溶化了。 “傲人最好了,娘不痛哦”。她笑着摇头。 “怎么会不痛呢”立蓉立刻戳破她的谎言,“春夜,赶快去煮个鸡蛋,不然找些冰块来,让夫人敷敷脸”。 “是”。春夜应是,行色匆匆找东西去了。 立蓉将傲人从季雪的怀里接过,“傲人乖乖站着哦,你娘要休息哦”。 “哦”。 季雪人是坐下了,心却没有定下,握着儿子的手,焦急的看着外头,显然,展狂是飞去找展中业了,以他诡异的速度,展中业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的,他会怎么对待展中业呢? 她担心的念头才刚浮上来,展狂已经拎着浑身发颤的展中业闪身进了厅内,一松手,展中业直直的落在了她的面前。 季雪吓了一大跳,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小手差点没有狠狠的抚上胸口,好让跳得过快的心跳可以稍微平缓一点。 “我道歉,我道歉,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展中业吓得直哆嗦,头都没敢抬起来,可见,展狂把他吓成什么样了。 “没——没关系”。吓白了一张小脸的季雪,摇了摇头。 “狂——堡,堡主,她已经原谅我了”。展中业眼中的惧怕不容错视,“请你饶过大伯这次犯的错,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才不要”。傲人嘟着小嘴,站在展中业的面前,“你为什么要打我娘,你是坏人,你把娘打痛了”。 呃—— 季雪怔怔的看着儿子小小的身子,直挺挺的像一座小山一般的立在展中业的面前,心中,感动再度加剧。 老天—— 她是何德何能,生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家伙。 心里,再一次感谢展狂,如果没有他,她也不会拥有傲人。 “爹,你帮我教训他好不好”。傲人三两步奔到展狂面前,扯着他的衣摆,“等傲人长大以后就可以保护娘了,就不会有人敢欺负娘,现在,傲人还没有长大,先请爹帮傲人保护娘一下好不好?”。稚嫩的言语,说着无比认真的话语。 厅内,一片死寂,只有傲人的童言童语。 展中业全身抖得更厉害了。 “好”。薄唇启,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傲人笑开了脸。 他就知道,爹一定会答应他的。 展狂抱起傲人,看向季雪,“回水园”。 众人没有二话,心中虽有不解,却仍是与他一同离开厅内,他们才刚踏出门不久,厅内立刻传来夜魂的冷声。 “哪只手”。 而后,一声惨叫,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不用看也知道,夜魂一定断了展中业的手。 那只,只会打人的“祸手”。 ............................................................................................. 某依的话: 亲们亲们,某依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晚年,三天没更,某依是过节去了,相信大家伙也过了个开开心心的牛年哦。 在这里,某依祝大家牛年开开心心,大吉大利,个个牛气冲天。 接下来某依会正常更新滴,至少一天会有一章,大家可别忘了在新的一年里(牛年)继续支持某依哦! 嘻嘻_ 第三十四章 季雪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只是,很显然,她要说的对像一定不会喜欢听她说,善良的她,心里一再的感到愧疚,就算展中业的性格再怎么不好,他随便甩人家巴掌的习惯再怎么不好,可是,一个巴掌换一只手。 会不会太过份了些? “你想替他说情?”。 呃—— 怔怔的盯着那张银色面具,她的表情很明显吗?明显到让人一眼就看穿。 “他的手已断”。不可能再回复从前。 “我——我没有”。 黑眸,凉凉的扫了她一眼,很显然,他并不相信她的说词。 吞吞口水,季雪心中叹息,好吧,下次要真有什么事,让她烦恼,忧郁的,她一定会站得远远,他没有看到,该是猜不到了吧。 “可是,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大伯”。一旦传出去,他本来就不怎么好听的名声就得再雪上加霜了。他不是天生如此,后天的加剧,已经太过厉害,不需要由她来再为他添些什么,这事,原是由她而起,呃——有一部分吧,“如今他虽非展家中人,身上流着的仍是展家的血”这一点,怕是永远也无法改变。“堡主,如果下一次,我是说如果——”这一次,已经成事实,说再多,也不会再改变什么。“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断了人家的手哎,人的四肢少了一样,以后的生活可就困难了。 这样的人,顶多把他赶出别庄,这辈子都不让他进就行了。 展狂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双冷眸,冷凝着她。 季雪脸儿一僵,一双手,绞成一团,老天——她也太不知好歹了,太分不清楚状况了,展狂连对自家大伯都这样。 更何况,她之于他,也不过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内人”。这个内人,随时都可以变成外人,甚至可以变成残人,死人—— “我,我也出去一下”。小小的身子,飞快的转过,朝着门口飞奔。 老天—— 虽说有些时日,他的冷眼,她仍无法适应。 ........................................................................................ “什么?展狂尽然让夜魂断了大哥的手,就为了打了那女人一巴掌?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大哥是他的大伯,那女人什么也不是”。 无极堡内,人人心慌,人人焦怒。 一来,为了展中业的事情,为了一个小小的巴掌,就断了一只手,下一次,不定是不是连命也丢了。 这样下去,他们的小命还有没有保障了。 天知道展狂深不可测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说不定下一刻一时兴起,就想杀个人来玩玩。 他干嘛不去找别人,光找自己人。 “咱们去把他娘请来,这事怎么也要说个明白”。讨个公道,不然,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不过——”。有人迟凝,目前,展狂还没有动他们,一旦真的惹怒了他,那以后的日子才真叫一个难过,“要是让狂儿知道了,这事情就不能善了了”。 “他娘的话,他会听的”。 之前他再怎么反抗还不是乖乖的娶了妻子生了儿子嘛。 现在,只要他娘一站出来,他还能怎么样。 ....................................................................................... 翌日,余如仪亲自来到西郊的展家别庄。 当李叔进入水园知会季雪的时候,她正在园里陪着傲人一块读书识字呢,展狂亦坐在庭园之中,只不过,他从来不会主动参与其中,只是坐着,闭目养神。 “老——老夫人?”,纳纳的,季雪只是重复。 谁是老夫人? 请原谅,对于无极堡的一些亲人,她是完全都不知道。 嫁进无极堡的第一个晚上,就差点没有被活活的吓死,第二天就被送到这别庄来了,那些个人,她全都认不全,加上,也好些日子不见,说不定就算有人站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一定能认得。 “老夫人是堡主的娘亲”。李叔尽责说道。 娘亲?展狂的娘,明眸,闪过一抹兴致,能把展狂养成这样的娘,她还真的想见上一见,呃,虽然这样是有些失礼呢。 她怎么说,也得唤声婆婆。 “堡主,老夫人已经在花厅用茶,是否将老夫人请进水园”。这一次,李叔恭恭敬敬的站在展狂面前说。 紧闭的黑眸,睁了开来。 眸中的冷色,并没有因为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而有些解冻。 “夜魂”。 “属下在”。 “把她送回去”。 “是”。 言罢,他,再度闭上眸,夜魂转身,就要离开。季雪怔怔的盯着他闭目养神的样子,他不想见他娘吗? 她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还不曾得到他娘的召见呢,这会,他娘是亲自上门来看他,他连见都不见吗? “傲人,想不想看看奶奶?”。 “想”。 “好,我们去”。轻声轻语,却仍是不够轻,展狂听到了,连李叔也听得满耳,只见傲人快乐的放下手中的书,小手高高兴兴的让娘牵着,小嘴里直喃喃着,“奶奶,奶奶”。 夜魂的脚步停下,回首,冷漠的脸,看着季雪。 “夫人,爷并不想见老夫人”。这一次,老夫人来的目的,没有人会比堡主更清楚。 堡内的那群人,一有事,会想起来的也只有老夫人。 还真的以为,堡主什么话都会听老夫人的。 不——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知道啊”。季雪点头,她并没有强迫让展狂去见他娘的意思,“我只是想让傲人去见见他的奶奶,这么多年,傲人都不知道他的奶奶长得什么样子呢”。 “夫人,还是不见的好”。 “为什么?”。 “爷会不高兴”。 呃——是的,他是会不高兴呢。 “这样啊”。她为难的低头,看着儿子期待的小脸,如果是她,她也会想要见见从未谋面的奶奶,傲人还小,见一见,应该不会怎么样吧。不过——万一,这位从未谋面的婆婆性子与无极堡那群人一般,还是不要见的好。“那,我们不见好了”。牵着小傲人的手,再度回到刚刚母子相依的位置,将傲人安置在小小的凳子上。 “娘——”,扬起小脑袋,傲人的小脸上,写满了满满的不解。 “乖,我们继续看这个哦”。 “可是——傲人想见奶奶呢”。稚嫩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渴望,“别人也有奶奶的哦”。就他没有呢。 现在,他终于知道,他也有奶奶。 有爹,有娘,有奶奶,有蓉姨,有李爷爷,有晓姨,有夜姨——傲人又多了一个人疼呢。 “带她进来”。突地,展狂再度开了口。 他的眼,不曾睁开。 夜魂微微讶异,堡主下了的命令,从来就不会收回,不管那个命令到头来的后果会是什么,他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不容许旁人干涉,更不会因为旁人的干涉而改变。 敛下惊色,夜魂颔首。 “是”。 然后,转身离开,前往大厅,“召唤”余如仪来见她的儿子和孙子。 ............................................................................................. 第三十五章 余如仪的心情是复杂的! 当初是她让人为狂儿选妻,如今,连孙儿也已经这么大了,她却不曾见过一面,这一次,她之所以会找上门,一来,是为了展中业之事。二来,也是想看看已经四岁的傲人,她的孙儿。 夜魂将余如仪领到水园。 才退下身去。 “狂儿——”。见到不动如山的展狂,余如仪的心,揪了起来。当她的眼,瞄向一旁瞪大眼儿的小娃儿时,揪起的心,却变得异常的兴奋,老天——多么相似的一张小脸,她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四岁时的狂儿,那时候,狂儿也这么无忧,满脸可笑讨喜的笑。只是,那样的笑,这一生,怕是再难见上一回。 而娃儿旁边,那温雅清秀的姑娘,必然是狂儿的妻,她该感谢,他们为狂儿选了一个好妻子,这样的女娃,一看便知道是个好人儿。 她或许贪心—— 只希望,眼前的季雪,可以让狂儿开心,眼前的傲人,可以让狂儿能再一次的接受血亲之情。 那是丢不掉的。 一直以来,狂儿心中的痛苦,她做娘的心知,却无法插手。她知道,狂儿痛恨所谓的亲情,连同她一起。 只希望,只希望以后,他可以庆幸拥有这样的亲情,这一生,她也就知足了。 “你是奶奶?”。眨巴的眼儿,没有人开口,小家伙先开口。 “是的,我是奶奶”。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余如仪激动的差点热泪盈眶,老天——她从来不曾想过,她的孙儿,能唤她一声奶奶。 她是个失职的母亲。 更不会是一个称职的奶奶。 “娘——”。见到余如仪激动的伸开了手,傲人不解的望着季雪。 “乖”。展颜一笑,温柔的凝着儿子不解的小脸,“想不想让奶奶抱抱?”。 “想”。 “那,傲人要自己过去哦”。 “哦”。 小家伙迈动小腿,一步一步,步入余如仪的怀抱。余如仪顿时像个孩子一般,紧拥着傲人的小小身子,泪,直流着,激动的泣不成声。 老天—— 她一定在做梦。 一定在做梦。 否则,怎么可能有如此美妙的一幕呢。她的孙儿,就在她的怀抱之中,她的儿子,并没有开品斥责什么。 “娘——”。半晌之后,傲人小小的身子开始挣扎,奶奶抱得好紧,他快不能呼吸了呢。“痛痛”。 “老夫人——先坐下来歇一会好吗?”。季雪扶起余如仪,将她怀中的儿子,救了出来。余如仪抬眼,泪眼朦胧的看着季雪,“不,不要叫我老夫人,我是狂儿的娘,也是你的娘啊”。是她,将傲人教得这么好。 光是一眼,就能瞧出,这孩子,是个好孩子。 “是,娘——”。娇颜一红,季雪只得应是。 从头至尾,展狂连眼都不曾睁开过。 春晓和春夜,送来了茶点,季雪抱着傲人与婆婆坐在一块品着茶点,吹着徐徐暖风,倒是怡人。 客套一番之后,季雪开始喜欢上这位婆婆,她和无极堡的那些人完全都不一样呢。和善的像个邻家大娘一般。 也是,婆婆常年理佛,心平气和,不易动气。这一次见到傲人,怕是她这些年来难得的激动情绪吧。 “狂儿——”。余如仪侧首,凝着展狂坐着的位置。 银白面具下的男人,仅是睁开了眼。 “你——”。心中满含苦涩,儿子这般对待,她怨不了谁。 季雪和傲人,没有说什么,这事儿,他们母子可插不上嘴,不过,水眸和圆溜溜的可爱眼儿一同注视着展狂。 说是偷偷却也可以,不过,足以让展狂捉住他们母子俩的视线了。 半晌之后,他终于开口。 “什么事?”。冷冷淡淡听不出半丝情绪,不过,可想而知,他是不感兴趣的。 “狂儿——”。余如仪轻轻吐出一口气,“娘知道不该,可是,堡里的人都在为你大伯求情,因为一巴掌断了他的手,实在是——”。有些残忍。 只是,他们压根就忘了,展狂对外人更残忍。 若展中业不姓展,今天怕是不止是断了一只手,而是连小命也没有了。敢动夜魔展狂的人,自己先惦量惦量后事。 “娘是认为,是我的错”。 “娘不是这个意思”。余如仪摇头,“娘只是想,可以以别的方式来处罚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实在——”。 他们身上,流着的,是同样的血啊。 “娘该是忘了,只有他们的身体发肤是受之父母,狂儿的身体发肤,便不是受之父母了对吗?”冷冷的声音,仍是没有情绪反应。 却让余如仪狠狠的抽了一口气。 “狂儿,娘不是这个意思,娘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余如仪心慌了,老天——她只是想让他敛些戾气,不是想要让他想起过去不堪的事。“都是娘的错,娘不说了好吗?”。低声下气,只为了让儿子可以不要再那么怪她。 不说,可以代表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展狂沉默,再度闭上眼。 余如仪揪起的心,就不曾放下来过。 “娘,傲人肚子饿饿——”。 是哦,饿的真及时,刚刚还一个劲儿的往小嘴里塞东西呢,哪那么快饿,不过,眼下季雪也顾不得小家伙是真饿还是假饿。 婆婆眼中的痛苦,她看得都心疼。为人父母之后,才能体会那从来不曾体会的心情,她无法想像,父母不顾子女的情况,至少,她是绝计做不到的。 看着他们母子生疏的相处模式,她都快无法呼吸了。 “好,娘带傲人去吃东西哦,叫奶奶一起好不好?”。 “好”。 好大声的回答。 圆溜溜的眼儿,亮晶晶的。 小家伙,早就会看人脸色了呢。 “爹呢?不陪傲人去吃饭饭了吗?”无辜可爱的声音,实在让人很无法拒绝。 “你爹?”。季雪看了展狂一眼,怎么办?他连眼都没有睁开呢,要怎么跟他说?“那个——也许,你爹他不饿”。 “傲人都饿了,为什么爹都不会饿”。好可爱的凝惑,“爹,陪傲人去吃饭饭好不好?”。 半晌之后。 展狂缓缓睁开眼,不曾开口说什么,不过他起身了—— ....................................................................................... 第三十六章 唉! 这饭,谁还咽得下去啊。 除了快乐无忧,完全没有感受到怪异气氛的傲人之外,小家伙吃得开心的很。相反,展狂一脸的无表情,平板的举动,夹菜,吃饭,无声。 再看婆婆,一脸的忧色,虽然是在吃饭,不过,天知道她吃得有多痛苦,季雪一双眼儿,将桌上的人都看了个遍。于是,再一次的怨自己,吃饭着实不是一个好提议,瞧瞧——她该提议和婆婆一起出去走一走,至少,她还可以说些话,让婆婆宽心。 不至于现在—— 唉! 再度轻声叹息,好无奈的感觉,而且,好无力—— “娘,你不饿吗?这个好吃——”。傲人献宝似的夹起他平日里最爱吃的菜现给娘亲大人看,“娘也吃哦”。娘在吐气呢,是不开心吗? “既然好吃,傲人可要多吃点哦”。 “好,娘也要多吃”。言罢,小家伙再度努力的扒着饭,看来,他是真的饿了,是长身体的年纪,总是容易饿。 看着傲人,余如仪心中是百感交集,小时候,她与狂儿虽同一桌,却不如傲人他们母子俩的亲和。 他们只是吃饭,仅此而已。 她也不觉得自己该做什么,有的,只是偶尔,为狂儿夹夹菜罢了。 狂儿那时,只要是她夹的菜,他就吃得特别香,如今——眼,凝着展狂,也凝满了泪,过去,终究已经过去,再也回不来,再也无法弥补。 她满心的无力啊。 “狂儿,你也多吃点”。菜,放入展狂的碗中,他的动作停顿,未曾抬头,也不需要他抬头,满桌的人都知道,对于余如仪这样的举动,他并不欢迎。 进食的动作,停顿了。 余如仪满脸的悲哀,果然是晚了。 “娘,爹为什么不吃?他不喜欢吃鱼吗?傲人喜欢吃哦,奶奶,夹给傲人吃好不好?傲人好喜欢吃娘夹的菜,为什么爹都不喜欢奶奶夹菜给他呢,娘说,娘夹的菜不只是菜,还有娘的爱心哦,所以傲人都好喜欢吃”。童稚的言语,说尽无伪的话,大人听在心里,无比震惊。季雪红了一张小脸。 老天—— 小家伙还真的把娘的话当宝了呢。 看来,她以后可是事事注意,千万不能做了不当的事情,让小家伙学了去,那可不得了了呢。 “可能是奶奶的菜,缺了这份爱心”。余如仪苦涩地道。 “是吗?”。傲人似懂非懂,圆溜的眼儿,看向展狂,“爹,你吃吃看,看看奶奶有没有放爱心进去嘛,傲人有吃哦,娘都有放”。 天哪! 季雪抚额轻叹。 那是骗小孩子的话,爱心这种东西,是吃得出来的吗? 唯有感受啊。 桌上四人,季雪和余如仪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傲人则是一脸好奇的紧盯着的展狂的动作,展狂的筷,许久不动。 “爹——”。 筷子动了,缓缓夹起碗中菜,放入口中,而后,再夹,直至吃尽,傲人才展开笑颜,开心问道。 “爹,有没有吃到爱心?是不是好好吃?跟娘的是不是一样?”连珠炮的问题,直直射向展狂。 “嗯”。一声淡不可闻的回应。 “娘——”。圆溜的眼儿,看着季雪,“爹在说什么?”。他都听不到。 季雪感动的捧着儿子的小脸,眼中莹光一现,“爹吃到了呢”。 “真的吗?”。笑开了脸,“娘说的没有错哦”。神色的样子,仿佛做了一件无比光荣的事情,不过,这事,还真的不是小事呢。 余如仪激动的差点坐不住。 她的狂儿,从来就不是一个坏人,他从小就是一个好孩子,一个聪明的孩子。是她的错啊,如果她可以跟雪儿一般的好好保护着他,今天的狂儿,会是开心快乐且无忧的,而不是像眼前的他,封闭着自己。 他的心再温柔,也回不去了。 一餐饭,虽然没有吃进去多少,却吃得心里开心。 “娘不留下来住几天吗?”。 “不了”。余如仪摇头,眼,看向展狂,“狂儿会不高兴的,我回佛堂”。住惯了,无极堡里的环境,她住不惯,能住的也只有佛堂而已。 她的落寞,季雪看在眼里。 人老了,图得真的不多,无非是想儿孙在自己的身边,共享天伦之乐,公公已经离开人世,只有婆婆一人,难免孤独。 一股热潮涌上了眼,季雪差点落下了泪,她从六岁开始就没有了爹,没有了娘,现在——她终于再度有了娘,哪怕没有血缘关系。 “娘——”。她启口,轻唤,“不如留在别庄里住啊,这儿也可以改建一个佛堂的,以后雪儿,傲人就可以随时看到你了”。 “还有爹——”。好响亮的童音,“以后,傲人有娘陪着,爹有娘陪着,爹晚上就不会跟傲人抢娘了”。他晚上就可以抱着娘一起睡了呢,真好。 季雪心里所有的激动情绪所都被小家伙的一句话劈得一干二净,她只差没有伸手把傲人的小嘴捂上。 老天—— 小家伙怎地老是说出一些让人想要钻到地里头的话儿呢。 她的脸皮薄,可经不起啊。 “爹可以跟傲人一样,抱着奶奶睡”。小家伙,再补一句。 “傲人,够了”。再让他说下去,没有一个人可以站得稳了,“娘,傲人还小,你别放在心上”。 “怎么会”。余如仪失笑的摇头,孩子可爱的言语,她也听得窝心,季雪的用心,她岂有不知的道理,只是,狂儿没有应允,她不会冒冒然的住进别庄,哪怕,她是真的想。她不想因她的驻入,让狂儿不开心。“傲人还小,却很可爱,傲人——”。她唤。 “奶奶——”。傲人乖乖的应声。 “爹和娘本来就是住在一起的哦,如果傲人想娘,可以跟爹商量,如果爹爹同意,傲人就可以跟爹娘一起睡哦”。 “真的吗?”。眼儿,再度晶亮晶亮的。“娘,是真的吗?”。好问的小家伙马上询求娘亲大人的回应。 呃—— 小脸上的表情,早已僵得不成样。 “傲人问爹好不好?”。好虚弱的声音。 她怎么能替展狂做决定呢,只希望,他能有一颗纵容傲人的心。 她怎么能替展狂做决定呢,只希望,他能有一颗纵容傲人的心。 “爹,傲人可以跟你和娘一起睡吗?”。马上转头,问身后的男人,半点都不浪费时间。 冷漠黑眸,闪过一抹亮,凝着季雪的泛红的小脸。 她正在不知所措,无法回答儿子的话,那染红的小脸,异常的惹人心怜。 “爹,可不可以?”。小家伙没什么耐性。 “可以——”。缓缓的,他答。 “好哦”。傲人扯着娘的手蹦跳的无比快乐,“傲人今天晚外可以跟爹和娘一起睡喽,好好哦”。高兴过头,也没有忘记还有一个人,“奶奶,你要不要跟傲人一起,和爹娘一起睡?”。好有礼貌的询问。 余如仪再度失笑,因为小家伙的顾及,还想着她。 “不了,奶奶习惯一个人睡”。 “哦”。似懂非懂,他一点都不喜欢一个人睡,为什么奶奶喜欢一个人睡呢,等一下,他再去问娘,娘一定知道。 “娘,傲人这么可爱,你真的舍得离开他吗?住在这里,他可以天天陪你聊天逗你笑哦,傲人,对不对?”。 “对”,好有朝气的回答。 .................................................................................................... 第三十七章 余如仪还是被留了下来。 季雪和傲人一个劲儿的留她,就算展狂不同意,只要他没有开口,就算是没有拒绝,没有拒绝等同于同意。 季雪让李叔去找人来将其中一个院落改建成为佛堂,往后,余如仪就可以住进佛堂,清心礼佛,偶尔想享天伦之乐,可以步出佛堂,或者,他们去看望她,天天去向她请安都没有问题。 余如仪只是含泪。 夜—— 季雪带着傲人将余如仪送进了房里,才回到水园,展狂正坐在桌前纹风不动的,如同一尊木头人一般,不知道他是在做什么,紧闭的双眸,看不出丝毫迹像。 “娘——爹他在做什么?”。明亮的眼儿,是满满的不解,“他坐着睡着了吗?”。奇怪哦,坐着睡会比较舒服吗? 有软软的床,爹为什么不去睡呢。 小小的脑袋瓜,着实想不通。 “乖”。季雪轻嘘一声,“你爹有事,咱们不吵他哦,娘和傲人先睡好不好?”。 “哦”。 季雪放轻动作,替儿子除下外衫,脱去鞋袜,躺上床,她自己也轻手轻脚的准备妥当上了床,正待睡下,桌前仿佛入了定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睁开一双黑眸,高挺的身躯立了起来,转身,直直的走到床边,而后,什么也不做,定定的看着季雪。 心中一声轻叹,季雪认命的起身。 他是大爷,她是个小女子,所以,她这个为人妻的理所当然的要侍伺他这个丈夫,就连褪衣这种事,也要她来做。 真不知道她不在的之前,他是让谁来做的。 夜魂? 难以想像。 季雪自动睡到最里头,中间的傲人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儿直看着爹和娘,一边是爹,一边是娘,好好哦。 展狂睡在最外头,他什么动作也没有,不过小家伙自动攀了上去,一手抱着娘,一手抱着爹,稚嫩可爱的小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爹娘,傲人要睡了哦”。 ..........................................................................................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等到余如仪的消息,也找不到她的人,不止展中业着急,无极堡里的上上下下都着急。 只要展狂他娘出面,什么事情都可以摆平的不是吗? 这个世上,大概也只有余如仪可以镇得住展狂了,之前让他娶妻,他也娶了,这种事情,他们可不认为是夜魔展狂会妥协的。 “派人去找她吧”。 “怎么找?”。展家老二双手一摊,“找他娘吗?如果有用的话,也不需要找了,这一次,怕是他也铁了心,就算是他娘出面,也济不了事”。 之前,冷血的展狂已经把大哥赶出展家了。 对于一个不是展家的人,展狂这么做也确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们还能说什么,不要被牵连其中就是万幸了。 “我担心,要是他娘的话没有让他听进去,我们要是再万一开口,就是火上加油,到时候,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就算是亲兄弟,他们也不可能不顾自身安危,去为大哥讨回一个公道。 说来,大哥也真够蠢的。 余如仪回来的时间一拖再拖,倒是让无极堡内的上上下下沉不住气了,深怕展狂会有什么动作。 危害到他们的自身利益。 这些日子,展狂都不曾回过无极堡,听说一直都呆在西郊的别庄里,没有他的召唤,他们是不可以冒冒然的往别庄里闯的。 “大伯,算了吧,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不会认你是不是展家人的”。再说,他已经不是了。展狂第二个弟弟展厉不以为然的道,才断了只手而已,又不是断了条命,现在乖点还能挽回些什么。 不然的话,后果可是会更加的严重万倍。 “是啊,大伯,忍一时之气,对谁都好”。展妍娇气的道。 展中业听在耳里,憋在心里。 他们的话,他岂有听不懂之礼,他展中业虽然不是俊才,却也不是白痴,这帮人,明着是亲人,一旦有事,缩得比谁都快。 现在,一个个都开始明誓保身了。 哼—— 这口气,他说什么也咽不下去,展狂凭什么让他这么难过? 凭什么? 他还是小辈。 “好啊——”。眯了眼,尖了声,展中业用还完整的那一只手将在场的展家人指了个遍,“我还真是天真的可以,指望你们这群人帮我讨回公道,要是你们真的有义气,真的顾及家人,当初也不会参与其中”。至于是何事参与其中,大家不言而明。 “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展家三姑抗议。 “我就这么说怎么了?现在是我,接下去的那一个指不定就轮到你了,别自以为自己比我清高,哼,个个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乌鸦,还能有白的不成”。 众人哑口。 这句话倒是一点都没有错。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呢—— 仍是无计可施,他们是斗不过展狂的,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和狠心的程度加上他一身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武功,还真的随时可以要人的命。 只要一惹到他不高兴——想想,就冷汗直冒。 “我不会让他好过的,就算拼了这条老命,我也会让展狂尝尝展中业不是好欺的”。被气得失去了理智的展中业撂下狠话,咬着牙,像是要硬生生的咬下展狂满身的肉一般的气氛。 “你想怎么做?”有人心惊问道。 展中业的眼中,满启残忍怒意。 “他是忘了当初火烧之痛”。倒是让他尝到了断手之痛,“我这个做大伯的怎能不提醒他一下,这一次,我会让他好好的尝尝切肤之痛”。痛不欲生。 阴森森的笑,逸出展中业之口,阵阵阴风,袭来,诡异,冰寒. 让人颤抖—— ............................................................................................. 第三十八章 落下的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白净的小脸,已近无血色,一双小手,早已扭成一团,似首,再稍用些力,这双小手,便会应声而断。 嘶哑的声音,早已哭不出来。 “雪儿,不要哭了”。立蓉也落泪,“我们再找找,说不定傲人只是贪玩而已,他就在附近,别哭好不好”。 今天一大早,眼见天气不错,季雪便带着傲人如同以往一般的上街走走,买些小东西让傲人玩玩。 小家伙也有兴趣偶尔逛逛街,张着大大的眼儿,看着有些不曾见过的东西。 那光芒,季雪不想再也看不见。 所以,她纵容着傲人,只要过几天,她就会带着傲人出来走走,去看看有些连她也不识得的东西。 她一路牵着傲人的小手,刚刚,只是和立蓉停下来看一样东西,看看是否适合送给婆婆,结果,才一眨眼的工夫,她牵在手里的小人儿便不见了踪影。 能找的地方,她都已经找过了,没有傲人,都没有。 “都是我不好”。沙哑的声,充满了自责,“如果我有好好拉着他,没有轻易的放开手,傲人不会不见”。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现在,他懂事,乖巧了,就算真的贪玩也会跟她说一声的,他知道她会担心。 傲人一直都好乖的。 “雪儿,别自责”。立蓉不忍,“我们现在立刻回去,把这件事情告诉堡主,让堡主派人去找”相信比她们两个人找更有效果。 无极堡的人,谁敢动? 如果傲人不是了路,一定是被人带走了,胆敢与无极堡做对的,大概也只有展大堡主自己知道。 不需要立蓉带着季雪回到别庄,她们俩个在大街上四处找人,早就有人将消息传回别庄了,李叔匆匆赶到。 “夫人,怎么回事?”。 “傲人不见了”。看到李叔,这个亲切的长辈,季雪再度落下了泪,“我是个失职的娘亲”。 “夫人,你千万不要这么说,要是让小少爷知道,他会伤心的”。李叔制止,天底下,如果个个娘亲都能有夫人这般好,大概也没有人会站出来怨什么。“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夜魂了,相信不久,堡主就会到的”。今儿个,堡主不在别庄,夫人才带着傲人少爷出来走动。 李叔话落,夜魂和展狂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不见了?”。一双黑眸,深沉的看着季雪。 “是,傲人不见了,我才一会没有看到他,只是一小会,他就从我的手里消失了”。季雪用力的吞回泪水,“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找到他”。傲人是她赖以活下去的动力,没有了傲人,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足够的力量站起来。 她更怕,更怕傲人被莫名其妙的人抓走了,受到不该受的伤害,有他小小的心灵上抹上阴影。 她会愧疚一生。 “夜魂”。 “属下知道”。没有多余的话,夜魂已经离开,展狂只是看着季雪,看着她再度落下了泪,一双黑眸,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寒光,至少,在这之前他们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如此让人惊心的寒光。 不久,夜魂回到原地。 不止是他一人,带回来的还有展中业,与其他三个脸生的人,抓着他们的是另外四个人,光看他们的装扮就知道是无极堡的暗侍,专门听命于展狂,其次是夜魂,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可以命令他们行动。 “娘——”。一团小小的人影,带着哭音,扑进季雪的怀里,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温暖,让季雪紧紧拥抱着。 “乖哦,傲人不怕,娘在这儿,娘在这儿——”。纤手,轻拍着儿子的背,抚平他的恐惧,是展中业,为什么?他怎么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娘——呜呜——”。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傲人,小小的心里,着实有些慌,不是因为被人带走,而是想着再也看不到娘了,他比谁都伤心,一路上,一直哭,直到被人点了睡穴,刚刚。 母子相拥着,展中业的脸上,是恶意的仇视。 “展狂,别以为你就是盐城的王了,哼,这一次如此轻易的被你抓到是我疏忽了”。他太急,太急着要让展狂尝尝失去骨血的痛,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绑人,没想到,展狂的势力如此大且暗,这么快,就找到了他。 “那真是可惜了”,一步又一步,展狂步向展中业,“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让你不疏忽”。轻软的言语,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秋高气爽,真是凉快啊! 他的手,猝然抬头,“噗”的一声,站在展中业旁边的那位协助他绑走傲人的不知名人士,被捏暴了头。 软软的倒下,身体还是不断的抽搐。 展狂的手,染满了血,展中业的眼,布满了红丝,刚刚的仇视再也看不到影,在他的眼底,满满的是恐惧。 老天! 他从来不曾看过这样的展狂,捏暴了一个人的头,手上沾满了血腥,还能如此平静的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可怕,好可怕—— 展中业浑身不停的颤抖。 他不该一时脑热的想与展狂做对,他展中业永远都不可能是展狂的对手,永远都不可能,如今识清,已经完了。 “你大概还不清楚,他是我的儿子,展狂的儿子——”。一字一句,如铁般,硬生生的敲进展中业的心里。 “我——我——我——”。眼睁睁的,展中业看着展狂,再度捏暴了另一个人的头,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下一刻,再一颗,对他而言,太过轻松了。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大伯”。缓缓的声,徐徐的宣布,“他不是你能动的人”,语气,猛然一冷,手起,再落下,展中业已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在地上,他,再也起不来了。 “娘——”。被强势压住头的傲人忘了要哭,娘的力气好大,他都动不了。 季雪僵了身,动也动不了,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做不了,将傲人用力的压进怀里,也只是出于本能。 老天—— 她知道夜魔展狂的名,不是虚传,却不曾想到,是如此的让人惊心动魄,没有人出声,甚至没有人敢喘息。 没有人再敢围观,夜魂和暗侍对此,早已无感。 李叔,立蓉都瞪大了眼,像个木头人一般的立着直直的,眼,不敢眨一下,大气,不敢喘一下。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定住了。 只见展狂伸手一抖,手上的血腥落尽,原来,他的手上,套着几可仿真的人皮手套。 ..................................................................................... 第三十九章 黑眸,在凝上季雪和她怀中的小人儿时,展狂的身躯微微一僵,仅是一瞬,下一刻,恢复平静。 抱着傲人,一路回到别庄,季雪什么也没有说。 不是不想说,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老天——他是夜魔展狂,能称魔的岂是普能人可以比拟的,不过,他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式呢,为什么,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杀人,他会比较开心吗? 不,她没有看到他有任何开心的样子,黑眸之中,无波,没有半丝喜悦或是兴奋。 展狂远远的走在季雪和傲人的后头,夜魂去处理那四名死者的问题,收拾妥当便会回到别庄。一路上,没有人敢发出一个声音,傲人一直被抱着,季雪不让儿子有任何发问的机会。 回到别庄,展狂僵着身子进了水园,季雪没有跟进去,抱着傲人在花厅里等着。 她在等夜魂,有些事情,她想问一问,否则,今晚,她定然无法入睡。 望着展狂僵直的背,她有些心疼。 杀人——他又不是过份的心理扭曲,怎么会喜好杀人呢。如果,他真的以杀人为乐,相信,今天无极堡内,除了展狂姓展之外,大概再也找不出一个姓展的了不是吗? “娘——”。 “乖——”。下意识的拍拍傲人的小脑袋,“怎么了?”。 “爹呢?”。一下子就不见人了呢,他有看到爹,也有听到爹的声音啊。 呃—— “你爹回去休息了”。他不好在场,不然的话,她就是心里再有话也问不出来了。 “哦”小家伙点头,“爹累了吗?”。真怪,他都不累呢,对了,刚刚爹有做事哦,所以才侩累。 不久之后,夜魂回到别庄,季雪才让立蓉将傲人带下。 一坐一站,夜魂如木桩一般立在一旁,双眸,凝着季雪。 “夫人有话请直说”。 “那——”。她就真的不客气了,犹豫了半天的季雪终于可以开口了,她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问呢。 夜魂的神情,悄沉三分。 眸中的冷光加剧。 看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容得下爷的残忍,眼前这个女人也一样,就算她是个再合格的母亲又如何,爷为了她才亲自动手,现在,换来的只会是厌恶而已。 他叫夜魂,非真名,是由展狂夜魔之号而取。 他也不想要真名,有名有姓又如何,只是一个代号,若是可以,他相信爷一定更乐意舍展狂而取夜魔。 “夫人是被爷的举动吓到了?”。听起来是凝问,夜魂的心里,却万分的确定。 “是有点”。季雪纳纳的点头,说没有吓到是骗人的,她是个普通人,平日里哪见过那般阵帐,没有吓昏过去她已经很佩服自己了。心里,早已下定决心,有机会找展狂商量一下,下一次要动手之前,先知会一声,否则的话,她怕自己会有几餐都吃不下饭的。 “爷一惯如此,请夫人早日习惯”。语气,更寒三分。 季雪听出来了。 她不是无感,只是不想想得太深,太严重,太让自己不好过。所以,夜魂真的对她有敌意,心中,一声叹息,夜魂很护主,不需要再看,她确定。 “你不要误会,我会对他怀有恐惧”。小脑袋轻摇,“他是为了我和傲人,对于一个保护我们的人,我们怎么能拿那样的心情去对他”。那样,他太可怜了。 就是夜魂不说,她也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听她一番话,夜魂倒是颇为惊讶。 只是,他仍是不动声色。 “如果今天,我站在他的角度,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也会这么做”只是,她没有武功,没有足够的能力,她仅为女子,所以,只能一旁掉泪,无济于是。如果,他再晚一步出现,如果,傲人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完全无法想像那样的后果会是多么的严重和吓人。 心中,有惧,有慌,却有更多的是感激。 心中的某个角落,似乎,就此安定。 她知道,那个再狂再冷的男人,不论何时,面对何人,是会保护她们的,这就够了不是吗? 夜魂的眼中,讶异更甚。 “那夫人想问的,是何事?”。 “呃——”。轻轻的咽了咽口水,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他,没有较为温和一点的方法吗?比如,留人全尸什么的?”。 季雪生性善良,却不是善良的一蹋糊涂,老好人的那一种,坏人,该有坏人的下场。如果,他们得到的不是应有的下场,受伤害的,会是更多善良的人。 夜魂的脸,有着片刻的扭曲。 她的意思是让爷往后杀人留人全尸吗? “这样也没有不全”。他道。 呃—— 季雪一怔,有些不解,“头都没有了,怎么会全?”。 “夫人,据属下所知,这是爷最仁慈的手法,那些人,即为人,却从来不用脑来做人,凭着一颗黑心,爷已经很仁慈,没有连着将他们的心也一同捏暴”。 听起来确实是挺仁慈的,可是,为什么还是怪怪的呢。季雪秀眉微蹙。 “这件事会传开,有些人,该安份了”。 “哪些人?”。莫不是展家的其他人? “正是夫人所想”。夜魂颔着。 好厉害,季雪不得不对夜魂另眼相看,连她心里想什么都知道,这样的人,实在少见不是吗? “我知道了”。她点头,“各人造业各人担,他是担起了自己的业”。这个他,是中业。“只可怜了堡主,什么都没有做,就担了不该担的责任,现在,该是他开始造业了吗?”。造那些,他已经担下的业。 “夫人明白就好”。爷正有此打算。 “唉——”。又是叹息,为展狂,“他活着,很累”。比她更累,之前,在季家,她虽累,却仍是自在的。但是他不同,他累,却痛苦。 夜魂眸光一闪,季雪不曾注意到。 那张冰冷没有表情的脸,仍是没有表情,只是唇角,轻轻一扯。 事情,出乎意料。 这一次,爷的出手,非但没有被惧怕远离,得到的,是更多的关怀和怜惜。 夫人,还真是好夫人! .......................................................................................... 某依的话: 亲们,某依看到大家伙的留言了,有些朋友是万分不能理解展狂在人前捏暴人家脑袋的“暴行”。现在,某依出来稍微的解释一下。 首先,展狂在江湖上有一个响亮的名号——夜魔。 魔性,岂是寻常人可以接受的,对被称之为魔,自有他的独到之处。 然后,就是上头这一章里头,夜魂所说的话,展狂认为,只拿着一颗黑心做事,完全不用脑袋思考的人,又何必留下这个脑袋,捏了最好。 最后一点,从小被那样的对待过,别想他还是一个开朗乐观的寻常人,就算,他心底里存在着善良和护家(护着傲人和雪儿),他也仍是展狂,仍是被展家人曾经无情对待过的展狂。 所以,别怪他太残忍,要怪,就怪他太仁慈。 其实,他可以更过份一点哦!笑—————— 完毕,某依华丽丽的离开! 第四十章 这一晚,由雪儿亲自下厨,做了不少好吃的东西,尽管,没有多少人吃得下。看到那样的场面,那样的情景,哪还有人若无其事的跟平时一样,至少,雪儿是办不到的,所幸,雪儿快一步的在那时将傲人压在怀里,没有让小家伙看到他这个年龄不该看到的一幕。 “雪儿,煮的还真不少”。满满一桌子,立蓉有些气弱。 要不是为了维护形像,她大概会立刻趴下大吐特吐一番。 “是啊”。最后一道菜上了桌,雪儿满意的点点头,很好,看起来,很完美了。现在,就待那个不知道吃不吃得下的人到场,“李叔,麻烦你去水园请堡主过来用餐好吗?”。 “是,夫人”。李叔应声,离去。 动作有些僵硬,饶是他年纪再大,见的世界再多,也没有见过那样的。今晚,他也别想吃下东西了。 呃——虽然心里还是挺痛快的。 坏人就该早早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免得再去害那些无辜的人。 当展狂和夜魂进入厅内,傲人已经坐在上头,小碗里头早就装了好些热腾腾,香喷喷的食物,小家伙吃得可开心了,今儿个的事情,对他来说,虽是惊吓,不过,小孩子大概忘性比较大。或者,眼前的美食更加的吸引人,早就让他忘记先前发生过什么事了。 “好不好吃?”。 “好吃”。 “那要多吃一点哦”。 “嗯”小脑袋猛点,食物往小嘴里猛塞,不过还是没有忘记要关心一下娘亲大人,“娘也吃哦”。 “好”季雪笑着点头,外头,传来声响,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们过来了。 面对展狂,季雪眉眼间,都是满满的笑意,无无形的谢意,今天,她真的好感激她,这一顿饭喝在微薄,不过,她什么也没有啊,只有——只有手艺而已。 “堡——堡主——”。微微颔着。 展狂仅是轻应一声,便在以往常坐的位置上坐下,夜魂亦是。 举筷,吃饭。 没有多余的言语。 不过,三人很赏脸的将满桌子的菜都扫得精光,雪儿看得讶异,她做的份量有多哎,没想到,吃得刚刚好。 看来,下次,她一定要再多加些量了呢。 “不会有下一次”。桌上的残羹收拾妥当,莫名的,展狂留下这样一句话,正在为儿子擦拭嘴角的季雪怔然的抬头,看着他那银色的面具,突然之间,有股冲动,好想一步上前,狠狠的将他脸上的面具夺下,看看他的真实面目到底如何。 “啊——”。 “爷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夜魂代为解说。但是,雪儿还是似懂非懂,他所说的是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就是不让第二个展中业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喽,也是——轻笑一声,笑自己笨。 一个问题,也得想半天。 只是夜魂知道,展狂的话中,还有他意。 夫人虽人在这儿,虽然有举筷,却不曾将食物递入口中,一餐饭下来,夫人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 他自是知晓,夫人为何会如此,旁边站着的李叔和立蓉面色皆不好看,不止是他们,今天“有幸”看到那一幕的人,这会,大概都吃不下饭。 他已习惯。 堡主这是在心疼夫人吗?夜魂不解,却知道,堡主大概不会再有下一次,直接在夫人面前动手。 .................................................................................................. “对不起”。人未进门,声先道,门被推开,是季雪,手里还牵着傲人,“今天晚上,我想和傲人一起睡”。白天的事,想来还心有余悸。 “嗯”。 呃—— 同意了,真快,一点都意都没有。雪儿悄悄松了口气,早知道他这么容易答应,就不用提着心,吊着胆了。 “娘,想睡”。两眼朦胧的傲人攀着娘亲。 “好,娘马上抱你上床睡睡哦”。抱起傲人,着实吃下,雪儿咬紧了牙,小家伙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娇小的有些过份,以后,再也抱不动傲人了呢。下一刻,她的手一轻,怀中的儿子易了主,被展狂抱在怀中。 “谢谢——”。安抚傲人入了睡,雪儿道。 “他也是我儿子”。一句话,说明了所有。 小脑袋用力点着,一双小手,绞成一团,脸上有丝惊慌,深怕他有误解,“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双黑眸,牢锁着她。 将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都一丝不容错的纳入眼中,黑眸,闪过一道光,很快,很亮,而后消逝,谁也没有看到。 “够了”。黑眸攸地一紧,眼及之处是雪儿快要绞断的一双小手,她太紧张了。 “啊——”,小嘴微张,看着他,不知所措。 屋内,静寂一片,屋外,银光遍洒。 偶有屋外虫鸣和屋内傲人的翻身之声,仅余的只有呼吸声而已。雪儿困难的吞了吞口水,为什么她突然之间觉得好热,明明已经是晚上,明明应该有些凉的。如果现在是大白天的该有多好,她就可以找借口离开这个房间。 可是,大晚上的—— “我,我出去一下”。 “去哪?”。 “呃,没——没上哪”。 “该睡了”。 “哦——”。 纳纳的应声,不敢反驳,像及了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不过,眼在凝上展狂那张面具上头,突然之间,雪儿心里,不再有他想,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支使着她迈动自己的脚一步一步走向展狂的面前,轻抬臻首,凝着他的脸,凝着他的黑眸,然后,眸光敛下,将他的全身一一打量。 他们虽然同房,却也仅是同房,除了新房中的那一夜,他们的关系,不曾再改变过。 “你天天戴着它,不难受吗?”。小手,抚上银色面具,男人身形一僵,定定的任由她抚摸,白天的时候,在捏完人的时候——呃,她似乎看到他从手上脱下了什么,小手,捧起他的手,细细打量。 他的手,不难看,宽大而修长,很正常,就像正常人的手一般,不像是受过伤的,特别是受过祝融之礼还能如此完好的手,她不曾见到过。 “够了——”。他道,嗓音低沉的近乎沙哑。 .................................................................................................. . 第四十一章 “怎么会够”。她摇头,低喃着,“让我看看你的脸好不好?”。 高大身形,立刻死化。 下一刻,展狂已经站在离雪儿三步远之外,冷冷的瞪着她。“想看看那场大火把我烧成什么样吗?”。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相信我,不知道对你更有好处”。声音尖锐且冰冷。 刚刚还摸不到头脑的雪儿倒抽了一口冷气。 老天—— 他误会了。 他以为她是谁?会存着那样的心,人,如果只是看面貌的话,那真是太可悲了。她看得太多,顶着好人的面孔,那心,却是黑的,却是冰的,却是让人惧怕的。 “你都知道要告诉我,傲人也是你的儿子”。她没有再试图上前,没有再试图接近他的冰冷,只是温柔的用她那双明亮的眼眸,不满半丝杂质,定定的看着他,“那么,我也要告诉你,我是你的妻子,在外头,人家叫的是展夫人,不是季雪”,她已经是展家人了不是吗?尽然当初她不愿,尽管展家人容不下她,可是——她还是展家的人,还是展狂的妻子不是吗?“娘去华安寺之前,曾经语重心长的跟我说过,你以身为展家人为耻”。她轻咬着唇,“有些事情,我们不能改变,何不试着接受?当初你没有反抗的能力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将这背负一生一世,让自己得不到片刻的喘息时间”。 那样,活着会有多累? 她无法想像。 “夫与妻,是一体的”。眼儿,凝着床上的傲人,正因为他们是夫妻,才会有了傲人,有了他们的宝贝,“从小,我爹就带着我娘离开了我,爹深爱着娘,我知道,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像爹娘一样深爱着对方,我也不奢望着我的丈夫可以像爹一样爱我,可是,我不再当陌生人,到现在,我甚至还不知道自己丈夫长得什么样”。多可悲。 她的声音,有些拔尖。 她不知。 只是任由激动的情绪笼罩着他。 “你要拒绝一个关心你的人,你要再退回自己心里冰冷的角落了吗?”。她的语气,好神分。展狂,因她的话,握紧了拳。 “傲人像你,娘这么说的”。她的声音,小了,“我只是想看看,傲人的爹,我的丈夫,到底是何模样,就算烧得面目全非又如何,如果我要看俊美男人,为何不干脆找人画上一幅画天天看个够”。 一句又一句,将她心底里藏着许久的话,全都暴发出来。 “娘——”。床上的小人儿,被她激动的声音,吵醒了,小小的身子坐了起来,揉着双眼,不解的看着一双父母,“天亮了吗?”。 雪儿脸上的表情一僵,下一刻,已经换上温柔的笑,她不能吓到儿子,“乖哦,对不起,娘吵醒你了,娘正在和爹聊天呢”。聊天两个字,说得好重。 “那傲人也要聊”。只有一半清醒的小人儿硬要插上一脚。 “明天聊好不好?今天已经聊完了”。她轻哄着。 “哦”。小人儿乖乖的点头,“那傲人睡睡,明天再跟爹和娘一起聊哦,娘,你也睡,爹,过来嘛”。小手一招,可爱得让人直想抱在怀里好好疼宠。 雪儿抬眼,凝着展狂。 半晌,他才移动僵硬的身躯,缓缓步向床前,两个大人,只脱了鞋,便这样和衣在傲人身边睡下。 不过,能真正入睡的也只有傲人一人而已。 雪儿睁着眼,到天亮。 至于展狂,她不曾看他一眼。 心里,是气他的。 气他完全不把她这个当妻子的放在眼里。 ..................................................................................... 翌日,雪儿想再找机会与展狂心平气和的再好好的谈一谈,是一家人,住在一起,为何要冰冰冷冷的像陌生人一样呢。 只不过,她等了大半天,还是不见展狂的人影,一问之下,才知道展狂一大早便和夜魂出门了,不曾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问题,就这么梗在雪儿的心里大半个月。 因为,半个月之后,展狂和夜魂才再度出现。 一身风尘,进入别庄,一路到水园,雪儿正在绣衣赏上头的纹样,看到有人进来,一抬头,望进的是展狂的眼中,和他脸上那张依旧不变的银色面具。 他转身朝着夜魂微微颔着,夜魂应是,退下。 雪儿的小嘴,不自觉的噘起。 心里可气着呢。 这男人,把她当成了什么,把别庄当成了客栈,没事的时候,来这儿住住,有事的时候,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 完全不把她这个当妻子的看在眼里,同样也不将娘和傲人放在眼里。 当娘从华安寺礼佛回来的时候,问她展狂去了哪,她吱唔了半天回答不上来,幸得娘知道展狂的怪性子,才没有再继续追问。 否则的话,她一定会羞愧的当场一头撞死算了。 堵气的轻哼一声,低下头,继续衣裳上未完的花样。 脚步声,很轻,却越行越近。 他,走到她的身边,而后停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站着,看着——看着她白晰的小手,一针一线,游走在布料上,造出美丽的效果。 她有个小名叫绣娘,她的手上功夫很厉害,他知道,不过,仅是听闻,如今,亲眼所见,不禁感叹,她果真是天生当绣娘的料子。 “我回来了”。他说。 “嗯”。她道。 转眼间,他们之间的角色,尽有反转的迹像,他又闭嘴,不再说话。倒是雪儿再也沉不住气了,放下针线,气呼呼的抬起眼。 “回来就回来嘛,干嘛站在我面前挡住我的光线”。 真是气死她了。 “你生气了”。 “那又怎么样?”。她就不能生气吗? “为何?”。 为何? 亏他还敢问出来。 “堡主”小小的身子站了起来,只极他的胸口,纤手一伸,毫不客气的往他的胸口搓去,十五天来的闷气,不出尽,她会憋死,“傲人在我跟前问了大半个月爹到哪儿去了。娘也问,狂儿什么时候回来,请问堡主大人,遇到这种情况,身为展夫人的我,该如何替你回答?”。 ........................................................................................... 第四十二章 “你可以不答,他们想知道什么,来问我”。展狂不以为然。 就是他的不以为然,彻底的把雪儿惹火了,“轰”的一声,火,直接冒上了头顶,一双明眸更显得明亮。 “好,很好,下次我会一字不漏的把你刚才说的话转告给他们听”。话落,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更加的平心静气一些,不过,真的有些难。看到他冰冷的面具,加上不以为然的语气,真的可以直接把人气死的。 抿紧了唇,雪儿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妥当,直接无视展狂的存在,就要离开回房。 “站住”。 小小的人儿身形定住,不过,没有回身。 “你要上哪?”。他问。 “回房”。很冷淡的声音,很好,雪儿心中暗暗称赞自己,有学就有三分样,哼,他还真以为只有他冷得起来了,别人学一学,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这下,展狂没有反对,也没有再开口。 雪儿轻哼了声,推开门,进了房,展狂,就跟在她的身后进房的。 听到他的脚步,不自觉的,放东西的声音,大了些。 又是深吸一口气。 她不想因为他而把自己给气炸了。 坐在桌前,她再度无视展狂的存在,一针一线,开始细心的绣着。 展狂未出声,只是在她的对面坐着,面具下的黑眸,一眨也不眨的凝着她的一举一动,手上的针线,仿佛像是拥有自由生命一般的在她的手底下,自由来回,构出最美丽灵秀的图案,黑眸之中,闪过一抹光,很亮。 不过,就在那抹亮之后,他开始注意到,她手上的衣衫很小,小到,仅有傲人可以穿得下。 “是谁的”。他开口,问着。 “儿子的”,头也不抬,她回着。 “我的呢?”。 “……”。 娇小人儿一声不哼,没有再回答他的回题,不过——他的双眸,一直盯着她,火热热的仿佛要将人烧起来一般。 半晌之后,雪儿实在坐不住了。 秀眉一挑,手上的东西,再落被她放下,一双明眸,瞪得大大的回看着他。“你到底在看什么?你不是很忙吗?一走就是大半个月见不到人,现在哪来的闲工夫坐在这儿瞪着人看?很好玩,很有意思?”。才怪。 她的心火一个劲儿的往上冒。 不止烧着了自己,就要把他也烧起来了。 “我的呢?”。他没有将她的小小怒火放在眼里。这个世上,怕再也没有人的怒火有夜魔展狂的怒火更严重了。 除了死,没有后路可留。 “没有你的”。声音拔尖。 “我的呢?”。 “我为什么要做你的?才不要呢,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是高高在上的无极堡堡主,要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还会稀罕我的小东西吗?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我的呢?”。 一来一回,你一句我一句,已经不下十来句了,雪儿用力的吼,展狂淡淡的问,不下几句,雪儿的嗓子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小手一伸,抓起茶杯,倒上茶,完全没有形像,没有气质的往小口里灌,看来,她是打定主意不把展狂放在眼里了。 小脸儿,涨得红通通的,因为气氛,浑身上下,微微轻颤,唇边的水珠,滴滴落下,雪儿用力的用手擦拭,过大的力道,让她白嫩的肌肤更红了。 深幽的黑眸,因她的一举一动,而益发变得深遂。 修长的手,轻轻圈握,再至紧握成拳。 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雪儿发现了,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用力的吞了吞口水,要命,刚刚是不是真的惹火了他,看他连拳都握起来了,是不是打算一拳把她给解决了? 红通通的小脸,立刻转为苍白。 不——他才不会那么费力气的用拳头去打她呢,他只会一只手把她的脑袋给硬生生的捏没了。呜呜——一想起那样的画面,她的心里就发毛。 “你——你想干什么?”。她又后退了一步。 “站住”。手一松,欣长的身躯立了起来,“你还想退到儿去?”。 “没——没有”。 没有?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她眼中的惧怕,她以为他会打女人吗?她以为他会打她?一想到她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惧怕他,展狂的牙,咬了起来。 大步一迈,走进她的身边,大手,握住她纤弱的肩,不让她再有机会往后退。 “怕我?”。 “没有”。她摇头。 就算心里有些怕怕的,不过,现在不是让他知道的时候,他也不是故意让人怕的,是她不好,好好的为什么发脾气呢,为什么跟他大小声呢,以前,他也没有交代过什么啊,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不是吗? 她为什么突然在意起他的行踪来了呢。 小脑袋无意识的直摇着。 “看着我”。大手,托起她娇巧的下巴,明眸,迫不得已,对上他的黑眸。“什么时候做我的”。半晌之后,雪儿以为他根本就不会开口,他开口了,问得,却是这样的问题。小嘴惊怔的微张,不敢置信的看着展狂。 他,就只有这个问题? “什——什么?”。 “你打算什么时候,为我做衣衫?”。他不厌其烦的再度重复了一次。 呃—— 这一次,雪儿总算是听明白了。 “你什么时候想要?”。声音好弱,弱得快要没有气息,眼儿低垂,不再看他。 “越快越好”。 “那——那我明天就替你量身”。 “好”。 他应是,松开了手,还她自由,雪儿用力的闭上了眼,才再度回到桌前,今儿个,要把傲人的衣裳做好,明天才能专心的为他制衣。小小的脑袋,低低的,低得比平时更低,她,在躲着他,尽管,她是躲不开他的。 “你想看我面具下的脸不是吗?”。他问。 她没有答,动作却因他的话而僵硬。 “等到你将衣衫给我,就让你看”。 “啊——”。讶异的抬头,怔看着他,刚刚,她是不是听错了,其实,他没有开口,更不可能说话,更加的不可能会说出那样的话不是吗?“你——说什么?”。 “让你的衣衫,换下这张面具”。他再次说道。 这一次,她听得真切。 “是——真的吗?”。轻颤的手,已经握不住针线,鼻头一阵发酸,眼眶一阵发红,她想哭,好想好想—— ............................................................................................ 第四十三章 晚膳,一家总算是团团圆圆一桌吃饭。 余如仪什么也没有问,儿子的性情,为人母的,岂有不知的道理,就算是事先的担心,现在,看到他平平安安的回来,也就安心了。 倒是小傲人,一双明亮的眸子,直瞅着展狂,小嘴儿噘得高高的。 就算他再想亲爹,眼下,也不想跟展狂说上半句话。 “傲人,看见爹回来,你不开心吗?”。半晌,雪儿才小心亦亦的开口问,展狂没有回来之前,小家伙明明就是天天追着她问长问短的,爹什么时候回来?爹为什么还不回来?她都被问的快要抓狂了,结果,人是回来了,他倒是不问了。 “哼”。小小人儿,轻哼一声。 “怎么了?”。 “才不开心呢”。小脑袋倔强的转头,硬是不想看着展狂,“娘,人家都不想念傲人,傲人为什么要想念他,反正现在有娘和奶奶疼傲人,傲人才不要他呢”。看来,小家伙是气坏了呢。 呃—— 雪儿苦笑。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事实如此,如果现在她跟小傲人的角色转换一下,大概现在,她也会这么做吧。 “傲人乖哦,爹是有事情要做才没有跟傲人告别就离开的,现在爹回来了啊,辛苦了这么久,傲人难道不心疼吗?”。 小小的脸儿,因为她的话,而暗暗变色。 哼,他就算是心疼,也不会说出来的了。 免得爹太得意,下一次又是一走就是好久,他都看不到人。 “爹也没有告诉娘,也没有告诉奶奶,之前奶奶和娘也不开心啊”。童稚的言语,是浓浓的不满,大多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他最爱的娘亲和奶奶。“就算再忙,也可以告诉娘一声啊,然后娘可以告诉奶奶和傲人,傲人才会心疼他,现在,傲人才不要呢”。 爹怎么可以这样? 他长大以后一定不会像爹一样。 “这样啊——”。纳纳的,雪儿不知该怎么办才能让小家伙松口,事实如此,身为人父,是展狂没有道理吗? 如果不是之前他所说的话,她也气他,她也不想轻易的原谅他。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是”。重重的一声,小家伙开始埋头苦吃,不想说话,也不想看人。 雪儿无奈的和余如仪互视一眼,纷纷无奈摇头。 “那么,傲人要怎么样才肯原谅爹爹呢?”余如仪问。 “除非爹爹向娘和奶奶道歉,傲人就原谅他”。 “那傲人呢?傲人不想爹爹跟你道歉吗?”。 “我不要紧,只要娘和奶奶原谅爹,傲人就原谅爹”。 如此的善解人意。 他还是个小娃娃啊。 两双眼,齐齐的看向展狂,他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变化,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刚刚谈论的对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狂儿——”。余如仪轻唤。 “堡主——”。 黑眸,缓缓抬起,凝向两人。 半晌,他才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筷了,一双黑眸,凝上傲人的小脸,那倔强的小脸,着实不像一个四岁孩子才会有的。 他不是在无理取闹,而是因为有理才会如此。 “我道歉”。三个字,冷淡的出自他的口。 听不出诚意,看不出表情,不过,他说了。 尽管如此,已经算是相当的难得了,余如仪和雪儿只是点头,然后,两人看着傲人,“现在,可以了吗?”。 小家伙不记恨,“好吧”。抬起了头,明亮的眼睛,对上展狂的黑眸,“爹,你辛苦了,这些都是娘做的,傲人好喜欢吃,爹也要多吃一点”。 “好”。他,只是点头。 ........................................................................................ 是夜,傲人已睡,今儿个晚上,雪儿没有让傲人进他们的屋里,因为,她没有那么早睡,傲人的那身衣衫已经完成,今晚,她需要为展狂量身,料子已经选好了,这两天,她会赶出他的衣衫过来。 为的,只是看看他面具下,独属于展狂的那张脸。 “双手伸直”。小小的身子,站在他的面前,更显的格外娇小,要量他的臂宽也着实有些费力。高挺的男人,低垂的黑眸,牢牢的锁住娇小人儿白净的小脸,而后,他坐了下来,“谢谢”。松了口气的之余,取下数据,收妥之后,一门心思全都放在布料上,三两下便已经裁制妥当。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 雪儿的双眼还是绞在布料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屋内的男人,也同样一直坐在那儿,身形未变,只是一双黑眸锁着她。 夜,更深了。 银白的月色透过窗,入了屋内。 “够了——”。男人开口,声音低沉的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娇小的人儿,完全没有注意。 “该睡了”。男人再度开口。 娇小人儿,仍然未觉,她全心全意的都放在了衣衫上头。 “该睡了”。男人起身,长手一伸,夺下她手上的衣裳,下一刻,男人已经轻松的将娇小人儿抱起。 “啊——”。突来的动作,吓坏了雪儿,直到被摆上床,她才回过神来,怔然的看着展狂脸上那张银色的面具,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怎——怎么了?”。 “天就要亮了”。黑眸,含着危险之色,聪明人一看到,就该乖乖的闭上嘴。 “我知道啊”。小脑袋点头,明眸之中,含着了然,她当然知道天快亮了,“你该睡了”。小手,抓上他的手臂,将展狂也拉坐了下来,“马上就要天亮了,傲人会过来吵,到时候你就睡得不安稳”。 “你呢?”。 “我?不要紧,我习惯了,如果赶得急,只要两天就可以了,到时候——”,小手,抚上他的面具,未完之语,早已不言而明。 展狂薄唇轻抿,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而后,轻松的将她压倒在床上,盖上被子。 “睡吧”。他也躺下,将她拥入怀中,雪儿无力起身,只是纳闷他的行为,不过,仅是一会,浓浓的睡意,笼罩着她。 周公,来找她聊天去了! ........................................................................................ 第四十四章 这两天,雪儿一直没有什么时候陪傲人,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展狂的衣裳上头,一针一线,格外的认真,也格外的神速。 傲人乖巧,当他知道娘亲是给他爹做衣裳,而且,是第一件衣裳的时候,小家伙可是很同情亲爹的,因为,从小到大,他的衣裳都是娘亲手做的,可是——可怜的爹才第一次让娘给他做衣裳。 现在—— 手里捧着的是一针一线,出自她手的长衫,他总喜欢深色衣裳,或许,是因为性格深沉,早已压抑惯了,所以,深色,更能代表他的性情与心情,这身衣裳,如同他以前的风格一般。 “这个,是给你的——”。双手,托衣的双手轻轻递出,伸至他的面前,“试试看看是不是合身”。 黑眸,凝着她,而后,到了她的手上,那身衣衫。 只是—— 展狂身形未动,仅是站着,看着,而后,什么也不做,什么也没有说。 半晌,举起的双手,有些酸痛,手上的衣衫没有被拿过去,雪儿不解了,一抬头,只看到他的眼,轻轻一声叹,只好将衣衫打开,亲自为他试。 褪下他身上的外衫,然后,小心亦亦的为他穿上,欣长的健硕的身形,看起来更加的挺拔,深色衣衫上的精致绣样,让这深色瞬间变得不同,站远一些,一眼望去,眼前的展狂,似乎,有着某些方便的不同。 事实上,他的表情,他的脸上面具,什么都是相同的。 “很合身哦”。满意的颔着小脑袋,雪儿轻笑,看来,她的手艺可是半点都没有退步,就算是赶出来的,一针一线也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呢。 “嗯”。展狂点头。 “那——”。一双小手,因为他的肯定,而绞到一块儿,“现在,是不是可以——”。余下的话并未出口,她只是用她的那一双明亮无比的眼直瞅着他的银色面具。 时间,仿佛停止。 两双眼眸,胶在一块。 半晌之后,展狂才抬手,缓缓的拿下早已成为他第二张脸的银色面具,面具下的脸,赫然,出现在的雪儿的面脸。 冷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雪儿惊怔的双手轻捂着小嘴,以免尖叫出声。 展狂的那张脸,尽是半人半鬼,呃,不——初一看见,确实是那般感觉,细细看,又是另一回事。 一边的脸,俊朗无痕,而另一边的脸,交错的是处道疤痕,清晰可见。那像是烧伤,也像是被划伤—— “怎么?吓到你了?”。薄唇一扯,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丑陋的一面,展露在她的面前。 雪儿无言回答,只是用力的摇着小脑袋。 吓—— 不,确切的说,她是挺惊讶的,但是,还不至于到。 “看够了吗?”。 “啊——”。 怔怔的,雪儿不知道他为何会有此一问,但是,下一刻展狂的动作,已经告诉她,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手抬起,银色面具,再度盖上了他的脸。 “你怎么?”。又遮回去了,雪儿回神,有些着急,“为什么?”。 “我只答应你,让你看到我的真实面目,并没有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以这张面具示人,他更加的习惯而已。 怎么—— 怎么会这样? 小嘴儿微张,雪儿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他,没有错,他之前是没有说过以后都不戴面具了,他也实现了他的诺言,让她看到了真实的他,看到了真真切切的他,可是,一下子,他又马上的戴回了面具,让她不得不小小的怀凝一下,刚刚所看到的是不是幻像,其实,他一直都戴着面具。 “我还没有看清楚”。明亮的眼眸中,透着坚持,“现在,你再把面具拿下来”。至少,她要看得仔细,而不是一憋之时而已。 “够了”。 “不够”。 “一张残脸,没什么好看的”。 “是的,它确实是一张残脸”。 面具下的薄唇蓦然紧抿,双手,紧握成拳。 “但是,它不管怎么样,都是你的脸,是你啊,为什么不让它见人,你的脸上,是有些伤痕,却不丑,一点都不丑,真的”。 “不丑”。薄唇一扯,嘲讽的笑,“你可曾想过,因为这张脸,将人活活吓晕”。那时,他还是个孩子而已。什么都不懂,却要承受那样的痛苦,被亲人活生生的陷入火堆,得天之幸,有命归,却比死都不如。 他厌恶自己的名,更加厌恶自己的姓,展狂——他宁愿一辈子都不是。 他甘为魔。 甘为夜魔。 “不——”。雪儿摇着脑袋,眼眶一阵红通,“别在意好吗?别在意,那些人只是妒忌你”。小手,攀上他的腰,然后,便不肯放的直直抱住,她不想看他神伤的样子,那般嘲讽世间,那般的痛恨所有。 她宁愿看着他平淡冷漠与不以为然,至少,他的心里不会难过,至少,那样,他会好过一些,是的。她不想看到,一点都不想看到啊。 “你哭了”。高大的身躯一震,“为我而哭吗?”。嘲讽不再,似乎有些叹息。 “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以后,你都不可能再遇到那样的事情,真的”。她急切的想要保证什么。 “我知道”。因为,现在的展狂,早已不是以前的展狂,谁人敢与他做对,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绝对不会—— “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在家人的面前——至少,在我,在傲人和娘的面前,让我们看到的是真实的你,而不是你的面具好吗?我们是你的家人,不是无极堡里那些只为名,只为利,只为权势的人,相信我们,好吗?”。 “……”。他没有开口,显然不愿。 雪儿着急的抬头,看着他。 半晌之后,他才再度开口,“不——”。 呃—— “为什么?”。 “你看到的,仅是我身上一部份的伤痕,那场火,足以烧死太多的展狂,傲人会怕,娘会伤心,而你——”。手,抚向她白净无暇的小脸,不——这样很好。 他不想改变什么。 那样的改变,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们已经习惯戴着面具的他,而没有戴面具的他,他们是永远也不可能习惯的。 一颗沉于谷底的心,不曾上升过。 哪怕,曾经因为怀中人儿的柔情温暖过,却——仍是被伤得太深。 深到——不知何时,才能从那谷底爬出来。 ............................................................................................... 第四十五章 一早,雪儿天微亮就醒了,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小心亦亦以不惊动展狂的情况下下了床,如履薄冰般一小步一小步迈向门外,她知晓展狂修为高深到,只要一点点小小的声响,就足够惊醒他。 所以,昨儿个晚上,她故意等到好晚以后才睡。不知从何时起,她不睡,他也不会睡。 就算他已经躺在床上,也仅是闭目养神而已,绝对不会睡下。 哭了一整晚,她的双眼红肿,一双水亮的眼眸,此时,布满了浓浓的倦意。小小的身子,却没有因为疲倦而稍稍的缓步,加大声响。 昨天,从他再度戴上面具开始,不管她怎么说,他说不脱下就不脱下,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他已经实现了他的诺言,余下的,他并没有做下任何承诺,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说来说去,倒成了她庸人自扰了,可是——她就是不服气。 她期待了那么久,难道只为了看那一眼,既然他肯让她看那一眼,为什么不让她继续看。他的心情,她能理解,他心底的酸楚,她能体会,她不想他再把那股酸楚继续压着,如果不放开,如果不泄尽,这一生,这股酸楚,这股疼痛,会一直一直的跟着他。 他苦,难道,人称展夫人的她就会快乐吗? 他苦,她不快乐,娘不开心,傲人也不会。 何苦,苦了一家子的人呢。 她哭,她不知该如何才能让他软化,女人的武器无外乎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吗?她实在无计可施了,所以,才会一直哭,一直哭—— 结果—— 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示。哭了一个晚上,拖了他一个晚上,她终于明白,眼泪对展狂是没有用的。 清晨的天空,干净的仿佛刚刚洗净一般,空气中的清新,深深吸上一口,泌入心,有丝凉,有丝清香,天边日阳即将升起,温暖的阳光,即将照耀大地,别庄的人,已经依次起来,水园较为安宁,别庄里的人都知晓,堡主夫人居住水园,堡主大人是怎么也打扰不得的,因此,就算堡主大人起得再晚,也不会再去打扰,唯有立在水园之外,瞪大双眼,察看动静,一旦屋里头有动静,便立刻上前伺候,不过,这事儿,可许久没有这么做过了。 夫人体谅下人,堡主也不会硬要强求。 “夫人——”,李叔惊讶的盯着雪儿。“你已经请来了?堡主也起了吗?我马上吩咐春晓和春夜去水园侍候”。 雪儿纤手轻摇,“李叔,不要紧的,园里没什么好侍候的,春晓和春夜就让她们做她们的事儿吧,我去打点水,堡主应该马上就要醒了”。 听到这话,李叔倒抽一口气。 夫人随和,但是,要是让堡主知道打水这点小事还要夫人亲自动手,他这个做管事的就真的万死不辞了。 “夫人,万万使不得——”。 “李叔,别忙”。雪儿怎会不知李叔心里头的想法,她轻笑,柔和的表情,缓和了气氛,不过,李叔还是急得巴不得立刻亲自跑到井边将水打好摆在雪儿的面前,“我要自己来,你知道,堡主不喜欢其他人出现在他的面前,由我亲力亲为就可以了”。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以前都有人准备妥当,她做的事儿也不多就是了,这一次,她可是从头到尾。 呃—— 她的方法,着实有限,无法拿出太多的花招,只好来软的,昨天的哭泣,今天的柔情放送,如果他再不妥协,那她也就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打好水,准备好毛巾,他惯用凉水,其实,她从来没有看过他洗脸,因为,他一直都有戴着面具,她也无从看起。 今儿个,她是打定主意要为他洗脸。 只要他再一次谢下他的银色面具,她就更有把握不让他戴上了。 感觉——或许,就只是感觉而已,她觉得隔了一层面具,就离他更远一些,他们原本就已经离得够远的了,不需要再远。 门,轻轻推开。 屋内的男人,已经睁开黑眸,幽暗的眸子,在凝上她红通的眼时,更显深遂,高大结实的身躯靠坐在床上,银色面具下的表情,无法让人猜透,低垂的眼眸,更让人无法了解,他此时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呃——”。迈进门的脚步微微一顿,秀丽小脸上的笑,开始呈现僵硬状态,“醒来了”。 展狂未语,黑眸随她的移动,紧黏不离。 雪儿放下水,拧好毛巾,一步一步,走得缓慢,一口一口用力的吸进空气,如此才能让自己执续有勇气做下一步,否则,她一定会临阵退缩想要离开这个屋子,他想戴着面具一辈子就一辈子好了。 季雪,加油啊。 小嘴喃喃,她用力的给自己加油。 “擦个脸吧”。 “……”。 “呃——”。好难开这个口,雪儿轻声叹息,这一步,要踏出去,真的不容易,光是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她就想逃得远远了,“你生气了”。他的眉头,深锁。 “不需要”。低沉的嗓音,轻缓的溜出口。 “怎么会不需要”。他的拒绝让她轻轻的吞了吞口水,“我是你的妻子对不对?”。她问,有些理不直气不壮,没有什么底气,因为,他不回答的机率太高,高到,完全有可能一个字都不答,仅是给她一个凉凉的冷眼。 “……”, 一切如雪儿所料,黑眸,扫过她一眼,未语。 “果然还是有距离吗?”。小嘴儿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她就说嘛,哪有她以为的那么顺利,就算他真的住进了别庄,真的疼爱着傲人,真的睡在她的身边,那又能如何呢,展狂还是展狂,一切都不会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小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巾帕。 娇小的身子,像是顿时失了力一般的转过身,一步一步,似拖着千万斤重物般回到脸盘,将巾帕放入,捞起,再放入,捞起—— 展狂一直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动作,那般无力,那般失落——心,猝然揪紧,咬紧了牙,握紧双拳,高大结实的身躯,立了起来,端坐在床沿,黑眸含着令人无比不解的光芒,看着她—— 而后,开了口。 “过来——”。 重复一次又一次动作的人儿,没有半点反应。 展狂嘴角微微抽搐,挺拔身躯蓦然立起,以极快的步法,眨眼之间,立在她的身后,“够了”。大手,猝然握住她试图无止境重复下去的动作。 ........................................................................................... 某依的话: 亲们,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某依在这儿祝大伙儿节日快乐。 据说今晚的月亮会很圆很亮,某依在十点四十九分的时候去看了,虽然以肉眼实在看不出太大的区别,不过,感觉好像是不太一样,呃——只是感觉哦—— 呵呵,再次祝大家节日快乐,小日子美美满满,红红火火的,前途就像今晚的月亮一般光亮。 某依的话 某依的话: 亲爱滴朋友们,某依晚上上网才发现,封推了,这么晚还没有更新,真是非常的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可能,今天更新不了了。 从昨天开始准备出远门,今天坐了N个小时的车,跑上跑下准备了一些东西,到了晚上,由了网,看到大家的留言,要想把昨天的补上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某依头痛的快要裂开了,所以,还得再延一天再更新,希望大家能够见谅。 明天一定会把昨天和今天没有上传的章节一并上传的。 千万别怪某依哦。 可怜的某依还在床上打字,上传后,马上就要关电脑休息了)___ 晚安,明天再一起见哦! 第四十六章 如他所言,真的够了,小小的身子,被他困着动也不动,雪儿连呼吸都快忘了。而他,急促的呼吸,扰了她。 心一揪。 她为难他了吗? 是的,她讨厌有人强人所难,让她去做压根就不想做的事情,同样,他也一样,或许,他更迫切一些,只是,她不这么做真的可以吗?可以让他继续“夜魔展狂”下去吗?就算她真的让他这样一直下去,当他是夜魔时,就真的快乐吗? 或许,当他是夜魔的时候,比当他是展狂的时候,更快乐一些,不过,她知道,他还是不开心,不快乐。 “对不起——”。小嘴儿轻启,她轻轻喃着,似自言自语,轻到,让人以为刚刚仅是错觉,她压根就没有开口,更不可能说什么,刚刚——仅是一阵风儿吹过而已,仅此而已。 “……”。 “我不该为难你”。小脑袋垂得低低。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的眼光飘远,“如果真的不愿意,你也可以不要为难自己,都怪我——”。她笑,却非笑,扭成一团,有的,只是苦楚,“太孩子气了,对不起”。又一次的道歉,让她身后的男人,拥着她的力道加强了,“对不起——”。 “够了”。他低吼。动作粗鲁,却控制力道的托起她白净的小脸,当黑眸,凝上她脸上泪痕声,高大的身躯猛然一震,黑眸之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似痛苦,似看开——“我答应你就是了”。声音,绷得紧紧,牙,几近咬碎。 小小的人儿再度僵住,似乎,不敢相信他的承诺,他刚刚开口所说的话,如同她先前一般,仅是一阵风,其实,什么也没有留下。 “你——你是说——”。眼儿,猛眨着,无声的泪,已落下不少,如今,更是无意识的滴落在她的小脸上,他的手上。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甩下手上的泪。 “你没有听错”。 “是——是这样吗?”。事情转变的真的有这么快?她以为她这辈子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更进一步的走进他的心里,更不要说,让他应允了。 “不过——除了傲人和娘,我不会在别人的面前拿下面具”。他沉声补允。 这张脸,是他自己的。 不管他心里如何去想,都由他自己做主。 “啊——”。其实,她不该惊讶的,有这样的要求,才是展狂啊,“其实,你一点都不难看”。手,轻抚上他的面具,她轻语着,低柔的声音,像温润的水,滑过他的心田,身躯猛然颤动,手,用力的将她纳入怀中。 他没有说话,那拥抱,却比言语,更让人动容。 雪儿刚止住的泪,再度落下,落在他的胸前,烫着他的胸口。 “都依你,都依你好不好”。只要他肯让家人见到他的真面目,就够了,真的——她的要求并不多不是吗? 能够走出自己的心魔,能够在家人面前打开完完全全的自己,总有一天,他会开心,真正的开心快乐。 哪怕,仅是在家人的面前。 无妨,不是人人的身边,都拥有着很多很多的朋友和亲人,他有她,有傲人,还有娘——有夜魂,往后,别庄里的人,都是他的家人。 这一晚,晚膳在老夫人余如仪的佛堂里用膳,没有外人,有的,仅是一家四口。余如仪,展狂,傲人和雪儿。 余如仪深感有事,不过,并没有揪着心,因为,雪儿脸上扬着的是笑而是紧张焦急,傲人如同以往的可爱,没有噘着嘴儿。 相信,是好事吧! “娘,今天,你可以看到他哦”。纤指一指,指着展狂的面具,语气之中,难免孩子般的娇气。 余如仪两眼圆瞪,不敢相信。 就算她是狂儿的娘,狂儿对她,总比对无极堡的其他人好些,不过,他对她,心里仍然是有着排拒,难以亲近,她也不知道有多久不曾看过儿子的真面目了,久到——她以为直至她老死也不可能再看到。 仅能看着傲人一天一天长大,那相似的小脸,来怀念狂儿的样子。 如今,雪儿做到了。 当初的决定果然没有错,雪儿就是狂儿的福星,给狂儿带来了可爱的傲人,如今,又牵着狂儿的手,走出那般黑暗。 笑着,满是期待。 “娘,你在说什么?”傲人有些听不懂呢,只要爹爹在家,他们每天都有一起吃饭,为什么娘要说今天可以看爹,难道,明天就不可以看了吗? 扬着小脑袋,明亮的双眼里头,挂满了无尽的问号。 雪儿轻笑,点向傲人的鼻子,“傻小子,你天天看到的爹爹是不是都戴着这个”。她再度指着展狂脸上的面具。 “嗯”。小家伙重重的点头,他还是不解,爹爱戴这个嘛,他都不脱下来。 “现在,爹要脱下这个东西让傲人看哦”。 “真的吗?”。语气立刻提高,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嗯”。这次,轮到当娘的点头了。 三人沟通完毕,三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一直不曾开口的展狂,一直盯着,盯着完全没有动作,下一刻却不得不有动作的他。 宽厚的大手,以极缓的速度抬起,慢得让人想要上前去取代他自己的手为他取下脸上的面具,好半晌之后,三人担着心,都快要绷裂时,他终于拿下脸上的面具,黑眸低垂,凝着桌面,不曾看着雪儿,更不曾看着他亲娘和儿子,只是看着桌,神情,有些紧绷。 “狂儿——”。余如仪满脸激动。 她,在她的有生之年,终于,能看到儿子的真面目,举起的手,试图抚上展狂的脸时,被他躲来了。 余如仪失落的放下手,安慰自己,没有关系,已经看到,她亦心满意足。 “爹——”。小嘴儿张得大大,没有办法,小家伙得接受一个全新的爹呢,他没有戴着面具和戴着面具的样子差好多的哦。 展狂的黑眸,凝上傲人的小脸,细看之下,他的黑眸之中,尽漾着似紧张的东西。 “傲人摸摸——”。小小手抬起,眼儿中满是企求,没有一点惧怕,没有一丝慌乱,而是,想要摸他——展狂的身躯再度僵住,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他这张就想要摸,黑眸,闪过一抹懊恼,对上雪儿带笑的眼。 “笑什么”。他沉声道。 “没有”雪儿很识相的立刻摇头,“傲人想要摸摸你就让他摸摸嘛,不然他会哭哦”。 哭? 某人再度僵住,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小家伙的手停在他的脸上,“捏”个够。 “爹——”。笑得傻呼呼的,小手,抢过展狂手上的面具,把玩着,然后,决定不还—— “现在,轮到娘了哦”。轻柔的言语,唤醒了失落中的余如仪,“堡主,傲人都摸过了,你不能不让娘摸,不然就是偏心哦”。 偏心? 该死的偏心! 他就喜欢偏心怎么了? 头,用力的一转,面对余如仪,余如仪一改刚才的失落,眼中,尽闪着跟傲人同样的光芒,脸,轻颤着,扶上他的脸—— 那张,受过伤害,让她自责,让她心疼的脸,她儿子的脸啊—— ............................................................................................ 第四十七章 不怕, 不怕, 真的一点都不怕。 浓眉,稍稍松展开来,握紧的拳,悄悄松开,雪儿将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有些心酸,他担心,忧愁过。没有一个人能在承受亲人那般残忍的对待之后,再去承受亲人的尖叫与害怕,那会让他真正彻底的崩溃。 或许,无极堡里的人会尖叫,会惧怕,会恐慌,但是,别庄里的人不会,永远都不会。 “狂儿,你的脸——”。余如仪惊讶,不敢置信,狂儿刚受伤时,她在他的身边照顾,连她这个当亲娘的都无法忍住,常常闭目,那张烧毁的脸,早已看不出原样,而今,除了疤痕之外,稍稍的扭曲之外,他甚至还有一边脸是完整无缺的,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她看到的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脸? 薄唇轻扯,展狂也摸一下自己的脸都懒。 “江湖有个人来疯”。聊聊几字,说尽一切。 “人来疯”,就是身不在江湖的寻常百姓也听过这个人来疯,听说,这个人来疯什么都会,不管哪行哪业都能插上一脚,药王,医神,毒尊皆是他的手下败将,只可惜,他对虚名没有兴趣,他的医术高超,他的武艺超群,天底下,还没有什么疑难杂症难得住他的,不过——他被称做人来疯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要对上他的好,让他为你做什么都可以,上天,入地,出生,入死,他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一旦他瞧你不顺眼,那么,就算你上天入地,出生入死的,他也不会看你半眼,不干就是不干,不医就是不医。 这样的人,江湖上还真是又爱又恨。 不过,恨者为多。 人来疯,太过随兴,得罪的人可谓不是小事。 “是那个人来疯吗?”。身为无极堡的人,余如仪不可能不知道的,近年来,无极堡的名气可是越来越大,就算她身处佛堂,也能听到一些风声。 “你做了什么事让他欢喜吗?”。雪儿亦发的不解,人来疯可不管你有多厉害,就算你的武功强出他许多,他不爽就是不爽,就算你打死他,他也不会出手的。 “不——”。缓缓吐出一个字,“我打败了他”。 呃—— 他打败了“人来疯”。 可是江湖传闻不是这样的,人来疯可不是你打败了就听你使唤了,医术在他的身上,就算你把他的身体分开,也寻不出什么的。 “就算你打败了他,他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听你的?”。还是不解,非常的不解。 “一招”。他,再度补充。 一招——,他的意思是说,他仅以一招,打败了人来疯,那个江湖传闻,百年难得一见的武林奇才,百事通?他,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雪儿和余如仪互视一眼,两人的眼中,是无法掩藏的难以置信,人来疯就这么轻易的——呃—— 雪儿小嘴微张,用力的吞了好几口口水,才能正常的问出话来。 他的一招,她是见识过了,一招出手,人家都没有命在了。 “那个——堡主——”。 话才刚出口,展狂的脸蓦然一黑,雪儿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的收声,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而后,将视线转向一旁的余如仪,想要探得一些蛛丝马迹,她刚刚有说什么她不知道的混帐话吗? 应该没有吧! 但是,他为什么好好的沉了脸,为什么像是生气呢。 “问”。 “哦——”。是他叫她问的,不是她自己硬要问,所以,不能全怪她哦,就算他不高兴,也不关她的事哦,雪儿的心里,喃喃的自我安慰着。“除了那个——”,话一隐,“捏扁人家脑袋的招术之外,还有什么招术?” “天——”。余如仪一声惊呼,难道,将人的脑袋捏扁了,还不算极致嘛。 “有”。低沉的声音,如是回道。 呃—— 真的有? “想试试吗?”。 “不想”。回答的好快,完全不经由思绪,直觉出了口,小脑袋,摇的很快,且坚定,不想看就是不想看。 “哦?”。有意无意的抬眼,瞅着雪儿看。 咽了咽口水,雪儿晃晃脑袋,还是不想的好,低下小脸装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半晌,确定他没有再追问的意思,她才敢抬起小脑袋,“那,就因为这个,人来疯就愿意为你治脸了吗?可是——为什么不干脆把你的脸治好”。 “……”。展狂无声。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这事儿,根本就没有办法回答。 人来疯之所以会没有将展狂的脸治好,一边完整,一边却是疤痕满布,唯一原因,就是展狂的那一招,他使出的那一招,人来疯以他半张脸来偿还。 不过——完整与否,他已不在意。 他又不说话了,雪儿一声轻叹,将傲人手上玩得起劲的面具拿过。 “娘,傲人要——”,小家伙硬是揪着不肯放。 “傲人,乖,给娘好不好,爹要戴着它哦”。雪儿轻声诱哄着,只可惜,小家伙早就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虽然,他也才四岁多而已。 噘得高高的小嘴,晶亮的眼儿,看着展狂的脸。 “爹不要戴这个,傲人要玩这个”固执的语气,完全没得商量。 雪儿听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老天—— 小家伙的固执到底遗传到谁,她明明没有这个毛病啊,眼儿一憋,无需言语,自是身边这个男人的问题。 “狂儿还要戴着它吗?”。余如仪惊问,“这样不好吗?”。她以为狂儿已经决定永远的除下这张面具了。 “无妨”。展狂淡然处之,完全不将傲人与雪儿母子俩的争夺看在眼里,“他想要玩就让他玩”。面具,有的是。 呃—— 纤手垂下。 她懂他的意思。 “记住你说过的话哦,只要没有外人——”,于下的话,隐尽,她知,他知—— .......................................................................................... 第四十八章 深秋的天,丝丝凉意,沁入人心,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到了晚秋,秋老虎远离,渐渐的,已经能闻到冬的气息。 尽管,冬将来临,展家别庄内,却闻到了春的气息。 “堡主——”。李叔恭恭敬敬的向主子请安,脸上的表情不再如同以往一般的拘束和紧张。主子仍是主子,不过,如今的主子,可不是以往的主子,至少在这庄园之中,在夫人,少爷和老夫人的面前,主子,是以往所看不到的样子。 敝了李叔一眼,展狂未完一语。 “何事?”。夜魂问道。 “门外有人寻见,他自称是人来疯”。还真是人来疯,一看就知道是个疯子。 夜魂转身,在展狂耳朵轻语数句,李叔站得远,人也上了年纪,耳朵早就没有年经时的利落灵活了,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听到。 只不过,堡主的脸色没有刚才好了。 看来,这个人来疯,可不怎么受欢迎。 “如果堡主不见,老奴这就把人请回去”。为人下属的,最重要的是要识主子的心意,不需要什么事情,都懂到主子下令。 主子的脸色,要活看。 “不需要”。高大身躯立了起来,黑眸之中,黑幽幽的让人什么都瞧不出来。“他人在哪里?”。 “还在门外”。堡主大人从来都没有朋友,呃——客人上门来拜访过,至少,还没有上过别庄,就算真的有事,也会上无极堡去求见。 盐城的人,知道展狂居住在西郊的展家别庄内,更不敢轻易的上前打扰,一向无声无息,也不曾离开过无极堡的展狂,尽然选择长时间的居住在别庄之内,而且,他不曾告之过任何人,且而易见,他不想任何人上门去打扰他。 如此一人,谁敢冒然上前。 提着自己的脑袋,跟自己过不去呢。 “把人带到厅内”。 “是”。李叔依言退下。 ............................................................................................. “人来疯”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一头乱发活似在他出现之前还睡着一窝小鸡,不高也不矮的身材,穿得是无颜六色,却没有一处完整,那些色彩,全是补出来的,脚上的鞋也露出了好几个脚趾,完全没有形像可言。 站在大街上,保证有人会在他面前丢铜板,没有办法,他这副形像,这世上,只有两种人适合,一是疯子,一人乞丐。 展狂未到之前,春晓和春夜已经替客人上了茶,那人,只是拿近鼻前闻了两下,便皱着鼻子放下茶具,不怎么干净的脸上露出满是嫌恶的表情。 春晓和春夜互视一眼,不知他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茶,可是盐城自产,有名的白露茶,一般人都留着自己喝,或是外卖的,很少拿来待客人的,除非是有些家底的,否则的话,此等好茶,不留着自己享用,给了别人也是浪费,特别是这样不懂得欣赏的客人。 春晓和春夜看在眼里,可心疼了,这一杯茶,可要不少的银子。 白露茶虽产于盐城,却量不多,而且,盐城内,能见到白露茶的地方也着实不多,六分之五的茶业都是外卖给了外地的达官显贵,只留下其中的一部分,自己享用。 这种茶,盐城也仅有白家庄种植,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当然,白家庄每年都会送上一定份量的茶到无极堡,前些日子,李叔也得到了一些。 若是以前,便没有那么容易。 现在,堡主就居于别庄之内,只要别庄缺什么,李叔出个声,就不怕没有。 人来疯静不定来,才来回两趟功夫,他就开始不耐烦了。 “人呢?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现?夜魔不可能不见我的”。人来疯气呼呼的道,他可是特地来盐城看他的,他倒是完一都不给面子。 春晓和春夜,倒抽一口凉气,因为人来疯的不尽。 夜魔? 老天,他难道真的不想活了吗?尽敢在堡主的地盘上,直呼堡主的名号,而且,是此等的名号。 外人无不称展狂一声展堡主,就算他在江湖上素有夜魔展狂之名,却也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直呼。 顶多,在背后叫上几声过过干隐。 当然,因为知道,展狂是不会理会这些小事才敢放心大胆的叫。 “人来疯,看来你该改名了”。冷漠的声音中,带着一抹肃杀,首先进入的是夜魂,刚刚的话,是他说的。 展狂就在他的身后,面具下的黑眸,仍是让人看不透,却黑幽的让人觉得的心里毛毛的。原本已经不怎么怕他的春晓和春夜看到这样的他,心里,再度浮上惊慌。 “春晓告退”。 “春夜告退”。 送上展狂的夜魂的茶之后,姐妹两人聪明的立刻退下,这等场合,可不需要她们侍候着,还是去侍候夫人的好些。 “改名”。人来疯可来兴趣了,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好啊,那你说说,我该改什么名好?”。 “白痴”。夜魂完全不拐弯抹角,撇了他一眼,道。 “哎,你怎么可以骂人”。人来疯来气了,“难道夜魔没有教过你该有的礼貌吗?”。 一记冷眼,扫过,人来疯口中的夜魔眸色暗下三分。 人来疯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真是活见鬼了,想他人来疯在江湖上享有盛名,如今,却怕一个比他小的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呃,那个——”,人活着,有时候,还是要小小的识趣一下,“展大堡主,我这次来呢,一是来看望看望久违不见的展大堡主——”。落落长的话,出了口,一脸的献媚,十足的人来疯样。 “有话快说”。不耐烦的语气,显示着主人的耐性果然是有限的。 “是”。神色悄悄一正,形像仍是无变,“展大堡主,有事要劳烦你跑一趟”。 .......................................................................................... 第四十九章 朋友? 而且还称展狂为夜魔的朋友,说实话,雪儿一点印像都没有,更确切的说,她对展狂的很多事情都完全不知情,他的事业,他在江湖的地位,加之,适才春晓和春夜所提的“朋友”。她完全不明白,对他而言,朋友的定义是什么。 他独来独往,向来不与人交好。 他的朋友,一如夜魂,即便亲密,也是疏远,就算朋友也是这样的关系。夜魂对展狂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恭敬。 而今天来的人,尽然直接管他叫夜魔。 雪儿真的想要见上一见。 “夫人,你要去——”。春晓惊恐的瞪大眼,春夜在一旁直摇脑袋,“夫人,还是不要出去了,那个人活像个叫化子似的,而且,一点礼貌都没有,咱们给他上的白露茶,他仅是闻了一下,就嫌恶的扭头,碰都不碰一下”。 呃—— 明明是叫化子,遇到这么好的东西,现出的却是嫌恶的表情,果然是人来疯啊——看来,他的古怪性子,可不是空穴来风,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正因为如此,她更想去见识见识。 那位——该说是挽救了展狂“脸面”的神医。 “我们去看看”。 “夫人,可是——可是——堡主跟夜侍卫正跟那个人来疯在谈事情,我们现在这样去打扰真的好吗?”。不好吧,一点都不好,夫人一点也这么认为,春晓暗中在心中道。 “没有关系啊”。雪儿轻笑道,“他们谈他们的嘛,我们又不是去打扰他们,我的意思是,咱们在暗处偷偷的看一看,呃——人总难免有好奇心的嘛”,她也有,只是平时的时候不多,就算有,没有必要的时候,她也会试图按压下自己的好奇心。 并不是人人都能具备这样东西的。 有时候,生活不需要好奇心,踏踏实实,一步又一步,没有时间回头,没有时间去探寻太多足以令人好奇的事物。 “夫人真的要去吗?”。 “嗯”。 “那——小少爷——”,春晓开始东张西望,希望能看到傲人少爷,到时候,夫人为了傲人少爷一定不会想着要到厅里去看一看那边的情况。 她和春夜匆匆告退,正是因为那里的气氛不一般,夫人为什么还想着要去呢。 手,轻轻抬头,将落于肩上的发,轻轻捏于纤手之中,来回把玩着,一双温柔的水眸,来回着,在春晓和春夜之间探寻着。 “好吧,你们留下来,等傲人睡醒了,吵着要找人的时候,先安抚他一下,我去看看就回”。 “夫人一个人去?”。今天立蓉姐外出有事,不在别庄里头,“让李叔跟夫人一块去吧”。 “不了”。雪儿摇头,“李叔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别庄里,还能有谁比她更闲呢,现在,她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做了呢,呃——除了缝制一些衣物,这也着实耗了她不少的时间,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唯一的精神依托就是傲人,如今,多了一个,傲人的爹—— 她关心他,在意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她的夫,他是傲人的爹。如果,他仅是这两个身份,那么,她对他有的便是疏离和惧怕。 事实不然,因为他是展狂,也因为,之前的惧怕和疏离,更让她心疼他,心疼他的过往,心疼他的一切,如今,更加无法自主的在意着关于他的一切。 或许,是因为生活过得太过无聊。 无聊到,她也想管起闲事来了。 不过—— 她真的想要看一看,那位,将他的脸,治得七七八八的高人,到底是何模样。 他的一招,就制住了那位高人,那么——那位高人这次来,到底所为何事?他会心平气和吗?或许,那位高人,只是来寻仇之类的。 江湖上不是经常传闻一些寻仇之事吗? 或伤,或死,或灭门—— 事可大,可小,端看那人的仇恨之浓烈到了何种程度。 “那——夫人,还是春晓陪你一起去吧”。春晓硬着头皮也要跟过去,她可不想夫人遇到什么不测,呃——呸,乌鸦嘴,夫人才不可能遇到什么不测呢。 “不用”。雪儿仍是摇头,“你就留在这里,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提着裙摆,一双明眸之中,亲着急切,不待春晓再回话,小小的人儿,已经冲出门去了,所幸,今儿个傲人想要睡,否则的话,牵着小家伙,她还真的走不开呢。 临靠厅时,她放缓了脚步。 里头的人,都是江湖上的高人,只要有一丝的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听得清清楚楚。 她只“偷听”,“偷看”——可也不能被抓哦。 里头,传来陌生的声音。 想来,是人来疯在说话。 “事情是这样的,半个月前,我的一位好友怒剑伊日阳寻得一位红颜知己,几番相处下来,两人是相谈甚欢,情投意合,于是便私定终生,两人约好半个月后,伊日阳到女方府上求亲,结果,一问清才知道,那位姑娘,出自无极堡”。也就是展狂的妹妹,“伊日阳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只要是为了心爱女子,哪里他都要去闯一闯,只不过,怎么也没有想到,无极堡非但不让他入门还污陷他欺骗伤害展家人,还要伊日阳付出代价”。结果,怒剑真的发怒了。 怒剑之名,可不是虚名。 一怒之下,所使的剑,哪能按正常的理来。 结果,展狂的三弟,展啸被伊日阳硬生生的断了一手。 这仇,就此结下,而且,不好结了。 伊日阳与展狂四妹展蓉,是情到深处,割舍不得,现在,左右为难,眼看着一对好姻缘,就此了了。 “与我何干”。冷冷的,展狂只说出四字。 展家的一切,他爱管便管,不爱管,就是所有的人都死光了,也与他全然无半点干系。 “可是,他们是你的家人,只要你出面,一切都好解决”。不然的话,不是日阳死,就是展家的人死,否则,这事儿,摆不平了。 更不要说伊日阳和展蓉的姻缘。 只怕今生,再也无望。 只好早死早超生,等待来世再相聚了。 “有本事惹事,就自己收拾”。言词之间,仍然无半点情感,没半点干涉之意。 人来疯急了。 “展狂,人说你无情,无义,冷血——”。后面省略一大堆,“可是,我看你也不是传闻中那般的人,光看你肯留在这个别里陪五年没有见的妻儿就知道,你至少,还有心”。 “那又如何”。一记冷眼,冷得仿佛,掉入了无底冰洞。 绝望至极。 “不如何,即有心,何不站出来,否则,日阳为了抢得展蓉,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到时候,便与无极堡誓不两立,“一旦如此,对无极堡可是半点好处都没有”。 “人来疯,劝你立刻闭嘴”。夜魂如同主子一般,冷冷提醒,“爷不会管展家人的事情,无极堡屹立不倒,就算展家的人被伊日照杀得一个不剩,无极堡仍是无极堡,爷,仍是无极堡的堡主,这一点,无人可改”。 天,也不可以。 “展狂,你真的能无情至此”。人来疯无视夜魂之言,身形蓦然一闪,下一刻,他的手中,多了一个人,是挣扎不已的雪儿,她明明小心亦亦的躲在角落之中,而且,离这里好远好远,远到,她看他们都有些模糊了,刚想离开这儿回到水园,就莫名其妙的被人带到厅里了,细嫩的颈项还没有了自主权。 “放开她——”。夜魂上前一步。 “放开她”。展狂高大的身躯,站起,犹如天神一般,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面具下的一双黑眸,眯了起来,眸中之色,不再深幽,而是显而易见的杀意,血腥,夜魂后退一步,人来疯抓着雪儿亦后退了一步。“我就是不放你又能耐我何”。人来疯仍然死鸭子嘴硬。 “那就试试看”阴柔的声音,让人发寒。 被人来疯制住的雪儿,完全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别过来”。人来疯加了力道,雪儿清秀的小脸,泛起痛苦之色,“只要你别过来,我就不会伤害她”。人来疯心里暗暗叫糟,今天真是走了大霉运了,随便一捞就捞了个展狂在意的人,看来,他的死期也不远了。 不过—— 临死之前,他也想做做好事。 人活着,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 黑眸,因为人来疯的举动而更加的狠厉,高大的身躯,却僵住了,蓦然,他的左手抬起,如风一般的扑向人来疯。 “日阳,把人带走”。极度慌乱的人来疯,突然大吼。 转眼间,雪儿被抛了出去,空中一人接住,随后,消失。 展狂,夜魂,舍下人来疯,立刻追了出去。 放眼,已无人。 “你该死”。一掌,废了人来疯半生的武功,一掌,断了人来疯一只手,“说,伊日阳在哪里?”。 “无极堡”。痛苦至极的人来疯苦中作乐。“放心,没有人会伤她,只要你出手,她会好好的”。 ........................................................................................... 第五十章 这是雪儿在离开无极堡之后的五年来,第一次再度踏入这里,以这种方式。这间房仍是那夜,当做新房的地方,将她绑到这里来的名唤伊日阳,当他将她放下,便说尽了一切,为的,只是心爱的女人。 雪儿失笑。 男人的痴情,她可以谅解,不过,有时候,并不一定要以这种方式不是吗? 唉——说来说去,她还真是自找的,早点听春晓和春夜的话,不要去前厅,那么一切的事情,便不会发生,现在的她,仍是好好的呆在水园——呃——如果伊日阳没有一时兴起,打算去水园绑她的话—— “夫人——”。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伊日阳,他脸上,有着掩不住的疲惫,无极堡的展家人是不准他踏进一步的,他非要进来,只能呆在展狂的新房之中,因为这里,是展家的禁地,没有人敢冒冒然的上前,这里,甚至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来打扰过了,原因自是夫人不在堡内,而堡主,更不会进入这间当初的新婚洞房。 雪儿不语,只是睁着一双无比明亮的眼睛,直瞅着伊日阳看着,看得他完全无脸面面对她,“对不起,让夫人受惊敢,在下实在是无计可施才会出此下策”。 人生,有太多的事情,不能随兴而起。 特别是当这事情,是关两个人,极后面两大家子,更无法想如何,便如何。 他在展家别庄附近,潜在暗处观察了一段时间,完全没有机会见到展狂,更不要说,求他的帮忙。 他也想和和气气的请展夫人来主持公道,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人都没有看到,要如何去请。 “在下知道,用的是最笨的办法”一旦展大堡主找上门来,他的后果,早已可以想像了不是吗?惨然一笑,人之于情,完全是晕了头脑,扰了心,无法平静气坐下来好好想想,只是一股脑的往前冲,不在乎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无法挽回。 一步错,步步错! “你是用了最笨的方法”。雪儿摇头,已经心平气和,不过,这一次的冒然,是由她自己惹出来的,就算将她摆在这儿,就算困住了她,失去了自由,也是无济于事,“他的脾气,你该有所耳闻,就是展家其他人也不然轻易的惹上他”,更何况是一个完全不在展狂印像之中的人。 “求夫人成全”。双腿一屈,男儿膝下有黄金,为了情,早已顾不得这些。 成全? 唉——心里叹息,她不是救世主,她成全不了任何人,能保全自己已经着实不容易。 “你先起来,好好说话”。否则,白跪了她,如何受得起,“我无法答应你什么,唯一可以保证的仅是尽量的让他不要为你绑我到此一事发怒,至于其他,我仅是一个局外人”。她与展家的人不亲。 就算对方是展狂的妹妹,之于她,也仅是见面聊聊数次面的陌生人罢了。 “展蓉是他的妹妹啊——”。 “没错”。这一点,雪儿无法否认,当初他的伤害,跟他的兄妹是没有关系的,当时他们自己还是个孩子,有的,甚至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只是——他们的母亲,他们身边的人,灌输着一切,让他们自然而然的站在与展狂对立的那个方向。“如果你心平气和的去别庄找我,或许,我还能留有余地的为你们说些好话”只要展狂一句,展家的人就算心底有怨,也不会挂在嘴上。 如今,却不然。 冲动,害了人。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我绑到无极堡”。他的怒火,会燃烧到何种程度,此时的她,心中亦无底。“他已经久居别庄,极少回到无极堡,你却硬生生的绑了他的妻子,逼他回到这个他完全不想回的地方,除了惹怒他之外,你什么事都没有事”。又何来对之有,又何来让他谅解相助之理。 完全没有。 “现在,你该担心的是你的朋友人来疯,他一旦发怒,是不会给人任何活命的机会”上一次,展中业绑走了傲人,面对的是完全没有留地的死亡。 这一次,他们绑走了她—— 虽说她与他,并无血缘关系,却也深知,他一定会为她而狂怒的。 上一次的气,是杀人。 这一次——她只希望,他不要太生气。 伊日阳听得脸色一阵苍白,完全失去血色。 他完全忘了。 忘了人来疯的挺义,结果,却害了他。 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他心爱的女人,反倒害了交心的朋友,他得到了什么?失去的又是什么,一瞬之间,伊日阳的神智有些慌了,乱了。 “他——不会杀了人来疯的,人来疯治过他的脸”。伊日阳狂吼,像是在埋怨上天的不公平。 他的神情,开始有些不正常,雪儿下意识的起身后退,尽量离伊日阳远一些的地方站好,窗是关着的,唯一开的是那扇门,启着一道小口,她想要越过伊日阳,直接奔向门外,那无缘是天方夜谈。 她不懂武,不会轻功,更不会飞—— “没错”。她只能顺着伊日阳的话说着,希望他不会又是一头气过了头,做出什么失了理智的事情来,她已经错过一次了。不希望再自找麻烦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他该感念恩情,该应了人来疯的要求,来平息展家人的心火,让他们甘心情愿的把蓉儿嫁给我”。 感念恩情? 真是可笑。 夜魔展狂岂是一个会感念恩情的人,他的心里,早就没有了情不是吗?江湖上的传闻,他是江湖盛名在传的怒剑,岂有不知之礼。 此时此刻,他也仅是自欺欺人罢了。 除了这般,他又能如何? 展狂无情啊—— “只可惜,他是个无情的冷血怪物,他完全不懂得感恩,他只会以他的一颗恶心去对待善待过他的人——”。失了理智,伊日阳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心里,只是满满的失望,想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心一揪,雪儿不由自主的揪紧前襟,她无法泰然处之的面对他人在她的面前说展狂的坏话。 他不无情—— 更不冷血。 也不是怪物。 他也是个人,一个凡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只是,他的情感,被深深的伤害了,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又如何懂得他的痛苦,又如何能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现在,反倒是理所当然的埋怨起他来了。 “够了——”。一声娇喝,雪儿咬紧了贝齿,“别把自己的无能全都归究在别人的身上,那只会让你显得更无能”。 .................................................................................................. 第五十一章 而一个无能的男人是无法好好的去保护另一个人,哪怕,他是真的爱她。 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不顾他人的痛苦,只为了让自己过得开心一些。 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如此软弱的没有一丝担当—— 一字一句,如剑一般,刺上伊日阳,刺得他体无完肤,刺得他完全红了脸,却无法反驳,她说的话,没有错。 他是如此—— 心中的无助,不就是一再的证明他的无能吗? 他——尽是一个无能的男人。 江湖上的怒剑,何时,成了无能的代名词。 “你有什么立场去说他,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今天,若是他站在你这个位置上,他不会无助的痛哭,如果要顾及所有人的感受,我劝你最好断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要想。如果——你的心里,真的在乎展蓉,真的舍不下她,那么,所有的世俗又如何,它能挡得住什么?事上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永远不会有。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就算有,那也仅是空想罢了。 将心中话的,一股作气的全都倒了出来,雪儿终于平心静气下来,不止是她,连伊日阳也静下来,一动也不动的跪倒在地上。 雪儿投去同情的一眼,人生,有太多的无奈,一种米,养百种人,性情是何等的不同。 如他,如她,如展狂—— 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都有不同的坚持,有时候,坚持也是有深浅之分的。 她的坚持,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展狂。 而伊日阳,如果他有信心坚持,展蓉会是他。如果没有,此生怕是缘尽于此。 两道身影,迎风飞逝,比风更快,眨眼之间,消失无影,无极堡内,惊声一片,久未回堡的堡主,尽赫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他的眼中,闪着的是,浓烈的杀意。 有人,活到头了。 无极堡上上下下皆憋足了气,不敢喘上一声,在冷漠的展狂面前,或许,他们还可以任性的说上几句什么,在气怒的展狂面前,他们唯有希望自己成为空气,消失无踪。 “狂——狂儿——”。展家二叔语气轻颤,面对小辈,他都觉得自己仅是三岁孩童,连站都站不稳。 冷冷一眼,如寒冰一般射过,展家二叔后退一步。 嗫嚅半天,不敢再开口。 “夫人现在何处”。夜魂将在场的人全都扫视一番。 夫人? 会被夜魂称之为夫人的也仅是展狂的母亲,另外一个大概就是展狂的妻子,不过——眼下,两个都不在堡主,他们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众人不解之极。 “狂儿,你娘和你的妻子都不曾回来过”。 又是冷冷一眼。 “交出伊日阳,若雪儿身上掉下一根头发,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雪儿—— 果然是寻妻来的。 “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见过她啊”。有人心揪,这种不白之冤,他们哪里扛得起啊。 “是啊,没有听说过她有回到堡里,而且,伊日阳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会不会他偷偷的躲在堡里,我们的人没有发现?”。 “他真的绑了狂儿的妻子,老天,他真的活得不耐烦了,也不需要拖上我们这一大家子”。真是被他害死了。 人多,必定口杂。 三言两语,展狂已无需多问。 身形一闪,已与夜魂离开,独留一室提心吊胆之人,若伊日阳真的对季雪做了什么,他们也跟着倒大霉。 “还怔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人”。 主子一言,下人们,必定要拿命去拼。 ....................................................................................... 一席话,伊日阳沉思许久,乘着伊日阳无暇顾及她时,雪儿偷偷的溜出房门,他是怒剑哎,一旦发怒,那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就算没有能力,她也要学会自保。 无极堡之于她,着实不怎么熟。 陌生的环境,她之能像只无头苍蝇一般的到处乱撞,还得不时的防备着被人看到,时时注意身后的伊日阳是不是真的追过来了。 一颗心,提得高高的,硬是无法放下。 老天—— 一只白嫩小手轻抚着胸口喘息,躲躲藏藏的奔跑耗尽了她不少的力气,她季雪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种辛苦的事。 没有什么比安安份份呆在水园里更好的了。 如果不是她的不安份,现在,正是水园里陪着傲人有说有笑,哪需要在这里费这个劲。 或许,展狂和夜魂马上就会过来找她了。 应该很快才是—— “是谁——”。一声大喝,雪儿娇小的身躯一僵,仅是一刻,脸上的表情轻缓,用力的强迫自己自然一些。 回头,来人是无极堡的护卫。 她季雪虽是无极堡的堡主无人,不过她敢打包票,这里没有一个人认识她。 当初嫁进无极堡也就只有一天,那一天还是盖着红纱,遮住了面,第二天被送走,见过她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你是谁?”。侍卫不客气的询问,语气冷硬,“无极堡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进的地方”。 “我——我——”。吱唔了半天,雪儿努力的想找一个好法子让自己脱身,“呃——我是夫人身边的丫环,我叫立蓉,真的是夫人身边的陪嫁丫环,我——我来是代夫人带个口读给堡主的”。 夫人?立蓉。侍卫想了想,没错,堡主夫人身边确实有个丫环叫立蓉的。 这些,都是在堡主长住在别庄之后,他们才知道的。 一个不被看中的夫人,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也不需要太注重。 “堡主已经很长时间不在堡内了,难道你不知道吗?”。侍卫怀凝的打量雪儿,没有道理,堡主长居别庄,身为夫人的贴身丫环,怎么可能会连这个都不知道,而且,看她的装扮可一点都不像是个丫头。 “当然知道”。雪儿点头,很用力的抬头挺胸,不想被看到地底下去了,“我是夫人身边的近身侍女,情同姐妹,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因为知情,才知道今儿个堡主回了堡内,才赶着过来给堡主传口信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别人,看看堡主是不是真的在堡主”。心中,用力的祈祷,希望,这个时候,展狂已经在堡内。 “告诉你们,有人来别庄告诉夫人,有个叫伊日阳的人就藏在堡内,而且,打算图谋不轨,如果堡主不快些处理的话,堡里一定会出事的”。 她只差没有当场大声的吼出,伊日阳就在他们之前的新房里。 对她的话,侍卫半信半凝,看她的样子,又不像说谎。 思索片刻,那名侍卫叫来了同伴,让同伴去打听是不是堡主已经回堡。 而那名侍卫,则是看着雪儿,不让她动一步。 堂堂的无极堡堡主夫人得此待遇,雪儿还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 第五十二章 还没有等到那名侍卫去问回来,展狂的本尊便已经到了。 如鬼魅一般的两道身影,在那名侍卫没有半点察觉之下雪儿的身子已经易了主,赫然一怔,盯着来人正眼一瞧,一颗小小的心,只差没有当场吓破。 老——老天—— 来人,尽是许久不见的堡主和夜大护卫。 “堡——堡主,夜——夜护卫——”。结结巴巴语不成句,一双眼直视低下不敢抬,深怕冒犯了主子。 看来,这位姑娘还真的是夫人身边的人,只不过——就算这位姑娘真的是夫人身边的立蓉,为什么堡主对她尽是如此的亲昵,难道说——其实堡主看上的不是夫人而是夫人身边的立蓉。 “你的胆子倒真是不小”。夜魂冷冷的看着头低的快要到地下的侍卫,“连夫人都敢如此对待,你说,该如何自请责罚”。 夫——夫人—— 那名侍卫狠狠的倒抽一口凉气,千算万算,想破脑袋也没有可能想到这位姑娘,尽是夫人。 “属——属下该死”。双膝一屈,跑落于地,身子抖如风中秋叶,“属下并不知道她是夫人,属下该死”。冒犯了夫人,那是以下犯上。 侍卫白了一张脸。 “你是该死”。展狂冷哼一声,“有眼无珠,自家主子都不识”。 “属——属下——”。抖啊抖,更抖得厉害了。 是他的错吗? 其他人的侍卫也没有认出夫人来啊。 能怪他们吗?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夫人吗? 那名侍卫想哭,却无泪。 “堡主,不是他的错”。雪儿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瞧他受的惊吓着实不少,“真的不是他的错,我在堡内呆的时间不多,他不识得我是正常的,而且,刚才为了权宜之计,我也隐瞒了他真实身份,请堡主原谅他这一次”。不待展狂回答,雪儿话题一转,“堡主,你也别怪伊日阳,他已经很后悔了,也诚心认错,天色不早,我们回去好不好?傲人还在等着我们呢?”。又不待展狂回答,拉着他的手便要离开。 呃—— 对无极堡的地形,她实在不熟悉,不过,现在拉了人就走。 他的脾气她知道。 一旦动手,倒下的就不是一个两个。 奈何,小小的人儿力道有限,拉了半天,高大的男人说不动就是不动,雪儿全身差点没了力气。 “堡——堡主,你不回去吗?”。 “要”。 “那——那我们回去吧”。回答的真简单,真干脆,可是,她多么希望,他能多点实际行动。 “等我们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再回”。 这一次,他总算回答的长了一些,也很干脆,没有雪儿回话的余地,长手一伸,将雪儿娇躯纳入怀中,下一刻,便带着她,到了无极堡内的议事厅内,无极堡内展家上下,全都到场,连躲在展狂房内的伊日阳也被带了上来。 “人来疯呢?”。见到展狂身上的冰冷狠利,伊日阳的心狠狠一揪,一股不好的预感盈满于心,“他——你们把他怎么了?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找,就找我,不要为难我的朋友”。人来疯太仗义,却害了他。 “你还想着人来疯”。夜魂冷睨他一眼,“敢冒犯爷,后果可知”。 伊日阳脸色蓦然苍白,同是江湖中人,对于夜魔展狂的名声,他岂会不知,在他的手底下,焉有活命的机会。 这么说,人来疯已经被展狂杀了—— 不止是伊日阳,雪儿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他又杀了一个人,手上,再度染上了血腥。 “你们怎么可以——”。伊日阳语气颤抖。 “真——真的——”。明亮的水眸凝上展狂的黑眸,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让她心安,“人来疯,真的已经”。 “废了”。 废了?这么说是没有死喽,至少还留下命,雪儿松了口气,但是,下一刻,心也提得高高,人都废了,完全没有自理能力,对与“人来疯”而言岂不是比死更难受。 或许,死对他而言还轻松一点。 “你废了他的——”。 “武功”。 哦——雪儿再度松了一口气,至少,人来疯只是失去了武功,向人来疯那样全能型的人才而言,失了武功,并不代表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幸好,幸好—— 展狂淡看娇俏人儿悄悄松了一口气,冰冷的黑眸,才缓缓的转向伊日阳。 “你好大的胆子——”。黑眸,更冷了。 “请展堡主原谅,在下只是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现在,他的心底也是满满的愧疚,奈何,一时失去了理智。 没错,他的脾气是不好。 没错,展夫人所说的一切都没有错。 没错,他确实是个无能的男人。 如今,他已认清这一切,该他担起的,他会担起,为了蓉儿,他可以接受展家人开出的一错条件和一切责罚。 一切—— “你绑走了她”。语气,更阴更柔,更沉下三分。 “我——”。凌厉的言语,让伊日阳一震,满肚子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请——”。 “呃——我可不可以说句话”。小小的人儿,举起手来。 黑眸,睨了她一眼,才缓缓开口。 “说”。 吞了吞口水,雪儿才正色道,“堡主,伊日阳确实有些冲动,但是,一切之为情,也算是情有可原,他与展家结下怨,让一对佳人硬生生的无法在一起,其实,世事没有什么不好开解的,大家何不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她说着,大家听着。 展家的长辈心中虽有意见,在展狂面前,也不敢冒然的吼出来。 光是看展狂将她护在身边的样子就知道,这女人完全收服了展狂,现在的她,可不是五年前那个可怜的小姑娘。 更不是之前一直被冷落在别庄的绣娘。 展狂的一颗心,怕是全都挂在她身上了。 ........................................................................................... 某依的话: 亲们,先传这些,等一下会再传一章哦! 第五十三章 幸福? 有人嗤之以鼻,那是什么鬼东西,在展家,没有幸福一说,有的是名,有权,是势,伊日阳也不过是在江湖上有小小的“怒剑”之名,如何能配得上无极堡的展家小姐,也不看看他身后的身家,如何与展家相较。 展蓉为二娘风佩所出,她可是指望着这唯一的女儿攀上高枝,就算不进宫当个妃嫔,至少,也因为籍着无极堡的名声,在皇城里嫁个达官显贵才能富贵一生。 何苦嫁给一个只有名气,脾气不好的男人。 会有什么幸福可言。 “狂儿,雪儿——”。为了自己的女儿,风佩不得不端起架子来,否则,她的女儿一旦嫁给了伊日阳,她以后还有什么盼头,“蓉儿只是一时被蒙了心,自从回到堡内,她已经想清楚了,对于伊日阳,她并没有他所说的那般情深意重”。眼,用力的瞪向一旁的展蓉,示意女儿随着她的话说。 展蓉有些木然的看着伊日阳,身在展家,她早就见过怎样的情感淡薄,从上到下,就连她,有一段时间,也认为,自己可以淡然的看待一切。 包括,让自己的生命,由着母亲一手促成。 好不容易,遇到了日阳,没错,他的性子是有些急,他的脾气是有些暴燥,那又如何呢,正是因为他的直性子,正是因为他的心里完全藏不住事,正是因为他如此,才会深深的吸引住她。 展蓉的半天无语,让风佩不满极了。 “蓉儿,你还不快开口”。语气,加重。 “娘——”。轻轻一唤,却唤来母亲的白眼,展蓉木然的将视线移至伊日阳身上,他的急切,让她的心一揪,如果真的说出这等违心之语,这辈子,她将再也不会得到快乐。他,冲动如他,为了她,早就不顾一切了,她还能退退缩缩,什么都不顾吗?“大哥,大嫂”。眼,对上展狂与雪儿,第一次,她唤展狂为兄,更是第一声,唤雪儿为嫂。“日阳不是故意那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如果——真的要为这件事负责的话,也该是我——”。她,双膝一屈,跪于地。 她突来的动作,让风佩气得瞪直了眼。 “蓉儿,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娘——”。没有看风佩,展蓉只是冷静的道,“女儿长大了,不想一辈子就这样的过去,如果可以,女儿想嫁给日阳,成为他的妻”。 “他伤了你的家人”。 “是的,他伤了我的家人,他是有错,可是——那也不能全然怪他,如果真的要怪,两边都有错不是吗?今天,大哥回到无极堡,这一切就交由大哥来处理,一切结果,蓉儿无半句怨言”。 “蓉儿”。伊日阳万分激动的上前,将展蓉拥入怀中。 早已顾不得许久。 谁让他天生就这性子呢。 无法忍耐。 一切,展狂都看在眼里,却不出声。一双小手,揪着他的衣袖摇摆了好几次,他仍旧不出声,仿佛,刚刚展蓉所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到。 轻轻一叹—— “堡主,你真的不说些什么吗?”,黑眸,睨她一眼,仍是不语,“那我说可不可以?”。总不能让一大家子就这样僵在这里,总有个人站出来说些什么才好。 “你想说什么?”。他终于开了口,依展狂之心行事,今天,就没有伊日阳什么好果子吃,但是,他无法强硬的做出什么来让她那双明亮的眸子染上灰色。 他不许—— “就是他们啊,展蓉你的妹妹”。之于她,是好陌生的小姑子,今天,也终于有幸,得让她唤一声大嫂,得来不易,不过,看来展蓉本性不坏,孩子能懂什么,就算有什么观点,有什么看法,也是被大人强加于身的,“公公去世得早,俗话说,长兄如母,不如,咱们暂时先替蓉儿求求情,希望二娘和诸位叔伯姑姑们,能看在蓉儿和伊日阳一片痴心的份上,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岂不美事一桩”。 “那我的手呢”。展啸怒吼,“难道他们的终成眷属,就需要我废去一手吗?天道何其不公,难道,大哥也如此不公吗?”。 公? 展狂的黑眸幽然一间,展啸怯步,立刻倒退,不敢再开口。 “你倒是说说,要如何,才算对你是公平的”。阴柔的言语,黑眸直视展啸,展啸心中一窒,“至少,伊日阳也该陪我一只手”。 “三哥”。展蓉惊呼,“你要蓉儿做牛做马都好,可是,蓉儿求求你——”。 “不要求他”。伊日阳摇头,止住展蓉的话,“他要手,我就给他”。手起,声起,伊日阳一使劲,断了一手,与展啸一般,是左手,堂前一阵惊声,谁也没有料到伊日阳会有此一着,“现在,你满意了吗?”。憋着满腔的疼痛,伊日阳看着展啸。 展啸无语。 他还能说什么? “快快快——”。雪儿顾不得许多,聪明的没有扯着展狂而是扯着夜魂,“快去把人来疯带来,他的医术超群,说不定可以治好”。 一只断手,应该可以治得好吧。 没有想到,伊日阳的性情如此刚烈。 夜魂看了展狂一眼,见他没有出声,便足点一点,身形眨间离开厅内。堡主不曾开口,便是一切尊所人所言。 看来,夫人在爷的心中,已早一日更比一日重。 人来疯被夜魂火速带至无极堡,以人来疯的医术,要治一只断手确实不难,只是,展啸的断手,是治不了了。 当初,展啸手断之手,加之他也气怒不已,与伊日阳又过数招,之后,拒绝人来疯的治疗,原因是人来疯即是伊日阳的朋友,肯定是蛇鼠一窝没安好心眼,结果,误了自己。 展狂一言,雪儿心善,展蓉终于得以嫁给伊日阳。 “谢谢夫人成全”。伊日阳要谢的却是雪儿,“若不是夫人的那些话,事情不会如此顺利”。如果不是雪儿的那席话,他的心,不会开明,更不会想通,一旦不通,展啸说的那些话,只会让他更气,更怒,把一切搞得更僵。 “我——”。纤指指着自己,雪儿有些愧不敢当,“没——没有”。她还担心那些话说的太重,伤了他的心呢,“只要你们能在一起就好了”。她笑道,之前发生的事,她已全然不介意。 展狂就在她的身边,从头到尾,一双黑眸不知暗藏着何种情绪。 “大嫂,谢谢你”。展蓉衷心感谢,“谢谢你帮我和日阳说好话,也谢谢你照顾大哥”。眼,看向展狂,如果不是有大嫂在,今天,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大哥的喜怒无常,她见识过。 也体谅。 大哥的性子,全是被自家人逼出来的不是吗? 害羞一笑,雪儿深怕展蓉和伊日阳再谢来谢去,直揪着展狂的手,“堡主,我们回去好不好?傲人还在家人等着我们,他会担心的”。 “好”。淡淡一字,长臂一伸,将娇小人儿拥入怀中,高大身形拔地而起,转眼之间,消失与人前。 ............................................................................................ 第五十四章 迎着风,雪儿揪紧了他的衣襟,他的长臂如钢铁一般,无法撼动,风,从她的脸颊抚过,紧闭的水眸,睁开,身旁的一切,真有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平时需要不少时程才能从无极堡回到西郊的展家别庄,有他相持,尽只是一会儿的工夫,人已经在水园之中。 双脚踏地,心中,缓缓舒出一口气。 很好—— 来来回回,他没有杀人,唯有可怜的人来疯被他废去武功,不过,一切之于他而言,伤害,已经是最低的了。 “娘——爹——。”小小的傲人,冲也是的扑了上来,欢欢喜喜的抱着雪儿,“娘,你们都是哪儿了?为什么不带傲人一起去。”语气之中,可是有着浓浓的埋怨呢,一觉醒来,爹也不见了,娘也不见了,只留下傲人一个人,到处找娘都找不到。 雪儿满心愧疚。 抱着傲人小小的身子,轻声安抚,“傲人乖哦,娘和爹有事,看着傲人睡得香香才没有叫醒傲人,你瞧,我们这不就回来了嘛。” “可是,好久哦!”小家伙嘟着小嘴儿,还是很不满哦。 “娘保证,下一次一定等傲人睡醒了再一起出去好不好?” “好”。 小家伙总算是妥协了。 在无极堡,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回到别庄,时候已经不早,安抚下傲人,用过完膳之后,看着傲人安睡的小脸,一阵疲倦袭至。 不曾有过的睡意笼罩而来,纤手轻遮小口,秀气的打了个呵欠,才离开傲人的房间,“立蓉,你先回去睡吧”。 “那你也早些睡”。立蓉点头退下。 展狂还在房内等着她,转过弯,推开门,进了屋,那个男人,果然如同以往一般,安然坐于桌前,似乎只是无事,其实,都是在等她。 “堡主——”。她启口,柔声轻唤。 桌前的男人,并未回声,而是抬眸,轻扫着她的秀丽佳颜,黑眸之中,闪过一丝不满,加上浓浓的不怨。 雪儿讶然,不明白他这股不悦从何而来,刚刚进门之时,还未从他的眼中看到不悦,难道,是因为她? 心一揪,有些担心,他该不会是因为今天她的任性为他招惹麻烦,现在才要开始跟她算帐吧。 轻轻的咽了咽口水,不待他开口,她便主动说道:“堡主,那个,今天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情可不可以明天再说?”她现在只想躺上床,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两只眼儿,已经快要睁不开了。 黑眸,将她小脸上的倦意尽收,长手一伸,面具退下,他尽守诺言,在家人的面前,以他的本来面目相对。 看着他的举动,雪儿轻笑。 笑他的守诺。 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也不可能是坏人的不是吗? “那我先睡了哦”。看他不睡的样子,雪儿也不招呼他先睡,他的精神一向很好,不论何时何地。小小的身子,也顾不得其他,在他的面前,褪下外衫,秀气的踢掉脚上的鞋,闭着双眼,就这么翻身上床,纤手一扯,绵软的被,将她彻头彻尾的全盖了起来。 屋内,突然异常的安静。 床上娇俏人儿,轻缓的呼吸声起。半晌,桌旁的男人,才缓缓的起身,高大结实的身躯,蕴含无尽力量,即便是沉睡中的人儿,也无法忽视。 轻吟一声,小小的人儿,探出了小脑袋,迷朦的眼儿,半眯着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应,眼睛再度闭上,再度沉入梦乡。 男人褪下外衫,鞋祙,上了床,将娇小的人儿纳入怀中。 雪儿在他的怀里,找到安稳舒适的位置,然后,继续梦周公。 展狂却半丝睡意也无。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并不急着入梦,不——该说,不知何时开始,他就已经忘了人是可以睡得安稳,人是可以做着美梦,而不是日日恶梦缠身,而不是日日无法安睡,深怕一梦下去,再也没有机会清醒过来。 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天天有这般的担忧,又如何睡得安稳。 看着她的睡颜,他的心,无比安宁。怀中的小女人,对他不知施了何魔法,只要看着她,这样看着她,心,便是平静的。 一双灼热的黑眸,将秀丽的小脸,全然的印入眼中,印入心里,不容有一丝的错过。 夜,愈深。 银白月色,俏皮的越过窗,入了房,洒满大地。 深夜,不知何故,雪儿徐徐转醒,夜魅之中,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眸正看着她,那般的专注,那般的全然投入。 月,将房内的一切,照顾朦胧,扫去了无尽的黑暗,让她即便不需要灯火,也能将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堡主,为什么还不睡”。柔嫩的声音,因为刚刚清醒,而显得特别的沙哑。 大掌轻抚上她白嫩的小脸。 “以后,不准再叫我堡主”。 呃? 迷朦的眼儿,透着不解。 她一直都是这么叫的,没有什么问题啊,为什么今天他突然不准她叫了呢?要不然的话,她要叫什么?跟着大伙一起叫他主子,或者跟着夜魂一样叫他“爷”。总不能跟着傲人一起唤他“爹”。或者跟娘一起唤他“狂儿”吧。 秀眉不自觉的轻轻蹙起。 “那——该唤什么?”。 “我是什么,便是什么”。 “你是堡主啊”。无极堡的堡主不是吗?她又没有叫错。 大手猝然一紧,黑眸在黑暗中,更透着危险。 “你已非季姑娘,而是展夫人”,沙哑的嗓音中,有着忍容的压抑。 “我知道啊”,这跟如何称呼他,似乎一点不相干。转念一想,才蓦然明了,原来,他的意思是——老天——雪儿一声轻呼,今天的他,果然是相当的反常,他是在提醒,他是她的夫,老天,这还需要提醒吗?他本来就是她的夫啊。 就算她一直唤他为堡主,人前,她也仍是展夫人不是吗? “那——那——”。飘浮的睡意,早已散尽,小脸儿,透着暗红,幸亏是在夜里,银白的月色总比不上白日的清明,雪儿偷偷的松了口气,“那雪儿该唤堡主为——夫君吗?”。她问,不敢确定。 “……”。男人无语,没有反对,就是赞同。 雪儿先呆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一晚上不睡,为的就是这事儿。 “那个——”。纤手无奈的举起,抚上他的俊脸,感受着他突来的僵硬,“夫君——”。一声呼唤,何等亲昵,何等的自然,展狂动容,双手轻轻使劲,将怀中的她,拥得更紧,“夫君——”。她再唤一声。 展狂低头,头,埋进她的颈项,轻轻吐息,灼热的呼吸,拂上她,娇小的身子,因为突来的亲昵,而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 “别怕”。粗哑的嗓音,却意外轻柔的安抚。大手,万分怜惜的抚上她,像是膜拜无比珍贵之物,小心亦亦的深怕有一丝一毫的伤害,让她受伤。“别怕——”。 这一刻,雪儿心中无比清明。 她,是他的妻。 纤手,微微轻颤,不知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紧张,或是期待,双手,抓上他的背,然后,轻轻拥着。 她的动作,无凝给了展狂无言的鼓厉。 夜,深了。 他们的夜,却才要开始。 .......................................................................................... 第五十五章 盐城之内,无极堡便是官盐之表,任何想贩卖私盐的,不仅是与朝廷做对,更是与无极堡做对。 不过,私盐利益之大,是做生意之人极想窥为己用的一条生财之道。无奈被无极堡霸占至今,不仅仅是盐城之内的盐归无极堡所有,无极堡有自己的盐田,专门制盐的盐民,即便无极堡不黑着良心卖钱,这一条道上,也够无极堡收进大把大把的银两。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生意做不下去,见这一条路上还有些许空位,至从皇上将无极堡自盐之一事,委已重托,也不见无极堡有怎么严格的管理这条路,有人开始跃跃欲试。 试成,便是大把财进。 试不成,便是后半生的暗无天日。 初始,对这等情形,无极堡并不多加干涉,贩卖私盐是犯法的,无关无极堡什么事,自有官府的人会去查处。 只不过—— 朝廷一来以为将这事交由无极堡,便一切安定。 谁料到,见此一途有利可图,贩卖私盐的是越来越多,不止盐城之内,周边城镇也不再少数。反正展大堡主不会管这些小事。 展狂不是个正义十足,肯为朝廷卖命,抓尽人间陋习。他喜怒无常确实传闻,加上,大家都知道,他是做大事的人,这种小事,他可是全然的不放在眼里。 人心如此,容易跟风。 别人能做,为什么我不能做?别人能赚为什么我不能赚,就这样,贩卖私盐的人越来越多,而那些人,亦无所觉。 到后来,私盐的价格已低过无极堡卖出的盐价,一夕之间,无极堡的销路尽短了三分。 就这一事,无极堡名下盐行总掌柜,及各分行掌柜,皆拿着帐本上了无极堡,奈何,无极堡内,见不着正主,堡主又无人做主。 只好来到西郊别庄。 “堡主,夫人——”。进了水园,李叔恭敬俯首,“外头盐行各商行的掌柜求见堡主”。 盐行掌柜? 雪儿明眸闪着讶异之色,在别庄里,她可从来不曾见过哪个商行下面的人过来找过他,依他之能,大概也不需要人家找上门来。 “这等小事,由夜魂前去处理”。夜魂站出,请命。 展狂颔首,“去吧”。 ........................................................................................ “夜护卫,不是我等无能,而是私盐实在猖狂,我等无法私压盐价,官府并没有积极出面处理,而且,私盐行事小心,通常都是单独个人,或是两三人成事”。事大可抓,这事小,且散,实在让人为难。 除非是官府有大规模的扫荡行为,否则,这私盐之行,怕是还得长久。 夜魂冷眼看着面前一堆的帐本,本本上记裁的都是这个月短缺多少,当收多少。 “这件事我会告之堡主,再加撤查,你们先去知会官府一声,名单近日内会交上,到时候,该怎么做就让他们怎么做”。 “是”。 ............................................................................................ 夜魂再度回到水园,便是有事与展狂相商,雪儿原想识相的借故离开,谁知,身后的男人,硬是扣住她的纤腰不让她起身。 “夫君——”。仍是有些别扭,叫得不如堡主习惯,“我得去看看傲人”。如今,傲人五岁,已请了先生教习傲人习文,至于练武,则由夜魂一旁指导。 孩子还小,雪儿不想傲人年纪轻轻就开始万般辛苦,原本,她只想让傲人习文便可,至于习武,再大一些,练习也不迟。 岂料,这一探手,一摸骨,尽摸出了个练武奇才。 年纪小小,就有天赋,放着还真是可惜。 于是—— 她完全没有借口反对,只是放任他们去训练小小的傲人,孩子辛苦,她这个当娘的可也一点都不轻松。 “等会再去”。他仍是不放人,一双黑眸,凝向夜魂,不需要他开口,夜魂便知主子要问什么,“事关盐物一事,近段时间,民间私盐泛滥,已造成无极堡盐行不少的损失”。虽不至于是大损失,却损了无极堡的威。 无极堡产业无数,盐物倒不是最重要的一项。 “私盐之事,不是该交由官府处理吗?”。 “是的,不过,官府查处,费时费力,盐城盐物早已交由无极堡负责,因此,无极堡没有做出明确指示,官府怕是难有所行动”。对于这位当家主母,如今夜魂已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季雪,等同于展狂。 “原来是这样,”雪儿了然点头,“那么,我们该怎么做?”既然走不了,她就只有坐下来听了,适时的说出心中不解之处,身后拥抱着她的男人,向来极少开口,大多是由夜魂讲的多,他只是听着,偶尔点头,然后,再蹦出个一两句极短的“命令”。由夜魂去执行。 呃—— 其实吧,她家夫君的性情,是怎么行成的她早已非常清楚,如今,有了家人的关爱,展狂多多少少也有些改变。 就是夜魂,从头到尾可是比展狂还要冷到骨子里。 在他的身上,察觉不到一丝热气。 他的心,更冷。 “这个月盐行收日较平时减到五成以下,”确实不是个小数目,“属下会立刻去查清,盐城之内到底有哪些私盐无视朝廷法令,公然与无极堡做对”。 他去查清? 雪儿回头,展狂仍是面无表情,一双黑眸,没有什么特的情绪透露,她回过神,再看向夜魂,“你是夫君的近身随侍,这些事情,需要你一人前去查处吗?”。光看盐城的收成,就知道这可不是一个两个的事情,而是一堆,工作量极大,他一个人奔波,行吗? 展狂明了雪儿心中的体谅。 黑眸,微眯,凝着夜魂。 “即刻前往无极堡,将展啸和伊日阳带来”。 “是”。 夜魂应是,身形一闪,人已离开。 不久,夜魂领同展啸和伊日阳来到别庄,进入水园,立于展狂面前。两人皆紧张扭捏,不敢直视展狂的威严。 低头以示恭敬。 “大哥”。展啸唤道。 “堡主”。伊日阳唤道。如今伊日阳已是展家的姑爷,不过,展蓉对展狂这位大哥和季雪这位大嫂,心中可是万分的尊敬,不过,就是因为太过尊敬,想要与他们亲近一些,却因为心中的种种顾虑,而却步不前。 “嗯”。 雪儿已经离开展狂怀抱,这男人很喜欢黏人,自从上一次被伊日阳带到无极堡回来之后,他有事没事,便爱抱着她。 偏若她根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软软绵绵的抱枕。 她乖静的坐在一旁,他们要谈的是正事,她又插不上嘴。 “盐行一事,你们听到多少”。 展啸和伊日阳互视一眼,眼中皆有不解,两人的恩怨,仍是存在的,不过,已不是表面化,而是放在心里。 伊日阳心中有愧,展啸心中有怨,断了一只手,能不怨吗? “听过不少,最近城内城外都多了不少私盐,大哥要说的是这事吗?”。展啸不解,这些事情,向来都是有专门的掌柜负责,其实,展家中人,没有几个真正在展家的商行里插上一脚,他们是不愁吃,不愁穿,可也因为此事,才轮落到要看展狂的脸色过日。 “从今天开始,就由你们两个,去查清楚,七天之后,将所有人名单呈上,一个都不许落下”。 “是”。 两人抱拳,应是。 只是,突然的被委已重任,仍是云里雾里,不知眼间的男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 第五十六章 展啸和伊日阳心中存凝之事,大概,其他人的心中,也是一样的想法,至于展狂为何要这么做,大概也只有他本人自己心里才最清楚。 连夜魂,也不知展狂心中所想为何。 展家事业,虽说也有交由展家人手中打理,不过,那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至于稍微“大”一点的事情,通常是不需要展家人出手的,只要交代一声,下面有的是死心踏地的人为展狂效力。 没有人敢存二心。 雪儿心中也有不解,不过,她向来不爱管这些事,商行里的事情,她也一窍不通,只要碰到他和别人在谈公事的事情,她会很自觉的自行走开。 有些事情,闲杂人等不知道的为好。她很干脆的把自己归类于闲杂人等。 他有他的事,而她也有她的事。 似乎,她的身份真的有所提升,身边的“亲人”越来越多了,在过去的五年里,别庄内空闲的完全没有人上门来造访,这些日子,到别庄来寻“展夫人”的人可多过了过去的总和。 展家的人,盐城内的商家,还有,久而不见的季家—— 桐城季家,早已没有了过去的风采,长江后浪推前浪,别人一步一步往上走的时候,季家却因为没有足够的能力而越来越走下坡,到了如今,季家,也仅是比普通人家稍微有钱一点,早已不复当年。 眼见季家没落,雪儿有心无力。 在她嫁入展家的那一刻,早已与季家没有了关系,爹一手打造的季家,早已失去了原色,她无能,无法保全,不过,相信爹若然知晓,也一定会体谅她的。 展狂几乎都不出门。 有事情也让李叔和夜魂出外奔波打理,他很闲,真的很闲。雪儿嘴里老是在嘀咕,做生意的人可以闲到这种程度吗? 以展家家大业大,更应该忙得不可开交才是不是吗? 可是他—— 呃—— 她还真的担心,哪一天展家会面临季家的下场,不过,很显然,是她多虑了,展狂不是季家中的任何一个人,有他在,只要他有心,展家就不会没落。 不是她一味的想要偏忙他,茫目的信任他,而是,只要跟他相处时间久了,一切,自然知晓,甚至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娘,傲人肚子痛痛”。小家伙抱着小肚子,一张可爱的小脸几乎皱到一块了。 雪儿担心的抚上傲人的腹部,“怎么回事?很痛吗?立蓉,快去请大夫”。 “好”。立蓉转身,马上就要离开。 傲人噘着嘴儿,可怜兮兮的看着雪儿,“娘,不要大夫”。摇头,再摇头。 不要大夫? 那要什么? “傲人不是肚子痛吗?肚子痛就要看大夫哦?还是——吃坏了肚子?”。小家伙爱吃,可是正常情况都是和他们一起用餐,零食甜点也由她看着,按份按量的给他吃,不让他凭着自己的喜好暴饮暴食的。 “嗯”。小家伙什么也不说,只是点头,他有偷偷吃东西了。 雪儿无奈。 真是贪嘴,不知是打哪里学来的。 “好,娘带你去嗯嗯”。牵着傲人的小手,离开屋里,展狂对此,仅是轻掀了一下眼皮,完全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雪儿带着傲人刚踏出屋,李叔便从外头进来。 “堡主——”,东张西望之下,完全没有看到夫人的人,李叔只好恭敬的在展狂面前禀报。“外头有夫人的娘家人求见”。 黑眸,再度抬起,仅是扫了李叔一眼。 “不见”。 淡漠的言语,仿着漠不关心。 李叔有着片刻的犹豫,无论如何,来者都是夫人的家人,或许,夫人想见他们也不一定呢,据他所知,夫人嫁入展家之后,就不曾回过桐城,见家人的次数也是几乎没有,难得季家人找上门来,不见岂不是让他们白跑一趟。 “是否问过夫人的意见”。 黑眸再度扫来,李叔自动闭了嘴。 “那老奴立刻去回拒”。让他们从哪来,回哪去。 心中微叹,李叔弓身之后,转身正打算离开,展狂开了口。 “站住”。 回头,恭敬低头。 “堡主还有什么吩咐?”。 “等夫人回屋,问过她的意见”。 “是”。 ............................................................................................... “咦?李叔,有什么事吗?”。牵着神情快乐的傲人进了屋,看到李叔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雪儿甚感惊讶,自从展狂住进别庄之后,李叔的工作量可是突然加大了许多,里里外外都需要他这个管事去打点,有什么事情,也得由他亲自通报,否则的话,就是不敬,至于这个不敬,是李叔自己加上去的。 雪儿不曾将李叔当下人看过。 展狂也不在意这个世俗之礼。 “李爷爷——”。傲人乖乖叫人,脸上露出大大的笑。 李叔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些,不像适才那般恭敬而有些僵硬。 “夫人,傲人少爷”。李叔向前一步,“夫人,门外有季家人求见,夫人是还是不见?”。 季家人? “是季家的哪位?”。与季家的亲情,向来淡薄,她可不认为,有哪位叔叔伯伯或是堂姐堂妹的万分想念她才上门来看望她,除了有事上门来求助,她想,季家不会有其他理由上门来见她。 早在爹娘离开季家之时,她——与季家唯有的仅是血缘关系而已,其他的,似乎早就荡然无存。 她非无心之人,就算亲情淡薄,念在这血缘之情上,她也会见他们的。 只是,来的会谁呢? “来者自称是夫人的大伯、堂姐和堂姐夫”。 大伯堂姐雪儿自是不陌生,至于那位素未谋面的堂姐夫那就另当别论了,她堂姐妹众多,当时应展家选女,便有五个之多。 “雪儿,不能见,他们找上门来准没有好事”。立蓉立刻反对,她是以前是季家的奴婢,季家人的德性,她比谁都清楚,“除了找你麻烦之外,他们还能有什么好事可做的”。 雪儿轻笑,柔声安抚立蓉的激动。 “没事的,只是见见,再说,我并没有能力帮他们任何忙”。 那可不一定,立蓉的眼,瞄向一旁一直不曾开口的男人,雪儿不行,坐在这儿的展狂可行。 他们肯定是冲着无极堡展家的名声来的,估计季家就快要撑不下去了,以前马马乎乎可以还能硬着自己来,现在,怕是丢了面子,也要上门来,季家的好路,走到头了。 ........................................................................................ 第五十七章 季家大伯季通权,带同长女季菲与长女婿吴天城一同,谁知道一上门,却被管事挡在门外,当下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年来,季家确实是一再的走下坡路,他们的地位也呈直线的往下降,不过,以往的钱财,也够他们用了这么些年,人嘛——不外乎的向钱看齐,只要你有钱,就有好脸子给你看,一旦你没有钱,连一个多余的白眼都不会赏给你。 人世之间,总是这般现实。 如今,季家早已空了,有的,只是表面的华丽,那些空洞洞的大宅,里头能搬能卖的东西,早就搬尽,卖尽。 能走的人,也走了,留下来的,都是没有地方可走的。 为了留下最后的颜面,保住季家大宅,季通权才再次硬着头皮来找季雪,他承认,以前待季雪是不好,可那也不能怪他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待季雪不好。一个没父没母没靠山的孩子,完全没指望了嘛。 谁知道,突然展家的人就看上了她,现在她倒是荣华富贵享不尽,倒是让旁人羡煞,展狂一腔心思全都投注在别庄内,将妻子当成了宝。呃——虽然很难想像,以展狂的性子,能把妻子当成个什么样的宝。 不过,宝就是宝—— 至少,展家之中,如今,就属季雪跟他最亲近。 而季雪,怎么说,都姓季,季家有难,她不会袖手旁观的,那孩子一向善良,以前那么对她,也没有见她埋怨过什么。 所以,季通权才大着胆子,扛着不怎么满的信心来到展家。 结果,就这样被拦在门外。 “季大老爷,季大小姐,季大姑爷,里边请,我家夫人在偏厅等候”。终于有人出来了,带来的是好消息。 季菲不屑的轻哼一声。 “几年没见,她倒是摆起架子来了”。而且,还摆得比谁都大,以前,可没见她能摆出个什么来,果然是不一样了,如今人家可是无极堡的堡主夫人,尽得展大堡主宠爱,可是一招得宠,往后受用不尽。 哼—— 如果当初不是她突然冒出来,展家的人也不会选上她,说不定选的是自己,如今,展大夫人的名号也得换她季菲做做看。 季菲眼酸的看着展家的豪华,一间别庄而已,更不要说是无极堡了。 “菲儿,不要乱说话”。吴天城轻斥妻子,身处人家的地盘,说话还如此难听,也不怕听在人家心里,不好受。 他们可是有求于人。 “说说而已,怎么了”。白了丈夫一眼,季菲不满极了。 季通权管不得女儿女婿的酸言酸语,他得好好想想,见到季雪要怎么跟她说。只要说动季雪,季家就有救了。 她在展狂面前说一句,让无极堡支助季家,季家又可以回复往日的风采。 往后桐城,又是季家为大。 一想到好日子就在不远处,季通权可乐呵了。 在前头带路的侍从不以为然的摇头,真是一群“活人”。以为夫人是傻子吗?要是他们这些话被堡主听到,大概这辈子也别想踏出这个门了。 敢对夫人不敬。 那可比对堡主不敬严重多了。 偏厅内,雪儿已经等在那儿,不止是她,连展狂和傲人也一同过来了。傲人是看着娘亲有事,他也要跟,吵着闹着,硬是不呆在水园里,没有办法,雪儿只好带着儿子一同,反正见的是季家人。 就算不亲,那也是个亲人。 而展狂,则是一言不发,就这么跟来了。 雪儿想要阻止,也无可奈何,只好让他们父子跟着了。 “娘,他们是谁?”。见有陌生人进厅内,傲人便开始发挥他不懂就要问的精神,揪着雪儿的衣袖,轻摇着,稚嫩的声音并不小,至少,从里到外,包括刚进门的三人,都听得到。 呃—— 真是爱问问题的小家伙。 小小的脑袋瓜子里,哪来那么多的问题嘛,雪儿心中嘀咕。 “他们都是娘的亲人,也傲人的亲人哦”。并没有多详尽的介绍,雪儿扬头,看着三人,面露微笑,她,仍是她,五年前的她也好,五年后的她也好,都是她,“大伯父,大表姐,大表姐夫——”。对这个大表姐夫虽不熟,不过,先前李叔有说,也知道,季菲嫁给了眼前这个男人,身高比季菲高不了多少,倒也结实健硕,看起来,不像是油滑之人,倒像是个老实人。 雪儿心中叹息。 这样的男人,大概只会被季菲管得死死的吧。 “雪儿——”。季通权状似激动的上前,“让大伯父好好的看看,天哪,你瘦了啊——”。 瘦了? 明眸微微一眨,双手一伸,唇畔益出一抹无比美丽的笑,非常的美丽,如果她季雪只个重心机的女人,眼下露出的只会是嘲讽的笑。 老天—— 她会瘦才怪,好吧,就算她不是很胖,也不会比以前在季家的时候还瘦吧,在季家,她成天忙着干活,哪有什么时候休息,连吃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反观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有人打理,她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半个废人了,不需要劳累,天天吃的都是大鱼大肉,就算不是大鱼大肉,也会是她自己想吃的食物。 这里自由,这里条件更好。 而大伯父,尽认为她瘦了。 明眸,在瞧见一直坐着不动的男人眼中划过的幽光,笑容微微一僵,如果大伯父这么说仅是为了表现关切之情,那真是糟透了。 “怎么会,雪儿胖了才是”。话题一转,“三位先请坐,雪儿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家夫君,相信他叫什么不需要我来介绍了吧,而这个小家伙——”。纤手将小家伙拎到前方,“是我的儿子,他叫傲人,今年五岁了”。 他就是展狂—— 三人,心虽不约而同的叹道,原来,他就是展狂,名扬四海的展狂,果然不是寻常男人,一身无法隐藏的冷漠之气,疏远的让人想要后退好几步,就算再亲的人也不敢借故上前攀交情吧。 那张银色面具,遮住了他的相貌,只能看着他的冷酷无表情的黑眸和一张紧抿的薄唇,他看起来,像是不高兴极了,或许,他寻常都是这副不高兴的样子。 “呃——展堡主,真是久仰大名,今日总算有幸一见”。季通权满脸堆笑,将商场上的应对拿到这儿来用,也不管管不管用,“不不不,既然雪儿已经嫁给你为妻,那么,就该改口了,直接叫你的名字才不会显得生疏”。 黑眸一抬,冷冷睨了季通权一眼。 “无需客气,我们本来就很生疏”。 ................................................................................................ 第五十八章 脸上一僵,季通权登时难以下台,人说展狂不易相处,他也早就知晓,原本他的开口,并没有想过展狂会有回应。 现在倒好,他回了话了,一句足以让人气死的话。 雪儿不忍,也讶异身旁的男人会如此回答大伯的话,“大伯父,您先请坐,先喝口茶,这是盐城里上等的佳茗,极为珍贵,口感极佳,大伯父可要好好的品尝品尝”。这时,春晓和春夜早已奉上了茶。 季通权强忍了这口气,顺着雪儿的话,举起茶杯就唇,一股茶香入鼻,一口清茶入喉,果然是好茶。 就算是不内行人看得出什么门道,做为一个外行人,也会看看热闹,光是这茶的色、香、味,就知道这是绝等佳茗。 饮了一口,季通权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些,展家拿出这样的茶叶来招待他们,可见,也不是太疏远。 见季通权放下手中茶具,脸上露出满意之色,雪儿才再度开口。 “不知大伯这次来,所为何事?”。自然不是只为了来看看她而已。 季通权眼一亮,没想到,她会自动问起。 “是这样的”。他开始装可怜,“季家近年来的生意可谓一日不如一日,眼看着,当年你爹打下来的江山就要全部让给别人了”。季通权故意提起雪儿的父亲季安,他知道,这个小丫头对自己的爹娘可是敬爱到了骨子里,当初可不就是为了季安才嫁到展家去的嘛,现在为了季安打下的江山能再度回到季家的手里,她一定会求展狂帮忙的。 只要展狂一开口,往后,生意场上,还有谁敢跟他们过不去。 过去,他们也不是没有向无极堡求助过,不过,当时的季雪,可是半点都不受宠,求了也是白求。 “是啊,雪儿,你想想,当初三叔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就这么易手让给了别人,三叔要是地下有知,哪里会安心呢”。季菲应着父亲的话,假意柔声应和道。 雪儿白净的脸,瞬间惨白,唇瓣轻颤。 她一直不曾想,也不敢去想,爹当初带着娘,离开了季家,娘是没有了气息,可是,爹还活着的。 爹只是没有回季家,没有来找她而已,可那并不代表,爹就真的死了,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宁愿相信爹带着娘,到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去过平静的生活,也不相信,爹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间了。 就算她是自欺欺人也好。 “娘——”。傲人早就会看大人的脸色了,一看到雪儿的脸色跟以前不一样,小手立刻拉着雪儿的衣袖,“娘——”。 水眸低垂,凝着儿子担忧的小脸,雪儿用力的扯出一抹强颜欢笑。 展狂看在眼里,黑眸猝然一紧。 下一刻,雪儿和傲人已经被他带至身边,两人都被他拥入怀中。他的黑眸,扫向季通权一旁三人,黑幽如同地狱引魂使者,看着他们,要招他们的魂魄一般。 三人大惊,不敢再随意开口。 “我没事”。她笑,却笑的极度勉强,她知道他不开心了,不过,现在她完全没有能力去安抚他,“那么,大伯希望雪儿怎么做?”。 她强做镇定的问着。 季通权看了看展狂,用力的吞了吞口水,老天——他迟早有一天会被展狂给活活吓死的。 “只要无极堡伸出援手,季家以前的事业又会再度回到季家,你爹在天有灵,会安息的”。说的,比唱得还好听。 唇畔一扯,是一抹极度虚弱的笑。 娇小的身子,轻轻挣开展狂的怀抱,松开了傲人的小手,一步一步,踏向前去,其实,他们不要提到爹,不要提到爹打下的江山,或许,她会开口,会开口让身旁的男人伸出援手,对于无极堡,那应该不是一件难事才对。 可是—— 他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爹呢。 “大伯,爹是生是死,是个迷,身为女儿的我,在没有看到爹的尸首之前,无法相信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上,因此,不会有爹的在天之灵”。她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个故事而已。“大伯也提到,季家的江山是爹一手打下的,雪儿誓必要护着,可是——爹当初走的时候,已经舍下了他打下的江山,连同我,他的亲生女儿也一同舍下,他不会留恋,他的心里,只有对我的抱歉而已,至于季家,爹没有报歉,没有愧疚,没有留恋,他对季家做的已经够多,留下的也够多,至于季家的产业,保不保得住,全是季家的事情”。已经与她与关。 “雪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季菲可不服了。“你怎么说也是姓季的,季家出了事,难道不该算你一份吗?”。 “我是姓季,不过,现在的季雪,已经是展夫人了,出嫁从夫,所有的一切,皆由我的夫君做主。诚如堂姐所言,季家的事,该算我一份,那么,我在季家生活的那么多年,到底算了我哪一份?”。哪一份都没有算,不是吗?有福不能让她参与,有苦倒是想要扯她一起去吃。她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只是—— 她们为什么可以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呢? 难道,心里没有一丝丝的迟凝吗?哪怕,只有一丝也好,都没有吗? “季家也供你吃,供你住啊”。 “没错”。她点头,“所以,我必须付出劳力,哪怕,当时我还是一个什么事都不懂,同时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她不想旧事重提,不想再回忆过头,那不是美好的回忆。 他们偏要一再的提醒。 “你——”。季通权自知理亏,当时,对她是不怎么好,“雪儿,大伯知道当初是错待了你,可是,现在季家有难,你真的不能伸出援手吗?季家上上下下就仗着你了”。 仗着她了啊! 雪儿突然好想笑,不知何此,之于季家,她尽变得那般重要,重要到,季家上上下下都得仗着她了吗? 她笑着,摇着头。 “大伯,堂姐,堂姐夫——我想,我已经够清楚你们今天之所以会到这里来的目的了,不过,我只是一介女流,帮不上什么忙,真正帮得上忙的是我家夫君,而你们要求的不是我,是他——”。 “你可以帮我们劝劝他”。 “我不能”。她摇头,“如果我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以前,她不存一丝希望,现在,她可以万分确定的说,只要她开口,展狂会答应的。 哪怕,他不情愿。 “我不想强求于他,如果,季家真的值得帮,他会考虑是否伸出援手,大伯可以将季家现在的处境告诉他,一切,由他做主”。她只是妻,出嫁从夫的妻罢了。 从展狂手里接过傲人,在一旁坐下。 “如果大伯只是纯粹的来看我们,不管多少次,我们都欢迎”。 如果不是,她真的很难捧上热情之心。 特别是在他们如此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要求之下。 多年不见,一见,尽是让她万分寒心之举。 ................................................................................................. 第五十九章 雪儿的一番话,无凝是半点活路也不给他们,季通权黑了脸,季菲白了脸,至于季菲之夫吴天城,则红了一张脸。 没错,她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本来这一次过来相求,就是过份之举,他吴天城虽非桐城中人,却对季家之事,仍是有所耳闻,特别是在娶了季菲之后,传言入耳,实非难事。 “雪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季菲口气不善,如今季雪都这么说了,展狂听在耳里,哪里还会再答应去帮助季家。 现在的季家可不比从前,如果没有展家出手相助,季家就真的没落了。 事实上,也早已经落没。 气数已尽。 “是啊,你也太不给情面了”。季通权拉不下脸来。 “够了”。展狂冷冷开口,睨着他们父母俩一脸不善,“来人”。 “堡主”。李叔立刻进入,身后还跟着两个侍从。 “把人赶出去”。 赶? 不好吧,是客人哎。 李叔还是决定看看夫人的脸色,必竟,这些可是夫人的亲人,就算不怎么交好,也不至于赶人。夫人向来善心,就算真的撕破了脸,也不至于做的太过份才是。 “夫人——”。 “呃——”。雪儿感激看了李叔一眼,没错,就是撕破了脸,她也无法直接把人赶出去,纤弱小手,覆上展狂的大掌,明眸,对上他的黑眸,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展狂黑眸中闪过柔意,雪儿轻笑,心中盈满感激。“大伯,堂姐,堂姐夫,无论如何,从桐城到盐城来不容易,就在这儿住几日吧”。 “连忙都不帮了还住什么住”。冷哼。 “菲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 “我说这话怎么了?难道说错了吗?如果她要帮咱们,咱们自然欢欢喜喜的住下来,现在她的话说的可明了,咱们还有那个脸住下来吗?”。 话是如此了,不过,有必要说的这么明吗? 人家已经很客气的请他们住下来了,还想怎么样?吴天城无奈摇头。 对于这个妻子,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雪儿,都怪大伯说错话”。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了,季通权尽量表现的可怜一点,他知道季雪这丫头心肠软,不然的话,不会在季家过那样的生活,还尽心尽力的帮季家顾店,自从她出嫁之后,流仪坊的生意可是一落千仗,到现在,不但没了往日的风光,以前那些顾客,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亏本都快要亏死了。 不得已,到最后只好以低价卖出。 最赚钱的流仪坊都被卖了,季家实在找不出哪个门路可以找到钱来维持生活。 “你就帮帮大伯好不好?大伯也不奢求季家能够回复往日的辉煌,只要能胡口就行,大伯真的要求不多啊”。真是唱俱佳,不过,所言也全都是事实。 雪儿有一丝的迟凝。 她早就看出季家迟早会走到这一步的。季家上下人虽多,却没有一个有做生意的头脑,只知道赚钱,却又不怎么如何赚钱,到头来,生意弄跨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如果今天季家生意仍是欣欣向荣,那才奇怪。 只是,她真的没有能力帮忙,一介女流,能干嘛?要帮,就得求身边的男人,展家的事业已经够他忙的了,最近似乎盐行出了问题,他一定很心烦,她怎么能这么自私的拿她的事情去烦他呢。 那些,原就不该他来处理的事。 “我——”。嘴,轻抿着,眼中,透着迟凝。见她如此,季通权心里又充满了希望,他就知道,一定可以打动她的。“雪儿,大伯年纪大了,小辈又不争气,同时季家人,就算以前不曾善待你,也没有虐待你,看在季家上下的份上,帮帮大伯这一把好不好?只要我们有个胡口的出路,大伯会感激不尽的”。 “我——”。 “展大堡主,求求你,看在雪儿的份上,求求季家”。话题一转,季通权改求展狂,他相信,展狂已经将季雪的迟凝看在眼里,这个冷酷的男人,是疼爱季雪的,那么,他心爱的女人有要求,他一定会答应的。 “大伯”。秀眉轻蹙,明眸,凝向展狂脸上的银色面具,那双黑眸,正直直的望着她。雪儿心中轻叹,“夫君,雪儿不想让你勉强”。 不—— 只要是她的要求,他都不会称之为勉强。 “不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否则,我会心存内疚,一直不安”。 “……”。 “夫君,如果季家值得展家帮,就帮,如果不值,雪儿不会怪你的”。 黑眸,凝着她,那双明眸之中,清澈无伪,她所说一切皆为事实,她的心里真的这么想的。黑眸一转,冷冷的看向季通权。 “如今雪儿已是我展家人,与季家无关”。一句话,道尽了一切。 他不帮。 “你——”。季通权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展狂会这么无情,说不帮就不帮。“雪儿——”。 “无需再说,把人赶出去”。后半句话,是对李叔说的。 这一次,雪儿没有再度开口阻止,展狂的心,她看得很清楚。其实,她心中也有顾虑,季家人向来是见高就攀的,如果有了第一次,或许,往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一次又一次,会给展家添上不少的麻烦。 而且—— 季家一旦有钱,看人之眼便会有色,或许,该让他们过过平常人的日子,好好整整人心。现在的季家,也不穷,至少,比平常人的生活还要好一些,只要肯努力,脚踏实地的过日子,日子不会太难过的。 “是——”。李叔应是,挥手让身后的人上前来直接赶人了。 “娘”。傲人紧揪着雪儿的衣摆,不解的看着那些陌生人。 “乖”。雪儿端下身,所紧傲人小小的身子,“没事的”。头,转向他们,“大伯,堂姐,堂姐夫,就当雪儿还是以前那个无用的雪儿吧”。 “你——”。一咬牙,季菲差点没有形像的破口大骂,幸得吴天城及时抓住了她,“够了,我们是该告辞了”。这一次来,他原就不赞成,要不是岳父和妻子硬要来,他是不会一同到盐城来的。 “季雪,你好没良心——”。 “算白养你了”。 父女俩一人丢下一句,恨恨的哼着气,走了。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雪儿只是看着,呆呆的,唇角,浮上一抹苦涩。 .......................................................................................... 某依的话: 亲爱的朋友们,某依得到了编辑的通知,二月二十三号,也就是明天,《残夫惹娇妻》会加入VIP。可能会为一部分朋友造成无法阅读的困扰,某依说声抱歉,希望大家可以见谅,一路支持。 加V之后,某依会尽量加快更新速度,不让大家久等的。 以下,是加入VIP的方法:第一步:首先注册成为123言情普通会员.注册地址: 注意事项:注册时请认真填写正确的邮箱,以便忘记密码时网站可以帮助你取回密码. 第二步:您可以通过手机短信付费,固定电话付费,小灵通付费,银行卡在线转帐,神州行卡充值,银行ATM柜员机转帐,西联国际汇款等多种支付方式向本站购买123言情币.最低仅需支付10元钱即可升级到123言情VIP会员. 友情提醒:如果采用网银支付,神州行卡充值,银行ATM柜员机转帐等方式的必须一次充值30元以上. 具体的汇款方式和银行帐号请看这里:?userpay/paybank.as PS:最好也是最省钱的充值方法是用网银,如果不是必要,大家最好不要用手机充值,那样会浪费很多钱,就移动运营商那里就会被扣去一半,充三十的话,大概就只剩下十五块钱可以看书,所以,大家要充值的话一定要慎选。 ............................................................................................. 第六十章 结实宽厚的大手,却盈满柔意的将雪儿扶起,傲人亦眨巴着亮晶晶的眼儿,小手,仍是抓着雪儿的衣摆,不放。 娘的表情好怪怪的哦。 一定是那些人说的话惹娘生气了,傲人噘起了漂亮的小嘴儿,他一定会记得的,等他长大以后,要好好的保护娘,不让他们再说让娘生气的话,小小的拳头,盈着是浓浓的意愿,小家伙晶亮的眼中,是不容错辩的起誓。 展狂长臂一伸,将她轻拥在怀里。 “别伤心,我会让夜魂去处理这件事”。 处理—— 多么两面的二个字,怎么处理,干脆去把季家全数铲平。或者,如季通权所愿,去助季家一臂之力,让季家,再度回复以往的光鲜亮丽,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至于台面上,季家如何的不堪,仍是依旧,不会改变。 若是以往,没有季雪,不——就算有季雪,却无法进入展狂内心的季雪,光凭季通权今日一番话,季家便会永无出头之日。 如今不同往日,她的良善,她的温柔,她的体贴。虽然,她口口声声的说的是怪罪季家的言语只是,良善如她,终是为了季家人心伤。 “不用麻烦”。她抬头,眼中,盈满急切,“真的不要麻烦”。声音,近呼昵喃,“现在盐行有事,还是先处理展家的事,至于季家——”。话隐。 而后,雪儿深吸一口气。 “富贵由天,不由人,如果命中带富,会贵其一生。如果,没有带富之命,只会让人养成贪婪之性”。她轻轻脱离他的怀里,举起一双纤细柔白的小手,“人生来就有两只手,该如何,就得这两只手一点一滴却创造出来,上天不会平白无故的掉下来,如果,今天季家真的有难,我拼了一死,也会去帮助他们,可是不是,他们只是受不了突然之前,没了荣华富贵,没了让人称羡的身份和地位”。那是世人争相相求的不是吗? “夫君,诚如你所说,我已经是展家的人了,季家没有爹也没有娘,没有半个疼我惜我之人”。就算真的有,也是装出来的。 “可是,你难过——”。大手,轻托起她的娇巧下巴,黑眸,紧紧的凝着她的水眸,不想错过里头闪过的一丝表情。 她失笑,握住他的大手。 “是人都会难过的,这是人有的情绪啊”。心疼的抚上他的脸,拿下他在外人面前必戴的面具,“你也可以有很多情绪的,没有人会怪你,不该拥有那些情绪,不该表现那些情绪,人有七情六欲,不是吗?”。她希望,他也有。 而且,不要压抑,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 大手轻握住她的白嫩小手,他的薄唇,轻抿着,黑眸,凝着她,是无尽的柔情,那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情。 如若他也能看到自己眼中的柔情,怕是会吓到吧。 原来,展狂的眼中,也能有如此人性化的表情。 “爹,娘——”。小傲人不甘寂寞的一会扯着雪儿的衣摆,一会扯着展狂的衣摆,好懊恼个儿小小的,不能握着爹娘的手,人家他也要握着嘛,人家他也要安慰娘嘛。爹最坏了,一个人霸占着娘不放。 呃—— 雪儿猛然回神,小脸上满布歉意,糟了,刚刚她真的把小家伙忘得一干二净了呢,还以为,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和他而已—— 展狂神色不悦的瞪了儿子一眼,若非傲人姓展,他一定会火大的将小家伙丢得远远,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 “爹——”。早已经会察颜观色的小傲人警觉的往雪儿身后一躲,“你不要生气嘛”。 生气? 雪儿转头,不解儿子所言,谁料到,一看之下,才认同儿子的话可是一点都没有错,瞧瞧眼前这个大男人可就不是一脸的不悦嘛,谁惹到他了? “爹没有生气”。 “明明就有”。小家伙很小声的说。 不过,音量已经足够让贴近他的雪儿听到,更让耳力极好的展狂听得一清二楚。 “爹天生就长这样,才不是生傲人的气呢,爹最疼的就是傲人了,怎么舍得生傲人的气,不信的话,傲人可以自己问问哦”。水眸,一个劲儿的对着展狂使眼色,孩子嘛,是需要哄的,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原因生气,身为娘的她,可不希望傲人小小年纪就开始怕爹了。如不容易父子俩个相处算是融恰了,可不能毁于一旦。 傲人抬起小脑袋,两只圆溜溜的眼,将展狂的脸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再来思索一下,娘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 爹,真的就长这样吗? 说的也是——他没有看过爹开心的笑哦,爹是不是不会笑?所以爹才会看起来凶凶的样子,其实,爹真的长这个样。 他在心里说服自己。 然后,迈着两只脚,走向展狂。 “爹,你在生傲人的气吗?”。好天真,好稚嫩的语气。 牙一磨,薄唇才开启。 “不是”。 傲人点了点小脑袋,果然跟娘说的一样,娘不会骗他呢。 “好吧,爹没有生娘的气,那爹要把娘还给傲人哦”。转头,不理会那个苦命的爹,“娘,傲人想要吃那条很大的街上卖得臭臭的豆腐”。 很大的街,是在展家别苑两条街外的那条玄武大街,平时偶尔会去那里,以前傲人闻到臭豆腐的味道,便会捏着小鼻子,很大声的喊,“娘,臭臭,臭臭——”。 然后,有一次,见到有其他的小朋友也会吃“臭臭”。他仍是捏着鼻子,“娘——”。眼睛却没有离开那里。 小孩子,好奇心总是特别的重,“傲人要——”。 “好好好,娘带傲人去吃,不过,不可以吃多哦,一点点”。 “嗯”。 于是,小小的傲人有了首次吃臭豆腐的经历,从那之后,他时不时的会惦念一下,非得让雪儿带着他去玄武大街上去吃臭豆腐去。 雪儿一向对儿子是有求必应,于是一次又一次的带着他去。不过,有限量,那些东西,孩子吃多了,总不至于有很大的好处,说不定还有坏处呢。 “好,娘带你去”。如同以往,雪儿还是没有条件的就应允了,不过,不同以往的是,她开口邀请展狂一同去,“夫君,你也一起去好不好?”。 正要坐下的展狂,高大结实的身躯猛然一僵,一双黑眸不可思议的瞪着她,真的是瞪——很难得,他会有如此的表情。 “爹也去,爹也去——”。 “不——我还有事”。他,总算是做下了,不过,一张脸,臭得不能再臭了,这女人不仅要让他陪着她们母子俩人一同去逛街,尽敢还是去逛带着小孩子去吃臭豆腐的街。他是夜魔展狂,不是寻常人。不去—— “什么事?”。水眸眨巴,之前没有听说他突然有事。 “什么事?”。圆溜溜的眼儿,跟着眨巴,高兴的问道。 该死! 一声低咒,“你们去就成了”。何必拖着他一起。 “娘,那我们找奶奶一起去”。傲人有了新的人选。 “不行”。雪儿摇头,“奶奶一大早就去了普庆寺了,傲人忘了吗?”。 “哦”。他是忘了呢。 “那爹跟我们一起去嘛,爹都不陪傲人”。可怜兮兮的语气,仿佛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其实,这只是傲人小家伙的小小把戏,因为,他发现,只要他这样说话,大人们就会依着他了呢,真好。 “夫君——”。 母子合作,哪有不成的道理。 展狂身子,僵得不能再僵了,连隐在一旁的夜魂也现了身,无奈的看着一家三口的互动。爷的为难,他最为清楚,不过,夫人的用意,他也清楚。 现在,要看的就是夫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个魅力。 “夫君——”。 “爹”。 “……”。 “夫君”。 “爹”。 “……”。 一人一句,配合的完美无间,坐上的男人,几近抓狂。 “夫君——”。 “爹”。 “够了”。怒吼一声,差点暴走的男人,霍然起身,“夜魂”。 “在”。 “把玄武大街上卖臭豆腐的带回来”。 “是”。 夜魂领命离开,脸上的肌肉呈现不自然抽搐,如果要硬说的话,不妨就说,那是笑吧。 是夜魂的笑。 啊—— 雪儿怔是张大了小嘴,傲人不解的看着好像生气了的爹和呆住了的娘,“娘——”。 小嘴儿以缓慢的速度合上,明亮的水眸之中,闪现笑意,这就是展狂啊,她怎能强求他一夕之间改变呢。 慢慢来—— “傲人马上就可以吃到臭臭的豆腐喽”。 “好哦”。好高兴的呼唤,“可是,我们还没有去呢”。 “我们不需要去了,因为,他们会到这里来哦”。 “好哦,好哦——”,小家伙快乐的跑跑走。一直跑出厅里,跑到外头,去告诉能见到的人,分享他的好消息。 厅内,真的只剩下他们夫妻俩人了。 雪儿轻笑的走至展狂的面前,小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最后,放在心底的笑声,直接逸出了口。 小手,抓着展狂的手臂,看着他不自在的脸,又是一阵好笑。 老天—— 这个男人未免太有才了。 “够了”。恼羞成怒的男人,将女人拦腰抱起,硬生生的将女人的小脑袋压在怀里,不让她在张狂的笑着。 “呵呵——”。笑,仍不止。 “我说,够了”。 “呵呵——”。 “该死”。低咒一声,男人只有用最原始的方法让女人住嘴,不要再发出让他想要一头撞死的笑声,薄唇,急切的盖上她的粉唇,满意在的看着她张大的眼儿,止住了笑。呼吸,急促而慌乱,白嫩的小手,无助的紧揪着他胸前的衣襟,所幸,他的双手,牢牢的锁住她的腰,否则,笑得几乎要断气的雪儿,在承受着他如此急迫的吻时,只差没有腿软的当场倒地。 一切,都失了声。 两个人儿,紧紧相依。 听着彼此的心跳,感受着彼此的气息,一切,那么的静,那么的美,那么的理所当然。 门外,两颗脑袋直往里探,看着里头,已经吻得浑然忘我的一双男女。傲人不解的转头,开口问着,“蓉姨,爹是不是在欺负娘”。 欺负? 立蓉轻笑,说欺负也未尝不可,不过——她可不想误导小家伙。 “不是,你爹是在爱你娘”。 “哦”。似懂非懂的点头,“那等爹爱完娘,傲人也要去爱娘”。不然,娘会不知道傲人爱她呢。 呃—— 立蓉哑口,一脸僵怔。 老天,说不误导,结果,还是误导了。 “傲人,不是——”。 “蓉姨,我知道了”。怕立蓉不相信似的,他还很用力的直点头。 这时,立蓉想哭。 希望展大堡主知道之后,不会立刻起念头杀了她才好。 唉—— 她这是不是叫误人子弟。 “傲人,听姨说,不是那个样子的——”。她很努力的想要解释,不过,在听完她满满一长段的解释之后,傲人的眼中,似懂非懂的样子,差点将立蓉打得体无完肤。 完了,解释再多也没有用了。 她,死定了了! .................................................. 不久,夜魂将玄武大街上专卖臭豆腐带到了别庄里头,傲人快快乐乐的吃了好几串。 结果,等到吃饭的时候,小家伙吃不下去了。 他怪异的盯着娘亲大人的粉唇直揪着,然后,乘着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小家伙上前,啾的一口,亲上雪儿的吻。 啊—— 满屋子的人,桌上坐着的,一旁站着的,差点没有被小家伙的举动,活活吓死。 展狂更是黑了一张脸,眼中满满的怒火。 “老天”。立蓉遮住了脸,心中直叹,果然,不幸的时刻还是来了,不知道现在退开还来不来得及。瞧瞧堡主大人的脸色,会死人的了了。 “傲——傲人——”。当娘的开始结巴了。 傲人得意的笑着。 “傲人爱娘”。开心的宣布。 呃—— 当娘的也开心了,笑着,回应在傲人的小脸上亲了亲。 “该死的”。展狂长手一伸,将小家伙轻松的拎起,“谁准你亲她的”。此时此刻,在他的眼里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可恶加可恨的登徒子,哪怕,眼前的“小登徒子”才五岁而已。 满满的怒火,差点没有将展狂整个燃烧起来。 “啊——”。雪儿惊呼,忙上前抱着傲人,“夫君,快放开,傲人还是个孩子而已”。 “孩子又如何”。黑眸危险的眯了起来,“你是我的妻子”。她的唇,除了他,谁都不准碰,哪怕是从她腹中生出的儿子。 “他才五岁,还什么事都不懂”。老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呜呜,娘,傲人怕怕——”。小家伙以哭博求同情。 雪儿用力的抢回傲人。 “夫君,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转头,面对傲人的时候,表情完全不一样,“傲人,娘说的对不对?傲人爱娘,也爱爹是不是?那也亲亲爹好不好?”。 不好。 噘着的小嘴,可不大乐意,谁让爹拎着他。 “傲人才不要亲爹”。 “不可以说气话哦,傲人不是跟娘说过,爱娘,也爱爹,还爱奶奶吗?傲人都不记得了吗?”。 好嘛,他都记得了。 小傲人心不甘情不愿的俯身过去,然后,亲上展狂的唇,口水湿达达的沾了上去。展狂这下,彻底僵硬。 一双黑眸,差点瞪了出来。 傲人缩了回去。 “娘,傲人有爱爹哦”。看看吧,他有好听话,好听话,娘说的话,他都听的。 好吧,傲人真的这么做了。 可是,他,好像一点都不高兴。 雪儿吞了吞口水,莫名的紧张着,“对了,傲人,谁让你这么做的”。爱就是亲吻?老天,她记得非常清楚,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教过他。 真的没有。 一旁的立蓉,脸色白了白,好吧,终于轮到她了。 硬着头皮,也要扛下来。 谁让她乱说话呢。 “是蓉姨了”。傲人撤娇的依在雪儿的怀里,“傲人有看到爹在亲娘的这里哦”。小手指了指雪儿的唇,“傲人就问蓉姨,爹娘在做什么,是不是爹在欺负娘,蓉姨说不是,是爹在爱娘”。眼眶一红,小家伙觉得万分委屈,“为什么爹可以这样爱娘,傲人却不可能,呜呜,爹坏坏,爹欺负傲人”。 顿时,在场的人各自表情不一。 立蓉恨不得立刻挖个洞把自己给活埋了。 至于雪儿,一张小脸红通通,火辣辣的几乎可以烤煮鸡蛋了。 展狂紧绷着一张脸。 夜魂则是脸皮在抽搐,想笑却不敢笑,如果,他还记得什么是笑的话。至于一旁其他的人,都已经无声的笑开了,不过,为了顾及主子们的心情,还是不敢真的大声的笑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抖着肩,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老天——”。雪儿哀怨的瞪了展狂一眼,都是他了,好好的干嘛在那里吻她嘛,不然傲人也不会看到,立蓉也不会那样说了。 “傲人乖哦,以后不可以随便这样亲别人哦”。 “为什么?”。 “因为——”。雪儿一脸为难,她也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呃,傲人要是爱爹爱娘的话,亲这里就可以了”。她指指脸颊。 “可是,为什么爹可以亲这里”。小家伙很不平的发出抗议之声,指指唇瓣。 展狂脸色再度一暗。 “我是你爹”。所以,只有他可以,其他人,免谈。 “那傲人也要当爹”。小家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天哪——”。雪儿差点吐血,“傲人——”。 “娘”。不解的直眨巴眼儿。“傲人也——”。 “好好好”。为防他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雪儿连忙止住他再开口,“傲人还小哦,才五岁”。她努力的强调,五岁到底有多么的小。 “可是,傲人懂事了呀,娘说,大人懂事,小孩子才不懂事,所以傲人已经是大人了”。好漂亮的逻辑。 雪儿被堵得哑口无言。 什么时候,她的儿子,聪明到让她完全无话可说。 静,无止境的静—— 小家伙的惊人之语,让众人止住了一切的表情,只是错鄂的张大的嘴,然后——无话可说。 真的无话可说。 才五岁就这样,长大以后,还有谁敢跟他说话。 “娘是——”。说什么好呢? 展狂一探手,再度将傲人拎了到怀里,不过,这回的动作,没有刚才那般的粗鲁,“记住,你娘的唇,只有你爹我可以亲”。 “我也要”。大眼,瞪小眼。 “不准,你要亲,亲你的妻子去”。 妻子? 小家伙眼中划上了问号,“傲人的妻子在哪里?”。 “等你长大以后,自然会有”。 “傲人长大了呀”。 “还不够大”。 “那多大才算大?”。 “三十岁以后才算大”。三十而立。 “哦”。傲人很受教的点点头,转身,看着雪儿,“娘,等傲人三十岁,娶了妻子,再来亲娘哦”。 吼—— 展狂差点就真的抓狂了。 “不准亲你娘”。 “是爹说可以亲妻子的嘛”。 “你的妻子”。咬牙切齿。 “好”。好快乐的应是,“那等傲人长到三十岁的时候,娶娘当妻子就可以了”。 交谈彻底失败。 父子俩的一来一回,刚开始,众人还惊心万分,到最后,都只差没有当场笑破肚皮,老天,一个大人跟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争论这个问题。 雪儿轻咬下唇,没有真的笑出声来。 老天—— 她忍不住了,好想跑出去大笑特笑一下再回来。 不过—— 展狂真的好恼呢,要是他一不小心想要把怀中的小小子捏扁怎么办?刚才,还有满肚子的凝问和不知所措,父子俩这一争论下来,倒是让她的心,更加的明朗。 “好了”。她开口,阻止父子俩人再继续辩下去,“夫君,傲人还是个孩子,现在跟他讲这些还太早了呢”。 小孩子的思维,永远跳得比大人快。 “哼——”。 “哼——”。 父子俩一人一声,同时转头,不理睬对方。 .................................................... 三天期限一到,展啸和伊日阳如期交上名单,盐城内外,所有私下贩卖盐的人员不管是成群,还是个人,没有一个能逃得脱,所数在名单之上,只要一确定,再递交给官府,或是直接让人送到皇上跟前,这些人,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想要赚钱,就得冒一定的风险。 这样的风险,还真不小。 展啸和伊日阳,算是尽心尽力了,不过,因为领着展狂之命,所以办事之时,其他人配合度也相当的高。 要用上谁,只要出声便可以。 三天来,二人想的,谈的并不在少数。 两个平日里,互不相交的人,甚至是仇敌一般的两个人,在这三天之中,成了盟友,就为了展狂的交复。 “这里是所有人的名单,请大哥过目”。展啸恭恭敬敬的递上名单。对展狂这个大哥,他可是敬畏多过于惧怕。 平日里,兄弟之情不浓,甚至可以说是陌生到不能再陌生了,大哥高高在上,加上,家里人的心态,才会让一家人身处如此陌生之中。 如今,好不容易大哥想起他了,能让他派上些许用场,说什么,他也要用命去拼给大哥看看,他展啸不是无能无用之人。 展狂接过展啸递上的名单,瞄了几眼,便捏于手中,“除此之外,你们还查出了什么?”。 “回堡主,这些人仅是浮上台面的,真正的大鱼还在底下,不过,他做的相当的干净,一时不好揪出他的小辫子”。 “谁?”。 “全国首富,赖成农”。 “苗头指向的是展家吗?”。 “是”。 三天时间,虽然不多,不过,真的有心,能查到的东西,远比想像的多的多,以前没有真正的做过不知道。 伊日阳在江湖上有怒剑之称,是个江湖上混的人,江湖上有不少的朋友,自然听闻到不少的风声,他只要稍微的请人去打听一下,便知道。 赖成农敢如此大手笔的与展家做对,就不可以藏得完全不见身。 银色面具下的表情,无人可窥。 黑眸之中,亦看不出半点喜怒。 “大哥打算如何处理”。 展狂未语,大手猝然一紧,手中名单,瞬间成为灰尘粉末,展啸和伊日阳仅是呆呆的望着展狂突如其来的举动,不明他此举为何,如果,这些名单真的不重要,为何要让他们查清。 岂不是多此一举,太过费事? “大哥——”。 “堡主——”。 薄唇一勾,“仍旧放出风声,让赖以农知晓,无极堡已掌握所有人名单,去找几个愿意露口风的人出来做证,我倒要瞧瞧,赖以农,还能出什么把戏”。 说起展狂与赖以农结怨之始,其实不外乎是一些小事,展狂向来目中无人,不管对方是谁,全然不放在眼里,就连当今皇上,他也不曾真正正眼回看过。 不过,皇上体谅他,知晓他的性情是因何而来,反而同情怜惜,饶他不敬之罪。皇上有大雅容人之量,赖以农却没有。 他是全国首富,民间的土皇帝,向来被人推得高高,谁敢不正眼看他一眼,除了展狂之外—— 这口气,他哪里咽得下去,因此,才打定主意与无极堡做对,好让展狂知道,得罪他赖以农,是绝对没有好日子过的。 至于展狂夜魔之名,他也不怕,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他有的是打手,一个夜魔,又当如何! 第六十一章 风声一放出去,贩售私盐的一干人等全都急了,纷纷争相寻找赖以农,朝廷律法,一旦被抓到,往后的免费牢饭可有的吃吃。 他们是贪财,是想赚钱,是走了旁道,不过,那是赖以农以全国首富,又富又贵的身价为他们担保,一定不会有事,他们才大着胆子,做这违法的事,跟无极堡展家过不去。如果不是有这一层利益关系的存在,他们哪里敢大着胆子,不怕死的跟展家做对,就算是穷得去讨饭过活,也不敢跟展家顶上。 好死不如懒活着。 所以,当展啸和伊日阳找上门,那些人很乐意的就松了口,当个证人,总比当个犯人,当个死人容易的多。 他们很乐意,真的很乐意。 这消息一传到赖以农耳中,他不怒反笑。 “主子”。一旁的赖家管事,看得胆颤心惊的。 这笑,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不到无极堡的只事效率倒是不错,连展狂都不曾亲自出马便已经查出这等事情与赖家有关,不过无妨”。赖以农说的轻松,嘴角扬起的是邪恶无比的笑,当一个的生活已经没有匮乏之处,那么,他想要得到的,便是精神层面的享受。 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未免太过无聊。 他,赖以农,已经许久不曾碰到过对手了。“立刻让人去联系江湖上有名的高手,记得,至少要与夜魔齐名,或者比他更高,至少价钱,随意”。 他,有的是钱。 “是”。赖家管事应是,不过,面有难色,“主子,夜魂展狂在江湖上的地位,实在不是寻常人可以比的,想要找到跟他平起平坐的人,实在很难”。接着就更不用说找到比夜魔更厉害的人了。 他看啊,这人,根本就不存在于当今世上。 夜魔展狂冷酷无情,连血都是冰的,呃——这些虽是外头传言,却也不能不信,就因为如此,没有人能拼得过他的狠。 他的武功,也是他人见所未见的,通常都不需要展狂亲自动手,光是展狂身边的近身侍卫夜魂就够人家忙活的了。 想要过夜魂那关都难,更不要说,跟展狂过不去。 “一个不行,两个,两个不行,可以三个——”,江湖上的人,多不胜数,而展狂,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不是吗? 赖以农狂妄的笑着,他倒要看看,一个展狂,能对付得了多少个他用钱买来的人。 “是”。 ...................................... 烈日当空,展家的小主子傲人少爷正在教席的教导之下,努力的吸取知识。跟一般小孩不同,他没有去学堂,有专门的夫子上门来教导,而且,爹娘通常都会在一旁陪同,不过——因为小家伙前两日一番不知死活的话,惹怒了当家的老爹,现在,他只有可怜兮兮的一个人在夫子面前,可怜兮兮的想要博求同情,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展狂是铁了心。 “夫子”。稚嫩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可爱加可怜。 “傲人少爷”。新请的李夫子立刻放下手中书,关切的看着小少爷的脸色,听声音不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眼前的小宝贝可是展家的金孙,这个屋里的小祖宗,怎么也得罪不起的。 “我的肚子饿饿,可不可以先吃东西再学”。 “好好好”。 小少爷都开口了,身为夫子的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一得到应允,傲人立刻一反常态的溜下桌子,一溜烟的跑出书房,连跟夫子道别一声都没有,徒留后面李夫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早已没了身影的那个方向。 这是怎么回事? 小少爷肚子饿了,自然有人送上吃的来,而且,离用过午膳也才一个半时辰而已,真的能饿得这么快? 其实才不是呢。 小家伙一溜烟的回到水园,回到爹娘住的屋里,结果,门一推开,他又看到爹在“爱”娘。都说爹不公平了,只准他自己爱娘,都不准其他人爱娘。 好自私,好偏心哦。 “娘——”。噘着小嘴儿,两只眼儿圆滚滚的瞪着。 “哦——”。一声惊呼,吻得浑然忘我的两人,全然没有察觉到有人推开了门。呃,大概只有雪儿没有察觉,因为,展狂一脸的不奈,没有半丝意外,雪儿立刻从展狂的腿上下来,到门口迎接傲人,“傲人,怎么了?为什么这个时候回来?”。现在是上课时间不是吗? “傲人肚子饿”。话是对雪儿说的,一双眼,却是看着展狂的。 “好,娘去准备吃的哦,傲人先回书房好不好?娘马上就送吃的过来”。 “不要,傲人要跟娘一起”。 “不行哦,傲人要识字念书,不然长大以后会变得笨笨的”。看她,就是没有念过多少的书吧。现在就不怎么聪明。 小时间有娘的尽心教导,爹娘离开以后,季家人对她就像对待下人一般,不可能为她请夫人教学。更不会让她去学堂开别的孩子一起上课。 她只有偷偷的学,幸好后来有苏大娘教她。 现在才不至于一字不识。 “夜魂——”。突地,展狂出声,打断了母子俩的对话,立刻,夜魂现身,仍是如同鬼魅一般的出现方式,明明刚才附近就没有什么可凝人物,他偏偏就能随传随到。幸好,见多了,也就习惯了,没有当初的惊吓和害怕。 “爷,夫人,少爷”。一一点名。 “去打点打点,明天,送他去学堂”。至于那个“他”不用多说,就是某个很任性的小家伙了,省是他一天到晚不思进取往回跑。 “是”。没有任何的凝问,夜魂退开,去执行任务去了。 雪儿抱着傲人,不解的看着展狂,她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他不是真的那么想吧,傲人才五岁而已哎,就算是去学堂可以等到傲人再大一些啊,而且,家里也请了夫子,何必多此一举呢。 之前,她陪在傲人身边的时候,傲人也学得很认真啊。 她的儿子不笨,学习能力不弱,通常都是得夫子夸的多。 “夫君”。牵着儿子的手,雪儿走到展狂的面前,然后,坐下,“你刚不是在开玩笑的吧”。 当然不是。 展狂才不开玩笑。 不过,雪儿还是要确认一下。 “傲人才五岁”。 “已经五岁了”。 呃—— “可是,他还是个孩子”。 “在父母的眼里,他永远都是个孩子”。 呃—— 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他会不习惯”。 “不放开他,他永远都不可能会习惯”。 点头,他说的很有道理。 一看到娘亲大人点头,小傲人也急了,他是五岁,可是他已经听得懂大人的话,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决定了,送他去学堂呢,他才不要,那不是好长时间都看不到娘。 “娘,傲人不要去学堂——”。话未落,却被展狂一记冷眼瞪掉,傲人立刻缩进雪儿的怀抱寻求保护。 爹好凶。 一定是因为娘比较疼他。 “傲人乖哦,学堂里有好多跟傲人一样大的小孩子,大家可以一起玩游戏啊”。 “傲人要娘”。小家伙最懂得如何撤娇博取同情票。 “夫君——”。 “……”。 不开口,就是没得商量了,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送傲人去学堂了。 “傲人——”。 “傲人要娘”。 呃,儿子的意愿她也不能无视啊。 她这个当娘的好为难哎。 “夫君——”。 “别宠坏他”。 呃—— 死穴。 孩子就不是生来宠的嘛。 不自觉的噘起了小嘴,将怀中的小人儿抱得紧些,“傲人不想去学堂吗?不想以后很聪明很能干,保护娘吗?”。柔言轻语,半是安慰,半是劝说。 小脑袋抬头,望着娘亲大人的脸。 “傲人会保护娘亲”。 “可是,傲人什么都不学,以后要怎么保护娘?”。 “傲人——”。词辞了。 “所以,傲人要好好的学习,学文,学武,一来可以强身健体,丰富自己的学识,二来也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哦”。 小脑袋低下,可见,雪儿的话,起作用了。 “好吧”,小家伙妥协了,“可是,傲人不去学堂,傲人会乖乖的跟夫子学文,跟夜叔叔习武,才不要到学堂里去跟那些小孩子一起玩”。语气中的不屑,着实让人听来好笑,他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真的哦”。 “真的”。 很好,雪儿点头,小家伙这边算是搞定了,现在,轮到大的这只了,“夫君,傲人都妥协了,你是不是也可以妥协一点点?”。 黑眸瞪她。 “慈母多败儿”。 “我要是真的很慈母,就不准你说一句话,儿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明眸不依的睨他,眸中千言万语,却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这么定了,傲人还是回到书房里,让夫子教授他该学的一切,至于其他,等他长大些再说”。 逼得太紧,反而是反效果。 再说,孩子还那么小,其实也不急。 “夜魂”。这一次,轮到雪儿开口唤了。 立刻,一道身影,又立在他们的面前。 如鬼魅般的夜魂。 他果然是没有去。 夜魂脸上仍旧面无表情,不过,眸中,染上一丝亮色,跟随堡主身边已久,如今,他已经非常清楚,有些事情,并非堡主下令就得准,而是得到夫人的首肯,才能定案。 加之这事与傲人少爷有关,夫人定然会有意见。 现在,定案了,他也无需白跑一趟。 堡主宠爱夫人,且,堡主自己也甘之如怡。他并没有恼火,有的,只是无形的纵容,不仅仅是对夫人还有少爷。 会想要把少爷送到学堂里去,大概是源于男人的独占欲,哪怕,另一个吸引夫人眼光的是傲人少爷,堡主也不准。 “幸好”。雪儿松了口气,“幸好你没有真的去,好了,没事了,你可以不用去忙了”。她朝着夜魂点头轻笑,拉起傲人的小手,“傲人,娘送你回书房念书,呆会娘会亲自送东西给你吃哦”。 “哦——”。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离开。 ....................................... 没有了总爱叽叽喳喳停不下来的小家伙,屋内顿时显得空寂,夜魂耐心的等着展狂回神,直到展狂的眼,从那已经离开的方向收回,夜魂才开口。 爷,已经全然的陷了进去。 浑身上下,依旧冷然,却也蕴含着连爷自己也不知道的柔情。 那股柔情,是夫人传染过来的吧。 “爷,赖家已经在江湖上找人了,专门对付夜魔,有不少为了钱卖命的已经接下”。这也意味着,展家,就要有麻烦了。 “是嘛”。薄唇一扯,眼中的柔情尽敛,黑眸冷暗深幽,唇畔的笑,盈尽残忍,“他倒是玩上兴致来了”。 “爷打算如何应对?”。 “你说呢?”。 “来一个杀一个”。 “……”。 半晌,展狂才再度开口。 “让人将赖家上上下下查得一清二楚,不准有一丝一毫的遗露,接下来,不需要妄自行动,等着他自动上门来”。薄唇,扯出一抹极尽诡异的笑,“尽然他有兴致玩乐,无极堡便可以奉陪到底”。 无论是明的,暗的。 他是展狂,从火中走出的展狂,从来都不是吓大的。 “那夫人和傲人少爷——”。 “有我在,谁也别想打他们的主意”。眼中,再度闪过残忍无情。“只要敢动一丝歪念,赖家必定全家上上下下休想有一人活命”。一个男人,一个冷情的男人,那冰冷已久的心,在被注入一束柔情光束之后,他是无法忍奈,谁敢打这束柔光的主意。 “夜魂立刻去安排一切”。话落,便要转身。 “等等——”。 “爷还有什么交代?”。 “展家上一代已然架空,现在,你去瞧瞧,展家这一代还有什么人可以用,都搬上台面,不准有一个落下”。 “是”。 有人太平日子过久了,还真的要兴起一丝风浪,也好——只要不是惊天巨浪,一个浪头打过来,会死无全尸的那一种就可以了。 无论是展家,还是赖家,皆是如此! 第六十二章 家人有个老人家以日日念经拜佛为乐趣,潜移墨化之下,雪儿也随着多拜神佛,傲人开始懂事了,不会常常时不时的上前来黏她一把,她也有足够的时间,帮自己的事,虽然,能属于她自己的事情真的不多。 里里外外,早就有人打点得妥妥当当的。 近日似乎有个来头不小的人,对上了展家,所以,展狂有一阵子好忙的了,他没什么事,通常都不会太乐意出门的,不过,近几日,却日日用完早膳就出门,一直要等到入睡之前才回来。 “很累吗?”。纤细白嫩的小手,不舍的抚上他如墨的眉,微微蹙起的眉,被她轻抚着舒展开来。“最近的事情很忙吗?”。 “嗯”。他没有多说,仅是轻应一声。 高大健硕的身躲,沉于浴桶之中,任由温热的水,烫着身心,由着她纤细的小手,为他拭澡,舒心的时刻,让他完全放松,不想开口多说一个字来破坏这份宁静。 雪儿很尽心尽力的为他上上下下洗个干净。 其实,心里还是小小的叹息了一下,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事,早已经不假他人之手,全都由她来负责。 之前的他,听夜魂说,除了让下人备好热水,或是直接用凉水之外,都不需要其他人在一旁伺候着的。 住进别庄,却由她日日打理,一次也不落下。 刚开始,她还红通着一张小脸,只差没有把自己整个都烧起来。 现在,已经习惯了,他的躯体,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不断。有些,已经变得很淡很淡,却是永远也不可能消掉的。 那些,是被烧伤的。 还有一些,是更挣拧,更明显的伤痕,他说,那是习武时,与人对战时,所落下的疤。 习武之人,身上有疤,一点也不为过。 只是,她仍是每看一次,就心疼一次。从爹娘离开季家以后,她确实没有过得十足的富裕,也没有被疼爱的入了骨,但是,她身上没有他那样的伤痕,有的,只是被锈花针刺到的小小疤痕,时日一久,连肉眼也看不真切的小疤。 可以想见,在承受那些伤痛的时候,他的身体是如此的疼与痛。 每一次为他沐浴,她总是一遍遍心怜的无上他身上的每一道疤,轻轻柔柔的碰触,小心亦亦的深怕,再次碰疼了它们。 “早已经没有感觉了”。曾经,他抓着她的声,这么说着。 她只是掉泪。 结了疤,就真的能忘了之前的痛吗?很显然不能不是吗?否则的话,如今的展狂,仍是以前,仍是如同他小时候一般开心快乐的展狂。心中的伤,就是伤,刻得深深,永远也好不了的。 “我知道”。她,只是低喃。 不是说给他听,是说给自己听的。 洗完他的全身,才轻轻的在他的头部按抚着,“你已经忙了好些天了,明天晚些起床好吗?”。 “……”。他不语,似乎睡着了。 她知道,他没有睡。 “傲人这几天都好乖”。说起儿子,她轻笑,一想到儿子小大人似的表情,差点就止不住的想要大笑了,“尽管知道你不在,也不会再来黏着我了”。一夕之间,小家伙突然懂事了很多,“都不知道是谁教他的,他还说,他是男人,说话要算话,不能说话不算话的,不然就是背信弃义的坏蛋”。听到傲人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暗暗心惊,连背信弃义都说出口了,她不曾教过,会是谁呢? “娘每日都会到周围的寺庙去一趟,现在都已经习惯了,过两天,要是没事的话,我会陪娘一起去”。 她说着,里里外外,也就是家里的一些小事,锁事,他估且听听,可以左耳进右耳出,可以完全当作没有听到。 只是她在说,他在听,这样静静的享受这一刻,心,便能得到平静。 黑眸,猝然睁开,侧首,凝上雪儿的水眸。 宽厚的大掌,轻握住她一直忙碌不曾停下来歇过的小手。 “从明天起,你和娘不要再踏出别庄一步”。 “哦”。她点头,知道他会这样要求是有理的,不过,心中的不解,仍是迫使她问出了心中凝问,“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 “嗯”。 “很麻烦吗?”。 他不语,又再度闭上了黑眸,雪儿耐心的等待,等待他的再次开口。 半晌之后,他终于又睁开了眼眸。 “往后,想要上哪去,我会陪着你们”。他妥协了,改变了主意,不想将她们禁在别庄之中,没有自由。 一个赖以农,岂能轻而易举的剥夺了她们的行走自由。 他不许,绝对不许。 “那还是算了”。她体谅的轻笑,一只小手,被他握着,她也不抽回,用另一只小手,一下又一下的按着他的肩,她的力道对他来说,实在是小得可怜,她的动作,对于他来说,充其量也不过是挠痒痒罢了。“娘可以请她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到府里来,如果真的有必要,只要跟娘说说,娘会体谅的”。 “……”。 “夫君——”。她轻唤。 “嗯”。黑眸,半眯着。 “该起来了,水已经凉了,会着凉的”。 “嗯”。 ......................................... 自从那日展狂交代过后,他的行程又有了改变,每日上午外出,下午便回府,之后,便一直留在别庄之内不再外出。 不过,雪儿不想为展狂惹麻烦,能不外出,便不外出。 这一日,上午,李叔进水园通报。 “夫人,蓉小姐求见”。 蓉小姐? 展蓉? 雪儿轻点臻首,“堡主回来了吗?”他才出去没有多久。 李叔摇头,“还未回”。 “那蓉小姐是来找堡主的吗?呃——先请蓉小姐进来吧”。 “是”。 如今展蓉已是伊家妇,畏于展狂,她不敢上别庄来,不是怕,而是畏。 如不是有事,迫不得已,她是不会冒冒然的上门来求助的。 是的,她是来求助的。 跟在李叔身后,展蓉一脸的焦急,几日前,她的夫婿伊日阳被派出去处理无极堡事物,能得到大哥如此重用,不仅是日阳开心,她也同样开心。 大哥一直是无视展家人的存在,直接架空展家人的势力,有的,只不过是名,完全没有权,更谈不上是利。 迫于无奈,展家一干大小,只能忍气吞声,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们先夸欠了展狂呢。 只是,老一辈可不这么想,所以,惨的还是小一辈,明明没有仇,也没有恨。明明就是血亲,却要用力的去恨上。 不是很可悲嘛。 然而,他们却没有选择的余地。 大家会一夕之间改变之前的做法,原因为何,他们都想得到,是因为大嫂——季雪。温柔,善解人意的可人儿,走进了大哥冰冷的心,温柔了他,也让他看开了某些仇恨,就算不用展家的长辈,现在,他已经开始在展家的后辈当中挑选有用的人才,一一派上用场。 展家,又有了另一番景象。 一切,原是好好的。 可是——近日来,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消息,让她惊的心魂俱裂。 入了水园,一见雪儿,展蓉的眼泪当场落下。 “怎么了?蓉儿,发生了什么事?”。一看到展蓉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雪儿也跟着提起了心,吊起了胆,不知如何是好。 “大嫂,求求你——”。声泪俱下,“求求你,让大哥救救日阳好不好?好不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 “别哭,别哭,先不要哭好不好?来来来,先坐下来,来,先喝杯茶顺顺气儿”。雪儿从立蓉手中接过茶具,放进立蓉的手中。 立蓉依言,饮了一口。 好不容易,才让高涨的情绪稍稍的平复下来。 “大嫂”。泪痕仍布在小脸上,“事情是这样的”。她不想哭,是身不由己,只要一想到日阳在外头可能遇到不策,她就无法平心静气,“几日前,大哥让夜魂先到无极堡询问有没有人自愿为展家事业献身”。 结果有一大票的人站了出来。 “后来,大哥自己也到了堡内,挑选了好几个人”。其中包括之前已经开始行动的展啸和伊日阳,“日阳也在其中之列,听说,大哥让他去调查赖家的一些事情,结果,一却好些天都没有消息”。 “蓉儿,先不要急”。也不要自己吓自己,“或许,是日阳在外头有事耽搁了,才没有急时的与你联系”。 “不是这样的”。展蓉猛摇头,“大嫂,昨天我因为担心,就下山了一趟,在外头一打听,才知道,那个赖家不是好惹的,赖家是全国首富,家大势大,这一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跟展家耗上了,听说,赖家还花了不少的钱,请来了武林绿林的一些不是好人的人出来当打手,黄山七怪,黑白双魔,阴女——”落落长的名单有好多人名,听得雪儿头晕脑涨,有些人她似乎在哪儿听过,有些,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些人,很厉害吗?”。光听名字,好像都差不多。 夜魔展狂,听起来也是绿林中人。 “就算一个不厉害,全都加在一起,也够厉害了”。所以,她才会担心,一说到这个,展蓉就更担心了,“大嫂,日阳已经好久都没有消息传回来了,他会不会一不小心碰到了那些人?”。 这种事,还真不好说。 雪儿,轻蹙眉头。“蓉儿,你先别担心,日阳也是江湖中人”。怒剑也不是小角色,“同是江湖中人,应该有所谓的江湖规矩,不会胡来的吧”。 摇头,猛摇头。 “只要有钱,他们就拼命,他们那些为了钱卖命的人才不管什么江湖规矩呢,江湖规矩又不能当饭吃”。 说的也是。 雪儿和立蓉互视一眼,同时摇头。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不在江湖,也是相同啊。 “蓉儿,现在一时半会,大嫂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你大哥下午才会回来,你就在这儿等一下好吗?等他回来,我们再一同商量对策,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与日阳取得联系,或是直接把日阳招回来”。 “嗯”。也只有这样了。 展蓉点头。 ......................................... 午膳时分,展狂回到别庄,夜魂并未跟他一同回来。 在餐桌上,见到展蓉,从他的眼中,看不出一丝表情,哪怕,是意外。 “大——大哥”。不由自主的紧张,让展蓉一开口就是结结巴巴。 “不要紧的,你大哥很好相处的哦”。雪儿试图安抚展蓉,希望她不要太紧张,呆会儿,还有事情要商谈呢。 呃—— 用力的吞了吞口水。 大哥好相处?全天下大概也就只有她季雪一个人这么以为吧。 “夫君,蓉儿今天来,是有事想要跟你谈谈——”。 “先吃饭”。爽快的落下三个字,他不想马上谈。 咦—— 乖乖的闭了嘴,只有先吃饭,只是,这一餐饭,展蓉是没有什么胃口,为自己的丈夫担足了心,她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吃得下东西。 雪儿也是匆匆的扒了几下,便放下筷子了。 倒是傲人,很好胃口的一道菜又一道菜的吃得高兴的很。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展狂吃完了饭,也送上了茶水,吃完了茶,所有的一切程序都已经完成了,现在该谈谈了吧。 于是,展蓉开口。 “大哥,我——”。 “……”。 展狂完全是一副不理人的样子。 “夫君”。雪儿都快要看得抓狂了,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担忧,是多么的焦急,雪儿就算不是身处其中,也能感同深受,担忧的时间,哪怕只是一会,对她而言,也犹如一年又一年那般长久吧。“不知道最近有没有日阳的消息”。 雪儿的话刚落,只见展狂慢条斯文的放下手中杯,一双黑眸,缓缓抬起,对上展蓉担忧的脸。 “他还死不了”。 然后,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不再开口。 第六十三章 多么简单的一句回答,让展蓉的心,稍稍的往下放一点,不过,还不敢完全的放下。还死不了是什么意思? 受伤了? 还是正处在危险当中。 “还”死不了——是不是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是一个意思,没错了,伊日阳在江湖上是有怒剑一称,只是,这怒剑,是怒了,但是要对付赖家请出来的那些高手,一个怒剑哪里够看,他们可以让他死得很惨。 一想到这里,刚刚才放下一点点的心,又再度提得高高了。 不仅展蓉如此,连雪儿也是,这一次,展家倒是出动了不少的人,大多都是展狂的亲弟弟和一些堂弟,表弟之类的,至于女孩子家,没有一个被看上的,也没有一个主动站出来。 “那个——夫君——”。看到展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就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比刚来的时候更为复杂了,现在,她是哭都哭不出来了。“这一次这么多人出动,都分开了吗?为什么不集中力量,不是更好发力吗?”。 黑眸一撇,懒洋洋的没有半丝起伏,薄唇倒是扯起一抹让人心慌的弧度。 “赖家请的那些所谓绿林好汉,不是来对付他们的”。 “那是对付谁”。话才落,雪儿便发出一声惊呼,不是对付其他人的,那么,只能是对付他的了,眼前这个男人,还能将话说的这般轻松,那些人,虽然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也不知道他们的能耐到底好到了什么程度。对眼前这个男人,在外的名声,她也听闻,也知晓,只是,有一句话,她更加的清楚,那就是,“双拳难敌四腿”。 展狂再厉害,也不能分身。 再加上,“绿林”中人,也不见得会光明到哪里去,他们一定会暗着来的,怪不得他会让她和娘不要轻易的出门。 暗箭难防啊。 那些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和良知的人,是没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这一类的人,在她还没有嫁进展家,还在桐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那些人,不管是哪一层次的人都惧怕他们。 他们比鬼还可怕。 这是一群亡命之徒啊,他们甚至可以什么都不管的。 “你——你——”。小手微颤,不敢置信原本还好好的太平日子,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的危机四伏。“你要怎么办?”。她急的都快要掉下泪来,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比展蓉刚进别庄的时候,复杂的多的多。“赖家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好的要跟我们扛上,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真是不明白。 为什么有钱人就爱耍那么多的花样,难道,他们一点都不怕麻烦嘛。 “娘——”。 圆溜溜的眼儿,也泛起了泪。 “别哭”。展狂低沉的嗓音更显沙哑,不仅是在止傲人,也在对雪儿说,“有我在,不会有事”。 “你只有一个人”。她才不信。 “有一个展狂就够了”。狂傲的语气,让人气结。 这种关健的时候,是可以这样说大话的嘛。 “夫君”。她大声的唤着,“不要闹了好不好,现在好好的想想对策,对了,赖家是全国首富,可是好像不是武林中人,就算他有钱有权,也要顾全礼法,他不可以随便杀人犯法的”。 “雪儿,静下来”。 “不要”。 “静下来”。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呢喃了。近乎无奈的呢喃。 “不要,现在不是静下来的时候”。她摇头,很用力。 “该死”。只见展狂低咒一声,如同前几次一般,用他的吻,止住她的声,在众目睽睽之下。效果很好,雪儿止住了声,却瞪大了眼,满脸不认同的瞪他,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做这种事情。 “夜魂呢?他不是一直都在你附近保护你的吗?”。她东张西望,还外带唤几句。 今儿个午膳,夜魂也没有跟他们一同用膳啊。 “他还有事,没有回来”。 “那怎么行,他要保护你的”。 “雪儿,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你也是人,你为什么就不需要他人的保护,夜魂的存在不就是为了保护你的吗?”。他的贴身侍卫,难道,是她的知晓有错,理解有错,还是有谁误导了她。 没有,没有,没有—— 所以,一切都是他在安慰她。 “夜魂不是为了保护我而存在的”。长手一使巧劲,让雪儿乖乖的坐下,与傲人一起,“夜魂陪着我一起长大,他比谁都了解,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只有他保护别人的份,“夜魂的存在是为了处理某些事情”。其中,不包括保护他。 当然,果然哪一天,他真的需要保护,那也会成为夜魂的工作。 只不过,不是现在。 “可是——”。 “没有可是”。 “就是有可是,万一呢——”。她有满肚子的担心,他到底知不知道。 黑眸一紧,宽厚的大手猝然轻握住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无法错过,他眼中一丝一毫的表情。 “女人,你应该学会相信你的丈夫”。 登时,雪儿气弱了。 “我——我对你很有信心啊”。没错,就是这样。 “是嘛”。语气中,是满满的怀凝,与敷衍。 “当然是了”。声音大了些,“我对你有信心是一回事,我担心你又是另外一回事,难道,你能让我不担心吗?如果真的可以,就不要做让我担心的事情,把那个莫名其妙姓赖的人拎出来,好好的说说清楚,他太不把人当成一回事了”。 “……”。他又不说话了。 “那——我去劝劝他——”。她小心亦亦的提议。 “你敢”。 “我——”。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连想都不许”。 恶霸。 ................................................. 送走了展蓉,她仍然是担心的,不过,现在担心的心情已经没有那么“过份”了,因为,她知道展狂说的都是理。 有钱人,通常都是莫名其妙的。 以前,她也觉得展家的人莫名其妙,因为展家,也算是有钱人啊。谁知道现在遇到了一个更有钱,也更加莫名其妙的人。 他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还是姓赖的人非得这样才能活得下去呢。 “不许咬着唇”。一回到房,展狂便扣住雪儿的下巴,阻止她的“自虐”。 唇是松开了,眼中的担忧仍是不散。 “该死”。他又低咒。 “你要去哪”。雪儿下意识的拉住展狂往外走的身躯,要是再迟一点,他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她只是个普通人,可追不上。 黑眸,闪过一抹狠厉。 “是赖家”。 上赖家? 要心平气和的谈?不可能吧,雪儿抱持着万分的怀凝,如果可以和别人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话,那么,他就不是展狂了。 “我跟你一起去”。 黑眸横扫过来,冷嗖嗖的。 “你去做什么?”。 “由我出面跟那位姓赖的谈啊,对女人,他总不至于太没有风度吧”。 展狂的唇角,微微抽搐,如果现在站在眼前的不是雪儿,他一定会冲动的狠狠的将眼前的人捏个稀巴烂。 “谁告诉你我要去找他谈”。咬牙切齿极了,像是要硬生生的咬下某样东西。 而且,还是活生生的。 “你不是——”,水眸眨巴着。 “不是”。 “那你是去干什么?”。不是去谈,难道是——想到有那个可能,雪儿的小脸一阵惨白,“你不会是想要去赖家把人家全都解决得一干二净吧”。一双小手立刻自动自发的攀上他结实的腰际,将他抱得严严实实,直到确认他除非是带着她一起,否则一定走不脱,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放手”。 “不放”。 “我说——放手”。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 结果—— 雪儿没有放手,展狂气恼的将她抱上床,狠狠的“教训”了一番。 ........................................................ 雪儿累坏了,他的体力惊人,往往都是她累趴下了,而他,仍虽神彩亦亦,不过,累晕的她,不忘紧紧的抱着身边的男人。 只是,雪儿千算万算,忘算了一点。 她的男人,是个练家子。 一指,便能让她累得一塌糊涂,谁也管不了。 展狂,点了她的睡穴。 “爷”。 门外,传来夜魂的声音。 展狂极尽轻柔的将她用尽全身力道环在他腰上的小手,而后,俯首在她白嫩的额上烙下一吻,才套上衣衫,步出房门。 “爷,赖家找上季家了”。 展狂未语,只是回头,望了屋内人儿一眼,用巧力关上门,他前行,夜魂后头跟随,一起到了平日处理公事的议事房,展狂居于案前,翻看夜魂递上的书信,那些,都是赖家与季家联系之信。 一封未落下。 “赖以农亲自找上季通权,且已恢复季家失去之前的鼎盛,只要季家相助,共同对付展家”。这样的条件,季家自然是没有拒绝的可能。 特别是在季家遭到展狂拒绝相信之后,更是半点人情也不讲了。 季家,原就与展狂无交情。 “他们打算如何对付展家?”。 “暂时还未确定,不过,赖家近日之内,便可以让季家恢复以往的风光”。 “是嘛”。不轻不重的点头,展狂倒是没有当成是一回事,“这事不要让夫人知晓”。雪儿一旦知情,一定会自责,又是一番心伤。 就算她再怎么无视季家,她也终究姓季。 心里,无法轻易放下。 “是”。夜魂自然知晓其中轻重。 “伊日阳那边如何?”。 “一切还算顺利,伊日阳找到江湖上交好的朋友相助”人来疯也在其中,“人多好办事,目前,一切还在计划当中”。 “嗯”。手持笔,落下字,一会,成信,交给夜魂,“把信交给伊日阳,让他加快脚步”。黑眸之中,闪过嗜血之光,“他也该玩够了”。 夜魂接过信,临行之前,心中仍有顾虑。 “爷,现在众所周之,爷疼爱夫人与傲人少爷,加之赖家连上季家,只怕会对夫人和傲人少爷不利”。这两个人,是这个世上,对爷最重要的人。 谁也不许碰。 万一碰上了,也只有死路一条,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让夫人和傲人少爷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包括久居佛堂的老夫人。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是”。 夜魂离开,书房之内,寂静一片,完全感觉不到人的气息。展狂闭眸,半晌之后,黑眸猝然睁开,眸中一片血红之光。 手起,面前案落,已是一片粉末。 ......................................... 雪儿醒来,已然入夜。 屋外,已见点点繁星,讶然怀中所抱之人,已经不见人影,惊呼一声,便要坐起,奈何,动作太快,一阵头晕。 紧接着一阵恶心感袭来,差点让她吐在床上。 “怎么了?”。一抹身影,飞快的来到床前,下一刻,雪儿娇弱的身躯已经入了展狂的怀里,被他小心亦亦的抱着,大手,搭上了雪儿的脉膊。 “我没事的,怕是睡的时间太长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刚过晚膳”。 “怎么不叫我,糟了,傲人找不到我有没有哭?”。儿子,很黏娘的。 展狂如墨浓眉,蓦然伸展,“他该长大了,不许再时时刻刻惦着他”。往后,那小子,还能离得开娘亲的怀抱嘛。 “他是我儿子,惦着他也是应该的”。正如惦着他一样啊。 “从今天开始,你需要分一份精力,惦惦腹中这一个”。 腹中? 随着他的话,雪儿凝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半刻,才回过神来,小嘴儿微张,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我——怀孕了?”。怪不得最近老是有偶尔会有恶心感,只是,她一直都不曾在意。 只见他,点头。 第六十四章 她怀孕了! 再度怀上展狂的孩子。 清丽的小脸上,是满满的温柔笑颜,唇角,眼角,眸中光彩,在在的说明,对于这个事实,她是多么的高兴。 她爱傲人,她也是爹娘独出的独生女。其实,从爹娘还没有离开她之前,她就一直在想,要是她有个哥哥,或是有个姐姐,哪怕是弟弟或是妹妹该有多好,不要多,她不贪心,只要一个就好。 现在,傲人独出,他爱黏着她,情有可原。只是,孩子无法一辈子黏在父母的怀抱里,他们会长大,会懂事,会有自己的生活范围,现在,她怀孕了,往后,傲人就有伴儿了。他是哥哥,是个懂事的哥哥,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他的弟弟(妹妹)。 “娘,这里面有小妹妹哦”。傲人只肯要妹妹,不要弟弟。 “是啊,再过几个月,傲人就要当哥哥喽”。 小脸大亮,小家伙可是开心的快要飞上天了。 现在,他的身份也高上一辈了呢。 “哦,傲人要当哥哥喽,傲人要当哥哥喽——”。开心一过盛,孩子气的行为就出现了,雪儿只是看着,笑着,满怀的柔意。 其实,心中仍是有些担忧的,不知道这个孩子来的是不是时候,展家一向无事,现在,却被赖家盯上。 不过,她相信,展狂一定会好好的守护他们的。 他是这个家的守护神啊,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们一根汗毛的。 “奶奶,奶奶,我有妹妹了——”。开心的傲人拉着奶奶又叫又跳的,余如仪开心的眯了眼,用力的忍住才不至于当场落泪。 她太感动了。 也太激动了。 心里,盈满的是浓浓的谢意,她要好好的谢谢雪儿,为展家开枝散叶,为狂儿生下一个又一个的子嗣。 “奶奶,你怎么了?”。小脸一侧,不解的看着余如仪眼中的莹光,“奶奶不高兴傲人有妹妹嘛”。 “怎么会”。余如仪摇头,“奶奶高兴,真的高兴,奶奶也和傲人一样,期待着小妹妹的来临哦”。 “真的哦”。小脸再度漾笑,又多了一个人开心,他也开心。“娘,娘,妹妹,妹妹——”。小家伙又跑回雪儿的身边,直往雪儿身上蹭。 不过,他的高兴时刻可没有维持多长时间。 小小的身子已经被展狂拎到一旁,如墨的浓眉一揪,活似两把剑开始飘动,他凶起来的样子,可不怎么好玩。 平日里面无表情就已经够吓人的了,更不要说,他凶起来的时候。 “娘——”,哭。 “不许再叫你娘”。为人父的低斥,“现在你娘腹中怀有胎儿,不准你去黏着她”。 “不要,傲人要娘”。小脑袋倔强的抬头,抿着小嘴,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开始大眼瞪着小眼,瞪得不亦乐乎。 “我说不准——”。咬牙切齿。 “傲人要娘”。 “不准”。 “要娘”。 “好了”。雪儿失笑的拦住这对父子再继续下去,这样子,能看嘛。“傲人最乖了,往后要好好爱护妹妹,现在不准跑不跑下,蹦蹦跳跳的围在娘的身边哦,傲人已经是哥哥了,要学会当哥哥的样子”。 当哥哥的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 “傲人会当哥哥”。最后,小脑袋虽然没有浮现出什么特别的样子,不过,傲人还是决定,他一定知道怎么当哥哥的。 “夫君,你现在可以放开傲人了”。水眸凝上展狂的黑眸,柔情,对上冰冷。展狂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显然,他并不乐意,就这样放开手中的小家伙,谁知道小家伙一高兴起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浓眉一蹙,“从今天开始,我会顾着他”。 “可是,夫君还有事——”。而且不是小事,雪儿有些担忧。 秀眉,微微揪起,黑眸凝见,牙一咬,展狂松开手中的小家伙,“不准皱眉”。 啊—— “我没有”。 “……”。他不语,不过,他的眼神已经告诉她,他想说的话。你明明就有—— “好了好了,以后傲人就由我来好好的照顾,傲人,以后奶奶陪你一起玩好不好?”。余如仪站出来打圆场。 “不要,奶奶要拜佛”。他要娘。 “娘,没事的”。雪儿摇头,她的肚子都还没有凸起来,没有必要那么紧张的,“只是,有一件事,雪儿有些担心”。转头,看向展狂,“赖家之事,夫君要处理,家人又要夫君分心,雪儿实在过意不去”,也心疼不已。 大掌一握,展狂差点没有当场飞身离去,将赖以农活活捏扁。 “别担心”。他费尽的保持低声细语,深怕声音太大,又让她担忧,“赖家的事,我会处理,现在,你只需要好好的养胎便好”。 ............................................. 好好的养胎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情。展狂大多时间都留在别庄里头,不过,有事情,偶尔还是要外出的。 别庄里里外外,被守得严严实实的。 只要展狂不在,夜魂便会回来留守。 一般人,休想随便的打这里的主意。 不过——该来和不该来的消息,总是会来,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外头的传言也传到了雪儿的耳中。 据说,季家一夕之间回复以往的光彩。 听说,季家上上下下又开始四处张扬,桐城内,也没有人与季家比得上。季家的一夕发达,有人猜测,是展家帮的忙,因为日前,的确有人看到季通权来到盐城,进了展家大门,而后虽然在极短的时间就出去了,不过—— 唯一可以解释的也就是这样了。 否则的话,还有谁会帮忙呢。 季家所有的内亲外戚也就只有无极堡是最富有最有实力的了。这是传言,平日里有这样的传言雪儿仅是听听便做罢。 这事儿,却事关己身。 她知道,展家并没有助季家一臂之力。否则的话,展狂会告诉她的,就算不是他亲自开口,别庄里也会有人告诉她,这事,即不是展家做的,还会有谁。 又听说,季家开始来往盐城诸多商行,有不少还是展家商行。 却不曾谈拢一笔生意。 心里满是凝问的雪儿,立刻让人将李叔请进了水园,将事情从头到尾问得清楚。 “是的”。李叔点头,“季家发达,与展家无关,近日来季家与展家虽然是在谈生意,不过,显而易见是为了扯展家的后腿,昨天,季家还有人上门来求见夫人”。 季家有人要见她? 雪儿惊讶的微张小嘴。为什么她全然不知。 “那——”。 李叔低头,这事,是堡主亲自吩咐的,以前,他一提到夫人,堡主通常会犹豫,然后,仍是会让夫人自己做主,是见还是不见。 这会不同,堡主连犹豫都不曾就把季家的人赶走了。 “堡主亲自交代,只要是季家人上门,不管是谁,都不准他们踏过别庄一步”。李叔很尽责的将展狂的话转达。“夫人——这一次来的,与上一次不同,听说是季通权的另外二个女儿,是与夫人久未见面来谈谈心的”。 拧着眉,雪儿思索一切可能。 当然,她也不会天真的认为,其他两人,真的会想要与她谈谈心。 当初,她在季家的时候,她们就不曾谈过心,更何况在分开这么多年,哪还有什么心事好谈的。虽为堂姐妹,却从来没有这方便的感情。 有时候,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 “就按堡主的意思去做”。她也无意改变,“李叔,最近还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李叔迟凝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坦言。 “其实还有一件事,夫人可能不知晓,季家之所以一夕之间变回以前的样子,是赖家的功劳”。 赖家? 全国首富赖家,他们尽然把主意打到季家身上,是因为她吗?他们想要利用季家,利用她来牵制展狂。 不—— 这是不可能的。 她就算无力为展狂做什么,也不会任由别人把她当成展狂的绊脚石。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她点头,示意李叔可以退下了。 李叔看了看她并不开心的脸色,最后,轻声叹息,还是离开了。 这事情,他相信堡主一定会妥善处理的,一定不会让夫人为难。 屋内,仅剩雪儿一人。 眼儿低垂,望着地,却什么也不曾望进眼里,眸光,无焦点,只是任由脑海中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的闪过。 人说世事无常,原就是这样。 她会告诉他,对季家,不需要顾虑到她。 如果,季家的富裕真的是靠出卖她季雪得来的,那么,只会让她更加的寒心罢了。她从不知道自己那么的有价值。 扯唇,露出一抹苦笑。 如果爹还在世的话,该有多好,她——不禁叹息。 可惜,季安早已不知死活,早已不知道流失在哪个角落。 他也听不到女儿的心声,更无法赶回来相助。若天真有灵,就不会有如今的季家,如今的季雪。 “孩子,娘是不是有些无情呢?”。抚着尚未突起的小腹,雪儿低语,对季家,她就算没有过多的感情,却也是季家人不是吗?这样做,算是赶尽杀决了嘛?算是彻彻底底的断了彼此的关系了。 赖家—— 赖以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可以为了一件简单的事情,把所有的人都扭在了一起。 这样,很好玩吗? .................................................. “夫君”。 “嗯?”。 “季家在对付展家吗?”。 “……”。 “不要顾虑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好当了?”。 “……”。 “我不想当季雪了,我就当你的妻子,只是当你的妻子好不好?”。 “……”。 “不管事情发展如何,我不要你为了我的事,而裹足不前,我知道你表面上虽然不会怎么样,心里仍是在意的对不对?在意我的感受,现在,我要告诉你,这一切都不需要在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 夜,已深。朦胧月亮早已笼罩整个大地,像是裹了一层银白雪纱,美丽,而神秘。月光,划过窗,让房内,也染上银霜。 床上,一双人儿,相依偎着。 娇小的人儿,趴在男人强健的胸前,纤细白嫩的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他落于胸前的黑发,一下,又一下。 水眸睁着,在眼里,月光中,显得更加明亮。 男人适才紧闭的双眸,因她的话,睁了开来,一眨也不眨,没有看她,也没有开口。 他的大掌,稍稍用力,更扣紧了她的纤腰。 他是展狂。 他可以对所有人都无情,就是对眼前的小女人不行。正因为无法看到她伤心,难过,甚至只是小小的神伤,所以,他会放过季家,会原谅季家所做的一切,只是不想看到她的为难。不管赖家如何利用季家,他会寻的,只是赖家,不会是季家。 她的体贴,善解人意,早已击破他一道又一道冰冷而黑暗的心房,直抵最深处。 “没事的”。他开口,轻喃着,这三个字。蓦然,他的语气趋于冷利,“赖以农该玩够了,从明天起,我会出门两天,你和傲人,还有娘,都不准踏出别庄一步知道吗?”。 “你要出门?”。她从他的胸膛抬起头来,改趴俯看着他。 “嗯”。他点头,闭上眼,大手,轻柔的划过她的后腰际,惹来她一阵轻颤。 “夜魂也一起去吗?”。 “不,夜魂会留在这里,”。守护着他们. “不要”。她摇头,“让夜魂跟你一起去,好有个照应,我们会乖乖听话,不出门的,你放心,让夜魂跟着你去好不好?”。 “……”。 他,又不说话了。 “展狂——”。她的声音,大了些,直接唤起他的名,“让夜魂跟你一起去,否则的话,今天晚上,别想睡觉”。 黑眸,蓦然睁开。 闪着诡异的光彩,下一刻,雪儿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不睡也行,他从来都不会有意见,不过,得用人的方式。 第六十五章 被展狂分派出去的人全都回来了,展狂交代的事情,也全都处理妥当。赖家与展狂交战,赖家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若是赖以农还有些理智,玩到现在也该住手了,他的行为也确实为展家带来的不少的麻烦和困扰。 不过——赖家财大势大,不在乎散尽千金,只为图个开心,最后,真的跟展家扛上了,玩上兴趣,倒是放不开手。 展狂的两个弟弟,展厉和展啸,伊日阳,纷纷造防西郊别苑。 “爷,夜魂誓死追随”。 偌大厅内,或坐或站着,有不少的人,别庄的护卫全都是展狂一手挑出来的,这一次,他会亲自与赖以农会面,该解决的事情,一次性解决清楚。事情一旦久拖,担心的是那个善良的小女人。 他绝不允许有人害她蹙眉不开心。 哪怕,这事,是由他自身所引起。 “别忘我再说第二次”。居于首位的展狂黑眸狠厉的睨了夜魂一眼,“你的责任,是保护好夫人,少爷和老夫人,其他的事,无需你多加理会”。严厉的言语,已趋于冰冷,聪明的人,在这个时候,就不会反驳,乖乖的接受他的命令。 但是,夜魂不笨,却也没有那么容易就妥协。 “爷,赖家找来不少——”。 “别让我再说一次——”。 “爷——”。 “……”。冰冷至极的一眼,再度扫至,夜魂敢对上,其他人已经在为他心惊了。 “呃——”。雪儿吞了吞口水,看到这样的展狂,她也很紧张,不过,这件事情不处理,大家的日子都过得不会安稳。“夜魂,你先不要开口,有事,我们等一下再谈”。至少,等到身边的男人脸色不要这么难看的时候。 她最怕他沉下脸了。 那代表他绝不妥协,他就是展狂,他说的话,谁也不准在上头打个折。 “夫人”。夜魂态度不变,“爷一人前去应战,极为危险,属下必须跟去”。 她也同意。 雪儿点头。 只是,她同意没有用,身边的男人不同意,他一旦固执起来,比石头还像石头。“我试试——”。她无声的对夜魂说着。 她也有此意,只是,他通常不让她如意,其他的事情,他会顺着她,一旦遇到更重要的事,他的霸道性子就跑出来做怪了。她知道,他是在保护她,不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同样,她也是这样的心理,她也不想看到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怎么会不懂呢,她手无搏鸡之力没有错,她也有坚定的信念啊。瞧瞧,满屋子里站着的都是由他亲手挑选出来的护卫,虽然武功比不上夜魂,但是,一个一个加在一起,力量也是很可观的。 “夫君——”。她才刚一开口,展狂的冷眼就很不客气的扫了过来,不过,同样是冷眼,却也是不一样的。 “我——”。真是让人心惊肉跳啊。“你先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小手一伸,状似要掩他的眼,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心中不禁暗叹。 夫人啊夫人,就算你在得堡主的宠爱,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举动啊。堡主一旦认真,一旦下定决心,就是天皇老子到了堡主面前也无济于是。 他们可不想看到堡主凶温柔的夫人。 雪儿也顾不得在场有那么多人,夸张的呼出一口气。 “你能答应我,只有你一个人去,真的没有危险吗?我要听实话,要你确保,不可以骗我,敷衍我”。清澈明亮可见底的水眸,盈满认真的看着她,相信无论是谁,在看到这样一双无伪的眼,在听到如此真诚的言语,都不可能说得也欺骗她的话来。 展狂也不能。 他的身躯蓦然一僵,黑眸,不敢再直视她。 “夫君”。她,再度轻唤。 “我可以”。他开口,如此道。 雪儿并没有展颜,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松一口气,“就算夫君真的有如此自信能够对待赖家,应付他们所有可能出的招术,但是,我仍是不放心,夫君,让夜魂跟着你去好不好?我会好好的保护自己,还有娘和傲人,不止有我,还有大家啊”。她指着在场的其他人,“答应我,带着夜魂好不好?”。 “不行”。他,仍是不妥协。 “夫君”。 “不要再说了,夜魂,好好的保护夫人,你们——”。黑眸一扫,他并没有点名,不过,比点名还更让人一震,个个抬头挺胸,目不斜视的等着他发出号令。“盯着这里,一步也不许踏错,我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明白吧”。 “是”。 众人异口同声,像是被训练无数次一般。 其实,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齐心。 “夜魂”。 “在”。 “随时管事,一起安排妥当,提高戒备,今明两天不准出任何的差错”。 “是”。 于是,夜魂连同李叔一起去安排其他人的住处,这几天,大家伙都住在别庄之内,里里外外守卫的严严实实,不许有人出,也不许有人进,为的就是发生不必要的意外。别庄的人,自是无可凝之处。加之展狂选出来的人,更是不可能让他们有可凝,现在,就等着赖家的人上门来。 展狂早已猜到,赖以农不是庸碌之辈,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不可能乖乖的等着他找上门去。 夜,降临。 在雪儿沉睡之后,她完全不让自己睡,一整晚死命的攀着他的腰,就是要确定他是不是在,他没有出事。 若不是展狂点了她的睡穴,根本就无法脱身。 白日,在她的眼皮底下,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狠下心离开。 “好好的照顾夫人和少爷,老夫人的佛堂派人好好守着,不准有半丝差错”。 “是”。 两人,眼神在空中交会,多年的情谊,早已无需多余的言语,一切,已交代完毕,展狂长袖一挥,身形,已隐于黑暗之中,再也无影。 夜魂静静立着,已经无法看到自家主子,仍是立着。 而后,他转身,在雪儿的房前,停住,一动不动,犹如木头人立着。 屋内,是展狂此时最关心的妻子,与儿子。 .............................................. 夜色,遮住了一切的可能。 黑夜中,做任何事情,都不易现出原形。 赖家别庄。 “兵分两路,一路前往无极堡,一路前往展家别庄”。赖以农沉声吩咐,真是小瞧了展狂,这些日子,他可是散了不少的财,没有想到,无极堡还是一点风霜都没有经。他倒是沉不下这口气,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他赖以农,也无需厚着脸皮,苟活于这世间。 赖家别庄离盐城无极堡和展家别庄就是有轻功,也得花上三个时辰才会到达,现在起程,也差不多该天亮时才能抵达无极堡和展家。 “那么,赖爷是否同我们一起去”。黄山二怪开口询问。 “不了”。赖以农皮笑肉不笑,“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冷哼一声,“本大爷倒是要瞧瞧,他展狂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等到他所有的家人全都掌握在我的手里,他不低头也不行了”。 这样的做法虽说卑鄙了一点,不过,无奸不商。 他赖家的事业,全国首富的名声,可不是靠做善事赚来的。 “只是,对方可是夜魔展狂”。有人担心的说,虽然没有真正的与展狂交过手,不过,他的名声,江湖上的人,可没有人不知道,没有听说过的。 江湖传闻虽然也有误传之嫌。 不过—— 夜魔展狂的经历,估计误传的可能并不大。 他在江湖上的地位可是高高在上,就连人来疯也不是他的对手。他们虽然在人数上占优势,不过,真的能应付吗? “而且,听说展狂对展家的人一点感情都没有”。有钱人就是怪,一家人没有感情还住在一起做什么? 展狂若真如传言中无视展家人,就应该早早的把他们全数赶出无极堡。 为何还让他们一直呆着。 真是搞不懂。 赖以农瞪了一眼满屋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所谓江湖中人,真是够了。“照我说的去做,其他人的无需多问”。 又不是三姑六婆。 “是”。 为了钱,他们也只有听话的份。 “赖爷,要是我们离开之后,展狂找上门来怎么办”。有人还是懂得什么叫未雨筹谋,同样的方法,没有道理只有他们可以用,对方不可以用。 他们想得到,对方也想得到。 展家的财势是比不上赖家,不过——展家的势力可也不比赖家小,真要动起来,没有那么容易讨来的便宜。 “放心,赖家里三层,外三层,到如今为止还没有人能轻轻松松进入我赖家的地盘”。有钱人就是要多担忧一些。 走进走出,身边跟着的护卫侍从从来都不在少数。 众人听赖布衣这么说了,也就没有其他问题。 开始兵分两路,就要准备出发,只是——两路的“兵”是分开了,不过,还没有开始走,人家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而且,是在赖以农说过那些话之后。 到如今为止还没有人能轻轻松松进入我赖家地盘——这句话,简直成了笑话,瞧瞧眼前的男人,正是轻轻松松就进了赖家的地盘,而且,还活生生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的站在赖以农的面前。 “你是谁?”。有人,不识展狂真面目。 “滚”。 冷冷一声,低沉犹如地府催魂令,他甚至,连眼都不曾瞧过眼前的小喽罗一眼,呃,不——不是小喽罗,至少,还是在江湖上说得出名号的人。 “展狂”。赖以农脸上一惊,没有想到展狂真的会找上门来,在这个时候,他会算吗?“你一个人?”。 “一个人已经够了”。 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已经足够让所有的人都了解到,今天晚上的“兵分两路”到此结束,不需要再继续两路奔跑了。 人家正主都已经找上门来了。 众人,立刻将展狂围入其中。 “退开”。赖以农一挥手,让众人退开,众人虽然不解,不过,还是依命的退开。“展大堡主,请坐”。上门就是客,赖以农,还是决定虚与委蛇一番,他倒是非常感兴趣,展狂这一次来,为的到底是什么。 高大伟岸的身躯不动如山,赖以农的客气,展狂的冷然,完全是一个鲜明的对比。 完全不给面子的做法让赖以农黑了脸,他咬了咬牙,做生意什么人都见过,他就不信搞不定一个展狂。 “好,不坐就不坐,咱们就这样谈吧”。赖以农详装轻松的耸耸肩,“说吧,展大堡主,深夜到访,到底所为何事啊?”。 一记冷眼扫过,阴风阵阵,让人心惊。 “解决事情”。 解决? 真是好字眼不是吗?赖以农笑得开怀,“那么,展大堡主打算如何解决?”。来求和的吧,低声下气的求和吧。放心,他赖以农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只要展狂开口,他就放手,让展家继续去过以前的日子。 他会另外找乐子去的。 “解决你”。平淡的三个字,却让人听得提起了心,这个解决,就好似他在说,“杀了你”。 不由自主,赖以农往后一缩。 “不知赖某有何事得罪展大堡主,需要展大堡主如此大废周章的”。 “无需废话,赖以农,既然你如此无聊,展狂就给你个痛快”。 痛快? 赖以农嘴角开始抽搐。 他怎么觉得一点都不痛快? “你想怎么样?”所有人,都挡在了赖以农的身前,展狂是来者不善,加上,他刚刚的言语,似乎已经完全表明他的来意,他是来解决赖以农的。没错啊,只要没有了赖以农,展家也可以一样过以前那样的日子。 一点分别都没有。 “展狂,劝你不要乱来,这里这么多人,一个是不可能是你的对手,不过,所有人一起上,你是没有半点胜算的”。 明明可以很威严的言语,却显得有些气弱。 第六十六章 “有没有胜算,何不试试看”。 这些人,展狂还没有放在眼里。 “展狂,你别太瞧不起人”。黄山二怪,真的在怪叫,站在这里的,可都是江湖上,绿林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人还请不起他们呢,难得赖家肯出这个价钱,他们是乐意跟展狂斗上一斗,反正他只有一个人,连传闻中,他的那个贴身护卫都没有带来,双拳难敌四手,他就不信,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展狂。 高大健硕的身躯没有移动半分,对黄山二怪的叫声,完全不闻于耳,双眼未斜半分,显然不将黄山二怪看在眼里。 这下可好,差点没有把二怪活生生的气死。 “展残,别给脸不要脸,哼,今天能有幸死在咱们手里,算是你的福气”。 “可不是——”。 接下来,又是一番大话。 好像不是专说给展狂听的,更多的是说给自己听的。 “别废话了”。众人当中,开口最少的眉山道人一双细峡的眼睛,透着异光看着展狂,“一起上”。 有人开口,当然是一起上。 此时此刻,围在展狂面前的,可都不是简简单单的人物,其中,没有一个是与展狂交过手的。赖以农缓了缓口气,才站起身来,不过,他可也没有大着胆子走到人前与展狂面对面,赖家是有钱,在商场让是举足轻重,不过,话说回来了,他赖以农手无搏鸡之力,武力这种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时候,他还是在人后安全一些。 只是,他已经改变主意了。 “逗逗他就好”。 逗逗? 他到底在说什么? 在场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回头,看赖以农的表情,很显然,他们的耳朵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眼前这个大男人,姓赖,名唤以农的大爷,他的脑子有问题。眼前的情况,他大爷还看不明白,看不清楚吗? 就是他们拼了老命去跟展狂对上,也不一定就真的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取胜。更何况是“逗逗”,他大爷何不干脆让他们集体自杀算了。 展狂黑眸一暗。 某人的瞧不起可是大大的惹恼了他。 “那就逗逗——”。话落,手出,谁也没有看清,他到底是怎么出手的,呃——他们这么多人也没有这么不济,大概是全沉于赖以农刚刚的话中,才会没有注意到展狂出手,总知,待到他们回过神来,展狂依旧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犹如一座已经屹立于此千百万年的高山一般,而他们,刚刚一晃神,做了一个梦。 呃—— 做了一个很有感觉的梦。 “你做了什么”。 惊叫,尖叫,这些江湖上有些名声,有些地位的人,再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能叫就大声的叫,老天,只是一瞬间,只是一瞬间,展狂尽点住了他们的穴,他们连动都不能动一下,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大概也就只有耳珠子和嘴巴了,其他地方—— “玩玩”。他的用词。 “呃——”。赖以农呼吸一窒,看起来,这个展狂还真不是普通人,不是寻常人可以对付的。还是他请来的都是一些废物,在江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可言,否则的话,怎么还没有开始动手,就被人家治得服服帖帖。 瞧瞧他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连他这个不会武的人都为他们汗颜。 怪不得正道人士都不敢与展狂为敌。 只有这些练林中人。 哪个正道人会为了些银两当着所有人的面,狠抽自己的嘴巴,才没有那么傻。 “展大堡主果然是名不虚传哪”。一出手就是不同凡响,“这些人可真是不中用,展大堡主也无需和他们一般见识,不如,先解了他们的穴,省得他们在一旁碍手碍脚的,然后,咱们在坐下来好好谈谈”。 黑眸斜睨赖以农,“你该死”。 吓—— 赖以农很自觉的立刻倒退三步,展大堡主亲自说他该死,他就真的该死了,瞧瞧,他刚刚开口说句玩玩,就真的把那群人给硬生生的玩住了,他可不敢再小瞧这位姓展的冷漠男人,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定然不会有半丝的迟凝。 这个世上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不用怀凝,就是这款人最可怕。 不过,现在知道很显然有些迟了。 “赖某怎么该死了?”。叹息,就算真的该死,现在也不能死,赖家家大业大还等着他去打理呢,“展兄”。关系自动拉近三级,“如果展兄所提是日前那些锁事,那只是小弟一时兴起,与无极堡闹着玩儿的,再说,展家也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损失不是吗?展兄可千万别跟小弟一般见识”。 “迟了”。 吓—— 赖以农再度后退一步,所有玩笑之意收得一干二净,眼前的展狂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他可真的以为他该死了。 “展兄,若是小弟真的为展兄添了不少的麻烦,还望展兄可以见谅,给小弟一个机会,让小弟可以弥补”。赖以农暗中责骂,这回无聊到惹到不该惹的人了吧。 能怪他吗? 不能啊。 要怪得怪赖家有钱,害他有钱没处花,没事好做,干无聊着才会找上展狂的嘛,他不能不听他说,就把他定了死罪啊。 “传说”展狂杀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现在,他可是一点都不怀凝,展狂一定有这样的本事。 “展兄,千万别冲动,别冲动啊,展家的产业可没有遇到什么风暴,再说,以展兄的能耐,展家不是还赚进去不少嘛,除了这个——”,用力的想,用力的忏悔,“季家那边我可是在做好事啊,省了展家不少麻烦不是吗?”。虽然动机不怎么单纯,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看过程的,要直接看结果。 现在季家有自理能力,往后也不敢再上展家去烦他们了不是吗? “最多就是这些日子让展兄劳心劳力了”。唉,人做到这一步,他是不是该找面墙撞死算了,赖以农心中暗叹,希望他的言语,可以稍微的打动一下眼前的冷漠男人。 呃—— 虽然,他已经说了大半天,口都喝了,眼前的男人仍是一动也不动,脸上没啥表情。 “展兄,今天害你白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明日小弟定当送上厚礼,上展家,亲自登门道歉,让展兄和展夫人忧心了”,展夫人? 脑海中念头一闪。 对了,当初对扯上季家无非是因为展狂的妻子就是季家中人,而且——听闻一向冷情的展狂极度宠爱他的妻子,虽然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的妻子,这段日,他专门为难展狂也没有见着那位“传说”中的妻子。 看来,展狂保护得极为隐密。 这份心,实在很难想像,是出自于展狂,眼前这个冷酷男人的。 “展夫人心慈,一定不乐意见展兄手染鲜血,那会脏了你的手”,所以,先松松吧,不用绷得那么紧。 他都不知道,一看到他如山的身躯和那双像无底洞一般的黑眸,再加上他的银色面具,泛着寒光,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为什么之前,他会觉得跟展狂玩游戏会是很有趣的呢? 不知道时间可不可以倒回去。 “闭嘴”。 “展夫人——”。 “闭嘴”。冷嗖嗖的声音,已经入了骨了,赖以农很识相的闭了嘴,展狂极怒,再说下去,怕他这辈子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赖以农,你千不该万不该找上展家”。他的任性妄为让他的女人担足了心,连晚上睡觉都不安稳,这一点,他无法原谅。 一步一步,向前。 赖以农一步一步后退。 只是,他退的步伐怎么也不可能快过展狂的。 “啊——不要冲动,不要冲动”。赖以农尖叫,难以制止的,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形像,没有办法,为了自保,他哪里还管得着什么形像不形像,“展兄,别冲动,别冲动,为了你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千万不要造孽啊,你要多为他们积积福才行,杀了我,微不足道,对你没有好处,顶多我答应你,从今往后非但不会再找展家的麻烦,而且,还会无条件帮展家的忙,只要展大堡主一句话,我赖以农绝对不会说不”。 为了活命,能卖的都卖掉吧。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糟了,什么都没有用嘛。 “你可以开口叫了”。 立在赖以农面前的展狂,半眯着黑眸,冷冷的提醒。 “叫什么?”。赖以农完全摸不着头脑,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除了一片空白之外,还能剩下什么,他就要死了哎。 “你的护卫”。 呃—— 对哦,他还有护卫,还有满屋子的护卫。赖以农苦笑,要是真的有用的话,他展狂也不能如此轻松的进来了。 叫进来做什么,还不是更加的惨。 摇头,再摇头,“展大堡主,你来者是客,我怎么可以这么待客呢,不可以,不可以的,不然以后到展家去,夫人岂不是很为难该怎么招待我,展夫人一向心善,一定不舍得让客人遭此对待”。 夫人,夫人—— 展狂的妻儿,现在是他唯一的保命锁。 展狂无情,只对妻儿有情,多提一次,他就有多一次的机会。 他发现了,只要每提到一次“展夫人”的名讳,展狂的眼中,就会闪过一抹名唤温柔的光彩。 “展兄,看在展夫人的面子上,你就消消气好不好?”。 “展家不会在乎外在的一切”。展狂很冷静的开口,“不管赖家对展家做过什么,你不该侵扰他们的安宁”。 他们—— 他的妻与子。 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赖以农倒抽了一口冷气,用力的吞吞口水,真的是因为这个啊,原来,之前他原做的一切,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给他放在眼里。 结果倒好,他是惊动了展夫人。 好好好—— 有希望。 “赖某愿意以展堡主满意的方式去向展夫人请罪”。 .................................................. 这一夜,雪儿睡得特别的沉,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晕晕然的就睡得一点知觉都没有。或许,是因为怀着孩子的原故,当初,身怀傲人的时候,她也嗜睡的很。睁开双眸,她的双臂仍然环着他的腰,雪儿才松了一口气。 差点以为,他已经离开,去赖家了。 不管他有多么的厉害,她的担心,永远都不可能就那么消失的。 “真好”。她双眸微眯,闻着他的气息,听着他的心跳,小声低喃着。 扣住她纤腰的大手,蓦然加了力道。 雪儿惊呼,抬头,才发现,展狂已经醒了。 “对不起哦,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他不曾入睡,何来吵醒之说。 温柔的扬唇,小脑袋蹭啊蹭,直蹭到他的下巴处,才满意的落了位,“今天教傲人学武好吗?”。以前,她总是嫌小孩子还小,往后有的是时间为由,不让他教授傲人武,连夜魂,她也不怎么支持他教。 她总是想着,等到傲人大一些,再教也不迟。 一拖又拖,拖到了现在,傲人连最基本的根基都还不牢。 现在,她不反对,一点都不反对,有些事情,从小开始练起,也不是没有好处的,练武可以强身,可以自卫。 到了这种时候,就显得格外的重要。 若非她身怀有孕,也想学些自卫招术,往后,也不至于什么都不会任人欺了。 “……”。男人无语,没有应允,也没有反对。 “夫君”。她再唤,想哄着他同意,只要他一同意,代表着他一定忘了今天还有事情要做,他只要一同意了,就没有理由再离开,她不想他一个人单刀赴会,一点都不想。 ............................................................................................... 第六十七章 “我会交代夜魂,让他好好磨磨那小子”。 咦? 交代夜魂,不是他自己出马吗?那她这样子算是什么样,他是应了她的要求还是没有应?呃——她的本意不是这样的了。 “那个——夫君,我的意思是——”。 “我累了”。 “呃——”,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睡吧”。他的眼睛不是一直都闭着吗?那就睡吧,可是,她一点睡意都没有,已经早上了呢,天都亮了,他还睡。雪儿差点激动的将床上的男人用力的扯起来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的狠狠摇晃一番,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回头一想,事情这样,不正好如她所愿嘛。 他累了呢,睡了一个晚上还累,天知道他昨天晚上上哪里去做贼去了,也好,只要他睡着,就只会躺在这张床上,反正她现在精神好的很,她会一直盯着,一直盯着,盯着他哪儿也不准去。 于是,展狂闭眼假寐,雪儿在一旁用力的睁着眼,就算睁着睁着又闭上了。 她哪里晓得,床上的男人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直至日上三竿,门外有人走动,春晓和春夜已经等在外头,好服待他们起床梳洗。 “夫人,您醒了吗?”。敲门的,是春夜。 醒了,不过,雪儿不敢大声的回话,深怕吵醒了床上这个说累了的男人,于是,她轻手轻脚费了不少力气才从展狂的怀中挣扎,仅是披了件外衣便出来开门。 “夫人——”。 “嘘——”。纤指比在嘴边,“不要太大声,会吵醒他的”。关上门,她好小声好小声的说着,然后,领着春晓和春夜到了远一些地方,才敢大点声说话,只要他没有醒,他就会一直睡,一直睡着,就不会跑去赖家了。 没有别的法子,她只能用这种幼稚的手法。 “傲人起来了吗?”。 “小少爷已经起床了,立蓉姐在照顾他,呆会用过早膳之后,小少爷还是到书房去读书,夫人其他的吩咐吗?”。 “没有”。雪儿摇头,傲人乖乖的很好,“夜魂有没有过来过?”。 “没有”。 “好了,你们先去做别的事情吧,这里暂时还不需要服侍”。眼儿,又不自禁的瞧了紧闭的房门一眼。 希望刚刚的动静没有把床上的男人惊醒,虽然很奇怪,以他的武功修为,只要一点声响就足够惊醒他了,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半点反应。 大概,真的如他所言。 他累了。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可是,夫人该用早膳了”。春晓担心的看了雪儿的肚子一眼,“现在夫人一人吃两人补,饿不得的”。 雪儿顺着春晓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腹部,才蓦然想起,她怀孕了,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没关系的,再过一会,我会陪老夫人和小少爷一起吃的”。 “那——”。春晓迟凝了一会,不过,尽然主子有这样的吩咐,做下人的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春晓和春夜就先下去准备了”。 “嗯”。 ................................................................. 事实证明,雪儿的担忧,全然是白担心了。 展狂真的睡了,睡得很熟,连叫都叫不醒。 自从春晓和春夜进了水园,叫过她之后,雪儿便不曾再躺上床,整妥衣裳,探得展狂的呼吸确实很平稳,看起来,是睡得很熟的样子,于是,她便离开水园,与余如仪和傲人一同用早膳,当然,还有夜魂。 “夫人——”。比展狂还冰冷的男人,恭恭敬敬的叫道。 雪儿温柔颔首。 如同往常,坐下,用膳,然后,三三两两的话题,有人问,有人答。有时候,有人问,也不一定有人答,不过,餐桌上,总不至于食不言—— “对了,夜魂,昨儿个晚上,堡主有没有找你商量什么事?”。一大堆杂乱无章的雾团盘在脑海中终是不散,雪儿满腹凝问,还是决定稍稍的询问,希望能得到一个满意的解答,她一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不过,这事,关乎己身,就另当别论了。 夜魂动作一顿。 随即摇头。 “没有”。 “没有吗?”。喃喃轻语,两眼微微向上,“那就奇怪了”。 奇怪? 确实很奇怪,夜魂怪异的望着雪儿一眼。 “你知道吗?堡主今天没有出门哎”。现在已经不早了,他没有出门是合她的意,却也很奇怪,“昨天不是说好的吗?今天他会前往赖家解决问题”。 那是因为堡主昨天晚上就已经去过了。 “堡主已经回来了?”。 “回来?”。水眸微微一挑,“他有上哪儿去吗?”。 露馅了,夜魂聪明的选择了闭嘴,如果该说,便由堡主亲口向夫人说,而不是经由他的传达。 “夜魂,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 “真的?”。 “是的”。至少,他并没有什么事情瞒着夫人,至于堡主大人,他这个为人下属的实在做不了太多的决定,一切,由堡主亲定。 夜魂虽说如此确定,雪儿却半点也不信,不过,她也不能冒冒然的去把床上沉睡的男人揪起来,让他一一交代昨天晚上是不是有瞒着她偷偷的溜出去,不过,一想也不对啊,从别庄前去赖家,一来一回,也该天亮了,难道说,她醒来的时候,其实,他才刚回来。怪不得他会说累了。 脑海中的杂团,越来越清晰。 午膳,雪儿没有唤醒展狂。 午膳过后,便有人上门来拜访,来人自称姓赖。 “赖以农?”,雪儿惊呼,太夸张了吧,展狂才要去找他,结果,他自己却找上门来了,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暗的不来,他已经打算明着来了吗?直接上展家来挑衅? “是的,夫人”。李叔点头,来人是这么说的。 “他有说是因何事而来吗?”。 “有”。李叔再度点头,“他让下人抬了不少的礼,说是来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这倒是稀奇了。 “让人到花厅等候,我去唤醒堡主”。 “是”。 兵分三路,李叔去外头迎赖以农入府,其他人,准备茶点,雪儿去水园唤醒展狂。 他们的屋内,静寂一片,安静的仿佛无人之静,门才推开,雪儿便不自觉的放缓了动作,深怕惊扰了他的好梦。 一步一步,莲步轻移,直至床前。 床上的男人,拿下面具,露出他那张刚毅却不完美,也不俊朗的脸,如墨的浓眉,如两道利剑一般的直入云霄,抿起的薄唇,带着薄情。 人说,唇薄的男人,意即情薄。 雪儿现在一点都不信,展狂不是情薄,只是,一直没有让他投以情之一字的地方和机会,一理有这个机会,他会将满腔的情意全数投注,一点也不会保留。 这就是他啊。 连睡觉之中,也看来如此严厉的男人,他,该是习惯了。 要养成这样的习惯,该有多么的心伤和痛苦。 白嫩的小手,抚上他的脸,布满伤痕的脸上,没有半丝动的迹像。“夫君——”。她轻唤,睡梦中的男人,没有回应。 “夫君”。声音大了些。 “……”。 “夫君,该起床了,已经下午了哦”。 “……”。 “夫君,外头有客求见,你该起床了,再睡下去,可就要变成一头只会睡觉的猪了哦”。声音越来越大,说的话也越来越过份。 “……”。 “展狂——”。雪儿气结,她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这么难叫醒,“展狂,醒过来”。她摇他,“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男人,被晃动了。 黑眸,睁开,眼中没有半丝睡意,压根就让人瞧不出,在他睁开眼的前一刻,他还沉入梦乡,看到他睁开了眼,雪儿松了口气。拿起一旁的衣裳,便要服侍他穿上。 “夫君,我不管你昨天晚上偷偷的去做了什么”。穿进一只袖子。 展狂黑眸光亮一闪,随即敛尽,没有开口回应。 “现在,赖以农自己找上门来了,你也不需要自己跑去赖家找他”。撇了他一眼,用很怪异的眼神,“想想你们还真是有默契啊,你想找他,他就算己找上门来了”。 黑眸一闭,再度睁开,眸中,尽含着隐隐笑意。 “好了,梳洗一下可以出去见客了”酸酸的语气,活似老鸨母一般。 ..................................................... 花厅内,分散着不少东西,全是由赖以农带至展家的,说厚礼,也实在不过份。光是看这份量,就已经很让人吃惊了,更何况,出自赖家之手的礼,也不会“轻”到哪里去,不好的礼,他们还送不出手呢。 赖以农带了十六个护卫当搬运工,天晓得他为什么只带十六个,他起码得带上六十个才够了,不——六十个一点都不够,刚刚,他有幸得见展狂那位贴身护卫,果然是阴冷的跟他家主子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冷得可以直接冻死人了。 光是一个夜魂就可以抵得上他带来的这十六个了。 赖以农苦笑,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了。 展狂不吃软也不吃硬,眼前这位夜大护卫,相信就是展狂的影子,展狂的化身,同样是不吃软也不吃硬的角。 “夜大护卫,不知道你有没有幸福屈就呢?”。挖人家的墙角,这是赖以农最喜欢做的事情,就算死到临头,还不知死活的挖这不该挖的墙角。 夜魂一斜眼,冷冷的凝了他一眼。 冷得让人直打寒颤。 “没有兴趣啊,也是,屈就当然是没有兴趣了,就算真的要另寻主子,也得找个好的,不知道全国首富这个名号夜大护卫有没有听说过”。 这一次,连记冷眼都没有了。 夜魂的行为,着实伤了赖以农的心。 不过—— 他的心,早就不是完好无缺的了,光是一个展狂就快伤透了他,现在,再来一个夜魂,他还能说什么。 “夜大护卫,考虑考虑——”。 “闭上你的嘴”。冷眼又来了,赖以农避缩了一下,还想再接再厉的说什么,却意外的看到门外有个小脑袋在探头探脑的,眼光一转,生意人的精明可不是空穴来风,展家别庄,小孩子不可能没有的,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不过,能光明正大的在外头偷看的这里看来看去也就只有一个他。 门外的孩子,是展狂的儿子。 真是太幸运了。 赖以农立刻舍弃夜魂而飞快的跑出门口,想要跟展家的小主人套好关系,以后有事就好商量了。 “站住”。话落,赖以农真的站住了。 不过,不是他自己有意愿自己站住的,而是被某个“护卫”给拎住的,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赖以农也可以不用再见人了,直接把自己的面皮剥下来放在地上任人踩个够。他被拎了起来,堂堂一个大男人,身板虽然没有习武之人那般硬朗,却也不失为“健硕”身高也仅是矮夜魂那么一点点。 “来者是客”。 “不受欢迎的客,便非客”。 “呃——,有话好商量嘛,昨天展大堡主已经吓过一次了,再来一次,我怕会得病啊”。一吓再吓,只会被吓破胆,他赖以农活了三十二年,从来就没有这么被人吓过,而且,是在如此近的时间内。 “你不该病”。 “是是是——”。听夜大护卫这么一说,赖以农很认同的直点头,真好,想到一块去了。 “你该死”。 “呃——”。一口气差点没有把赖以农活活的咽死,老天,原来,无极堡的人都是这么狠的,他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嘛,为什么这么多人危险他死死死的——怎么说他也是全国首富,赖家的当家,赖以农。 实在是被人瞧得太扁了。“夜大护卫,有小孩子,注意形像,会教坏他的——”。气弱啊。 ...................................... 第六十八章 形象? 夜魂冷哼,敢指望他注意形象,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就算是在傲人少爷面前亦同。哪怕,堡主此时此刻站在他的面前。 他也不会顾及何谓形象。 夜魂,从来只做该做之事。 不该做之事,也从不插手,便无外乎去理什么形不形象。 门外偷偷看着的傲人一见“坏人”被夜魂抓住,他出大着胆子跑了进来,一溜烟儿的跑到夜魂的身边,小手很用力的揪着夜魂的衣摆,“夜叔叔,他是谁?你为什么要抓着他?”。 “他是坏人”。夜魂很干脆的道。 “哦”傲人点了点头,他很理解坏人这个词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于是,看向赖以农的眼,已经不是那么可爱了,毕竟,对方可是个“坏人”呢。“那夜叔叔,为什么坏人会到我们家里来?爹和娘呢?”。他是偷偷跑出来的。 夜魂没有回答,而是提醒。 “傲人少爷,你该回书房了,夫子会找人”。 “不会”。傲人摇头,“我跟夫子说过,今天下午休息”。他好歹是展家的子孙,在这儿可算是半个主子呢,他的命令,夫子也不能不听,而且,最近展家发生的大事小事不断,身为夫人——呃,就是放小少爷半天假也无可厚非嘛。 夜魂一眯眼。 “夫人同意吗?”。 娘? “同意”。 “堡主呢?”。 爹? “爹才不会反对呢”。小傲人很有自主意识的为展狂做下决定,只不过,他不反对也好,也不会赞成就是了。 “是嘛”。 傲人的话才刚落,厅外,冷冷冰冰带着不善之意的低沉声音传来。傲人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个声音只会是一个人专用。 小小的身子,以极缓的动作,偷偷的躲要夜魂的身后。 然后,才敢偷偷的抬起眼来偷瞄刚进门来的男人。 “娘——”。一发现亲娘也跟在爹的身边,傲人就什么也不怕了,松开小手,开心的冲向雪儿,不过,出师不利,中途被拦截。小小的身子,完全没有份量的被展狂拎得高高,活似拎着一只顽皮的小猫,“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冲过来”。 “娘——”。可怜兮兮的求助。 雪儿不忍,傲人还是个孩子,探手便要接过傲人,“夫君,傲人还小,还不懂事”。 “该懂事了,你怀有身孕,他岂可再这般莽莽撞撞”。 “傲人知道的,他不是故意的了”。轻握着儿子的小手,水眸,眨巴着,与儿子眼神空中交会,小家伙用力的点头,可怜兮兮的小脸,转向展狂,“爹,对不起嘛,傲人不是故意的,傲人知道娘的肚子里有妹妹,傲人才舍不得伤害娘和妹妹呢,爹,傲人痛痛”。被拎着着实不好受。 这一点,同样被拎着的赖以农是深有体会。 短短一幕已经够他了解,展狂是多么的疼爱他的妻子和儿子,哪怕,对待儿子言语上可不怎么温柔。 不过,像他这样的男人,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 “展兄,展大嫂,小弟来陪罪了”。瞪瞪瞪——夜魂还是不放手。 傲人总算是恢复了自由之手,雪儿牵着傲人的小手,更进了几步,将夜魂拎在手里的赖以农看得真切。 她原以为,全国首富赖以农会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就算不是老头子,也不该是这般年纪的,不过,这也说明了,就是年经人,才定不下性子,“乱来”。 “夜魂,这是怎么回事?”。她,柔声轻问。 不待夜魂回答,赖以农已经自己开口。 “展大嫂,以农是亲自来登门陪罪的,前些日子以农一时兴起,给展家造成了不少的麻烦和困扰,瞧瞧,以农已经送上厚礼,希望展大嫂人慈心善,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以农一般见识,饶过以农吧”。 聪明人就该知道向谁求助有用。 眼前做主的虽是展狂,不过掌控全局,能干扰展狂做决定的可是眼前这个温柔,娇小的美丽女人。 展狂也真够有福气的。 赖以农心中可是万分的羡漠,瞧瞧他,家里的三妻四妾没有一个真的能体谅他的,真正明白他的想法,真正贴近他的心的。 女人—— 哼,真是该死,他是不嫌女人多了,可是,要找一个贴心的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难,有大把的银子有什么用。 银子是冷的,是冰的,是没有感情的。 “放下他”。展狂开口。 夜魂收到,他松开了手,力道不少,当场,赖以农被摔至地上,痛了尊臀。一旁他带来的十六个护卫没有一个出手的。 这是赖以农事先交代的,会带十六个人来,无非是让他们当当搬运工,二来是壮壮他的胆,可没有真的要做什么。 人还在自己的地盘上,就得看别人的眼色,更何况,现在人可以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再不识相,会死得很难看。 “谢谢夜大护卫手下留情”。赖以农苦笑。 “来者是客,赖大爷请上座,适才夜魂的失礼之处,还请勿见怪,至于之前的误会,咱们还是坐下来慢慢的谈一谈”。 “是是是——”。赖以农连连应是。 上天有眼,总算有一个人肯跟他好好的谈一谈了。展狂不是跟人“谈天”的料,夜魂也不是,他还以为展家的人全都一个人。 总算是出了一个意外的。 一席人,该坐的坐下,该站的也仍是站着。 赖以农神色一整,这些日子来,他是任着性子来,不过,有些事情,他出是从不知情到知情,到如今,对展狂,对展家,他也是另眼相看。 “展堡主,展夫人——”。称谓立刻变得正式,“赖某年少轻狂”。其实跟展狂差不多年纪,不过,眼下,能这样说,就这样说吧,“一时任性,想与展家一较高下,一路胡来,造成了展家不少的麻烦,还请堡主和夫人给赖某一个补偿的机会,往后,只要展家有事,赖家一定不会有半点推脱之辞,惊了夫人,赖某更是后悔万分”。转身,指向那堆礼盒,“其中多味补品补药,送给夫人补身之用,希望不要嫌弃才是”。 人家客客气气,展狂仍是一脸的冷漠。 雪儿过意不去。 不需要说明,她也该猜得出来,一定是昨天晚上,展狂上赖家做了什么,才会让赖以农甘愿上门来赔礼道歉。 人家尽然甘心悔过,就没有不原谅的道理。 看他的样子,也着实诚恳。 “赖大爷千万不要这么说”。 “不不不——”。赖以农立刻摇头,“嫂夫人”又改了称呼,“可千万别这样怪小弟,是折小弟的寿啊,嫂夫人直接唤小弟的名就可以了”。 “那好,以农——”。雪儿从善如流,“这些日子,展家也确实劳心劳力了一番,赖家是全国首富,财大势大,自是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比拟的,以农年少气盛,怕是从来不曾遇过什么挫折,这一次,我家夫君也让你为难真是过意不去,尽然以农有心交好,这些礼,咱们就收下了”。不是贪些东西,展家不穷,这些小东西,自是买得起,库房中也有不少,收下只是一个接受道歉的好方式。 若是退礼,两边都不好看。 经雪儿一说,赖以农算是松了口气,偷瞄展狂冷峻的脸,还是纹风不动,没有半点软化。不过,现在不要紧,只要展大夫人软化就可以了。 “不过,空口无凭,为了往后两家好来往,咱们何不定是契约,往后,赖家有何需要,展家也可以伸出缓手”。轻柔的言语,像是唱着一首歌,不注意听,还听不出她话中的真正含意。不过,那是指一般人,赖以农不是一般人。 赖以农是商人,无奸不商的商人,因此,对雪儿的一番话可是暗惊在心。 没错—— 在商言商,有凭证到哪都好说话,空口确实无凭。 “也好”。看来,他是碰上硬石头了。 展家可没有一个人是软的。 见赖以农同意,雪儿心喜,小手攀上展狂的大手,“夫君——”。 黑眸,满含深意的睨上她的小脸,小脸上,布着点点红晕,刚刚,她会说出那些话,实在不像是以前的雪儿。 雪儿不懂商。 以前,也仅是知道在流仪坊里老老实实的做她该做的事情,不过,有些事情,不需要人教的,只要看着,看着,看多了,自然就知晓了。 “夜魂”。 “属下立刻拟定”。夜魂离去,不久,契约带了进来,两边的人都签了契约,条件自然是一边倒向展家,赖家没有谈条件的权力,只得乖乖依从。不过,这次“生意”赖以农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倒也让他心里乐呵的很。 展家完全不像他以前认识的任何一家,这一家的人,也特别的让人想要参与其中。 被当成外人看待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 “从今往后,赖家和展家就是盟友了”。赖以农已经决定好了要开始套关系了。 展狂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对他的话,不曾接口。 “如果能交上以农这样的朋友,也是展家的福气,要是不介意,往后可以互相多往来”。雪儿打圆场。 赖以农的用心,已经很明了了。连她都看得明白,确实是明了到了不能再明了的地方了,既然他都已经开始示好了,展家没有不接受的道理。这一次的事情,虽然落幕了,不过,事实仍然存在,告诉着他们,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 展狂孤僻成性,以往没有多少深交的朋友。 “那往后,以农可就不客气了”。 话落,赖以农的嘴角浮现一抹极为快意的微笑。 ................................. 赖以农可算是说到做到了,他真的很不客气,赖家早已家大事大,加之,赖以农也有用人之能,上上下下都有人帮他打点得妥妥当当。赖家的钱只会越积越多,不会越堆越少,有了钱,不愁吃也不愁穿之后,就是太有空了。 所以,他干脆在盐城内,就在离展家别庄不远处买了一处别苑,然后,三天两头的上展家串门子去了。 虽然,他常常用他那张热脸去贴展狂的冷屁股。 不过,赖以农最大的优点就是怎么打也不退,人家越是冷淡,他就贴得越紧。到最后,一向少有动怒的展狂差点没有当场直接把赖以农捏成一团,丢出盐城。 如果没有雪儿的话。 如果没有雪儿的存在,赖以农也活不长了。 “傲人,你爹呢?”。 进入展家别庄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书房,找傲人小少爷,赖以农差点差傲人带坏了,他自己虽然三妻四妾,底下却没有一个子女,不是那些女人生不出来,而是他还不想生,生下来也不会有什么感情的。 到目前为止,他还在努力的寻找,那个世上,属于他的女人。 就像季雪属于展狂一样。 就算两个人的世界差十万八千里,最终,他们的命运还是会被扯到一起,然后,再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 多么美好的远景。 他天天都期待着。 “爹?我怎么知道?”。傲人白了他一眼,“我一直都在书房读书,有夫子为证,又不是我爹的跟屁虫,你要找我爹就去找夜叔叔啊,他一定知道爹在哪。不然你去找我娘好了,娘也知道爹去哪的”。 好,很好—— 赖以农很用力的点头,他是非常认同傲人小少爷的话了。不过——找夜大护卫,无凝是自寻死路。 找展大夫人的话——说实话,展夫人在哪,通常展大堡主也会在哪,要是一不小心碰到展大堡主恼火的时候,他的“细嫩”脖子,仍有不保之嫌。 “他们哪有傲人知道的多”。他姓赖的别的本事没有,拍马倒是一绝,连小小的孩子也不放过,“谁不知道夫人最疼的就是傲人少爷了,当然,堡主也是,只要小少爷一声令下,展家里里外外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不从,而且,夫人那么疼小少爷,小少爷做了什么事,夫人也不会怪罪哦”。 后面一句才是重点。 跟在傲人身边去见展狂,他也绝对无性命之忧。 第六十九章 “爷,赖以农又找上门来了”。 不见人,只闻声,园子里,展狂闭目假寐,雪儿悠然的哼着小曲儿,手上拿着的,是托人找来的一本很有意思的书,所幸里头的字并不难认,她识得,也看得很开怀。自从他知道她怀有身孕之后,无论是大事小事,大活小活,一律不准她去碰。 没错了,别庄里的人都知道,展狂最爱的就是雪儿亲生煮出来的食物,不过,他心疼她更胜过自己不知道多少倍,他宁可少吃,也不愿意再让她辛苦。 现在,她的小腹,微微凸起一点点,如果仔细看的话,还真的很有可能直接给他忽略掉呢。 不仅是展狂,还有余如仪,别庄的上上下下。在怀傲人的时候,展家的对待着实不怎么,吃的穿的都不能跟现在比。 以前不能用的,现在用力的用。 以前吃不上的,现在用力的吃。 呃—— 说实话,雪儿觉得别庄里的人,简直就把她当成猪来养了,大把大把的送吃的给她,深怕她饿着似的,她已经数不清楚自己一天需要进食几餐。 “夫人,你就算不顾自己,也该为腹中的胎儿顾及一下,这个时候,它最需要的就是营养”。这样一句话硬生生的压顶,雪狂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算有,她也得硬生生的吞进腹中。 她能体谅大家的关怀和关爱,之于她,是满怀的感激,她不是不识好的人,别人的善意,她全权接受。 只是—— 有一个的善意,还真的不好接受。 这个人自然不会是其他人,正是最近常爱在展家出没的赖以农,自从上一次过后,他可真是展家的常客了。 所谓来者是客,赶人终是不对。 不过,如果要展狂出手的话,赖以农绝计不会是被赶出去的,而是被硬生生的丢出去的。 赖以农聪明,每一次都以拜访雪儿为由,然后,伙同傲人一起,雪儿无法狠下心来赶客人出门。来者是客,展家向来门庭冷清,能多些人来往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他又来了”。雪儿放下手中的书,抬头,望着天上,飘动的白云,唇畔,扬起一抹美丽的笑容,眼中,满是好笑,赖以农大概从来都不知道死心为何物。雪儿侧首,将目光凝上一旁闭目的男人。“夫君——”。 “嗯”。 他果然没有睡着。 “赖以农又来了,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她笑道。 赖以农会来得这么勤快自然不是没有原因的。攀交情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他连做梦都想拜展狂为师。 上次,那一夜,展狂所露的那一手,简直让赖以农佩服的五体投地。 以前,他可看不起习武之人了,脑海里也就只有一个固定的形像,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练武的人,都是些没有脑袋的怪物。他经商,虽然满身铜臭,不过,这个世上,大概没有谁比商人还要精明的了。 所以,身为商人,他可是很自满的。 只是,展狂不同,他即经商,又会武。 而且不是三角猫的那一种哦,不管是哪样,他都是个中翘楚,这可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得到的。 黑眸,睁开,眸光,凝向她微笑的容颜,黑眸之中,闪过一道柔光。 只为她。 “何必自找麻烦”。对赖以农,展狂从来都没有给过好脸色,呃——他是对任何人,除了雪儿之外的任何人都没有好脸色。 麻烦,真是贴切呢。 雪儿再度失笑。 不过,她相信,赖以农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心的。 “别再纵容他”。突地,他说。 雪儿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稍稍一敛,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夫君,我不想纵容谁,也没有必要去纵容谁”。眼儿,投向遥远的天际,在那一片空旷的天际间,寻到一个点,而后停驻,“如果,今天咱们是隐居山林,自然可以我行我素”可惜,他们不是,“人在俗世,难免有许许多多的烦扰”。眼前不就是有一桩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以后有赖家为后盾,展家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就算没有赖家,展家也不会有麻烦”。他的语气硬硬的。 轻轻叹息,雪儿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在他的眼前蹲下,不过,她的身子还来不及蹲下一半,便被展狂小心亦亦的拉进怀里坐好。 “不准乱动”。 “知道了”。她乖巧的点头,然后,轻轻的依在他的颈边,“夫君,不管你打算如何处理赖以农这事儿,千万不要把事情闹僵,留有一丝余地,对谁都有好处”。 “……”。 “反正他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要是夫君不想与他纠缠,大不了,把他扔给夜魂,夜魂的武功也不低哦”。 “……”。 “夫人”。夜魂适时出声,捍卫自己的权力。 雪儿轻吐舌,差点忘了夜魂就在附近呢,她说的话,他一定可以听到的,夜魂的耳力很好,好的令人惊讶。 “对不起哦,别在意,我只是说说而已”。好险,果然在背后,是不能说人是非的,不然,被逮到的后果,可不怎么甜密,“那我再劝劝他,赖家有钱有权,要找个会武的人,就算武功很好的人,也该找得到吧,到时候,他想怎么学就怎么学”。 这样,总可以了吧。 果然是可以了,两个男人,没有出声。 .................................................. “什么?让我去请别人来教我练武”。赖以农失控的大叫尖叫,差点没有发出如同三姑六婆一般的尖锐叫声。 不能怪他,他是听到这个消息,太激动了。 可是,他能不激动吗?这可是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哎。 “夫人,雪儿嫂子,天底下会武的人是多得数都数不清楚,可是,展狂就只有一个啊,夜魔展狂,把这名号亮出去,瞧瞧有多少人自动后退一步,不敢上前捻他的虎须,就算有人原武学比堡主大人还要厉害,那也取代不了堡主啊”。 好话,人人爱听。 “你何必硬要学武呢?你身后不是有的护卫吗?”。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瞧瞧哪个有钱有权的人,自己还练武的,都嘛身后跟着一大堆的保镖打手,威风的很,你为什么就是硬要不同呢”。 不同? 赖以农瞪眼。 他可没有不同,以前的他,正是如同雪儿口中所言的那种人。 “说实话吧”。摸摸鼻子,他只好坦白从宽了。“我想成为像堡主一样的男人”。 一听这话,所有的眼,齐刷刷的全都看向展狂。 他是很不一样。 不过,赖以农的“意愿”还真的奇怪的紧。 “他,呃——有什么好的?”。水眸,瞄瞄展狂脸上眼中又要开始凝布的黑云,雪儿尽量的挑字捡词。 “他很狂,很傲,很目中无人——”。 确实,没错,非常中肯的评价。 那又如何,难道他赖以农就不狂,就不傲,就不目中无人了吗?虽然不是同一款,却是同样的狂,同样的傲,同样的目中无人。 有人,开始叹息了。 有人开始握拳,要是他再说这种让人抓狂的话,就得小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了。 “天哪——”。雪儿扶额轻喃。这是什么跟什么嘛。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赖以农终于好心的决定进入重点,解众人于水火之中,否则的话,居于首位的展大堡主就要开始动手“捏”人了。“他狂,有狂的本钱,有狂的魅力”。本钱不重要,魅力才重要。他觉得自己只有狂的本钱,却没有狂的魅力,所以这里就有的学学了。“他很傲,很目中无人,但是,人人都觉得他的傲,他的目中无人是正常的。如果哪一天,展狂变得不狂,不傲,不目中无人,反而亲切,随和,那看到的人,一定以为自己疯了,那个人绝对不是展狂”。 看看,他解释的够清楚,表达的够贴切了吧。 有人,嘴角,眼角,甚至整个脸部都开始抽搐了。 “神精病,脑子有问题”。立蓉很干脆的得出结论。 其他人,认同的点头。 赖以农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哎,立蓉姑娘,你可不能随随便便的骂人哦”。 随随便便? 立蓉白了他一眼。 “请放心,我一点都不随便,我很正经的在骂你,你的脑子秀逗了,没事找事做那是你家的事,请不要扯上别人好不好,你自己有问题,也别让别人陪着你一起倒霉,我家夫人怀有身孕,要是万一被你这种人气到,岂非得不偿失”。 毒,够毒—— 赖以农差点当场吐血身亡。 “怎么会,夫人一向身强体健”。事情一扯到展夫人,他得头一个安抚,否则的话,展大堡主就会很不高兴,只要展大堡主一不高兴,他的日子就会更难过。 冷眼一记,凉嗖嗖的飞了过来。 赖以农吞了吞口水,险险的后退一步,离危险人物远一些,生命才有保障。 “你三天两头的上门来,夫人客气才没有当面赶你出去,好吧,就算来者是客,你一点做客的认识都没有吗?还有啊,千万别带坏了我家傲人少爷”。 “你——”。牙一咬,眼一瞪,“好恶毒的一张嘴,欠人修理”。 “要人修也轮不到你,看着就是碍眼”。 “我就爱站在这里怎么了?有本事你来搬我走啊”。大男人别的没有,有的就是力气。 顿时,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得天翻地覆,谁也不让谁。 赖姓男子,天生会耍赖。 立蓉的嘴快,毒舌天下无敌。 “够了——”。正主发话了。 两人立刻收声。 “不是我的错,都是她开的头”。赖以农很没有义气的将所有的责任一股脑的全推在立蓉的身上。 “是啊,谁让你不是个男人呢”没有担当,立蓉凉凉的道。 “好了好了”。雪儿无奈的笑着,“你们也吵得差不多了,如果还没有吵完的话,不妨留到下一次吧,至于今天的事情,咱们还是跟以农说说清楚”。她,唤了赖以农一声。 “夫人”。 赖以农立刻正禁危坐的听着。 “我家夫君着实无意收徒,若是硬是强求,也怕是不得法,如果你真的要学武的话,以后就跟傲人一起学如何?”。 傲人少爷—— 赖以农不敢置信的看着一旁小可爱的小鬼头。夫人的意思该不会是说,他堂堂的大男人,要跟一个小家伙一起练武。 往后,他还有脸走出去见人吗? 不如给他一刀干脆。 “怎么?你不愿意吗?”。 “不不不——”。赖以农连连摇头,脸上堆笑,极度勉强的笑,“怎么会不愿意呢,能跟傲人少爷一起练武,是以农三生有幸,感激还来不及呢”。他,真的好命苦。 好吧,他只有屈就了。 不过,某个人可不想屈就。 “娘,傲人才不要跟他一起学武”。小家伙噘着嘴儿,他人小,可也有自己的意愿啊。 “为什么?”,叫得最大声的人,还是赖以农。 “因为你不学无术啊”。小家伙很认真的指责,“自己有好大的家业都不顾,只顾着到处跑,到处玩,没有责任心”。这些话,都是他私下听来的,“要是我被你带坏怎么办?”。 前面的话,都不重要。 最最严重的是最后面那一句。 他要是被带坏了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赖以农想去撞墙。 如此重担硬生生的压在他的肩上,他哪里扛得起。 “傲人”。雪儿惊呼,“不可以这样说话哦”。 “为什么不可以,傲人又没有说错,这些话,都是他自己说的”。小手一指,正是赖以农本人。 赖以农见鬼似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有”。傲人很认真的看着他,“你说,你们家家大业大,比我们家的大得多,可是,你不想管,反正有别人替你管,你只要吃喝玩乐,开开心心过日子就行了。夫子教过,男人大丈夫,要成家,要立业,我问过夫子了,你有成家,你也有立业,可是你年纪轻轻就不思进取,只知道吃喝玩乐,不是不学无术是什么?”。 一剑,正中心脏。 没救。 第七十章 天底下最丢脸的事,莫过于一个已过三十的大男人,被一个才五岁的小孩子义正言辞的指责,而且,被指得哑口无言。 赖以农满脸白雾,一脸雾煞煞的活似见到鬼一般。 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展家跟他,绝对是八字不合,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从头到尾,从上到下的都跟他过不去。 他有那么讨人厌吗? 没有办法讨好大的,只好讨好小的了,结果,小的不鸣则已,一鸣都可以把他惊飞了。 他的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苦。 大概是前半生过得太顺遂,后半生老天爷才会看不过眼的多加些小碰撞。 “我,我——”。 “老天——”。将儿子拎到自己身前,雪儿差点没有学人家仰天长啸,她可爱乖巧的傲人小宝贝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话了呢。“傲人,不可以这样说话哦,你看看,赖叔叔有多伤心”。 傲人看了一眼赖以农显然快要惊晕过去的样子,加上娘亲大人的抚劝,小脑袋微微一低。“对不起嘛,娘,傲人以后不说就是了”。 语气中,有着不以为然,也有着惭愧。 “不不不——”。好不容易找回声音的赖以农立刻发表意见,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岂会在意一个小孩子的童言童语,就算真的在意好了,他也会放在心里,不会表现出来的。“夫人,傲人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他说的很对”汗颜,“小孩子心里不能藏事的,有事就要说出来,傲人对不对?”。对着傲人挤眉弄眼一番。 这事儿,傲人可赞同了。 “是啊,娘”。用力的点头,“傲人说的没有错呢”。既然是对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说。“大不小,我以后说的时候,尽量委婉一点嘛”不能太直接,夫子也教过。而且,他也听娘和蓉姨说过。 “好好好”。雪儿无条件妥协。“既然如此,傲人还反对和赖叔叔一起练武吗?”。 “暂时不反对”。 “好”。 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下来了,赖以农也没有太大的意见,不过——事情就真的这样定下来了吗? 很显然不是。 他们大概忘了了,夜魂可是很不乐意教授的。 “夜魂,往后,就拜托你了”。 一句软软的话,让夜魂僵得直直,半晌动弹不得。他能怎么说,双眸,在移向展狂身上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底定了。 只要夫人开了口,就是堡主的意思。 冒死也得去完成,何况,只是教教他们练武而已。 ............................................................... 夜魂正式收徒。 三十二岁的赖以农和五岁的展傲人。 不过,很不幸,且让赖以农差点再度去撞墙的事实是,他,必须唤一个五岁的孩子一声“师兄”。 传出去,他就真的不用再见人了。 谁让傲人已经在夜魂的手底下学到了那么一咪咪的基础,虽说是基础,之前夜魂教授的也不多,不过,比他更早得到夜魂的传授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他只得乖乖的认清这个事实。 夜魂为师,两个小徒弟可怜兮兮在那儿蹲着马步,听说,这是练武的基础,雪儿也很感兴趣,要不是怀有身孕,她也会跟着兴至勃勃的上前跟着他们一起蹲。 “夫君,傲人这么小,吃得消吗?”。为娘的还是不免担心,夜魂一旦开始教授,就异常的严格,一点情面也不讲,哪怕,傲人是他的小主子也没有任何的情面可讲,看在当娘的心里,着实不好受。 才五岁,就满头大汗的在烈日底下蹲马步,就没有轻松一点的方法吗? “还不错”。一向少有夸人的展狂,难得的如此说道。 上午,傲人的时间全数交给了夫子,下午,花一个时辰将上午所学复习一次,然后,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习武。 只要夜魂有时间,天天不断。 “年纪大了,体力不行”。 突地,冷嗖嗖的嘲讽之语,飘进众人的耳中,齐刷刷的目光所都投向夜魂,然后,是夜魂所说的赖以农。 除了有事情要做的人不在场,其他有闲有空的全都聚齐在这儿来了,连一向少有往来,近日却往来的极为勤快的展厉,展啸和伊日阳都天天来报道。 他们自认为武学方便,较之夜魂,可是差之甚远。 所以,一有时间,也会上别庄来,只希望能学得一招半式。 不过—— 现在他所教的都是一些基础,他们就不需要跟着一起学了,也多了时间,可以在一旁看看热闹。 下盘一松,赖以农一张脸早已红似关公。“师父,你老人家行行好,就算不鼓厉徒儿也不要打击徒儿的信心嘛”。他快撑不住了。 知道练武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和真正的体验是两件完全不相同的事。 他赖以农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看不出练家子了。 从不会武,到会武,短短数日,他已经体会到非常非常的苦了。 “再往下蹲一点,再直起腰来,你不妨先站起来”。又是冷嗖嗖的声音。 赖以农很认命的再往下蹲,两只脚完全不听使唤的颤抖着。 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眼一斜,望向旁边的“师兄”。正蹲得满头大汗,不过,傲人小小的身形,可没有他移动的厉害。 果然是人大了,力道不同。 不不不——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展傲人有一个展狂这么厉害的爹,而他赖以农的爹也不会半点武啊。 这么一说,似乎,真的说得通了。 “好了好了,已经大半个时辰了,夜魂,先让他们歇一会可以吗?”。 “是,夫人”。 本来,是要站一个时辰的。既然夫人开口,夜魂不得不从。 “不——”。展狂开口,“继续站”。 呃—— 继续站下去会死人的,赖以农差点站起来大吼大叫一番,展狂怎么可以这么无情,他的“师兄”可是他的亲亲宝贝儿子,难道也不疼一下嘛。 “一切交由你自己定夺,雪儿,我们回水园去”。言罢,展狂高大挺拔的身躯立起,伸手,刚毅,却不可思义般温柔的扶起雪儿,小心亦亦的样子,仿佛,全天下,只有季雪才是展狂的宝,至于其他,连同他的儿子,之于他,也不过是根草。 “娘——”。分神了。 “夫君——”。雪儿欲言又止,不过,水眸之中,满是请求。展狂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什么东西是从天下掉下来的”。 短短一句话,让雪儿止住了满腹的言语。 没错,没有什么事,是可以从天下掉下来的。人,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等同,或是更加多的努力。 否则的话,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傲人乖,晚上,娘煮你最爱吃的东西——”。 话还未说完,又被展狂打断,“以后不准你再踏入厨房半步”。 呃—— 雪儿是满心的错鄂,却也无法反驳。 “娘,傲人会乖的,娘回去休息吧,娘和妹妹会累”。小人儿,咬了咬牙,“傲人会努力的,以后就可以保护娘和妹妹了”。 感动。 感动—— 好感动。不止是雪儿,在场的人都被傲人的童言童语感动的一蹋糊涂,瞧瞧,一个大男人都不一定会有这样的醒悟。 他才一个五岁的孩子。 往后的前途定然是无可限量。 依依不舍,满心的心疼,雪儿还是转过了头,水眸之中,泛着莹光,这样做,她不知道是对还是不对,不过——孩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懂事,他没有学坏,他还是她最乖巧的傲人,这样就够了。 展狂,将雪儿娇小的身子,轻轻拥入怀中,离开众人,他才声音沙哑的开口。 “别哭”。 “人家才没有哭”。 没有吗? 大手,轻轻托起她的娇俏下巴,她的一张清丽小脸,全然无伪的映入他的眼敛,她眼中的莹光和她眼眶的红通是骗不人了人的。 他没有反驳她的话,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只是轻轻的拥着她。 “如果,我从五岁开始练武,发生火灾时,至少,我还有能力自己逃出生天”,可惜,他不会武,所以,只能硬生生的被烧,只差没有将性命在那一刻送尽。“身上的伤是永远都好不了的,心里的痛,却已经麻木了,那之后,我开始习武,如果,我连自己都不能保护自己,还有谁可以保护我”。 他的声音,很轻,很小。 却响亮的敲进雪儿的耳中,雪儿的心中,依偎在他的怀抱,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声。那么有力,证明着,他还是活生生的,并没有在那一场大火中丧命。 心,被狠狠的揪了起来。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要认清这样一个事实,要做下这样一个决定,是多么痛苦,多么悲哀的事实。 他,却必须那么多,他连多余的选择都没有。 他的亲人,想要除掉他。那时,连他的父母,也无法尽力的护住他。他唯一能靠的就是自己,就是一个孩子而已。 眼中的泪,终于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如果,连这么一点苦都吃不了,以后如何能成大器”。他的语气,蓦然一变,“父母无法跟在他身边一辈子,他终究要靠的是自己”。 傲人何其有幸,有如此慈母在旁护着。 他是他展狂的儿子,只要有展狂在的一天,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动上他的人。 谁也不许。 “夫君——”。她轻喃。 “能在这个时候开始习武,不能说不是福,夜魂会尽心尽力的教授,等傲人一满十五岁,我会亲自调教我们的儿子”。 这是,他的承诺,他的誓言。 雪儿什么也说不了,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如此,就够了。 “我知道了”。她抬头,伸手,拭尽小脸上的泪,唇畔扬起最美丽的笑颜,“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你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往后,还有咱们的傲人会站在这里——”。她比了一个高度,再一个高度,再一个—— 从傲人现在的高度,到长得更高,更高,一直跟展狂一样高的时候,她才停了下来。 “现在起,我不做慈母了”。她怎么可以败儿呢,“不过,我指的只是这一方面哦,至于其他方面,我还是想要做一个慈母的”。小手,轻按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她温柔的笑着。 展狂着迷的看着她的全身,笼罩在母性的光辉之中。 “嗯”。 他没有说话,仅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音而已。 ..................................................... 雪儿很静心的在养胎,这段时日,余如仪去理佛的时间全都转移到了水园,照顾雪儿的一切,吃食啊,注意这个,忌讳那个的,完全都由余如仪一手打理。 余如仪自然有经验。 雪儿没有。 哪怕,她已经有一个五岁大的儿子,腹中的胎儿,已经是第二胎了。那个时候,季家无人在他身边。展狂也把她撇在一旁,在府里,只有厨房的大娘会让她注意一下这个,注意一下那个,当然,她还真的没有怎么去注意呢。 “分床睡”。 这一日,余如仪突然提出了一个让人不解的要求。 “啊——”。雪儿微张着小嘴,眼中盈满浓浓的不解,“娘,为什么?”她腹中的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这几个月,他们夫妻一直同床,也没有见婆婆有什么意见,这个时候,为什么婆婆突然提出来了呢。 余如仪看着儿子半晌,才语重心长的对着媳妇儿开口。 “雪儿,狂儿是个大男人,粗手粗脚惯了,晚上一定是拥着你入眠的,现在你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真的很大,比她见过任何一个怀孕六个月的肚子都大得多,所以,她才格外的小心警慎,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差错。“要是他一不小拥得太紧,会伤了你腹中的孩子”。 呃—— 是这样吗? 雪儿小脸一红,偷瞄着展狂那脸冷峻的眼和他黑眸之中的火花。 “夫君他不会——”。 第七十一章 展狂牙一咬,用杀人的眼光,瞪向余如仪,哪怕,被他瞪着的那个人真的不是寻常人,而是他的“娘”。他也是照瞪不误,一点情面也不讲。 他可以一晚不睡,也不可能顺从她的意思,跟雪儿分房。 “呃——”。余如仪一僵,满心苦笑,儿子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光是被他这样瞪着就够让人心惊的了。好好好,他都不需要开口,她明白,她清楚。“娘,是在替雪儿和她腹中的孩子担心,你不知道怀孕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会发生,虽然大夫说雪儿的情况一切正常,不过,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呢”。不是危言耸听,绝对不是,“所以,听娘一句,再忍四个月就可以了”。 四个月—— 四天都不行,何况是四个月。 雪儿心惊的看着展狂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深怕婆婆再说下去,展狂会完全不顾母子情份的把娘给赶出去。 “夫君——”。她将展狂拉下,坐下,小手一下又一下的抚着他的胸口,小嘴里喃喃着,“消消气,消消气,娘是为了我们好,又不是故意为难你”。小脸一红,“也许不能怪你,我的睡相也不好,万一挤到孩子——”。这一点,她也担心,怀着肚子里这个孩子的时候,远比第一次怀着傲人还要辛苦。 肚子比同期大得多,而且,吃的也比以前多的多。 看来,肚子里头,一定又是个小子,否则的话,哪来那么大的食量,那么大的个儿呢。 “不干你的事——”。 “那关谁的事呢?”。 眼一瞄,瞪向余如仪,很显然,找到罪魁祸首了。 就是眼前这个“娘”。 “别瞪我”。余如仪摇头,“娘也只是这样说说,又不一定硬要你们真的分房睡,不过,狂儿,别怪娘没有提醒你,雪儿现在的身体不同以往,你可得节制点,不准胡来”。 话挑明了。 展狂的脸更臭了,而雪儿,一张小脸,简直就快要烧起来了。 “娘——”。她不依的唤。 “好好好”。媳妇儿小脸通红,余如仪决定适可而止,“娘说到这里,你们都是大人了,也为人父母,有些事情,不需要娘在一旁耳提面命的,雪儿,你容易累,能睡就多睡睡,想吃什么告诉娘,娘亲自给你做去”。 “不要了”。雪儿摇头,“已经吃得够多的了”。准备的也不少,一天五餐饭,外加点心,补品,她都快以为自己是头猪了呢。“娘,你也多歇息,整日为我的事忙里忙外的,雪儿实在心里难安”。 余如仪挥手,“自家人客气什么,这是当娘该做的事”。轻轻叹了一口气,“唉——你怀傲人的时候,娘没有使上力,这会,娘一定会好好的照料你,有事,可千万得说,别放在肚子里,别跟娘客气,也别把娘当成外人”。眼,一撇展狂,这小子,就把她这个娘当成外人了。 若是以前,余如仪只有认命的份。 现在不然。 儿子有变,全是雪儿的功劳。她有些话,也可以大声着点说了。 雪儿无奈点头。 她是有点客气,别庄里,里里外外的人真的不少,光是她身边,就有春晓,春夜和立蓉三人照顾着她,娘那儿反而只有一个丫环,这么说来,还是她这个当儿媳的人,难为了当婆婆的呢。 “雪儿知道了,要是有事,一定会说的”。 “这才对嘛”。余如仪点头,再看向展狂,“狂儿,娘话说到这里,别嫌不中听,就是再不中听,你出得听进去”。 言罢,余如仪起身,离开。 .................................................................. 夜—— 所有人都睡下了,雪儿也晕沉沉的,眼看着就要沉入梦乡,不过,她没有真的沉睡,费力的支起身子,半眯着的眼儿看着僵直坐在一旁的展狂。 “夫君,你怎么了?不睡吗?”。 坐成这个样子,活似成木桩了。 “你睡”。展狂一震,小心亦亦的扶雪儿躺下,“先睡”。 “你呢?”。 “你先睡”。 “你呢?”。 他不愿回答,她就是硬要问。睡意袭来,连小脑袋瓜也不灵活了,不过,雪儿还是忍耐着,“夫君,睡哦”。 “嗯”。 眼儿闭上,呼吸声,缓缓传来,很平稳。 看着她柔和的睡颜,小嘴儿微张,吐出温热的气息,展狂用力的咬牙,宽厚的手,抚上她白净的小脸,轻抚着,感受那股特殊的亲昵。 该死的—— 他在心里低咒。 表面上的不在意,并不代表他心里不意。拥着她,已经习惯了,习惯她的气息,她的体温,每每能让他沉于梦乡,一旦沉睡,他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情来,或者,拥得她太紧,也或者,他还有其他他所不知道的怪癖。 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若世人知道,夜魔展狂尽有此顾虑,不知会如何去想呢。 他一直睁着眼,一直凝着雪儿沉睡中的美丽睡颜。 黑眸之中,没有半丝睡意。 一觉醒来,天,还未亮,这一觉,睡得并不长,或许,是少了某样东西,一切都不对劲了,她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清醒过来。 仍是睡意蒙胧的眼儿,对上展狂的黑眸。 才蓦然明了,这之中少了的某样东西是什么。 “夫君,为什么还不睡”。她握住他覆于她脸上的手,“躺下来啊”。 展狂依言,躺了下来,将她拥入怀中,不过,是以那种,小心亦亦,深怕,稍微重力一点就会把怀中的小人儿捏坏了那般的轻触。 见他如此小心亦亦,雪儿是什么睡意也没有了。 这男人,又没有事给自己找事情来做了。 “夫君——”。水眸,趋于明亮,眸中的睡意,一点一滴的散尽,她枕着他的胸,听着他的心跳,“还在意娘说的话吗?”。 “……”。展狂不语,显然默认了。 雪儿轻笑。 “娘只是提醒,并不是这事儿有多么的严重,夫君,你要是再这样小心亦亦,雪儿会睡不好哦,睡不好,身体就不好,到时候吃不下再加上睡不好,不仅雪儿身子受不了,还会连累腹中的胎儿”。瞧瞧,说的这么严重了,他该稍稍的正视一下吧。 白天里,听他那么狠厉的言语,还以为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呢。 男人,总是喜欢嘴硬。 展狂的身躯,因为雪儿的话,直接石化。 “夫君,你怎么了?”。雪儿发现不对劲,是不是刚才她的话说得太严重了,“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她的惊慌,唤回了展狂的神。 “我没事”。语气,仍是僵硬的。“你先睡吧”。 “你不睡吗?”。看一眼窗外,离天亮该是不远了,“天马上就要亮了”。 “我不困”。 “怎么会不困”。她才不信。这男人,从来都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哪怕是午睡,除了偶尔,她硬拉着他躺一会,他才会不在白天里浪费那个时间呢。“夫君不睡,我也不睡”。两个人一起来耗吧。 夫妻同心。 “该死,你快睡”。他又开始咬紧牙关。被子一拉,直接盖至她的颈处。“闭上眼”。 明眸的水眸,就是要看着他。 “你不睡,我也不睡”。 这下子,事情倒是好玩了。 展狂再度低咒一声,今晚低咒的次数,是这辈子最多的。“我会伤了你”。 “怎么会”。雪儿挑眉,“我不是第一天怀孕,要是真的伤,也早就伤了,娘只是提醒我们要注意一些,并不是真的那么严重”。他的神经绷得太紧了。 这样,不累吗? 雪儿心疼的抚上他的眉。 “夫君——雪儿不想看到什么改变,就和以前一样好吗?一样入睡”。 凝着她的水眸,展狂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半晌之后,他才点了点头。 终于—— 可以入睡了。 雪儿稍稍的松了口气,这男人的脑袋瓜子一旦硬起来,这世间绝对没有半个人可以比得上,所幸,她的话,对他还有用。 双手,环着他的结实的腰,小脸,埋得深深的,唇畔扬起一抹快乐的笑,眼儿闭上,雪儿再度沉入梦乡。 男人,看着怀中女人,笑开的颜。 怀中女人满满的信任。 他似乎真的没有理由再坚持什么。 于是——他的皱起的眉,总算是松开了,眼中,也袭上了睡意,片刻,随着身边女人一起,沉于梦乡。 ............................................................ 翌日,午时,用守午膳不久,雪儿便开始喊累了。 自从怀孕五个月之后,她白天里,睡的时候也不多,加之,傲人和赖以农一起习武,别庄里来了不少的客人。 她也乐于凑这个热闹。 所以,一直都不曾浪费时间在午睡上。今儿个午意,她却非常的坚持。 “你不陪我睡吗?”。展狂,扶着雪儿躺下的时候,迎上的是她盈盈水眸。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 “没有可以培养啊”。雪儿理所当然的道,“以前的人,也没有午睡的习惯,可是,只要我开口,你也会陪着我的呀,现在不行吗?”。 不是不行,而是,展狂心中有所顾虑。 余如仪的话,时不时的在他的脑海里回响。 昨夜,他最后还是如同以往一般的睡下了,不过,能少一次,便是一次。 其实,雪儿半丝睡意都没有,她之所以想要睡午觉,无非是为了他,他昨晚上,忧着心,一直到了近天亮时才睡下,根本就没有睡多少的时间,而且,为了怀孕的她,整日比她还提心吊胆的。 她看在眼里,哪里不心疼他呢。 所以,就算是逼的,也要逼得他好好休息。 “好吧”。她努力的想要撑起上身,展狂一见她如此,浓眉再度紧锁,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满心气恼的低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好好的休息不行吗?”。 抓狂了? 雪儿暗暗吐舌,她又没有做什么过份的事儿,不过,今儿个就让她过份任性一下下吧。 不然,这个男人绷过了头,总有一天会裂开的了。 “我就不好好休息怎么样?”。外带一记挑衅的眼光,“你要是不陪我一起躺着,我就是不睡”。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展狂黑了一张脸。 黑眸,狠狠的瞪她。 雪儿可一点都不示弱的回瞪着他,看看两个人谁的眼睛比较大一点。 “该死——”。他低咒。 “可恶”。她跟进。 “你说什么?”。他再度朝着她瞪眼,比刚才还大,还狠。 “我说你可恶”。她很干脆的再度骂着,一点要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夫君,展狂,你是个大男人哎,拿得起就要放得下,你疼爱我,我心里明白,也满怀感激和感动,可是,我不希望看到你整日神经绷得紧紧的,那样子,你不觉得辛苦吗?”。她都为他感到辛苦。“夫君,怀着傲人的时候,我都没有那么担心,大夫说了,怀第一胎的时候,才容易小产——”。 话到此,雪儿暗叫一声糟。 因为,眼前的男人,因为“小产”这个字眼,脸色开始发白了。 老天—— 早知道,她就不故意往这边带了。 “别慌别慌,也不要急,夫君,听我说,现在孩子六个月大了,很健康,很好,情况一点都不复杂,再过四个月,她就会跑出来了,你不要担心好不好,我已经怀第二胎了,有经验”。她只差没有拍胸膛努力的保证了。 不过,展狂一点都不给她信。 “睡觉”。他僵硬的道,却小心亦亦的将雪儿扶着慢慢的躺在床上,然后,他上了床,躺在雪儿的身边。大手,轻拥着她的娇躯,小心亦亦——真的很小心,深怕一不小心,就会碰坏了她,或是害得她小产。 他完全无法想像,那是什么样的情况。 不,他连想都不要想。 她和孩子都会平安。 有他在—— 有他在啊! 第七十二章 余如仪所居的佛堂简单却不失清雅,空气中,总是有股淡淡的檀香味,一踏进这儿,无论再心浮气燥,都会一瞬间沉于平静。 雪儿大概可以猜得出婆婆为何喜爱常呆在佛堂。 她也喜欢这股宁静,仿佛一切超脱世俗。 通常雪儿休息的时候,余如仪便会回到佛堂继续颂经念佛,保佑展家上下,还有雪儿腹中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出生,不要生出半点是非。 雪儿身边,照料的人不少,她只要出出主意,厨房的大娘也很尽心尽力。不过,有时候,余如仪还是会亲自下厨。 那意义不同。 今儿个,雪儿和余如仪撇下了所有的人,包括那个整日紧张兮兮,却不曾表露出来的展狂。余如仪扶着雪儿进入佛堂,一直在余如仪身边伺候着的丫环小玲立刻上前帮忙。 “老夫人,夫人,需要上茶吗?”。 “不了”。雪儿摇头,“娘,我有话想跟你谈一谈”。 余如仪颔首,她早就料到了,要是没有什么事,雪儿也不会非得要撇开其他人,包括狂儿的跟她回佛堂里。 水园里也可以说。 “小玲,你先下去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侍候”。 “是,小玲告退”。小玲行礼退下。 佛堂内,只剩下他们婆媳两个。 紫檀香,宁了心,平了气,雪儿轻抚着凸起的腹部,她不曾开口,余如仪也猜出雪儿想要谈的是什么。 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有些事情,已经不需要直接言明,光是一双眼,也能从中看出一些端睨来。 “是不是狂儿的事?”。她问,虽是凝问,却也万分的肯定。雪儿能担忧的人不多。爹娘一直不曾在自己的身边,季家那边的人也不亲,更何况,展家这边呢,她就在雪儿的面前,余下的也就只有她的小孙子和儿子了,当然,还是腹中的胎儿。近段时间,傲人这可爱的小家伙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所以,唯一能让雪儿想谈的就只有狂儿了。 最近狂儿的样看起来是怪怪的。 可是,也说不上是哪里怪。 “嗯”。雪儿点头,秀眉微蹙,“夫君近日来,异常的紧张,精神老是绷得紧紧的不让自己放松下来,一天两天还好,要是日日如此,我怕他会吃不消”。 “是为了你腹中的胎儿?”。 “是的”。 “不会是为了我那天说的那些话吧”。 雪儿没有回声,不过,她的样子,已经够让余如仪明白了,余如仪不怒反笑,“我这儿子,骨好里可硬得很,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我这个当娘的,心都安了。以前,他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一个没有感情的石头一般。现在倒好,外表是没有多大的改变,不过,他的心变了”。变得不少。 余如仪满怀感激的看着雪儿。 “雪儿,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娘,你千万不要这么说”。雪儿汗颜,她哪能居什么功呢,她只是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对于其他人的看法,她也拿不得准。 所幸,今天,展狂是真的打从骨子里变了。 余如仪点头承诺,“好吧,咱们就一起来想想法子让狂儿分散分散注意力吧”。也唯有这个法子了。 “嗯”。雪儿笑着颔着,她正有此意,“娘有想到可行之法吗?”。 余如仪思索了片刻,才再度开口。 “目前只有两个法子可以分散狂儿的注意力,一来,是把你带离狂儿的视线范围,这样,他或许就不会太过担忧,不过,狂儿一定不肯”。虽说是法子,可不一定行得通。“第二个是让狂儿多些事情可做,这样,他的注意力就不会一直放在你的身上,他也可以不用绷得那么紧了”。除了雪儿,其他事情,之于狂儿,就算天蹋下来,也不会让他处于紧张的状态,这一点,她这个当娘的还是清楚知晓的。 雪儿也认为第一个方法不可行。 要是没有怀孕,她还可以推说和婆婆一同上寺里去住几天,诚心理佛,现在怀着孩子,似乎行不通呢。 不过—— 她是不是该试试。 最后,婆媳两人的商议结果,是两个法子都试上一试,婆婆余如仪去找上展厉,展啸和伊日阳,从他们那处开始入手,看看在正事上头,有什么好让展狂去忙的。而雪儿,绞尽脑汁就是想让展狂答应她去寺庙小住两天,当然,多住也行,最好是住到她产下腹中的胎儿之后再回来。 不过,那事儿太久。 还是想想眼前的事情要求。 她已经恨透了他将自己绷得紧紧的模样。 ................................................. “我陪你们一起去”。 呃—— 事情的发展太出乎雪儿的意料之外了,她按照先前所想的思路,告诉展狂,她要跟婆婆一起去庙里上香,然后,为展家和腹中的孩子求平安,可能会住上几天。 结果,他连考虑都没有,就应允了。 只是,他的应允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和她们一起去。 雪儿是张口结舌,怔了半天,才纳纳的回上一句,“可是,那是尼姑庵哎”。她也不知道要上哪座庙去,不过,那一座庙,肯定不是展狂可以跟去的,否则的话,她们这么辛苦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不是尼姑庵的庙还有很多”。 意思就是他们可以选择其他的庙宇,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尼姑庵呢。 “可是,那个庵,很灵啊”。 “叫什么名字?”。展狂皱眉,妻子的坚持,很有问题。 什么名字? 她哪里知道。 盐城附近还真的没有哪座是很灵的尼姑庵呢。盐城里里外外是寺庙的多,那种善男信女都可以借宿的寺庙。 绞着小脑袋瓜,雪儿硬生生的吐出一个,她脑海中,模模糊糊,还算有映像的庵名。“兰凌庵”。 “在哪?”。 “盐城三十里外”。地处桐城处。以前,她也到过兰凌庵,那里内堂很清静,不过,平日城的香火也很鼎盛。 听说还是有求必应的。 她只去过一次。 “生下孩子以后再去”。想都不想,展狂拒绝。“明天,我送你和娘到临近的寺庙去参拜”。展狂不信这些,哪怕,他的家里,其实有个极度痴迷的娘亲。人活着,靠的是自己。如果,光是求神拜佛就有用的话,个个都可以安然的坐在家里等着好运从天而降。 “可——可是——”。吱吱唔唔的不知该说什么,瞪大的眼眸,漾着功败垂成的悲哀,唉,她就知道不行了。“可是,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去的话,就不灵了嘛”。 “在你们眼中,佛与人同,众佛是平等的,拜哪个都一样”。 “哪会一样”。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没,没有了”。只是抱怨两句而已,“明天你不用陪我们去了,你去忙你的,大不了,我和娘就在附近的寺庙里拜拜,以后行动自如了再去远一些地方,顺便住了十天半个月的”。声音小小,听来却有丝堵气的成份在。 黑眸一眯,带着危险。 “为夫一点都不忙”。这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明天,我会同你们一起去”。没得商量。 唉—— 事情还是想的更容易吧,真正做起来,真的一点都不容易。 特别是在面对像展狂这样的“对手”时,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求,也是很强人所难的。她深有体会。 ..................................................... 现实往往是不大能尽如人意的。 不仅雪儿出身未捷,连余如仪出是一样的。她让人将展厉,展啸和伊日阳一同找来别庄,找到她的院落里头,一一商谈,结果,三个大男人怎么也不肯好好的合作。 “这样怎么行”。伊日阳第一个叫起来的,“老夫人,你千万别害我们”。 害? 余如仪皱眉,真是严重的字眼,真是不可爱的小辈。 她只不过是找他们帮个小忙,很难吗? “是啊,大娘,你就别为难我们了,好不容易大哥才信得过我们,分派点小事给我们做做,要是他知道我们连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往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一定会被大哥再打入冷宫的了”。展厉也叫了起来。 能被大哥选中,为展家尽一份力,他们不知道有多高兴开心,哪能说出事,就出事。 “好好好,你们都有理,可是,你们也不想想,大娘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大哥着想,你们的大嫂还有四个月才生孩子,你们想想,这四个月就一直让你们的大哥过这样的日子吗?你们还有没有兄弟爱”。 真是气死她了。 如果肉眼可以看得见,此时此刻,余如仪的头顶上,定然冒烟。 真是罪过,佛堂之中,她尽还能冒出心火,实属不易啊。 “大娘,不是小辈的不帮这个忙”。展啸挑字捡词的说,“要是大哥有其他地方需要兄弟们帮忙的,咱们一定不会有二话,可是,这事关系着大哥对咱们的观感,那可不行,几十年的兄弟了,大哥好不容易信咱们一回”。哪能那么容易就被破坏。 不行,不行,不行—— 一个不行,两个不行,三个也不行。 出师未捷。 能如何呢? 所以,展狂的神经,整整绷足了四个月,直至雪儿顺利产下一双女儿,才把心安放在肚子里,时常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 怪不得雪儿的肚子不同寻常的大,原来,里面,藏着两个小丫头,一个比一个不安份,一出生,就哭得比谁都大声。 傲人如愿的当上了哥哥,而且,还是两个妹妹的哥哥。 别提他有多么的得意了。 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雪儿断了念头,以后,再也不生孩子了。不是她不想看到展家多子多孙,只是,她真的不忍心再看到他整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简直比她这个孕妇还辛苦。 “娘,妹妹,妹妹——”。傲人一路惊叫,娘好厉害哦,他想要妹妹,娘就给他两个妹妹。好,现在,他已经会武了,(虽然还只是会一点点的皮毛,不过说出去,还是习武之人,多威风)以后可以好好的保护两个妹妹和娘。 “是是是”。雪儿无奈的摇头,笑容里满是纵容,“现在傲人满意了吗?”。 “嗯”傲人用力的点头,满意,满意,他太满意了,也好高兴,可是娘生妹妹,很累呢。“娘,辛苦你了”。人小鬼大的安抚,“不过,娘放心,等妹妹们长大,懂事了,傲人会告诉她们,娘是好辛苦好辛苦才生下她们的,她们一定会懂事乖巧,不让娘担心”。眼儿一撇,见人说人话,“还有爹”。 “那么,傲人也一样懂事,也一样知道你娘是很辛苦才生下你的喽”。余如仪在一旁笑问。 “嗯”。小家伙很识实务。 两个孩子还小,还不能让傲人抱着,春晓春夜一人一个抱在怀里,奶娘已经请进府里了,不过,只请了一个,当初也没有预料到雪儿腹中会有两个孩子,余如仪深怕一个奶娘不够喂孩子奶,要是万一奶娘的奶水不够,岂不是要让孩子挨饿,于是,又让李叔去再请一个奶娘回府。 连雪儿的抗议都直接无视。 之前有傲人的时候,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带的啊。没有请奶娘也没有请其他人,两个虽然顾不来,不过,身边有好多人,会帮她,不需要请太多奶娘。 但是,她的要求,一一被反驳。 原因是她生两个女儿太累了,需要多休息。 “累了?”。黑眸之中,盈满柔意。展狂直接无视众人的存在,他的眼里,只有雪儿,没有其他人。 “不累”。雪儿摇头。 “还说不累”。心疼的长指抚上她的眼底,一圈黑眼圈,透着疲意,“先睡一会,有话,醒了再说”。 展狂的话语,无意于直接下逐客令。 众人一一离去。 屋内,只有展狂,拥着累极的雪儿,陷入美丽的梦乡。 第七十三章 一双如玉女儿的名,原该由展狂亲取,不过,因傲人之名,是展家所出。这一次雪儿生产坚辛,展狂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知晓女人生育,是件多么伟大的事情。心中,对余如仪的怨,似乎,又淡了些。 他将女儿的一切,全都归功于雪儿。 雪儿亦不推脱,不需多想,便脱口开出,“我希望她们天真无邪,开心无虑,夫君,她们的名字就叫无邪和无虑好吗?”。 “好”。 展狂应允,没有任何意见。 展无邪,展无虑,一双晶宝剔透的美丽小人儿,成了展家的新希望,大家伙,都围着一双一人前前后后的打传。 傲人更是很干脆的从两个妹妹出生的那天请就自动放了夫子一个月的假,也向夜魂请了一个月的假,这一个月,他要好好的陪陪妹妹。因为,他知道,娘生完孩子之后,还要“坐月子”就是躺在床上好好修养。 生小孩很费力气,娘花了好大的力气,必须要一个月时间才能补得回来呢。 他是小孩,而且,爹会一直陪在娘的身边。 他只有在妹妹面前不算是小孩子,他是哥哥,就算他还不能照顾妹妹,至少可以陪着妹妹。小小的个儿,到处都是软软小小的,好可爱哦。 呃—— 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大到哪里去。 所幸,这段时间,展狂也没有功夫去管他。 一双无忧无虑的孩子,也确实是无忧无虑,只有肚子饿的时候才会一个劲儿的哭,至于其他时候,哪怕是尿湿了衣也不会哭半声出来的。 一个月满,雪儿正式被批准下床。 不过,展狂对她还是小心亦亦极了,他看着她生下孩子——那个时候,她的疼痛哭喊,早就胜过了一切。 任谁,也不能将他拉开。 加之,之前,余如仪有提到,雪儿的肚子比一般人还要大的多,他就在那里胡思乱想,总想着,会不会出意外。 他是绝对不允许任何意外出现的。 于是,展狂抱着雪儿,夫妻同意,第一个,顺产——那时,展狂已经全身僵硬,进入石化,他万万没有想到,女人生孩子,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像是硬生生的要将她撕裂。原以为,一个顺产下来,便可以安下心了。 谁知道,雪儿再度喊肚子痛,然后,产婆很干脆的宣布,雪儿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时,展狂差点抓起那个蒙古大夫用力的摇。 为什么十个月来,他看了又看,就是没有看出雪儿的肚子里有两个孩子。 两个啊。老天——她原就那么娇小,弱不轻风的仿佛随时会被吹走,结果,她小小的身子,之所以会被撑得大大的,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她的肚子里,有两个孩子。 他宁愿代她承受那份痛。 往后,他再也不让她承受这种痛苦。 有儿,有女,够了。 她已尽为人妻的责任,往后,她只要专门的为人母,不要想着再生就可以了。 展狂暗暗发过誓的。 不过——男人通常不善于控制自己的*,什么时候会失控,没有人会知道。于是,他想了一个一劳永远逸的法子。 有一种药,连续服食一个月,便能永远的绝育,不会再怀孕。 不过,这种药,有阴阳之分,男人食,女人食,男人不孕和女人不孕是不同的。 这,可是说是一种邪药,一般的药铺是没有得卖的。 展狂让夜魂出外寻找。 这事,秘密进行着。 没有人知情。 展家上下,还沉溺于喜得双生女的喜悦之中。 不久—— 夜魂便找回这种药。 “爷,请三思”。 “我已经决定”。 意即,他一旦决定,便不会有更改的可能,一切已成定局。 夜魂一成不变的脸上,浮现不苟同之色,“夫人知道会伤心”。 “她不会知道”。声音蓦然加重,不需要交代,夜魂便清楚主子的意思。他也别想多嘴。 “这药,伤身”。 “伤不了我”。 主子的意志坚定,让夜魂无话可说。主子已经爱夫人爱入了骨,爱到不惜伤害自己,只是为了不让夫人再受苦。 夜魂不赞同展狂的做法。 他相信,夫人也一定不会赞同的。“爷,要是夫人还想再生,你打算如何”。他提出这个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展狂的动作微微一顿。 “一子二女已经够了”。 “夫人或许不这么认为,爷,女人通常都希望多子多孙”。 “她不是一般的女人”。是他的妻。 “那也是女人”。夜魂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同。“而且,爷和夫人相爱,产下的必定是你们爱的结晶,如若有一天,夫人知道她再也无法生下爷的爱情结晶,夫人必定难过异常”。不用猜也知道。 女人,通常是多愁善感。 夫人也不例外。 “……”。 “如果爷真的一意孤行,属下认为,还是先征询一下夫人的意见,以免以后造成无可挽回的结果”。 “……”。 “或许,由属下代为询问”。 “够了”。大手一握,砰的一声,展狂面前的桌,应声而裂,他咬紧牙关,狠瞪着夜魂,怪他的不识相,如果他不提起来,也就没有这些方便的困扰,他可以直接无视,一旦夜魂提起,他便无法理直气壮的当作什么问题都没有。“你可以下去了”。 “是”。 夜魂退下。 该做的他已经做了,他也看得出,主子已经有些迟凝。接下来,他会时不时的在夫人耳边“暗示”。 ................................................... 夜魂的暗示,还没有到雪儿的跟前,反倒是让余如仪先一步的知晓了。 她大骂了展狂一通。 骂词无外乎是他不孝之类的。 不过—— 展家人实在是不能要求展狂以教侍左右,因为,展家的老一辈,早就失去了这个资格。不过,余如仪可管不了这么许多。 “他怎么这么傻”。 确实很傻。 这一点,夜魂无条件的认同。 “不行,我要去找雪儿谈谈,现在,只有雪儿才可以制止狂儿做傻事”。 没错。 夜魂正有此意。 那种药草,着实伤身,一个月可以断育,断得干干净净,往后,想要恢复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华驼在世。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无可挽回。 ........................................... “什,什么?”。雪儿手中的白玉杯,应声而落,她顾不得这么多,只是怔怔的盯着余如仪焦急的脸看着。她刚刚是不是听错了,其实,婆婆刚刚什么也没有说才是,婆婆只是来找她喝茶聊天的,才不是来告诉她这种让人气得吐血的消息的。 “娘——”。 余如仪没有出声,只是点头。 “娘——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苦涩的再度开了口,此时此刻,雪儿好想没有形像的大吼大叫一番。 那个笨蛋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可以宠她,爱她,但是,怎么可以宠得爱得这么过份,过份到,让她好想痛苦一场,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过份—— “雪儿,你千万不要激动,现在还有挽回的可能啊”。 雪儿摇头。 “不值得,不值得——”。她只会说这三个字,一直说,一直说,一直重复着,说得余如仪都暗暗心惊了。 忍不住为雪儿捏了一把汗,她这是怎么了,刚刚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不是被她说的消息,给吓傻了吧。 那可真是罪过啊。 “雪儿,你没事吧?别吓娘啊——”。 “娘,我没事”。雪儿摇头,不再一直重复着念那三个字了,她抬头,满眼的泪,“娘,雪儿一点都不值得夫君那么做,对他,我什么也没有做过,我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怎么能够让他如此为我”。 她是心虚啊。 “他为我做的,比我为他做的不知道多了多少——”。哭。 “雪儿,你别这样,咱们先解决狂儿的问题要紧啊”。余如仪差点也跟着哭起来了。她也不知道儿子可以痴情至此。 是了—— 人说,无情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无情到连血都是冷的,一生一世,不懂爱人,连自己都不会爱,他们活着,是麻木不仁的。 而另一种,是无情的尽头,却是至情之人。 他可以是世间最无情的人,却也可以是世间最痴情的人,关健就在于,那个对让他痴情的人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否则,他只会成为第一种无情的人。 狂儿遇到了雪儿,他有了可以痴情的人,才没有变成第一种人。 何其有幸。 其实,雪儿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 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只要敲开狂儿的心,狂儿便会对她死心蹋地。 “嗯,我马上就去见他”。 “好好好,千万别激动哦”。余如仪不忘交代,“狂儿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千万不要使脸色给他看”。自己的儿子嘛,总是护着点。 雪儿点头,不会的,不会的—— 她怎么会使脸色给他看呢。 永远都不会的! .................................................. 展狂在陪着一双女儿,面对儿子与女儿,他的态度可是反差的相当的大,对傲人,该凶的时候,他可是比谁都凶。 对女儿—— 呃,虽然二个月都不到,不过,他的疼宠,尽在眼底。 “爹——妹妹在笑”。两个都在笑。 “嗯”。 父子两个已经坐在这儿观察了老半天了,正因为他们都有事情要做,雪儿才有机会跟余如仪单独谈谈。 “无忧,无虑,我是哥哥哦,他是爹爹哦”。傲人每天一次的介绍自己,今天有父亲大人在场,他也不忘一起介绍。 不过,两个小丫头,还这么小,哪里记得住人。 所以,傲人很再接再厉的见一次就介绍一次,他相信,总有一天,妹妹们会记住他的,而且,是第一个就记住哥哥哦。 等她们会说话,他会教她们怎么说“哥哥”,当然,还有“娘”,“爹”和“奶奶”还有好多好多人,不过,他要先教“哥哥”。 “爹,你都不抱妹妹吗?”。傲人很奇怪的看着身边大男人的酷脸,每一次,爹见到妹妹们,是会跟以前不一样一点点了,不过,爹也只是在一旁看着,就这样看着哪够。他才六岁了,抱得动妹妹了。 爹为什么都不抱。 展狂眼一撇,看了儿子一眼。 “她们还小”。他没有多做解释。 傲人就更不解了。 “就是因为她们小小的才好可爱啊,只会笑,都不会说话,蓉姨说了,要是妹妹们长大了,就会跟我们顶嘴呢,所以,她们还是这个样子最可爱了”。因为以后可爱的样子,他没有看到嘛,也无法想像了。 所以,珍惜现在很重要。 “爹,你抱抱她们嘛,软软小小的很好抱哦”。 “不了”。为人爹的酷酷的推拒。 “抱抱嘛,傲人好小的时候,都没有爹”。小家伙很可怜兮兮的噘起小嘴,好似抱怨的道,“妹妹们比傲人幸福,可是,爹还是不抱她们,那她们不是跟傲人一样可怜吗?”。 该死—— 展狂忍不住低咒一声。 这家伙到底是跟谁学的,他展狂的儿子怎么小小年纪就跟只狐狸一样。 “闭嘴”。他吼。 “呜呜——”。他哭。 傲人对哭可是很有一套的,他知道,大人最吃这一套了,爹爱不爱吃,他不知道,不过,先哭先好。“爹都不疼傲人,也不疼妹妹,傲人要告诉娘”。 死穴—— 展狂绷得一张脸,活像有人欠了他好几万两黄金似的。 “闭嘴”。 “爹都不抱——”。 “我抱”。 恶狠狠的语气,活似跟某人有仇。 他尽被个小家伙吃得死死! 他和他娘,是天生下来克他的吗? 展狂狠狠的低咒着,拉下来还有两个小的,他可以预见,下半辈子的日子,不会过得太轻松. 随随便便一个小鬼就可以威胁他. 第七十四章 如果要问展狂这辈子做过最让他为难的一件事是什么,他甚至考虑都不需要,事实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 让他一个高大健硕的大男人去抱起两个才刚出生两个月不到,小小软软的小娃娃,他正襟危坐的像是,活似有人让他上刀海下火海似的。不——或许,在他心里,感觉可是比这个还要严重的多呢。 两个粉嫩嫩的小娃娃,一个半睁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天知道这么小的孩子真的能看到东西吗? 还有一个正睡得香香,小嘴儿嘟起来,可爱的一蹋糊涂。 所以,父子两个有空才会来看着她们,她们就是睡梦中的样子,也非常非常的可爱哦。 “爹,你怎么了?”。傲人不解的看着展狂伸出双手,却硬生生的僵在半空的样子。 “……”。 “爹在怕?”。 “闭嘴”。 “就是再怕了”。撇了撇小嘴,傲人不以为然的道,“爹的胆子真小”。敢说这句话,姓展名傲人的小家伙,胆子就不是普通的大。“连这么小的小孩子都怕,以后我会告诉妹妹们,从她们一出生,爹就开始怕她们了”。 “闭嘴”。 “好嘛,闭就闭”。 傲人闭了嘴,世界终于得到了太平,不过——外来者的声响,不一会,便惊扰了这片平静。 雪儿一踏入就察觉不寻常了。 “夫君,你这是在做什么?”。如果她不是有事要来找他商谈,而且,还是非常“事大”的事情,她还真的会冲出屋外好好的大笑一番再重新进入呢。 “娘——”。傲人开心的迎上前去。 “乖,你爹他怎么了?”。 “傲人想让爹抱抱妹妹嘛,结果,爹就成了这个样子呢”。真是让人失望呢,男子汉大丈夫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都不知道爹到底在怕什么呢。 “哦——”。雪儿了然的点头,她大概清醒丈夫为什么会僵成这个样子了,男人的刚硬和小娃娃的柔软就是他最为惧怕的。雪儿走至展狂身前,双手,抱起没有入睡的无虑,“夫君,来抱抱看”。她看着他。 “孩子很可爱,现在她们还什么事都不懂,只要抱着她们舒舒服服的,她们连哭都不会哭呢”。很乖,很乖的。 话落,雪儿开始示范女儿最喜欢被抱着的姿势,“她现在还小,所以,要托着她的头,就像是这样”。否则的话,小脑袋容易搭拉下来。“她没有什么重量,所以,不需要费太大的力气——”。解说一番,很详尽了,然后,雪儿将怀中的女儿交到展狂的手里。 “我——”。 他的脸上,一片铁青,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面对的是他的仇人。 “夫君,她们是你的孩子,难道,你真的不想抱抱吗?等她们长大喽,你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抱着自己的小娃娃哦”。她话中带话的说着。 如果—— 这一次,他成功的瞒过了她,和所有的人,服下那种怪异的草药,导致一生不孕,那么,这辈子,无论是她,还是别的女人,都不可能再为他产下任何的骨肉,真遇到那种情况,无忧和无虑,确实是最后能让他抱到的小娃娃了。 以后长大了,一定没有机会。 若是平时,展狂该能听说雪儿话中之话。 只是,今天例外。 他的全副神智都被眼前的小娃娃占据了,暂时还分不出精神去领会其他。 小人儿的小嘴里头,不停的在吐泡泡。 完全不理会亲爹的为难,她玩得开心就好。 “夫君——”。 “……”。 “夫君,你怎么了?”。 “……”。 又陷入哪儿去了呢。 雪儿一声叹息,将小人儿抱回自己的怀里,好吧,他不想抱,就不要为难他了。不,他不是不想抱,而是不敢抱。 男人,就是怕自己的粗鲁,伤了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真不不抱?”。 “……”。 “好吧,那就不抱”。雪儿将小娃娃放回小摇篮里,转头,叫来傲人,“傲人,帮娘去找春晓和春夜进来看着妹妹们,娘和爹有事要做”。 “傲人也可以看着妹妹啊”。 他? 他们父子真是的,一个是一天到想就想着怎么抱抱妹妹,可不可以多抱一会。一个是打死也不敢抱。 他们就不能中和一点吗? “你?”。不是她瞧不起自家的儿子,就算傲人习过武好了,一个六岁的孩子所能还真的有限,而且,一次二个,“来,表演给娘瞧瞧,你要怎么一双手,抱起两个妹妹,不要说娘没有提前知会哦,要是摔着妹妹,你的小屁屁会开花”。 傲人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屁屁。 一个可以了,两个,还是有点勉强。“好嘛——”。他妥协了,“傲人马上就去找人来”。 傲人跑出去,一会,春晓和春夜便进来了,她们姐妹就在不远处,若非为了让他们一家可以好好相处,她们会一直守在旁边。 “堡主,夫人——”。 雪儿颔首轻笑,“她们就先麻烦你们了”言罢,托着展狂一同出去,傲人没有像以往一样,誓当跟屁虫。 不—— 现在的他,也是小小跟屁虫一枚。 不过—— 跟的不是雪儿,而无忧和无虑。 .................................................... 握着他的大手,雪儿一路无言。 直至入了房,松开他的大手,她一直都不曾开口,展狂也不曾,他所有的思绪还沉溺于刚才的情况中,短时间之内,不好脱身。 夫妻俩隔桌对坐,两两观望。 盯着他看着好半晌,雪儿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来。 “夫君”。 “……”。 “展狂——”,她火了,这男人到底神游到哪里去了,“回魂了”。 男人一震,黑眸抬起,直直的凝上她的水眸,眸中带着凝惑。 “好,很好,你总算是回神也”。吐出一口气,雪儿努力的让自己心平气和一点,不要处处表现的像个泼妇,哪怕,她现在真的希望自己是个泼妇,用力的抓着他狠狠的摇个够,看看是不是能把他的想法摇得开通一些。 他到底在想什么? 到底想要做什么?她是他的妻啊,难道,他有事就不能先跟她商量一下吗?他认为对她好的事情,并不一定,是真的为她好啊。 就算她为他而受苦,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你在我眼中看到了什么?”。 “你为什么生气?”大手猝然一紧,“是谁惹你不高兴?”。声音低低的,像是在隐忍什么。雪儿明白,他是真的觉得有谁惹她不高兴了,那么,他下一步想要怎么做?直接把那个人劈成十八段吗? “你”。纤手一指,直勾勾的对着他的额际,“夫君,你是不是有做什么我不知情的事情?”。 黑眸一敛,展狂没有有问必答。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小小的身站了起来,屋外,点点日阳遍洒,屋内,小女人的怒火高涨。“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做那样的事情,万一我没有来得及知晓呢,你就真的要绝育吗?”。浓浓的火苗直往头上冒。 展狂黑眸一眯。 “夜魂告诉你的?”。 “不是”。这不是重点,“不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就是打算彻彻底底的瞒着我了对不对?”。不用说,没有第二个答应。 他不语,显然已经默认了。 雪儿心疼,可是,更多的心痛让她难得的想要发火,“夫君,我不想多说什么,也不想多做什么,你的用心,我能感受得到”。纤手,抚上胸口,心,是痛的。“你做的每一次事,我都感动,可是,我不想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心痛”。次次如此,她不认为自己真的扛得住,“夫君,如果你真的去做那种蠢事,我就带着傲人和一双女儿离开展家,离得远远的”。瞪着水眸,她这是威胁。 原本还安坐着的展狂,因为雪儿的这一句话,再也坐不住了。 高大结实的身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起身,移至雪儿身前,将她的娇躯拥入怀中,一切,仅是一眨眼的功夫。 雪还来不及回神,就差点断了气。 “该死的你,不准说气话”。低沉沙哑的声音,可见他有多么的害怕这种事情的发生,那无凝是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 小手,攀上他结实的腰际,小脸袋顺从的依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她的话,是说的过了些。 可是,她要是不说重要,他再跑去做那种危险的事情怎么办?她又不可能一天到晚的跟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只要你不跟自己过不去,我就不再说,也不会去做”。她低喃,不再大吼大叫的像个泼妇。“夫君,我知道你心疼我,相同,我也心疼你,你让自己痛,就是让我痛啊,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我甚至什么也不曾付出过——”。 “不——”。他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你做的够多了,相信我,真的够多了”。往后,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等着他对她的好就可以了。“生孩子很危险”。半晌之后,他开口,吐出让他这么做的原因。 “生过孩子的女人都知道生孩子很危险啊,不过,也不是真的危险,像我,生了三个,还不是有惊无险的”。 “但是,男人不知道”。展狂摇头。 之前,他确实认为生孩子是一件极为轻松的事。 生儿育女是女人的天职,她们甚至可以不会其他,唯一要会的就是生儿育女。 “现在你知道了?所以,你开始担心,我生产的时候,经受不起那种痛苦,发生什么意外吗?你真傻”。她低喃,双手,抱得更紧了,“生傲人的时候,所有的痛,都体会过了,现在有经验了嘛,一点都不需要担心,而且,有娘还有好多人,都在一旁看着呢,我想有事都难”。她笑道,试图缓解他紧绷的情绪。 “……”。 “没错,生孩子是很辛苦,十月怀孕更辛苦”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顶着一颗西瓜过十个月,那样,说有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但是,我知道,腹中怀的,是我们的骨肉,那,便是一种幸福,甜蜜的负担,我想,没有哪个女人,不希望有这种甜蜜的负担呢”。她的语气越来越轻松,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他的后腰际,就是希望他可以让自己放松下来。再绷下去,她怕有一天真的会爆掉。 “三个孩子,已经够了”。他开口,干涩的道。 “不够”。她依在他的怀里直摇头,“三个怎么够呢,从小到大,我就没有兄弟姐妹,看着别人一大群在一起玩耍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呢,那时我就在想,要是以后我嫁了人就会生好多好多,哥哥牵着妹妹,姐姐带着弟弟,一起玩,偶尔吵吵小架,偶尔你追我打,也是人生一件惬意之事啊”。闭上双眸,脑海里,浮现那一幕,早已被她埋在心底的那一幕。 她没有告诉他。 如果,她嫁的不是自己心爱的男人,那么,她只会生一个,或是二个,绝对不会多生,只要尽完她的责任就可以了。 然后,用她全部的心力,去照顾孩子。前提是,她真的会嫁给不爱的男人。结果,她嫁了,当初,嫁进展家门她不爱他,甚至于怕他,惧他,但是,她还是生下了傲人,傲人是她唯一的宝,那时,她就已经决定,此生,只有傲人一个孩子就够了。 不想再多。 谁料,世事多变,总是让人出乎意料。在她下定决心之后,他出现了,不止出现在她的视线内,而且,还霸道的直接功占她的心。 然后—— 那些坚持都已经不重要了。 为了心爱的男人,她有自己的梦,仍是那一个久远的梦,哥哥牵着妹妹的手,姐姐带着弟弟到处跑。 好美不是吗? 展狂有兄弟,也有姐妹,却不亲。 而她,一个也没有。 不过,这种情况,只到他们这一代为止,往后,她还会为他生。 “如果你真的不让我生,我就去找别的男人生哦”。这还是威胁。 而且,是致命的威胁。 没有一个男人,会应允的。 第七十五章 “该死的”。展狂低咒,“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她别想着要找别的男人,连想都不许想,薄唇,恶狠狠的印上雪儿的红唇。 男人失去理智一般的夺去女人的所有思绪。 久久,才依依不舍分开的两人,只能喘息着,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适才的一切,都太激烈的,雪儿的一颗心,差点直接跳了出来。 这个男人—— 他不会说话,可是,他总是会有他的行动,代表言语,狠狠的,让人明白他的用心。 喘息着,微肿的红唇,却扬起一抹满意的笑。 他听进去了。 不管是她的因为她的哪一句话,只要他改变主意就行了。 “所以,千万别给别人机会哦”。她笑着说,看着男人一脸的铁青,她还是大着胆子去招惹他,也不怕他张开爪子,抓得人体无完肤。 她认定的。 他舍不得。 “该死的女人”。他瞪她,恶狠狠的瞪,如果不是因为太爱她,那么绝对是因为太恨她,恨不得把她直接拆吞入腹,不让别人有看到她的机会,大手,不曾离开过她,雪儿一直乖乖的呆在他的怀里,“以后不准在说这种话,连想都不准想”。他恶声恶气的交代,完全没有了冷漠,没有了淡然。 他真的生意了。 只是因为雪儿的话。 雪儿也生气了,却是因为他不爱惜自己的行为。 两人的气怒,全在刚才的一吻中,消失的无影无踪。雪儿轻颔臻首,她不言语,只是一个劲儿的笑。 “娘很担心你哦”。 “哼——”。她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夜魂真的是个好人”。依在展狂的怀里,雪儿说着。“对了,夜魂是怎么来到无极堡,还守在你身边的呢”。夜魂,甚至比展狂还小吧。 一个那么小的人,亲人到哪里去了? 怎么能忍心舍下他一个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夜魂和展狂,是同一类的人。 展狂的苦,他们清楚的知道,如今的展狂,也得到了解脱,至少,他的心,不会再绑着自己,除了这些年来养成的怪性子,其他的,都已经越来越好了。 相较之下,夜魂就显得复杂的多了了。 同时,也单纯。 他的心思,完全就放在主子身上,如果,哪一天展狂不再需要夜魂,那么,他该何去何从呢?虽然那个处境,或许不会出现。 不过,总是让人忧心着。 “我也不知道”。展狂摇头,那时,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又遭逢大变,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他人,只知道,在他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夜魂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一起习武,一直就在一起。 夜魂,成了他的护卫。 夜魂只知道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世上除了展狂,再也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冷漠的展狂,早就把展狂看成了自己的兄长。 是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简简单单就是主仆的关系。 还有的,是更深一层的。 “他是个孤儿,不过,或许,这不是事实”。展狂凝眉,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曾深究这个问题,“在他很小的时候,所有的事情,他都不记得,唯一记得的,是进入无极堡半年前的”。那个时候,夜魂也该懂事了。 但是,他记不得父母的长相,对有哪些亲人,完全没有一丝的概念。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没有亲人。一个都没有—— “啊——”。雪儿惊讶的抬起头来,“怎么会这样?会不会是当时夜魂的年纪还小,所以忘记了?”。 “就算忘,他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 名字? 他不是姓夜,名魂吗? “不是”。展狂已经从她的眼中,看出凝惑,“刚进入无极堡时,他不叫夜魂,那时,他的名字,叫阿呆”。展狂仍然记得,那时的夜魂,目光有多么的呆窒,完全像个失了魂的孩子一般。 孤单的他,和夜魂,情况似乎异曲同工,也许,他们是同样可怜之处吧。 “阿呆?”。老天,这是什么名字。“这不可能是他的真名吧,就算他的父母是乡下人,也不会取这样的名字,他的姓呢?”。 “没有”。 呃—— 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还有一个土得不能再土,蠢得不能再蠢的名字,阿呆?上大街一抓大概都有一大把吧。 都是小名来的。 “夜魂在江湖上有夜魔之后才有的”。 “夜魔?”。一时之间,雪儿想不起,夜魔和夜魂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展狂低头,睁了怀中的小人儿一眼。 “夜魔展狂”。 啊—— 有了夜魔展狂之后,才有夜魂的,原来,夜魂不是他的真实姓名,只是随着展狂而取的一个名字。 “夜魂一定过得很辛苦”。雪儿轻轻摇头,秀眉轻蹙,“他甚至连自己基本的情绪都没有了”。那面无表情就是他唯一的表情。 七情六欲是人与生俱来的不是吗? 而他,却没有了。 或是,被他压抑的太深,深到,再也想不起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展狂未语,但是,从他拥着雪儿的力度,雪儿知道,他也是这么想的。“夫君,别担心,其实,夜魂的心,还是软的,我告诉你哦,其实,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全都是因为娘说的,不过,娘是从夜魂那里听来的,他不忍心看到你伤害自己就是为了绝育,也知道,娘和我都不可能同意的,所以,他暗中暗示”。或是明示,“娘知道之后,就跟我说了”。她肯定会阻止。 所以,夜魂的决定是正确的。 “如果,不是他告诉娘,娘就不会来告诉我,而我,更不可能知道你会做那样的事情,一旦事成定局,到时候,我们连最起码的后悔余地都没有,夫君,我们该好好的谢谢夜魂”。 “嗯”。 大手,轻轻磨擦着雪儿的后背,展狂闭眼应声。 “夜魂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情吗?”。水眸,微微一闪,闪过一道明亮光彩。 “没有”。 不用想,展狂很干脆的回答。 没有? “怎么可能,你也没有吗?”。 黑眸睁开,对上她的水眸。 “在搬来别庄之前,没有”。 他的回答,仍然是最干脆的。 咦——雪儿小嘴微张,呃,或许,她不该意外的,这就是展狂啊,这才是他会做的事情嘛,当初,被展家人伤的那么深,大概心都死了。 所以,才会变得那么冷漠,以至于看在外人眼中的无情。 完全是因为,他只能以那种方式生活下去,否则的话,他只会变成另外一种人,那种,以复仇为生存目的的人。 雪儿庆幸,展狂没有成为那一种人。 好庆幸。 “那现在呢?”。小手,抚上他的脸,“现在,你有想要做的事情,有喜欢做的事情吗?”。 展狂没有回答。 只是,用他那双深遂的黑眸,一眨也不眨的紧锁着她。 无声的告诉她,这就是他最想要做的事情,这就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她,随时随地都在他的怀里,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以前,他只会认为,天底下,没有什么比一个人更自在的,他不需要牵挂什么。 他可以来去如风。 他可以无牵无挂,他可以冷血无情,就算天下人骂尽了他,也无所谓,那些外在的虚名,是好是坏,又能如何。 现在不同—— 思想的改变,是源于心的改变。 他想要有牵挂,也绝对不允许这些牵挂有一天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会一辈子让他们成为他心灵深处的牵挂。 “我好高兴”。她轻喃。 “我也是”。他低沉沙哑的回答。 “我们是不是该为夜魂想想法子,他的一生不能只是这样过哦”。 “……”。 “夫君?”。为什么突然又不说话了。 大手,蓦然托起雪儿的小巧下巴,“别管夜魂的事,他不喜欢别人干扰他的私事”。 “哦”。雪儿点头。 她是不能太多管闲事,否则不定哪天,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扔臭鸡蛋呢。 “好吧,我不鸡婆了”就算鸡婆也只对眼前这个男人,除了他之外,不会再为其他人鸡婆。“不过,夫君——你和夜魂最有交情,如果可以让夜魂更快乐一点,一定不要偷懒哦”。 “嗯”。 他应允。 ........................................................................................... 一个月时间到,夜魂又开始恢复教授傲人和赖以农武艺的时候。 傲人的师兄当的不是没有道理的。 赖以农就是再偷懒再不负责任,他的肩上还有赖家必须扛着。 傲人没有。 “这样不公平”。 “本来就不需要公平”。夜魂冷冷的横了赖以农比傲人还孩子气的脸,还男人呢,真是丢尽了男子汉的脸。 他夜魂有此徒弟,往后在江湖上,也无需立足。 “师父”。被人这么说,赖以农可不依了,“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弟子诚心诚意,你不能这样子教的”。 “有错?”。 “当然——”。有错了,这位夜魂大爷的性子,可没有比展大堡主好到哪里去,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教授人家武艺是不回头的。 如果他突然有事,三天没来,夜大爷是不会停顿的,这三天,他照旧教傲人,然后,三天后,他来了,夜大爷就继续教。 这三天,他漏掉的,是绝对不会补上的。 可怜的赖以农,求了又求,夜大爷就是不肯松口。好吧,山不转,水转。师父他老人家求不动,他大不了求师兄了。 结果—— “师弟,师父这样教是有理的呀,师兄本来就要比师弟厉害,师父少教给你,多教给我很合理嘛”。 听听—— 听听—— 这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该说的话吗? 听听,这是一个师兄该说的话吗?他们怎么说也有同门之谊吧。 “师父,要是你心里实在很不爽,你可以骂几句,打几拳,弟子一定不会有意见。要是师父身体不爽的话,弟子非常乐意送上几位美女上门——啊——”。一声痛呼。 没有人看到夜魂出声,不过,赖以农显然已经中招了。 “好痛——”。 “多嘴”。 “弟子说的都是理啊”。 夜魂冷斜他一眼。 “留着自己用吧”。 呃—— 他一个人哪用得了那么多嘛。他这个弟子已经很够意思了,结果,当师父的却是一点也不领情,现在当徒弟还真是可怜哎。 。。。。。。。。。。。。。。。。。。。。 “请转告,赖以农有事求见堡主和夫人”。 “等着”。 立蓉进入水园,敲响房门,脸色却不怎么好看,赖以农为人可不怎么中规中矩的,谁知道他心里现在在想什么。 平日里也没见他这么正式。 这会,倒很正式的想要求见了呢。 “谁?”。 展狂的声音。 立蓉面色一整。 “堡主,我是立蓉,园外赖以农求见堡主和夫人”。 “以农?”是雪儿的声音,立蓉稍稍的松了口气。 “是的”。 “立蓉,请他进来吧”。 “是”。 得到召见令,赖以农马不停蹄,飞快的进了房,越过立蓉,连看她一眼都不曾,脸上的表情可委屈了。 “堡主,夫人,以农有一事相求,希望堡主和夫人一定要答应”。 这么严重? 雪儿挑眉,展狂不以为然。 “什么事?”。看了丈夫一眼,雪儿开口。 还是夫人好,赖以农只差没有当差落下感激的热泪。“夫人,请允许以农无理要求,能不能让师父和师兄上赖家住一阵子?最近赖家有些事情要处理,虽然不是什么紧急的事,不过,也要以农在场,这样来来回回,以农实在是跟不上”。反而越练越差了。 “多久?”。 “三个月左右——”,被瞪了,赖以农立刻改口,“一二个月也可以”。哎,谁让他家的大人们一时想不开,往关外开拓业务,结果,弄得他不得不来回奔波,辛苦得很。 “也好”。 雪儿扯唇轻笑,没有考虑,点头应允。 第七十六章 赖家财富富可敌国! 赖家祖宅和重心皆在江南一代,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不过如此,赖家在苏州和杭州各处都置了不少的产业,跟赖家一比起来,展家便显得太不够看了。当然,展狂无心于经商,他只是不过是让自己忙忙碌碌而已,无极堡的日益成长,早就说明了他的实力,他却不想再深一步。 否则,赖家时至今日,怕是要遇上劲敌了。 “杭州很好玩哦,有山有水,还有好吃的”。废话,哪里没有山没有水,没有好吃的,天底下这样的地方不知凡几,说起来,也就没有什么好特别的了。 不过—— 傲人除了盐城之外,不曾出过盐城半步,小小年纪,正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之时,杭州——对他而言又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小孩子心性好玩,听到有山有水,还有好吃的,心,立刻便动了。 不过—— 他还记得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娘,你和爹还有奶奶也要去吗?”没有娘跟着,小家伙还是不好劝说的。 雪儿摇头,纤手,轻抚着傲人的小脑袋,她也向往杭州,或许,有一天,她也会亲眼去看看,何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不过,不是现在。 无忧和无虑,还那么小,她走不开。 而且—— 这一趟最主要的目的是让小傲人见见市面,让夜魂能多些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哪怕他没有什么事情好处理,哪怕,他去到杭州只是发呆都好过在这儿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什么,全都在忙着他们的事情。 这样的夜魂,让人心惊。 雪儿甚至无法想像,夜魂是不是就真的打算这样过一辈子了呢。 会有乐趣可言吗? 展狂虽不以为然,不过,雪儿所说,也不无道理,他的立场保持中立,不赞成也不反对,一切让雪儿去说,如果夜魂不反对带着傲人去杭州,他自是乐见其成。 如果,夜魂无意过离展家,也没有人可以逼他。 “娘还要照顾妹妹哦,妹妹还小,不能走那么远的路”。 妹妹? 亮晶晶的眼有儿蒙上一层迷雾,他也想妹妹,不了,他不去了,要离开妹妹他才不要呢。“娘”。傲人摇头,“那傲人现在还是不去了,等到妹妹们长大一些,我们一家人再一起去杭州玩儿好不好?”。 呃—— 几个大人哑口。 小家伙的意志可坚定了,说了不去,就真的不去,又跑到一跑去逗弄妹妹们去了,赖以农青了一大片的脸,他完全当做没有看到。 反正这个时候,小孩子是看不懂大人的眼色的了。 情由可原不是吗? “傲人——”。小嘴儿微张,雪儿轻轻摇头,报歉的看了赖以农一眼,没错,她是同意赖以农的提议,不过,前提是,要他们愿意去。“傲人,赖师弟的进度已经落后好多了哦,现在你跟师父一起到赖师弟的家里,赖师弟有空的时候才可以跟你们一起练武啊,否则的话,他会丢了你师父的脸哦”。最后一句是赖以农自己说的。 双眼,依依不舍的离开可爱妹妹们的小脸。 “娘——不然就让师父跟师弟回家去就好了嘛,傲人不要紧的”。乘这个时候,他还可以跟妹妹们一起玩儿,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时不时的缠着娘呢。 他很乐意,非常的乐意。 赖以农极了。 大人们都没有意见,总不能让一个小孩子有意见吧。 傲人的意见却又是至关重要的。 如果,仅是学武那么简单,他绝对不会那么坚持的,最主要的还是他有事要拜托师父。展狂的真正武功,他是没有全然的见到。 但是,夜魂的武功,虽说不如展狂,也不会差很多。 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万一之时,他还想借助夜魂一臂之力。 请那些江湖人士,有钱就行,不过,没有一个人是他真正信得过的,如果请多了人,难免人多口杂,小事大事一并的往外说。 夜魂不多嘴,又算得上是自己人,带着他和一个小孩子,又没有那么引人注目。想到这里,赖以农再一记痛骂家里的长辈。 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为什么非得为他找这些麻烦呢。 原来的日子多好啊。 赖家又不是穷得三餐不继了,为什么要拼死拼活的赚死,人是不会嫌钱多是没有错,可是,他们赖家的钱,已经足够让他们吃喝玩乐三辈子也败不完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都是那帮老头子—— 咒,咒,咒啊——可怜的小辈就是这么为难。 “师兄,师弟求求你了好不好?时间不长,真的不长,你想想啊,妹妹现在天天见,你天天看到的都一个样儿,如果隔一段时间再来看妹妹,你会发现她们长大了好多好多,难道你不希望她们长得好快吗?”。 白眼一枚,免费放送。 “师弟,你是不是当我是白痴”。 好好好,非常的好的问题,赖以农当场哑口。 “师弟,听我说好不好,杭州真的好玩哦,其实你娘也很想去呢”。一个劲儿的朝着雪儿挤眉弄眼的,雪儿失笑的颔首,这事儿,还真是把赖以农给急坏了。其实,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急的,特别是身外之物。不过,大概赖家世代都是经商的,关于这一方面的事儿,会特别的敏感一点就是了。 “看吧看吧,你娘就是这么想的,可是,你妹妹还小啊,不能长途的走走走,她们会累的嘛”。 “她们又不要走路”。嘟哝声很小,不过,也够耳朵尖的人听到了。 是啊,她们还不会走路呢。 赖以农再一次哑口,他终于发现,他的好口才,在这个小师兄的面前,完全就不管用。 不过—— 此计不成,还有一计。 于是乎,围在傲人身边,不厌其烦的一再提着到杭州的好处,还不忘拉着一旁的雪儿帮忙。雪儿只是偶尔的点点头,笑一笑,说一声,“是啊,好的啊”。 经过大半天的努力,傲人终于不怎么情愿的答应了。 “我想回来的时候,就一定要回来哦”。还不忘提出要求。 “是是是”。 “那好吧”。亮晶的眼儿看着雪儿,再看着妹妹们,“娘,傲人要到杭州,为了师兄,傲人不可以做个小人哦”。唉——他本来就是个“小人”。 为什么一定要不做呢。 当个“小人”不是挺好的嘛。 至少不会为难。 赖以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师弟搞定,现在,来搞定大尾的,眼前的师父老人家,夜魂夜大爷。 .................................................. 从头到尾,夜魂犹如一尊石化雕像一般,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对于赖以农和傲人的一番讨价还价,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反正,从头到尾,他都是置身事外,无关乎己事,无需己所操心。 高挺的身躯有些清瘦,夜魂不如展狂健硕,如若,他不是一个冷漠异常让人难以亲近的人,那么,他一定是个和善的文弱书生。 天命让夜魂只成夜魂。 不会只是个文弱书生。 现在的夜魂,光是气势,就能让一般的寻常人后退三步,不敢上前招惹半分。 赖以农欲言又止,在展家,他是完全吃不开,不仅仅是傲人这个“小师兄”。还有上头的展大堡主,眼前的夜大师父和大堡主身边的夫人,他都没有说话的余地,甚至连丫头立蓉也完全不给他好脸子看。 曾有一度,赖以农认为自己的做人是非常失败的。 不过,后来经过证实,只是在展家才有那样的状况出现,一出展家,他又是高高在上的赖以农,他又是人人“仰视的”赖以农。 那样感觉很好,不过,偶尔有眼前这样的感觉,也不错,至少,他不至于茫目的越爬越高,省得有一天一不小心摔下来,定然是摔得粉身碎骨,无一处完好。 到时候,再意会,便晚了。 “夫人——”。赖以农用眼神请求。 雪儿眨眼,明了他想说什么,对傲人,他可以死缠烂打,死磨活磨的磨着小家伙松口。不过,夜魂不是寻常人,就算以农磨破了嘴皮子,夜魂也不会有半丝的动弹。 他会直接无视到底,一丝情面也不会讲。 “夜魂——”。她轻唤,看了身旁的丈夫一眼,展狂未曾出声,未曾示意,未曾发表任何的意见,他只是个存在。 “夫人——”。夜魂恭敬回道。 “对于前往杭州一事,你有何看法?”。夜魂不是展家的下人,就算展家对他真的有什么决定,也定然会征求他的意见,不会任意妄为,为他做下任何他不愿意的决定。 夜魂未意,似在沉凝思索。 半晌之后,他抬眸,看了赖以农一眼。 赖以农之所以希望他们前往杭州无非是为了学武一事,他无意离开爷和夫人身边。夜魂是展狂的贴身侍卫,众所皆知。 “夫人,夜魂承诺,会教授赖以农落下的所有”。意即,他并无意前往杭州。 这下,就不是只有一个人的脸色不好看了。 赖以农差点泪奔撞墙,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跟他过不去。 雪儿微怔,不过,夜魂这样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不愿意去杭州?”。 “属于无意离开堡主身边”。 原来,一切皆因他而起。雪儿再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展狂还是无意开口,摆明了这件事,只能让她自己独立解决。 雪儿轻叹一声。 或许,她该放弃。 好吧—— 如果,这一次,夜魂前往杭州完全没有任何个人生活,那么,她会放弃,一切,就让他们两个男人自己去决定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吧。 “夜魂,如果——”。微微一顿,雪儿在观察夜魂的脸色,不过,他的脸,一直平静无波,没有半丝动静,“如果,我希望你可以陪傲人去一趟杭州,你会去吗?”。 “……”。 “师父不去吗?”。傲人听到风声,再度跑到大人前头来,眼儿直直的瞅着夜魂,“如果师父不去,那傲人也不去哦”。 多么干脆。 夜魂抬眼,看着傲人的小脸,再看向前方的夫人和不动声色的堡主。 “如果夫人希望如此,那么,夜魂会陪同傲人少爷一起前往杭州”。 他,同意了。 赖以农差点没有跳飞起来。 过程虽然不容易,不过,最终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不是吗? 有师父大人在一旁鼎立相助,他至少,胆子都大起来了,自信万分,很好,很好—— 雪儿秀眉微蹙,双眸,来回在展狂和夜魂脸上扫来看去的,看了半天,仍是没有看出什么苗头。 “夜魂,如果你不愿意去,千万不要勉强,其实,你刚刚所提的方法,也是可行的——”。 “啊,夫人——”。雪儿的话还没有说,赖以农便尖叫出声,完全没了以前的风范,“不可以这样的”。好不容易成功了,她不可以一句话就让他全盘皆输。 他也不想回杭州啊。 他也很苦命啊。 为什么就没有人体谅一下他呢。 夜魂的眼中,闪过一道坚定,“夫人,夜魂心甘情愿陪同傲人少爷前往杭州”。 “真——真的?” 没有人理会赖以农的尖叫。 “是的”。 “好吧,那你们就一同前去,什么时候想要回来,直接告诉以农一声,就可以回来”。只是告诉,不需要征求赖以农的意见,这就是雪儿的意思,不过,她是多此一举了,如果,夜魂真的无意呆在赖家,谁也逼不了他。 一切底定,商定明日就出发前往杭州,虽然有些赶了点,不过,早去早回吧。 “以农,等等”。赖以农遣一下人先行回赖家安顿整理傲人,夜魂所居之处,务必要舒适,他在交代之后,雪儿唤住他,“为立蓉也安排一处”。 呃—— 立蓉,那个凶婆娘? 赖以农登时僵硬石化。 “夫——夫人——刚刚——说——说什么?”。他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的。夫人这么善良,这么温柔,这么的善解人意,怎么可能会硬是要跟他过不去呢。 没错—— 温柔,善良,且善解人意的雪儿,一脸温柔笑颜,轻启红唇,甜美的言语,再度入了他的耳。 “立蓉会跟你们一起前往杭州,往后,就由立蓉来照顾傲人”。 第七十七章 宁静的午后,空气中,泛着暖意。一望无际的天,蓝得像水,仿佛,一阵微风,就能让天上的蓝化成一阵蓝雨飘落人间,沾上凡气,感染人们的快乐和喜悦。风儿顽皮,总是乘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降临,一旦,人们想要时时看着它,它便顽皮的躲了起来。 暖暖的日阳,不会刺目,不会晒人,午后的天,一张躺椅,一床毛毯,躺在上头,便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享受宁静的片刻。 水园中,少了油嘴滑舌的赖以农,和总爱四处乱跑,笑呵呵和不停叫着的傲人,还有立蓉,顿时,变得更加的安静。 静得仿佛,在了平静无波的水。 所幸,这种日子,不是永远的过下去,否则还真的有点无聊呢。 他们才离开三天,就有人已经开始想念书他们在时的欢声笑语了,不过,偶尔的清静也是必要的。 外头无风,雪儿便让春晓和春夜将两个小娃娃抱到庭院的暖阳下,母女仨人,皆闭着眼儿享受日阳。 “夫人——”。就在雪儿快要入睡之时,春晓轻唤。 “嗯?”。睁开睡意朦胧的眼儿,有些茫然的看着春晓,“怎么了?”。 “夫人,您先回房睡吧,我们看着两位小姐就可以了”。略顿,“对了,夫人,展二爷,展三爷和伊姑爷又上门来了,他们来找堡主商议事情的”。 堡主? 一时半会,脑袋不清的雪儿,完全不知道春晓在说什么。 “堡主?堡主?”。对了,堡主呢?那个姓展名狂的男人上哪去了?平时这个时候,只要不下雨,没有大风,他会陪着她一起在园里晒晒太阳的,好去去一身的阴气,今天用过膳之后就不见他的人影了呢。“书房里没有吗?”。 “李叔刚才去过书房了,堡主不在”。 不在? “那议事房里呢?”。 “也不在”。 也不在? 这倒奇了,那么大一个大男人,还能突然消失了。 “他们有急事吗?”。 春晓摇头,事情到底有多紧急,她是不知道,不过,一般的小事,她确定,那三位一定不会冒冒然的上门来的。 “哦,我知道了”。雪儿点头,然后,清了清嗓子,再吐出一口气,这个时候,她真想念夜魂,只要一出声马上就会现身。“夫君——”。声音不大,所以,没有回应。雪儿回头看看睡得正香的一双女儿,她站了起来,“先让他们坐下来等等,我去找找”。 展狂能去的地方不多。 通常就是他们的房里,园里,膳堂和他的议厅,再来就是园里,至于其他地方,他真的很少去,连娘的佛堂他都不曾去过一次。 他说,他不信那个。 所以,他说,没有去的必要。 好吧,他说的,全是理。 “夫君——”。小小声的唤,变成大大声的唤,而且,让李叔找来一其他人一同寻找展家的一家之主,他们的房里没有,他经常去的地方,没有一个地方有他的影子。众人回来,皆摇头,没有看到堡主的影子。 “这就怪了”。雪儿蹙眉,“他会去哪里了呢?”。抬头,看着李叔,“李叔,今天由谁护守大门?” 李叔立刻将“门将”两名,推到前方。 “夫人,我是李春,今天由我和冯天一起守大门,但是,我们并不曾见到堡主出门”。今天进门的客,只有展家二爷,三爷和伊姑爷,再来就是送菜的小贩,送米的小贩和送酒的小贩,然后就是李总管出了一趟门,其他人到现在还没有人出过门呢。 “没有从大门走?”。那也并不代表他没有离开展家,以他的身手,想要离开,可不是只有前后门这两条路可以走。 只要一跃走,他哪里都可以离开。 而且,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好了,大家都回去做事吧”。雪儿扬手,示意李叔遣下众人,“堡主一定是出去有事了,应该是有告诉过我,可能,我一时半会给忘了”。确实,脑海中,没有半丝映像。直到众人退下之后,雪儿去见展厉,展啸和伊日阳。 让他们先行回去,等堡主回到别庄她会让人去请他们再过来一趟。 三人点头离开。 一个下午,日阳再暖,再舒服,雪儿也没有睡意。 一个下午,展狂还是不见人影。 天,渐渐黑了,日阳也沉于那一端,由月亮代替它,将银光,洒向大地。 春晓和春夜已经来催过几回,让雪儿去用晚膳。 不过—— 她没有什么胃口,将两上小娃娃胃得饱饱的,才勉强到膳堂去吃了小半碗饭,就让人将满桌的菜退下了。 没有睡意,雪儿就坐着,依在床沿。 直到很晚,夜,已经泛着凉意,他们的房门,才被人推开,烛光,印上展狂那张银色面具,他在看到雪儿的时候,高大的身躯微微一僵。 “怎么还不睡”。话中,满含关怀。 雪儿没有回答,不言不语的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展狂拿下脸上的银色面具,露出他的本来面目。他是说到做到的,现在,在家人的面前,他一直都是以真面目示人。 不过,也仅是在家人的面前。 不过,他现在已经多么习惯于不戴面具,(因为他大多数的时间,还是在家里的,用真面目见人的时间比较多),面具,放在桌上,在桌上,拿起杯子,倒上水,喝尽,再放下杯子。做完这一切,其实,用不着多少时间,不过,在如此静得让人心惊的情况之下,这些动作,就足够显现它所用的时间,真的很漫长。 雪儿,在等着他开口。 他却只是用他的那双黑眸,牢牢的锁住她,而后,他的黑眸,凝上她那双纠紧的小手,蓦然,黑眸神色一变,高大的身躯,快速的闪至雪儿身前,极速的将雪儿扶起,拥在怀里,大手,克不容缓的松开她紧紧纠缠的小手。 她太用力了,那双白嫩纤细的小手,已经被捏得红通通。 她,难道一点都不觉得痛吗? 展狂心疼的看进雪儿那双茫然的眼,她似乎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展狂心头一揪。“该死——”。他低咒,用力的拥着她,托起她的下巴,用着绝对不能称之为温柔的吻,恶狠狠的覆上她的唇,夺走她的神智,夺走她的呼吸,感受她的温柔。 该死的小女人,她为什么要用这种要人命的眼光看着他。 好半晌,直到两个人都快要透不过气来的时候,展狂终于肯放开怀中的小人儿了,不过,只是稍稍的松了些,雪儿,仍在他的怀里,被他拥抱着。 深夜了,夜深露重,她却仅着一件单薄衣衫坐在这里等他吗? 这些日子,她的心思全然放在女儿的身上,他只是离开半天。“雪儿,看着我——”。 很好。 她看着他了。 “有什么话想说吗?”。 “……”。 “该死的,你到底是怎么了?”。展狂恨透了看着她这个样子,“雪儿,开口,开口说话”。他不准她只是闭着嘴巴,然后,用那种茫茫然的眼神看着他,他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他恨透了。 雪儿的娇躯因为他的摇晃,一个轻颤之后,看向他的水眸之中,神色总算是有所变化了,纤细却有些红通的小手抚上他的脸,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很显然,他刚刚的吻并没有让她确认这一点。 “是真的”。她低喃。 展狂心中一紧。 但是,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雪儿狠狠的推开了,他没有注意,让她脱离了他的怀抱。 “展狂,你太过份了”。她瞪他,一双水眸,用力的瞪着他,“你今天下午去了哪里?”。想了一想,还是换个问题,“好吧,我才不管你去哪里,可是你临走之前,怎么样也要告诉我一声嘛,怎么?让你说一声很困难吗?”。很显然,是的,否则的话,他不会一声不哼的就消失大半天的,如果是以前,她会闭嘴,她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好吃好睡,可是,现在跟以前不同了。 他们回不到以前,也不想回到以前。 难道,他就不知道,这样会让她有多么的担心吗? “雪儿,听我说——”。 “不要说”。凶巴巴的吼回去,她还没有说完呢,他想说什么?“夫君,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展厉,展啸和日阳都来找你了,为了正事,可是,大家伙找了好久,几乎快要把别庄都翻个遍了,还是没有看到你的影子,门将又说没有看到你出去,你就好像是平空消失了一样”。她夸张的比了个样子。 此时此刻,雪儿的情绪高涨,憋了一个下午和大半个晚上的气,全都吼出来了。 展狂低敛眉,他不再反驳,只是静静的听着她吼,她骂,不再插嘴,好让她将心里的气全都出出来。 只要她心平气和,他会好好的跟她解释。 “你消失了,消失了——”连续几十次重复这三个字。 “展狂,你好过份”。直接叫他的名字。 “要是有下一次,我一定会学你一样的”。保证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保证,她季雪一定保证。 “呼——”。用力的呼了一口气,雪儿一手扶着桌,一手不情愿的让展狂扶着,说实话,骂人真的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她真不理解,那些三姑六婆为什么那么衷情于骂人大业呢。 骂出了心里的气,确实是心开了许多,可是,一旦骂完了,她好累哦。 好想睡觉。 “我要喝水”。声音不再高涨,而是有气无力。展狂倒水,亲自喂给她喝,雪儿一连喝了三大杯才缓过气来。 拉开他的大手,不让他再扶,而是坐着。 “你也坐”。小手拍拍一旁的凳子,“夫君,现在来交代交代你的行踪,请问展大侠今儿个大午和晚上都去哪儿行侠仗义去了”。 黑眸,闪过一丝笑意。 她消气了。 “我一直呆在无极堡后山”。他不想隐瞒,之前之所以没有说一声就离开,只看到她闭目养神,似乎快要睡着了。他舍不得吵醒她,情况又过于紧急,才会匆匆离开,他以为一两个时辰之后,便回赶回来的,谁料到,情况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才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无极堡的后山?”雪儿满脸的不解,她不知道,也没有去过。“你去无极堡的后山做什么?”。早知道,展厉他们三个也不需要特意赶到别庄来,直接到后山去找他就行了嘛。 展狂伸出大手,将她的小手,握在了手里。 雪儿才蓦然感觉到他的大手,尽出乎意料的冰。 “你怎么了?”心一急,涌上了眼,“你的手好冰”。他虽然有着后天培养出来的冷漠性子,可是,他的身体很正常啊,体温跟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至从他们有了更近一步的亲密接触之后,她从来不曾见过他如此冰冷的时候,“是不是着凉了,春晓,春夜,快请大夫——”。 “雪儿——”。展狂轻声安抚,“我没事,这不是病,我也没有着凉”。 “不可能”。她用力的摇着小脑袋,完全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不是着凉是什么,好好的一个人,手可以冰成这个样子的吗? 门外,传来春晓和春夜的声音。 “夫人——”。 “你们退下”。展狂的声音。 “啊?——是”。两姐妹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依言退下。 “等——等等——”。雪儿急呼。展狂一把将雪儿再度抱入怀中,“听我说好吗?真的不是着凉”。带着粗茧的长指滑过她细致的脸颊。 “你想说什么?”。急切的心,仍未真正的平复下来。 “你应该不知道,我师从何人”。除了夜魂,大概谁也不知道。 “啊?”。水眸之中,满是不解,怎么话题一跳就跳到这儿来了,这跟他习武有关吗? 展狂黑眸中的肯定,让她确认,真的跟他习武有关。 “教授过我武功的共有三人,一是武棍,在我十二岁之前,由他启门,第二位是长山疯道人,第三位则是它——”。 第七十八章 武棍?长山疯道人? 雪儿的眸中一片茫然,小脸上亦是一片茫然,听起来像是江湖中的人物,不过,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他们很有名吗?如果真的很有名,而且是展狂的师父唉,应该比他还要更有名啊,可是,为什么她只听说过夜魔展狂,却完全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武棍和长山疯道人之类的人? 不仅是她,其他人大概也没有听到吧。 否则,在茶余饭后,就该拿出来说了。 还有,展狂手上拿的这本,连书皮都不完整的“破书”是他的第三个师父?那明明就是死物嘛,能教他什么? 还是前面两个师父其实已经把他教得走火入魔了。 呃——武棍,长山疯道人,听也不会是什么正道人士才是啊。 她眼中的不解和小脸上的茫然,让展狂决定,细说好解了她的惑。 “武棍是江湖前辈,较之人来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他虽天才一世,却只钟情于武学,恋武成痴,到头来,得到的只是武棍之称,他一生杀人无数,都是比武之时,死在他的手下的。他不曾收过徒弟,也不曾强求我拜他为兄,当初,他执意要见我的真面目,或许,是这张残脸吓到了他”。展狂苦笑,现在的这张脸,比以前,不知好过多少辈。“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事实却不是如此,在江湖上闯过大半生的武棍什么样的人没有见有。死人活人百种千样,什么样在他眼中都是一个样的。 武棍却在当时还是个孩子中的展狂眼中,看到了死寂,那么让人惊心,不知是什么触动了他的心(其实,只是图一时好玩,天底下哪有随处可见展狂这样的人才)于是,他尽心尽力的教授展狂武学,是很尽心尽力,当时完全没有依托的展狂,亦把全副心思都放在这上头,于是乎,武棍的起盟起得相当的好,不过,在展狂十二岁时,他就突然消失了,无影无踪。从此不曾再出现过,江湖上也不再有关于武棍的任何传闻。 那时,展狂心中,无任何亲情依赖,可不要说是想着谁。 武棍的消失与否,确实是为他带来了困扰,不过,也不是非常严重的困扰,他已经有了不错的基础,接下来,便是自己学。 十三岁时,又被长山疯道人缠上,他不相信一个才十三岁的丑小孩子能有这样的基础,硬是认为展狂天生就是习武的料。 于是,他死逼活逼,硬要逼展狂拜他为师。 展狂不肯,他就逼。逼到最后,他是逼出兴趣来了,所以,他是一边逼着展狂拜师,一边教他个人独创的武学。 只是,在长山疯道人去世之时,展狂都不曾叫过他一声师父,那年,展狂十九岁,已经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夜魔展狂了。 不过,大多数只听名,不见人,而且,大多数是长山疯道人为他造出的名。 长山疯道人临死之前,交给展狂一本书。 也就是展狂此时手中所拿的“破书”。那是一名上古书籍,长山疯道人从获得开始,研究了大半辈子还是解不开其中之秘,没有办法,人死之时,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自然是要留给下一代的了。 所以,长山疯道人也很爽快的那这本“破书”留给了展狂。 此书无名,内无图案,有的只是上古文字,展狂也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能慢慢的看懂里头的文字。 才知道,那是一本武学秘芨,不仅如此,这本书可以幻化各样,不仅仅是武学秘芨,还能是经商经书,更可是战书,从不同的角度切入,便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一般人,着实难以令会其中万分之一。 展狂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因此,无极堡才只是眼前的规模,没有状大成赖家那般。之后,他开心碎心于习武之中。 “那,里面有教你什么吗?”。雪儿是越听越听,如果不是眼前坐着的人真的是她最熟悉和最亲密的男人,她一定会误以为自己是在茶楼里听书呢。 真的—— 刚才这一段,简直就是跟说书一样的精彩。 “武学分为三中,阴阳中,通常,男人不易习会阴柔武学,就算男人真的去学,也会随着武学的上升,而越来越呈现阴柔”。黑眸,对上水眸,他轻轻抚上雪儿的俏鼻,为她可爱的模样心醉,“阴柔之气,可以是形于外的阴柔(就是男人有些动作看起来非常女性化),极形于内的阴柔和形于气的阴柔”。就是阴阳怪气了。“男人若是习阳刚之道,便能事半功倍”。中,自然是处于阴阳调合之中。“书中刚阳之武,我和夜魂都在学”。 夜魂也学? “每每是我习会一招,再将口诀的招术传给他,由他自行领会”。至于领会多还是少,那就是夜魂自己的事。 不过—— 夜魂的资质并不差。 “练此之前,并不曾想到,一旦到了某个皆断,刚阳之火,便会燃身,到那时,必须处于阴暗干湿之处调息,方能平静这股火”。 啊—— 这么危险。 雪儿听得心惊。 “那是不是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她心心念念不忘这走火入魔,她老是听人家说,练武之人,最容易的就是走火入魔了,只要一不小心,在练武的时候分心就会走火入魔。一旦走火入魔,不但伤身,还伤神。 有些人就是因为变得疯疯颠颠,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不认识。 她可不希望,他因为练这种武功,到最后,连她都不认识了。 “傻瓜”。展狂疼的惜的轻拥着她,“没有那么容易就走火入魔的,这么长时间以为,只有这一次而已,不要担心”。 她摇着小脑袋。 怎么可能不担心嘛。 她担心,非常担心。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才会立刻赶往无极堡的后山吗?那现在呢,你有没有事?要不要紧?”。心里什么不满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现在雪儿只是满心的焦急。 “夫君,我们不要练了好不好?现在你的武功已经很厉害了,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欺负我们的”。 “好”。他应允。 雪儿松了一口气。 他说话向来算话,只要开了口,不管是什么事情,他一定会做得到的。 “那就好”。用力的舒了一口气,她才全身无力的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终于知道,他的手为什么会这么冰了,不止虽他的手冰,连他的身体都是冰冰的,出难怪了,在后山阴凉处呆了那么长时间,要是她的话,早就给冻僵了呢。 展狂没有再开口。 他是应允了不再练习,那是因为,他早就练成了书上所著的所有武学,现在,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的招式,随便一挥手,就可以直接取人性命。 他不需要再练下去。 只是,他还必须调息。 在体内烈火狂烧之时,必须在阴凉干湿处调息。 “对了,明天一大早,得让人去把展厉他们请过来。他们还有事等着你处理呢”。 “嗯”。 展狂应声,抱起她,走至床前,再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夜深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这些事情,由我来操心”。 “是哦——”。噘着小嘴,她难得的撤娇,“要是你又突然不见了,人家还不是得到处跑跑”找找他。 “不会,再也不会了好吗?”。往后,不准上哪,他都会让她知道,或是,带着她一起。 “好,记得你说的哦,千万不准忘记了”。 “不会”。 片刻,雪儿已经入睡,平缓的呼吸,拂上展狂的脸,他轻轻扯唇。万分怜惜的将她拥入怀中,如同守护世间珍宝一般的守护着怀中的娇人儿。 ................................................................. “你神精病啊,你没有看到外头太阳这么大吗?赶赶赶,你赶死啊”。出发七天了,离杭州还遥摇无期,以他们这样的速度,三个月还不够他们赶到杭州。 会这样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路上跟着一大一小两个爱玩的。 大的,立蓉是也。小的,傲人是也。 两人的爱玩程度可是谁也不让谁,一路上,听说哪里好玩,马车几须立刻停,一停不是一会两会,有时还得半天,一天的,甚至还得顺道过个夜什么的。 听到哪有卖好吃的,就必须停车。一大一小,得吃个够,吃个高兴,再肯再上车。 这样拖拖拉拉耽搁了不少的时间,赖以农只差没有揪着他们大声的哭了。 “立蓉大小姐,我求求你了好不好,七天了,我们才只过也两个城镇”这是什么速度,赖以农简直是欲哭无泪啊。“要吃要玩,到了杭州有的是吃的玩的,到时候,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赖某人是一点意见都不敢有啊”。 立蓉白了他一眼。 “急了?”。 废话。 “那好啊,你先回杭州吧,我们随后就到”。听听,多爽快,多干脆。 其实,赖以农也有这样的想法了,不过,不是他一个人先回杭州,而是与夜魂一同先赶回杭州,至于立蓉大姑娘和傲人小少爷的,他们在路上拖上个一两年,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可是—— 夜魂会跟着来,摆明了是要护着傲人的,他怎么可能会先同他回杭州。 “师弟,莫急哦”。傲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夫子不是有教过嘛,磨刀不误砍材功嘛,没事的没事的”。 啊—— 赖以农真的要抓狂了。 好吧,他伦落到靠一个六岁的小娃儿来安慰他是他活该。 好吧,这个小娃儿还用这样的话来安慰他,他更该死。 这话,是能乱用的吗? 那个什么狗屁夫子,等他下一次回到展家,他一定当场把那夫子的脑袋砍下来当凳子坐。 他会不会教书啊,简直是误人子弟。 “对嘛对嘛——”。旁边还有一个人应和的。 “大师兄,这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这不是在磨刀,你们这是在给刀上添锈,只会越来越误事,大师兄,算是小师弟的我求求你了,我们先赶路,赶路好不好?到杭州之后,大师兄有什么要求,小师弟我一定不敢说一个不字”。 好可怜—— 傲人同情的看着赖以农,然后,再看了看身边的立蓉。蓉姨才不是故意跟小师弟做对呢。蓉姨是看出来,他想玩儿,又想吃,才会让他们停下来的嘛。 不过,小师弟真的好可怜。 好吧—— 他是大师兄,娘也说过的,当大的就要照顾小的,就算他是大哥哥以后必须照顾和保护两个可爱的妹妹。 所以,他是大师兄,他也要照顾小师弟的。 “蓉姨,那我们到杭州以后再玩好不好?”。 “傲人真的不累吗?”。 “嗯”。 小傲人用力的点头,在他的眼里,立蓉是仅次于雪儿的女性长辈,所以,傲人是会很乖巧听话的。 “那好”。应允的同时,立蓉也不忘要狠狠的瞪赖以农一眼,“好,我答应接下来的路程不会再随便乱喊停,不过,你也别太过份了,切记这里还坐着傲人,别死命的赶赶赶,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皮厚经颠的”。 这话—— 赖以农几乎咬碎了一口刚牙,这女人简直就是泼妇投胎,不,她明明白白就是个泼妇。 老天—— 为什么夫人要这个疯女人跟他们一起上路。 她简直就是天生来找他麻烦的。 “是是是——”。 “继续赶路吧”车帘放下,阻隔了与赖以农相对的视线,用力的叹了口气,赖以农搭拉下双肩,无力之极。“上路”。 马儿扬尘,一行六人,全速前行。 立蓉,傲人,夜魂,赖以农和他两个家仆。 一路上,立蓉很尊守前言,不再随意叫停。傲人也努力忍着,到了人多的地方,甚至还孩子气的堵起双耳,不闻窗外事。 这样,一路水路陆路的交替,七天后,总算是安然抵达杭州赖府。 第七十九章 赖家的相处方式,可算是世间一绝了。 赖家能有今天的成就,可不是光光只会做生意才得来的,更重要的是,赖家上上下下更相信的是个“处”字,所以,赖家上下同堂,内亲外戚,不知凡几,关系都非常的好,这一点,当地人是有目共睹,完全无庸置凝的。 赖家最大的大家长赖老太爷,至今仍在世,已经一百多岁高龄的赖老太爷可是看了好几代子孙,可谓是福高之人。 再下来,便是赖以农的父持辈,不多不少,刚好有四兄弟,赖以农的父亲排行最小。 赖以农上头还有不少的堂兄,表兄的,不过,这赖家的当家位子会落在他的头上,也不是莫名其妙的。 赖以农从小便是个灵活娃儿,众长辈看在眼里,他的态度虽然较一般人还来得随性,不过,一旦办起正事来,可是毫不让步的。 从十七岁开始插手家族事物,一出手就不凡,虽然赖家还有不少小辈也确实才能不凡,不过,赖以农位居第一,可是没有人会说半个不字。 所以,他必须扛。 赖家上上下下可是唯他命是从,在他的带领之下,赖家也确实是越走越高,越来越富,以至如今,全国上下,再也没有人敢跟赖家一较高下。 人哪,一旦攀上了最顶峰接下来就会感觉到无聊。 赖以农也是个寻常人。 他就开始无聊了,然后,更无聊的到处找人家麻烦,跟人家过不去,从中找到乐趣。人生活到这一步,还真是可悲。 所幸,他遇到了姓展的一家人,否则,现在的他,仍是无所事事,只会找人玩儿,浪费生命而已。 其实,人活在世,可以不那么无聊的。 “主子回来了”。赖以农一下车,便有人用那雷公嗓大喝一声,立刻,赖府内的里,便从四面八周急涌而来。 脸上的表情,可是万分的喜悦。 “以农,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爷爷他可想着你了,日思夜想的连饭都吃不下了”。 “以农啊,你回来就好了,往后,里里外外的事,交给你我们就放心了”。 “以农啊——”。 “以农啊——”。 从赖以农落地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机会开个口。车上的傲人和立蓉下了车,立蓉很警慎牵着傲人的小手,退到一旁去,省得被这群兴奋得不成样的人给挤着了。 他们三人,立在一旁,冷眼看着赖以农如何应付他热情的一家子。 “停——”。好声弱。 “以农啊——”。 “以农啊——”。 “以农啊——”。 才开始说一个字而已,立刻,又是另一波凑了上来,赖以农快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咬了咬牙。 说实话,他对自家人真的没有什么意见,真的真的没有意思。他不是个不孝子,不是个大小眼的人,可是——如果他的家人可以稍稍的平息一下高涨的兴奋之火,如果他的家人可以稍稍的不要那么热情,那么,赖家里里外外就算是完美了。 老天爷果然还是清醒的。 人无完人,家,哪有完家啊。 所以说,他真的好想好想哭。 有没有谁来一拳把他扁晕算了。所以他才不想回家。平平没有什么事,整日家里这一个上门来说一句,那个上门来说一句,说得他头都大了。 无聊是次要,最要命的是吵得他不得安宁。 他就算无聊,也不会找自家人来“玩”。找外人好玩多了。 对了,那三个“外人”呢,呃,也算是自家人了,一回头,还是人群,赖以农完全看不到夜魂,立蓉和傲人的影子。 他暗叫一声糟。 千辛万苦才把他们请过来,不会就这样偷偷的溜走了吧,千万不可以啊。 “够了”。大吼一声,所有开口叽叽喳喳在说些什么的人,总算是停下了,赖以农用力的趴开众人围成的“墙”。在看到一旁瞧着热闹的三人,他的心总算是松了松,不过,下一刻是怒火高涨。 “你们可真不够意气”。尽然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围着,也不出个声。 “那是你的家人”。立蓉撇了他的一眼,言下之义,一个大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家人都搞不定,还得别人上前凑上一脚,他还不如去撞墙。 立蓉不需要多说。 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已经说得很详细了。 赖以农再度咬牙。 “啊——以农,这三位是谁?是你的朋友吗?来来来,里边请,我们一时忘情,忘了招呼,无理之处还请见谅”。 “是啊是啊,在下以农的父亲,你们就是以农让人回来告之的同行者,他的师父,师兄和立蓉姑娘吧”。 果然不是寻常人。 然后,又是一阵的叽叽咕咕。 磨了大半天,一家人终于是磨进了屋,夜魂的冷漠遇上赖家人的热情,可是半点都派不上用场。 赖家人,仿佛完全看不到夜魂身上的冷漠和他眼中的疏远。 在他们离开展家之前,赖以农便已经央人回到赖家安排居所,所以,一入赖府,立蓉婉言拒绝大伙儿的“热情问候”。一一回房歇息去了。 本来嘛,在路上赶了这么多天,没有好好的吃,好好的睡,本来就老大不爽了,哪晓得他们一家子出太热心过了头了。 有人开始担心了。 杭州人会不会都这样? 那以后他们出门的时候,不知道还吃不吃得消啊。 ...................................................................................... 好好的休息了一天,翌日一大早,夜魂早起,立蓉亦是,等着傲人起床之后,三人便在他们所居住的厢房外,开始等候赖以农的到来。 一大早的,他该不会有什么事好忙的吧。 结果,他们等了半天,等来的不是赖以农,而是赖家的家仆。 “夜大爷,傲人少爷,立蓉姑娘”。来人很礼貌,还好不是昨天所见的热情。赖家家大业大,家中的仆人也是相当水准的,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样样都比寻常人家里来得好。 三人无言,仅是立蓉颔首算是应声。 “我家主了让小的来告诉三位一声,可以用早膳了”。 用早膳? 他们在这儿等了这么老半天,结果等来的就是这个? “让他马上过来”。立蓉气呼呼的,鼻吼冒着烟。 “可是,主子交代,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而且,凉了的话,味儿会变”。仆人因为立蓉的大嗓门,有点怕怕的。 看来,这位娇客跟爷儿的几位夫人可是全然不一样啊。 凶得很。 “我们可不管他有什么交代,你去问问他,还记不记得找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要是他事务繁忙,这么容易健忘,我们是不会介意重新告诉他一次。如果他还记得的话,却是故意这么做,后果就让他自己上来接着”。 呃—— 下人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过,身为下人,对贵客的话,只好一一回去转告主子。 不一会,赖以农现身。 不过,来的可不是他一个人,身旁还跟着两位身娇百媚的俏佳人,瞧着她们一步也舍不得离开他身边的样子,还真的让人看着碍眼。 立蓉冷哼一声。 “师父,师兄——”。直接忽视立蓉,“来来来,会拜见我的师父和师兄”。赖以农招呼身旁两位妾室。 “奴家莺莺见过师父,师兄”。娇媚欲滴。 “奴家燕燕拜见师父,师兄”。甜甜有礼。 莺莺燕燕?果然是好名字啊,一旁又有人开始不以为然了。 到这儿还不到一会,便遭受了无数次白眼的赖以农着实有些傻脑筋,他和这位立蓉姑娘估计是八字不合,碰面没有多久,一定会大眼瞪大眼,不然的话,就要开始破口大骂,所幸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大打出手的时候。 否则的话,男性的自尊和男人不打女人的原则,必定会遭受到前所未有的考验。 夜魂无语。 傲人只是眨着眼儿。 “师弟,她们是谁?”。眼里满满的不解。 “小——呃,师兄,奴家是爷的妾室”。 “奴家也是”。 傲人点头,眼中的迷雾未散,“那妾室是什么?”。没有人告诉过他,所以,他暂时对这个东西的界位还有些迷糊不清楚。 妾室是什么吗? 有人会这样问吗? 没有,至少,稍微懂点人情事故的人都不会,可是,谁能巴望一个才六岁的小鬼头懂什么人情事故呢。 “蓉姨,妾室是什么?”。好奇宝宝转问立蓉。 “妾室就是妻子以外的人,你师弟花心,不但娶了妻子,还同时娶了妾室,傲人,你要知道哦,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辈子只会有一个妻子,才不会三妻四妾呢,知道吗,千万别跟你师弟学”。 三妻四妾? 原来是这么回事,傲人点着小脑袋,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 “好的,傲人会像爹一样,只娶娘一个”。 呃—— 这句话听来怪怪的。 他想娶他娘吗? 立蓉脸上表情一僵,“对对对,傲人以后要像你爹只有你娘一个妻子一样,以后只准娶一个妻子知道吗?”。 “知道”。 呼—— 立蓉松了一口气,幸好,小家伙不是那个意思,否则的话,她又得费上一番心思去解释了。 “可是,师弟让我们来是一起练武的,为什么师弟宁愿陪着妾室也不愿意来练武,还让我们一直懂”。 抱怨哦。 货真价实的抱怨哦。 “我没有”。赖以农叫屈,“今天是初到杭州的第一天,小的哪敢让师父和师兄两位老人家太辛苦呢,所以,咱们今天不练武,马上去用早膳,用完早膳之后,就让小的带上两位好好的游游杭州如何?”。他此行的目的,可不是真的为了练武。 先定下他们的心,不要想着立刻马上离开杭州,余下的事情,就慢慢来吧。 “好啊好啊”。小鬼头,马上就忘记一切,想着玩了。 夜魂冷冷的看了赖以农一眼,赖以农心虚的低下头。 他心里在想什么,夜魂不可能半点也察觉不出来的,夜魂从来就不是个笨蛋。不过,只是碍于傲人喜欢新鲜,喜欢玩才没有开口说什么。 “蓉姨,夜叔叔,我们去吃早饭哦,吃完之后,就可以到处玩儿喽”。 .................................................................................. 仅有一日,只来得及游西湖。 不过,傲人和立蓉还有好多时间可以到处走走玩玩,唯一不可以的就是夜魂,翌日一早,赖以农仍是没有来练武,不过,他请得没有那么晚,早就在夜魂的门前等着,而后,拉着他一起,加入赖家家族大会。 “不关我的事”。冷冷冰冰仍是一个样,大概一辈子也不可能会变了。 “师父,夫人知道我请你回赖家是为了什么事情,夫人尽然同意我的请求,你不能见死不救”。 冷冰冰的一眼扫至。 很显然,夜魂非常乐意见死不救。 “赖家的事,你自己解决,如果不想习武,我可以马上带傲人回盐城”。 啊啊啊—— “怎么这样?”。赖以农快想破了脑袋,“当徒弟求师父一回了,而且,堡主大人也没有反对哦”。偷偷的,赖以农在看夜魂的表情。 果然,一提到展狂,夜魂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他开始迟凝。 当然,一般人从他的脸上是看不出什么迟凝不迟凝的,但是,狡猾如赖以农,要捕捉一些此类信息,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八十章 赖家召开家族大会,却有一个不信赖的人参与其中。 偌大的厅内,排排坐的赖家人,每一个无不以不解的眼光投向夜魂一点表情都没有的脸上,真的没有半点表情,通常有人在一个时间内迎接这么多,他本该不需要受的目光时,该有不耐烦或是发火的迹像吧。 他全然没有。 仿佛,在场的所有人,只不过是个幻像,其实,通通都不存在。 赖家上下自是知道这一次赖以农的回归,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还带来了他的师父和师兄,另外还有一个姑娘家。 这个姑娘家还让以农的一干妻妾吃足了醋,差点酸味溢出,让赖家大宅里里会会都酸得冒泡。 有些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夜魂。 有些人,在赖以农回来的当天就已经见过了,不过,没有一个人明白,以农召开家族会议,要一个“外人”在场做什么? 旁听? “咳咳——”。清清嗓子,赖以农目测一下,人数差不多已经到齐,他也就不需要在这里浪费时间,马上进入正题。 赖家的老一辈总有五个,早已就位妥当,其他人分座两旁,赖以农独立中间,“先向在场的不认识我师父的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夜魂夜大侠,正是我之前所派的师父”。 众人眼中,一半了然,一半茫然。 赖以农乐得解惑,不过,这事不急。 “前些日子,老太爷们想要发展关外业务,要以农拼了老命也得把赖家的商行在关外插上一脚,好让赖家被更多的人所知晓”真是很大的野心。 累死个人了。 不过,生为赖家的子孙,他要如何做个不孝子孙呢。所以,当老人家们,抬出祖宗牌位来压他的时候,他是一个“不”字都不能说。 身为小辈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能有一句怨言不是吗? “只是,关外的形势较之关内,是非常的复杂,关外有一帮子未开化的人在,做事情,可不是有理就行的”。这就是他最担心的一点。 化外之民,有着自己的风土民情,万一不小心,没有入乡随俗的话,到时候会连尸骨都半点不存。 他可不想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到时候连具尸体都找不回来。 如果真的这样,他宁愿做个不孝子孙,相信赖家的老祖宗们一定会原谅他的贪生怕死。 “听说塞外那个部族的人,眼中看到的是利,是钱,只要有钱给他们,什么事情都好办”。赖家第二代的赖大叔,说起话来,可是腰不酸,腿不疼。 赖以农只差没有对着这位赖大叔直翻白眼。 “是啊,凭以农的能力,要不了多久,就一定可以搞定他们的”。赖家二叔,真是非常的信任啊,赖以农好想大哭一场,为什么要这么相信他呢。 为什么他非得生得这么聪明不可。 无知是福,他总算是深有体会。 “咳——”。再清清嗓子,眼角偷瞄一旁像石雕一般静坐在那儿的夜魂,好,很好,暂时他的脸上还没有不豫之色。“赖家上下人才济济,其实并不需要非得以农亲自前去,大伯,浩林堂哥也可担此重任”。赖浩林,赖大叔的独子。 赖大叔脸一撇,看了儿子一眼,他不偏私,儿子是有些才华,身为父亲的他,也不会死命的贬低自己的儿子,不过,在生意上,论手段,论精明,跟以农可就差那么一大截了。 他摇头。 “那可不是,浩林慢性子,要等他在外头有好消息传回来,我们都还不知道在不在这个世上”。真狠。 却出是事实。 赖浩林脸上并没有生气的痕迹。 他清楚的知道,父亲所言,非虚。 接下来,赖以农接了好几个赖家的下一代,都被当场否决了,而且,是同一个否决的理由就是——他太聪明了,赖家上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 于是,赖以农再接再厉,一一举出赖家商行下可用之人。 结果,还是被他们以同一理由回决。 无法,看来,大势已去,这事,必须得他自己前动了。 “老太爷,可不可以不要去关外开拓疆土?”,赖以农耍赖的依向赖老太爷。赖老太爷人老心可不老,眼光更是如火炬一般让人不敢直接对视,“可以是可以,不过,这种话,你可得到祖祠去跟赖家的列祖列宗说了,你爷爷我,做不了这个主”。 哑口。 好,很好,完全不给他一点余地。 “好吧,既然大家是如此的看得起以农,以农自然是当仁不让,不过,以农也是有条件的,希望这一次关外之行成功之后,往后,各位不要再想七想八,咱们赖家家大业大,创业容易守业难啊,现在,只要好好的守着它过几辈子都行了,好吗?”。 好是好了—— 几位长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纷纷点头。 暂时是没有问题的。 只要以农这次开拓成功,往后,关内关外,可都是赖家的天下了(想的着实是有点美),如果在他们有生之年,还有一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出现,或许那时候,他们又会改变什么主意了,不过,不是现在。 所以,暂时答应并没有坏处,至少可以让以农心甘情愿的去做事。 “当然,关内关外都有咱们赖家的商行这就够了”。 “是啊,往后咱们下了黄泉也就有脸去见祖宗了”。 “以农,你放心,咱们是说话算话的”。 “以农啊——爷爷就知道你行的”。 一大堆的奉呈之语,将赖以农捧得高高的,也不怕他被捧得太高,一旦摔下来就粉身碎内。也不想想,他此行前往关外,到底有多么的危险。 如果他不是有先见之明,死拖活拖的把夜魂给拖到杭州来,到时候,再死拖活拖的把他拖到关外去。 那他不是死定了,一定比在场的任何一位更快的去见赖家的祖宗,然后,还必须得以不孝子孙的罪名去赔罪。 想想,他就想撞墙。 “行了行了,大家伙也别把我捧得太高,这一次,我们先去关外视察,看看哪里行业好站住脚和一些咱们关内所没有的赚钱行业,视察过后,再回来商讨”。 “不用商讨了”。 “你决定就行了”。 “是啊,我们都相信你的决定”。 “……”。 又来了。赖以农只差没有当场抓狂,不知道他现在把赖家的家产全部败光,那些老祖宗会不会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他聊天呢。 “别得寸进尺,我只去视察,可以打点的打点好,至于其他,我会回来找其他人去”。他是主子哎,只要在后头吩咐就行了,凭什么什么事情都得亲力亲为,赖家这么大的家业,如果什么事情都必须他亲力亲为的话,他早就累死了。 还开什么拓啊。 “好好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们都听你的”。赖老太爷可是很给他面子。 “哼”。赖以农冷哼一声,“这一次,前去关外,会碰到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所以,我才特意请了师父和师兄一同到赖家,就是想请师父能和我一同出关”。 双眼,期睁的看着夜魂。 不止是赖以农如此,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与赖以农同样的眼光看着夜魂。 夜魂仿若未见。 半晌之后,才抬眼,开口。 “你确定”。声音阴阴的,他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哎。 赖以农脸上的表情一僵。 “当——当然”不大确定。 可是,他真的不敢让自己不大确定了,一旦不大确定就是随时有自己的危险,赖家不是一夕至富,这样的财富,可是日积月累下来的,赖家的人又是天性平和,完全玩不来商场上的游戏。 说来说去,就属他最有经商之能,无商不“奸”嘛,他恰那就很那个就是了。 “若真如此,当初你该如实告之堡主和夫人,不该带着傲人一同前来”。这个罪名,足以让赖以农死千次万次。 “呃,那个——其实,师兄和立蓉姑娘,以农早就有安排了,他们很喜欢杭州的景致,一时半会是看不完的,不如,就让师兄和立蓉姑娘留在杭州,只要师父和徒儿一同出关就行了。他们游玩杭州可以游苏州啊,只要游到他们高兴,上哪都不是问题”。他真的有安排,他又不是只会利用人而已。 他对师父和师兄也是有感情的好吗? 所以,才会千思万想,最后决定不让傲人跟着他们一同出关。关外到底有多凶险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对关外,除了常跑关外收毛巾人参药草的那些人,关内人,跟关外人着实没有什么联系。 更不要说他们远在江南,怎么可能知道关外住的有哪些人,是不是喜欢生吃活人的。 要是万一不小心让傲人伦落危险之中,他赖以农死千万次都不足,不仅如此,身后的整个赖家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所以,就算要离开赖家前去关外,他也会安排的好好的,让小祖宗在杭州可以玩得尽力,玩得开怀,不会一天到晚就想回家。 一记冷眼,扫了过来,赖以农当下一颤。 该死,还是不习惯师父他老人家的冷眼神功。 “你可都打算的妥当”。 “那是当然”。 糟了,赖以农立刻收口,惨了,一时口快,直接说了出来。 果然,夜魂的脸上,开始泛起冷意。 “夫人知道你有此打算?”。 “不知”。否则的话,夫人一定不会让傲人来的,只会让夜魂跟着他来。不过,如果傲人不来,夜魂也不会来。 说来说去,他就是骗了善良的季雪夫人。 “很好,我会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之堡主,到时候,该如何,你自己担着”。与人无忧。 敢骗夫人。 他是死十次都不够。 “呜——”。赖以农只差没有当场大哭出来,“师父啊,弟子没有想让你忙里忙外的,只要与弟子同行,其他的,师父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啊”。 冷眼再度冷嗖嗖的袭至。 就算不与他同行,夜魂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带着傲人回展家。 欣长的身躯立起。 下一刻,已经不见人影了。 赖以农眼睁睁的看着夜魂离去,一时经受不起刺激,晕了过去。 “啊,以农晕过去了——”。 “快,快,叫大夫过来——”。 “不要围着他,他会透不过气来了” “……”。 晕迷中的人可辈的苦笑,不要吵好不好,连晕也不让人好好的晕一下嘛。 ............................................................... 上有天堂,上有苏杭,着实不假。 杭州十景,美如画。 如杭州相比,盐城,简直无法端上台面,面对完全不同的环境,风土人情,江南的柔美,六岁的傲人,完全诚服了。 他一定要玩得动不了才肯乖乖的睡觉。 一醒来,便拉着立蓉跑到外头去瞧瞧这个,吃吃那个,小家伙的好奇心,得得让人张口结舌,一个大人,是完全比不上的。 “蓉姨,这个好好吃哦”。小手里,拿着的是杭州特产小点,傲人吃得津津有味,不过,还是不忘没有来杭州,吃不着这样美味的娘亲大人,“要是娘也能来吃这个就好了,啊——蓉姨啊,我们带这个回去给娘吃好不好?”。 说风就是雨。 立蓉失笑。 他有这个心当然好啊,相信雪儿知道了一定会感动的一榻糊涂,可是,这种热食,在路上奔波几天,到了盐城,大概也没有办法吞下肚了。 “好好好,傲人最有心了,你娘一定很高兴,不过,你可要少吃一定哦,呆会不要又闹肚子疼”。 没有一个大人在一旁约束着,小家伙就任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到最后,小肚子圆滚滚的,连路都快走不动了。 明天已经有经验,所以,今天立蓉特别看着他,不让他多吃。 “知道了了,蓉姨也吃啊,这个好好吃哦,我们帮师父也带一点好不好?”。 第八十一章 “好啊”,对此,立蓉可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小家伙在这个时候,还能想着别人,实在是一件相当让人可喜的事情,她自然没有反对的可能。夜魂被赖以农拉去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天知道那个完全不知道正经为何物的家伙,能拉着夜魂去做什么正紧事。 “好,那我要多要两个”。伸出两只手指,傲人对着小贩说着。 小贩乐呵呵的应是。 多么可爱,多么惹人疼的孩子,听听刚才的对话,小时候乖巧,长大以后也必定是个孝顺的孩子。 到底是谁家的孩子,粉雕玉琢般的妙人儿。 “好好好,马上来”。痛快极了。 傲人手里拎着小点,后头赖家的家仆立刻忙着上前去付钱,立蓉和傲人不喜欢有人跟前跟后,只在找不到路的时候,才让他们在前方带一下路,大多数时候,他们能消失不见最好。不过,这个时候,他们能主动出来付钱也是一件好事呢,知道她们身上没有带多少钱。傲人是个小孩子,出门从来不带钱的,至于立蓉,当初可是立誓,既然是赖以农求他们来的,那么,一切的花销自然是赖家出了。 反正赖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随便花花他们是不痛也不痒的。 一行人,正待往前逛时,傲人眼尖的看到某个不该在这儿的人。 “啊,师父——”。裂开小嘴,用力的唤着。 眨眼之间,夜魂已经到了他们的身前。 赖家家仆有着错鄂的盯着这位“从天而降”的高人,刚刚,他们确实没有注意他是从哪一方过来的,只知道,一眨眼,他就已经站在这儿了。 真是神人啊。 怪不得主子会心甘情愿的拜他为师。 要是这位神人还愿意收徒的话,他们也乐意拜他为师啊。不过,他们只不过是赖府的下人,免强图口饭吃已经累死累活了,哪里还有那个闲情逸志去练什么武啊。 唉—— 一种米养百种人,平平是人,就是命不同啊。 “夜魂?”。立蓉也颇为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去”。夜魂只是看了她一眼。 呃? 回去? 回哪去?赖家,还是直接回展家去?如果是回赖家太早了,如果是回展家也太快了,他们才到没有多久哎。 这位大爷他说话就不能一次性多说几个字吗?简直就是跟堡主是同一类人,怪不得他们可以相依为命这么多年。 早就同化了了。 “请问夜大护卫,我们是要回哪去啊”。 “展家”。 “回家?”。小人儿亮晶晶的眨着眼,“好啊好啊”。很高兴,“我买了这个给娘和师父哦,如果要回家的话,我再去买爹爹的”。一溜烟,跑到刚才的摊位上再买了一个。 “真的回去?”。立蓉不大相信,赖以农肯放人,当初他求他来的时候,可没有那么轻松,一定是有什么别的事,让他这么轻松松就放人,大概是没有什么可能的了。 “可是,我们还没有玩呢?”。傲人终于想起来了,如果回去的话,他就不能玩了。 可是——他还没有开始玩啊。 这里还有好多好吃的东西,他都没有吃到呢。 “师父,我们可不可以等几天再回去,傲人要看好多好多的东西,回去告诉娘,还要买好多好多的东西回去给娘吃哦”。 “……”。 一张满是期盼的小脸,谁能拒绝的了。 自然,夜魂是例外的。 不过,他也无法拒绝,一切在于傲人的身份,傲人是他主子的儿子,是主子最疼的夫人的儿子,也是主子生命中最爱的二个人中的一个。 他无法置之不理。 “不想回去?”。他看着傲人。 “想啊”。傲人点头,“可是,我们才刚来,过几天再回去好不好”。小孩子,终究是玩心太重。 “要玩多久?”。 “玩多久啊”。扬起小脑袋,看起来是在数日子了,“不知道哎”。最后,他很爽快的给了个答案,让人吐血的答案。 “等我们玩够了就回去好不好”。 “……”。 夜魂无语。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 千呼万唤,加上大夫的来来回回,赖以农总算是被唤醒过来了。 而且,一醒过来,便被告之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人——人呢?”。有气无力的拉住靠得最近的某位大爷。“我师父他人呢?”。一气之下,不会马上就回展家了吧,他就是现在追也追不上了。再说,就算追上了,他也不可能再求他从来一趟了。 啊—— 这一次,他死定了。 说不定往后就没有一个完整的赖以农,有的只会是个死的,或是半残的赖以农啊。 “夜大侠还在,刚刚回来,你晕睡了一整天了,我让下人去弄些东西给你填肚子,你再好好休息休息”,赖家四爷,还是很爱惜儿子的。 “爹,你是说,我师爷他老人家还在府中”。赖以农激动万分的扯住赖父的衣襟,完全不孝的样子。 赖父傻了眼。 不过,还是回答了他的回题。 “是啊,那时,夜大侠出去之后,是跟你那个小师兄和立蓉姑娘会见,然后,三个人一起逛了一整天”。这些消息都是下人一一回报上来的。 “谢天,谢地”。 赖以农真的诚心谢天地,看来,老天爷还是挺给他面子的嘛。 “爹,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没有走吗?”。真是奇迹啊。 “据下人说,是因为你那个小师兄还没有玩够吧”。 所以,夜魂就决定留下来了。 赖以农开心的裂开一张嘴,无声的对着房顶大笑,现在,他终于知道向谁伸出魔掌了,哦,不,是说服谁了。 现在展狂不在,所以,夜魂对待傲人就像对待展狂一样。 对展狂,夜魂从来都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哪怕,是他不乐意做的事。 而这回,这事儿也不是多难的事,当然,这个不难只之于夜魂,对他赖以农来说,可是难上加难。 到时候,一起到了关外,他还可以欣赏不同的风土民情,运气好的话,连出手都不用。光是他身上的那股冷气就足够吓倒一大票人,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嘛。 这样很好,这样很了—— “爹啊——”。赖以农拉回自己的父亲,“你赶快让人安排安排,看看杭州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例一例出来,再看看有什么好吃好看的都例出来,如果杭州还少的话,就把周边有好玩好吃的地方也一并例出来”。 这样,他们非得玩个一年半载才能回去。 赖父不解的看了儿子一眼。 “要这么多好玩好吃的地方干什么?你有正事要做,可没有闲工夫去玩去吃”。赖父提醒。 这一次,老太爷可是很看重的。 他一百多岁的老父,年纪实在是太大了,一只半的脚都已经踏进棺材里了,天知道明天会不会就看不到太阳了。 所以,他老人家有生之年,想要什么,做为晚辈的就一定要完成。 好让人真有那么一天,也走得安心。 赖以农听得直翻白眼。 “不是我要玩要吃了”。他们父子可真是一点默契都没有,“是准备给我的那位小师兄和那位凶巴巴的立蓉姑娘玩的吃的,至于我师父,就磨得他非得跟我去一趟关外”。赖以农的脑子里已经想出一套怎么哄傲人的方法了。 只要傲人开口,他相信,夜魂绝对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原来如此”。赖父明白了。“你好好休息,我会让人去准备的”。 “越快越好”。 “放心,咱们赖家有的是人,有人就有速度”。 .................................................................. 赖以农是真的在磨,不过,这磨可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容易。 他忘了,他的小师兄虽然是个六岁的孩子,可也不是一个普通寻常的六岁孩子。 以下是他第一次的说服过程。 一大早,傲人起得特别的早,因为,今天又要去一个新的地方,去看不一样的东西,一不一样的好吃的东西。 一晚上,他都快睡不着了呢。 早膳,赖以农跟他们一起用。 小傲人正努力的吃着。 赖以农全然无食欲。 “小师兄——”。 “嗯?”。他很忙,在忙着吃东西。 “东西好吃吗?”。 “嗯”。还是很忙哦,这个师弟真不懂得看人家的脸色,现在忙嘛,没有时间应付他了了。 “吃完了又要出去玩了哦?”。 “……”,抬头,瞪他,傲人努力的吞下口中的食物,而后,很老气横秋的开口,“你发烧了,为什么问这种问题,不要以为我是个小孩子,我可是你的师兄”。 当下,赖以农绝倒,顿时哑口。 傲人则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拉着立蓉,屁股后头跟着夜魂,出去玩去了。 第一次说服,失败。 第二次,仍是一早。 因为,中午和晚上,他们都在外头吃,一回到赖府便倒头大睡。呃——玩了一整天不累才怪。 于是,赖以农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今天,他起得早早的,在餐桌上坐着,先把自己喂饱之后,等着傲人来到,他立刻直奔主题。 “小师兄,杭州好玩吗?”。 “好玩”。 “东西好吃吗?”。 “好吃”。 “玩得开心吗?”。 “……”。一个漂亮的白眼过去,赖以农很识相的住了嘴,他可不希望昨天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听说还有好多地方有好吃的东西,还有好漂亮的地方可以看哦,特别是好吃的,光是闻香就可以飘十里,就在杭州不远的地方,围着杭州转一圈,可好玩了,不仅如此,还有苏州啊,可一点都不比杭州差”。 这一说,傲人可听出兴趣来了。 “真的那么好玩?”。 “真的”。他以性命保证。 傲人很开心的点点头。 “那好,以后我会带着爹和娘一起来玩”。 以后? 赖以农绝倒。 “为什么不是现在?”。 “现在?不行啊,你都不练武”,眼一瞪,是怪他,“你不练武,我们就要回去了,再玩几天,我们要回去哦,没有时间跑到别的地方去”。真干脆。 赖以农再一次自食恶果。 结果,问题就出在,他偷懒,不练武。 第二次,再告败。 第三次,赖以农起得更早了,还是早上,他不能再落人口实了,所以,他早早的起来——练武。 “师父,师兄,天亮了,早睡早起身体好,咱们来练武了”。 半个时辰之后。 师徒三人,开始练武。 练完武之后,赖以农累得站都站不起来,夜魂则背着傲人再一次出去玩去了。 第三次,再度落败。 第四次——赖以农开始有些气弱了。 凡事不过三。 生意上的事,他向来都是一次搞定,从来都没有碰到过这等麻烦事,真是要命。 他说什么也要说服傲人留下来。 再说服傲人把夜魂借给他。 第四次,赖以农总算是抓住了诀窍,想当初,就是因为夫人的一番话,傲人才会妥协的。为什么他现在不可以再用一用呢。 又是餐桌上,又是吃着早餐。 傲人连头也不抬一下,努力的吃饭。 今天不练武,他的师弟又偷懒了。 “小师兄”。 “错”。抬头,举起手,嘴里咬着筷子,“你应该叫大师兄,否则的话,你就是瞧不起小孩子”。听听,多么严重的指控。 赖以农只好从善如流。 “好吧,我改,我改就是了,大师兄”。做人,真命苦,“不知道大师兄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娘说过的话呢?”。 娘? 一说到亲爱的娘亲大人,傲人的眼儿都亮了起来。 “当然记得”。娘说过的话,他都记得哦。 娘最好了。 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 他最爱的就是娘了。 “那大师兄一定还记得你娘说过,当大的人一定要照顾小的哦,那大师兄也一定要照顾小师弟才是”。 “嗯”。傲人点头,娘是说过这样的话,他是师兄嘛所以要照顾师弟,“那师弟有什么麻烦吗?说来听听,有师兄在,不怕的”。 啊!真是豪气干云。 第八十二章 一滴汗直接滑落。 被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如此豪气干云的承诺要护着他一个三十几岁的大人,实在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不过,现在赖以农不得不接受小家伙的好心。 “还是师兄最好了”。想哭,“那现在师弟有难,师兄是不是会帮师弟?”。 “会的”。又是很阿沙力的开口,小手还非常用力的拍在赖以农的肩上。“师弟有什么地方需要师兄帮忙现在就说啊,是不是以前师父没有教你的东西你还不会?”。有点小笨,不过,还好了,有他这个师兄在,一定会教会师弟的。 娘说了,大的要照顾小的嘛,他是义无反顾的。 “呃,不是不是”。赖以农摇头,就算是,也不能点头,现在可不是为了那事,“事情是这样的,是家里的一些事情,需要师兄帮忙,师兄也知道了,赖家那么大,要养那么多人,所以师弟需要很用力很辛苦的去赚钱才行哦,现在,想让师兄在杭州多玩几天都不行,师弟真的很没用哎”。可怜的角色,扮演的相当的成功。 小家伙已经被骗得差不多了。 当然—— 与在傲人是以一个“师兄”的身份在看,长辈哎,看的角度自然就是不同的了。 “师弟,这种事情你也不需要自责啊”。 “那么行”。他没有自责啊,“好不容易你爹你娘才同意让你跟师弟我来到杭州,结果,师弟不能好好的招待,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你爹和你娘”。 “不会的”。傲人再度拍了拍他的肩,“放心了,我爹娘很好说话的”。好说话的是娘不是爹了,不过,只要娘有说,爹就没有意见,“等我回家以后,我会帮你说说好话的,我爹娘才不会小气的生你的气呢”。 “可是——”。 “还有什么?”。 “可是师弟还是自责啊”。 这样啊—— 傲人抬起小脑袋思索片刻之后,终于决定了。 “那好吧,你希望我们在这儿多留几天,我们就多留几天”。相信娘一定不会反对的。这不是他自己贪玩才留在这儿的,可是师弟的强留哦。 他是师兄,怎么可以让师弟失望呢。 “谢谢师兄”。叩谢,第一步完成,现在开始,走第二步。“那师弟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好大度。 一旁的夜魂眯起了眼,立蓉则咬紧了牙。 什么烂人嘛。 连小孩子都骗。 傲人才不笨,可是,他还是个小孩子啊,所以才会被哄骗过去,小孩子就喜欢充大,没有办法,这是天底下所有小孩子的通病。 “赖以农,你够了吧”。 “我跟我师兄说话,拜托你先闭上嘴好不好?”。赖以农瞪了立蓉一眼,真是的,老是在不恰当的时候跳出来,没看见现在正是他跟傲人沟通的关健时刻嘛。 只要傲人现在一同意,一松口,那么,夜魂就没有话说了了。 “师弟,不可以对蓉姨大小声哦”。 “是”。 瞧瞧,马上就是另一副嘴脸了,立蓉嫌恶的撇过唇。 什么男人嘛。 “师兄啊”。赖以农没胆在这个时候看夜魂,不过,就算他不看也知道,夜魂的气息越来越冷,他得再接再厉,否则的话,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师弟的武功原就不如师兄,加上马上就要起程去关外”。原本就早该出发了,为了夜魂他多耽搁了几天。“更是没有时间说,到时候,师弟无能,在外头都不敢承认是师父的徒弟,师兄的师弟了”。 “这样啊”。是个难题,不过,也不是不能解决啊,“没有关系的了,只要跟师父说一声,你回来之后,师父再把他会的教给你就行了”。 是个可行之法。 不过,不是他要的。 “不然的话,我也可以教你啊”。现在不同以往,傲人这个师兄当得很过隐,所以,会好好的照顾师弟的。 “这样啊——”。脸一跨,小家伙比他想像中的难搞多了,“可是,时间一久,会生疏哎,师兄啊,不如,让师父随师弟一起前往关外,一路上好补教之前师弟漏学的,你说可好”。 傲人扬起头,看向一旁始终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夜魂。 “师父,你说好不好?”。 “不如师兄也说好不好吧,师父一定会认为师兄说的话是可行的”。冷汗直冒,关键时刻了。 也是—— 傲人点着小脑袋。 “那你要去那个关外多久?”。 “不久不久——”。到底多久,他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日期啊。 “也好”。确实可行,只要时间不长,他和蓉姨在杭州玩儿,师父和师弟去办正事,过些日子,再回来,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他会告诉娘,他是个尽责的师兄。 很照顾师弟的。 “师父,你说好不好?”。亮晶晶的眼儿,直瞅着夜魂瞧,那张小脸,满是期待。夜魂用力的闭了一下眼,才不甘愿的回道,“傲人人说怎样就怎样”。 “好哦”。某人欢呼。 事情就此说定。 不过,傲人再三交代,不可以在外头玩得太久,要赶快回到杭州来,师父不再,他一个人也不好练武。 要是他们去得太久,他也会耽搁啊,到时候,越学越回去,回家以后,爹一定会瞪他的。 他才不要爹瞪他呢。 爹爹的一眼,可以吓死人。 他要娘夸他的。 翌日,赖以农,夜魂,连同照顾他们两个生活起居的两个稍有点武功底子的下人,总共四人,一早,便从赖家出发。 赖家上下,都出来相欢。 场面大的,仿佛赖以农真的要去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一般。 夜魂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甚至于一个字,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临行之前,傲人又一次重复交代。 “师弟,你要和师父快点回来哦,我们要很快回家的”。离开家也有好多天了,他好想娘。 “知道”。赖以农点对。他也想早去早回。 立蓉拉住傲人的手。 瞪着居于马上的赖以农,“赖大爷,不管你怀的是什么心私,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还有,不准随便让夜魂帮你做见不得人的事”。 吓—— 赖以农一颤,差点直接从马上跌落。 这什么女人嘛。 “是是是,我是他的徒弟哎,你以为我能随便叫得动他做什么事吗?”。要是随便能叫得动就好了,也不需要他这么的大费周章了。“而且”。一双眼,在立蓉和夜魂两边瞄,“我家师父是你什么人哪,你这么护着他”。有问题哦。 一记白眼,毫不客的气的飞了过去。 “夜魂是我的家人,而你,只是个奸商,要是你这个奸商敢让我的家人太难过,你也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 “是是是,我不敢得罪你的家人,我师父也是我的家人好不好”。 要攀亲,他可不输人。 “够了”。夜魂低喝,“可以起程了”。眼,看了一眼傲人和立蓉,“你们乖乖呆在杭州,我很快就会回来”。 “嗯”。立蓉点头。 “师父放心”。傲人开心的挥着小手。 好不容易,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说完了,一行人,终于可以成行了。 立蓉和傲人看着一行四人越行越远,才回头,赖以农将他们往后的行程安排的非常妥当,当然,不妥当也不行了。 他最该担心的是他们没有事情做。 “蓉姨,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可以”。 “好哦”。一阵欢呼,“好吃的东西,傲人来了”。 立蓉失笑。 真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小馋猫。 ......................................................... 有夜魂在,真的很不一样。 光是他身上的那股冷气息,就让人退避三舍。 而且,夜魂之名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的,只要是道上的人,不需要夜魂报上名,呃——通常一旁有人代劳替夜魂报上名。 没有胆量的人,立刻退得远远的。 有胆量的人,在看到夜魂那冷冰冰的气势,和完全不把他们看在眼里的态度,全与传闻中,夜魔展狂身边的夜魂是一模一样。 一个夜魂是不好惹的。 更何况,夜魂的身后,还有无极堡的夜魔展狂。 他们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一路上,他们出算是无事之极。 不过,那是在关外,关外的世界,跟关内可是全然的两样,就算有人听说过夜魂和夜魔的名号,也没有几个。 更别说是认识夜魂的。 不过,夜魂的冷气是到哪里都好用的。 出了玉门关,气侯便已产生相当大的变化,与温暖的江南不同,这里黄沙飞舞,化外之民,通常不如关内人那般守礼,讲礼。 中原大地,向来是礼仪之邦。 不过,外头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刚出关不久,他们便找了一家还算是称得上不错的客店先歇着,然后,再慢慢打探赖以农需要信息。 商场之事,赖以农有着绝对敏锐的触觉。 所以,才没有人可以代替他,才只能让他亲自前来。 否则的话,一家之主,哪需要吃这番苦。 “师父,你老人家先歇着,要吃什么喝什么,只要告诉以农一声,马上让人张罗好”赖以农是满脸的讨好。 这一路上,他可没看过夜魂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他也该习惯了。 自从他见到夜魂开始,就不曾见过他有什么好脸色。 他可不敢随意的指使夜魂。 “师父要是有兴致,可以在外头逛逛,只要记得住哪家店就成”。不要到时候有事情要找他找不到他的人就可以了。 其实,关外也不全都是关外族民,还有不少汉人面孔。 在这里看起来,可是格外的亲切。 他们所居的是个小镇,这镇上分开了好几条街,每一条街上都是满满的人。距离边关近的,每天可以出城,拿自己的东西,去换取关外人民的东西。 这是一个互换的过程。 但是,关外的人要想入关就没有那么容易,必须经过一长串的程序才可以顺利的进入关外,拿自己的东西,跟汉人换取米粮。 通常关外人的东西,都是格外的廉价。 在关内可以卖个好价钱的上等皮毛,上等药材,在这里,顶多就是换点米,换点布,廉价的有些可怜。 不过,两地的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模式。 或许,汉人就看准了这一点。 或许,关外人有试图要改变什么,不过,他们还是无力改变什么,只得这样一直的交换下去。他们想住进关内,过汉人的生活,那里平静,不需要四处奔波,不需要日日辛劳就可以保腹。 不过,关外也有富人之家。 他们收拢所有关外人想要卖的东西,再与汉人做交易,赚取之间的差价。不过,这差价也可大可小。 好说话的汉人,他们可以多赚一点,不好就话的汉人,他们就少赚一点。 所以,他们迫切的希望,能碰到一个出价高一点的汉人。 珍贵的野参,兽皮,如紫貂,白狐,这种难得一见的珍贵皮毛,这里可见度就大得多,在这里,只要敢拼命的人,或许都能猎到这些动物,夺取他们的皮毛。 来此之前,赖以农就是看准了这片市场,凭着赖家的全国分布的商行和声望。只要独揽这一生意,将所有的关内没有的稀奇东西,带回关外贩卖,不止是离边关最近之处,甚至于四季如春的江南,也可行。 珍贵之物,人人都好。 不过,关外可不是只有这一种生意可做。 买卖之事,随处可见。 卖马的,卖羊的,卖牛的,卖狼的,甚至于还有卖人的—— 没错,这个小镇上还有一个热闹的“人才市场”。专门贩卖人口,至于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没有人知道,或许是穷苦人家卖出的儿女,或是从哪个地方捡来的孤儿,或是从哪个村落里捡来的姑娘,总之,什么人都有,关外不少部族都会买回去当奴隶。 而奴隶,比丫环仆人更可怜,完全没有人权,比牛羊还不如的都有. 第八十三章 这个小镇,不属于任何一个部族,也就是说,它就是所谓的灰色地带。不管是哪个族群的人到了这里,无论衣食住用行都是一个样儿,绝对不会有另外一个样子呈现。这里有些隐性规则,一旦有人违规,那么,面对的不是一个主位者或是一个衙门的处罚,而是小镇上所有人的处罚。 到时候,死的可不是普通的惨。 这里公然贩卖奴隶是没有任何官家人来管的,这里的奴隶,买回去,绝对可以放心的,一旦奴隶进了这个“人才市场”。那么,以前的一切,皆如过眼云烟,将会被消得一干二净。不仅身份改变,名字改变,一切的一切,都将改变。 如果是穷苦人家的苦命孩子,这样的,也不过是另一种苦命,他们已经麻木,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如果,是被人捡到的,也只能说,自己的运道实在是不怎么样。 如果,是被人卖到这里来的,那么,实在是不怎么吉详,要想回家,短时间之内是不大可能的。如果,你的家人找的及时,在还没有卖出去的时候,就赶到这儿来,然后,只要花一部分的银两就可以把你赎回去。 如果时间上没有赶得及,或许,你的样子不坏,看起来是值得买回家的,那么,一旦被卖,家人就算开始找,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找得到。有些人,就算找上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亲人到底被卖到哪里去了。 关外部族之外,实在是数不胜数。 奴隶不仅可以相互交换,相互买卖,还可以做为礼貌相送。这换来换去,买来买去,再送来送去,最后到底送到了谁的手里。相信没有人会清楚。 毕竟,奴隶实在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如果丢了一匹马,他们可能会更紧张一些。 这种方式,是残忍的,或已生存多时。 奴隶有手有脚,如果遇到好的主子,还可以过上人的生活,不过,逃是万万不可能的。关外部族之多,地界之远,如果不小心迷了路,只会死在半路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如果运气稍微好一点,没有死翘翘的话,却被主人追了回来,那么,你的腿就要小心一点,打断双腿,是那些“主子”最喜欢做的事情。 没有腿看你怎么跑。 而且,一般寻常部族都有对付奴隶的方法,到目前为止,逃跑成功的奴隶,实在不多。 这一日,逛完了皮货,药材市场,赖以农便来到了奴隶市场。 这里乱,所以,他千求万求的把夜魂也一并求了来。 人来人往的奴隶市场,其实并不是很大。 最前方搭建的台,犹如关外一般小镇上看戏的戏台一样,台上,成排站着的高矮胖瘦,大小不一的奴隶。 个个神情低迷,嘴巴和双手双脚都被缚住,完全没有人会觉得这样的情形有什么不妥。 当然—— 这种情况也有例外的。 遇到乖乖不会闹事的人,他们不会执意要封住奴隶的嘴,绑住奴隶的脚,他们会适当的给奴隶换上干净的衣服,让下面的买家看清楚奴隶的样子,以期能卖个好价钱。 一般,奴隶是没有什么好价钱的,除非是非常上等的货色,才会被人抢着要,一旦有人抢,卖家就会开始让抢的几方开始出价,谁出的价高,就卖给谁。 在这里,奴隶跟人,是不平等的。 他们甚至连牛马都比不上。 夜魂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是全然的无动于衷这一切与他无关。 一切与他无关的事,不管是人还是其他,死活都不会进入他的眼。 赖以农看得啧啧称奇。 “真是残酷,这就是人的本性啊”。感叹哪,感叹,这么看来,关外的奴仆,至少,还比较好一些,就算卖的是一辈子为奴,家里有些底的主子,都给发给补贴让他们有空暇之余,可以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穷的人,大把的事。 夜魂冷睁了赖以农一眼。 这可不是奸商能说出来的话。 “师父啊,你要不要买一个回去使唤使唤”。据他所知,夜魂身边可没有一个丫环在旁伺候的,当然,他自己出不把自己当主子,他是展狂的护卫嘛。 按照世俗的眼光,那也是下人的一种哎。 当然没有下人也要下人伺候的。 不过,他可不认为展狂夫妇有把夜魂当成下人。 光是夫人的用心,他就知道,不是这样的。 而且,临行之前,立蓉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夜魂是他们的家人。 家人哎。 又是一记冷眼。 赖以农乖乖的转了话题。 “这一趟还是挺顺利的”。没想到,赖家的名号已经打到外头来了,光是这几天,他暗中拜访过的几位,都对赖家有一定的印像,就说嘛,天朝首富,外族的人要真的一点都不知道,那也未免太孤陋寡闻了。 凭着他独特的眼光,早已抓准了可以做的事情,也知道在关外开设什么样的商行最有利。不过,他还得考察考察。 要在关外打响赖家名号,可不是在一个小镇里开个小店就行的。 “师父,明天我们就得起程赶往下一个部族了,如果师父有中意的东西可千万别忘了买,下一次你亲自来,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赖以农提醒,“幸好我还记得给师兄买礼物”。一想起那个小个子师兄,赖以农也只有苦笑的份。 关外有许多东西都是关内没有的。 包括一些在这里算得上是大众化的吃食。 不过,那些食物,关内人不一定吃得惯。 偶尔吃吃还行,尝尝鲜嘛。 他知道,傲人最喜欢的就是吃了,所以,他让随从买了不少吃的,到时候,带回去孝敬傲人小祖宗的。 对此,夜魂不语。 一路上,他简直就是个无声木头人,难得说出一个字来的,随从家仆也没有什么话说,到是赖以农,一路上自言自语,无聊的很。 ............................................................. 翌日,四人一行,起程离开小镇,赶往附近的部落,第一个前往的是水族,他们信水神,族名也因此而来。 水族族长姓克,是关外一带有名之家,水族也是关外享有盛名的部族,他们的生活习俗多半是延用汉族的。 四人一入水族,立刻得到关注。 呃—— 可以说是水族的好客了。 不过,更确切一点的说,水族对外人,可是有着极高的敏感度,他们会有先从部队来确认你是不是对水族有害。 如果评定的结果,是无害的,那么,恭喜你,可以更进一步。 水族是一个比较大的部族,所以,赖以农有想法跟水族套上那么一点关系,只要不是自给自足的部族,他们都有外需。 只要有外需,赖家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插上一脚,不是很好嘛。 嗯嗯—— 光想就不错。 “在下克善,是水族的族长之弟”。第一匹出来迎接他们的人,尽然是有着这么大名号的。赖以农刚想好好的跟人家打好交道,只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那位姓克名善的人,便泪流满面,万分激动的看着一旁的面无表情的夜魂。 “天萨——”。好激动的呼唤,好陌生的名字。 除了水族之人,夜魂一行四人,对此名字,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啊,抱歉——”。赖以农打断一下,“请问,你在叫谁?”。太奇怪了,干嘛直盯着他的师父直瞧。 那可是他的保命符哎。 是可以随便乱瞧的嘛。就算他家师父长得英俊帅挺又如何,跟水族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他——”。克善伸指,颤抖不已的指着夜魂,“他是谁?”。 “这位啊——”。清清嗓子,“这位正是赖某人的师父,姓夜名魂”。不是真的,不过,他一直叫这个就是了。 “夜,夜魂?”。克善瞪大了眼,“他——他不是叫天萨吗?”。克天萨,他们水族下一任的族长,却在极小的时候,就失踪了,水族一直寻找,一直无所获。 他们已经绝望了。 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见到下一任的族长,他大哥克良和大嫂牙目儿伤透了心,如今更是思儿过度,不见外人。 在看到这位夜魂的时候,他以为,是见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大哥。 夜魂,跟大哥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啊。 天底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快快,去告诉族长和夫人这件事”。 “是”。 克善身边的人立刻跑步离开。 克善努力的压抑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他太激动了,自从克天萨失踪之后,他大哥和大嫂一直无心再生。 天天念着这个失踪了的儿子。 水族也沉于平静,否则,今天的水族,岂是如今这等样子。只怕早已是关外之最了。 大哥才能出众。却为了失踪亲子一事,大受打激。 虽然尽责,却已无心恋位。 族人体谅,不肯让他解下族长之位,一直期盼着,有一天,一定会找到小族长的。 水族天佑,果然,他们的小族长,他的小侄子,真的被送回为水族。 “几位里面请,远道而来,一定是累了,适才克善唐突还请见谅,几位先请休息片刻,我们族长,稍后会来见各位,到时候,有事商谈,请尽管开口”。克善友善的道。 赖以农笑的回应。 如此甚好。 虽然不知道这个克善刚刚到底在激动个什么劲,不过,只要能谈好事情,他激动归他激动了。 他们被克善领至一栋小木屋里休息,木屋虽然不大,却甚是温馨,席地而坐,不一会,便有人上茶。 上好的茶,茶叶未必是最好的,水却是最好的。 因此,这茶,闻起来香,喝起来甜。 果然是水族的特殊味。 不一会,水族的族长克良和夫人牙目儿急急赶来,四十多岁的牙目儿因为常年累月的思子之情折磨着她,如今,看起来已有五十多岁般苍老,克良的眉眼之间,亦是疲意,看来,在精神个,他们受尽了折磨。 “萨儿——”。只是一眼,牙目儿便激动的喊着,冲脱丈夫的手,便要将夜魂抱个满怀,哪知,她还没有靠近夜魂,他便诡异的换了身形,移至另一边。让牙目儿扑了个空,差点扑倒在地,如果没有赖以农及时出手扶住她的话。 “萨儿——”。牙目儿泪流满面,儿子长大了,却已经不认得她这个娘了。“我是娘啊,我的萨儿——”是他,是他,就算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一眼,她就认出,他是她的萨儿,这是当娘的直觉,不会有错的。 “你认错人了”。夜魂只是冷冷的回着。 “不会错的”。克良也难压激动之心,“你叫克天萨,是我克良的儿子”。 “不,我叫夜魂”。夜魂风平浪静的回着,他知道夜魂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却也不相信,这一双是他的父母,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眼前这个男人,与他长得再相似,也不可能是。 “你是,你就是我的儿子”。 “为什么不承认呢”。 “我叫夜魂——” 三人,重复着这样的对话一次两次,三次,直到夜魂面露不奈之色,赖以农才梦中惊醒,立刻上前劝说。 “各位各位,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话,慢慢说,千万不要吵起来”。没好处的,心情太激动也不利于谈话,“族长,夫人,这位是我的师父夜魂,他不叫克天萨”至少,目前,夜魂没有这个名字。 不过,以前或是以后,那就不好说了。 天知道夜魂以前到底是不是水族族长的儿子。 说不定,他也是被人拐走,卖掉,然后遣落关内最后被带到展家的。 在这里,似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是吗? 第八十四章 当年,已是水族族长的克良,一心一意为自己的族人谋福利,只要是有利于水族,有利于族人的事情,他都不会放过。 他是个有野心的族长。 这一点,没有一个人可以否认。 同时,他也是一个有才能的水族,光看着水族一日比一日强大,外族不敢侵犯,族人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再也不需要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他们甚至在上一季就可以存好下一季的食物,到了冬天,便是水族最开心快乐的日子,当然,是近几年才开始过的好日子。 以前,这样的好日子只属于运气好的族人,他们早早的存好了过冬的粮,再也不需要担心,整个寒冷的冬季都要受冻挨饿。 万一运不不怎么好,没有存好粮,那么,这个冬天就会过得很痛苦。 水族一到了冬天,风雪不断,就连动物也是死得死,逃得逃。万一雪下得大一些,连进山都难,更不要说是去找过冬食物了。 现在到好,在英明族长的带领下,他们可以过上好日子。 克良经常外出,去看看哪一些东西是水族需要而没有的,如果真有这种东西的存在,那么,他就会千方百计的把这个东西移回水族,然后,将它的价值发挥到极致。 克良不仅是一个英明的族长,还是一个爱家爱妻爱子的好丈夫,好父亲。 克良和牙目儿是水族之中,公认最美满的一对夫妻,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名叫克天萨。萨是水族之神水神的别名,取名天萨是希望能得到天佑,和水族保估,让他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成长。 天萨也确实很聪明,从小,生活在温柔的家庭,和乐的族群之中,他善良,而又勇敢。 至从他懂事开始,就立志要做下一任的族长。 族内的人,已经默认了他的志向。 只要克良退下,那么,下一任的族长就非天萨莫属。 克良也有意栽培,牙目儿虽然心有不舍,却也不得不随着丈夫和儿子的意思去做。 所以,每一次,克良出水族,身边必定会跟着天萨,他对外面的世界,也是充满着好奇之心。 那一年,克良再一次带着天萨出外探访,那一站,就是那个灰色地带的小镇上,小镇上无所不有,几乎拥有着每一个族群的东西。 克良发现,其中有不少是水族不曾拥有,却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于是,他非常用力的去了解每一样东西,也因此,忽略了跟在一旁的儿子。一直以来,天萨都是乖乖的跟在他的身边,跟他一同了解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天萨很好学,他从来不会放弃这种可以学到东西的机会。 这一次,克良理所当然也这样认为。 事实不然。 天萨毕竟是一个孩子,他天性中,对外界的好奇,和各式各样的的好玩东西,一旦摆在他的面前,他当然会分神。 最后,他们父子失散了。 克良丢下一切,再度寻找,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从那之后,克天萨,似乎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般。 克良疯了似的找。 仍是找不到。 当他知道小镇上有个专卖奴隶的地方,那个地方所卖的奴隶什么样的人都有,他的心都凉了。如果,天萨真的被人拐带到奴隶市场,然后,逼着他上台,如果,他已经被卖,又卖到了哪里。 他用什么方法都逼问过了,甚至起了杀意,终于有人告诉他,真的有一个他所形容的孩子,不过,已经被卖了,至于卖到哪里,没有人知道。 买家在来买奴隶的时候,通常卖家是不会询问对方的身家,只要出得起钱,不管对方是谁。都可以卖给他。 于是—— 克天萨就这样失踪了。 一直到今天—— 克良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一一讲述,希望夜魂能够记起一些什么东西来,那个时候,他还那么小,被卖之后,天知道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 克良满腹悔恨,他不该放任儿子在一旁不管不问的,他不该—— 这么多年,一切都是他的错。 眼前的男人,是的,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他已经长大成人,比他更高大了。他的脸上,没有小时候的爱笑,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冰冷的木头人。 克良越想越心酸。 老天—— 他的孩子,这些年来,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 赖以农听完了克良讲的全部,心里也颇有感慨,原来,夜魂经历过这么多,基本上,他确实是跟展狂是同一类人。 怪不得他们两个那么合得来。 “你还记得吗?以前的事?”。 “不记得”。夜魂没有多大的反应。 “一点都不记得?”。 “不记得”。 “你都没有好好的想一想”。 冷眼一瞪,赖以农闭嘴。 “对此,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你们认错人了”。话落,夜魂不再说什么,这完全是一场闹剧,是赖以农太过无聊找来的人吗? “萨儿,我可怜的萨儿——”。牙目儿泣不成声,“娘天天念着你,你怎么可以忘了爹娘,是当初是爹娘的错,才让你受尽苦楚——”。 “我没有受苦”。 呃—— 赖以农惊讶的望着夜魂,他的身世还叫没有受过苦,那什么样的人才叫受过苦,这种男人真是不干不脆。 终于有亲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要是他,早就脱去冷漠的外衣,快快乐乐的跟亲人来个大团圆结局了。 “怎么可能”。克良不信,直摇头,“当初,你被卖出去,是以奴隶的身份卖出去,怎么可能没有受苦”。 要他如何相信。 “……”。 夜魂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赖以农直溜着眼,最后,让随从将夜魂领出去,他有话要单独跟克家夫妇好好谈一谈。 如果,夜魂真的是水族之人。 那么,亲人相聚,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叫夜魂,是我的授业恩师,不过,他也有另一个身份,你们可能没有听说过,关内盐城有个展家,展家的当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夜魔展狂,夜魂是随夜魔而生的”。这些,都是从季雪那儿听来的。 她也正是担心这些。 还有一些,他只要稍微的打听一下,还是会知道的。 毕竟,展家有那么多元老级的人物,见证着夜魂从小到大。从他怎么进入展家开始,到现在,只要肯花钱,没有什么是打听不来的。 而赖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有事没有砸些银两,套些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两相受益,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夜魂,是展狂的贴身护卫,一直都是”。 “贴身护卫”。牙目儿又开始掉泪了,“他要保护别人,那谁来保护他”。可怜的孩子,都是他们不好。 如果,当初她坚持把儿子带在身边,不跟丈夫离开水族,就不会有这种的发生。 丈夫本来就要忙于族中大小事,哪有功夫去顾儿子。 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啊。 “夫人无需担忧,展狂的武学修为在夜魂之上,所以,没有必要,他是不需要夜魂出面保护的。不过,夜魂是不是令公子,还有待商榷,据说,当初夜魂到展家的时候,神智不清,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夜魂也是后来取的,之前发生的事,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赖以农话才刚落。 克家夫妇再度抱在一起痛苦。 “他一定是受尽了苦楚,才会变成那样”。克良自责之极。“那,后来呢”。 “后来,他与展狂一同成长,也习得一生好武艺,至少,自保是没有问题。接着,展狂接下无极堡,成了展家的当家,身为展狂的贴身护卫,夜魂也没有什么委屈好受的,不过,他的性子已经形成,怕是一时半会难以改变。你们不知道,他的主子,展狂的性子跟他一个样,都是冷冰冰的可以冻死人”。 “他一定是我们的儿子,一定是——”。牙目儿无比笃定。 “如果两位真的这么确定,赖某自然是希望你们可以一家团圆,不过,夜魂的脑子是铁打的,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敲得开的,他一旦认定你们是认错人了,那么,他就不会再有第二个想法,第二个可能”。 这就是俗话说的,死脑筋。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要认儿子。 怎么办? 赖以农侧首想了一下,其实,这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不过,还是要小心警慎一点,要是真有个什么万一。不仅是夜魂,展狂也会一把捏死他的。 他可不想死得太惨。 他还年轻呢。 “这个世上,夜魂只听一个人的话”。 “谁的?”。 “夜魔展狂”。 克家夫妇对视一眼,他们清楚,儿子与那个展狂相处了那么多年,一定是有感情的,而且,夜魂的样子看起来就是忠心护主的,虽然,他是那么的冷漠,那么的不近人情。 可是,他是他们的儿子啊,为人父母的,怎么可能不确定这一点呢。 “那我们去求展狂,去求他,让他把儿子还给我们”。 赖以农翻起白眼。 展狂没有扣人好不好。 现在是夜魂不认亲。 只要夜魂认了亲,展狂才不会管这等闲事呢。 “现在唯有一法,只要你们提得出确切的证剧,证明夜魂真的是你们的儿子,那么,你们可以上展家去说情,让展狂站出来说句话,夜魂只听展狂的话,当然,还有展狂妻子和儿子的话”。至于其他人,说得口干舌燥,他大爷也不鸟他一鸟。 ....................................................... 谈论完毕。 赖以农还被邀请多坐些日子,至于生意上的事情一切都好说,当然,前提是夜魂也要一并的留下来。 赖以农原以为夜魂应该不会有意见才对。 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都是这副死样子的。 不过,这一次,他是大大的出乎意料之外。 “什么,现在就要回杭州?”。赖以农失声尖叫,现在?现在?他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呢,就连跟水族的事情都还没有谈妥。 他大爷就要赶着回杭州了。 夜魂酷酷的看了他一眼。 “你可以不回”。 多简单,多干脆,赖以农可以不回,但是,他非回去不可。 “你不可以这样的,我们的事情还没有办完”。 “赖以农”。夜魂眯起了眼,“我们离开盐城,已经过二个月,该回去了”。 狠狠的,冷冷的眼光,直接杀尽赖以农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他记得,他当然清楚的记得他们离开盐城有多少个日子了。 不过,这些日子都是花在路上的多嘛。 他有什么办法。 他会回去跟季雪夫人商量一下,路上的时间减掉之后,再来算嘛。 不过,跟夜魂说理是说不通的。 二个多月了。 想毕,在盐城的季雪,也惦着儿子了吧。 在杭州的傲人小师兄可千万不要乱来啊。 呼—— 无奈的吐出一口气。 赖以农没有不妥协的份。 “好吧,我们回去,不过,请容我跟水族的族长告个别,以后来谈事情也好讨个交情”。他请求。 对此,夜魂没有意见。 ..................................................... “什么?你们就要离开了,可是,可是——你们不是答应要多住几天的吗?”。牙目儿震惊的快要站不住脚了。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打击太大。 她才刚见到儿子,难道,马上就要离开了吗? 那她何时才可以再见到她的儿子。 “夫人,没有办法”。赖以农耸肩,“是令公子执意要离开,我也拦不住,只要跟他一起回去了,不过,夫人不要担心,记得,要是想要找回令公子,誓必要上盐城展家一趟,否则的话,夜魂是不会认亲的”。 “多谢赖公子提醒”。克良感激不尽,“往后只要赖家有事,说一声便可,水族一定会尽力办妥”。 “好说好说”。 第八十五章 没有再多做停留,不过,赖以农着实讨了不少的好处,此次前来,收获可谓不小。其实让他高兴的莫过于水族族长和夫人可能就是夜魂的亲生父母。 往后,还有好戏可以看呢。 夜魂的冷漠,跟水族中人,可是大相庭径,他实在很难想像,夜魂小时候尽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子,人啊——可真是会变哪。 瞧瞧夜魂现在的德性,大概没有人会想以前的夜魂会是什么样的。 看着他,脑子里根本就不需要想。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吧。 路上没有多做停留,一路直往杭州。 ........................................................ 傲人离开盐城已经二个月有余。 从来不曾让傲人离开过自己的雪儿格外的想念,这二个月当中,只有立蓉写过一封信让人送回,便再无音讯。 信中只提到,她和傲人被留在杭州吃喝玩乐,至于夜魂则被赖以农那个不要脸的家伙利用,一同到关外去了。 信中,立蓉的语气可不怎么好,不过,也够雪儿了解前因后果了。 他们与以农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以农该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为此,雪儿,倒是不担心。 不过,她也没有闲着,家里还有另外两个小家伙,无忧和无虑,天天看着她们一点一点的成长,别提有多高兴了。 特别是展狂。 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不敢抱女儿,顶多只是在一旁看着。 看着她照料女儿,她想让他抱上一抱,他是宁愿抱她,也不抱女儿。 雪儿说过千万次了,孩子不是刚出手,现在已经有这么大了,不要紧的,展狂硬是不信,他戒备的盯着一双儿女。 “等她们会走路的时候,再说”。他故作冷漠的道。 雪儿无奈的摇头。 无法。 他不想抱,她也不能强求啊。 “夫人,有信——”。李叔亲自将信送进了水园。 雪儿接过,柔声道谢。 “谢谢李叔,你先去忙吧”。 “是”。 李叔退下,雪儿才打开信封,是赖以农的笔迹,信不是从杭州送出的,信中提到他们正在路上,从关外回杭州的路上。 回到杭州之后,他们便会起程到盐城。 信中还提到,在关外,他们遇到一些有趣的事,而那些有趣的事情,便是有人认准夜魂是他们的儿子。 看到这里,雪儿一声惊呼。 小手,捂着自己的小嘴,有些不敢置信。老天——这是真的吗?这一次的出行,夜魂真的寻到了他的生父生母。 看来,世间还真的是有机缘的,以农硬要拉着夜魂一同前往关外,也不是全然的无好处。如果,夜魂真的被他的家人寻到。 如果,有了家人的关怀和爱,那么,可能夜魂不会再这样冷冰冰。 就像展狂一样。 现在的展狂,在人前,仍是以前的那样,不过,在人后,他已经完完全全的变了个人,他会扯唇——那叫笑,虽然跟正常人的笑可不大一样,他也无法做到自如的笑,不过,已经够了,一步一步来,她不勉强他,也不强求他。 只要他开心,想怎么样都行。 就算,他在人前,依旧冷漠,依旧淡然,但是,那仍是不同的。 他的心变了。 一切便都变了。 他是个恋爱的人,就如娘所说,展狂从小到大,都是个开朗贴心的好孩子,就是因为太乖巧,太贴心,太聪明,所以,在会超越了展家其他平凡的孩子,甚至是叔父辈,让老太爷心疼入了骨,一心一意的要栽培他成为展家的接班人。 有时候,平凡,是福。 太过聪明,太过锋芒毕露,真的不是好事。 这些事,那些事,让他隐藏了自己,甚至于,他早就忘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 只要环境允许,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 他,只是个恋家的男人。 能不出去,他绝对不会踏出水园一步。就算有事,外个也可以进入别庄来找他商议,当然是大事,小事自己决定,或者,干脆直接授权给展厉,展啸和伊日阳去打理。三个人互帮互助之下,倒也挺出乎展狂的意料之外。 事情也办得有事有色。 展狂侧首,一双黑眸,泛着讶意,“怎么了?”。到底是什么信,能让雪儿如此惊讶。 惊讶过后,便是惊喜。 雪儿将手上的信交到展狂的手里,本意是让他自己看的,不过,还是忍不住的转述了起来。 “夫君,你知道吗,夜魂找到他的亲生父母了”。好激动,好激动,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比找到了自己至亲至爱的人还要重要。如果,她还能找到爹和娘的话——不,那是不可能的,娘已经死了,早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气息,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复活呢。没有了娘,爹也不可能独活的。 那时,她虽小,却明了爹的决心。 如果不是不想独活,爹也不会扔下小小的她不管啊。 “是他的亲生父母找到他了”。展狂的表情未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斜了丈夫一眼。 “那有什么不同的嘛”。 “当然不同”。她还不太了解夜魂,“夜魂绝对不会轻易认亲的”。 “啊——”。小嘴微张,半晌之后,才发得出声,“为什么?”。雪儿努力的忍住尖叫的冲动,“他的家人哎,他为什么不会轻易认亲,这个世上,不是人人都可以这样找回失散多年的亲人的”。有福就要惜啊。 否则某一天,当福已到尽头要怎么办。 激动的小脸,染上一抹红晕,小手立刻捂着小嘴,糟了,她刚刚太激动,有没有吵醒熟睡中的女儿。 小心亦亦的转头,在看到一双女儿正安然睡着,完全没有被她惊醒的迹像,雪儿才稍稍的松口气。 女儿乖巧——之前是,现在可不是了,无忧好乖,跟小时候一样,虽然她们现在也好小好小,不过,无虑就不同了。 如果熟睡的时候被人惊醒,她会哭,而且,是哭得天晕地暗,谁也哄不了。直到她哭得累了累得睡了,才肯罢休。 否则的话,谁的耳根子都别想清静。 前几次,展狂还试图直接点上小家伙的哑穴或是睡穴,如果不是雪儿拼了老命的拦着她,他可真的点了。 才不会看在女儿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就这样算了。 “他已经习惯了没有家人”。 “那他也可以习惯有家人啊”。 “他已经年近三十,在展家已呆了二十几年,人生有几个二十几年?”。要是短命的说不定一个都没有。“那时,他还小,不曾定性,现在,他的性格已定了型,就算对方真的是他的亲生父母,就算夜魂真的认了亲,也未必能重新拥有亲情”。 这一点,展狂深有体会。 对娘,他不曾恨。 却想过要恨。 现在,关系虽不至于太坏,却也永远都不可能像寻常的母子一般。 夜魂更甚,他的记忆中,完全没有父母的印象。 他的生活重心,只有无极堡,只有展家,只有展狂—— 这么多年来,真的定了—— “话是没错”。雪儿也有些担心,小手托起自己的下巴,皱起了眉,“以农信中也只是提到,遇到了夜魂的父母,可是,并没有提到他们相认了,也没有提到后续——”。说起来,还有众多的不解,对此,雪儿难免稍稍有些怨言了,“以农也真是的,都想到要写信过来,为什么不干脆从头到尾写清楚呢,害得我们现在在这里瞎操心”。 长臂一探。 将过份担心的雪儿拉入怀中,展狂收妥信,拥着她,“无需担心,夜魂不是小孩子,知道什么对他最好”。 知道? 他真的知道吗? 不,雪儿可不这么认为,就是自己身后拥着她的男人,她也不认为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你呢,其实你跟夜魂是同一种人吧,你的心思,跟他一样,你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难免同化。夫君,你就老实说吧,你明明就很想抱抱无忧和无虑,为什么死都不抱,还说什么要等到她们会走路以后再抱,那得等多久,明明就是口是心非嘛”。眼儿一撇,多是不以为然,“那你真的能肯定,夜魂不会跟你一样也口是心非吗?”。她几乎可以肯定,夜魂一定会口是心非。 展狂知道无忧和无虑是他的亲生骨肉,从她们出生开始,一直看着她们一点一滴的长大,没有感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可是—— 他还是硬生生的压抑住自己的感情。 更何况,对家人根本就没有半点印象,家人二字,对夜魂而言只是两个字而已,他们还能奢求夜魂怎么去做呢。 不过—— 一切还不急。 如果,夜魂的家人真的想要认回夜魂,他们就不可能就此了结,如果,他们找上门来,如果,他们真的是一心为子,那么,会有人在一旁敲敲边鼓的。 “我没有口是心非”。男人绷起脸。 小手一伸,捏住他的脸,轻轻拉扯着,力量不大,不至于会产生痛觉。 “脸色真厚,怪不得说谎话,脸不红气不喘的”。 展狂懊恼的扯下在他脸上做怪的小手。 “够了”。 雪儿耸耸肩,一脸笑盈盈的可爱模样。 “亲爱的夫君大人,我也没有说不够啊”。真是个可爱的男人呢,这样子就受不了,那干嘛不直接一点嘛。 别别扭扭的像什么样。“唉——”。突地,她一声轻叹,小脑袋依在展狂的颈则,“夫君,我一定是天底下最不称职的娘亲”。 黑眸一暗。 谁敢如此说她。 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 “谁说的”。 “我啊”。雪儿没有抬头看他,还在一个劲儿的哀声叹气,“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嘛,结果,还自以为很聪明的安排别人的人生,想让夜魂好好的去走自己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结果,让他做的全都不是他自己想要做的事”。唉——再叹一声。 妻子的哀声叹气,展狂无法忍容。 托起她小巧的下巴,硬逼她的眼,对上他的。 “不许胡思乱想,夜魂已经不是孩子”。他沉声道。 “我知道啊”。水眸水光闪闪,“其实,关于这件事,我是没有后悔过的,毕竟,这一行,老天也给足了我们的面子了,让夜魂可以碰到他的家人。我懊恼的事,让傲人跟着一起去杭州,你没有发现吗?李夫子已经两个月没有到别庄里来了,也就是说,小家伙已经两个月没有好好学习了”。 “回来再说也无妨”。 “是无妨,他玩得乐不思蜀,回来之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心思念书,而且,夜魂不在杭州,他肯定也不会乖乖的习武了,两个多月,不知道傲人有没有把以前学的东西都忘光光”。好恼啊。 她果然是个失职的娘亲。 早知道,该想法设法让夜魂去杭州就行了嘛,他可以找到他的家人,傲人则乖乖的留在家人,还当他的无知小孩子。 现在好了—— 小家伙见的世面比她还要多。 要是他的心玩野了怎么办? 现在,他又会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亲怕是再也管不住他了。 “他才六岁”。展狂提醒,以后,还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 “嗯”。雪儿点头,努力的自我说服,“是啊,他才六岁,还是个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小孩子”。 “现在,可以不用担心了吗?”。薄唇,毫无豫警的印上她的朱唇,雪儿一声惊呼,却全数落入展狂的口中。 直到小脸泛红,气息紊乱,展狂才松开她,让她轻靠在胸前调息。 “往后,不准再想些有的没的”。他交代。 “我也想啊,可是,人长了脑就不是爱想嘛,而且,这根本就不是一些有的没的,你不知道吗?女人一旦当了娘啊,什么问题都来了,我只希望,不要提前白了发”。孩子的一举一动,一点点小事,当娘的都会挂在心上。 这就是天生的母性不是吗? 第八十六章 一路是马不停蹄的赶回杭州,一路上没有好好的吃一餐,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一到杭州,赖以农差点直接挂掉。 他们只是寻常人,普通人,可不是个个都跟夜魂一样都是能人,他难道就不知道要体谅一下别人的吗? 一使起性子来——呃,不,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使性子,因为他大爷才懒得使性子呢,那多没品,他是自己本着自己的性子来,那是冷漠,那是冷酷,那是他的本性,谁也不能在他面前说一句不中听的话。 否则,他只要冷冷的瞪着你,就够你凉到骨子里了。 就算是有满肚子的话,就算烂在肚子里,你也不能直言直语的往外说,除非,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那就另当别论才是。 “师父,师弟——”。第一个冲出来迎人的自然是傲人。之前,赖以农共写了两封信让人送出去,一封是送到盐城展家,一封则是送回赖家告诉他们已经返回了。 夜魂仅是颔首,下一刻,那双冷冰冰没啥感情的眼投向站在一旁的立蓉。 “立刻收拾东西,我们回”。 回去? 回家吗? 傲人眼儿亮晶晶的,这一次师父和师弟他们离开了好久,其实他早就想回家了,他好想娘哦,还有好想好想妹妹。 现在妹妹们一定长得好大。 一定不认识他这个哥哥了。 不过——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是师兄嘛,要照顾师弟的呀,他是男孩子嘛,说话就要算话的呀,已经答应过师弟的事情是不能反悔的,所以,他很耐心的在这里一直等啊,一直等。杭州能玩的地方他们已经玩遍了,能吃的东西,他们也都尝过了。 而且,也到了临近的一个地方去玩。 小孩子的精力是旺盛的,不过,傲人也是个才六岁的孩子罢了,有些时候,对有些事情,也很容易生厌的。 所以,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好玩的心了。 整天就是数着日子,看看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到时候,他就可以回家了,回家就可以看到娘,看到妹妹,当然,还有爹和奶奶,李爷爷,晓姨,夜姨,有好多好多人哦。 “今天就走?”。立蓉还是有些惊讶的,现在午时刚过一些,打点需要时间,他们也需要时间跟赖家的人说一声,否则这样直接走也太过于无礼貌。 她知道夜魂不在意这个礼教上的事情。 他随心。 “是”。 一个字,是他的意思。 立蓉没有再问什么,点点头,转身进去,其实,他们要理的东西实在是没有什么,大不小就是随身的几件衣物喽,然后,找赖家要一些路上可能用得到的东西和干粮,当然,还不能少了傲人为妹妹们买的礼物,还是他为他娘买的一些东西,那些,可是比任何东西都来得重要。 三言二语,即已说定。 赖以农才刚缓过一口气,还来不及插上一脚,人家就已经决定了。 根本就没有他开口的份。 “唉,唉——师父,师父,你也不需要这么急嘛,今天天色已晚,我们不如明天再起程吧”。 冷眼一扫过,停在赖以农的身上。 “我们?”。 “是啊”。赖以农点头,“当然是我们,我当然也跟师父和师兄一起回盐城啊,从现在开始,没有出师之前,我是不会再离开盐城了”。 这样就分道扬镳他怎么甘心。 好吧,他着实不是一个好徒弟,不过,他也实在是有心的。 人多一技总比少一技好不是吗? “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冷冷的,夜魂甩下一句,他的话中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他想什么时候去,都不关他的事,反正,他们今天是一定要起程的了。 赖以农叹气。 或许,在水族的事,还是有让夜魂惊到的,所以,他才会紧紧的想要赶回盐城。 赶回那个对他来说无比熟悉的地方。 至少在那里,他会感到安全一点才是吧。 “好好好,今天起程就今天起程,咱们先进去吧,立蓉收拾也需要给她一点时间,等她收拾好了我们就起程”。他也要去交代一下。 在关外的一切,他身边的两个随从也清楚的很,他整理了不少东西,只要有眼睛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得懂。 所以,他会放心的将这个将给其他人去处理。 反正,他已经分析妥当,总个人当开路前锋就行了。 没有必要一去就要多大的营利,只要不亏本,事情可以慢慢来的,反正,他们也不是急需要用钱嘛。 晚膳前的一个时辰,他们也发了。 赖家全家相送。 原想将赖以农留下的,不过,他执意要跟着一起走,他们多说也无益,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人了。 ............................................................ 一路上,还是死命的赶赶赶啊。 十天左右,便已经回到盐城,回到展家。 “娘,我回来了,傲人回来了——”,还没有下马车,小家伙的声音已经传得远远的了,小脸上没有一丝疲意。反倒是兴奋至极的模样。 门待笑看众人。 没有如常的立刻进入通报。 傲人的声音一路从门口叫到水园,别庄里的人可没有一个不知道小主人回来的消息,还真是个大好消息呢,他们回来,别庄以后也热闹许多。 他这一走,可平静了两个多月呢。 “娘,娘,我回来了,傲人回来了”。门,碰的一声,被傲人不客气的推开了,门内,雪儿笑着,手里抱着正是大哭的无虑,傲人的大嗓门可把小娃娃吵醒了,一旁的无忧,睁着两只圆圆的眼儿,好奇的看着一切之于她都是陌生的东西。 小脸上一片平静,没有丝毫想哭的意思。 “啊,娘,娘,我回来了,妹妹,妹妹,哥哥回来了——”。傲人也不怕嗓子疼的一路叫到底。 “是是是——”。雪儿纵容的直摇头,“瞧瞧你,回来就回来了,大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赶了一路不累吗,快,来坐着歇会”。 “哦——”。小脸红通通的傲人乖巧的在雪儿身边坐下,一双眼,时不时的往雪儿的怀里偷瞄,“娘,我好想你”。手一伸,抱住雪儿一只手,小脑袋用力的磨擦,像是一只正在向主人撤娇的猫儿一般。“娘有没有想傲人”。 低睨了儿子一眼。 雪儿笑得温柔。 “没有啊,娘可是一点都没有想傲人呢”。她故意道,“娘有无忧和无虑,为什么要想傲人,反正傲人在外头玩得好,吃得好,娘没什么好想的”。 吓—— 小脑袋立刻抬起。 眼里盈着泪。 雪儿心一揪,老天,许久不见,看来,小家伙是想家了,她空出一手,轻抚傲人的小脸,“乖,不许哭哦,现在傲人可是当哥哥了,娘跟你说笑呢,娘也好想傲人哦,还有妹妹们也好想哥哥呢”。 小孩子,果然是需要哄的。 傲人立刻笑开了眼。 “真的吗?真的吗?,娘我要抱抱”。他伸手,要抱妹妹。“无虑好爱哭哦”。雪儿将小无虑小心亦亦的放入傲人的手中,一半由她托着。“乖哦,哥哥疼妹妹呢,不哭,不哭——还是无忧最乖”。冲着无忧一笑。 “雪儿——”。立蓉随后也入了屋。 “立蓉,回来了,一路上辛苦了”。 “不会”。立蓉摇头,许久不见,还真是甚是想念呢,“两个小家伙还乖吗?”。 雪儿点头。 “只有无虑的起床气怪了些”。 “起床气?”。 “是啊,没有睡醒就被人家吵醒,她非得哭得天晕地暗不可,对了,夜魂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有,他问过李叔堡主在哪,就直接去找堡主了,还有,那个赖家的人,也跟来了”。 “以家?”,他也来了,“他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差不多吧”。 .................................................................... 书房! 此书房可不是傲人读书时的书房,而是专属于展狂处理事情的议事书房,与傲人的小书房不同一院。 据于案上的男人,俯首书写。 手中的狼毫笔挥洒自如。 龙飞凤舞的字迹,一一印上雪白的宣纸,门,被敲响,男人不曾应声,门已开启。 “爷,夜魂回来了”。夜魂进入书房恭恭敬敬的道。 男人并未抬头,手继续挥洒着,直到最后一处字落,盖下独属于无极堡的章印,才抬起头。“嗯”。也,仅是嗯了一声。 夜魂没有开口。 展狂也没有开口。 一起成长的曾经,让他们根本就无需多余的言语就可以沟通。 书房内,静静的。 门外,传来其他声音,是赖以农和春晓春夜招呼的声音,有些距离,却也能让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夜魂”。 “是”。 “把这封信交给管事,让他派人送到无极堡去”。 “是”。夜魂上前接过信。正待退下之后,展狂开口了,“对儿时记忆,你可曾有印象”。 夜魂一僵。 片刻,才缓缓抬起头。 “没有”。 “你可排斥家人”。展狂再问。 “不”。 “如果,有一天,你的亲生父母上门寻你,你可有何打算?”。认,或是不认。 夜魂再度俯首。 “一切但凭爷做主”。 “……”。展狂未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夜魂,是的,雪儿说的没错,他们是同一类人,却又是不同的。曾经他们的生活重心,贫乏的可怜,如今不同,他有家有子有女,更有爱妻。夜魂没有。 不曾真正体会到家的温暖,妻子的柔情,事先是绝对不可能想象得到的。 “夜魂——”。 “是”。 “你们一起成长已经有二十多年,我从来都把你当成兄弟”,从前,不善言语的两人,也从来不说什么。 “承蒙爷看得起”。 “你的终生幸福,不是我可以做决定的,一切在于你,如果,你心中有何不明,可以尽管来问我”。 “……”。夜魂迟凝,片刻之后,才点头。“是”。 他知道,定然是赖以农在他不知情之下,偷偷的写信来告之过堡主在水族之事,才会让堡主有此一说。 他们主仆这么多年,堡主很少会跟他说这么多话。 两个原就不多话的人,凑在一起,还能有什么话说。 夜魂再度颔着,然后,捏紧手中的信,退出书房。 门外,遇到了赖以农。 他正笑呵呵的迎面走过来。 夜魂冷瞪了他一眼。 一个舌头长得可以打结的男人,什么事情,都会到处宣扬。他并不稀罕什么父母,父母在他的心里,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即已忘,何必再强行去记。 只会徒伤神罢了。 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只知道,自己是夜魂,不会是什么克天萨。他瞧不起展家那帮子人,可是,打从骨子里,他已经把自己当成展家人。 正如适才堡主所说,他们是兄弟。 是的,他们是兄弟。 他不想远离盐城,跑到陌生的关外,一点都不想。 吓—— 赖以农被夜魂凶狠的眼神吓得倒退一步。脸上的笑,也直接僵住。老天——他刚刚没有做什么过份的事情嘛,他只不过是对着夜魂笑而已啊。 难道,笑也犯法吗? “师——师父——”。颤声唤了唤。他只不过是禀持着礼貌,想先向展大堡主请个安先,怎么好好的得此对待,今天晚上他一定会做恶梦了。 又是一记冷眼。 “让开——”。 吓—— 一路三尺远,赖以农果然让得很开。 第八十七章 这一晚,别庄又恢复了二个多月前的热闹景象。 已经二个多月没有大吵大叫的傲人,开心的像个小疯子似的到处都可以听到他的声音,高兴的似乎捡到了十万两黄金。 不不不——黄金对傲人可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大吵大闹过后,还时雪儿稍具理智,安抚好快要飞到天上去的小傲人。也只有雪儿安抚得了他。 他们一路上太赶,也确实是累了,本来还可以更快一点的,不过,夜魂顾及到车上有立蓉和傲人,才特意慢下脚步。 “大家好好休息,睡得饱饱的,明天精神好了,再来说个痛快好不好?”。这句话,可不是对大家说的,而是独独对傲人说的。 在场的其他人可都是大人。 根本就不需要说,早就心中有底,哪里像那个小家伙一样,简直是乐得过了头。 “好”。傲人点头,虽然兴奋,确也是累了,“娘,记得要把好吃的吃掉哦,不然会变味儿的”。 “是是是”。 “还有,把妹妹们的小礼物藏好哦,等她们懂事后,要告诉她们是哥哥送的哦”。两只眼睛快要眯起来了。 “是是是——”。 一路的纵容。 “娘,要睡睡——”。 “好,娘抱你去睡睡”。雪儿起身,正要抱着小家伙,不过,现在的傲人她已经抱不动了,展狂已经接手。“你先坐下”。 另一边,夜魂站起。 “爷,我来”。 “嗯”。 展狂将傲人交给夜魂,立蓉走在前面,夜魂抱着傲人在后头,带他到房里休息去了。看到这一幕,雪儿着实有些担心。 不为别的。 只是因为,夜魂太把他们当成一回事了。 他完全都不顾自己。 这事儿,本来也不需要他出手,可以让别人抱,展狂是傲人的爹,由他抱最合适了。只是,夜魂大概习惯了,习惯了分担展狂的一切。 而展狂—— 大概也习惯了吧。 习惯,实在是一件让人无法摆脱的东西。 夜里,内寝之中。 雪儿偎在展狂胸前,烛火已灭,今晚,外头的月色,并不亮,室内,只隐隐能见模糊的影子。雪儿却是全然的无睡意。 “怎么了?”。 展狂早就发现自己的小妻子,似乎有什么烦心事,连觉都无法安睡。 “夫君——”。她轻喃,低低的。 “嗯?”。 “夜魂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夜魂? 大手,扣紧她的纤腰,将她抱紧了些。 原来,她烦来烦去,只为夜魂事情。 “今天,我已跟他说过,一切,由他自己拿主意”。 很好啊。 本该如此啊,不过,其实,他说了跟没说一样,到头来,夜魂还是不会舍得离开这里的,正如夜魂今天动作一般。 连他手里的傲人都要接过去。 唉—— 轻轻叹息。 “夫君,我们是不是绑步了夜魂的脚步,其实,有时候,还真是心中有愧”。说实话,夜魂真的很好用,“我们一家人,可以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夜魂却不可以,依他的死脑筋就算对方拿出了十足十的证剧,他也不会承认的自己是对方的亲生子。夫君,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夜魂的性子,硬得很”。 不管拿什么来瞧,都瞧不开。 真是伤脑筋呢。 “……”。对此,展狂无语。 “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家,到时候再看看,如果,对方真的想要认回夜魂而且是可以给他家庭的温暖,我们在后面稍微的推他一把好当了,夫君,你说好不好嘛,夜魂最听你的话了”。 小手在他的胸前轻拍。 雪儿唯恐他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大手,抓住她的小手。 “好”。 ........................................................... 水族全族族人皆知,那一次入族的其中一个最为冷漠的年轻人,便是族长失散多年的儿子,全族人,激动万分,只差没有追在夜魂的屁股后头,把他给拦截下来,从今往后,直接住在水族,再也不要到处跑了。 族长寻回失散多年的儿子,举族欢腾。 可是欢腾还没有来得及开始,族长的儿子还没有回来呢。 只是确认,他还活着。 他们还能找到他。 不过,这已经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克良将水族族内之事,交由其弟克善代理,他带着夫人牙目儿和水族的七名勇士一同前往赖以农所提及的盐城展家寻找他们已经失散二十几年的儿子。 “若是有赖家的人来商讨其他事,记得尽量满足”。克良交代。 “是”。 入关,对外族之人而言还是有些麻烦的,所幸克良是水族的族长,以族长的时候,来到中原大地拜访,还能说得过去,克良便已参看天朝伟大万物为由,进入天朝。 然后,一路赶往盐城。 对汉人的地方,他们实在不熟悉,所以,前前后后,比寻常人花了更多的时间寻路,好不容易到了盐城,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后了。 克良安排所有的人住在就近展家的客栈,然后,整装上门去求见展家当家。 第一站走的是无极堡。 花了一整天的功夫,结果,才问清,夜魂根本就不在无极堡,而是在展家西郊的别庄里。 于是,失落回头的克良夫妻,又耽搁了一天,翌日,才再度前往展家别庄。 “夜魂?夜护卫?”。门待看着门前七位外族人。克良,牙目儿,和五位族中勇士,有两个留守客栈。“你们说,你们是夜护卫的父母?”。门待没有听到这风声,倒是觉得奇怪。他怎么不知道夜护卫有什么父母啊。 而且,也没有人提过啊。 再说了,就算真的是夜护卫的父母,可是——他们的装扮是外族人哎。 难道说,其实,夜护卫也是外族人。 “是的”。克良点头,“烦请通报一声”。 “好的,请稍等片刻,我立刻进去通报夜护卫”。门待回过神之后,终于想请该有的礼节。不过,也不好随随便便的就请人到里头的安坐。 “不不不——”。克良立刻出声阻拦,“我们不急着见夜魂,烦请通报,展堡主和夫人一声,克良和牙目儿求见”。 “啊——”。门待再度一怔,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好的,请稍候”。 ............................................. 水园里,傲人和赖以农都不在,跟着夜魂去练武去了。 春晓和春夜正候在无忧和无虑身旁。 立蓉从厨房里端来茶点。 展狂在一旁闭目假寐,雪儿可没有闲着,手里正载制着无忧,无虑还有傲人的衣裳,小孩子最容易长大。几乎一天一个样。 所以,她这个当娘的就得时时刻刻不停闲的准备载制新衣裳,以前只有傲人一个,倒也轻松些,现在有三个呢——量确实有些大了,加之,她的做工又精细,就算可以马马乎乎一些,反正过些日子又会穿不下的,不过,多年的习惯,让她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雪儿,我也来帮忙”。 “好啊,帮我这两片缝一缝”。雪儿也不客气,将东西交到立蓉的手上,于是,睡的睡,站的站,做的做。 风很柔和,气息很平静。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翔,直到,门待的进入,一踏进水园,门待便小心亦亦的,“属下见过堡主,见过夫人——”。 展狂闭着的眼未开。 雪儿看了丈夫一眼,见他没有半丝反印,才笑看门待,“什么事?”。 “门外七人求见,自称是夜护卫的父母,一身外族装扮,不知道堡主和夫人见是不见”。 夜魂的父母来了? 雪儿的两眼一亮。 她等着他们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原本,还以为他们不来了呢。“是来找夜护卫的吗?”。她放下手中的锈针。 “不,是来求见堡主和夫人的”。 呃—— 不过,出是,他们大概见识过夜魂的性子了,如果真的找夜魂,八成会立刻被赶出去。 雪儿了解颔首,“这样吧,请几位客人先入花厅稍坐,送上茶果点心,我和堡主一会就到”。她转头,“春晓,麻烦你去唤一声夜魂,让他到花厅一趟”。 “是”。 “是”。 门待和春晓两头去。 “夫君——”。雪儿推着一旁睡得正香的丈夫,天知道他是真睡还是假睡,就算是睡着了有一丝声响,他也会听得到的,可是,到现在他还不睁开眼睛,难道,就打算这样一直睡下去吗?他可是堡主哎,夫人只是一旁陪衬的而已。 黑眸缓缓睁开,眸中,果然毫无一丝睡意。 迎上她闪着笑意的期待的水眸,“夫君,我们去看看夜魂的父母啊,你看看人家的用心,从水族那么远的地方,找来咱们展家,咱们可不能唐突了人家”。 说着,便要拉起展狂。 小小的身也,没有多力道,反倒被扯了回去。 倒入丈夫的怀里。 展狂单手扣住她的腰,慢条斯文的起来,一路上,他的手,也不曾离开过雪儿的腰际,不过,雪儿现在没有注意这些,她的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呆会看到夜魂的父母该说什么话。 夜魂的父母哎,多好,他终于知道自己有爹有娘了。 “夫君——”。总算回神了。 “嗯”。 “你可不可以不要绷着一张脸?”。她是看习惯了,可是人家还没有看习惯啊,要是看着他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呃——别人看不到,因为在人前,他都是戴着面具的,就是在春晓春夜她们面前都是戴着面具的,所以,雪儿更要他表现的柔和一点啊。天知道夜魂的父母是哪一类的人。 要是被他吓得不敢开口讲话怎么办。 展狂低头,睨上妻子的水眸。 “我一向如此”。 “现在是特殊时刻嘛”。小手抚上他的眉眼,“不要皱眉好不好”。 他的眉头皱得更凶了。 “没有皱眉”。 “还说没有,明明就有啊,夫君,这可是事关夜魂的幸福哦,就算你不想也必须得做,不然,人家要是以为咱们不欢迎他们怎么办?”。 “有你”。展狂不甘愿的回道。 她的笑,抵得了一切。 他生性如此,柔和不了。 “好吧,我也不勉强你了”。叫回小手,“夜魂的父母可是水族的族长和夫人,应该都是见过世面的人”。 “别紧张”。大手,握住她的小手,盯着她的眼,“有我在”。 雪儿定定的看着他,而后,轻轻的点头。 “嗯”。 ........................................................ 当雪儿的展狂进放花厅之时,克良一行已经入座,不过,有些坐立不安,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这是我家堡主和夫人”。李叔介绍。 “堡主,夫人——”。七人起立,依水族之礼拜见,“冒然上门求见,实在是打扰了”。 展狂不语。 雪儿轻叹,果然是她想的场面,那么,就由她来了,谁让她是“夫人”呢。“想必您就是克族长,这位就是克夫人吧,一路上辛苦了,千万别客气,请坐,请坐”。 克良和牙目儿稍稍的松了口。 适才在看到展狂的时候,他们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老天—— 这个男人,比起夜魂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连真面目都不愿意示人,脸上还戴着面目,一张紧抿的薄唇,仿佛随时随地,他都处于不高兴的情绪之中。 所以,聪明人最好不要惹上他,否则的话,就要做好受罚的准备。 尽管克良见过不少人,但是,展狂这一类,极少见。如果这位温柔的夫人没有开口的话,他们还真的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要怎么谈。 未待克良再开口,雪儿已经先开了口。 “族长,夫人刚到盐城,不知住在哪儿”。他们随身并未带其他东西。 “在隔街的来回客栈”。 “客栈?那怎么行,族长和夫人远来是客,怎么能让你们住客栈呢,李叔——”。她唤。 “是,夫人”。 “你带些人,到来回客栈去一趟,把族长和夫人的东西搬到别庄里,就在客院里安置”。 “是,老奴马上就去”。 第八十八章 事实证明,夜魂就是克天萨,这一天是无庸置凝的,克家夫妇,举出的证剧,完全没有凝点可言。 克良甚至扒开身上的衣服,露出唯独克家人特有的胎记,不明显,却确实存在着的弯月标志,在同一个地方,夜魂也有。 所有的一切,皆证明,夜魂就是克良失散多年的儿子。 接下来,就该轮到夜魂认祖归宗了,不过,他可是一点也不情愿的。 皆大欢喜了,大团圆结局了—— 世间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天那么的蓝,云那么的白,连风,都是那么的柔和——不过,这只是梦中常常出现的情景,在现实生活中,毕竟不多,原因在于,对象不是别人,而是夜魂。 他聪明的不再否认自己就是克良和牙目儿的儿子。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理由去否认嘛,铁一般的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不过,他已经成年很久,眼看着快要三十了,盐城才是他的家,才是他呆惯的地方,至于水族,那是一个陌生而遥远,之于他完全不熟悉的地方。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认了亲,却没有半点转变的夜魂,冷冰冰的话语立刻浇熄了克家夫妻的满腹喜悦之情。 顿时,脸上的笑,失尽。 认了儿子,跟没认儿子一个样。儿子不愿意跟他们回去,他们能怎么办?绑着去,拖着去,无论如何,他们也拖不过夜魂啊。 “萨儿——”。牙目儿伤心落泪,好不容易,确认了他真的是自己的儿子,满心以为,从今往后便是一家团圆之际,再也无需承受分离之痛。 身为母亲,最痛的莫过于生了儿子而不知儿子身在何方。 “都是爹不好,都是爹不好,你怪爹,可是,看在你娘的份上,回家好吗?”克良亦是老泪纵横。 年纪不小了,心中的愿意,越来越小,现在,唯一仅有的只是想要儿子回家,一家团聚,让妻子再展笑颜而已。 如果微小的愿意,二十几年来一直都不曾真正的实现过。 “我不怪你们”。盯着两个他完全没有感觉的人看着,夜魂表情,太过平静,“时隔多年,很多事都变了,回到水族,我未必开心”。 现在的他,只是夜魂。 想要回复克天萨的身份,谈何容易。 就算他是,他的身体是,他的身份是,他的心,也不再是。他甚至完全想不起从前的一切,对眼前的父与母,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们真情流露,他也仅能做个旁观者。 生性如此,怪天怪地也无用不是吗? “不要,不要——”。牙目儿一个劲的摇头,无法承受起这突来的变故,一切不是好好的嘛,他也承认了自己是克家的孩子,可是,他为什么不跟他们回去,为什么? 克良只能无奈的抱着妻了。 孩子早已成人,早已有了自己的主见。 他们,唯有尊重他的意思。 雪儿一旁,看着不忍,小手用力的握着展狂的大手,一直用力,一直用力,也不曾发现自己的力道实在是用过头了。 展狂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仿佛,她的力道,之于他,半点影响都没有。 “夫君——”。她也想哭。 看着克良和牙目儿哭得好伤心。她就不禁的想起,如果现在身份换一换,现在在哭的是她和展狂,现在站在这儿说这些说,是这样表情的人是傲人。她一定没有牙目儿那么坚持,现在,大概早就晕过去了。 有些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个承受的能力。 展狂未语,只是轻拍着她的小手。 黑眸中,却闪过一抹了然。 夫妻已不是一日两日,有些事情,该了。 “夜魂——”。他唤。 “是”。又是以往的夜魂,一样的回答,一样的恭敬。 展狂的眼,直视向夜魂,“扶起克族长和克夫人,请他们入坐”。 “是”。 于是,夜魂真的扶起克良和牙目儿,让他们再度坐了下来,刚刚,牙目儿一直激动的坐在地上。 “萨儿”。牙目儿激动的拦住夜魂的手,不再让他离开。 夜魂也就真的这样一动也不动的被她拉着。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夜魂”。展狂淡漠的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话,回荡在厅内,入了每一个人的耳。 夜魂欣长的身躯一震。 向来冷漠的表情也有了破洞,抬头,直直的看着展狂。 “为什么?”。他在咬牙,“我是夜魂”。他不想有任何改变。 展狂一扯薄唇,却未曾笑。 “你不是”。他的语气,比夜魂更重三分,“从现在开始,你是克天萨,你是克族长的儿子,这一点,是你无法否认的事实”。 “那又怎么样”。他仍在咬牙,力道之大,只差没有当场,咬碎了一口牙。 “我不姓夜,不叫魔,江湖虽人称夜魔展狂,却也后有展狂。你却一直以夜魂处处听,现在,江湖上如若再传,必定是夜魂克天萨”。每一个人都该拥有一个名。 他也是。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根在此处,他不可能一直放任自己叫着展狂这个名字。 早就不知道被他改了多少次。 夜魂的身躯再度一震。 雪儿睁大了眼儿,如同在场的其他人一般,谁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看着,这个时候,谁也插不进去一脚,这个时候,所有的事情,也只有他们两个说通了才算。 “你必须回水族认祖归宗,不过,展家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想一辈子留在展家,没有人可以勉强的了你”。 “我——”。 “克族长,夫人,相信你们也不会硬逼他认祖归宗之后,永远居住在水族之中,那不是他所熟悉的环境,儿女长大,终会飞出巢穴,往后,夜魂可以回水族探望你们,如果你们有空得闲,也可以来探望他,如果有一天,他有意回居水族,也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这是他的承诺。 就如当初在议事书房所说的那样。 夜魂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真的可以。 夜魂冷漠无情,向来没有裂痕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激动,他握紧了手。咬紧牙关,才能逼迫自己真正的平复心静。 “夜魂愿尊爷的命令行事”。 “你不是夜魂”。冷冷提醒。 “在未正式认祖归宗之前,夜魂仍是夜魂”。 ............................................................ 难得有了出游的机会,一家大大小小,全都一起出去,前往水族。 这可全都是托夜魂的福。 他要回水族认祖归宗了嘛,族长的儿子哎,到时候,场面一定很热闹,而且,关外的一切,对某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来说,都是充满着无尽的诱惑力的。 展家除了展老夫人之外,其他人全部出动了,包括两个还小到完全不懂事儿,不懂得欣赏风景的小娃娃,无忧和无虑。 这是夜魂的坚持。 他难得一次的坚持哦。 当然得顺着他嘛,不然他要是万一使起性子不想回去认祖归宗那可怎么办?呃——这当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只是一个借口,大家一起外出走走的借口罢了。 克良和牙目儿的心情,也算是有了好转。 展狂所说的,他们能够接受,也非常的清楚。也罢,就当是生了个女儿,嫁到关内,往后,他可以“回娘家”。他们也可以到盐城去看他啊。 至少,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仍完好无损的生活在这个世上,没有受苦,没有受难,还活得好好的。 长得非常高大呢。 该欣慰了。 克良派了两个水族勇士先行回到水族报告这一大好消息,水族现在已经开始准备迎接族长之子的大礼中了。 还有,同行的尊贵客人。 一路上,夜魂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一惯的做风,在克良和牙目儿面前也没有半面改变,除了那些,他的脸上出现了那么一点激动的表情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有其他的表情出现了。大概早就麻木了。 一行光是马车就有三辆。 简直就像是大迁移一般。 展狂被迫坐在马车之中。 所以,他一张脸,可比夜魂还要臭。 “夫君,好了好了嘛,反正在马车上也等于是在马上了,你不要不开心啊,春晓和春夜他们没有同行哎,路上只有我和立蓉两个人照顾小家伙们,偶尔也会累的吗,你是她们的爹啊,当然也有义务好好的疼惜她们才是啊”。 问题当然不在这儿了。 是他如果一旦骑上马,实在是太招摇了。 不是他的长相问题,也不是他脸上戴面具的关系,而是他浑身上下发也来的气息,外头已经有一个夜魂就够了,不需要他再去参上一脚。 太惹人注目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爹去骑马,傲人来照顾妹妹好了”。傲人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证,很大方的让自家亲爹可以滚出去了。 黑眸一撇,狠狠的瞪了傲人一眼。 “闭嘴”。 小嘴儿一撇,对他,傲人是闭上小嘴了,不过,转个头,对着雪儿,他又开始说话了,“娘,妹妹睁着眼睛到底在看什么呢?”。这个问题他可是研究了好久了还是没有结果。她们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直瞧着,好像有什么好东西似的,可是,他看过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吗?而是,他们的眼睛是不一样的? “妹妹还小,不懂事,什么都没有看过,当然有满满的好奇心,所以看到什么,她都会好奇的盯着看啊”。 “哦”。傲人点头,这么一说,他明了了,“两个都爱看,好吧”。他再度颔首,“那就来看哥哥吧,对哥哥,你们一定也陌生,也好奇哦。哥哥最大方了,让你们看个够”。傲人兴冲冲的上前,把两个小家伙的小脑袋摆过来,就是要让她们的眼睛直接盯着他看。 立蓉失笑。 “傲人,你不可以这么霸道哦,小孩子也会记仇的”。 嘴儿一噘。 “蓉姨,人家又没有帮坏事”。有什么仇好记的嘛。 “你逼她们啊”。这还不能结仇吗? 她玩笑的道。 “我就不信,她们才舍不得跟哥哥结仇呢,哥哥会疼妹妹啊,跟哥哥结仇,那以后谁来疼她们”。说得可得意了。 仿佛他是全天下最伟大的哥哥一般。 真是小人得志。 雪儿无奈的连连摇头。头微微一侧,探向外头,马上行速不快,夜魂的马车就在前方克良夫妇和他们的马车之中,最后一车,是放置路上必需品所用的,展家没有带半个护卫,呃——如果夜魂还算是护卫的话,还还是有带一个的。 其余五个,皆是克良从水族带出来的勇士,前前后后,将马车围在中间保护着。 路上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有备无患。 “夫君——”。雪儿终于舍得探回头了,秀眉却皱了起来。 “……”。展狂看向她。 “你——你还是出去骑马。”他们现在所行的并非官道,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有时候好长一段路也见不着一个人,所以,在这儿,就让他们招摇一下吧。 展狂不动,仅是挑眉。 不过,意思已经够明显了。 “夜魂太习惯了,这一次虽说是回水族认祖归宗的,但是他跟他的爹和娘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流,克族长和夫人对他又太过小心亦亦了,明明是一家人却比外人还生疏”。她这个“外个”看在眼里,都替他们不好过。 “等一回到水族,认祖归宗之后,夜魂肯定不会久呆的,他跟我们回盐城,克族长身为水族族长却不能丢下水族不管,也跟我们回盐城啊,所以,夫君,你去劝劝夜魂好不好,至少,他不要表现的那么冷漠,让他的亲人不敢随意的靠近他”。 那是伤人,又伤己的。 对谁都没有好处。 虽然——天知道展狂就算出去了,能和夜魂说什么,说不定情况一点改变也没有,不过——试试看才知道行不行。 展狂若有似无的轻点头,下一刻,他已经飞身出了马车,跨身于多余的马匹之上,策马,几步便到了夜魂身边。 两个冷冰冰的人在一起,后头还跟着好几个竖起耳朵的人。 不过,除了风声,似乎,什么都听不到呢! 他们真的有说话吗? 第八十九章 水族的族人,性情如水,善与人交流,不管是你是谁,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与他们溶和在一起。当然,所以一旦有外族敢侵犯水族,那么,水,便是天底下,最强硬的武器,无人可比。 可刚,可柔,水着实是好东西呢。 一场盛大的认亲仪式,是近年来,水族举办的最大的,也是最开心的一场盛事,所有的人都为族长之子送上祝福。 所有的人都祈求水神,能让他一生平安。 族长笑了,夫人不哭了。 这一切,之于水族的族民们,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克天萨——族长之中。 虽然,在认亲大会中,他已经明确的知会过,他永远都不可能是下一任的水族族长,不过,他永远都会是水族中人。 虽然有些小可惜,不过,人活着,开心就好,如若真的不愿,也无需去逼迫。 水族大事方歇,接下来便是尽心的招待几位贵客,让他们住得好,吃得好,然后,由族长之弟,克善亲领着他们走遍水族附近的所有可以游玩之所,看尽关外所有不可看到的美好风光。 雪儿,立蓉和傲人,是最想到处走,到处看个够的人,除此之外,夜魂没有兴趣,展狂更甚,两个小娃娃还小的不知道看热闹呢。 所以,雪儿干脆就两个宝贝女儿和丈夫一同丢在水族之中,而她和傲人还有立蓉三人就随着克善的带领,加上水族勇士的保护一路到处安心游玩去了。 至于早就来过的赖以农,则是在夜魂——呃,不,现在该称他为克天萨的认亲大会结束之后便到赖家所处的商行去处理事情去也。 早在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玩过,看过不少地方,所以,现在还不急。 “这个小镇,是附近聚集人群最多的”。刚入小镇之始克善便万分小心的交代,“却也因为如此,人多便杂,进了镇之后,大家千万不要分散,否则,难以再寻回,当初,天萨就是在这个小镇上失踪的,这一失踪就是二十多年”。说到这个,克善便不禁感叹,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呢。 “你们——”,他看向六个水族勇士,“必须一步不离的守护在她们的身边,不准也任何差错”。 “是”。 众勇士齐声应是。 傲人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不要紧的,我可以保护娘和蓉姨哦”。小家伙的武功,顶多只有三脚猫而已,他跟夜魂学的时间并不久。 指望一个六岁的小孩子保护,老天,角色还真是反过来了。 立蓉夸张的拍向自己的额际。 “算了,傲人,你只要保护你娘就好了,蓉姨可有自保能力哦”。 “啊”眼中泛着不信,“蓉姨什么时候会武了”。 “偷学的啊”。立蓉眨眼,“跟你们家师父偷学的”。她逗着他玩儿。 “才怪”。傲人当场倒她的台,要是你在身边偷学,师父一定有所觉察,而且,就算你光明正大的在场学也不一定学的会呢”,他是师父的徒弟,这点,他可是非常了解的。 “是嘛——”。看来小家伙还挺精明的,没那么好骗。 哎。 多怀念他还是个小鬼头的时候,多可爱,怎么哄他都好。 现在,轮到他哄人了。 一不小心,就会被他骗了去。 一路吵吵闹闹,带着无比轻快的心情,进了小镇。 其实,小镇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镇罢了,不同的便是来来往往的人不同,摆放的商品不同罢了。 其余的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就是这些小小的不同,就勾成了很大的一部分诱惑,让人想要探寻,想要看看,陌生的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不算太小的街道,此时,早已挤满了商品,各色各类都有。 从头上,到脚上,衣食住用行,是样样都不缺。 “娘,这是什么牙?”。傲人拎起一根链也,问雪儿。 雪儿摇头,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牙,她唯一可以肯定的大概就是自己的牙吧,“问问克伯伯啊,他一定知道”。 “哦”。傲人知道该问谁,不过,从小到大的习惯,让他一有事,就必定要先问娘,“克伯伯,这是什么牙?”。 “我看看”。克善接过傲人手中的牙,一看便知,“狼牙”。 狼牙? 茫然,他们一没有见过狼,还没有见过真正的狼牙,头脑里完全没有印象,不过,他们唯一可知的是,狼是一种很凶恶的动物。 “真了不起”。雪儿心有微微焉的道,“不仅猎杀凶恶的狼,再从它们的口中拔下牙,光想就怕,关外的人真伟大”。唉——换句话说,是自己太没用了。 “展夫人真是客气了,要是那些猎户知道你是如此的称赞,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是啊是啊”。小贩适时接口,“要不要买一串回去?这狼牙可是很稀有的哦”。 稀有? 他们不是这方便的专家,更加的不知道何谓稀有了。 不过,扬幸克善带着他们来的,他可是熟门熟路。 “咱们再到前面去看看,这种狼牙,随处可见”。克善似笑非似的看了小贩一脸,领着他们离开。 小贩不甘心的撇撇唇,水族的人,真是爱管闲事啊。 .............................................................. 小镇是灰三角地带。 有浮于台面的,也有,沉于地底的黑暗一面。 黑暗,总是让人觉得的心里难安。 “瞧见没有,是个小孩子,刚好七八岁的样子,呼赫族的族长正愁没有儿子,咱们抓了他,交给呼赫族的族长,便有的是银子落袋”。 隐于人群之中,一直绞着傲人一行不放的矮个子开了口。 “可不是,不过,事情不好办,跟在他们身旁的那些人,可是水族的勇士,还有那个老的,看到没有,那可是水族族长的弟弟,不是随便可以动的人”。矮个子旁边的高瘦个子有些为难,束手缚脚的。 矮个子冷哼一声。 “在这镇上,咱们什么人没有对付过,不是说是水族族长的弟弟,就是水族族长亲自来了,就早那小子是水族族长的儿子,咱们也照抓不误”。听说,最近水族族长的儿子回来认亲来了。 二十几年前,那个小子,可也是被他们拐去卖掉的。 价钱虽然不是最高的,不过,还过得去。 谁让他们当时手头比较紧呢。 否则的话,也不会那么快脱手,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也是”。高瘦个子听了这话,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你继续跟着他们,我去招呼兄弟们,可以开始干活了”。 “去吧”。 ................................................... “外族人跟咱们汉人就是不一样”。 “那是当然了,否则,怎么叫外族人呢,其实啊,我觉得水族的衣裳好好看”。立蓉笑眯了眼,水族的衣裳,向来以白色为主,几乎看到的清一色都是白衫,而且,款式简单大方,一点都不像汉人衫那么繁锁。 “立蓉如果若真喜欢水族衣裳,克善倒是可以送立蓉姑娘几件”。 “真的?”。高兴。 “当然”。 “那我就真的不客气了,带回去,也给春晓和春夜她们瞧上一瞧,她们一定也觉得的惊奇”。原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走得那么远的。 没有想到,她尽出了关,而且,不是被逼得非得出关,是出来玩的,玩的哦。 比梦还美。 立蓉的笑,一直扬在脸上,她真的是太高兴了。 “雪儿,傲人,你们也挑些喜欢的衣裳啊,咱们也逛了不少时间了,不如,现在开始买东西吧”。 “好啊”。傲人同意,“我们先吃再买”。 “你就想着吃”。雪儿纵容的轻点儿子的小鼻头。“娘——”。小家伙用力的撤娇。“好好好”。当娘的只有认输的份了。“咱们先去吃东西,再去逛好不好”。转头,看着克善,“不好意思,小孩子比较任性”。 克善摇头,他也是从孩子过来的,自己也有好几个孩子,小孩子的玩皮任性劲哪会不晓,“咱们就到前面的食铺去走走,看看想吃什么,都尝一尝”。 “好哦”。 某个小孩,大声的欢呼。 ............................................... “兄弟都招呼好了?”。 高瘦个子的追上了矮个子。 “好了,都已经在他们附近候着,只要一寻到机会,直接迷晕带走,保证不会惊动任何人”。高瘦个子得意的道。 就算真的惊动了任何人,也不会有人敢开口说什么的。 这里,早就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在这里干这一行,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否则的话,奴隶市场,哪来那么多奴隶好卖。 现在又不是乱世,随随便便可以到处找到人的,大家可以安居乐业,这人,可不好来。 有钱人想要买奴隶,他们这边可不能没了货供。 更何况,是有钱的大爷,亲自要的货呢。 “记住,只抓小孩子,大人不要碰,不要惊动水族的人,省得有不必要的麻烦找上门来”。 小孩子多简单,迷药一蒙,直接晕倒,带走。 小小的身子。抱着乱窜两下就没了影,等到他们找了大半天,人已经卖出去了。 从他们那里卖出去的奴隶,可就真的没有那么好找了。 否则的话,这水族的族长儿子,怎么可以找了二十多年才找得到呢。 他们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从来不拖泥带水的给自己寻麻烦。 “知道”。 “告诉兄弟们,在他们吃饱喝足,出食铺转到下一条街的时候动手”。矮个子可是胸有成竹的很,人一旦吃饱喝足,那警堤性可是大大的降低了。 那个时候,就是最好下手的时机。 ................................................ “娘,还要吃——”。小嘴已经吃得鼓鼓,小肚子也已经开始涨起来的傲人还是想着吃,一双眼儿,都没有离开过食铺里头那些他还没有光顾过的食物,没有见过的,也没有吃过的哦,一定好好吃。 “够了——”。一把将不安份的傲人拉了回来。 说是食铺,其实,是相当于一条饮食街,买的是各式各样的小吃点心,各族的都有,样式多,让人看得眼花。 若想一一尝过,那一定会吃得胀肚子。 小家伙对吃,太没有节制了。 “瞧瞧你——”。不客气的轻按傲人的肚子,“吃得圆滚滚了还想吃,等一下走不动怎么办?”。 “不会了了”。 “撤娇没用,下次肚子空空的时候再来吃”。 “真的可以吗?”。听说有下一次,傲人的眼都发光了。 “如果我们还留在这儿,当然就有下一次”。如果已经离开,那就不用说了,雪儿没有点明,只是不想小家伙追问个没完。 一旁的克善,立蓉和五位勇士,只看着傲人的馋猫样儿,无奈的笑着。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吃的小家伙。 “好吧,那傲人下次再来吃”。终于甘心了,可是,还是依依不舍的望着那些美食,“娘,我们带一些回去好不好?”。 “好好好”。雪儿只差没有当场翻起白眼来了,她还能说什么。 包了不少的东西,傲人才甘心情愿的离开那儿,继续往下一站,刚踏出食铺,个个都吃得饱饱的,松了神。 连水族的五位勇士,也因为傲人的可爱举动,而分散了些许的注意力。 一路行来,没有出事,大抵是不会有什么事了。 “好了,咱们下一站,可以去买好东西喽”。立蓉宣布。 “好啊”。忙着低头守着好吃东西的傲人立刻举起小手,“我要买漂亮衣服给妹妹穿,还要为她们买礼物哦”。 “是是是,就你最疼妹妹了”。 “谁说的”。小嘴一噘,“娘也疼啊,娘对吧——”。傲人转头,身侧没有,身后也没有人,呃,他的娘呢。“娘——”。 直到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但是,雪儿的影子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 他们一时大意,尽犯了同样的错误。 克善沉了脸,“朴业,你立刻回族里向族长报告这件事,你们几个,马上分头找人,希望只是走散了”。 “娘——”。手中的食物再也顾不得了,傲人急得快要哭了,“蓉姨,我娘呢?”。立蓉也慌了,怎么回事,才一眨眼的时间,雪儿呢? 雪儿上哪去了? 第九十章 “你们这群白痴,男的女的你们分不清也就算了,现在倒好,连大人小孩都分不清了,我让你们绑的是那个小孩,不是这个女人,一群白痴”。 阴暗的内室,点着一把火把,火光闪烁不定,似乎随时会灭。 一室挤满了人。 矮个子,高个子,外加其他零零整整,总共有十几二十号人,其中一个晕迷的女人,正是刚刚矮个子所说的女人。 是雪儿。 这帮人原是要绑来傲人,却阴差阳错的将雪儿绑了过来。 “老大,不是我们的错,当时人那么多,而且,水族的勇士都在,我们——”。那个小孩子又被护在中间,哪那么容易就能绑回来的。 能绑回这个女人,他们就已经很尽力了好不好。 大哥只知道用嘴皮子说。 不是说说就在的。 “是啊,大哥,大不了我们再去绑”。 “绑绑绑——”,矮个子冷哼一声,将在场所有人瞪了个遍,“让人家来绑你们吧,把这个女人绑过来,早就打草惊蛇了,还能绑个屁啊”。要不是他个子矮,早就将这群饭桶统统揍一遍,“还怔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女人拖出去随便找个人卖了,要是让水族的人知道是你们干的,看看你们还有没有机会活命”。 “大——大哥——我们马上去,马上去——”。恶人怕死,一干人立刻把雪儿拖了出去,随便找了个人,随便改了个名,直接把雪儿卖出去了。 只要人不在他们的手里,他们便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情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如此甚好。 大不了,下一次,绝不失手就是了。 ............................................................. 朴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水族。 一路飞奔,直接进入克良的居所,完全没有通告,没了以往的礼仪。 “站住,朴业,你这是在做什么?”。 有人叫住朴业,朴业却没有理会。 “族长,大事不好了”。 克良神情一敛,看向朴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陪着展夫人和展公子他们一起游玩去了吗?现在回来做什么?”。 “展夫人她——失踪了”。朴业羞愧低头。 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失踪的。 他们尽量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反现人失踪之后再去寻找已经太晚了,不,希望不是太晚。 “什么”。克良大惊,“到底是怎么回事?”。略一想,“不,先别说,阿里,快去,通知展堡主和天萨,交代下去,族人能出动多少人就出动多少人,一同前去寻找展夫人,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展夫人”。 “是”。阿里也意会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立刻应是退开。 “朴业,边走边说,人到底是在哪里不见的,为什么好好的人会不见”。 “属下失职,人是在无名小镇上丢失的——”,朴业简单的将过程了说一次,两人还没走多远,朴业便被当空拎起,下一刻,克良已经见不到他的人影了。克良惊鄂的盯着后头跟上来的阿里。 “这是怎么回事?”。话落,又一道身影闪过。 阿里用力的吞了吞口水。 他差点吓死了。 差一点就被展堡主吓死了,他的怒火,可以直接将人烧得干干净净。 “那是展堡主,他一听展夫人不见了,登死怒得悔了屋内所有的东西”。除了四面墙,其他的什么都不存了,他差点以为自己也会被展堡主一怒之下给捏死,“他问清楚是朴业回来报信的,立刻就消失了,我费尽力气想要跟上,也只看到他的背影”。 所幸,展狂认得朴业。 他是与克良夫妇前往盐城的勇士之一。 “后面那个?”。 “是族长您的公子”。 克良了然,“快,你马上带着所有人赶到无名小镇,我先行一步,务必在展堡主更火大之前找到展夫人,否则——”。余下的话,未语。 如果,展夫人真的就这样的失踪无影。 那么,原本是好事一件,怕是只会惨剧发生。 “是”。 .............................................................. 一行车队,是遥族做完生意回族的车队,在奴隶市场挑了几个看起来手脚比较灵活的奴隶,正打算打道回府,却被人拦了什么。 “有什么事吗?”。 “多送你一个”。来人一说,便往车上再推了一个,“赶快走吧,记得下次生意”。 遥族人有片刻的茫然。 不过,做生意有便宜占当然是好事。 于是,“驾”的一声,车队,离开。 ....................................... 水族出动大半,小镇里里外外,只差没有挖地三尺,没有就是没有,雪儿,仿佛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般。 “不可能的,我们已经在第一时间就寻找了”。克善只差没有以死谢罪,如果不是因为没有找到展夫人,他一定会以死谢罪的。 “没用的”。克良摇头,“当初萨儿失踪,我也尽快就找了”。脑中,闪过一道光,“会不会是被人绑到奴隶市场去卖掉了,这里人会失踪,不外乎就是这个原因,快,让人把奴隶市场的主事人找出来”。 “是”。 结果—— 找了半天,主事人不再小镇上,而且,今天的所有奴隶皆已卖完,奴隶市场已经暂时歇市 了。 “娘——娘——”。傲人用力的握紧小手,“爹,娘到哪里去了?”。 展狂一脸寒霜,除了傲人,没有人敢靠近他半分。 适才,他所到之处,全都被毁得干干净净,没一个被他问及,却回答不出来的,皆被打伤打残。 他手下丝毫不留情。 克良甚至担心,如果,真的没有寻到展夫人,水族也会毁在展狂的手里。 “傲人,别烦你爹,你娘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立蓉用力的抱住傲人,她在安抚傲人,却也是在说服自己。 雪儿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好日子才开始啊。 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好好的开开眼界而已,这很过份吗?老天爷却跟他们开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啊—— 雪儿是那么的善良,老天爷怎么可以如此残忍的让她失踪。 “真的吗?”。 “是的,你爹一定会找到你娘的”。 所有人,都是这么希望的。 奴隶市场的主事者,就是矮个子和高个子,他们兄弟俩人,暗中干这勾当已经很多年了,一直不曾出过问题。 在这里卖出的人,大多数是被他们绑来,骗来,抢来的,真正卖身的都没有几个。 卖给他,不如卖去给人家当丫头。 奴隶,是最低等的生物啊。 矮个子原本打算顶着不知的光环来回答水族的人,人不见了也不干他们的事,不过,在一听到,有个男人,残忍的已经将小镇上会走路的人伤了大半以上,他就不敢再站出来了。 深怕被那个男人知道,那女人真的是被他们绑来的,他们是连全尸都没有了。 原本以为只是要对付水族而已。 “所有人都听着,要是我妻子有任何不策,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冷冰冰,犹如地府传至的勾魂之音,当下,让人连呼吸都不敢。 死—— 是多么容易且可怕的一件事情。 特别是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死的必然不会太痛快。 “我——我知道——”。火龙族在这儿卖草药的小贩胆颤心惊的站了出来,小声小气的道。他可不敢试试看这个男人真正的怒气。 刚刚,已经见识过了。 被他打伤的人,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再站在这里做生意了。 他不想,他家上有老,下有小,还得养着,如果他废了,一家人就会活活的饿死了。 而且,他看到了,看到那帮家伙又开始绑人了。 “是谁”。 下一刻,展狂的手,已经毫不客气的将小贩提了起来。 小贩吓得当场翻了白眼。 “爷,先放下他,让他把话说完再说”。夜魂上前阻止。 “快说”。 “我——我——”。被丢落地的小贩,当场软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你们不能杀我,也不能伤我哦,我看到了,是高矮兄弟把你们要找的人带走了,是个女人,被他们迷晕了,然后,绑走了,说不定已经卖掉了,他们一直都是干这勾当的”。 “高矮兄弟——”。黑眸闪过嗜杀之意,眸中的戾色,让人确定,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高矮兄弟,死定了。“马上找出他们——”。 就是从地底下,也要揪出来。 高矮兄弟才一被揪到展狂面前,都还不曾来得及开口,双手双手,便被展狂折断,痛苦的叫声,响彻天际,却无人理会。 冰冷泛血的眼眸,冷冷的的盯着他们。 “说,人被你们藏在哪里?”。 “人——人——”。语不成意,高矮兄弟,出道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展狂这样的男人。就连当初他们绑了水族族长的儿子,都不曾有里不安之时。 现在,他们恐慌的想是见到了活阎王。 不——不—— 这个男人,一定会杀了他们的。 “我们——我们不知道你说是什么人——”。 “不知道?”。阴柔的声音,泛着阴气,一步一步的逼进。 “啊——”。高个子吓坏了,一双眼瞪到暴,看着展狂直接挖空了他的肚子,凉凉的甚至有风吹过。 却仍意识清醒。 他不是人,不是人—— “你——你这个疯子,你是个恶魔”。矮个子显然也被吓到了,无力再动的身子,颤得如秋风之叶,“我说,我说——”。 “说”。 “她——她被卖掉了”。 “卖——掉”。轻轻一捏,高个子顿时摊倒在地,无声无息,显然已经没有生命迹像,“你们卖了她?”。 “我——我——”。矮个子吓坏了,“不关我的事,不是我绑的不是我绑的,是我手下的兄弟绑的,你要找人,找他们,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他不想死,他不想死啊。 “说——”。长手一伸,矮个子被拎到展狂跟前,“她被卖到了哪里?”。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随便找了辆车丢上去”。 “夜魂——”。 “是”。 “立刻将那群人一个一个揪出来,一个也别想跑掉”。 “是”。再也顾不得其他,夜魂立刻离去,不到片刻,夜魂便将所有的人,全都拎了回来。 他们个个都躲在老巢里,谁也不敢轻易的跑出来送死。 平日里在矮个子手底下做事的那十几号所谓的兄弟,在看到高个子悲残的死样,登死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这一次,碰到强人了。 “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否则的话,不止像他”。躺平在地上的高个子,“还像他”。 下一刻,矮个子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软成一堆,这辈子,再也没有力气和机会站起来指手划脚,害人了。 吓得面无土色的十几号人物,颤得像是随时都会倒地一般。 “说,她被你们卖给了谁?”。 谁? “我们——我们——不知道啊”。第一个,一开口,一说不知道,当场躺平。 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第二个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其余的人个个都吓得屁裤子了。 “大哥只让我们随便找个人卖了,可是,那个时候,来买奴隶的早就散了,所以,我们就随便拦了一个车队,就马她丢上去了,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 只想摆脱麻烦,装做不知情,哪里知道。 这个不知情,便是死亡的开始。 “请——请放过——我们的吧——我们都只是听命行事——不关我们的事啊”。 “那关她的事吗?”。展狂了一张寒眸,“你们统统该死”。 手起,手落。 随留着的人,不会被强行带走。 行恶之人,必要恶报。 只是,行善之人,为何还要遭受如此大变。 “我说过——没有找到她,这里一个人也别想活着离开”。 他说到,就会做到。 无名小镇,一天之间,风平浪静,再无生迹。 除了水族之人,其他,无人幸免。 第九十一章 一路跌跌撞撞的不适感,让晕迷的雪儿提前醒了过来,这辆车上,坐着六个少女,包括雪儿,一共七个人,马车不大,有些挤,雪儿倒在地上,其他六人,坐着一动也不动,仿佛像根木头一样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睁开水睁,用力摇晃着仍不大清醒的头脑。 好怪——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头会这么晕。 而且,她们这是要去哪?傲人呢,立蓉呢,还有水族的那些人呢,都去哪儿了呢?脑海中一片茫然,却也意识到,现在的处境,不是那么如意。 该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请问一下,我们这是要去哪?”。 “……”。 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愿意回答她,仿佛当她不存在一般。 “请问一下,我们这是要去哪?”。 雪儿加大了音量,再度问了一次,这一次,总算有个好心人肯回答她了。一个比雪儿小好多的女孩,瘦瘦小小的,只有皮包骨,小脸仅有巴掌大,她看了雪儿一眼,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要去哪,主人去哪,我们就去哪,奴隶是没有自主权的”。 奴隶? 她为什么这么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开始慌了,“停车,停车,快停车——”。 雪儿用力的大吼大叫。 外头的人被她叫得不耐烦了,停下车。 “吵什么吵,闭上你的嘴”。有人在马车外用力的呼喝。 “不,我不去,你们把我送回去”。掀开车帘,外头人,也全然的陌生,前面,还有好几辆车,后头也有,这种场面,雪儿不曾见过,“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送我回去”。 “送你回去?”。那人冷哼了一声,“你是被咱们买过来的,这辈子就是遥族的人了,别妄想回去不回去的,乖乖的呆到车上”。 “买?谁把我卖给你们的,不可能的——”。雪儿用力的摇头。不可能的——可是,她根本就想不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前一刻,她还好好的陪着傲人吃东西,把小家伙喂得饱饱的,接下来,他们还要继续逛呢。 可是—— 莫名其妙的一醒来,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她被卖了? 谁敢卖了她? 她是展狂的妻啊。 “不管谁把你卖了,现在你已经是遥族的奴隶,给我乖乖的听话,否则,少不了皮肉之苦,继续上路”。 那人不再理会雪儿。 车队,继续上路。 遥族,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为什么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就全部变了样了呢。 “姐姐——”。仍是那个瘦小的女孩子,“我们都是在无名小镇上的奴隶市场被卖的,我家里穷,娘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死了,爹又养不起我们,他说,于其让我们在家里活活饿死,不如卖给别人,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只是,瘦瘦小小的她,别人看不上,连当丫环都没有资格,所以,才会被卖到奴隶市场,以很少很少的钱,就买断了一生,“那些人,把余下的奴隶全买下来了,就是她们”。瘦小的女孩子指着马车上的其他人,“姐姐是后来被人家丢上车的,说是他们买了这么多,送的,然后,我们就一直在赶路了,姐姐,你都不记得了吗?”。 雪儿摇头。 “我没有一点印象”。什么都想不起来,看来,那个小镇人,人多果然杂,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不过,她相信,展狂一定会来找她的。心,稍微的松了一些,只要,现在她好好的保护好自己,只要她用力的等他,相信他一定会找到她的,可是——现在这样,她根本就无法做记号啊。“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我叫小花”。瘦小的孩子,高兴的回答。“你呢?”。 “我叫季雪”。 “那我以后叫你雪姐姐好吗?”。 “好啊”。雪儿欣然点头。 这时,车上有了第三个声音,“你们两个别傻了”。有气无力极了,“当奴隶的在主人的眼中是一点价值都没有,到时候,没有名字,只有大呼小叫,以前的事情,再跟我们无关了,以前的名字也是”。 被卖了,她们能不认命吗? “那我们私底下叫好了”。小花,仍保持着孩子的天性。 “嗯,私下叫就好了,就算是身为奴隶,也不可能忘了过去的,过去就是过去,一个人不可能没有过去”。 接下来的路程,雪儿很努力的想方设想,想要留下什么线索,可是,前面后面,左边右边,团团将她们围住,就是防着他们半路上有可能会逃跑,这样,她们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不得已,雪儿只好妥协。 先乖乖的,不惹人注意,到时候,再想法子留个什么记号,或是自己再想办法逃出去。 她可不想真的一辈子就当人家的奴隶了。 她想傲人,还有无忧和无虑。 天哪—— 为什么要跟她开这么大一个玩笑。雪儿好心痛,她可以想见,展狂知道她失踪之后,会是如何的疯狂,他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她只求老天,不要因为她,让她的丈夫,造太多的杀孽。 ................................................... 遥族是一个偏远而落后的族群,土地贫乏的可怜,大多数地方,都是黄沙一片,连绵不见头。所以,遥族都择水而居,整个族群几乎都聚在一起,不曾分散,。遥族内的水源有限,根本就不够他们分开而居。 遥族族内只能以打措为生,但是,族内的猎物数量并不多,所以,大多数的遥族人,一旦成年,都必须离开遥族,出外谋生。 族内大多只剩下老人,妇女和小孩。 为了谋生,遥族的女人,也有男人的体力的能耐。 她们,在丈夫不在的时候,撑起一片天。 有些男人,有了钱,便买个奴隶,放在家里让家人使唤,这样,大多数的活计都落在奴隶的身上,他们的家人,就可以轻松一些。 不过,一般,他们都会换取一些必要的东西,而不是去买奴隶。 这一次,他们多赚了些,所以,才会一时想要买几个奴隶,当时,奴隶市场上所剩的也就是些没有人要的瘦瘦小小有钱人看不上眼的奴隶,便宜,所以,遥族的人就买了,谁知道,运气还真不错,一买下来,还多送一个。 七个人,一下了车,便被“分赃”了。 雪儿被分到其中一户。 这一户的男主人正是这一次车队的领头,只是因为她看起来身上还有点肉,就认定她的体力一定不会小,很干脆的忽略了雪儿的娇小身段。 她的有肉,比起那些皮包骨自然是好太多了。 这男人,是遥族的一个部落长,遥族没有族长,因为,族长的肩上扛得责任太重,没有人扛得起,也没有人想扛。 族长,在遥族,只不过是个虚名。 遥族人若是想要有个带头的人,只要几户同意,推选一个出来,便是领头人。 遥族之内,这样的所谓部落长,不少于二十个。 奴隶果然是没有名字的,这户人家,直接唤她的“喂,去把牛奶挤好”。“喂,把碗洗了”。“喂,把牛粪清干净”。 如此这般。 雪儿几近虚脱。 她不是大家小姐,从小到大也不是没有做过事,可是,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些活。这就是关内和关外的差别。 关外,这些粗活也都是女人家来做的。 这里的女人不会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不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好好使唤的奴隶,当然要使唤个够本了。 雪儿曾经试图跟他们沟通。 自己是被绑来的,她的家人,正在到处找她,只要他们将她送回去,一定会得到丰厚的报筹。 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他们都认为她疯了,不甘心被当成奴隶买掉,所以疯狂的认为自己是有钱人家的人,可以拿出大把大把的钱做别的事情。 “好好呆着,别多想,否则的话,没有好果子给你吃,奴隶就是奴隶,以前的事,全都忘掉”。 努力了好几次,雪儿死心了。 终于不再奢望,他们会相信她的说词。 他们根本就什么也不信嘛。 她也试图偷偷的逃走,不过,没走一会,便被人逮回来饿了二天,她不再逃了,至少短时间之内,她不会再兴起逃来逃去的想法。 乖乖的等着展狂来救她。 虽然不知道时间,可是,总有个希望。 遥族的地势,她现在处于哪个方位都不晓得。关外的人,没有关内的人柔和,天知道,一旦她真的逃出遥族,却遇到其他更凶狠的人,那她要怎么办? 她不会武,连打都不用打便被人拿下了。 还能怎么样? 深夜—— 雪儿才终于忙完了所有的事情,暂时忙完了,得以休息。她的晚餐很简单,一块烙饼和一碗水,没有其他。 她该知足了,有东西吃就该偷笑。 她住的地方,只有一张床那么大,其中,还没有床,只有一块板放在两个架子上,便是一张床。 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的床了。 雪儿自嘲的笑着。 这种机会,也不是人人都会有的。 全身骨头,都在说话,叫嚣着。从来没有这么累过。雪儿只要一躺下,便睡着了,刚开始几天,她完全无法入睡。 不是不累,很累,累得两只眼皮直打架。 她用力的捏自己的大腿,就是不让自己睡着。一旦睡着,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伦为奴隶已经很惨了。 几天过去了,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也实在是撑不住了,才允许自己睡一下。 “起进来了哦”。 屋内静悄悄的,天际,泛着些微的亮光,快要天亮了。 而雪儿,才刚睡下。 一个小小的身子,溜了进去,刚站到雪儿的床前,便惊醒了她。 “谁?”。一溜烟儿的起了床,退到一边,雪儿警慎的盯着突然闯进来的人。 “是起了”。 雪儿用力的盯着,终于看清楚,来人是这家人的三女儿,今年十二岁。 “三小姐,有事吗?”。 “我要你帮个忙”。女孩有些扭扭捏捏的道。 帮忙? 真是稀奇了。 雪儿松了一口气,不过,有些无奈,老天,她只不过是个奴隶,而且,还是被他们认为是疯子的奴隶。 奴隶是什么? 只要一开口,不管什么事,拼了老命都得去做的,那种根本就不被当成人看的人。 她有什么事,只要开口就行,好好的还要她帮忙。 雪儿多了一分心。 “不敢,三小姐有事情,尽管交代”。 “好”。女孩点了点头,“这个——”。她突地,从背后拿出了一块布,“像是从中原来的哦,那你一定会绣花对不对,你帮我绣好不好?”。 绣花?她的强项。 可是—— 好好的干嘛让她绣花? 她可不认为遥族这种地方,还会用得上这种东西。 他们只会为了生活而四处奔波,哪有那个精力停下来欣赏一下这种美。不过,他们的日子也确实不怎么好过。 瞧瞧她——才来没几天,已经瘦了好大一圈。 相信再过不久,她也可以如愿的成为皮包骨了。 “为——为什么要绣花?”。而且,是在这个时候来找她,她好想再多眯一会,天一亮马上又要开始干活了,一刻都不能停。 会累死人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坚持到什么时间。 女孩别别扭扭的不好意思说,雪儿还瞄到她的脸上开始泛红了。 “是送给心上人吗?”。她猜。 “嗯”。 没想到,女孩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这下,轮到雪儿惊讶了。 她才十二岁哎,就已经有心上人了,怪不得,遥族的人,很早就嫁人了,十二岁,有心上人也不奇怪。 她放松警慎,坐了下来,“三小姐请坐”。 “好”。 “三小姐是要绣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女孩茫然的点头,“你帮我想一想好不好?”。 雪儿点头。 “好吧,那三小姐告诉我,你的心上人,叫什么名字?” “兀鹰”。 “那就绣一只鹰吧”。 “好啊”。 “不过,白天我要干活,晚上光线又暗,可能没有那么快——”。 “不要紧的,我会告诉阿爸阿妈,让你少做点事”。 真的吗? 雪儿眼儿一亮。 那真是太好了。 不然,总有一天,她会活活累死,等不到展狂来救她。 第九十二章 魔! 世间真的多了一个魔物! 展狂成魔,发狂了。 关内关外,无一幸免。他在灭了无名小镇之后,前前后后,已经扫荡了不少的部族,只要有能力买奴隶的,会经常在无名小镇上出现的族群首当其冲。 水族全族出动,只为寻找展狂最爱的女人。 除水族外,三十六族群,四十七部落,没有一个能安宁,只是,雪儿似乎就这样从世间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展狂几乎将关外翻了个遍,仍无法寻到雪儿的影子。他的周边,戾气越来越浓。 浓到无人敢靠近他。 立蓉带着傲人和无忧、无虑先赶回展家,不敢让展狂分心的寻找雪儿。 只是—— 为什么还没有找到。 “啊——”。一声长吼,震天撼地,除了夜魂,谁也不敢冒然上前一步,喜欢成哀,水族人人自危。展狂有言在先,若不是看在夜魂的面子上,如今,也没有水族的存在。如果,雪儿真的有什么闪失,水族将永远从世间消失。 他们的护卫不力,让雪儿失踪。 展狂牵怒。 无论是谁,他都不会有任何的情面可讲。 “爷——”。夜魂一动不动立在展狂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关外若还寻不到夫人,不如回关内,或许,是中原人士买走了夫人也说不定”。 “……”。 是吗?是吗?是这样吗?染满血丝的黑眸中,透着迫切,是他们寻找的方向不对,所以,让她受了那么长时间的苦一直未能寻到她的影子。不——她不能有事,她不能有事。不管是谁,敢动她一根汗毛,必定生不如死。 “交代下去,继续找”。他绝对不会放过一丝寻找到她的机会,“立刻起程,入关”。 “是”。 .......................................................... “哗——好好看哦”。三小姐,名唤芬兰,是个甜甜的小女孩,特别是当她接过雪儿为她绣好的定情信物时,脸上的笑,更是美丽如花。 她是这个家唯一一个肯给雪儿好脸色看的。 唉—— 怪谁呢,现在她的身份可只是个奴隶,一个最不值钱的奴隶。“你好厉害哦”。两眼冒着崇拜的泡泡,“可不可以教我”。 教她? 雪儿瞅着芬兰看了半天,教她是没有问题了,不过,这儿不管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不适合做这种细活,不是说他们没有这种能力,而是,怕他们没有这种耐心。这活计,不是说学就能学的。 也不是说有多难,最主要的还是要有心。 “你真的要学?”。她很乐意教的,至少,在教她的时候,自己就可以摆脱那些累死人的活计了,现在,她的一双手,早就已经磨得不成样了。唉——明明不是小姐的命,却有小姐的身子,怪谁呢。 老天爷吧!谁让它老人爷总爱开玩笑,在最不该开玩笑的时候,通常就是这么让人哭笑不得。 她很希望展狂尽快的找到他。 晚上,就是睡梦之中,她也会偷偷的落泪,好想他,好想傲人,好想无忧和无撼,好想好想他们,可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他们,现在,她才知道,遥族到底有多么的落后,在外头,几乎都没有多少族群部落知道遥族的存在。 这样一个落后的族群,根本就入不了别人的眼。 曾经,遥族也曾想过要依附较强大的族群,好有个好日子可以过,不过,他们愿意,人家可不愿意。 于是,他们被越赶越远,越来越散,越来越不为人知了。 通常,他们在外头,也不会自称中遥族的人。 因为,遥族就代表着落后,代表的弱。 是人,通常都不会示弱。 他们会说几个比较强大的族群,而且,有时候,还会换上别族的服鉓,那样的话,就是做买卖,也会顺利一些。 怪不得了,怪不得这么久还没有找到她。她都担心,展狂根本就找不到遥族在哪里。他会茫目的东奔西跑。 可是—— 要是好久好久,他还找不到她,那要怎么办? 想着想着,泪,便流了下来,满腹的伤心,就化成了满满的泪水。“啊,你怎么哭了”。芬兰被雪儿的眼泪吓得一大跳,立刻跳了起来,不知所措的在雪儿的周围转圈圈。她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呃——某些事情上,她也不算是个小孩子了,不过,遥族的人,通常都是不哭的,她很少看到有人哭哎。遥族里,只有死了亲人的时候,才会落泪。他们的泪,是很珍贵的。落泪,便是示弱啊。 这个奴隶在示弱吗?在伤心吗? “你不要哭好不好?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了,只要你偶尔帮我一次就好,好不好?”。 抬起头,挂着泪,雪儿摇头。 “三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太想我的亲人了”。 “你的亲人?”。芬兰扬头,“原来你也有亲人啊”。 “是啊”。 “那你为什么要来当奴隶,你的亲人送你来的吗?”。小丫头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原委。 “我的亲人怎么舍得送我来当奴隶呢”。雪儿苦笑的摇头,“他比谁都心疼我,怎么可能会让我来受苦,他宁愿自己苦也不会舍得让我受苦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再也停不下来。芬兰只好递上刚刚从雪儿手上接过来的绣着美丽图案的手绢,“你擦擦眼泪吧”。 雪儿没有接过。 “不,这是你要送给心上人的,千万不能弄脏”。 “可是你——”,芬兰还是有些担心。 “我没事,一会就没事了”。 “哦”。见她这么说,芬兰也就没有再怀凝了,“那你的亲人呢,为什么不把你带回去”。 “我是被偷偷被人绑走卖掉的,身不由己,现在,到了遥族,他们一定在找我,可是,遥族那么远,那么偏,他们一定不知道遥族在那里,一定不知道我在这里,否则的话,他们早就找到这里来了”。 “哦”。芬兰点头,眼里满是同情,“真的好可怜哦,可是,我不能放你走哦”。她歉然的看着雪儿,“你知道遥族好穷,好不容易能买个奴隶不容易,你一走,我们家会负担不起了”。 “只要你让我回去,我可以请人送好多钱和东西过来,以后只要你们用得上的,我都可以为你们送过来”。雪儿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真的?”。芬兰两眼一亮。 好有诱惑力哦,他们就是苦做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那种水平了。 可是,她只有十二岁,不能做主哎。 “不然这样,我去问问阿爸阿妈,他们一定会同意的”。芬兰兴奋的道。 雪儿去颓然的搭拉下肩,刚刚这些话,她早就跟芬兰的父母说过了,结果,他们只当她是个疯子。 早就痴了,傻了,才会这样胡言乱语。 她又不是没有试过。 唉,抱着希望,迎来满满的失望,这滋味真不好受。 “算了,我已经跟你阿爸阿妈说过了,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她又快哭了,“你跟他们说另外一件事吧”。她有气无力的道。 “什么事?”。芬兰眨眼。 “教你刺绣的事啊,如果绣的好的话,还可以拿出去卖钱哦”。 “真的吗?”。 “真的啊”。蓦然,雪儿的眼,又一亮,是啊,她的绣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如果可以说动芬兰的阿爸和阿妈,让她一直绣,然后拿到小镇上去卖,说不定,会被熟悉的人看到,到时候,他们再一路追着绣寻过来,就有机会找到她了。“在中原,上等的绣哪怕只有这么一条手帕,卖来的钱,也足够你们一家子不用干活好吃好用的过上半年了”。 这么好—— 芬兰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她是好喜欢上头精致的图案,仿佛是活生生的一般。 没有想到,这东西还这么值钱。 “是真的吗?真的吗?”。芬兰兴奋的跳起来,家里人可以过好日子,就可以教部落的人,再教全族的人,到时候,大家都可以过好日子了,再也不需要这么辛苦的从早忙到晚,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当然是真的”。雪儿格外用力的点头,“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先绣几条,让你阿爸先拿出去卖卖看啊”。 “好啊好啊,你马上就绣,我去跟阿爸说”。 ........................................................... 雪儿得到了几天空闲的时间,专心一致的开始绣花,不过,芬兰又带来了一个消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什么?”。手中的绣花针,一不小心,刺入手指,她也全然无感,一双眼,只是怔怔的看着芬兰一张一合的嘴,脑海里完全反应不过来,刚刚芬兰到底说了什么。 “最近,阿爸他们不是又打算去一趟无名小镇上做买卖嘛,可是,还没有走多长的路,便听到消息,现在,那个小镇上不能做生意了,听说,有个中原的人,妻子在那个小镇上失踪了,他一发狂,把全镇的人都杀个精光”。说着,芬兰打了个寒颤,“好恐怖的男人,怎么可以把全镇的人都杀光,人家又没有得罪他,他找到罪魁祸首不就好了嘛,你说那个男人可不可恶,他死后一定会上刀山的了”。 是他—— 不用说,也知道,芬兰说的人,是展狂。 被刺中的手,已经滴出了血,染上白布,形成一朵艳丽的血花。雪儿用力的咬住唇,才努力制止住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为了她,他的双手,再度沾上血腥。 那些无辜的生命,是为她而亡,她才是罪魁祸首啊。有罪的不是展狂,不是他,是她,如果上天真的有眼的话,任何处罚,冲着她来就好,千万不要再伤害他了,他已经伤痕累累,再也无处可伤。 他的身,他的心—— “听说,他不仅仅是杀了无名小镇上的人,他还到处去找他的妻子,每一个部落都不曾放过,现在,关外无论哪个部族都胆颤心惊的,却不敢闲着,都在为那个人找妻子,可是,那个人的妻子,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真是奇怪呢,为什么这么多人找都找不到,他的妻子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不会”。雪儿闷闷的回道。 “啊——”。芬兰总算是注意到雪儿的表情有些异于寻常了,“你怎么了?啊,你的手流血了,快把针拔出来啊,你要刺穿你的手吗?”。 雪儿茫茫然的抬起头,看着芬兰,再低下头,入眼的果然是刺入手的针,再一次刺入,深深的,好奇怪,她尽感觉不到痛。 已经麻木了吗? 芬兰慌忙的帮她拔出绣花针,然后,拿出布为她绑上伤口。 “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十二岁的女孩子,如此认为,“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是被吓到了呢,不过,不要紧,反正,咱们这儿好偏,路又不好走,他们一定找不到这儿来的了,我们的安全无忧啊”。 就是这样,雪儿才忧心。 到底何时,她才可以离开这里。 “阿爸看了你的绣品哦,就是你先前绣的那一条手绢,阿爸是个识货的人哦,他说,这东西是可以卖个好价钱,所以,以后你可以不用干力气活,只要绣花就可以了”。 “……”。 “阿爸还说,说算小镇上不可以再做买卖,他还可以拿到别的地方去卖,好东西不怕卖不掉的”。 “……”。 “你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 说话? 雪儿苦笑,她倒是想说啊,可是,她说的话,有人相信吗? 抬头,直直的看着芬兰的眼,十二岁的女孩不曾真正的见识过这个世间的离合,她的眼中,仍是那般的清澈。 “三小姐,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那个男人要找的妻子,你信吗?”。 “啊——”。 .............. 某依的话: 亲们,昨天没更,某依在这里说声抱歉,不过事出有因,希望各位体谅了. 昨天突发事情,从大早起床开始昨手从肩膀到手掌,痛的想砍掉那只手了.某依担心是不是传说中的”肩周炎”,一吓之下,连键盘都不敢碰了,所幸今天没事了,不然的话,某依的心脏病都要吓出来. 如常更新,一天两到三章不定,更新时间不定,希望大家不要着急哈. 第九十三章 这种大事,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是做不了主的。 她被吓到了,那个恐怖的男人,杀了好多无辜的人的可怕男人尽然是他们家奴隶的丈夫,这种事情,不是她信或是不信了。 芬兰急急忙忙的跑去找她的阿爸。 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阿爸。 芬兰顾不得礼,直接闯进父母的屋里,“阿爸,阿爸——”。 正坐在屋里,芬兰的父亲达力用力的瞪了女儿一眼,“芬兰,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有什么事不能慢慢说”。粗狂的达力,是土生土长的遥族人,对遥族,他的感情之深,早就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 所以,他以自己的能力,当上一个部落长。 如果有可能,他会带领遥族走上更好的路,不要再这么辛苦,却如此的廉价。 “阿——阿爸——”。 “气喘匀了”。 “是”。 芬兰按住胸口,用力的喘了好几口气,气息才稍微平和一点,她便迫不及待的开口了,“阿爸,那个奴隶说,她就是那个可怕男人的妻子”。 “什么?”。揪着眉的达力根本就没有听懂女儿的话,什么这个那个的,“说清楚”。 用力的吞了吞口水。 芬兰再次开口。 “就是我们家的那个奴隶啊,她说,她就是那个毁了无名小镇那个男人的妻子,她说的是真的,她是被人家偷偷绑起来卖掉的,所以,她的家人在找她呢,那个男人就是因为找不到她,才会杀了那么多人的”。话落,芬兰满足了,这会,阿爸该不会又听不明白了吧。 没错,达力听明白了,却也白了一张脸。 他一直在担心,也一直不想深究。 遥族最近刚好买了几个奴隶回来,第一次啊,就这么刚刚好的买到一个他们根本就买不起的人。 当初那个女人自己说是被绑的,他不是不信,而是,买来的货物,怎么也不可能给人家送回去。 遥族不做亏本的买卖。 结果,那奴隶还帮芬兰绣美丽的花,一般人家怎么可能有那功夫,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可是,不对劲又怎么样。 都已经是他们遥族的奴隶了。 原本,以为,只要把她看得牢牢的,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现在,芬兰来告诉他,那奴隶,尽是夜魔的妻子。 老天—— 遥族已经够可怜了,他可不想为了一个女人,就让整个遥族跟着陪葬,现在,就算把夜魔的女人还回去,也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在遥族,奴隶该做的,该有的待遇,她可是一样也没有少,到时候,夜魔看到他的女人受那样的苦,还不气疯了,当场拿他的家人开刀。 这个险他冒不起。 他不能把夜魔的女人还给他,他也不能得罪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啊。现在,他该怎么办才好。一时之间,达力坐立难安。 “阿爸,怎么了?”。芬兰不解的看着达力。 “达力”。达力的妻子也焦急的看着他,“是不是事情很麻烦?”。 “何止是麻烦”。达力对家人,不想有任何的隐瞒,“根本就是麻烦透了顶”。他叹息,现在,他该庆幸遥族的落后和偏远,否则的话,现在这个世上就已经没有遥族的存在了,早就毁在夜魔的手上,毁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留。 “怎么会?”。 “咱们买回来个大麻烦”,如果让夜魔知道了,这个麻烦只会越来越大,大到,他们再也无力去想法解决,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不让夜魔知道,这个大麻烦在这里,只要他们好好的隐瞒这一个消息,只要夜魔不知道他的妻子就在遥族之中,那么,遥族就永远都是安全的。人,都是自私的,为了遥族,达力再也顾不得其了。于是,他立刻神色一正,警告妻女,“从现在起,不要随便让她接触外人,这件事也不准对任何人说,就是再亲的人也不行,要是有外人问起,也不准随便乱说知道吗?我们就当作,他的妻子从来就不曾到过遥族,这样,我们就是安全的”。 真的安全吗? 达力的妻女,互视一眼。 目前,也只有这样了。 .......................................................... 芬兰回来了。 从她的眼神中,雪儿看不到希望,她知道,芬兰的父母,定然是不愿意将她放走。更不会愿意将她的消息,告诉展狂,让他来接她。 他们不愿意啊。 雪儿苦笑。 是她太看得起人性了,以为,人人都是善良的,人人都爱做好事的吗? 有事情,人也会迫于无奈,不得不做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 展狂如是。 如果不是为了她,展狂不会再让他的双手染上血腥,一辈子都洗不掉的鲜血啊。 “对不起——”芬兰愧疚的道歉,“我已经跟阿爸说过了,可是,阿爸不同意,而且,以后你不能随便外出了”。 雪儿无语。 事先,她就该料到了不是吗? 他们这样做也是正常的。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阿爸说,如果让你的丈夫知道你在我们遥族里当奴隶,他一气之下,一定不会放过遥族的,到时候,遥族就会有灭族的危险,阿爸担不起这个责任”。芬兰尽责把话带到。 雪儿了然颔着。 低头,一针一线,开始游走在雪白的布上。 布料并非上等的布料,线也不是上等的丝,做工,却是最上等的。 “我知道了”。她淡淡的回着。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芬兰担心的看着雪儿。 抬头,看着芬兰担忧的小脸,雪儿失笑,她只是个奴隶啊,奴隶是没有人权,没有喜怒哀乐的,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倒是担心起她是不是会生气了。 她生气与否真的这么重要吗? “不,我不生气,如果这是上天注定好的一步,我必须走下去,芬兰,谢谢你,至少,现在我不需要做很重的力气活,这双手,这个身子,可以好好歇歇,也许,可以活久一点,也许,有生之年,还可以见见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奢望。 雪儿真的不想绝望。 如果,一丝希望都没有了,那么,便再也无光。 那样的生活,那样的日子,她没有把握还可以过得下去。 芬兰脸上的愧意更深了。 她不敢再开口,不敢再说话。 好怕看到她绝望的样子,她一定不知道,阿爸已经决定了,这辈子都不会让她的丈夫找到她的,她永远都不能见到自己的亲人了。 好可怜哦! 芬兰红了眼,她无法想像,要是有一天,再出见不到阿爸和阿妈,还有哥哥,姐姐们,那会是什么样子的。 她一定会天天哭,天天哭,说不定会把眼睛也哭瞎掉。 阿爸经常对他们说,身为遥族的一份子,一辈子都要坚强,不可以示弱,可是,人本来就有弱的时候啊。 如果时时刻刻都强的话,不是很累吗? “嗯,我出相信,你这么好,上天一定不会舍得看见你受苦的,说不定有一天,阿爸回想通,会让你回家呢”。 这么说,芬兰的父亲根本就没有想过有一天放她走。 是啊—— 有什么好放的嘛。 雪儿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现在,她连天都不敢指望了,老天爷跟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现在,她不得不靠自己,否则的话,这辈子,可能真的无法离开这个偏远的部族。 见不到她此生最爱的亲人。 她不要—— ......................................................... 雪儿变了,变得像个遥族中人。她不仅自己绣花,还教别人绣花,很用心的那种。空闲之余,也不休息,帮着达力一家人干重活。 每一次遇到他们怀凝的目光,她总是轻快的说着。 “我这辈子都要在这里生活了不是吗?那么这里就是我的家了,在自己的家人什么事都得干啊”。 这句话,不知道有没有人真的听进去,真的相信。 不过—— 他们并没有阻止雪儿的勤快。 雪儿因为也不再被迫每天只能呆在小屋子里,她会跟他们一起干活,走得远些。她每次都偷偷的记下路线。 如果有一天,真的用得着,她不希望自己是因为迷路而无法脱身的。 转眼间,三个月。 达力将雪儿绣出来的成品拿出去卖了好价钱,不过,还是不如以前流仪坊的价格,那是比不上的。 但是,对于达力一家而言,这已经是他们卖过最好的价钱了。 所以,对雪儿,他们突然变得有礼起来。 达力发动整个部落的人,女人,小女孩,一起跟雪儿学刺绣,而男人,不会时不时的就不在族内。 现在,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族内干活,干那些,以前女人和孩子干的活。 每一次,女人们绣好的成品,都交到雪儿的手上,由她检查,然后修正,再卖出去,短短的几个月,遥族的人,就已经尝到了甜头。 关外部族,对关内的东西,通常都是不在行的,却有极度的好奇。 特别是这种精致的东西,哪个部族都想要。 所以,供不应求。 达力可乐坏了,雪儿去忙坏了,她整整瘦了一大圈,尽管达力一家并不会小气的不给她吃好吃的。 要是饿死了她,就没有钱好赚了。 现在遥族内还没有一个人的刺绣能好过雪儿的,所以,大家都把她当神来看,可是,就算把她当神来看,她出只是一个小小的奴隶。 一个完全没有自由的奴隶。 全员出动,不同没有好处的,之前的与雪儿一同被卖到遥族的几个奴隶来了个大会合,大家天天都会见面。 她们也是托了雪儿的福,才可以不做那些可以直接累死人的活计。 “雪儿姐姐,谢谢你哦”,小花每见雪儿一次,都要说一次。 小小的人儿,仍然是皮包骨的,看得雪儿心疼不已,不过,她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也是皮包骨,纤瘦的很。 不愁没有东西吃,可是,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味口吃得下东西。 特别是呆得越久,她就越着急。 不知道外头的世界到底成了什么样子,不知道展狂现在怎么样了。 她在努力,拼了命的努力,努力的让遥族的人放松警惕,努力的让遥族的人把她当成自己人,不再处处防着她。 总有一天,她会逃出去的。 “你天天都没有吃饭吗?”。 “有啊,有两个大饼”。小花伸出两个手指。 老天—— 一天只吃两个大饼,怪不得,怪不得她仍是这么瘦。 一天只吃两个大饼,怎么可能胖得起来。 “你受苦了”。揉揉小花的发,雪儿心酸的说。 “才不呢”。小花摇摇头,“现在不苦了,能跟着雪儿姐姐学刺绣,小花好开心,以前想都没有想过可以学这个呢”。有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会活活累死,现在,她终于可以站得直一些。 至少,短时间之内,是不会被累死的。 “好吧,那我们一起努力,总有一天,会有好日子过的,相信雪儿姐姐好吗?”。 “好”。 好大声。 小花笑着,雪儿笑着,仿佛已经看到不久之后的光明。只是,不久之后是多久之后呢,谁也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到目前为止,达力将所有的绣品都销在关外,不曾入过关内。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人拿着绣品找上门来,雪儿甚至在绣品上绣上了稍稍变形的展,不是熟识汉子的人,一时半会还看不明白。 她也绣过雪,所有与她和他有关的字,她都试图绣过,花儿,动作,所有可以暗示的,她也都用过了。 可是,还是没有人来拿着绣品来找她。 看来,她真的只能靠自己逃出去了。 说不定,展狂在关外找不到又回关内找了,他一定不会轻易的放弃,只是,他的不放弃,不是寻常人的不放弃。 雪儿倒宁愿,他可以放弃。 至少,不会再伤到其他人,不会再造孽了。 第九十四章 皇宫,御书房 除了据于书案上,目光如炬的皇上老爷子,没有人敢随便出个大气,也不敢对今天所要谈论的事情发表半个字。 天朝强大,近年来无内忧,也无外患。谁人也不敢冒冒然的跟天朝过不去。偶尔老天开开玩笑发个大水或是闹个旱灾的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朝廷绝对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处理的妥妥当当。 不会让老百姓陷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的。 所以,太平盛世啊! 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又有所不同的,太平盛世,可能要暂时的结束一段时间。近日来传闻江湖上出了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恶魔。 此魔还是鼎鼎有名的。 曾经受皇上重用,现在,却在当今天子的土地上不把人命当成一回事。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江湖上的各大门派早就已经被吓破了胆。以往,江湖之事,朝廷可以不干涉便不干涉,只要所谓江湖中人不要做的太过份,皇帝老爷也出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都是过日子,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嘛。 结果,一个人——一个夜魔展狂,就打破了这种平衡,展狂为了一个女人,不曾将关外扰得乱七八糟,还将送关内的人个个闹得人心慌慌,整日不敢安稳睡个好觉。 要他这个当皇帝的还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个月前,听闻展狂的妻子在关外失踪,展狂便一直在寻找,不过,一直无果。关外的大小部族都被展狂烦怕了,没有一个不尽心尽力的为展狂寻妻的。 只是,他的妻子好像就这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再出看不到人影。 于是—— 展狂转移阵地,从关外,移到关外。所幸,他并不会打扰一般老百姓的平静生活。大概他觉得一般的寻常百姓,没有什么本事为他寻妻。 全国首富,千金散尽,为展狂寻妻。 无极堡,买卖也不做了,只为他寻妻。 还有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门派,都被展狂上门去“拜访”过了,所以,江湖上都动起来了,个个都在为展狂寻妻。 一时之间,天下最重要的事,好似就是为了展狂寻妻。 展狂杀人不眨眼,只要不顺他意的人,死相都不好看。 这一点,皇上当然不曾亲眼看到,不过,能把寻妻之路弄到人尽皆知的份上,他的妻子还不以有出现。大概就只有两个可能,一则,他的妻子已经遇到不测。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这个原因,否则的话,展狂会变得更可怕,那么,天下间大概也没有什么好太平的了。 光是他的妻也失个踪,他就能狂成这样。一旦知晓,他的妻子遇到什么不测,还不是狂上了天。 至于第二种原因,就是藏着他妻子的人,实在是太怕他了,所以,不敢冒冒然的把人教出来。 无凝是死路一条嘛。 “你们都没有话说吗?”。皇上瞪着一干臣子。 “皇——皇上,臣认为,展狂此举已经惊扰了百姓平静的生活,造成民间混乱,长此下去,情况实在堪忧啊”。 “那你认为如何是好?” “这个,不如通辑展狂——”。 通辑,说的好听。 皇上差点没有拍案而起。 他们是装傻还是真的笨,如果展狂真的是那么好控制的人,整个江湖会沸腾起来吗?如果展狂是个无用之人,江湖上的所谓门派,所谓侠士都是废物吗? 他可不这样想。 “好吧,那这种事就交给爱卿办理,直至抓拿展狂归案”。皇帝老子当场下了令。 “臣——”。礼部侍郎目瞪口呆,他只是发表一下意见而已,没有想过要把这事往自己身上砸。“皇——皇上——”。 “别说了,朕会派人协助你抓拿展狂归案”。 “是”。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礼部侍郎哭丧着脸,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祸从口出,下次,他会记得乖乖的闭上嘴,不会那么多话。 ............................................... 盐城,展家。 余如仪整日如素佛堂,一步都不曾踏出,诚心诚意求佛,只为了上天能够怜闵,让雪儿早日来,不要再外面受苦。 原以为,狂儿的后半生有雪儿的陪伴,会幸福,会美满。 未料到,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偏偏上天就跟他们开起了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如果,展狂再了没有欢笑,个个愁眉苦脸,天天望天,只盼着当家主母,能早日平安归来。 只是,这样的希望,随着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更让人恐慌。 所有能找的地方,他们几乎找尽。 但是,还是没有雪儿的下落。 傲人乖巧不哭也不闹,在家里镇日守着两个妹妹,等着娘回来。 只是,每次入了夜,他都会偷偷的哭红了眼儿。 看在立蓉的眼中,格外的心酸。 可怜的雪儿,在外头,又是受着怎样的苦。 “傲人——”。门,外轻轻的推开了,两个小家伙,还小,还不懂事,还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失踪敢,傲人小小的身也,趴在桌了,双肩,一下又一下的轻颤着。 他哭得专心,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开门。 “傲人,不哭,要是你娘知道了,她会伤心难过的”。立蓉轻轻抱住傲人,轻轻拍着他的背,展狂一直不曾回展家,他在外奔波,无非是想快些找到雪儿,只是——还需要多久呢。 “蓉姨——”。小脑袋用力的埋进立蓉的怀里,“傲人好想娘,好想好想娘——呜呜——”。 “乖,乖——不哭哦——”。 “娘为什么还不回来——呜呜——娘到底去了哪里?”。 “……”。她也好想知道。 “蓉姨,你让娘回来好不好,傲人会乖——会乖的——呜呜——”。孩子气的要求,立蓉却无法点头,无法应是。 她,做不到啊。 ................................................. 猛然坐起,粉嫩的额上,满是汗水,窗外的月,仍然高挂,天,还未亮。 雪儿才刚入睡,却被梦中傲人的哭声惊醒了。 她梦到傲人在哭。 哭得好伤心好伤心,傲人已经好久都不哭了,他是个大孩子,他一直都很懂事。就算练武,受了伤,他也不哭。 最多只是红着眼眶,让她对着伤口吹口气就好了。 望着天上的月,雪儿紧咬着下唇,用力的咬着,直到尝到了血腥味儿也不想放开。 她好想夫君,好想傲人,好想娘,好想无忧无忧,好想立蓉,好想好想别庄里的每一个人,呆在遥族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她不想再呆下去。 她不想—— 不再纤细白嫩的小手上,因为不停的忙活而变得粗糙,用力的抓紧身上的毯子,含着水意的眸子里,闪着再坚决不过的决心。 她不要再等了。 就算展狂总有一天会找到她,可是——她不想等,她一点都不想等。她要离开这里,回家,想回家。 她不想再夜夜梦到展狂悲痛哀伤的脸和傲人的哭声,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一夜未眠,雪儿起了个大早。 在遥族的生活,几乎已经定了型了,天天都是同样的时间,做同样的事,没有什么区别,也不需要有什么区别。 不过,今天,雪儿希望它稍稍的有些区别。 所以,她提意,如果以后遥族真的要以绣做为遥族的一向传统,那么,最好是将遥族的大地,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绣进去,以后,就算人家不知道遥族,只要看到遥族的绣品,就会向往遥族,这不是好事一件吗? 或许,遥族人真的是太渴望被外界肯定了,所以,达力同意了。 他让人带她们将遥族的领地,看得透彻,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还有专人亲自讲解。 “只到这里吗?”。雪儿看着前方光凸的沙石之地,一根草都没有,再前方,就是笼罩在雪白雾中的大山,远远的就能感受到大山上雪雾传来的阵阵寒意,不禁让人避缩。“那座大山不是遥族的领地吗?”。就算真的要绣,前面那坐山也比绣这块什么都没有的沙石地来得好吧。 “不是”。达力摇头,这里,由他亲自带领她们过来,“前面那座山,不属于任何一个族群,从我出生开始,不——从我的祖辈开始,它就一直屹立在这里了,不过,从来没有人敢轻易的上山,因为,上了山的人,从来不曾再回来过,山上的雪雾终年不散,根本就看不到路,山上的寒冷,再强壮的人也挨不到一个时辰,所以,这片地,也因为山上的寒气,导致终年寸草不生”。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别的族群才会离得这里远远的。 这里,才会成为弱势群体,遥族的土地。 “不过,传说,翻过这座大山,就是连接中原的关卡了,那只是传说,没有一个人应实过”。达力不经意的道。 “真是有些吓人”。雪儿再看了那座仿佛直入云霄的大山一眼。 很神奇,很神秘,却也只能让人远观。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离得远远。她是人,她也有好奇心没有错,不过,她不会随意的跟自己过不去。 不过—— 现在,她想闯一闯,如果,真的如达力所言,穿过这里,就是通往中原的关卡,说不定,她马上就可以回家也。 要逃离遥族并不容易。 因为,各个出入口都有他们的人在守着,不让外人进,也不让里面的人轻易的出去,哪怕,是族中之人,也要得到某些人的一致同意才行。 观察了这么久,雪儿不得不铤而走险。 她希望这个世上,真的有奇迹可言。 不过,她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她牺牲了好几个夜晚的夜眠,偷偷的去打探通往那座山的通道。 那座山的寒意真的不是普通人可以寒受的,每一次,雪儿都带足了保暖的物品,进入雪雾之中,在月光之下,尽清晰一如白日。 雪雾之下,有分明的道路,仿佛,天天都有人来来回回的走动一般。 或许是动手。 观察了几天,她确定,只要带够保暖的物品和食物,不让自己冷死或是饿死,总会走出这座山的。 这一夜,雪儿带齐了所有的东西,偷偷的准备上路了。 “雪儿姐姐,你要去哪”。 夜里,突来的声音,差点把雪儿直接吓晕过去。一回头,才发现原来是小花。 “小花,你怎么在这儿?”。 “我有事想要跟雪儿姐姐说”,小花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她想爹想娘,可是,对谁也不敢说,所以,只好偷偷的跑来跟雪儿姐姐说了,不过,雪儿姐姐晚上不睡觉想去哪里,“雪儿姐姐也睡不着觉吗?”。 对于小花的问题,雪儿稍微犹凝了一下。 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花,或是直接带小花走。 这一趟,未必顺利。 她只是太沉不住气,太不想懂下去,也不想轻易的闭上眼,所以,她逼着自己不得不走,不得不逃。 小花,可怜的小女孩。 “小花,雪儿姐姐要走了”。她决定告诉小花。 “啊”。小花张大的嘴,“走?要上哪?不能白天去吗?”。 雪儿摇头。 “白天会有人发现的,雪儿姐姐只能乘着晚上的时候偷偷的离开”。 “雪儿姐姐离开了,那以后小花怎么办?”。又要分离了吗?突来的意识让小花落下了不舍的泪,她伸手拉住雪儿的衣袖,“雪儿姐姐不要走好不好?”。 “不行,雪儿姐姐在这里呆得够久了,雪儿姐姐的家人会伤心会难过,雪儿姐姐天天梦到他们在伤心,在难过,在哭泣,你知道吗?晚上做梦,马上就醒,然后,再出睡不着了,不管白天有多累”。那有多磨人心,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懂。 没想到,小花点头了。 “小花懂的,小花也想爹,想娘,也做梦,也哭”。抓住雪儿衣袖的手还是不肯放,“小花出不想留在这里当奴隶,雪儿姐姐,小花跟你一起走好不好?我们路上好做伴”。 做伴? 当然是好事啊。 可是—— 雪儿可不想害了她啊。 “小花,雪儿姐姐不知道能不能走得出去”。 “不要紧,小花跟着雪儿姐姐”。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月光的掩护下,悄悄的往那座神秘的大山而去。 第九十五章 人要是走霉运,喝凉水都会被呛个半死。 很显然,雪儿的霉运并没有到她记开遥族的时候就走晚了,她还接着走,继续走。 一上了山,刚开始的一个时辰,路走得很顺,眼看着就要到了半山腰,再到山顶,再翻下去,就要走到达力所言的通往中原的关卡。 只是,一到了半山腰,她和小花就开始原地绕圈圈了,绕了一圈又一圈,绕得半头都是星星,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却越来越冷。 冷得牙齿上下都开始不停的打架。 于是,她们只好向命运妥协了。 “小——小小——小花——我——我——我们——下山——去——去吧”。 “好——好——好啊——雪儿——雪儿姐姐——”。 结果,还没有走上几步,这被硬生生的冻僵了。 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她们都不知道。 雪儿只知道,一时的任性,把她害惨了。 ...................................................... 清新的空气,淡淡的花香,还有淡淡的味儿——还有,清粥的味道。 还有—— 有人说话。 迷迷糊糊中,雪儿仿佛做了一个好美好美的梦,这一次,没有梦到展狂的更加冰冷,更加无情的脸,没有傲人哭皱了的小脸,她的心不再紧紧的揪起来,这一觉,似乎睡得特别香。 唉—— 等等,等等—— 她,是不是死了?所以,不再做梦,所以,睡得这么香。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雪儿再也无法安稳的闭着眼。努力的想要睁开眼,却发觉,自己的眼皮好重,好重,重到根本就抬不起来。 “大概快要醒了,双儿,你先休息一下,不然季安回来看到你又累得守在病人床前,他会发火的,你知道了,你家那口也发起火来,比谁都凶”。开口的话,说算干干脆脆的。 “不要紧”。接话的声音,却是柔柔软软的,“我会跟他说的”。 “不过,这两位小姑娘也真是太大胆了,自从二十多年前你们不知死活的上了雪山之后,这二十多年来就再也没有人敢上来了,啧啧,真是两个不知死活的丫头”。 “说不定,她们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软软的声音,柔柔的,听起来好舒服。雪儿发觉,自己听得又快要睡着了。 可是,现在她还不能睡,她一定要快些醒过来,好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有这么温柔的人守在她的身边。 她的手,好温暖。 好像娘的手哦,好像—— 可是,娘已经死了,再也不可能活过来的。 “咦,她怎么哭了?”。 “大概是想起伤心事了吧”。 “这可不行,她的情绪不能太激动,不然的话,风寒容易入侵,先叫醒她再说”。 于是乎,一阵不怎么温柔的摇晃,硬生生的把雪儿摇醒了。 “好痛——”。才一睁开眼,剧烈的头痛,差点让一向温柔的雪儿大声的骂起人来,为什么她的头好像被人狠狠的敲过一样。“我——我这是在哪里”。用力的抱着袋,她“轻声”的问。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这里是无间地府”。 “吓——”。再也顾不得头痛,雪儿猛然抬头,一入眼的,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宠,就是她刚刚在梦里梦到的脸宠,这个脸孔的主人还正用着她熟悉的声音在跟她说话呢。 “你没事吧?”。 “娘——”。再也顾不得其他,雪儿用力的抱着那个“熟悉”的人,用力的埋在人家的颈项里,用力的大声哭着。 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惊恐,将这些日子以来的心酸,统统都哭出来。 呜呜—— 她果然是死了,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见到死去的娘。 “娘,雪儿好想你,雪儿真的好想娘,呜呜——雪儿没有想到,死了之后真的可以见到娘,呜呜——”。 乱七八糟,旁边的妇人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喂——”。她一把把雪儿拉开,双儿的身体向来不强壮,被人这样“狠狠”的抱住之后,天知道会出什么事,“不要太激动,也不要反应太大,你还没有死,刚刚我说的话是骗你的”。 “骗——骗我的?”。眼泪还来不及回收,雪儿怔怔的看着她,然后,再怔怔的看着刚刚被她抱着大哭一阵的那个人,可是,她明明就是娘啊。“你现在才是骗我的对不对?”雪儿摇头,手指,指向怔然不语的温柔女人,“其实,你现在才是骗我的,不然的话,我怎么可能见得到我娘”。 六岁的年龄。 是多么的小,小到,或许只知道吃,只知道玩,只知道向父母撤娇耍赖。她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 从小,爹疼娘,娘疼她,她爱爹爱娘,一家人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那个时候,她是全天下最快乐的小孩子。 爹爹很忙,可是,他都会抽出时间陪着娘,娘不忙,可以天天陪着她,从小到大,爹娘的样貌早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一刻都不曾或忘啊。 就算娘死后,爹带着娘,舍下她,离得远远的。 现在不知道身在何方,她也不曾真的怨恨过他们,她只是好想他们,好想好想—— “你说——你叫雪儿?”。僵成木头的美丽女人开口了。 雪儿用力的点头。 “娘不记得雪儿了吗?我是雪儿啊,爹是季安,我是季雪,娘是叶双”。 “天哪——”。心直口快的妇人,双手捂住口,“这世上的怪事,真的不是普通的多,双儿,她真的是你的女儿”。 双儿,也就是叶双。是雪儿的亲娘,季安的发妻,早在雪儿六岁那年,已然死去的人,如今在世界的另一端,却活得好好的。 会说话,会呼吸—— 这里不是阴间还能是哪里。 娘已经死了。 “是的——她是我的雪儿”。叶双泪流满面,一双手用力的按住胸口,“是我的雪儿啊”。二十多年的分别,她不曾想过,今生今世,还能再见女儿一面。 当初,她已没了气息。是她那傻傻的丈夫,硬是抱着她到处的威胁人家,为她起死回生。 凡人,哪有那样的能力。 一日又一日,早已没了知觉的她,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总知,丈夫的心,她能感受得到,灵魂不舍,于是,始终陪伴一旁。 后来,季安带着她一直走,一直走,不曾停歇,直到出了关,直到上了这座雪山,她知道,如果她真的没有救,他也不会独活。 上天可怜,让他们遇见了隐世的独龙族,隐于这雪山之内,这处世外桃源之中,将早就没了心跳,没了气息的她,救活过来。 季安流尽了身上的血,才得以让她获救。 若非独龙族人,他们夫妇早就死了。 只是,她虽活了过来,身体却异常的纤弱,不再像寻常人一样,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必须时时刻刻已药草续命,她的体质,也无法再踏出这世外桃源一步,任何一个较冷,或是较热的天气,都能制她于死地。 季安,她的丈夫,甘愿抛掉季家当家的身份,在这里做一个没没无闻的人,整日,只是随着独龙族的人上山采药,好为她续命。 他不曾想过再回到桐城。 “就让他们以为,我们都已经过世”。这是他的决心。 她无言以对。 因为没有资格。 只是,心底深深的内疚,那时的雪儿,才只有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便失去敢父与母,往后的日子,她该怎么地。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我相信我们的雪儿,一定会幸福的”。拥着妻也,当时的季安,是这么说的。 他心中亦是万般的牵挂。 只是,女儿有健康的体魄,妻子没有。 他无法离开妻子一步,所以,他选择永生永世,和妻子留在这里,过着隐世的生活。 平静,安详—— 如同他的心。 ................................................. 亲人相见,特别是早就以为是生离死别之后的亲人相遇,让人心酸,让人心痛。 “雪儿,双儿,你们母女俩个就不要再掉泪了,双儿,你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千万别哭坏了。还有你,雪儿,劝劝你娘,你也才刚醒,身子疲惫不堪,快,喝到粥,再休息休息”。直言直语的妇人,名唤秋娘,是独龙族人。 独龙族人向来直言直语,真心相待。 外界传闻那些入了山便再出没有出去过的人,大多可以在独龙族找到。 万一没有被独龙族的人救回来。 那么,出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雪山,可是真是很神秘。 雪儿摇头——她现在怎么也睡不着,娘尽活着,爹尽活着,让她如何不激动,“啊——”。小嘴微启,雪儿惊呼一声,“小花呢,小花怎么样了,娘——跟我一起的那个小女孩,她呢,她有没有被救回来”。 “有有有”。叶双轻拍着女儿的小手,眼眶的泪还未干,她的雪儿,已经这么大了,“她在另一个房间里睡着,她还小,身子更弱,所以,要多睡一会才能醒过来,没事的,你别担心”。 雪儿松了口扎。 知道小花没事就好了。 不然的话,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娘,爹呢,我好想见爹”。 “你爹去采药了”。秋娘代答,“放心,你爹不采药的时候,都会在你娘身边陪着,半步也不肯远离,到时候,你就想不看到都难”。 玩笑似的话语,让叶双红了脸。 季安宠妻在独龙族也是出了名的。 独龙族里可没有哪个人敢跟他一较高下的。 虽然,这里的夫妻,都是恩爱异常。 “雪儿,你再睡一会,你爹一回来,娘就让他来看你,好吗?”。叶双温柔的安抚女儿。 望着娘仍旧美丽的脸,雪儿用力的咬唇,再不至于再度落下泪。 “嗯”。她用力的颔着。“雪儿休息”。不想让叶双担心,喝完粥,雪儿再度躺下,不过,闭上眼之前,她也不忘交代,“麻烦秋姨和娘,如果小花醒过来,帮我安慰一下她,告诉她,现在平安了,没事了”。 “好好好”。秋娘应是。 叶双,温柔轻笑,点头。 ............................................ 独龙族传说在很久以前,曾经主宰着这片天地,独龙族,是龙的传人,天生,便是要接管天下。 万民,皆听命于独龙一族。 只是—— 在无数年的,无数朝代的统治之下,独龙族人,不再和谐,独龙族人的心,不再洁净,不再安详,不再无欲无求。 变得贪,变得暴燥,变得充满了戾气。 独龙族的族龙在独龙族即将遭受报应之际,让全族之人,全部离开凡尘,一个不留,他们找到了这座雪山,加以封印,从此以后,世世代代,皆居于雪山之中,不再外出干扰凡谷俗世。 据闻,独龙族人是有法术异能的,不过,独龙族先人认为当个寻常人更幸福,所以,一代一代传下来,现在的异能,已经少之又少,只有族长和几大长老才拥有此能。 至于一般的族人,完全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这只是传说。 不过,不是空穴不来风,没有人想求证,想信,便信,不想信,独龙族人也不会多做解释。 这里,一年四季如春,族人自给自足,从来不求于外界。 这里,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是太平盛世的太平盛世。 这里,人人脸上,永远可见的和善,没有人会挂着虚伪在外招摇撞骗。 这里,没有从天而降的福利,每一个族人,都要付出努力,才有所收获。 日初而做,日落而歇,是独龙族人的作息。 “季安,你回来了”。 年过五十,仍然健朗如年经人的季安背上背着偌大的竹蒌里装得满满的药草,他不喜言语,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不过,仍是礼貌的对来人点了点头。 路上遇到,互相招呼,是属常事。 一身白衣的独龙族人停下脚步,“季安,听说你女儿来了”。 女儿? 季安眉头一皱。 他此生只有一个女儿,现在在桐城,不——或许雪儿已经嫁人了,不过,是绝计不可能到这里来的。 第九十六章 所谓久病成良医,叶双就是一个好例子,自己能够死而复生,心中,亦无所求,只想好好的陪在丈夫身边,不让他再孤身一人为她所苦。而季安,为了妻子,对草药医理也不再陌生,在这独龙族水月洞天之中,偶尔还能客窜一下大夫,为人医治一些小病小痛的。 这不是,大夫刚好跟季安上山采药,雪儿被救回来之后就直接送到叶双这儿来了。 “双儿——”。人未到,声先到。 床上的雪儿,仍睡得正香。 叶双起身,满脸笑意的出外迎接归来的丈夫,季安放下背上的药蒌,眉头皱了起来,“外头的人没有对你乱说什么吧”。 他担心妻子思女过度。 这年多年来,他小心亦亦的守在妻子的身边,不忍允她再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只是——他也清楚的知道,妻子是思念女儿的。 他何尝不是呢。 只是—— 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情,都无法全然顾及,特别是在当初,他以为双儿已经无力回天之时,什么心都没有了。 只是一心想跟着双儿一起走。 他是个失职的父亲,但是,他不希望双儿自责为一个失职的母亲。 “乱说?”。叶双挑了挑眉,她大概已经猜得到外头的人对他“乱说”什么了,在独龙族里是没有什么秘密的。 有事儿,大家说,有困难,大家解释。 秋娘一定是告诉了其他人这个喜讯,是的,出只能,唯有称之为喜讯才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了。她以为此生不可能再见到的女儿就躺在里面,睡得正香。 让她如何不感动呢。 “没事”。季安不打算再说什么,“你累了吧,先坐下来好好休息,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叶双忙拉住要离开的丈夫。 “安哥,不要急”。他一天忙到晚,都没有半刻可以歇会的,她光是看,也心疼啊,“刚从山上回来,你出坐下来好好歇一会,难道,你想让双儿我更加的觉得自己没用嘛”。叶双故意板起脸。 一看到最爱的妻子摆起脸子,季安再也顾不得其他,只好乖乖的在叶双的身边做好,却停不下来,为妻子倒茶递水的从不假他人之手。 叶双接过。 “今天晚上不需要准备了,之前秋娘说过,晚膳她会送过来”。 秋娘就住在他们几步远的木屋里,左邻右舍的交情可是相当的不错。 有事没事就会上门来帮。 “嗯”。对此,季安倒是不置可否,虽然,在独龙族也住了二十多年,他的本性,仍是没有变的,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变了。 他永远都不可能变得跟独龙族的人一样。 他是季安就是季安啊。 “安哥,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叶双慢条斯文的放下手中的杯子,忍住满腹的激动,“你听完之后,千万不要太激动,也不要晕过去,你知道,我是扛不起你的”。唇畔,露出柔美的笑,让季安失神的凝着她柔弱的小脸。死而复生之后,她的身子骨差多了,瘦下去的肉,再也养不胖,但是,他仍是她的双儿,她会撤娇,会骂人,会发火,虽然不经常,只要她还活着,无论她要做什么都好。 季安心里再一次庆幸,上天能将他引至雪山深处。 伸手,握住妻子的小手,用力的包裹着。 “傻瓜,我怎么可以会晕倒”。当初双儿闭上双眼的时候,他都没有晕倒,更遑论是现在了,他只有同死的心,没有儒弱的受不了刺激而晕过去了事。 叶双的满意的点头。 希望他能说到做到。 另一只仍自由的手指向里头的床上,“安哥,你看床上躺着是谁?”。 床上有人—— 季安的双眼一沉,猝然起身,“是谁?为什么会躺在这儿?”。 叶双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是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床边。雪儿的容颜与叶双有六分相像,不过,现在的季安哪里会顾得了这么多,除了满脑子的不解,心里还有浓浓的烈火,他早就提醒过其他人,没有事不要来打扰双儿休息,现在,尽然有人光明正大的霸占了他们的床。 真是过份。 “起来——”。大喝一声。 床上的小人儿,因为突来的声响,皱了皱秀气的眉头。 叶双立刻扯住季安,“不要吵醒她,她好不容易才又睡着,安哥,你真的看不出来吗?”。她笑着道,眼眶,却闪着晶莹,“你仔细看看,你看看她是谁啊”。 季安敛神,真的仔细看了,不过,片刻之后,他立刻有了结论。 “她不是独龙族人,她是从哪里来的”。神情又开始戒备起来了。 无力的跨下肩,叶双想大吼。 “季安,你的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吗?”。她已经好久都不曾发过火了,现在,她不得不火上一把,这个男人,连女儿在自己的面前都认不出来,只要他肯花点心思,在她们母女俩身上看个来回就该知道,“她叫季雪,是季安和叶双的女儿”。气死她了。 她才想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惊喜不成,倒成了闷气。 身体一僵,季安怔怔的望着妻子,两只耳朵不知道还具不具备功效,只是静立着,活似一根木头一样。 叶双也不急着扯他。 半晌之后,季安终于回过神来了,不敢置信的盯着床上的雪儿看着,然后,再将目光移回妻子的脸上。 “你说——”。声音,早已沙哑不成样,“她是——我们的雪儿——”。老天,他在做梦是吗?老天爷不可能如此关照他季安的。 他这辈子虽然没有做过什么让人深恶痛绝的坏事,却也没有做过什么好事。所谓无奸不商,他没有来这里之前,就是个奸商啊。 上天不但把他以为已经失去的妻子还给了他,现在,还将他以为不可能再见到的女儿也送到他的面前来。 不过—— 不可能的啊。 “雪儿不是在盐城吗?为什么会跑到雪山来,是她一个人吗?还是有其他人?——”。紧接着,一大堆的问题,朝着叶双压了下来。 叶双无奈的摇头。 “你呀,别急——等雪儿醒过来有什么问题你就自己问她吧,她会好好的回答你的。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被人救回来的,她和另外一个小姑娘晕倒在半山腰上”。 ............................................................. “爹——”。 扑通一声,雪儿下了床,跪于地,小脸上挂着泪,“爹,娘,雪儿终于又见到你们了,雪儿好想你们——”。 “傻孩子”。叶双心疼的拉起雪儿,“不要这样,你的身子还没有恢复,得好好休息,起来,别跪着”。 “是啊,雪儿,来坐”。叶安安置妻女坐好,雪儿迫不及待的询问小花,“娘,小花她还好吗?”。 “放心”。叶双安抚的点头,“她很好,已经醒过来了,有秋娘照料着,你不需要多担心的”。 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了”。 关心完别人,现在该来关心一下自己了,季安盯着女儿的小脸,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六岁以前的样子,不过,看了半天,毫无所获,看来,他不得不相信,他的雪儿,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个会撤娇的小娃娃了。 “雪儿,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和一个小姑娘,从盐城到雪山,可有不少的路”。季安皱眉。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如今,她却出现了,心喜之余,仍是震怒,看来,这些年来,雪儿的日子并不好过,特别是季安的眼在看到雪儿的手时,更是忿怒难加。 “季家的人对你不好?他们是真的当我死了吗?”。季安勃然大怒。雪儿聪明的不加以妄语,没错啊,不止是季家,她都以为爹娘早就离开这个人世了,没有想到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安哥,别这么大声,你会吓坏雪儿的”。 “爹,不要生气,季家没有亏待女儿,其实——这中间,还有很多的事情发生,跟季家没有关系的”。于是,雪儿将所有的事情,统统的讲给父与母听,没有一丝的隐瞒。用完晚膳,雪儿接着讲,直到近深刻,才讲完了这些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还是简略的讲了一下,如果真的详详细细的一一报告,就算是三天三夜大概也说不完。 季安和叶双心疼的一人一边,握住雪儿的手。 “都是爹娘的错,让你受苦了”。 “才不会”。雪儿用力的摇头,“雪儿知道爹娘是迫不得已才离开雪儿的,所以,雪儿过得很好,只是,前些日子一不小心被卖掉当奴隶,夫君他发了好大的火,杀了好多人,我担心他会有事——”。也担心其他人。 无缘无故的就要成为替死鬼了。 一个人一旦生气,有很多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对了,爹,依我现在的情况,要赶回展家,还需要好多时间,而且,我也不想这么快就离开爹娘——”。 雪儿话未落,季安已经了然。 “你放心吧,爹会托人送信到展家去报平安,至于你,乖乖的歇息,好好的养好身子”。 “嗯”。 上天怜见,让他们一家三口得已相见。 夜早已深。雪儿身子疲累,却没有丝毫的睡意,望着天上圆圆的月,不知道天的那一方,展狂是否,也在月亮的照拂之下呢。 他的心里,一定焦急万分。 她好希望,可以早点见到他,好希望可以早点看到傲人,无忧和无虑。 .................................................. “送信?” 独龙族的族长一脸为难的看着季安,“季安,你是知道族规的,独龙族内的有人不可随意进出独龙族”。他很为难。 “季安知道”。早是知道,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安心的把自己当成独龙族人,不再想着,哪一天会踏出独龙族一步,不过,现在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他不得不求这一次,“请族长体谅,雪儿只想写封信回去报个平安,仅此而已,希望族长可以网开一面,让季安下山找人送信”。 “你要下山”,族长的语更沉了。“那可不行”。这雪山岂是随便上就上,随便下就下。若是与独龙族无缘,那也只有横死山中的命。 季安和叶双与独龙族有缘,所以,才会被收留成为独龙族的一员。 现在,季雪,季安的女儿也来到族内,更说明,他们一家,与独龙族的缘份着实着不浅。 但是—— 他是族长,岂可随意破坏族规。 “求族长成全”。双膝一屈,季安跪了下来,这一生,他只为求他们救他妻子的时候跪过,之后,就算有再难的事,他自己都可以走过来,当然,独龙族的人一旦知道,都会出手相助的,不过,季安没有随意让人助的习惯。 族长手抚白须,无奈摇头。 季家的性子,他不是不知道。 “好吧,助人为快乐之本,相信族人可以见谅,不过,你不准踏出独龙族半步,至于信,拿来,我会让人去送”。 独龙族,有专门的信使。 不过,一直不曾用上他们。 独龙一族,族人天天见,哪还需要什么信使,不过,他们一代接着一代,仍是培养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谢谢族长”。季安感激万分。 于是,雪儿在以最快的速度写好了信,交给季安,季安交给族长,族长交给信使,交代清楚盐城展家的地址之后,信使没有耽搁,当天便立刻出发。估时十日便能到。 “这么快?”。 “那当然,他们都是独龙族的人”。就算是凡人之躯,也不有所不同的,身上流着的,是独龙族的血。 “现在,你可以安心了吧”。叶双轻拍着雪儿的手背,笑道。 雪儿回以一记柔笑,用力的点头。 “嗯”。十天之后,夫君和家人都可以不需要再为她担心了,“谢谢爹娘,让你们费心了”。 “傻孩子,谁让你客气的”。叶双详装气恼,“这么多年来,娘亏欠你的太多了”。 雪儿一听,立刻学着叶双适才的表情。 “娘,谁让你客气了了”。 母女两,两眼相望,同时笑开。 亲人在伴的感觉,真好不是吗? 第九十七章 清晨,晨露未落,一人一马,停于盐城展家门前。 马上骑士,抬头确认是展府没错,才单手撑着马背,轻松下了马,马儿不绑也不牵,骑士扯下背上的包袱,落在身后的马儿,乖乖的立在原地,望着地人的身影,乖巧听话。展家大门紧闭,骑士仿佛显得有些犹豫,他抬头,望着天片刻,确认天已经大亮,才再度举起手,敲响了紧闭的大门。 啪,啪,啪—— 铁环敲击厚重木门的声音。 半晌之后,骑士终于放下手,站得直挺挺的,盯着那扇仍是紧闭的门。 下一刻,门开了。 “请问,您找谁?”。来开门的人是展家的管家李叔。现在,展家上上下下可以用的人一个也没有浪费,全都在外头寻找夫人。 他把护院门侍也全都派出去了。 “老人家,我是送信的,找一位展狂展堡主”。 找堡主? 李叔不免多看了双方两眼,不过,什么苗头都没有看出来,对方一脸有礼的笑意,也看不出什么目的来。 不过,他是来送信的,这才是重点。 “是哪里送来的信?我家堡主暂时不在,不过,信可以由我代收,交给我家堡主便行”。 “这信是雪儿姑娘送的”。骑士听闻展狂并不在,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把信取出,交到李叔手里,“雪儿姑娘现在身处独龙族,临行之前,雪儿姑娘的父亲有交代,一定要见到展狂展大堡主,有话要交代,不知是否方便找回展大堡主”。 李叔有些为难。 不是了不愿意找。 “我——我也不知道我家堡主在哪?”话落,李叔发现自己一直和客人站在门外说话,觉得失礼,立刻请人入内,“这位小哥,请到里头歇息歇息,喝杯茶,咱们再慢慢谈”。 骑士摸摸自己的肚子,不止渴,还有些饿了呢。 “好”。他点头,“不知道有没有东西可以吃”。 “有有有,当然有,里面请”。 两人入内,门,再度关上。 李叔将骑士带入内,路上询问之余才知,对方是关外独龙族之人,名唤雷啸,是独龙族使者风雨雷电云雪霜之一的雷使。 李叔听得晕乎乎的。 反正他没有听过独龙族在哪里,关外的族群那么多,名字又那么古怪。不过,那些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他有夫人的消息,这比什么都重要。 李叔吩咐厨房送上吃的,雷啸边吃,他就在一旁边问。 “夫人她,还好吗?”。 “好——”。吃吃吃—— “夫人她自己为什么不回来?”。离开了这么久,他们都很想夫人,若不是顾及外人在场,李叔差点忍不住落下老泪来。 “雪儿姑娘的身子还有些虚弱,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日,便让雷啸先送信过来报平安,如果能见到展堡主的话,雷啸还必须告诉他独龙族所处位置,好让他过段时日将你们家夫人平安接回”。雷啸停下来,说完之后,再度猛吃。 这路,可赶得不容易。 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在赶了,比预定的时间还早了一天赶到,第一次出任务,虽说仅是送信而已。 “小哥慢用,老朽先离开一下”。 “好——”。 李叔立刻让人上无极堡一趟,现在,西郊别庄这里可没有人可以跑太远的路去找堡主,希望堡内有人可以胜任。 ............................................................ “你说什么?有人帮大嫂送信回来?”挺着六个月的大肚子,展蓉完全顾不得自己不能太激动,不能跑,不能跳,冲动的冲到春晓面前。“是真的?”。 春晓点头。 “是真的?那人现在还在别庄里头,李总管让我来堡里看看有没有人可以找到堡主,将这个好消息赶快告诉堡主”。 “我去——”。 堡主能用的也就是些下人了,其实,最近有不少人已经放弃再寻找了,整个江湖的人都在找展夫人。 然而,另一方的兵马,朝廷却在找展狂。 展狂来无影去无踪的,谁能轻而易举的找到他,那绝计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有人可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想跟展狂做对的话,就得跟朝廷做对。 不想跟朝廷做对的话,就得跟展狂做对。 无论是跟谁做对,他们以后都没有好日子可以过的。 “你——”。不是春晓不信,而是顶着这么大一个肚子,她还想怎么样?“蓉小姐,你这样——还是春晓去吧”。只是,她完全不知道堡主现在身在何处啊。 展蓉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外出着实不大方便。 “啊——”。这样啊,所幸,她的丈夫还有消息传回来,“这样吧,你先回去告诉李管家,这事就交给我负责,我保证让人将大哥早早的带回来,让大哥早些得到这个好消息”。不要再心寒难过了。 大家的日子也可以过得轻松一些。 只是—— 朝廷的事。 唉,算了,先解决一件事,再解决一件吧。 “可是,蓉小姐——”。春晓想想还是不妥,“不如我们再商量商量”。要是没有找到堡主却让蓉小姐出个什么意外,她一个小丫环怎么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没事,我不去,你不用担心”。展蓉挥手,“我会飞鸽传书告诉日阳这个消息,让他亲自去找大哥”。 这样甚好。 春晓展颜。 “谢谢蓉小姐,春晓先行告退”。 ................................................................ 三天之后,展狂才回到展家别庄。 伊日阳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之后,他也不知展狂的确切位置,于是,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往各个门派飞鸽传书。 仍是找人,只不过找的人换了一下而已。 之前是找怎么也找不到的展夫人,现在也是找怎么也找不到的展大堡主,所幸,仍是被找到了。 没有二话,展狂立刻赶回展家别庄。 正舒舒服服吃着厨房里的小点的雷啸,刚入口的点心还没有吞下肚,便硬生生的被人拎起。是的,被人拎起,双脚也着不着地,那人还一点都不温柔的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让他当场断了气。 雷啸也不是好惹的,双手一握展狂的手腕。 “说,她在哪里?”。粗哑的让人皱眉的声音,让雷啸省下力气,只是拍着展狂不大客气的大声,他现在连呼息都困难,哪还能说什么话。 “爷,先放开他,他才能好好说话”。夜魂出手,将雷啸救下。 用力的拍着胸口,雷啸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 “你该再用力一点”雷啸瞪展狂。 真是个狂人。 不过,看在他这么惨的份上,呃——一个男人能落魄成这样,也实在是很可怜,怪不得雪儿姑娘第一时间是让人送信回来报平安。 他该好好谢谢他们才对,这可是他第一次离开独龙族来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呃—— 其实也没什么好的。 瞧一瞧,眼前这个“外”人就很阴阳怪气。 不如独龙族的人可爱随和。 “不要随意挑衅,他不会当你是开玩笑的”。夜魂沉声提醒,“夫人在哪里?”。 他再不说,下一刻就真的不能呼息了。 雷啸苦笑。 看吧看吧。 都是这一类的人。 唉,他好想早早回家。清清嗓子之后,他神色一敛,看着展狂,“展堡主,雪儿姑娘现在正在独龙族内休生养息,你的岳父大人,雪儿姑娘的父亲求族长才能让我出来送这封信,既然你已经赶回来了,麻烦你跟我去一趟,到时候,就得有劳你亲迎雪儿姑娘回府”。 展狂听后,非但没有开怀,黑眸反倒更加的深沉。 单手一伸,再度将雷啸高高提起。 “你该死——”。 “咳——”。他又怎么该死了, 这一次,夜魂没有出手相助。 只是冷冷的看着雷啸痛苦的表情,“没有人可以在爷的面前说谎,而且是关于夫人的谎,夫人的父亲,早在多年前,便已经不在”。 “我——我没有说——谎”。该死,雷啸憋红了脸,再被人这样拎下去,独龙族的脸会被他丢光,双手一运劲,费了浑身的劲,才挣开展狂的手,“我说的——都是真的”。咳——真是要命。“不信的话,你不妨让李管事把雪儿姑娘写的信给你看看,她的字迹你该认识,而且,季安季大叔现在活得好好的,就在独龙族内”。喘——“你们真是太失礼了,我辛辛苦苦送信过来,得到的却是这种待遇”。瞪了展狂一眼,“别担心,今天发生的事,我会一丝不落的全都讲给雪儿姑娘听”。 李叔迟迟才将信拿了过来。 交给展狂只是有眼,展狂便能确定,那是雪儿的字迹。 是她的。 “你说的是真的?”。黑眸眯了起来。 “爱信不信”。雷啸也耍起性子来了。 “夜魂”。 “是”。 “立刻安排,马上赶往独龙族”。 “是”。 夜魂立刻安排,早在当时,夜魂已认亲,却坚持不改名,他可以是克天萨,也同样可以叫夜魂。之后,雪儿失踪,他便一直跟随展狂身边。 他已认定自己的身份,便不会更改。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死脑筋。 ........................................................... “我也要去”。临行之前,出来一个小人儿,小手紧握成拳,亮晶晶的眼里,有着坚定不可改。“我也要去找娘”。 “傲人——”。立蓉将傲人一把扯了回来,“别闹你爹好不好,你娘已经找到了,你爹只是去接你娘,很快就会回来,咱们再等等好吗?”。雪儿找到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天可怜见,雪儿平安就好。 “不要”。傲人摇头。“我要去见娘”。小家伙用力摇头眼眶开始红通通,“傲人好想娘,呜呜——傲人也要去,傲人也要去——”。 可是—— 立蓉余下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傲人就算想去,也要展大堡主肯带他去啊。 “爹,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爹——”。傲人扯住展狂的衣摆,用力的摇晃着,“傲人会乖,不会给爹惹麻烦”。 展狂低眸。 盯着傲人的小脸看了片刻,原想拒绝,甩下他的动作,因为那双泛红的眼,而停了下来。 他知道雪儿有多疼这个小家伙。 她也想他。 “路上不准哭”。 “好”。用力点对,“傲人不会哭”。他已经是大孩子了,懂事了,才不会哭。 “夜魂,带上他,立刻起程”。 “是”。 雷啸从独龙族一路赶总共花了九天的时间便赶到了盐城展家。这种速度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的。 如果只有雷啸一人,回程,或许只要八天便可,因为回去的路,对他来说可是熟门熟路了。 不过,带了三个人之后,他的速度也放慢下来。 预计可能需要半个月。 不过,现在看来,不只是半个月那么简单,关内所到之处,全是通辑展狂的告示。 关卡上面,若是有人看到展狂,这关可不好过。 于是乎,他们得绕道。 “不绕——”。展狂坚持。 “那会有麻烦哎,要是万一官府的人一路尾追怎么办?”。雷啸皱眉,独龙族的百年安宁得来不易,可不想因为做件好事,而毁了。 如果官府一路尾随,誓必跟着他们出关,就算不跟在他们的身后,他们也可以循着蛛丝蚂迹找到雪山。 到时候,他还有何面目见族人。 “如果展大堡主不绕道的话,雷啸拒绝继续带路”。 于是乎—— 在展狂冰冷的瞪视下,雷啸吞了吞口水,仍是不改变主意。夜魂,傲人劝说之下,展狂才不甘愿改道。 躲过官府的追查。 其实,那些人,展狂根本就不看在眼里。 展家外头围着满满的都是官兵,那又如何。 只要他不想,谁也别妄想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谁都不行。 第九十八章 原本就是绕道而行,对于三个武学修为都颇高的男人来说,哪怕是带上一个武学修为还不怎么样的小孩子也不至于慢到哪里去。 不过,在从展家起程后的第六日,情况有些不大妙。 最先发现情况的雷啸快一步抱着傲人跳得远远的。 这个展狂太恐怖了,他总是出其不意就会要人命的,而且,他现在这模样更是古怪到了极点,让人看得心惊。 “夜魂,他是怎么回事”。雷啸心惊的看着展狂通红的双眼,简直像是染了血一般,他的额上,还冒出点点汗珠,很显然,是燥热的现像,不过,现在一点都不热,些微的凉风,吹得很舒服。 夜魂已经发现情况不对。 伸手点住展狂的几大穴道。 “赶快找个休息的地方”。头也不回,夜魂交代。 雷啸没有花多少时间,找到一个可以暂时歇息的地方,夜魂扶着闭眼强力忍制的展狂坐于地上,再由他的身边,输以内力,为他调息。 只是,展狂的情况,并没有因此而平息。 “走开”。喘着粗气,双手用力握拳,展狂紧闭的双眼,不曾睁开。 “爷——”。 “带着他们,走开——”。这一次,黑眸睁开,布满着血丝,红通的让人心惊。大吼一声,夜魂不再迟凝,带着雷啸和傲人退得远远的。 那一方,只留下展狂一人,独坐地上。 “师父,爹他怎么了?”。傲人微颤着小嘴努力的让自己不哭出来,小手很用力的揪紧夜魂的手,爹看起来好痛,好痛,爹是怎么了?他们要去找娘,本来还好好的啊。 “是啊,展大堡主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个人似的”。雷啸也是心有余迹,看来,外界的人比他想像的还要凶险的多啊。 说变就变,连提前知会一声都不曾。 他也不怕真的吓死个人。 夜魂的双眼,始终不曾离开展狂身上,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以仿该出手相助之时,泄了某一处关健之时。 “爷这段时间,心虑焦急,心火难控,出手之时,太过随心,以至于,一腔热气,错了位,每次这股热气出现,他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若非有人在一旁,他定会失控,不仅伤了身边所有的一切,还会伤了自己”。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护助展狂几回。 展狂的力量越来越大,夜魂已经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夫人一失踪,爷就乱了心神,面对整个江湖武林,不是那么好支使的。 他不以理服人。 他是以武服人。 一次两次,展狂的名声,可以吓住人。一次两次,不服的人,皆会败在他的手下。只是次数多了,有人不甘,聚在一齐,向他们出手,那个时候,他们便要使尽全力。 那股失控的热力,便在那时窜出。 他的武学修为更上一层楼,但是,却更难以控制。 夜魂自觉无能,无法帮上半点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展狂受苦。不过,他也无法—— 只希望,能以身代过。 “你的意思,是他走火入魔了?”。雷啸又后退了一步。 走火入魔的人是没有理智的。 他们只会被魔性控制。到头来只会伤人又伤己。 不过,真正走火入魔的人他也没有见过,充其量也不过是听听罢了,没有想到,现在真的见到了,大概就是展狂这个样子了。 夜魂回头,狠瞪了雷啸一眼。 雷啸立刻闭了嘴,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多嘴。 “独龙嘴的人都像你这么多事?”。冷冰冰的言语跟展狂比起来实在是无二至,只不过,展狂的话中,戾气比较浓一些罢了。 雷啸未开口,只是摇头。 “那爹要不要紧?”。傲人好担心。 低头,看了傲人一眼,夜魂未点头,也未摇头。因为,傲人所问的事,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爷会不会有事。 他不知,更不确定。 “爷并没有走火入魔,他还保有理智”。这话,不知是说给雷啸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只是,现在没有失去理智,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失去理智,天底下,能有几个武学修为高过展狂的。 如果没有一定的修为,又怎么可能制得住展狂让他压抑身体内的热源所在。 展狂是保有理智。 只不过,这股理智,是因人而异的。 若是身边都与展狂无关之人,他会随性,热股一冒头,他会使尽全身之力,就算现在—— 放眼望去,展狂早已飞身而起,眨眼之后,附近树木皆已断,砰然倒地,冒起一层灰—— 展狂所发之功,击向地面,巨石所发出的声响,震耳欲聋。 他们没有出声。 只是静静的看着。 直到展狂停手,三人才敢走向前去。那时,展狂已气喘气虚,满脸都是虚汗,仔细一瞧,他的身体,还有些微晃。 刚刚的发功,已经耗尽了他不少的力量。 “爹——”。傲人握住展狂的手。 “爷”。夜魂扶住展狂。 “展大堡主,你不要紧吧”。雷啸看到如此不一样的展狂,也开始有些担心了,以他现在的身体,怕是比普通人都还不如吧,真的可以赶路吗?“不如我们就在附近先住下,让展堡主好好休息,明天再赶路吧”。 “不”。雷啸的话,才刚落,展狂便回拒,“立刻起程”。她离开他已经太久了,他不想再多等。 一刻也不许。 “爹,你很累,休息好不好?”。 “是啊,爷,你该好好休息才是”。 “娘要是知道爹这么辛苦赶过去,娘一定会伤心的”。小家伙聪明的知道拿娘来说事。展狂迟凝了,不过,仅是一瞬间,下一刻,他的眼神又变回坚定无比,抬眸,锁定雷啸,“前面带路”。语气毫无转折的余地。 雷啸叹息。 原来,外头的人不仅脾气古怪,而且,还固执的难以沟通。 他们是为了他好,他为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思妻心切,谁人不知。 大概天下人都知道了。 可是,那又如何。 他再思妻,以他这样的身体,也不见得有多快的速度。 不过—— 看他的样子,不依的话可能又要被拎起来了。 “好吧,我们继续赶路”。 .......................................................... “雪儿姐姐,雪儿姐姐——”。 小花的声音,从大老远就可以听到。小花是幸运的,至少,从某一方面来说,她还是幸运的,她保有仍然开朗的性子,不会因为命运的悲苦,而变得怨天由人,小小的年纪,到如今,算是苦尽甘来。 秋娘很喜欢小花的开朗性子,小花也不认生,只要认定你是个好人,就会一直反你当成好人。 小花的认人功力还真不是普通的高强。 秋娘生有两子,一心想生个女儿,却一直不曾如愿。 她有心收小花当义女,小花没有了家人,往后的生活也就没有了依托,雪儿在征得小花的同意之后,告之秋娘。 两日前,小花已经正式唤秋娘为娘了。 从此以后,小花便是独龙族人,再也不需要为了自活而奔波,受苦。 放下手中的针线,雪儿抬头,看向奔了进来的小花,笑看着她,“怎么了?”。 “是这个”。小花献宝似的将身边的小篮子递了出去,“双姨好”。然后,礼貌的向叶双打招呼。 “花儿好”。叶双笑着点头。 “双姨,雪儿姐姐,大哥二哥今天去采了雪莲花,娘做了雪莲花果,让我带来给双姨和雪儿姐姐尝尝,娘还说,这雪莲花果吃了很补身的,让雪儿姐姐多吃一些”。小花拍了自己的肚子好几下,“小花也吃了好多个,娘说小花太瘦了,出要多补补”。她,笑得傻兮兮的道。 看着仍旧快乐的小花。 雪儿眼眶一热,小花是幸福,看到她这么幸福,如何让人不感动呢。她庆幸,真的很庆幸,当初把小花也带来了。 否则,小小的孩子仍在遥族受苦。 “好好好”。叶双代雪儿接过,“花儿啊,回头告诉你娘,让她费心了,雪儿姐姐会全部吃光光的”。 “嗯”。小花用力的点头,“那小花回去告诉娘哦”。 “好,去吧”。 母女俩人目送小花出了门,叶双才拿起篮中一颗雪莲花果递给雪儿,“多吃些”。她交代,“这雪莲花在外头可不多见,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朵,在独龙族中山上也随处可见,不过,它的功效,可有天山雪莲的一半,你的身子虚,是要多补补”。 “这么厉害”。雪儿咬了一口,味儿甜甜的,爽爽的,不知道是雪莲花的味儿,还是秋娘的好手艺,“娘也吃啊,娘的身子也要好好的补一补”。 叶双笑着,也拿了一递果子,才将篮子放在一旁的凳上。 “娘的身也已经定了,就算吃再多补的东西也补不回来”。能有这个样子,她已知足,“你也不要太累了,整日忙着为爹娘缝制衣裳,爹娘的衣裳够穿就好,你得好好养胖些,雷啸已经回信说,你的丈夫会亲自来接你,到时候,看到你瘦成这样,岂不心疼”。 对于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婿,叶双倒是好奇。 听雪儿说,是个外冷内热的男人,一生也受过不少的苦。 也罢。 人生能有不苦的嘛。 尝过苦味,才能珍惜甜味。 雪儿抬头,瘦瘦的小脸,在独龙族的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养得有些肉了,至少,不至于在遥族的时候,那般皮毛骨。 她吃得好,睡得香,只是,常常想念夫君和三个儿女们。 现在,知道他会亲自来接她,她的心,早就宽宽的了。 “嗯”。雪儿用力的点头,在娘面前,她喜欢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孩,而不是三个孩子的娘,“娘,明天我和爹一起去采药”。 采药? 叶双皱头微蹙。 “怎么突然想要上山采药,有你爹就够了”。 “女儿也想为娘尽一份心啊,而且,爹采回来的药,女儿也有吃啊”。独龙族内的宝还真是不少,只是,在这里随处可见,就不显得有多么的珍贵稀奇了,反倒是成了寻常的草药,就这雪莲花果一般,在外头,大概又得花上不少的银子才能买得到。 “你要是想尽心,就多陪陪娘,明天要是天气好,就陪娘出屋外走走,娘就满足了”。这爬山可不是易事。 独龙族的山,一点也不平,女人大半是不会上山的。 “哦”。雪儿乖乖的点头应是。 .......................................................... 如果说是叶双想让雪儿陪着她到处逛,不如说叶双想让雪儿好好的认识一下这美丽神奇的独龙族。 这些日子以来,雪儿一直在屋里养着身子。 不怎么外出。 独龙族的气候一年四季如春,花草树木入眼让人心旷神怡,舍不得移开视线。 一朵朵美丽得叫不出名儿的花,散发着清新的香气,用力一吸,会发现,自己舍不得吐出那口气。 这里,比她想的还要美上无数倍。 “好美——”。轻声赞叹,满满的向往。 “喜欢这儿吗?”。叶双笑看女儿溶入的表情,更开怀了,“要是喜欢这里,就多住些日子,陪陪爹娘”。 “好啊”。毫不犹豫,雪儿点头应是,“雪儿也想跟爹娘一样长住在独龙族里,这里这么美,人又这么好,天底下再也没有一个地方能像这样的了”。 她也要住在这里? 也有这个意愿? 叶双双眸一样,如此倒好,一家人便可以永远不再分离。 只是—— “你的夫君会同意吗?”。 “他——”。微微一怔,雪儿稍稍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她想不出展狂有不住在这里的理由。他呀,住在哪里,对他大概都没有什么分别吧。 不过,不用愁。 他马上就来了,到时候,她会让他看看独龙族的美,然后,再问他的决定。 第九十九章 直到一行四人出了关,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天。 一路上,展狂总共发作五次,夜魂也乱了神,之前不曾有如此频繁的发作,而且,展狂每发作一次,夜魂便知道,他的情况更上一层,如果再多几次,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他已经越来越无法帮展狂分摊调息了。 一点忙都快帮不上。 “照我看来,他一定是思妻过度,而且,这么长的时间不见了自己的妻子,他的所有心神都投进了寻妻的事情上,现在,终于让他知道自己的妻子身在何处,自然急了,一急就出现,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急不得,我们还得急急的赶路,唉——不然我们还是慢慢来吧”。雷啸很理智的分析。 夜魂却很不客气的投给他一记白眼。 亏得他分晰的如此透彻,难道就不知道,爷是绝计不可能慢行的。 他不再加快,就已经是万幸。 一路上,他们已经抬出傲人不少次了。他是个小孩子,不好太赶的,不然,赶到独龙族的时候,让雪儿发现傲人又累又瘦,那他们可有苦头吃了。 为此,展狂刚开始不同意的,他很干脆的把傲人丢给夜魂,而他,和雷啸先行前往独龙族,一路上会为他们留下标记,他们随后跟上就成。 傲人哭了老半天,他才打消主意,稍微的慢了一点。 真的只是稍微的慢了一点。 否则的话,二十天,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出关的。 再过半日,雪山已经在望。 雪雾笼罩的山上,什么也看不到,也看不到有人的生迹,更看不到,这种地方尽可以住人。不过神奇的东西之所以神奇,不外乎就是出乎人的意料。 “真的在上头?”。 “真的”。 “满山雪雾,你们要怎么生活”。 “我们生活的地方又没有雪雾,人哪,不能只看眼前的,你不进去看一看,你怎么之后,雪雾之下就真的还是雪雾,好不容易赶到这里,不差这一步了,赶快上山吧,马上,你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傲人,开不开心”。前面的话,是对着夜魂说的,后面,却是问候小傲人的。 傲人的眼中,虽出有着同样的不解。 这雪山,看起来确实是怪怪的。 一般的寻常人啊,普通人,一看到这样的地方,一定是有多远闪多远,绝对不会好奇的想要上山一控究竟。 “娘真的在上面吗?”。 “没错”。 “那好”。小手一握,“我要快点去见娘”。 “那么,还等什么呢,走吧——”。弃下马,夜魂抱起傲人,三人飞身而起,直直往山上进发。跟在雷啸的身后,过了一道又一道让人惊奇的关卡。 要是寻常人,就是死在这山上,也不可能找到的。 明明平平无奇的山壁,却是一道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山壁的那一边,是另一个世界。 花香鸟语,芳草菲菲,焉然是一个世外桃源。 没想到,雪山之下,尽有如此地方。 “她在哪里?”。没有什么耐性可言的展狂又在瞪人了,雷啸看了他一眼,心里直叹息,直咕嚷着,这男人啊,真的太性急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最要不得的就是性急吗?还急成这样。 和乐安详的独龙族,以后可得多添一笔了。 “别急,这里进去,还要半个时辰才到”。这么多天都过来了,还差这半个时辰嘛。雷啸认命的在前方带走,他可不想跟展狂吵起来。 一来,展狂绝对不会跟他吵,他只会直接动手,杀人都有可能。 二来,要是吵得他心火再度旺了起来,到时候,伤心的可就不是他一个人了。他还会被族长责法,那可是得不偿失。 唉,谁让独龙族的人就是这么的有修养呢。 雷啸努力的安抚自己。 如他所言,半个时辰之后,又是桃暗花明。溪水清澈可见底,入目的几栋栋小屋,像几画中所见一般。 身穿白色长袍来来往往的人看到雷啸,莫不停下来打声招呼。 “雷啸,你可回来了,他们几雪儿的亲人吗?哪个几他的丈夫?”。 别见怪。 独龙族的人也几人。 也有好奇心。 “他就几雪儿的丈夫,还有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就几雪儿的儿子,可不可爱” “可爱,可爱——”。 然后,就几一阵的称道声。 直接雷啸发现展狂越来越不耐烦之后,才直接带着展狂到了季家,还没有到门口,便扯着嗓门大喊,“安叔,双姨,雪儿,我们回来了,你的丈夫和儿子带回来了”。 声音大的山下的人估计都能听到了。 雷啸却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 屋内,传来声响,一会儿,屋里,便出来一个人,那人,依旧如同独龙族人一般,一身白色长袍,却几过份的纤弱。 展狂死死的盯着出来的小女人。 她瘦了。 原本就不胖的身子,更瘦弱,原本就小的脸,看起来更小了。她哭了—— 黑眸,在瞧见雪儿的泪声,猝然一暗。 “娘——”。他还没有出手,傲人便已经扑过去了,眼泪鼻涕一起流,抱着雪儿紧紧的就怕下一刻会不见了,“娘,呜呜——傲人好想娘——呜呜——”。 紧咬下唇的雪儿,端下身,紧紧的将许久未见的儿子抱在怀里,紧紧的—— “娘也好想傲人,好想好想——”。 母子俩抱在一起,痛哭,一旁的人,站着直直的,不知该如何几好。 叶双随后步出。 “雷啸,辛苦你了”。她朝着雷啸颔首道谢。 雷啸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这人,不经夸,“双姨,别这么说,这几我该做的,那先走了,还得跟族人说一声”。 “好,有空记得来玩”。 “会的”。 雷啸走了之后,叶双将展狂和夜魂迎进屋里,雪儿也牵着傲人的手进了屋,季安仍几不再,除了雪儿刚到独龙族的那两天,他整天呆在家里,之后,他每天都会上山采药,天天不阻。 “夫君——”。一手,牵着傲人,一手,心疼的抚上展狂的脸,他的脸上,还几戴着那银色面具,但几,他的眼,却透着疲意,这些日子,他也不好过吧。 无语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展狂的大手,轻轻的握住她的小手,然后,以极缓的动作,将她拥入怀中,很轻很轻,深怕触伤了她似的。 直到确定了她的温柔,才紧紧的拥着她,紧紧的—— 他的脸,深深的埋入她的颈窝,深深的吸进独属于她的气息。好久了,好久好久不曾如此安心过。 他的人儿,又回到了他的怀里。 “告诉我,是谁?”。 半晌之后,他才肯轻轻的松开她,却不肯让她离开他的怀抱,他早就忘记身边还有其他人,他满满的心里,只装得下一个她。 “啊——”。迷迷糊糊的雪儿完全不知道他问的是谁。 “是谁把你带走的”。他的身子,开始绷得紧紧的。他绝对不会饶过那个人,绝对不会—— 雪儿小小的身子一僵。 是遥族。 她大可以直接告诉他,是遥族的人将她带走的,可是——遥族的人是无辜的,他们仅是不巧的遇上了她。 她也很不巧的遇到他们,仅此而已,别无其他啊。 达力这样做并没有错,他是为了族人着想,如果,他真的把她交出去,遥族会受苦是一定的,当时盛怒中的他,一定不会饶过遥族。 就算是现在,她也不确定,当他知道是遥族的时候,会放过他们。 他不会的。 遥族够苦了,她也回来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至少,上天还是让她回来,让她再见到他了不是吗?而不是要硬生生的分开他们一辈子,永乐不相见。 她遇到了爹,遇到了娘,这算是上天对她的另一个补偿不是吗? “夫君,现在已经没事了”。她用力的抱紧他的腰,想要移开他的注意力,不要专注在这上头。“啊——”。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什么人,雪儿惊呼一声。老天,她差点就忘记了,娘一直在旁边看着呢。 雪儿挣扎着想从展狂的怀里挣开,不过,展狂硬是不放手,无耐只下,她只好依在他的怀里。 “呃,娘——”。小脸上,布满了不自在,叶双轻笑。“没事的,当初我们不也是这么激动的嘛,现在介绍,还不晚”。 红着小脸,雪儿点了点头。 “娘,他就是展狂,我的夫婿,夫君,这是我娘——”。 娘? 叶双。 她不是已经是个死人了吗? 叶双在展狂的眼中瞧出了不解。 “如你所见,我还活得好好的,至于我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不如有时间再让雪儿好好的说给你听,现在,我想认识一下他——” 叶双所指的,是傲人。 雪儿忙牵起傲人的小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放开了他的手呢。“娘,他就是傲人,傲人,快叫外婆啊”。 “外婆”。傲人乖乖的唤着。 “好好好”。叶双笑得乐不可支,看起来,她上辈子一定做了不少的好事,这辈子才会有如此德抱,不仅能见到女儿女婿,还能见到小外孙呢,不过,至于两个外孙女儿,相信以后,仍是有机会可以见到的。“来,傲人,到外婆这里来,外婆有好东西给你吃”。叶双和全天下的外婆一样,都喜欢疼小孙子。 “这位客人——”。 “他叫夜魂,是夫君的好兄弟”。 “夜魂,来来来,一路上赶得出累了,先坐下来好好休息休息”。 一干人,皆坐了下来。 雪儿和叶双张罗了些茶点,让他们三个急着赶路的人好喝口茶润润嗓,吃点东西垫垫肚。 只是,雪儿动都不能动,展狂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长久的失去,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怕这只是梦,只是幻觉。 “夫君——”。雪儿尴尬的看了叶双一眼,不知如何是好,“我只是去倒茶——”。 “我不喝茶”。 呃—— 现在是怎么回事。 “可是,傲人和夜魂都要喝”。雪儿无奈的道。 “他们也不喝”。黑眸一瞪,夜魂无言,傲人小嘴里早就咬着叶双给的小吃食了,有东西吃,至于是不是茶那都不重要了。 “夫君——”。雪儿真的好无奈,可是,她也知道他心里的不安,于是,满是歉意的与叶双互视一眼,只好乖乖的呆在展狂的怀里了。 叶双淡笑不语。 女婿的独占,从另一方便而言,倒是跟安哥有几分相像。 男人,对心爱的女人,无不是如此。 看来,这个男人,是极度爱雪儿的,她看着安心。 雪儿被困,她总不能真的放着夜魂不管,所以,叶双为夜魂布了茶水,也没有忘记展狂的那一份。 雪儿的脑袋更低了。 “你们先歇着,雪儿,我先出去一下”。 “娘要出去?”。雪儿又挣扎着要站起来,展狂还是霸道的不让。“有什么事,雪儿去做就行了,娘,你不能太累的”。 叶双笑着摇头。 “没事的,娘又不是去做重活,只是到秋娘家去一趟,让她家老大上山去找你爹,让他早些回来”。 “我去——”。 “还是我——”。 “娘,你坐着好好休息,雪儿去就行了”。迫不得已,雪儿只好拉着展狂一起,“夫君,你跟我一起去总行了吧,我娘身子弱,不宜四处走动,该多多休息的”。 展狂未语,不过,他已经站了起来。 言下之意,早已明。 看到这种情况,叶双只是笑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夜魂,你先休息。傲人,要乖乖跟外婆的话哦,娘马上就回来”。 “哦”。吃得甜甜的傲人高兴的应是。 找到娘,又多了外婆疼,他高兴的很。 还有好多好东西吃呢。 以前都没有吃过哦。 轻轻叹了一口气,雪儿很认命的让展狂拥着纤腰,带着他,本不想去隔壁劳烦秋娘的儿子,而是上山,亲自去寻爹。 不过,她没有上过山,不知道爹一般会在哪里采药. 所以,只好先麻烦秋娘的儿子. 下一次,她一定会亲自跟爹上山. 或者,以后就由她代为采药. 爹白天花太多时间去采药,都没有多少时间陪娘. 第一百章 季安回来了! 一进门,便盯着展狂直瞧,一动不动,仿佛要透过展狂脸上的银色面具直接看到他的心里去。展狂无惧,亦对上季安的眼,于是,两个男人就忘了其他人的存在,直接在那里看个够。雪儿看得心惊。 她知道爹为什么突然盯着夫君看。 因为之前爹就说过,要好好看看展狂这个当女婿的到底够不够格成为他们季家的女婿,照顾他女儿一生。 现在,人是看到了。 “娘——”,雪儿有些无措的扯着叶双的手,希望她可以出声提醒一下,爹最在乎娘了,只要娘出一声,爹会立刻移开眼的。 谁知道,叶双只是笑笑,安抚的轻拍着雪儿的手。 “没事的,你爹有分寸”。 对这展狂这个女婿,她没有什么不满的,反之,她是相当满意。展狂对雪儿的独占,所表现出来的关怀,和放不开,在在的证明,这个男人,没有雪儿是不行的。因为,他已经把雪儿疼进了骨子里。 没有一个人,少了骨,还能安然存活的。 展狂如此,季安亦是。 其实,他们两个男人,都拥有着相同的个性。 “娘,他是谁?”。幸好还有个傲人。雪儿感动万分,牵着傲人的小手,三两步到了季安面前,“傲人,他是外公哦,快叫外公”。眼巴巴的看着季安。 “外公”。傲人乖巧的立刻出声叫人。 “爹——”,雪儿轻唤,“他就是女儿跟你提过的傲人,你的小外孙啊”。怎么还没有反应,该不会两个男人,看得飞了神魂了吧。水眸一转,看向展狂,果然,表情没有面,目光所在之处,亦没有半分变化。 “外公为什么不理我”。傲人小声嘀咕着,虽说是小声,不过,出足以让季安听到了,他也看得满意了,收回神,将视线投在小家伙的身上,不如展狂那般冷冽,身上可以看到雪儿的身影,虽然,长得并不怎么像雪儿。 “乖——”。季安说了一声,又撇了展狂一眼,“天天戴着面具,会舒服吗?”。 呃—— 雪儿一惊。 爹果然是在意的吗? “爹,其实,夫君戴着面具已经习惯了,没有什么舒服与不舒服的区别了”。 “是嘛”。季安凉凉的看了雪儿一眼,视线再度迎上展狂的黑眸,“以后在屋里,就以你的真面目见人,有脸不需要面具”。 泰山大人下达命令了,展狂面无表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没有伸手,做出要拿下面具的动作。 他完全当作没有听到? 雪儿越看越心急,好不容易,爹和夫君能见上一面,她可不想他们接下来的时间,会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那她要怎么办。 一边是她的爹,一边是她的夫君。 “爹,其实——”。 “雪儿,他要是不愿意,就让他自己开口”。季安又瞪了展狂一眼。 其实,季安与雪儿父女俩性子中,是有不少的相似之处,如果现在换成是叶双,展狂的脸上就算再加戴两副面具,那也无关紧要。 季安不同。 就如当初雪儿坚持要展狂在家人的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一般,一家人,没有什么秘密的*,更没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 家人有无私的胸怀可以包容,可以安慰他。 他还担心什么呢。 而且,这里是独龙族,不是外面的哪一个地方,在这里,没有这种不同的眼光,就算你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只要你的心还是善良的,那么,独龙族人,对你和对其他人,便没有什么区别。 一点都不会有。 展狂的眸光,静静的停在雪儿略在焦急的小脸上。目光沉凝片刻,他才缓缓伸手,拿下脸上的面具,让自己的真面目,就这样的暴露在季安和叶双的面前。 他脸上的残缺,映入季安和叶双的眼中。 夫妻俩人没有一丝讶异的表情,一个男人,会戴着面具,而且,在自己的妻也面前,都戴着面具,那就不是为了好看,摆酷,而是,他脸上真的有些什么。加上之前,雪儿也说过,他的脸上,有些伤口,是小时候,被家人所害。 是他的伤害。 他不在乎吓坏人,但是,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的伤痛。 所以,他一直戴着面具。 季安满意他的举动,点了点头,“很好”。 叶双上前,察看展狂脸上的伤,片刻之后,才轻轻开口。 “伤口确实有些日子了,虽然经过处理,不过,仍是如此,并不是无药可救,如果你真的在意的话,不妨请族中白大夫为你看看,说不定有办法治全”。 “不需要”。展狂面无表情的谢绝叶双的好意,“这样没有什么不好”。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锁住的是雪儿。 他是不在意,不过,如果雪儿在意的话。 他一定会把脸上的伤治好。 如果,她真的在意的话。 “那就好”。没想到,叶双并不坚持。 人,外表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就是内心。 诚如适才所见,这个男人,并不在意自己的外表变得如何,他只是在意,他的妻子想法如何。雪儿能嫁得如此夫君,他们也该心慰了。 “不过,你的心火过旺,极容易导致虚火上升,安哥,明天不妨采几味消火的药,好让他服下降降火”。叶双交代。 季安没有出声,不过,无言之中,早已有了答案。 叶双久病成医,她看了不少的医书。至从进了独龙族之后,独龙族的族医,白大夫是个相当无私的人,只要有人好学,他就不会藏私,把自己的所学一点一滴都不留的往外传。不过,大家都认为独龙族有他这么一位高明的神医就够了,不需要所有人都懂医术。 所以,到目前为止,除了白大夫,就是叶双的医术还好一些。白大夫年纪不大,今年才三十有五,他打算在四十岁之前,找几个诚心的学徒,好好的把他的一身医术传下去,不然的话,哪一天他遇到不测,身上还有未传之术,那可就不大好办了。 叶双是其中一之,原本是如此的,不过,季安不想自己的妻子太过辛苦,因此,只能当作无事之乐,偶尔学学。 “心火过旺”。雪儿不懂。 展狂的性情本来就属于阴冷,哪来的阴火旺盛,就算别人气得死去活来,他大概也不会生气吧。 “娘,要不要紧?” 叶双意味深长的看了展狂一眼,展狂仍是那张不变的冷脸,没有半分表情。 “你说呢”。 黑眸抬起,眸中,闪过一道暗光。下鄂蓦然抽紧,知道这事,瞒不过她,也不想心爱的女人焦急,只好实说。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自己开口。 看了夜魂一眼,后者,自是明白他这一眼的用意。 于是,由夜魂代为开口,将展狂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果然不出我所料”。叶双点头,很满事实与她所诊的相当的符合,“切记不可以再怒心火,烦事心平气和,短时间之内,也不要再用上武功,希望可以稍微压抑,我会去请教白大夫这一症状该如何治愈,你先自己试着调息,否则的话,不是废尽一身武学,就是走火入魔”。不管是哪一样,那都是相当可惜的一件事。 谁也不希望,那样的情形出现。 雪儿听完,微张的小脸,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这样?他们才多久没有见,为什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 走火入魔啊? 那是多么严重的说词,她从来都不曾想过有一天,他有可能走火入魔,他的武学修为已经相当的不错了不是吗?应该有能力控制。 “我没事”。 长手一伸,将雪儿顺势扯入怀中,展狂轻轻的舒出一口气,只要有她在身边,他无时无刻都是心平气和的。 失去一身武学又如何?只要有她在,他不会武也无谓。 “怎么会没事”。雪儿摇头,“连娘都看出来了,还能不严重嘛,不行,娘——”。企求的目光看着叶双,“雪儿想先请白大夫为夫君看一看好不好?”。 季安和叶双互视一眼,没有应是。 季安上前一步,单身搭上展狂的肩,雪儿被顺势移出,夜魂手快,接住了她。 ................................................................ 时间凝聚。 空气间的气息,让人紧张的连呼息都停了下来,不敢太大声,只是静静的凝视,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只见,季安的手从展狂的肩,一直扣至手掌。 展狂静止不动,季安在他的背上,点了好几个穴道。 “心急吃不成热豆腐,你在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季安沉声责骂,“双儿,必须要请白大夫来一趟,明天我会上山采药,你再任意妄为不当一回事下去,总有一天,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季安气恼,他可不想女儿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娘,爹怎么了?”。傲人好担心。 “傲人乖,爹没事的,不要担心哦”。虽是安抚,语气中,却也不无焦急,她知道他的情况不大乐观,是真的不大乐观,连爹娘都这么说,她没有这一方便的修为,所以,光是从表像来看,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啊。 “真的没事吗?爹伤的好事?每次都要发好大的火”。一路上,傲人已经看了不少次了。 雪儿蹲下身,将傲人抱得紧紧的。 “没事的,你爹会没事的,有外公外婆在啊”。心,一阵又一阵的揪痛,她知道都是为了她,他才会如此心急,如此焦急的忘了一切。 天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到底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跟他比起来,她的痛,实在是微乎其微。 季安点了展狂好几大穴道,同时也捏了好几处地方,除了夜魂之外,叶双和雪儿加上小傲人都看不懂,季安这么做到底是干什么。 有什么用处。 只是,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展狂的额上,已经开始冒出汗。如墨的浓眉,紧紧锁起,他的样子,看起来好痛苦。 “不准往外吐,憋住这口气”。季安大吼,又点了展狂一穴。 展狂紧咬牙关。 一切,又尽乎停止。 片刻之后,季安松了手,展狂也吐出了那口季安说过不准往外吐的气。 一松手,季安就开口了。 “你太不自爱了,以你这种程度的伤,要是再发展下去,神仙也救不好你”。他是存心找死吗?体内哪股气不通,他偏要冲哪股气。 体内哪股报泄不得,他偏偏要往外吐。 总有天,他会死在自己的手上。“从现在开始,你不准踏出木屋一步”。岳父大人直接下达了命令。 展狂缓缓抬头,完全不把季安的话当一回事。 “没有这个必要”。 “我说有就有”。 展狂不再接话。 口头上的争执,他向来不好此道。 他的身体情况,他清楚的很,“我要带雪儿回展家”。他说,他此行来到独龙族的目的就是接雪儿回家的。 至于别的事情,他不管,也不想管。 “休想”。 季安很给面止的给了他两个字。 “夫君——”。察觉情况不对,雪儿立刻上前,用力的握住展狂的大手,“咱们不急着回家,爹娘都这么说了,你就顺着他们的意好不好?而且,我才刚见到爹娘,可不想这么早跟他们分开”。 独龙族没有什么不好的。 就算让她再多住些日子,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她想,他也会是一样的—— 展狂看了雪儿半晌,将她小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落的全收进眼底,包括水眸中,希望的光芒,她希望他留下来,希望他顺着她爹娘的意愿,去当个病人—— 大掌抚上雪儿的小脸。 “好”。 第一百零一章 独龙族的族医姓白,名唤颜书。外表文文弱弱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文弱书生,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仿佛那笑,就是与生俱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从他的脸上消失一般。 “这是当然,病痛对病人来说,已经很痛苦了,要是他再看到大夫一张臭脸,心头岂不是更不快”。 一有人问他,脸上为何总是挂着这样的笑,他便有一大堆的话搬出来说。 很有道理不是吗? 要是他不是笑着一张脸,而是苦着一张脸的话,大概,会有很多人,都躲得远远的,宁愿让自己病着痛着吧。 就算对方有再重的病,白颜松都会很耐心,很温和的告诉对方,“没事的,不要担心”。 听他轻松的语气,病人的心,当下就松了。 还真的以为,是真的没有事情。 瞧瞧他那副模样,根本就不像有事的样子嘛。 于是—— 这一幕出现在了季家。 “没事的,不要担心”。脸上挂着温文的笑,放下搭在展狂脉膊上的手,“我开些药酒,再到山上采些药回来煮成汤,白天泡药酒,晚上泡汤,要不了多久,自然就没事了”。听听——多轻松,多简单,仿佛只是个小问题而已。 大不了就是在药酒,药汤里头泡泡,又不是什么大问题,自然无事。 雪儿听罢,松了一口气。 看来,事情没有爹娘说的那么严重。 “那,其他的还需要注意什么吗?”。雪儿站在白颜松的旁边,看着他将行医工具当妥,才敢开口。深怕扰了他。 白颜书看了雪儿一眼,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注意的,只要注意不要吃太多上火的东西就好了,他本是心火旺盛,火上加火,那可得泡得更久一些”。 仍是那般轻松的语气,仿佛一阵风,让人无需担心。 多好—— “只是注意这个就行了吗?”。会不会太简单了,之后爹的样子让她以为,真的好严重,爹都不准他踏出这个门,必须好好的休养呢。 “放心放心,不是什么大病,交给我,没事的,千万不要太担心”。轻松的语气,轻松的安抚。 雪儿再度松了一口气。 听他这么说,看来,展狂是真的没有什么大事了,否则的话,身为大夫的,怎么可能会这么说呢。他一定很有把握,治好展狂身上的火气,消得一干二净。 独龙族果然很好呢。 还有个这么好的神龙。 他们真是太幸运了。 相较与雪儿的松了一口气,叶双倒是似笑非笑的站在一旁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季安,深蹙眉头,不赞同的看着白颜书。 真是受不了这姓白的小子,老是用这一套。 “事情真的有你说的这么轻松”。 “那是当然,季大哥,你可别小瞧小弟的医术,这一点,季大嫂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放心,有事包在小弟身上就行了”。 “哼,说得轻松”。 说得自然是轻松的。 白颜书点头。 他一惯说的轻松,又不是第一天起。 “季大家了解就好,那么,颜书先开药方,要烦劳季大哥上山采药了”。 ................................................................ 其实,世间万物,皆无难事,只要有心,再难的事情,总会过去的。 白颜书的心态并没有错。 只是,他错就错在让人误会了展狂的情况真的好得不能再好了,只要泡泡药酒,泡泡药汤就行了。 白颜书开好药方之后,季安自然接过,夜魂请命,两人一同上山采集白颜松药单上所开之药。在家大门不得出,二门不得迈的展狂,则是泡在药酒之中。 “娘,爹是不是很辛苦”。傲人陪着雪儿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展狂。 只见他双目紧闭,下鄂绷紧,不——不止是下鄂而已,他的全身上下都绷得紧紧。额上的汗珠,一滴一滴,仿佛无止境的往下落,落在了药酒之中。 脸色有些发红,因不药酒是经过加热之后才让他进到里面去泡的。 酒的味儿很浓。 药的味儿也很浓。 雪儿有些晕晕欲睡。 “啊——”。傲人一出声,惊回了她的神,一抬头,看向展狂,心疼的立刻上前为他擦拭额上的汗水,只是,仿佛怎么擦也擦不完的汗,让雪儿乱了心神,怎么会这样呢?不是只是泡泡药酒而已,泡药酒不该是这种痛苦的表情啊,是不是哪里出错了呢?雪儿用力的动起脑筋,想着是不是到底哪一步出了错,才害得他这么辛苦。“夫君,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受,我去找白大夫来瞧瞧好不好?”。 “……”。 展狂的不语,更加深了雪儿心中的忧虑。 “傲人,快,快去请外婆过来”。 “好”。 小小的身影,一溜烟的跑出了房,不一会,叶双便尾随傲人进了屋,一看展狂这个样子,也怔了一下,不过,仅是一怔。 她的眼中,便布满了了然之色。 她就知道,颜书从来都不会让人好过的。当然,他在言语上还是会让人好过的。基本上,他是个很好的大夫。 有医德,有医术,还有一颗医者之心。 仁慈的不得了,只是,他往往就是太过仁慈了,没有将事实告诉别人,一旦让人看到了事实的真相,还真是有点受不了。 泡泡药酒,泡泡药汤就没事了。 他还真会说。 叶双心中有底,知道展狂的心火不是那么好压制的. “雪儿,先别担心,这是必经的过程,他心中的火需要靠这药酒压制,待到药酒功效发挥,再加以药汤平息心火才是最主要的,不要着急,他不会有事的”。 心中一叹。 再次为白颜书的笑脸叹息,他的一张笑脸真的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可是——”。雪儿的心里,哪里能安啊,只要目光一接触到展狂,她的心就一阵一阵的揪通,“他看起来好痛苦,是不是这药酒有问题——对不起,娘,我不是有意怀凝白大夫的医术,可是,夫君他的样子看起来——”。 好可怕。 早的,真的很可怕了。 这一点,叶双也看在眼里,只不过,可怕归可怕,这药酒还是要继续泡的,不可以前功尽弃。 天知道,这药酒,普天之下出只有白颜书一人有。 在外头,就算真的有医术如白颜书那般高明的人,也不见得能拿得出这么好的药来,就算让人去找,也不是一时三刻可以找得到的。 有些病痛在时间是不能拖的。 时间,便是生命,一刻也浪费不得。 “真的没事,只要流尽这身汗,明天,他会稍微好一些”。至于好上多少,叶双心中并无底,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会比现在的展狂要好上一些。 娘的话,雪儿不得不相信。 可是—— 她真的好担心,好担心。 一旁的傲人,乖乖的站在叶双的身边,不再开口打扰爹娘。 爹看起来好辛苦,娘的样子看起来,好伤心。 “夫君,没事的,没事的——”。用力的吐了一口气,雪儿努力的说服自己,不要这么担心,诚如娘所说,就算是小病小痛,也好不了那么快,夫君这个样子,也就证明这个药酒确实有其功效所在不是吗? 雪儿只是一个劲儿的为展狂擦汗,他流下一滴就擦一滴,只是,她这样非但没有擦尽展狂身上的汗水,反倒是越来越多. 原来平静的药酒,似乎无形之中,被火加热,突然沸腾了起来. “怎么回事”。雪儿吓了一大跳,本能的往后跳开一步。叶双上前查看,片刻之后,才料定是药效发挥到极致所至。 唉—— 再一次的叹息,仍然是为了白颜书。 他就不能一次把药效,和用药的过程中会发生的事情,让人清楚明白的知道吗? 他该不会以为独龙族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跟他一样天才有学问吗? 有些事情,他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 就像现在这样—— 他只是交代,展狂必须一天泡足四个时辰的药酒,上午二个时辰,下午二个时辰,晚上开始泡药汤。 而后,就什么都没有说了。 “没事的,雪儿,这只是自然现像”。 “可是,他看起来更痛苦了”。 没错,展狂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正在处于受刑之中,痛苦的无以复加。他的牙咬得死紧,他的双手,早就握得紧紧。 他的全身,绷得可以跟石头相比。 他的气息,越来越急,越来越急—— 雪儿的心,也越来越急,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吧。为什么白大夫说的那样,事实却不是他所说的,是不是夫君的情况更加的严重。 只是白大夫看得太轻松。 其实,爹说的才是真的。 “娘,现在要怎么办?”。 “没事,站在一旁,看着——”。叶双拉住雪儿,往后退开两步,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展狂胸口的那口闷了许久的气就要吐出来了。 ................................................................... “啊——”。一声大吼,满含痛苦,咬紧的牙关一松,一口血红,喷射而出,直直的落入地面。 “啊——”。 又是一声,与适才不同的是,前面是展狂之声,后面是雪儿的叫声。当她看清楚从他口中喷射而出的是血红的鲜血时,娇小的身躯差点因为站不住而当场倒地。 小手用力的捂着小嘴,她不敢让自己再唤出声来。 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吐血。 情况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会这样?泪,无声下落,她很想收回泪珠,不想让自己变得软弱,可是—— 无论她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季雪,正做一点。 雪儿咬紧了一口贝齿,用尽全身的力道,才能站直,才能移动,才能一步一步的走到展狂的面前。 他的头,低低的,仿佛失去生命迹像一般,他的全身上下,不再绷得紧紧的,反之,而是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的力气,就在适才的一口鲜血中,用尽。 “夫——君——”。她轻颤的伸出声,“夫君——”。泪,落到了药酒之中。“怎么会这样”。双手一伸,用力的将无力到极点的展狂抱在怀里,“夫君,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她被他吓坏了。 叶双也被展狂这突来的举动,吓坏了。 在雪儿扑上前去,她已经拉着傲人的手,出了门,出外去找人,立刻找白颜书过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他伤得再重,也不需要以这种方式来吓人。 姓白的小子,一定要吓死活人才肯医死人嘛。 叶双不禁的哼了哼气。 “外婆——”。傲人好担心。 “乖,没事的,外婆马上找人来,你爹不会有事的”。要是展狂真的有什么事,白颜书就死定了。 一向温柔没有脾气的叶双,这次,出发火了。 ........................................................... 第一百零二章 秋娘一听到有事,便立刻让儿子去请白颜书过来,秋娘的儿子龙天很快就回来的,不过,身后可没有跟着个名唤白颜书的人。 一看到龙天,秋娘立刻迎了上去,在儿子的后头探头探脑的看了半天,还是没有瞧见,除了龙天之外还有第二个人在。 她的眼睛没有毛病。 “天儿,怎么回事?没有看到白大夫的人吗?”。 “有”。龙天缓了口气,用力点头,“我也把情况跟白大夫说了,可是,白大夫说这是正常情况,没事的,只要按照他说的,继续泡下去就好了”。 继续泡。 都吐血了还继续泡,下一步会不会死人还是个问题哎。 白大夫也太不把人命当成一回事了。没错了,白大夫的医术,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没有人会怀凝白大夫的医术不好,或是别的什么。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不亲自来看一下,别人怎么会安心。 叶双眉头仍是紧皱着的。 “既然白大夫说没事,看来这种情况,确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咱们再试试——”。 试试才刚学完,外头传来脚步声。 众人皆回头,以为是白大夫改变主意,上门来的,结果,进门的是季安和夜魂,他们已经把药采回来了。 季安看到秋娘和龙天也在,眼中,闪过讶异之色,不过,随后平复。 “爷——”。夜魂眼尖,立刻看到仍在药酒之中虚软无力的展狂,“怎么回事?”。冷冰冰的夜魂身上泛起了冷气,原以为,爷在这里,对他的内伤有好处,没有想到,情况看起来是越来越不乐观。 “夜魂——他——没事”。雪儿摇头,原就柔弱的言语,此时更是显得有气无力,开口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夜魂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她也希望有个人可以告诉她,其实,他真的没事。 只要睡上一觉,明天,还是以前的展狂,一点都不会变。 他吐血啊,老天—— 她一直以为他是铁打的呢,怎么会吐血嘛。 “这是怎么一回事?”。季安也发现展狂的情况很不对头,上前,伸手探住展狂的脉膊,“看起来是起效果了”。所有隐在暗处的热源都被这药酒全都泡出来了,现在,该是泡药水冷切的时候。 他早就发现了,那些药草都属阴性,确实是压制展狂体内旺火的最好药材。 “夜魂,跟我来,马上把这些药草煮成药水,让他继续泡”。 “……”。 夜魂有些犹凝。 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有效的东西,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夜魂——”。 “……”。 夜魂还是不语。 雪儿用力的擦了擦脸,让自己回复得精神一些,“爹,没事的,我跟你一起去”。 雪儿站直身子,就要随着季安离开房内,去厨房煎药,只是,她的脚还没有迈开,一只火热,却没什么力道的大手,已经扣住了她的小手。 那只大手,是展狂的。 他的表情,不曾变动,他的头,仍是低低的,看他的样子,仿佛已经睡着了一般。全身上下无力到连直起腰的力气都没有。 但是,他的举动,告诉众人,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至少,不是陷入一片晕迷当中。 夜魂不再多言,起身,随着季安离开。 雪儿回握住展狂的大手,贴在她的小脸上,他的手好烫好烫,相较之下,她的脸,显得好冰好冰。 秋娘,龙天和叶双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们夫妻俩人的互动,而后,轻轻叹息,叶双带着傲人,离开屋里,将这一室清宁,留给他们。 “夫君,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很渴,要不要喝水?”。 “……”。 软趴趴的男人,似乎费尽了力气,才能抬起头,才能看着她,黑眸,只睁开一半,但是,雪儿知道,这已经花费了他全身的力道。 “没事的,稍后泡了药水会好很多的,白大夫说这都是自然现像,只要过些时候,就会好的,没事的,没事的哦——”。她在安慰他,出在安慰自己。 展狂无语,只是静静的锁住她的小脸。 她的脸为什么这么白? 被他吓到了吗? 不止是她,他也被自己吓到了,没有想到,一时的失控,后果尽是这般严重,早知如此,当初,他会稍微用心控制住那一股热源。 至少不会严重要如此地步,严重到,让她担心,让她牵挂—— “对不起——”。 轻若游丝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彼方,吹来的风,听不真切。就算真的听到一点点,也一定是认为自己耳鸣所至。 雪儿听到了。 听得清清楚楚。 “不要这么说”。她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要在他的面前落泪,不要让辛苦的他再心疼。“很快你就可以站起来了,白大夫的医术,大家都很有信心呢,而且,还有爹娘在一边,你只要好好的养伤就好,千万不要多想,不然的话,我会不高兴哦”。 半眯的黑眸,轻轻闭上。 从他的口中,逸出一声,近乎无的叹息之声。 “我没事的”。 “嗯”。雪儿用力点头,他当然没事。 “只是有些累了”。 “先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会,呆会还要泡药水,不过,在泡药水之前,你还必须吃些东西”。雪儿想起来了,不过,吃东西,也只能泡在药酒里吃,所以,她要去准备吃食。“夫君,你出休息,我去准备吃的——”。 “不——”。扣住她的大手,不肯放手,“让他们去准备”。他不想放开她。 “可是——”。房里都没有人了,她要找谁去准备。 “不要走——”。轻得近乎无的声音,如此要求,她——还能走得开吗? 当然是寸步难行了。 ............................................................. 泡完药水之后,展狂身上的热源果然冷却了好多,不过,他的精神并没有好多少,全身好似被抽走的力道还没有被还回来。 他,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所以,不轮上哪,都得夜魂扶着他。 连继泡了三天,白大夫来话了,之后可以不要泡,直接口服,他开了另外的药,不过,一天得喝上五回。 展狂从小到大的药,不——该说这辈子该吃的药,全都在这几天里吃够了。 他没有病。 却要吃药。 只不过是小小的内伤而已,自己调息调息,不会有事,偏偏有人把事情弄得如此之大,仿佛,他得了什么重症一般的。 展狂还没有被允许可以踏出房门一步的时候,没有人敢让他出去。 也问过白颜书为什么不能出去,又不要展狂自己走种,有夜魂帮他嘛。 结果,白颜书的回答差点让人直接晕倒。 “出外有书,会着凉,得风寒,到时候冷热交替,那可不是好玩的”。 他坚持的理由,仅是怕展狂得风寒。 众人当下无语,只是,不得不依他所言的制止展狂让自己得风寒。 他们不是医者,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之处。 傲人很喜欢这片天地,在这儿,他跟族中的同龄人打成了一片,他会讲故事给那些孩子听,讲他们不知道的事。 然后,那些孩子,也会讲独龙族的事情给傲人听。 有时候兴起,傲人还会教人习武呢。 焉然当起了个小师父。 “夫君——”。雪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轻轻推门而进,他需要静养,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只有她一个人留在屋里陪他,原本,她出想在房外守着就好,好让他一个人可以安安静静的好好休息休息,结果,某个气弱的男人,压根就不允许她走得太远,没办法之下,她只好寸步不离的守着他,除了去厨房端药之外。 夜魂在外头,只要唤一声,他便立刻会进来。 对夜魂,雪儿有着许许多多的歉疚,他是水族的族长之子,却为了他们夫妻,让自己如此辛苦。 他的生活可以更好的。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没明说,她甚至没有来得及跟夜魂好好的说说话。 他们的相处模式,还是跟以前一样,都没有变。 其实该变的不是吗? 夜魂是克天萨,不再只是夜魂了。 “夫君——”。 床上的男人,还是没有反应。 雪儿轻声叹息。 床上的人有没有沉睡,她是不大确定,不过,他越来越讨厌吃药,那是非常好确定的一件事。 每一次,她都要叫唤好久,一碗药,也要喂上好久,都能喂进他的口中。 看看,现在的他,又在装睡了吧。 大概—— “夫君”。雪儿走到床前,将手中的药具放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然后,坐在床沿,小手轻轻推着展狂的身躯,“夫君,该起来喝药了”。 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死了。 呼—— 轻轻吐出一口气。 “夫君,良药苦口啊,而且,我还特意让白大夫放了一味甘草进去,不会破坏药效,可以压制苦味,真的没有那么难喝,现在傲人闻到了,也不会再捏鼻子了——”。 “……”。 仍是没有反应。 “不然,明天我再去买几颗糖果回来,让夫君陪着吃好不好?”。 “不好——”。黑眸睁开,眸中闪过一抹狠厉,吃糖?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够了,就算不需要吃药,也差不多可以康复,我会自己调息”。 醒来了? 水眸一亮,扶起他半坐着,立刻端起药,来到他的面前。 “夫君,我可不希望你太辛苦,来吧,喝一口”。 “……”。 紧抿的薄唇,硬是不启。 一口之后,还有一口,誓必要把这一大碗的药全都灌入口中她才甘心。 她是为他好,他明了。 不过,他的身体,自己清楚。 够了。 “我可以出去了吗?”。他转移话题。 “不可以”。雪儿摇头,双眼盯着,努力的找机会将药灌进他的口中,“白大夫说了,在你喝完他开的药之前,你连床都不能下,可是,每次用膳的时候,你都坚持要下床自己用,不要人家喂你,所以,白大夫说了,要是你再想要外出的话,他会开双份的药,让你一直喝”。白颜书说这话的时候,还笑得很开心。 仿佛很期待展狂会冲动的踏出那扇门,让他好有理由开双份的药。 展狂冷哼一声。 “他只是一时兴起”。 “才不是,夫君,不要说气话,白大夫的医术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他的药方对你的内伤也确实有效啊,现在只是身体虚一些,慢慢就可以补回来了,不至于体内怒火难控,一出手不是伤人就是伤己吧”。 “……”。 这一点,展狂无法反驳。 “来,喝吧,只要喝完白大夫开过来的药,你就可以出去走走了,独龙族内的空气很好,环境也很好,你是该好好的去走走看看,这里真的很美”。美得让人一住下来就不想走了。 “他开了多少天的药?”。 “二个月”。 二个月? 黑眸,蓦然大睁,不是七天吗?什么时候变成两个月了。 “那个庸医到底在想什么?七天的药,开成两个月——”。若非气虚气弱,展狂定然会飞身到白颜书的草庐前大吼他一顿,他尽那般的不把人当人看。吃药当补吗?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嘛——”。轻抚着他的胸口,雪儿努力安抚,“其实,这些药都是补身子的药啊,爹和娘出说了,这些药,吃多了也没有坏处的”。 没有坏处就是好处了嘛。 而且,大夫的话,应该不会有错才对。 “我不吃”。展狂用力的撇过头。 “不行,不吃怎么会好”。 “哼——”。. “……”。 这次,轮到雪儿不语了。 小脑袋,低低的,双肩一耸一耸的,从展狂那个角度看去,只会觉得,她正在伤心的哭泣,为他的言行。 展狂心一揪。 大手轻轻的将她环在怀里,轻轻的—— 呃——. 现在的他,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 唉——.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可以不卖天下人的面子,但是,不可以不卖她的面子。 “我吃——”。 只要她开心,让他吃毒药他也不会多哼一个字。 第一百零三章 二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不过,那是对有些人而言,之于展狂,二个月,更胜过两年。一个大男人,卧床二个月,不——二个月还要久一些,若非为了不让雪儿伤心难过,他两天也呆不住。好不容易,过了一个月,他的身体已经有些起色了,至少,缓慢行走不是问题,不需要由夜魂搀扶着行走了。 而且,展狂到独龙族已经有近两个月了,却没有一个消息传回展家。 展狂明明是来接雪儿的,结果接到最后,连自己都接不见了。 难免让人想歪了。 是不是当初来送信的那个名唤雷啸的男人有古怪,是逼雪儿写一封信好到展家来骗展狂。只是——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这一点,在独龙族里的雪儿也不曾记挂。 没有办法,谁让她的一颗心全都挂在展狂的身上,哪里还分得出身去记挂别的呢。 她只是担心着他,她会想念无忧和无虑,只是——现在,展狂身上的伤,还好得不尽完全,还必须继续留在独龙族里治疗。 他们会回展狂。 他们也还会回到独龙族。 这一点,雪儿万分的确定。 “爷,该吃药了”。 门被推开,进入的,是夜魂。 展狂眉头一皱,目光,探向夜魂身后,仍是不见雪儿的人影。 “她呢?”。 无需细问,夜魂自是知道他要问的是谁。 “夫人在写信,爷的情况已经稳定,夫人提及,也该写信回展家报个平安,以免家里人担忧焦急”。 夜魂淡然的将雪儿的意思表达。“喝药的时间到了”。夜魂再度提醒。 展狂仍是看都不看一眼。 “先放着”。 “夫人交代,爷一定要立刻把药喝下,这药,是有时效性的,若是药效一过,喝再多也无用”。夜魂坚持要让展狂立刻喝下药,而展狂,并点要喝的意思都没有,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谁也不让谁。 为了展狂的身体着想,夜魂是不会让步的,若是以前,他一定会退让,而且,退得极快,一点犹豫都没有。 不过,如今情况不同。 人,该有自己的坚持。 夜魂的某一些方面坚决,是已不如当年。 展狂和雪儿的情感,至少,也让他有所改变。当初展狂遍寻不到雪儿之时,夜魂也曾想过劝服展狂不要再找。 能找到的,早已找到。 若实在找不到,哪怕花费再多的精力,也途劳无功。 何必苦了自己呢。 结果—— 他差点被展狂杀了,那一次,他从展狂的眼中,看到了坚决。那种坚决是夜魂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 只要雪儿一天没有找到,他就一天不会停下来。 就算永远都找不到雪儿,展狂,大概一生只会为雪儿而生。 那是他生命的依托。 一个人,没有他生命的依托,活着,还能有什么意思呢。 夜魂想了许久。 他的依托,就在展狂,没有别的。如此而已—— 不过,对待有些事情,他的看法,改变了,做法,自然随着看法的改变而变。他赫然清楚,雪儿所做,有些时候,真的很有效。 就算展狂不是心甘情愿的,也不会说出个不字。 魅力之大,让人汗颜。 “我让你放着”。 “夫人交代,爷一定要喝完”。 “夜魂——”。 “是”。 “我命令你,马上滚回水族”。 “不”。夜魂很干脆的拒绝,“爷即是命令,那么只能命令夜魂去做事,滚回水族的则是克天萨,而非夜魂,所以,爷的命令,夜魂不会尊守”。 分析的有条有理。 展狂眯起了黑眸,看来,夜魂是被带坏了。 开始会反驳他的话了。 “请爹先别怒”。心火才刚消了些,可别又上来了,到时候,他一定会被夫人骂死的,“这些都是夫人传授的”。 “哼——”。重重一哼,展狂不再言语。 夜魂再上前一步。 “爷,该喝药了,否则,夫人会伤心”。 伤心! 多好用和两个字,夜魂看着展狂的身躯立刻僵硬,一口牙咬得卡卡响,这可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场面。 难得的让夜魂想要发笑。 看来,夫人的计谋,是一点错都没有。在夫人写信之际,让他代为送药,就猜到爷会不吃,夫人说,只要一提到这句,爷一定会吃这一套的。 看来,还真是吃这一套。 “拿来——”。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展狂的样子,气到不行,不过,还是喝下了那碗,已经快要冷切的药。 .......................................................... 雪儿写完报平安的信,交给雷啸,让已经熟门熟路的他,再跑一趟展家。 所幸,族长是个好人。 开口请求,只要独龙族人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就不会推迟。当然,前提必须是在不伤害到族人的前提下。 目送雷啸离开之后,刚想返回屋里陪展狂,却意外的看到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白大夫——”。雪儿惊讶的凝着安然入座,怡然品茶的白颜书,适才送走雷啸之前,还不曾看到他的身影,这会,他倒是一身白衣,入座安然,仿佛,他已经在此许久。让雪儿有些赫然,该不会是白大夫真的来了许久,而她太过于专门写信,交代雷啸事情,而忽视了的存在吧。 一张小脸,一会儿红通通,一会儿怔然—— 心里头想着什么,可全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这张小脸上了。 白颜书饮下一口茶,慢条斯文的将茶具安放桌上,温雅的脸上,扬着温和的笑,“不要自责,我也是刚到”。瞧见没有,这茶具上可是白颜书三个字刻在上头,他自己带过来的,所以,根本就无需自责。 白颜书指指茶具上的字。 一时半会,雪儿还未能反应过来。 “突然想起一件事,一时兴起就找上门来了,希望没有吓到雪儿你”。 确实被吓到了。 不过—— “哪——哪里,雪儿还担心有怠慢之处呢,既然白大夫不在意,那雪儿就松了口气,不知道白大夫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来”。 “唉——”。白颜书不以为然的挥挥手,“雪儿,别白大夫来白大夫去的了,在我身后唤唤,没听见也就算了,在我面前,这样大夫来大夫去,很让人有罪恶感呢”。他自认不是个好大夫,当然,不是指医术这一块。 “那——”。该唤什么? “叫白大哥,或是干脆唤颜书,族里的人都是这么叫的”。 “那,雪儿就直接唤白大哥好了”。直接唤名,未免太过不礼貌,不过,这好像不是重点。“白大夫找雪儿,有何事?”。 “哦,是这样的——”。白颜书也想起,来这一趟的目的,“是有关你家夫君的容颜,我看他脸上的那块疤很有意思,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意愿,让我来研究一下呢”。 疤? 夫君脸上的伤痕? 雪儿有些迟凝,夫妻早已不是一天两天,她也早就习惯了他脸上的伤痕,早就已经完全无视了,现在的他,有伤痕和没有伤痕,对她来说,并没有区别。 而且—— 若是她在夫君面前提及,需不需要消掉他脸上的伤痕,万一让他以为其实她是在意他脸上的伤的话,那该如何是好? 他现在的身体,还这么虚。 “怎么?有为难之处?”。 “呃——”。雪儿轻轻点头,确实为难,“这个,恐怕要等到他身子骨好一些之后,再探探他的意愿,暂时,还是不麻烦白大哥了”。 “不不不,一点都不麻烦”。 族内的人,个个都身体健康,又不常生命,偶尔有的也不过是个小风寒,不然的就摔一跤破了皮,折了骨,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大事了。 更不要说是展狂脸上的伤。 唉—— 不能治,真的会很无聊哎。 “可是——”。雪儿一脸的为难。 “好好好,不勉强,不勉强”。白颜书端起茶,立起身,“不过,如果你家夫君有那个意愿的话,记得不要找别人,一定要先来找我”。 “好的”。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有事来草庐找我”。 “白大哥慢走”。 ......................................................... 她很奇怪! 非常奇怪。 展狂不动声色,面无表情,也不提醒身边的小女人。她盯着他的脸,已经瞧了好久,若不是她偶尔会叹气,他还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他的脸有问题吗? 今天,他并未戴上银色面具。 不,他已经许久不曾戴过银色面具了。 还是,她仍在意他脸上的伤痕?很丑?他已许久不曾照过镜子,不过,可想而知,好看不到哪里去。 长手一伸,握住雪儿的小手,将她拉到身前,长指,托起她的下巴,勾回她已经飘远的神,直视着她的水眸。 “怎么了?”。沙哑的开口,轻问。 雪儿立刻摇头,不过,随后想想,又点了点头,她不想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她不在意,如果他在意的话,说不定,可以磨掉他脸上的伤痕,以后,他会好过一些,至少,在外人的面前,他出无需掩藏自己,他也可以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夫君,今天白大哥来找我——”。 “白大哥?”。 雪儿的话还未落,展狂便已经抓到最关键的字眼,什么时候,他们已经亲密得如此互唤,为何他一点都不知情。 黑眸,蓦然阴沉。 “你怎么了?”。软软的小手,抚上他的脸,休息了近两个月,她的小手,已经恢复水嫩柔软,独龙族的水草,都很有效果呢,很养颜,她看起来,虽然还是瘦了些,不过,比以前还要精神多了。“你该不会是在意白大哥——呃,是他叫我这么唤的,族里的人都是这么叫他的,我们入乡就要随俗啊”。 “哼”。 这一点,展狂可不以为然。 “他来找你何事?”。 小手,先抚上他布满丑陋伤痕的脸上,“他想要问你,有没有意愿治好这边的脸,他可能有办法,夫君,你会在意吗?”。 他不急着回答。 黑眸,一眨也不眨的直直的盯着她。 而后,轻吐一口气。 “你在意吗?”。 雪儿摇头。 “我不在意,你就是你,只要这颗心不变,你就是你啊。”。 “那好,告诉那个好心的白大哥”。最后三个字,特别的用力,好像是硬生生的咬出来似的,“不需要他为我们夫妻俩的事情费心”。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以后有别的需要再找他就好了”。雪儿松了一口气,他不在意就好了。“夫君,现在身子有没有好一些”。 “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你要好好的休息哦”。 “……”。 展狂开始怀凝,那个姓名的家伙,是不是故意让他在床上躺这么久的。 “我可以出门了”。 “不行”。 “雪儿——”。 “夫君,听话,白大哥说了,躺足了时间,你才可以起来,到时候,就没有后遗症之类的事情发生,不然的话,再出来一个别的病症,那要怎么办?夫君,别任性好不好?”。 任性? 展狂咬牙。 什么时候,他展狂成了任性之人。 “告诉他,我会杀了他”。 呃—— 谁? 雪儿眨眼,他要杀了谁?这里没有谁得罪他啊。 “不可以动不动就杀人,雷啸告诉我了,官府到处都在通辑你,你的手,为了我,已经染了太多的鲜血,我不会再让它染血”。柔软的小手,紧紧的包住他的大手,很用力,展狂不语,只是静静的由着她握着。 “没事的——”。再度开口,声音沙哑的不成样。“我不会在乎他人的眼光”。 “我知道”。她哪有不知的道理,“夫君,我们住在这里好不好?我们把娘,无忧和无虑都接到这儿来,我会和娘一起吃斋念佛——”。好告慰那些无辜而死的亡灵。 “我不许”。展狂霸道的阻止她的胡思乱想,“所有的罪,我会扛下”。 第一百零四章 人活在世,展狂从来不认为,谁会欠谁的。 不管上天有没有开眼,该受苦和不该受苦,所谓命定,早就已经定好。一切,与因果无关。当年,年纪轻轻的他,造了何孽?没有,结果,却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从小到到大,他连普通人的所谓亲情都不曾见识到。 若非不是雪儿,今日的展狂,就算杀尽天下人,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那又如何呢—— 不是他杀,也会是别人杀。 不是死在他的手里,也会死,人,终究难免一死不是吗? 为了雪儿,他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为了让她安心,就算天下人让他担什么,他都不会哼一个字。 只要她安心—— “什么?”。 夜魂冷然的面孔,因为展狂适才的话,而裂开一道大大的口子,目瞪口呆的瞪着安然坐在一旁,喝着补汤的展狂。 刚刚他是不是耳背? 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照我说的话去办,之后,若是朝廷没有查封无极堡,就由你来带领,若然查封,你也只有回水族一途可行”。 无风无波,却是不容置凝的话,再一次敲入夜魂已经有些木然的脑子里。 或许,他只是没有睡醒而已。 其实,现在只是他在做梦,而且,是在做恶梦。 “你不是开玩笑吗?我必须承认,这一点都不好笑,夫人也不会同意”。死都不会。 “……”。黑眸一扬,展狂不置可否。 “爷,你不能如此轻率的做这种决定,对谁都没有好处”。夜魂只差没有指着展狂的鼻子大吼大叫了。 有没有搞错? 夜魂脸上的裂痕是越裂越大,这天还有天理在吗?朝廷在捉拿展狂,他就打算自己去自投罗网,这唯一的理由,就是不想让夫人心里不安,难受,自责。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被关到牢里关上一辈子,或是直接被砍掉脑袋,夫人就可以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了吗? 爷为了一个女人,连基本的心智都糊了。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 “显然还不够清楚”。夜魂轻哼,此时此刻,他完全不把展狂当主子看了,也是,他从来就没有把展狂当主子看,一直以来,他都当展狂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兄弟。现在,他倒不介意把这兄弟,亲人大打一场,好让他清醒清醒,眼前到底是什么局势,不是任意妄为的时候。“不管现在爷有什么吩咐,夜魂都不会离开独龙族,除非得到夫人的同意,否则,爷只能在独龙族内好好的伤养,直到安好无恙,才可以踏出独龙族一步”。或许,永世居于独龙族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突然之间,夜魂不再反对留在这一方与世隔绝的土地里。 一说到雪儿,展狂脸上的表情立刻缓了下来。 她说的没错,他的双手,染满了血腥。 却不是为她而染。 夜魔展狂,原就是一个戾气过重的人,不管是不是因为她,不管是不是这一次的在江湖上造成如此之大的震动。 那都是一样。 展狂就是展狂啊。 “她不会有任何意见”。 “那可不见得,如果爷真的如此肯定的话,那么,夜魂无话可说,稍后会亲自去询问夫人的意愿,若是夫人如爷所说的不会有任何意见,那么,夜魂定然二话不说,立刻起程离开独龙族,将夫人和两位小姐接来,再向朝廷告发”。 黑眸冷冷一睨。 夜魂神情未变。 基本上,他并不认为,他会有机会去做后半段的事情,顶多就是把展家里的老小,接到独龙族中而已。 而他,也不稀罕无极堡,他真正要的不是身份,不是地位,要的,只不过是一份归属的感觉。 在亲人,兄弟身边。 .............................................................. “不准出门——”。展狂的脚,才刚抬起,一声娇喝,立刻止住他接下来的所有动作,其实,一个半月来,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白颜书开足了二个月的药,一滴都不准少的要他喝个精光。 还有半个月的药,他真的不认为,自己还有喝得必要。 现在,不要说是出去走走而已,就算现在要离开独龙族,直接赶回无极堡,他出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成行。 白颜书平日里太松,太闲,所以才会这么多事,把个个都当成无用之人。 他是展狂,不是寻常人。 “我没事”。话虽如此,不过,脚还是轻轻的放下,在门内。 雪儿松了一口气。 不管白颜书为什么一定要紧持展狂喝足两个月的药,而且,在此期间还不能出门。虽然,展狂的样子看起来,已经好很多了,事实上,真的太有精神了。 不过,大夫就是大夫,他们的坚持不会没有道理的。 只要照着做,相信不会有太大的差错才是。 “白大夫交代过的,夫君,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雪儿放下手中,一路上,独龙族人送的吃食和菜,放在一旁,上前扶着展狂。 展狂侧首,凝着矮自己一大截的娇小人儿,她小脸上那认真的表情,着实让他的浓眉皱了好一会,都无法伸展。 他想告诉她,他已经完全没有大碍了。 不过,她看起来是这么的认真,他无法狠下心—— “你刚刚去哪里了?”。夜魂出去了,他担心,那家伙真的去找雪儿。他说的是信誓旦旦的,不过,心里,却清楚万分,她会有什么反应。 “刚刚啊”。扶着他,转身,回房,“刚刚去找傲人啊,小家伙越来越野了,我跑了大半个村子才找到他,满头满脸都是灰的”还笑得贼兮兮的,不过,看他这么开心,也就放任他了。傲人其实是懂事的,只是,从来没有人像独龙族的孩子一般与他一起这么快乐的玩耍,所以,所有的孩子本性全都回来了。 只要一出门,就像是丢掉的一样。 起码要找个老半天才能找到他。 “还去了白大夫那儿啊,娘正在跟白大夫研习医书,临回来之前,白大夫还交代,千万不能把吃药当成三天晒网两天打鱼,不然不会有效的,要嘛就坚持到底,所以,我就赶回来了,谁知道,路上碰到好多好心人,又是送这个又是送那个的”。纤手一指地上装得满满的篮子,“那里头的东西,全都是人家送的,我都拿得不好意思了”。真的,独龙族已经给予他们太多的好处了,要是再拿下去,以后真不知道要拿什么来还了呢。 展狂未语,只是静静的听着。 她的小脸,随着每一句话,每一件事的不同,变化着无数的表情。 不管是哪一种表情,皆在告诉看着她的人,她很开心,很快乐。 在这里,她真的很开心,很快乐。 虽然在展家别庄的时候,她的日子也同样过得很好,不过,心,没有这里来得宽,在这里,她脸上的笑,更多,时不时的露出,有时候,她连自己都不知道,已经笑出来了。 他看得入迷。 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雪儿松开了他的手,一溜烟的跑回门前,拿起篮子,“咦——”。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夜魂呢?他上哪了?”。 平时只要她不在展狂的身边,夜魂都会代替她在他身边照料,万一有什么需要的话,连叫一声都省了。 今天难得没有看到他的人呢。 “他有事”。 淡淡三个字,是展狂仅有的解释。 “哦——”。雪儿下意识的点点头,也忘了问,夜魂能有什么事。在独龙族内,吃的穿的,虽然都是最普通的,不过也是最舒服的,这里的人,虽然每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不过,并不是那种累死累活的做法。 其实,工作一天,只是有些微的疲,倒不至于累。 这里的人,是静不下来的,所以,无时无刻的为自己找事情来做。 他们还不能算是独龙族的人,顶多只能算是独龙族的客人,而独龙族,对待客人是相当的客气的。 说夸张一点,独龙族内的客人,待遇简直可以跟族长一较高下。这或许是因为独龙族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客人了。 所以,一旦来也三两个客人,他们就开始发挥最深层的热情,比平时更加的热情。 而这股热情,族人的纯朴和美丽的环境,正是吸引雪儿想留下来的最主要原因。 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便是,朝廷已经在追辑展狂,那么,只要他们没有抓到他,就不可能有停下来的一天。 他们就不可能安然的住在展家别庄,不可能安然的住在无极堡,甚至于任何一个地方都是。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不是吗? 她不在乎辛苦,不在乎奔波,但是,她在乎他的感受,一辈子再也没有真正的安宁。 这样是不行的。 所以,她会努力说服他,留下来。 真正的成为独龙族的一份子。 让向来冷漠的他,真正的爱上这一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热情的人民。 这不是一件难事,真的不是。 “来,夫君,这是叶大娘家给的果子,凤凰果哦,外面没得吃的呢,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凤凰果,听说是这儿的特产,而且,就数叶大娘家的凤凰果最为甘甜,夫君,你一定要尝一尝哦”。雪儿将果子洗尽擦干递给展狂,自己手上也捧了一颗,快乐的一口咬下去,果然是甜入心中的甘味儿。 好好吃—— 好吃的快要落下泪来了。 这里的水土果然不是一般地方可以比的,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比外头的好呢。 “叶大娘给了好几颗,够我们家一人一颗了,还有杨大叔给的这个菜我还不会叫呢,不过,杨大叔说娘会煮,晚上,咱们有口福了”。 她笑得,连眼儿都弯了。 抬头,展狂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果然甘甜,于是,他又咬了第二口,然后停下,便不再咬。并不是手中的果子突然变得不甜了。 而是,她的表情,她的言语,她的一举一动,比手中的果子,更加的吸引他。 他贪看她的举止,贪看到忘了手中的甘果。 “还有了,族长说了,已经接到雷啸的回信,早就到了展家,问我要不要让雷啸把娘和无忧无虑接过来,我谢决了呢”。 “嗯?”。为什么? 她不是想一家人都生活在这里吗? 抬眸,水眸中含着笑意,看着展狂,“你一定想不明白对不对?”。又咬一口,好好吃哦,“娘是我们的娘啊,无忧和无虑出是我们的女儿,理应由我们自己去接,而且,现在咱们还没有去请求族长同应,让我们正式成为独龙族人呢,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夫君你的伤,只要你的伤好了,往后的事情,咱们再计议”。 她挂心的,仍是他的身体。 “我没事”。黑眸一暗,又是那个白颜书,若非是他,现在她也不会一直如此担心着他。 “好好好,你快没事了”。 哄孩子似的语气。 现在,连傲人都不吃这一套了。 展狂冷哼一声。 “我才是你的丈夫”。不要只听其他男人的话,冷漠的口气中,却隐含着浓浓的火药味。 “我知道啊”,雪儿欣然颔着小脑袋,“就是因为知道,所以白大夫是大夫嘛,我会照顾我的丈夫,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得听大夫的”。 “我没事——”。没有什么耐性的男人开始咬牙了。 “好了好了”。再一次是哄小孩子的语气,男人,差点直接暴发,“我去煎药了哦,你不准踏出这个门,哪,篮子里还有好几种吃食,我帮你拿出来,你慢慢吃,等药煎好了再吃药”。将吃食一一拿出,然后,一一的排在展狂的面前,简直拿办酒席一般的丰盛。由此可见,独龙族人真的是很热情。 刚毅的容颜,僵硬了。 “还有哦,要是夜魂回来的话,让他到厨房来找我,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小小的人儿,交代完毕,转身离开。 房内的男人,怔了半天,一动不动。 第一百零五章 “咦?夜魂还没有回来吗?”。 双手,小心亦亦的端着热腾腾冒着热气的汤药,进门后,东张西望了一番之后,除了展狂一人,屋内确定再也没有第二个影子。 雪儿开始觉得奇怪了。 夜魂的性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冷,一般人,呃,就算是热情如火的独龙族人,也无法淡化他的冷漠,别人跟他热情打招呼,闲聊天,他只会面无表情的看着别人,当个乖乖的听众。其实吧,当个听众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不过,错不错在,他的面无表情,让人家说的人,越说越冷,越说越冷,说到最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继续说下去。 “没有”。某个男人,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谎话。 早在雪儿去厨房煎药一会儿的功夫,夜魂就回来的,不过,展狂自是不会让夜魂去厨房找她,然后,再将之前他们所说的话,向她求证。 他不会让再伤心,再难过。 就算是因为他自己也不行。 所以,刚回来的夜魂,又被支出去了,而且,这一次出去,一时半会还不一定回得来。 他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了。 雪儿可以问,但是,他不可以回答。如果,他真的一不小心说泄了嘴,以后的好日子可就有得过了。 奈何,夜魂从来就不是一个爱过好日子的人,所以,于是,就到外头去了。 雪儿想找他,还得再等等。 雪儿放下手中的药盅,小手举至唇边,聊胜于无的吹了两口气,“好奇怪哦”。她满脑都是不解,“夜魂会上哪儿去呢?”。其他地方,平时,可是请他他都不会去的。而且,这独龙族内,除了他们一家人,夜魂对其他人都是冷冷淡淡的,不可能有处得好的朋友可以互相串串门子,谈谈感情。 不过—— 算了,说不定人家有自己的*,挖得那么透干什么呢。 自嘲一笑,雪儿收回心神,看向展狂,“来,夫君,喝药了,喝完药,我要去煮晚膳呢”。 又煮? 展狂的脸,当下一沉。 她简直把自己当丫头了。 “明天立刻告诉族长,让雷啸,先把春晓和春夜带过来”。至于,还有两个丫头可以在一旁服侍。 “不用不用”。雪儿立刻摇头,她又不是什么身娇肉贵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到大,呃——虽然是顶着那样的光环,可是,她从来都不是啊。也不希望自己是那样的千金大小姐,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完全没有一丝主见。 她很庆幸,自己还能做些事。 现在,她可以亲手做饭,给爹吃,给娘吃,给夫君吃,给儿子吃——不知道是多幸福的事儿呢。 如果春晓和春夜有意要到独龙族来,她不会有意见,不过,独龙族里,可没有那种大老爷的架势。 就算是族长,该动手的时候,也必须动手。 连族中的几位长老也不例外。 展狂皱眉,长手一伸,将雪儿拉到怀中,一手轻轻扣住她的纤腰,一手小心亦亦的握住她的小手。 适才端着有些烫的汤药,小手被烫得红通通的。 展狂的眼,一暗。 “该死的——”。他低咒。 雪儿不解的眨眨眼,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之间看起来这么生气,这里只有她在啊,她应该没有惹他生气吗? 她有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情吗? 没有印象啊。 “夫君,你在骂谁?”。为了不让自己被凝问困住,雪儿还是决定,问问清楚。 “不是在骂你”。他骂的,是自己,开口的言语,绷得紧紧的,让人听得心惊。所幸雪儿已经听得习惯了。 轻轻颔着, 好吧,不是骂她就算了,不过,有一件事情,她还是有必要在他的耳根子边上一个劲儿的提醒,就算他真的听得烦了,厌了,她也不会忘记要做这件事的。 “夫君,不要轻易发火哦”她的额,抵上他的,两双眼,定定相望,“你的心火才刚消下一些,可不要因为一生的气氛,前功尽弃哦”。她轻轻喃着,声音很轻,不过,她确定,他是听得见的。 “……”。 “白大夫说了,虽然你的性情偏于冷漠——”。顿了一下,“可是,这并不代表是好事,白大夫说了,你虽然性情冷淡,却只是偏于外的,其实,你的心火还是挺旺盛,有什么事情都火在心里,表面上看来冷冷冰冰的,其实,心里有一把无名火在很用力的燃烧”。对于白颜书所说的这一点,雪儿是无条件赞成的,没错了,她家的夫君,就是这么一号人物,而且,这辈子的改变之期,是遥遥无期。 不过,她不会勉强他就是了。 只要是做自己,快乐就行,至于性情如何,那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白大夫,白大夫,白大夫—— 他的耳边,响起无数个白大夫。 那个姓白的家伙,就算说的跟真的一样又如何,他偏就不信。扣住雪儿腰际的手,蓦然的加大力道,扣住怀中,紧紧的。 像是要将她硬生生的镶入身体才甘心。 “啊——”。一声惊呼,“好痛”。 大手,稍稍的松了力道。 不过,仅是一点点,对雪儿而言,还有些紧,不过,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红艳的唇,不依的嘟了起来,果然是心火还没有消下去吧,看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生气,而且是在生闷气。 他要是有火,发出来倒是好了,老是憋在心里算什么。 “夫君——”。 “……”。 “夫君,该吃药了,要是药凉了,就没有药效了呢”。 “……”。 完全当做没有听到。 “夫君——”。音量,已经开始加大,小嘴,更加的贴近他的耳边。“展狂——”。只差没有大吼出声。 黑眸,懒洋洋的抬起,他还是没有应的意思。 “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生气嘛”。有什么好气的,最近的日子过得很安乐啊,她并不认为有什么事情值得他生气的,那么,他到底在气什么呢,“快吃药了,白大夫交代——”。 啊—— 小嘴,张得大大的,怔怔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他,那张熟悉的脸,脸上的疤痕,清晰的可以数得出纹路来。 他,用他的薄唇,堵住了她的小嘴。 不让她再张口闭口的白大夫。 “嗯——”,伊伊呀呀半天,挥舞的小手,终于不动了,乖乖的放在他的胸前,让他在她的唇上为所欲为,直到他满意,轻轻的离开,他的额,还抵在她的额上,他的呼息,热烫的拂上她的脸。 小脸,一片红通通。 雪儿努力的吸着气,不解的看着他绷得紧紧的脸,他到底是怎么了? 最近老是莫名其妙的发火生气呢。 他又不爱说话,所以,她得很费力的去猜。 有时候,猜个大半天,也无济于是。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夫——夫君,你怎么了?”。 “……”。 “为什么不说话?”。嘴儿,再度噘了起来,他就发誓一定要当个闷葫芦吗?当个闷葫芦真的有这么好玩吗?“你再不说话,我可要生气了”。老虎不发威,还真的被当成病猫了。 她是他的妻,她是该以夫为天,可是,当丈夫的难道就不能稍稍的体谅一下当妻子的苦心吗?看他这个样子,她很焦急哎。 “说什么?”。 呃? 说什么? “好吧,不知道说什么就算了,现在,喝药——”。费了些力气,挣开他那只如铁铸的手臂,他说他已经好了,也不是无理之说了,至少,他的力道,已经大到不是一般人可以比了,现在让他跟着爹一起上山去采药,相信都没有问题了,不过,大夫的话,还是要听的。 现在,他的心火已经息了不少了不是吗? “雪儿——”。展狂没有接过手的意思,黑眸,只是静静的凝着她,凝着她的似水眼眸,“我不会再喝那家伙的药”。 那家伙? “我爹吗?”。他的火是消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她的火冒上来了?“这些药可是我爹天天上山去采的哎,当然,还有夜魂也有去采过,他们两个的苦心,你就这么视而不见吗?我爹一把年纪了”。还是很年轻,“他辛辛苦苦为了什么啊,你也要叫他一声爹的好不好?”。 娇柔的人儿,就算发起火来,也没有什么气势。 展狂听着妻子一阵娇吼,一口白牙,越咬越紧。 只差没有当场咬得粉碎。 “我不是说他们”。 咦? 不是说他们? 难不成,是说她? 纤细的小手,直直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夫君?”。水眸一眯,很危险,“你的意思,该不会在说我吧?是我这个当妻子的太不尽责了?没有好好的照料好夫君你?煎的药,不合你的味口?”。 该死? 展狂的一张脸,变得铁青。 若非她的看样子看起来不寻常,他早就大声的咒骂出来了。 药不全都是一个样。 吃了一个半月了,完全是同一种口味——苦,还能有什么合不合胃口的?这些药,从来就没有合过他的胃口。 若不是怕她担心,他是一口也不会吃下去。 “过来——”。他伸手。 “不要”。摇头。 “雪儿——”。轻叹,男人大丈夫,用力的摸了自己的脸一把,“我不是在说你,也不会说他们,我说的是那个姓白的家伙”。最后一句,咬牙切齿的声音,门外都可以听得到。 “白大夫又招你惹你了”。雪儿的怒气,稍稍的收敛了一些,虽然很不明所以了,不过,知道他不是怨她,也不是怨爹和夜魂,心里是安多了。 她可不希望,自家夫君心火消了,脾气却变得无理取闹,那会让人很难接受。 “不准再提他”。 “我偏要提”。 “我马上去杀了他”。 “……”。 明亮的水眸,瞬间变得清晰无比,一瞬之间,雪儿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这样固执的大男人,尽为了白大夫在这儿狂饮醋啊。 老天—— 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他为什么可以认真成这个样子。雪儿想笑,却也想哭。为他的用心,虽然是无理的,却让她的心,盈满了浓浓的感动。 真的,真的好感动哦! 小手一伸,轻轻的环着他的颈项,小脸,深埋在他的肩窝里,她的娇躯,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僵硬。 “夫君——”。 “嗯?”。 “白大夫其实不坏”。 “……”。 “别这样——”。她轻叹,“他的医术很高明啊,这一点,娘也是这么说的,难道,你连娘的话都不信吗?”。 “我不信的,是姓白的那家伙”。 “可是我姓娘啊”。也姓白大夫,不过,现在真的不是火上加油的好时机,“而且,我是你的妻子,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吗?难道,在你的眼中,我就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吗?”。语气哀哀怨怨的好不可怜。 男人,僵得更厉害了。 雪儿心中偷笑。 “不——”。轻轻的吐出一个字,松缓的身躯,让雪儿清楚的知道,他不会再钻牛角尖了,“是我的错”。他轻喃。 雪儿摇头。 “不是”。这不是错,她很开心,真的,只不过,这种开心,一次就够了,她可不想多来几次,让自己的心脏受不了。“我很开心哦,夫君这么在意雪儿,只是,雪儿真的很崇拜白大夫,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想拜白大夫为师呢——呃,不是,是拜娘为师了”。 话,硬生生的转了回来。 展狂的神情,才跟着稍稍的缓了过来。 “好了,现在可以吃药了吧”。 “……”。 雪儿亲自一口一口的将有些凉了的汤药,喂进他的口中,他总算是甘愿吃下去了。药盅中的汤药已经见底,雪儿放下,拿出巾绢,拭尽他唇上的残汁。 “夫君,告诉我,你把夜魂赶到哪里去了?” 第一百零六章 “……”。 “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 “好吧,夫君不知道也好,还是知道了不想说也好,大不了我自己出去找他就好了,顺道去白大夫那儿接娘——”。白大夫三个字,雪儿很用力的加重力道,一双眼儿,用眼角的地方,偷偷的瞄着他的反应。 果然,展狂的一张脸,又绷起来了。 好可爱哦!雪儿差点失笑出声,好久好久,都不曾看到他流露出这么任性可爱的一面了。他的表情本来就不多,特别是可以让人能如此会心一笑的笑容,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了,看来,她今天的运儿还不错,能再度见到他如此模样。 “你敢——”。恶狠狠的语气,活似在吼他的杀父仇人。 呃—— 他的父亲是生老病死,没有杀父仇人呢。 “我没有什么好不敢的啊”。对嘛,心里有什么就表情出来啊,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大吼大叫也没有关系,只要不出手打人,捏人,以至于更严重的杀人,她都可以接受。“夫君,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晚膳可能会晚点,如果肚子饿的话,先把这些吃食解决掉哦”。临行之前,她很体贴的交代。 展狂一脸的铁青,才刚刚让他舒心了一会,马上又揪紧他的心。 该死的白颜书,他一定要杀了他。 ........................................................... 日阳的余热,仍有淡淡的暖意,照在人的身上,不禁微眯着眼,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入鼻的,是满满的清香,和日阳的味儿,很好闻。 脸上,扬溢着愉快且舒心的笑意,一步又一步,走得格外的轻快。 虽是黄昏,却仍有好的心情。 自由的鸟儿,拍打着翅膀,飞回巢穴,辛劳了一天的人民,踏上回家的路,夜晚便要来临,但是,独龙族内,各个人脸上,都挂着和善的笑,人与人之间,笑着微微颔着,笑着停下脚步,问问东家长,西家短,问问收成,问问采的是何药,收的是何果—— 哪怕,是最无聊的闲扯,也显得很平静,很幸福。 笑眯了眼儿的雪儿,完全忘了出来是要做什么的,她只是着了迷似的盯着这一切的一切,以至于完全忘记看向身后。 那个,紧随她身后,早已破了戒,踏出家门的大男人。 “雪儿,跟你丈夫一起散步哪”。 有人热情的招呼。 雪儿笑着颔首,虽然有些奇怪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她还是很开心了,这里的人都把她当成自己人,让她很有归属感。 “叶大娘,谢谢你的凤凰果,真的好好吃呢”。 “好吃,下次再来拿,咱们家别的东西没有,凤凰果倒是有的是——”。和善的叶大娘,呵呵笑着,善意四处流淌,直接流进人心,“你丈夫也喜欢吃吗?那下次记得再多拿哦”。 “哦——”。 这会,雪儿就是再迟饨也该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了,为什么一路走来,他们干嘛都用那种很奇怪的眼神来看她,她没有怎么样啊。 一转头,印入眼的,赫然就是展狂。 在季安的要求下,在独龙族内,展狂不得再戴面具,没有办法,现在的他,是以真面目示人的。 脸上的疤,没有任何的遮盖之物。 加上他的冰冷和面无表情,小孩子看了,确实会吓得躲在爹娘的身后,不过,所幸,他身处独龙族内。 独龙族人虽然和善,不过,也奇怪的仿佛看尽了世间一切稀奇之物,对于展狂的脸残,反倒是一点也不会在意了呢。 “夫——夫君——”。 “……”。 黑眸,与水眸相遇,然后,凝住。 好半晌,雪儿才反应过来,匆匆的走至展狂的身边,抽了好大一口气,一双美丽的眼儿,差点因为讶异而当场瞪了出来。 “你你你——”。一连无数个,“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没有跑出来”。 你明明就是跑出来的,水眸中,满满的是指控,她说过了,二个月不到,他是不能出门的,为什么他都不稍微的听一听呢,就算大夫的话有错好了,呃,不是,就算大夫的话有些过了头好了,但是,呆在家里好好休养也没有什么坏处不是吗?他为什么要那么急着出来呢,在外头很好玩吗? 要是,万一好的不灵,坏的灵,他的心火又上来了要怎么办? 真的前功尽弃。 “雪儿夫君,看来,你的气色真的好了很多,以后可得常常出来走走”。 雪儿夫君——这里的人们,对展狂的称呼。 “嗯”。 轻应一声,颔了颔着。 展狂之所以愿意回答,是因为,这是他所乐意看到的结果,以后,他不会再被困在家里,他已经踏出了那道门,那就不可能两个月不出门了,以后,他会经常出门,与她一起。 “叶大娘,杨大叔,不是这样的——”。 “雪儿啊,你家夫君虽然身体虚,不过,出来多晒晒太阳也好”。 “是啊是啊”。杨大叔接着叶大娘的话,“白大夫的话,他说十分,你们信三分就够了,保管没错的”。 三分? 白颜书要他二个月不准出门,如果只听三分的话,那他多呆了多少时间——一想到这里,展狂的大手,猝然握拳,如果此时此刻,白颜书就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不会太乐呵。 “呃,呃——”。小手很用力的攀上展狂的大手,不让他将戾气形于外,“对了,叶大娘,杨大叔,你们有没有看夜魂,我找他”。 “夜魂啊?就是那个冷冰冰跟你家夫君一样的男人?没看到哎”,叶大娘摇头。 “他好像往山上去了”。杨大叔也不大确定的说。 “山是?”。阴阴的斜睁了展狂一眼,他面无表情,仿佛他们说的事情,跟他全点关系都没有,不过,他的身体,出卖了他,“你叫夜魂到山上过夜?”。 “……”。沉默。 他默认了。 “展狂,你怎么可以这样,要是夜魂在山上着凉感冒了怎么办?山上不比这里,到了晚上很冷的”。听她爹季安说的。 “他不是一般人”。 “就算他不是一般人,他也还是个人”。 “……”。 这点,展狂倒是不反对。 “现在,我要你立刻去找他回来——”。气过头了,收回神,雪儿立刻扯住真的要去找夜魂的展狂,“不不不,不要你去,你自己都是个病人,我去——”。 “不准”。雪儿又被展狂扯了回来。 “你快回去了,乘现在天还有些亮,我得赶紧上山找到夜魂,让他快点回来,你去休息,娘很快就会回家的,到时候,就劳烦娘煮晚膳”。推着他,往季家的方向而行。 展狂高大健硕的身躯,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我去找”。 话落,下一刻,展狂便在雪儿的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想找个影儿都找不到,背影都望不到,他就这么走了? 雪儿微张着小嘴,许久不曾合上。 “哗,果然是季安的女婿,一样这么厉害”。 “可不是,真是深藏不露呢”。 “雪儿,你快回去吧,你夫君很快就能成山上把那个同样冷冰冰的男人带回来了”。 “是啊,天色也不早了,该回去煮晚饭了”。 “……”。 ............................................................... 展狂是个醋坛子! 展狂是个疼妻如命的家伙! 展狂是个厉害到不行的家伙! 这是最近独龙族最流行的三个消息,出自同一人。而且,据可靠来源——为展狂治病的大夫白颜书口述,这一切,都属实,而且,加上独龙族人的确认,完全无误。除了一点,展狂的性情实在太过怪癖了,让自己最亲近的兄弟,晚上到山上去过夜,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当然,人无完人嘛。 有这么一点小小的缺点也是被允许的,没有人会很用力的怪他。 “我要杀了他——”。 “不行了”。 “我一定要杀了他”。 “不行,不行,不行”。 “夜魂——”。 “是”。 “立刻去杀了白颜书”。 “是”。 “啊——”。恨不得有个分身的雪儿,差点就要抓狂了,“你们先消停一会好不好?夜魂,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听话,杀人哎,又不是让你到隔壁家去借个地瓜,答应的这么快干什么?你不会稍微犹豫一下,或者,干脆当做没有听到嘛”。哼——真是够了,一对活宝,“还有你啊,夫君,人家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既然是事实,为什么还要去杀人?想要灭口啊,你可千万别忘了,咱们是独龙族的客人,是客人——懂不懂什么意思,主人随时都可以请客人走路回家的,我们还有事情没有定下为,你到底想怎么样嘛”。大吼了一阵,雪儿气虚的脚步不稳。 展狂一伸出,将虚软的她拥入怀中,抱得好好的,不让她有落地之虞。 “别生气”。 “我也不想啊”。她一向都是柔柔弱弱的,现在看看她的样子,活似个泼妇。她不想,不想,真的不想嘛。 “我不去就是了”。他妥协。 “真的?”。 “嗯”。 展狂点头,不过。黑眸之中,闪过一道光,很快——他不去,可不代表,夜魂不去,他并没有收回刚才的话。 “那就好了”。好累哦,静静的靠在展狂的怀里,轻轻的舒了口气,“明天,我们再去白大夫那儿一趟,问问他,你是不是真的没事了,再去族长家里一趟,问问他上次提得请求,独龙族有什么结论”。 “不需要再去”。白颜书家,“还有,你对族长提出了什么请求?”。为什么他不知道? “就是我们要成为独龙族一份子的请求啊”。 他有说要成为得龙族的一份子吗? 不过—— 如果她想。 他会依着她,无论,她想要什么都成。 .................................................... 独龙族内,除了族长之外,还有六大长老,六大长老之后,还有风雨雷电云雪霜几位使者,接下来的,就只是独龙族的寻常族民,并无例外。 独龙族一旦有什么大小事,并不是族长一人说了算,而是要与六大长老商谈之后,再做最后决议。 通常大部分的决议是需要风雨雷电云雪霜几位使者去完成的。 关于雪儿所提之意,六大长老于独龙族圣地商讨论之后,将最终结果告之族长。再由族长,告之雪儿独龙族最后的决议。 这一次的事情,无需使者出动。 “真——真的是这样吗——”。唇,轻颤着,一双小手,握得紧紧的,水眸之中,泛起晶莹之色。 “不哭”。高大健硕的男人,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一双黑眸狠狠的瞪向族长,完全不把人家当成上位者。 “呜呜——”。她偏要哭,而且,要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族长无奈的看着这一双小夫妻。 他并没有直接拒绝,打断他们所有的希望,独龙族向来不习惯断人生路,在隐居之后。 相聚,自是有缘,既然你们能来独龙族中,自是与我族有缘,这是神的旨意也未定。不过,鉴于展狂双手染血,无心归隐我族。雪儿你又抱着赎罪之心,想要隐世,以求亡灵安息。这些与我族族规相冲,实在不宜强硬修改。 我族大门,并未向你们关闭,只是,你们还有一段路要走,该来的时候,自然会再来。该留的时候,自然会留下。 现在,你们,还是去走完你们的路,当展狂的心中,不再有戾气,不再无所谓——雪儿你便可带着他,和你们的家人,回到独龙一族。 所有的族人,将欢迎你们。 族长适才所说的话,雪儿记得一清二楚,只可惜,记得太清楚了。 浓浓的希望之后,是如此的失望,让她的心,揪成了一团,泪也随之而下。她不想落泪,只是止不住而已。 真的—— 她好喜欢这里,真的好喜欢! 第一百零七章 她在强颜欢笑! 白净的小脸上,挂着点点泪痕,族长及众长老们的提议,着实让雪儿难过了好一阵子。独龙族的美,独龙族人的热情,独龙族的温暖——关于这里的点点滴滴,都真真实实的吸引着雪儿,她想留下来,可是——族长否决了她的请求。 唉—— 小脑袋靠在床沿,全身上下好似没有半分力气一般,软软绵绵的。展狂已经不需要吃药,证明白颜书的医术虽好,人却有些古怪。 说话有些夸大,所幸,他所做的一切,对他人,并没有坏处。 顶多,是多吃些日子苦得让人大皱眉头的药罢了,至于其他,便没有了。 “娘,你怎么了?”。 雪儿的情绪,连傲人也感受到了。 他不再吃完饭就往外跑,他吃完饭就跟在雪儿的身边,一双亮晶晶的眼中,闪着担忧,“娘,你是不是生病了”。娘的样子看起来好没有力气,不会是爹把他的病传给娘吧。 无怪乎傲人会这么想。 因为,展狂和雪儿,两个人的精神面貌,一下子像是互相改变了一般。 雪儿轻摇头,伸手轻轻握住傲人伸向前来的小手,“傲人乖,娘没事——”。水眸,凝着傲人的小脸,“傲人不出去玩儿了吗?”。 傲人摇头。 “傲人要陪娘”。 “小傻瓜”。雪儿失笑,“娘才不要人陪呢,去吧,好多小朋友都在等着你呢,不过,要乖知道吗?”。 “可是——”。傲人一阵迟凝,“可是——”。 “好嘛,娘要是要人陪,还有你爹啊”。 “爹不在”。 “他在,就在外面”。她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而已,所以,让夜魂把他一起带出去了。 “傲人还是要陪娘”。小家伙坚持着。 “好吧”。当娘的也只有妥协的份,纤手摸摸傲人柔软的发,“那傲人和娘一起坐着”。 “嗯”。 傲人开心的爬上床,跟雪儿一样,两人并肩坐在床沿,傲人依着雪儿身边,母子俩,安安静静的谁也没有再开口。 静得,仿佛母子俩人,都睡着了一般。 门外,两道身影,两个男了,动也不动的直直的立在门前。 展狂双眸直直的盯着紧闭的房门,刚硬的脸上,完全不曾流露出丝毫的表情,只是,那双专注的黑眸,微微眯着。 眸中,透着某种坚决。 “爷——”。 “你去准备,即日起程,离开独龙族”。 “可是夫人——”。 夜魂有些担心,依夫人如今的状况,并不适才长途跋涉,而且,爷的身体虽然已经好了不少,不过,独龙族独有的宝贵药材,可以让爷的身体更加的强壮。 “一切有我”。沉重不容拒的言语,让夜魂清楚的了解到展狂的决心,他说到,便会做到。“好吧,夜魂立刻去安排”。 他,再度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在再度一动也不动的展狂身上。 猝然,转身,离开! ................................................................. 缘! 是个奇妙而奇怪的字眼。 有缘则聚,无缘则散。 娘说,缘份这种东西,其实很简单,只要以平常心对待,该出现的时候,它就会出现。 爹说,缘份这种东西,是软绵绵的,如果不用力的抓住它,感受它的存在,总有一天,会忘了它的存在,进而,忘了所有。 雪儿把爹娘的话都听在了耳里。 但是,她的心,却更伤了,更痛了,更不舍。 “二天后?”。夜晚,宁静而安详,雪儿软软的依偎在展狂的怀抱之中,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为什么这么急,我们可以多呆些日子不是吗?族长并没有赶紧我们走的意思”。 纤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他的黑发。 展狂用他的薄唇,轻点她的粉额。 结实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大拇指,一下又一下的轻轻磨擦着,对她的话,他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夫君?”半天没有听到他的回声,雪儿狐凝的抬起头来,他的呼息很平稳,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手还在动着,她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 “夫君?”。声音,不禁大了些。 展狂低眸,凝着她的小脸,手,突地改变方向,抚上她粉嫩的小脸。 “我们会回来的”。他终于开口。 “嗯”。 雪儿的小脑袋又依回他的胸前。 是啊,他们当然会再回来。 族长并没有说明,他们永远不可以再回独龙族了。而且,爹和娘都在族中,娘的身体,是离不开独龙族的。 爹娘,早已经成了独龙族内的一份子。 而她,虽然不是独龙族人,也算是独龙族人之女,勉强,还算得上是半个独龙族人。 她会回来。 哪怕,只是省亲而已。 “我们会回来的”。 这句刚刚说过了。 雪儿再度抬头,今晚夫君是怎么了,好像有些不正常呢,一双水眸,睁得大大的,凝着他,一眨也不眨。蓦然,小手抚上他的额。他的眼,睁着,黑眸微眯,却无半点睡意。 很显然,刚刚他说的并不是梦话。 “夫君?你是不是累了?”。也是,他的虽然不需要继续再吃药,虽然可以自由的出入了,可是,他的身体,还虚着呢。 大手,用力的环了她一下,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她,累还是不累。 “我们会住在这里,只要你想”。 “多久?”。 “你想要多久?”。 “以后都住在这里”。 “好”。 她说,他应。似乎,这件事,只要他说了算就好了。雪儿失笑,感动于他的用心,他宠着她,疼着她,不想让她伤心,更不想看到她难过。 是啊—— 她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自哀自怨呢。 她的人生,并没有多悲惨不是吗?相反,还是幸福的,她该知足了,有疼她爱她的丈夫,有可爱的儿女,爹娘亦在世,婆婆也在,还有家人,朋友,知己——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族长说的没有错啊。 其实,她有自己该走的路,不一定是与独龙族无缘,或许,还有更与她有缘的事,正在前方等着她也未定。 她不能再耍着小脾气,整日躲在自己的情绪当中,那会让他们伤心,让他们难过的。 “夫君,对不起,雪儿让你担心了”。她笑,不再是苦笑,而是释然的笑。“既然夜魂已经向族长说明一切,那么,我们二天后就起程回盐城”。轻轻的叹了口气,离开独龙族,她万分的不舍,现在,舍下了不舍的心情,却又开始担忧。“夫君,朝廷正在通辑你,我想,在离开之后,让白大夫治好你脸上的伤好不好?这样的话,全国的通辑都没有用了”。因为,展狂就算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再认识了。 黑眸微微睁开。 “你希望我这么做?”。 雪儿摇头。 “我只是不想让你再烦扰,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情况,可是,全国通辑并不是小事,我们还得回展家,到时候——”。 “别担心,我是从展家出发,必要之时,我会亲自去找皇帝”。 呃? 亲自去找皇帝? 皇帝是他家二大爷吗? 说见就见?皇宫是他们家后门吗?想进就进?雪儿不以为然,以为展狂是在安慰她才这么说的。 “那好吧”。她做出最后的决定,“以后我们改头换面,再换个名字,大不了不住在别庄,另外再找个地方住”。然后,欠谁的,再一一还吧。 “无需改变什么”。他说。 “那好吧”。她再度妥协。“我们就只好被追着跑遍天涯了,或者直接被抓回去关起来也行”,她还有什么怨言呢。 “雪儿——”。他轻喃,似叹息,大手轻轻抬起她的娇巧下巴,薄唇,重重的印上,堵尽她所有的喃喃自语。 无关紧要之事,无需理会。 “啊——”。惊呼一声,全数落进他的口中。 夜深,人静,一双人儿,该安眠。 ............................................................... 别过父与母,展狂带着雪儿,傲人和夜魂起程离开独龙族。 心中即使有万分不舍。 该别之时,便该别。 独龙族上上下下,全都出来送行,每人手中都拎着自家盛产的礼,只是,他们只有四个人,东西太多,实在是拿不下。 所以,大家伙的好意,他们唯有心领。 独龙族人,热情的邀请他们再一次来独龙族做客。而且,个个都希望下一次可以住得久些。 最好,是如同季安和叶双一样,永远成为独龙族的一份子。 “爹,娘,雪儿要走了——”。离别依依,满腔的心酸,化成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滑落脸,她的心伤,她的不舍,季安和叶双亦是同样。 叶双早已哭红了一双眼,却又要强颜欢笑,只怕女儿走得不开心,心里惦念着他们。 “傻孩子,就当是回夫家吧,什么时候,想回娘家就回来,没有什么是可以挡得住我们的”。连生与死的关卡都过去了,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叶双坚信,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会再相聚,而且,是团团圆圆,聚在一起,一直到永远。 因为,他们何其有幸,能得遇独龙族。 这里,是他们的福地。独龙族人,是他们的福星啊。在一块福地中,与一群福星生活在一起,她不觉得还有什么遗憾的不是吗? “嗯”。雪儿用力的点头,手,捂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们告辞”。 留下四个字,对着夜魂使了使眼色,展狂已经抱起雪儿,凌空而起,他的身后,跟着夜魂和傲人。 眨眼之间,四人已经消失不见踪影。 过多的不舍,全数落幕。 见不得妻子伤心的两个大男人。 季安——点住妻子的睡穴,不让她再伤心不舍落泪,看了女儿消失的方向一眼,便抱着叶双,转身回去。 展狂——不舍妻子哭得哑了声,直接将妻子带走。 独龙族,再度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那般安详,那般热情如火—— 族长与族中几位长老,嘴边,露出神秘的笑。 “啊——夫君——”。被展狂抱在怀里,人已经在半空中的雪儿,早就忘了什么伤心,什么不舍,现在,她只有满肚子的不解和火气,他是在做什么嘛。“我还没有和爹娘好好的道别呢”。 这样,好失礼。 娘一定很伤尽,娘已经那么伤心了,娘的身体又不好,他不可以惹娘伤心的。否则的话,爹会更加的火大。 “不是生离死别,我们还会回来”。 “你——”。 “我不许你再伤心落泪”。这句话,说的特别深,特别沉,特别的咬牙切齿。雪儿语塞。 这会儿,她可不敢再说什么了。 “人家又不是伤心落泪的”。不自觉得噘着嘴儿,“好嘛,人家本来就舍不得嘛,又不是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想回来的时候,马上就可以回了,不可以的了,来来回回要好长时间,这么长的路,再说,咱们时不时的回来,能找到什么好的理由吗?”。 探亲? 唉—— 她多么希望,是在独龙族隐居的。 “我们可以——”。 “我们会再回来”。黑眸猝然闪过一道戾色,很快,立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下一刻,雪儿的小脑袋搭拉下来,静悄悄的依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的身形,穿梭风中。 第一百零八章 一旦离独龙族远远的,雪儿的心,也就定了。知道再伤心也不舍,也只是途劳。现在,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无暇顾及沿途风景。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让展狂挑偏远的路走,不要入关,不要入城,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满大街都是展狂的画像,他是通辑犯哎。所幸,朝廷只是通辑展狂一人而已,而不是把无极堡,展家所有的人都通辑在内,雪儿算是稍稍的松了口气。 “夫君,咱们绕过这儿——”。 “不”。 往往雪儿的话还没有说话,展狂的拒绝之语,已经出口,而且,是坚决万分,一点妥协的可能都没有。 雪儿纳纳的住了嘴。 唉—— 她的胆子是时小时大了,有时候,她还是不敢跟他大小声的,他说的话,所做的决定,定然是有一定的道理。 既然,他想直接入城,那么,就入吧。 “夫君,你换个面具好不好?”。雪儿还是憋不住心里的话,硬要说出来。因为,通辑画像上的展狂,是如同眼前的他一般,脸上戴着的是银色的面具。是了——在盐城,不,该说除了独龙族内,除了展狂的家人,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见过展狂的真实面目。 只要他换个面具,就不会有事了。 “没有必要”。 “怎么会没有必要,至少,可以省不少的麻烦啊。”雪儿还在再接再厉,她已经离开展家很久了,现在,她只想快点回家,不想在路上平白的浪费时间。回到展家之后,对未来的打算还要从长计议呢。 现在,最不宜做的事情,就是浪费时间了。 “我说过,一切交给我,你只要好好的顾好自己,不让自己再出事就好”。万分隐忍的语气,若是其他人一再的质凝展狂的决定,那么,现在,一定死得很难看,只可惜,在他面前的是雪儿。 “可是——”。雪儿还想说什么。夜魂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夫人,请听从爷的安排吧,爷说有把握,便有把握”。 有些人,是从来不会说讳心之语,做得到,便是做得到,做不到,便是做不到,没有什么谎言可说,没有什么大话好讲。 夜魂对展狂,是万分的信任。 如果朝廷真的对展狂穷追不舍,硬要将他逮捕归案,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势,朝廷再不济,也不可能对付不了一个无极堡。 当今皇上,努力的造出声势。 没错,现在天下人都知道,展狂的好运到头了,现在连皇上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江湖上的人,虽然惧怕展狂,怕他再一次找上门来,不过——很显然,心中,已经没有那么压抑。知道朝廷将对付展狂,他们便安全许多。 “我并不怀凝夫君的能力”。看着夜魂的坚决,雪儿摇头,她怎么会不信任自己的丈夫呢,如果,她真的对身边的男人有半丝的怀凝,现在,她就不会在他的身边,他们俩个,也永远都凑不到一块来。 “诚如你一样,夜魂,我也相信夫君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现在的这样的窘状”。他会,他能,他出一定办得到。只是——问题就出在,他要怎么做,他要怎么解决。她不想他走上太极端的路。 只是为了解决一个问题,而让自己变得更麻烦。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没有什么不好的,有时候,隐忍一下,也不见得就是吃亏的事情啊,他们可以避开盐城,他们可以远离展家所有的亲人,只要以后,大家的生活过得平静,过得无忧,不再辛苦,那就可以了不是吗? “夫君——”。水眸,移上展狂的眼,“我是你的妻,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再辛苦下去,这些日子,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水眸,染上莹光,她能不自责吗?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的他,仍是以前的展狂。 他的画像,不会被贴得满满。 “不准再想——”。粗鲁的大手,打断了雪儿接下去的想法,他的黑眸,闪着坚定,不许她再有乱七八糟,让自己不开心的想法。 一点都不许。 “我——”。 “一切有我”。这是他的承诺。 “好”。雪儿重重的点头,“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准再让自己难过”。 “我会的”。 ............................................................... 离开独龙族,下了雪山,他们不曾有任何的代步工具,展狂抱着雪儿,夜魂带着傲人,都是以轻功在行走。 这样,很消耗体力。 他们的速度,又极快,极赶。 雪儿看得心疼,于是,在雪儿的坚持下,展狂妥协,在一个小镇上,买了两匹马,于是,他们骑马,赶回盐城。 “等等——”。雪儿转头,朝着展狂一笑,“夫君,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好吗?”。 自从改骑马之后,时不时的,雪儿便会有此要求。 而展狂,这个疼妻如命的男人,只要一开口便没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 于是,一休息,至少也要半个时辰,有时候,人在闹区,雪儿会牵着傲人的手,去买些干粮吃食好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填肚子。 不是不让展狂跟在一旁,而是,他不愿意跟着。 若非他们急着赶回盐城,若非他们不是没有游玩的心情,这会儿,遇到好玩之处,定然会留长些时间,好好的游玩。 一个月后,他们还是赶回了盐城。 那些驻守在展家门外的朝廷士兵,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展狂带着家人,入内。 “他们一直守在这里?”。入门时,雪儿问门侍。 “是的,夫人”。门侍激动的回道,夫人总算回来了,以后展家又会回到从前的样子了,真好。 看堡主的脸色,已经好很多了。 有夫人在,堡主至少可以冷漠不冲动,不会动不动的瞪眼,不会动不动的动手—— “他们有没有进来找人?”。 “有”。门待点头,“不过,是在堡主未去接夫人之前,之后,就没有了,只不过,天天会有人在这里守着就是”。 “啊?”。听完门侍的话,雪儿脑袋瓜子开始有些不灵光了,官府打的是什么主意?小脸上,布满着不解。 展狂冷哼一声,门侍立刻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夫君——”。雪儿惊呼,她才一个闪神,便被他横抱在怀,双脚早就离了地。“我可以自己走——”。 “这样比较快”。他凉凉道。 雪儿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展家,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全都聚在水园,李叔更是两眼挂泪,激动不已的只差没有当场倒下。 余如仪,已经许久不曾进入佛堂,儿子和儿媳都不在,别庄这里,只有她来扛起来,现在外头的风声又紧。 官府还派官兵在外头守着。 求佛求心安,现在,她能求的也就只有自己。 现在,儿子儿媳就站在她的面前,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心,安了啊。 “雪儿,可怜的雪儿,你没事就好”。余如仪激动万分的握着雪儿的手,确认她的存在,“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雪儿鼻子一酸,两眼早就通红,脸上出挂敢不少的泪。 看着这些熟悉的人,她的心里,是满满的歉疚,她让他们担心了。 “娘,雪儿让您担心了,是雪儿不孝——”。 “傻丫头”。余如仪摇头,“你是最孝顺的孩子,怎么可以说不孝呢,娘能有你这么好的媳妇,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幸好,幸好狂儿把你带回来了,幸好你没事,娘的心,可算是放下了,奔波了好些日子,也累了,李管家,快快,去准备热水,多准备几份,他们都要好好的泡个澡,厨房里也快去准备些吃食,他们该饿了”。 “是”。 “是”。 两声应,两边的人,已经开始去忙去了。 握着雪儿的手,余如仪硬是舍不得放下。 “娘,你快来看看妹妹啊,她们又长大了哦”。傲人手里抱着无忧,立蓉手里抱着无虑,立容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她怕,怕一开口,又落下泪来,害得雪儿更加的伤心难过,她努力的强装笑颜,将手里的小娃娃递上前去,“雪儿,你放心,无忧和无虑,都很乖,很乖,她们有乖乖的长大,乖乖的等着她们的娘回来哦”。 两个小娃娃,已经一岁多了。 早就不是雪儿当初记得的样子,她们长大了,眼睛更加的灵活了,小小的脸蛋,尽与她是那般的相似。 她们是母女啊! “无忧,无虑,娘好想你们”。余如仪放开雪儿的手,雪儿顺势抱起无忧和无虑,只是,她一个人,抱两个,显得太过吃力,还没有意识到,展狂已经在一旁接手,他,抱着无虑。雪儿惊鄂的看着丈夫刚硬的脸,以前,他说什么也不会抱她们的,他总是说,等她们长大了再说。 可是,她们一旦长大,就不需要他抱了。 现在,他不再坚持了吗? 红唇,扬起一抹快乐的笑,很好不是吗? “娘——”。 “娘娘——”。 一声,两声,稚嫩,却清晰的叫唤声,让雪儿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再度落了下来,她的孩子,已经会叫娘了。 “无忧好乖,无虑好乖哦——”。泪眼之中,泛着浓浓的喜悦,“都已经会叫娘了”。 男人,他的一双眼,始终落在雪儿的身上。 她的泪,她红通通的眼儿,看得他揪心。 不曾思凝,命令的话语,又出了口。 “不准哭”。 雪儿抬头,瞅了他一眼,“人家才没有哭呢”。她可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才不会动不动就哭。 她只不过—— 只不过是太感动,落了泪而已,并没有哭哦。 “你流泪了”。他指控。 “只是流泪而已”。她强调。 “好了好了”。立蓉出来打圆场,“你们夫妻俩个不会无聊到连这个也争吧,现在,一家团圆,大家今天晚上,该好好的庆祝庆祝呢,而且,你们不觉得一进门站到现在,会很累吗?快坐下来吧”。 呃—— 雪儿听完立蓉的话,总算是发现了,没错,正如立蓉所言,他们一直都站着,屁股还没有坐过呢。 屋里的人,神情缓了些。 不再像刚才那么严肃。 人人脸上,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春晓和春夜从雪儿和展狂的手中,把无忧和无虑抱过。展狂不假他人之手,大手一伸,亲自扶着雪儿坐下。 “夫君,我——我不累——”。 “你累了”。 好吧! 这种事情,雪儿也不想再跟他争执下去,两个人如果固执到一块,连这点小事都争个没完,那以后的日子才叫精彩呢。 “大家都坐好不好?”。 没有人说不好,于是,大家都坐了下来,没有多少人了,该去忙的,该去准的,都去忙,去准备了。 “娘,这些日子,家里没有遇到麻烦吧”。雪儿指的是,外头官兵守着的事,出入会能麻烦吗? 余如仪会意。 “没有”。一说到这个事,就不得不皱起眉来了,她也揪心,“朝廷的决定,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家的也看不清楚,猜不明白,都好几个月了,他们还守在这里做什么?说不定就是等狂儿回来——”。说到这儿,余如仪更担心了,“狂儿,不如你们准备准备,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再说,等到这件事情淡些,再回来?”。 展狂仅是微掀眼皮,淡淡的看了余如仪一眼。 他的回答,他的态度,始终如一。 “没有这个必要”。 “怎么会没有这个必要”。这一会,可是余如仪不依了,“你不顾自己,还得顾着雪儿和孩子们,难道不想太太平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吗?”。 偶尔辉煌过日子还好,要是时时刻刻都那么不平定,人的心,会浮。 心不安,身何以安。 “娘,这件事,我会处理,明日,我便进宫一趟”。他的眼,从余如仪的脸上,移至雪儿的脸上,如是说着! 第一百零九章 展狂就是狂,若是以前,就算皇上,肯给无极堡面子,看得起他,他也未必看得起皇上。 不—— 正确的说,他谁也不可能看得上,他谁也不可能在意,那么,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关他的事,现在不同。 他的心里,记挂着一个人,一个他不得不在意,不得不去顾及的人。 因为她的感受,因为她的想,所以,他去做,哪怕,是以前不在意,不屑为之的事情,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皇宫守卫森严,这是众所皆之的。 皇宫御林军统林,也是在江湖上叫得上名号的一流高手,能在皇帝身边当差,当然,不会只是三脚猫的功夫。 皇宫三五步便是一个御林军,正常人,望一眼,便会生危。 在这么严密的阵仗当中,不要说是人了,就连只蚊子也别想安然的飞进去。 只不过—— 世事无常,常常会有很多的事情,往往会很出人意表。 眼前的一幕,便是如此。 御书房中,皇帝的御案前,直挺挺的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便是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皇宫,立在皇帝面前的展狂。 而皇上,正在专注的批阅手下的奏折,完全没有发现,他的面前,多了一个人。 直到皇上合下手中的奏折,打算处理下一本的时候,一抬头,赫然发现,眼前的男人,犹如鬼魂一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饶是皇上,掌管天下的天子,也被惊得差点散了神。 展狂之于皇上,并不算太过熟悉,只是,皇上听闻过展狂的名,也曾见过一次,是将重责大任的盐务交到展狂手中的时候。 不过—— 那一次,展狂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摆出来。 皇帝知道,展狂是不同的,天底下,谁人敢不给皇上好脸子看,偏就有人例外,展狂如是,连他身边的随从,亦如同主子一般。 怎么不让人叹息。 坐拥天下已久,皇上心中,也有焦虑之事。对于展狂,他是极有兴趣,之后,也特地派人,将展狂的身家,打探的一清二楚,也曾为展狂的遭遇感到心痛,那时,他也不过是个无知的孩童罢了,却要承受,他所不该承受的一切。 知道展狂的过去,皇帝便能体会,他的性情如此,并不是天生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那只不过是展狂的一层保护色。 而这层保护色,让展狂更加的狂妄,神秘,也更加的厉害。 曾有一度,皇帝也曾想网罗展狂为朝廷所用,光是展狂的那份胆识,那身武功,那样的气势和他身为无极堡堡主所具备的能力,足以独当一面,成为不可功许的武将,守卫一方疆土。就算展狂无力镇守边疆,也可以入宫为官,为他所用。 只是—— 几次的相谈,展狂完全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气得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差点没有当场吐血死亡,外加立刻下令砍下展狂的脑袋好泄心头恨。 不过,人若惜才,便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人才从自己的手里消失。 皇帝亦然。 留下展狂,想把天下盐务都交给无极堡展狂,他却再一次的拒绝了。 这么些年来,皇帝可是用尽办法,展狂仍是展狂,一如当年,完全没有变。皇帝都死心了。没想到,这一次,再度听到展狂的名字,尽会是以恶人之名。 他是夜魔展狂,但是,他并没有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对于世事,他是不理的多,想死的人,他还未必想杀。 “你——”。 展狂未手,大手一抖,皇帝才看清,他手上拿着的,尽是他的画像,全国上下都在贴的属于他的画像。 脸上的银色面具不变。 皇上天威,不容示弱,“展狂,你太大胆了,皇宫重地,岂容你来来回回,当成自家的后花园”。 如此自由,皇威何在。 若是世人得知,皇家还有何威信可言。 到时候,他堂堂的一国之君,还要以何服众,天下百姓,还能如何敬他重他。 “展狂不曾如此以为”。淡淡的言语,比起皇帝的义正言辞,可是完全两个样子。外头,静悄悄的没有半丝声响,仿佛,这里不是皇宫,而且更加偏边的郊外,这里没有御林军,没有太监宫女。 因为,静得实在是让人心惊。 “你现在可是全国都在通辑的要犯,这样算是自投罗网吗?”。 “当然不是”。手一抖,手中的画相,猝然成为一堆粉末,飘飘然的落了地,皇帝看得目瞪口呆,他是天子,何样稀奇玩异儿他没有见过。宫中亦有不少武林好手,只是,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一手。 展狂的功力,到了何种地步,可想而知。 他可以不惊动任何人——或者,他已经治服所有的人,后面的可能,皇帝实在不敢想像。站在他的面前,是想逼他收回成命吗? 不—— 那是绝计不可能的。 展狂饶他百姓安宁,国有国法,岂容他儿戏。 “那你到底有何事要亲自前来见朕?莫不是想要朕收回成命?展狂,你可知,朕一言即出,是绝不容收回的”。 展狂不再接皇帝的话未,高大结实的身躯立在案前,犹如一座大山般让高坐在上的皇上都觉得万分的压抑。 他不语,但是,他的眼神,却比他开口说出的冰冷言语更吓人。 他想怎么样? 皇帝想跑,却又不想跑,他想看看,展狂究竟是想干什么。 “如果皇上不收回成命的话”。他的黑眸,似有若无的凝了地上那堆灰尘一眼,“那么,一定是希望展狂大开杀戒”。 轻飘飘的语气,被风吹至,皇帝听罢,蓦然瞪大了眼。 下一刻,皇帝仰头长笑。 真有意思。 堂堂的天子,尽然被威胁了,而且,是如此光明正大,有恃无恐的威胁,想起来,还真的让人伤心呢。 他这个当皇帝的,一点天威都不存。 “展狂,你这是在威胁朕吗?若然朕不应允,你又当如何?”。 “不如何”。黑眸猝然眯起,“展狂会杀尽能杀之人”。 皇帝敛下笑。 “也包括朕?”。 他敢—— 不,展狂没有什么不敢的。 “你可知,杀人就要偿命”。 “哼——”。 皇帝的义正言辞,唤来的尽是他的一声冷哼,皇帝差点没有被气得再次吐血。天底下,能这么不给面子的,除了展狂,不会再有其他人,不会再有。 “展狂,别逼朕杀你,也别逼朕毁了展家”。皇帝放下重话。 “无论皇上想做什么,展狂都不会阻拦,只要皇上觉得真的可以做。展家之于展狂,并无意义,灭了展家又如何”。 皇帝瞪眼。 展狂说的没有错啊。 就算灭了展家,对展狂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 展狂不就是最巴不得展家毁灭的一个人嘛。 “展狂此行前来,是希望后直可以收回成命,展狂所犯之错,之后,会尽力弥补”。 “弥补?”。这次,轮到皇帝冷哼了,“人都死了,有什么好弥补的,你能让他们活过来吗?——呃,你想怎么弥补?”。 一记冷眼,让皇帝也不知不觉的改了道。 “展狂从不认为亏欠那也人,也从不觉得那些人不该死”。没有什么该不该的,早死的人,只能认命,一生不幸。有幸活着的人,也不该庆幸,说不定,下一次的死亡,只会更痛苦,“若非她心怀愧疚,若非独龙族有此族规,今天,展狂不会在此”。 这话,倒让皇帝听得云里雾里去了。 她是谁? 还有,独龙族?听得怎么这么耳熟,只是,一时半会,不知道在哪听过。 皇帝纳闷。 “你说清楚——”。皇帝有些不奈的挥挥手,现在,气氛与刚才比起来,可是完全两个样,上没有上的样,下没有下的样,皇帝倒成了跟展狂闲聊一般,只不过,刚才所聊的话题,刚巧是皇帝所不明白,不清楚的话题。 “皇上没有必要知道的太清楚,一切,她会决定,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皇上收回成命,不让她再成天提着心,吊着胆便成”。 语气,因为皇帝的不明所以,又阴了几分。 她? 皇帝用力的想了想,关于冷酷无情的展狂,他只知道,展狂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冷的随从,真巧,今天不曾见到那位冷漠的随从跟着一起来,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更加的坐立难安。皇帝庆幸。 接下来,唯一能让展狂如此挂在心上的——啊,只有他的妻子,皇帝的脑海,总算是闪过一道亮光。 之前确实有人提过,展狂似乎变了样,娶了个妻子,放着五年,完全不理不睐,只不过,奇怪的是,五年之后,展狂尽成了居家男人,与妻与子同住,而且,还因为他的妻子,变了不少。这一次,他会被朝廷通辑,也是因为寻妻所致。 看来,他的妻子对他实在是很重用。 现在,他会进宫来,逼着身为天子的他收回成命,是因为他已经找回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又是个善良的女人,要努力的弥补他之前犯下的错。 唉—— 皇帝叹息。 不知道他可不可以有别的选择。 “朕身为天子,岂是可以任你威逼的”。心里已经妥协的皇帝,嘴皮上还是不肯放人,如此轻易,他身为天子的威严何在。 展狂是个人才。 只是,就算他是个再难得的人才,犯了错,就是错,天子犯法都与民同罪,更何况是他。只不过,现在情况特殊。 皇帝在心里,已经衡量了一般,如果,现在硬要捉拿展狂归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就算抓到了展狂,朝廷也不会得到太大的偏宜。 如今,展狂已寻回妻子,加之,他们夫君又有此种心意。 何不顺水推舟呢。 就算是靠山吃山的山贼,也有被招安的一天。 并不一定赶尽杀绝,才是唯一可行之道。 杀了展狂,死人不能再活。 何不让他将功补过。 “……”。 展狂不语,皇帝咬了咬牙,“好吧,既然如此,朕会收回成命,现在,朕命你走遍全国各地,以至关外,将受到你们迫害的所有人,都一一安排妥当,不得有误,否则,朕还会将你的画像,挂至全国,让你的妻子担心不已”。 冷冽的眸光,一扫而至,皇帝当场觉得一阵阴风袭过,差点让他跌下龙案。 “好好好,朕收回最后一句话,不会让你的妻子担心难过”。当皇帝当成他这个份上,也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皇帝苦笑。 “何时下令?”。 “今日已晚,至少,出等到明日早朝时再下令”。 “好”。展大爷总算是满意了,“谢过皇上”。皇上扯唇,总算听到一句人话了。 “你还有什么事?”。 “若是往后,皇上有需要无极堡效力之处,无极堡内然全力已赴”。展狂,最不屑欠人恩情。 皇帝龙颜一展,如此甚好。 “不过,过份之事,无极堡有权不理会”。 呃—— 太过份了。 皇帝瞪了展狂一眼。 要是无极堡什么事都觉得过份,那他刚才所说的,不等于没说。 展狂不再理会皇帝,转身,便要离开,皇帝一急,立刻下了龙案,“等等——”。很大声的唤住就要离开的男人。 展狂停下脚步,却未转身。 “你把外头的人都怎么了?”。 “他们累了”。 留下这一句话,展狂足尖一点,高大健硕的身躯,拔地而起,皇帝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展狂从他的面前离开。 如此的光明正大。 却束手无策。 直到看不到展狂的身影,皇帝才重重的叹息,踏出御书房外,所见果然如所想,太监宫女,待卫,全都躺了一地。 唉—— 他们果然是累了。 这不,都在好好的休息着呢。 .................. 第一百一十章 夜里,雪儿睡得特别的沉,沉到,连个梦都没有,睡得香香,一大早,她便醒过来了。原本,她还以为自己这一夜根本就睡不着呢。 展狂要进宫,要面见皇上,他也不就进宫做什么,只是叫他们不要担心。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能不担心吗? 不能! 轻轻撑起自己,看着一旁沉睡的男人,雪儿心里,轻轻叹息,什么事情,他乐意扛起,却不愿意说。 她很想跟他一块进宫。 只是—— 她更加的清楚明白,跟他一起进宫,只会拖累他而已,根本就帮不了什么忙。 她相信他。 他是展狂啊,是她的夫,会圆满的解决这件事情的,不会让她太过担心,她,一直都是相信的。 只不过,相信归相信,担心总是难免的。 她不想吵他,叫醒他,所以,小心亦亦的起了床。 展狂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雪儿已经准备好了早膳,只要他一起来,就可以吃了。用过早膳之后,他才会进宫。 桌上的食物,摆得满满。 “夫人,夫人——”。这时,李叔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可见,他刚刚有多么的激动了。 “李叔?怎么了?先别急,来,先喝口茶”。雪儿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李叔也实在是跑得太辛苦了,也或许,是太开心,太激动了,没有回拒,接过茶水,一口饮尽,好不容易,气总算是缓过来了。 “夫人——好消息啊”。 雪儿不解,李叔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喜事一般的,不过,这个时候,真的能有什么喜事好发生吗? 今天,展狂要进宫。 今天,天下都在通辑他。 今天,还会有其他的喜事发生? 不解的眨眨眼,她没有开口提出凝问,她也没有让李叔快说,因为,李叔已经在说了。“夫人,外头的官兵,已经退开了”。 退开了? 水眸中,闪过惊喜,是真的吗? 他们镇守在外面那么久,就连展狂不在展家,他们也是照旧天天守在这里,现在,他们退开了,这,代表了什么? “而且,街上的通告也已经全数撤下,朝廷已经解决了这件事,堡主不再是通辑犯了”。 真——真的吗? 雪儿惊鄂的张着小嘴,脑海中,顿时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突然到,她完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想。 是老天垂怜吗? 展狂还没有进宫呢,幸好,他还没有起床,——不,等等,一道光,突然从雪儿的脑海中闪现,这种情况,以前好像也有发生过。 对了,那一次,是与以农有关。 他,该不会又像上一次一样,做那种事情吗? 纤手一握拳,她明白了,完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怪不得他今天睡得比任何一天都香,起得比任何一天都晚。她还不忍心叫醒他呢,没想到,他是故意装睡的。 是了—— 有哪一次,她醒的时候,他没有醒呢。 他的感觉比任何人都敏锐,只要她这儿有一丝丝的风吹草动,他那边没有什么不了解的。有时候,她都在想,是不是她翻个身,他也会知道,也会吵醒他。 昨晚—— 他进宫了。 昨晚,他又再一次的点了她的睡穴,怪不得她能睡得这么香,怪不得,一个晚上,她连梦都没有一个。 原来,都是因为他。 “真是好消息,李叔,麻烦你去通知一下其他人,让他们也安安心”。 “好”。 李叔高兴的离开了。 雪儿也随着李叔的脚步,回到水园,推门而进,展狂已经起身,坐在桌前,正怡然的倒着茶水。 神色之间,没有一丝要做事的样子。 因为,他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雪儿不动声色的接过他的杯子,放在桌子,她,在他的身边坐下,侧脸,看着他,盯着他好半晌,一声也不哼。 展狂狐凝的回望爱妻。 “雪儿,你怎么了?”。大掌,体贴的贴向她的额,温度正常,“是哪里不舒服吗?”。她的脸色,看起来也还好。 黑眸中,闪过一抹忧心。 雪儿看到了,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不是吗?展狂就是这样的人,他并不是把她当成外人,并不是有事故意不告诉她。 他,只不过是不想让她担心难过。 仅此而已。 “夫君——”。她轻唤,语气轻柔,“刚刚李叔进来,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呢”。她的小脸,扬起笑意。“夫君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嗯”。 展狂不大热情的应了一声。 “朝廷已经收回守在外头的官兵,而且,通辑的布告也全都收回去了,从今往后,夫君不再是通辑要犯,大家伙,也不需要再提心吊胆了”。 这样很好。 展狂满意的放下手中杯。 “夫君,昨天晚上,跟皇上谈得怎么样?”。 “……”。抬眸,凝着白净的小脸,和认真的水眸,大掌倏然一握,“你全都知道了”。 “那当然”。她摇头,她季雪可不是笨蛋白痴,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不明白,到最后还被蒙在鼓里,自己在那儿想七想八的胡思乱想,“夫君,我是你的妻子,却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现在,我只想知道,皇上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那你没有为难皇上吧”。 果然是展狂的妻子,深知,他的性情。 “没有”。 “那就好了”。雪儿松了一口气,要是跟皇上过不去,他们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天下共主,总有皇家威严。而他,她身边的男人,完全不把别人当成一回事,着实让人有些担心。 “夫君,皇上真的如此轻易的就收回成命,他没有什么要求吗?我是说——他为什么在坚持了那么久之后,这么轻易的就收回成命,不找我们的麻烦”。他该找的,而且,理所当然,雪儿心里,盈满着浓浓的不解。 “他有要求”。 “什么要求”。 “弥补之前所犯之错”。 “可是,已经死了的人,我们不可能让他们又活过来”。他们不是神,这种事情,是无法弥补的,人命是何其的珍贵。 但是,一旦消失了,便是消失了,不会再回来。 “只要尽量——”。他看出了她的担心和不解,“不许再难过担心,这些事情,是我造成的,就由我来解决”。 “夫君——”。小手一伸,握住他的大手,“这些情,才不要你一个人来担呢,你都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于情于理,我都该跟你站在一起,那么,我们就尽量弥补吧,多做些好事,好让那些已死之人,可是稍微安慰一些”。 他们能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 不过,只要能想到的,他们一定会去做就是。 ............................................................. 江湖又开始沸腾了,不止是江湖,连朝堂之上亦然,文武百官,谁都猜不透为什么一夜之间,皇上会突然有此决定。 昨天才听说,展狂已经回到盐城。 今天,却听到这一回事,皇上已经解除了对展狂的通辑。 展狂是有通天之能? 还是与皇上,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若然是后者,也不可能,展狂真的与皇上有关系,那么,当初就不可能被爱辑。 江湖上,有人开始心惊了。 夜魔展狂,要再度重出江湖了。现在,情况比之前更甚,连朝廷都治不了展狂,他,还有谁能治得了。 人人开始自危,就怕,展狂会一个心情不好,找上门来。 不久,赖以农上门来,在雪儿失踪这段时间,赖家确实帮了不少的忙,赖家的财力,也是一大助力。 只不过,因为找错了方向,所以,一直未果。 见到雪儿,赖以农亦是万分的激动。 雪儿失踪的日子,他也是过得心惊肉跳的。 “夫君呢?”。 午后,雪儿安抚好一双女儿入睡之后,发现一直在水园不曾外出的丈夫不见了踪影,她不解的开口问着立蓉。 “堡主跟夜魂和赖以农到议事书房去了,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商谈一样的”。而且,还是公事,赖以农临去之前讲的。 只是,谈得是什么公事,立蓉就不明白了。 “雪儿,堡主是不是有意跟赖家一起合伙做生意啊”。除了这个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可能吗? “不会吧”,雪儿也猜不透,“夫君连无极堡的生意都交给日阳,二弟和三弟他们,现在,怎么会想起要找以农合伙呢”。这个可能性,实在太低。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还有别的事情好做。 “那他们有什么公事好谈的?”。 “我也不知道”。 “不如,我们去听听?”。立蓉提议。 “好啊”。雪儿很干脆的就同意了立蓉的这个提议,于是,两个人便到了议事书房,房门大开着,一直以来,这儿,除了打扫的人,其他人都不会,也不能进入的,这里,算是展狂的禁地。 不怕死的人,才会进来。 只是,一般人,都怕死就是了。 两人没有弄出太大的声响,不想惊扰了里头谈事情的人,雪儿只是好奇,想要知道,他们有什么事情好谈的。 而且,是要特意在谈事书房这里谈的。 “展家不会用赖家的钱”。 首先听到的,尽是展狂的声音。 雪儿和立蓉,互视一眼,两人的眼中是满满的不解,为什么问题,会扯到钱上头来? 他们很缺钱吗? 应该不会吧。 “堡主,以农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雪儿夫人要做好事,以农也算是傲人的师弟,帮点小忙是理所当然的”。赖以农苦口婆心,赖家的生意够大了,现在的银子,都可以堆成山了,富可敌国,那是一点都不假。 生意做大了,钱想不来都难。 他们赖家的人数有限,什么行,都有自己经营的,衣食住用行,都可以用自己的,钱财这些东西,他们也不是看得太重了。 呃—— 也有看的,只不过,要拿点钱出来做好事,那不是什么难事。 “不需要,从今天开始,我会亲自接管无极堡,到时候,赖家不要挡道,否则的话,我不会客气的”。 “是是是——”。赖以农听得冷汗直冒,看起来,展大堡主是认真的了,认真的想要经营无极堡的生意了。 赖家的钱财是不少,散得出去不是问题了。 只是,现在展大堡主要认真的经营无极堡的生意,到时候,极有可能超过赖家。他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全国首富,就要换人当当看了。 原因有三,第一,展狂的生意手段,他虽然没有见识过,不过,无极堡一说出去,可没有人会说它是个软柿子。 第二,以展狂的名号,在江湖上,以至在老百姓口中,谁人不惧他,畏他,为了保命,谁还敢不把生意交给他做。 至于第三,赖家也不会跟展狂做对啊,就算有生意相碰,赖家也会退开一步的。跟展狂做对,那是自寻死路的做法。 他们还没有笨到那一种程度。 “夜魂”。 “是”。 “把这里面的东西,交给他”。 赖以农茫茫然的接过夜魂拿过来的东西,是什么? “里面的东西,你拿回去慢慢看,到时候,对赖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以农知道了”。想要拆开的手,放了下来。 “外头的人,可以进来了”。展狂,突然道。 下一刻,夜魂的身形,已经闪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原本无力偷偷摸摸的,却被人当场抓包的滋味还真不怎么好受。雪儿和立蓉脸上的都泛着尴尬。 步入书房重地,这儿,雪儿也没有来过几次,因为大多数的时间,展狂也不在这儿。就算他在,处理的也是她不懂的生意之事,她没有来的必要,这会,倒是她的好奇心太重了,才会踏上这儿来。 呃—— 还被当成了偷听之人,着实让她的头皮有些发麻呢。 “我——我——”。唉,理不直气不壮的,“你们在谈事情哪,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雪儿便拉着立蓉的手就要离开。 立蓉也巴不得。 两个女人,不待其他人开口留下,朝着门口,努力的迈着最大的步子,瞪大着眼,努力的看路。 “等等——”。有人出声,她们还来不及听到什么,下一刻,雪儿就已经被人扯了回来,展狂轻松的把雪儿从立蓉的手中夺回自己的怀抱,占有的姿势,让雪儿整个人都贴在展狂的怀里。 他完全不在乎,在场的是否还有其他人,雪儿不同,娇红的小脸,用力的想要挣开,奈何,力量相差太过,完全没有效果。 最后,只好乖乖的缩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抱个满怀。 “有事?”。他问。 “没有,没有”。雪儿很用力的摇头,“只是想来看看你们,呃,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好去厨房拿茶水点心过来”。 “没事,你该好好歇着”。语敢格外的强制,一旁三人,直接无视自己的存在,闭上嘴,不开口,静静的看着他们夫妻俩的互动。 “我又不累,无忧和无虑已经睡下了,正想来看看你们”。雪儿看了赖以农一眼,送上一枚温柔的笑,赖以农回以一笑,只是,才笑到一半,便立放敛尽,省得自己一不小心死在某人冰冷的眼光之下。 “对了,你们在谈什么事情?是生意上的事吗?我们——呃,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已经谈完了”。 “那就好”。雪儿松了口气,在外头,听得也不是很真切,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谈完。“那大家也累了,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吃点点心休息一下?”。 “不需要”。展狂冷冷的扫了其他人一眼,“我想休息一会,我们回水园”。话落,展狂拥着雪儿,便要离去。 雪儿用力的扯住他,“夫君,还有他们——”。 “别管他们”。又是冷冷一眼。 夜魂,赖以农,立蓉,三人难得有默契的直摇头,直挥手。 “我们没事的,堡主和夫人先回去休息吧”。 “可是——”。 “别可是了”。展狂干脆将雪儿横抱在怀,“把该看的看完”。头也不回,落下这一句,他大爷便抱着爱妻回水园了。 留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被撇下了。 赖以农夸张的舒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大赤赤的坐下,一点样子也没有。“以后记得,认清自己的本份,千万不要做人家夫妻里的第三者”。当然,更不要做第四者,第五者。只要展大堡主一露出不奈之色,就该识相的乖乖离开。 省得遭人白眼。 夜魂斜睨了赖以农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踏出书房。 立蓉哼了一声,也跟着离开。 一下子,书房空空的只剩赖以农一个人,独自一人瞪着满室空寂。赖以农只有得自我安慰,这样很好,知道他要清静。 打开展狂让夜魂交给他的东西,里头,装着的是无极堡接下来的计划,有不少,是跟赖家有关的,谁让赖家的生意遍布天下,随便一个也能跟赖家有关的。 “真是世间少有的痴情男人”。收妥东西,赖以农摇头,他才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呢,钱多钱少,对于他这个已经够有钱的人,已经没有太大的感觉,“为了自己的妻子,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真庆幸,我不是他的敌人”。 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展狂有能力让朝廷收回成命,他就不仅仅是展狂,他的威摄力已经不仅仅是存在于江湖。 赖以农极度能体会皇上的决定,当初,他不是也是这般吗? 如果,他有幸跟皇上换位,大概,也会做此决定吧。 ................................................................ 展狂正式接回无极堡。 不,该说他一直都是无极堡的堡主,没有一天变过。无极堡的生意,也是展狂在打理,只不过,展狂的二弟,三弟,及妹夫,帮他打理罢了。手底下有可用之人,如今,展狂又有心将无极堡的生意扩展得更大,一家人齐心,自然是乘风破浪,万里无云。 生意场上,一听展狂的名号,莫不是心惊肉跳的,希望,展狂不要太大手大脚,留点油水好让其他人捞回去糊糊口。 打理生意? 雪儿一直不知道,展狂真的是有心要发展无极堡,直到,她开始发现,他的空闲时间,变得很少,一天到晚,她也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可以看到他。这种情况,跟很久之前,他初到别庄的时候一样。 他很忙。 雪儿特地找来夜魂问这件事情,才知道,展狂是为了她。 夜魂已经派人将所有死在展狂和他手中的人,加之伤在他们手里的人一一寻至。有很大一部分人,是该死之人。 江湖上,恶人不少。就算不是恶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或多或少,也做过几件亏心之事,只是,在展狂强硬的逼迫之下,反抗之余,一不小心,伤在,死在展狂手中的人。除了无名小镇,被展狂一怒之下扫得光光。 入关之后,伤在展狂手下的人不少,但是真正死在展狂手中的人,并不多。 人死,又岂能救得活,伤了便是伤了,除了补偿他们的家人,唯一可做的,就是帮助那些,可以帮助之人,才会让他们的心,得到片刻的心安。 “都是为了我才这么辛苦的,不行,我也该做些什么”。夜魂并没有明说,不过,雪儿也不笨,这,已经足够让她了解事情的始末了。 他一直都是如此不是吗? 无论何事,他都会打理的妥妥当当,哪怕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她,亦同。 “堡主希望夫人能好好的呆在家里,所有的事情,堡主会处理妥当”。 “那怎么行”。雪儿还是觉得不妥,这事,是因她而趋同,也是她提起的,不能只让他一个人在外奔波,为了她。“我想做些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也算是尽了一份心,消除了一份怨,夜魂,不要告诉他好吗?就让他以为,我闲闲无事,天天呆在家里享福”。 对此要求,夜魂皱眉。 隐瞒这事,万一让堡主知道,那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不,他不会隐瞒堡主任何事。 哪怕是夫人开的口。 “请夫人原谅,夜魂无法做到”。 冷冰冰没啥表情的脸和同样冷冰冰没咐表情的语气,着实让雪儿惊了好一阵子,好吧,夜魂跟展狂的关系,可比她好多了。 他当然不会瞒着展狂什么事情。 唉—— 她怪不得夜魂,夜魂没有错。 “好吧,那,这种事,我会自己跟他说,让我自己跟他提好吗?”。雪儿要求,希望,是自己开的口,而不是经由夜魂的口。 “是,夫人”。 ................................................................. 晚膳时分,展狂如时回到家中。 近几日的晚膳时间,推迟了半个时辰,雪儿不想让他赶得太辛苦,他不把生意上的事情,搬到别庄来处理,是不想吵了他们的安宁。 所以,他自己辛辛苦苦的来回在无极堡和别庄奔波,有时候,还要到较远的地方去,所幸,一直不曾出外几天不回的。 这一日,展狂回来的特别晚,身上风尘仆仆,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回来。雪儿有些心疼他的辛苦,想要叫他不要再为难自己。 “夫君,你累了,先吃饭吧”。 “嗯”。 用膳过后,雪儿让人准备好热水,让展狂泡了个热水澡,回到房子,她体贴的为他轻揉双肩,好让他僵硬的身体,可以稍稍的松缓一些。 “夫君,很累吗?”。 “不累”。 “答应我,别累坏了自己好吗?”。她忧心的望着他,他的身上,他的脸上,明显的带着疲意,这些日子,他该是很辛苦的,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人,生意场上的事情,之于她更是陌生。 她不过是个门外汉,顶多听听热闹而已。不过,就算她是个门外汉,她也知道,这生意,不是说做就能做的。 有多少人,带着满腔的热情,投注满腔的热血,到头来,还不是血本无归。 原本闭目享受她的柔情的男人睁开了眼,黑眸中,闪着暖意,大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轻轻的磨擦着。 “别担心,我自分寸”。略一犹凝,展狂起身,浑身湿淋的将雪儿抱个满怀,“明天,我会出门一趟,二天之后回来”。 刚想惊呼他突来动作的雪儿,却被他突来的消息给惊怔的忘了他浑身上下湿达达的。 “夫君,你——”。要出门? “嗯”。 “去哪里?”。 “桐城”。 咦? 去桐城? “要去桐城?夫君,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我也想回桐城看一看”,不是看季家,至少,桐城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已经太久没有回去了,还真的有些怀念呢,那里,苏大娘已经太久不曾见过。 不知道苏大娘现在怎么样了。 展狂看着她两眼发亮,整张小脸,暖洋洋的让人想要收起来好好的珍藏。 展狂无法拒绝雪儿的任何要求,只是,这一次情况有些不同,他之所以前去桐城,要找的,便是季家人。 当初因为赖以农的插手,季家再度成了桐城数一数二的商家,若是他要拿下桐城,就要先拿下季家。 他此行,并不带任何善意。 她不会乐见的。 “下次,下次带你一起去”。 下次?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依的大叫,“夫君,我保证不会打扰你做事,我只是想回去看一看,那里,有我十六年的回忆啊,我不想忘得光光”。眼中,盈满了不舍。 展狂不忍。 浓眉全然皱起,早知道,他不会告诉她,他要去的是桐城。该死—— “夫君,带我去好不好”。小脑袋,轻轻的在他光裸的胸口轻磨着,“好不好——”。 她在撤娇。 展狂无力的想,高大的身躯,早已绷得紧紧,只要轻轻一碰,他就会整个磞掉。 他的大手,小心亦亦的扶着雪儿的腰。 “你怎么了?”。雪儿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身上好热,身上不舒服吗?”,柔软的小手,在他的胸口轻抚着,小脸上盈满担忧,不过,当她的眼,迎上他的。他黑眸中,那完全不遮掩的情感,让她的小脸顿时红通通的。“你——”。 长手一使巧劲,展狂轻松的抱起雪儿,将她安放在床蹋上。 “夫君,不行——”。她惊呼,“你的身上还没有擦干”。 “会干的”。他低喃,唇,轻触她的粉唇,然后,加深,再加深,深到,似乎要吞没彼此的灵魂。 “我——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许”。 “停”。雪儿气喘吁吁的扶住展狂的头,他眼中的不满,骇着了她,很用力的吞了吞口水,老天,请原谅她挑了这个时候,“夫君,带我去好不好”。 “……”。 “好吧”。她轻叹一声气,“如果夫君真的很勉强的话,那就算了,我等到下一次就是了,不过——”,有一件事,她是时候跟他说一声了,“夫君在外头忙碌,雪儿也没有空着什么事情都不做的道理,从明天开始,雪儿也要开始做善事,积福求安”。 展狂扯开她的手,脑袋低下,埋进她的颈窝深处。 “我带你一起去”。 他,妥协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活在世,很多人,忙忙碌碌了一生,其实并没有得到什么,到头来,也不外乎是温饱二字。 如今,天下算是太平,只是,就算没有*,也偶有天灾,有太多事情,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所看不见的。 相同,有太多的事情,是朝廷所无法顾及的。 有人生老病死,一生到头。有人,穷得三餐不继,晚年戚苦。 要想行善,不是只是嘴巴上说说。也不只是心里想想,人世间,有太多的事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不是想做,就一定可以做得到的,这一点,雪儿深有体会。 许多年不曾回桐城,不曾回季家,这里的一切,有太多,已经变了。雪儿找不到苏大娘,听说,他们一家,已经搬离桐城,到另外的地方去居住了,就在季家没落,流仪坊经营不善的那段期间。 桐城,与雪儿贴心的人,其实并不多。 她向来本本份份,温柔体贴之外,也是与人疏远的。 因为,那时的她,深记着自己是季雪,不能让季家的人抓住任何的小辫子,好对她责罚,那时的她,凡事都很小心亦亦。 现在想来,不免扯嘴一笑。 过去的,都过去了,只是,看到某些熟悉的东西,心里,还是不免感慨。人生之变,有时候,就是这般的让人称奇。 当初,她要嫁给展狂,心里,可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好日子过。 如今,她知道爹和娘还活着,她有了疼她爱她的丈夫,可爱乖巧的儿女——人生至此,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她任性的跟了过来,却没有争着吵着跟着展狂出去。 他有正事要做,是为了她。 她还能如何的无理取闹呢。 “雪儿,要不要出去走一走?”。立蓉,跟他们一起回来了,立蓉对桐城更没有什么好印象,是因为雪儿要回来,她才肯跟着雪儿同走一趟。 他们住在客栈里头。 展狂,夜魂和赖以农出门,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好啊”。雪儿点头,看看没有关系了,现在,就算她走在大街上,相信也不会有什么人记得她的。 桐城的记忆太远了。 在桐城呆了二天,该谈定的事情,已经谈定,展家,在桐城买下一块地,一块不小的地,马上就要开始建起善堂,只要桐城百姓,有任何需要的,只要到展家的善堂,只要合理,都能得到帮助。 只是,还需要过些时候,展狂已经将这事,交由桐城的地头蛇季家,由季家的人出面,打理这块地。 赖以农出面,季家赞助了不少的银两。 当展狂带着雪儿去看那块地的时候,雪儿当场泪流满面。 行善,说的容易,做的,并不容易,有许许多多的外在条件限制着。“夫君,咱们不要以展家的名好吗?”。雪儿抬头,看着展狂,认真的说。 “……”。他不语,但是,他的眼神,在问她,为什么? “无极堡展家,在大家的心里,是又敬又畏的,如果,打着展家的名号,说不定,有人就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不敢找上门来”。 她顾虑的,是有道理的。 展家,展狂所开的善堂。 真是让人想都想不透,夜魔展狂,开善堂? 天要蹋下来了吗? “你想怎么样?”。对此,展狂并没有其他意见。 “不如,就以赖家的名义好吗?”。雪儿的眼,移向赖以农,轻笑着询求赖以农的意见,“赖家是全国首富,富可敌国,是举国皆知的,赖家的生意做大,钱财收尽,回报乡里,也是情理之情,大家会更容易接受,心里,也不会存在什么凝虑,那样的话,对谁都好”。 黑眸一撇过来,赖以农立刻会意。 “要是如此,那是最好不过了,只是,赖家岂不是平白的受好处,不如这样吧,从今往后,展家做善事,赖家就跟着一起做如何?”。 “好啊,好啊”。 .............................................................. 基本上,展家和赖家在较贫穷的城镇里,都会建起一座善堂,赖家的生意遍布天下,这一点,倒是帮上了不少的忙。 展家与赖家合作,天下财源,自是滚滚而来。 不久,当今天下,已然知道展家之举。 满朝文武,也就闭上嘴了。 较之杀了展狂,他的此举,倒是更有用。杀了展狂,也不得见能得到什么好处,如此一来,倒是不少的百姓受了他的恩惠。 皇上得意之余,便想招展狂进宫,封他个一官半职的,让他能为朝廷效力。 怎知,圣旨一道一道的下,展狂就是没见着个人影。 皇上的面子,当场被人丢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好几脚。皇上面子上过不去,众臣心里,也开始为展狂担忧。 天下狂者,非他莫属。 只是,皇上乃是天子,礼数之事,可是不能全然不顾。 “夫人,夫人——”。李叔再一次匆匆忙忙的跑进水园。雪儿看得不忍,他年纪一大把了,每一次都这么急匆匆的,要是万一累坏了怎么办。 “李叔,下一次有什么事,你遣个人进来说就好了,不要自己急匆匆的跑进来,小心累着了”。雪儿体贴的递上一杯水。 李叔感动的差点当场落下了泪。 辛苦了一辈子,当了一辈子的管事,就属在展家当得最开心。 主子不把他人当下人啊。 他甚至觉得夫人其实,就是把他当成一个长辈来看。 何其有幸。 一定是上辈子积了不少的福,这辈子,才有此报啊。 人,果然就是要做善事。 “谢过夫人”。李叔接过茶水,却不急着喝,因为,外头可是有更急的事情,在等着他通报呢。堡主不在府中,只有夫人在,“夫人,外头有人自称是当今皇上,是来找堡主的”。 皇——上? 小手微微一颤,皇上来找展狂做什么?这些日子,他们并没有做什么过份的事情,如果,做好事的话,算是过份的事情,那也仅此一件。 展狂整日总着打理生意上的事情,忙着努力的多赚些钱——他甚至在外都得了个美名,他行商不奸,处处让人,这也让他行商的过程上,多了不少的麻烦。 “皇上——皇上怎么会来?”。张着小嘴,雪儿也无措,他们是平民小老百姓的,跟高高在上的皇上,可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皇上还亲自到府中来找他呢。 “老奴也不知道,不过,皇上似乎是微服出访,身边只带着三个人”。一个阴柔的男子,看似太监,另外两个,似乎是侍卫一类的。 “那——皇上人呢?”。不会被晾在门外吧。雪儿有些着急了。“李叔,该不会没有请皇上入内吧”。 “有有有——”。对方真的是皇上,如果还不懂事的把他阻挡在门外,那可是大不敬之罪,是要杀头的,要是皇上老人家再一个不高兴,到时候,就不只是杀个头而已,说不定,还得灭个门什么的。 如此大罪,谁能扛得起。 “皇上已经在花厅了,只是,堡主不在——”。之前,皇上有下旨召见堡主,只是,堡主连人都不愿见,更不要说是进宫了。 没想到,这会,皇上倒是亲自找上门来了。 是啊! 夫君不在,现在怎么办? 雪儿努力的打起精神,“李叔,先准备茶水点心,送上去,我马上就过去,堡主不在,就由我来迎接皇上”。 “是”。 李叔应是,匆匆离开。 雪儿着装整齐,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才迈着紧急的脚步,到了花厅,厅内,果然是如李叔所说的,坐着的是皇上,立着的便是皇上的随从。 下人们,已经把茶水点心奉上。 “民妇季雪,见过皇上,不知皇上亲临,未能及时恭迎,请皇上降罪”。 皇帝双眼一亮。 季雪,是展狂的妻子,这个,能令原本就已经很狂的展狂,到发狂地步的女人,到底是何模样。 “抬头”。 雪儿依命,抬起头来。 白白净净的小脸,清澈的眼,柔顺的青丝,娇柔的身段,季雪,果然人如其名,给人的感觉,尽是干干净净的不杂一丝杂物。 她已为人妇,为人母,不过,看起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若非知情之甚,大概只会以为,她仍是待字闺中的大家小姐。 复杂的展狂,合该配上一个如此清秀的佳人。 “展夫人请起”。 “谢过皇上”。 雪儿起来,却只是直挺挺的站着,这样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除了知道恭恭敬敬,不能惹皇上生气,其他的,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展狂人呢?”。 “回皇上,夫君外出谈事,还未回”。 “哦——”。皇帝轻哦一声,“看来朕来得真不凑巧呢,来来来——”。皇帝指指旁边的位置,“展夫人,千万别拘束,朕这算是微服出巡,不是朝堂之上,轻松一些,就当朕是你家夫君的一个远方朋友便可”。 听起来似乎很容易,不过——真正做到却有些不容易呢。 “是”。 雪儿依言在离皇帝不远的位置坐下,“不知皇上找我家夫君,所为何事?”。 “没事”。皇帝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只是来看看他最近怎么样了”。看了雪儿一眼,她脸上的警慎,让皇帝觉得一阵好笑。展狂和季雪,真是两个极端呢,完全不一样的人,尽能如此甜密的生活在一起。 真是让人菲荑所思呢。 “听说最近无极堡的生意,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展,看来,展狂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展家与赖家所做的善事,朕也有耳闻,为百姓造福之事,朝廷也未必能做得周全,这样的善行,朕看在眼里,心也有慰”。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只是,王仅一人,岂能管尽天下之地。文武百官众多,却也不能保证,个个都是为民的,偶有贪官污吏,也是史有前例。 无法断绝。 皇帝高居上位,有太多的事情,是不能看得透,看得清的。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找一个能代替他巡视全天之才。 这么多年来,偶遇一两个,却难坚持到终。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展狂能够胜任,他谁的面子也不卖。这一点是无庸置凝的,他连他这个皇帝的面子都不顾,哪还会顾及其他人的面子。 所以,不需要担心,会被其他人同化。 这一次来,他可是特意打听好了,展狂不在才来的,这一次,他可是怀着目的而来,如果是展狂,他肯定一点面子都不卖. 如果,要谈的人,换成是他的妻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这是我们该做的”。 “有此想法,固然很好,不过,朕身为天子,自然要为百姓着想,今有百姓,如此为朝廷着想,朕也不能没有表示,来啊——”。一声唤,旁边的阴柔男子,立刻掏出一面牌子,递给雪儿,雪儿犹凝的看着。 这种东西,她能随便接吗? “呃,皇上——不如,等展狂回来,再商谈此事,民妇一介女流,实在——”。 “那可不行”。阴柔男人轻斥,“皇上日理万机,岂是随随便便可以耽搁时间的,今日皇上为表展家功德,才赐此令牌,封展狂为代天巡案,代皇上巡天,这是何等的荣耀,还请展夫人,立刻接受才好”。 代天巡案? 是个官吗? 展狂当官? 不—— 雪儿心里直摇头,他不会想要跟官场扯上什么关系的,他其实与她一样,只想清清静静的过日子。若不是因为她,现在的他,也不需要如此忙碌的到处奔波。 官场黑暗,而且,在皇上的手底下做事,并非就是荣耀。 展狂我行我素惯了,一旦惹恼了皇上,往后的日子,岂不是又不太平了。 一想到此,雪儿离了坐,双膝一屈,跪于地。“求皇上收回成命好吗?展狂性情孤癖,实在无法担此重任,皇上可另寻良才,才能为百姓造福”。 第一百一十三章 皇帝的脸色,当下一沉。 原本以为轻轻松松的一件事情,没有想到,比想像中的来得棘手,展狂果然不是一般人,连他的妻子亦是。 换成了寻常人,皇上都上门来了,而且,还是送官来的,哪有不高高兴兴的接下。她倒是成了一脸的为难。 皇帝努力的压下火。 “如果现在朕硬要你接呢”。 “民妇惶恐,还请皇上暂时收回成命,皇上委任之人是展狂,不是季雪,季雪无权代夫收下令牌”。她摇头,一颗心,提得高高的,她也惧,她也怕。民间传闻,听得不少,皇上,也是喜怒无常的。 他高兴,什么都可以给。 他不高兴,就是一条人命也无法满足他,更甚者,需要九族来消他的气。这样的人,她岂能得罪。 只是—— 她也不想让夫君为难,当他们好不容易以为以后的日子可以轻松些,快乐些,谁知道,下一刻,突发的事情来了,打破了他们原本的宁静。 或许,他们贪图安乐的心,是奢求。 人世间,那能那般太平。独龙族的世外桃源,也只有一个而已不是吗? “你——”。皇帝气得只差没有破口大骂,要不是他是高高在是的皇帝,没有骂粗口的习惯,这会,还真的是骂出口了。“好,那朕就留在这里,等展狂回来,朕倒要瞧瞧,他要拿什么借口来回绝朕”。 真是够了。 在他们夫妻的手上栽跟头,他这个皇帝,做得会不会太窝囊了。 ................................................................ 日落西山,在黑暗来临之前,展家别庄已点起了灯火,通明一片。 展狂和夜魂才刚入门口,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太平静,平静的有些出乎寻常。 “发生了什么事?”。 “回堡主,今日午后不久,皇上亲临,现在还在府内”。 皇上? 冷硬的身躯,瞬间,散发着浓浓的怒火,森冷黑眸中,更显点点火花。门待一惊,用力的吞了吞口水。 里头是皇上呢,不过——他们都知道,堡主一旦发火,那可是比皇上还要可怕。皇上做事情,在百姓面前,至少要有理说得通。 否则,天子犯法,与民同罪。 这可是千古有言的,但是,堡主才不管这些呢,他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不可能阻止的了他。 就连当今圣上亦同。 不然的话,全国的通辑怎么一下子就收得妥妥,还不是因为堡主找回了夫人,进了一趟宫,虽然这事并没有大肆的宣扬,身为展府门待还是有所知晓的。 展狂带着浓浓怒火,直接奔向膳厅。 门待告诉他,现在,他们一行,正在用晚膳。 好,很好—— 他可不认为皇帝到展家就是为了来这儿做客,看看吃顿饭,若无他事,皇上何需亲临。之前一道道圣旨,被他撇下,看来,皇帝是沉不住气了。 他是展狂。 无意于官场,哪怕现在皇帝要将皇位让给他,他也可以无视到底。 膳厅之中,散发着阵阵的菜香,今天晚上的膳食,是雪儿和厨娘的精心料理,谁让今儿个晚上的客,可不是一般的贵。 粗茶淡饭可不是他会吃的。 只是,她们做出来的,虽然是可口的家常小菜,可那也仅是家常小菜,皇帝吃惯山珍海味,天下美食,这一桌子的菜色,可就显得万分的寒碜了。 “皇上请——”。 “嗯”。 雪儿的邀约仅是换来一声嗯字,皇帝老爷子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意思。 满桌子的菜,眼看着就要冷掉了。 雪儿心直急得不得了,再这样下去,到时候,皇上发更大的火怎么办?老天,为什么展狂还不回来。平时这个时候,他早该回来了。 揪着一颗心。 双眼,时不时的往外探。时间其实与往常相同,只不过是心情不同,才会觉得,展狂回来的比较晚。 “堡主——”。 门外,有人叫唤。 屋里头的人,听到了,雪儿迫不及待的起身,再坐下去,她大概就要暴掉了,从她拒绝接受皇帝要给展狂的所谓令牌之后。 皇帝老爷子的脸色就一直不怎么好看,呃——说不怎么好看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他的脸色根本就是很难看,没有办法,雪儿只好能低头就低头,能不出声,就不出声,心,却是浮的,现在,他回来了。 一颗提得高高的心,总算是肯落下来了。 “夫君——”。微颤的小手,伸上前去,抱着展狂的手臂。展狂高大的身躯停住,不再向前,大手一环,巧劲一使,将她纳入怀中。双眼不善的盯着里头,坐在桌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满桌子的菜,仅有皇上一人落座。 除了适才起身迎接展狂的雪儿之外,只有皇上一个人吃这一大桌子菜了,一旁站着的人倒是不少,总让人压抑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没事的”。他开口,冷淡的听不出味儿的声音里,含着只有对雪儿的温柔,拥着雪儿,他走上前,眼光不躲不闪,直直的盯着皇上。皇上身边的两名待卫,一名太监已然挡在皇上身前。 “展狂,见到皇上还不下跪”。 待卫大声道。 夜魂上前一步,与展狂平齐,冷冷的盯着那个大呼小叫的待从。他们,都是不在乎生死的人,一个连生死都不在乎的人,那么,他们的心里,就不会有什么可惧之事。更不要说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就是再高的,天上的那位大帝,他们大概也不会放在眼里吧。 展狂瞧也不瞧他们一眼,“皇上有何贵干”。冷冽的语气,含着浓浓的不满和怒气,他不该来展家,不该扰了展家的安宁,更不该的是让雪儿担心,她的小脸,一阵苍白,小手微颤,还冰凉没有丝毫温度。 面对如此大人物,她很紧张。 她只要一紧张,身体就容易失温。 “朕下了好几道旨,你都视而不见,朕才决定亲自来一趟,没想到,你的架子可不小,让朕一等就是等半天”。皇帝扯了扯唇,看着展狂发火,有点危险,不过,同时,也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 这样的男人,能有几次气形于外的机会。 “皇上的旨意,应该下到该下之地,展狂福薄,经受不起”。 完全不客气,绝对够嘲讽的语气,让皇帝身边的三位随从登时气白了脸,老天,真是不要命了,在皇上面前,还敢如此大言。 “放肆”。 “够了,你们先退下”。皇帝遣下三位太过尽忠的随从,“朕会跟展狂慢慢谈,来来来,先坐下,饭菜快凉了,可别浪费了展夫人的一番心意”。他倒是招呼起人来了。雪儿不解的眨眨眼。 真是差太多了吧。 皇帝怎么在到展狂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脸上,还露出笑?是笑吗?是不是她眼花了。 “呃——菜已经凉了,我让人拿去热热——”。她说着,就要离开展狂的怀抱,展狂不依,紧紧将她扣在怀里,“不需要,皇上难得享受冷凉菜肴,内人一番心意,皇上不会介意吧”。 “不不不,当然不介意”。 说不介意,还真不介意。 始终不曾动筷的皇帝,夹了一道菜,放入口中,还状似美味的吃着。 不止是雪儿目瞪口呆。就连皇帝身边的三位随从,也搞不清楚,皇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改变,这前后的样子,未免也变得太多了点吧。 “来,坐啊,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你们也坐——”。皇帝招呼起人来了,包括,站在他身后的三位随从。 “臣等站着便行”。 三人心惊胆颤的,跟皇上一桌吃饭,那是要折寿的啊。 反观展狂,夜魂和雪儿已经落了座,一桌,也就他们几个,“其他人呢?”。展狂问。 “傲人他们已经在水园用过了,娘的晚膳,也送到佛堂那边,其他人,还没有吃”。雪儿一一交代。 展狂,又瞪了皇帝一眼。 皇帝很自觉的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展狂的冷眼根本就不存在。展狂不动筷,只是冷冷的打量皇帝。 “皇上有什么事,先直说吧”。 “不先吃?”。饭菜可真的冷掉了。 “……”。展狂不语。 皇帝叹息,放下手中筷,还没见过比展狂更狂的人呢,奈何,自己就是欣赏他呢,没有办法,自找的。 “小李子,把东西交给展大人”。 大人? 升得真快。 小李子应是,双手奉上皇帝所交代之物,也就是之前交给雪儿,雪儿未接之物,一块令牌,上头刻着代天巡案。 展狂仅是冷冷的撇了一眼。“皇上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件事”。 “那是当然”。皇帝点头,“近日来,展家所做的事情,朕早就有耳闻,你们的用心,朕已经看到了,为了让你能更光明正大的去放手做,今天,朕亲自来送这块令牌,从今往后,见牌如见朕,没有人敢对你不敬”。 这是多大的面子。 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他直接送到展狂的面前了。 要是展狂再不接,那可就真的不给他面子了。 奈何,展狂这辈子,最善长做的事情,就是不给人面子,专泼人冷水,就算在他面前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例外。 “展狂不需要这种东西”。不屑的语气好似小李子公公递过来的令牌是一颗发臭的老鼠屎一般,令人厌恶。 厅内的气息,再度变得沉重。 皇上,倒是老神在在。 “展夫人,你不劝劝你家夫君,如果不接,那可就是欺君哪”。完全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死几百次都不止。 雪儿心焦的看着展狂。 这样光明正大的拒绝皇上真的好吗? “夫君——”。她开口,轻唤,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劝。她不想看到他为难,如果,她有心,早就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已经接下,她知道他不想的,她也不想,皇上,何必要强人所难呢。“皇上,您不妨收回成命,我家夫君,真的无心于此”。 “哦?”。皇帝好笑的挑眉,“这个朕可不管,反正,你们展家,必须找个人来接下这块牌子,否则,朕这一次,岂不是白来了吗?”。 吓—— 堂堂一个皇帝,说这样的话。雪儿心里,升起一股闷气。 皇帝不为民着想,却偏偏要给小老百姓压力。 展狂就算真的接了,他也不可能如皇帝的愿的,他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呢。 “如果,皇上真的这么想,那季雪接便是”。一介女子,传出去,岂不是会让天下人耻笑,雪儿料定皇上不会如此轻易的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介女流。 “呃?”。 果然,皇帝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未曾料到,雪儿会有此想法,而且,还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了。 展狂的黑眸,闪过一道亮彩。 薄唇轻抿,不再开口。 “小李子公公,请把令牌交给我”。雪儿伸手,便要接过,小李子公公递也不是,回收也不是,只好回头,征求皇上的意见。“皇上——”。 “哈哈——”。皇上突地,一阵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展狂,你有意思,就连你的妻子也有意思,好吧,朕就不为难你们夫妻了,不过,朕说过的话,可不是这么好收回的,朕既然开口,这块令牌,要交给你们展家之人,就要交出去,就交给你吧”。眼一转,看向的,却是一直不曾开过口的夜魂。 “你尽然是展狂的贴身随从,听说,你们生活在一起,二十多年,情比兄弟坚,也算是展家的一份子,小李子,把令牌,交给夜魂”。 “是,皇上”。 夜——夜魂? 雪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皇上也太不按牌理出牌了吧,也太过随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真的完全没有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呢。 看看,夜魂的脸,绷得紧紧的。 他也是极度不愿意的。 “请皇上收回成命”。夜魂开口,声音比展狂,更冷上三分。 “朕金口一开,岂有收回之理,就这么决定了,由你,夜魂,代朕巡天”。 冷眸一抬,凝着皇上。 “皇上随时有反悔的权力”。 “朕无悔”。 “那好”。意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夜魂,尽接下了那道令牌,接受皇帝旨意,愿意代天子巡天。 第一百一十四章 皇帝还是开开心心的被送走了,虽然不是展狂收的,不过,夜魂收下也一样,反正,在皇帝的眼中,他们都是一伙的。 呃—— 他们都是一家的。 夜魂能在展狂身边呆上那么多年力,自然是不容小阙的。 这下子,他倒是安心不少。 相较于皇帝老爷子的放心,雪儿可是非常的担心。唉,在她的眼里,夜魂是比展狂还我行我素,若不是跟展狂相处多年,他是谁的话也不会听的。就连已经认了亲的父母亦是相同的。这会,他倒是好说话的很。 甚至于,展狂还没有开口,他就主动的接下这块令牌,这可不是接一块小小的牌子那么简单,这块牌子的背后,可是扛不完的责任呢。 奈何,展狂的模样,与夜魂无易,两人都无所谓的样子。 “接下这个牌子真的好吗?”。 “……”。 “……”。立在雪儿面前的赫然是两尊还没有成仙的木头,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夜魂,千万不要勉强自己,皇帝老爷子虽然喜怒无常,可是,我们不接的话,他也不能勉强啊”。强扭的瓜,哪有甜的道理。 “他已经接下了”。展狂冷着一张脸,他可不希望妻子太过担心其他的事情。她的眼中,只能有他,她能担心的事,只能是他的。 “是的,夫人,夜魂即已接下这令牌,自会处会,夫人不必担心”。夜魂的眼,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这下,雪儿不得不相信,这事情,夜魂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看在眼里。 他们俩个大男人都一个样。 好吧,她承认自己是个小心眼儿的小女人,有一点事情,心里就堵得慌,深怕有什么不妥之处,到时候,遭来更大的麻烦。 “也好”。他们都不在意了,她还在意个什么劲,“夜魂接下这个牌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相反,好处还真不少呢,只要到处去逛一逛,看一看,情察情察民情,到时候,要是有个什么贪官污吏的话,连朝廷都不用上报,直接抄了家,家里的家产,一律充公,补贴百姓,这样下来做的好事还真不少呢,啊——”。突地,雪儿想到,“夜魂,你是不是就是因为想要这么做,才会毫不犹豫的接下那个牌子?”。 为哪个? 做善事? 这辈子休想他心存善念。冷然轻哼一声,微不可闻,雪儿自然没有听到,不过,展狂听到了,投来一记警告的眼神,夜魂吞下即将出口的话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这里啰哩吧嗦的了,夜魂,辛苦你了哦”。 “不辛苦”。冷冷硬硬的三个字,怎么听来,怎么别扭。 “你先回去吧”。 展狂赶人。 夜魂应是,转身离开。 屋内,恢复平静,夜,已深,今天发生的一切,到此刻,已经告一段落,雪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乱没气质的往床上一倒。 啊—— 真是太舒服了。 今天一整天,她全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不敢有片刻的松慎,就怕皇上老爷子要是再万一有什么不顺眼的话,就拿他们来开刀。 平平静静的日子才是福,他们可不想再来点什么热闹的了。 “啊——”。记得自己躺着舒服,倒是忘了在外头忙了一整天的男人,雪儿上前,“夫君,累了吧,早点休息”。小手,开始忙碌起来,为他解下外衫。“外头的生意还顺利吗?千万不要太勉强好吗?”。 大手,握着小手。 “不勉强”。只要是为了她,任何事情,之于他,都不会是勉强。 “都怪我,如果我可以自私一点,不那么自以为是的善良就好了,也不至于让夫君你和他们都这么辛苦,而我,只会躲在家里,过安份的日子,真的,有时候我真的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显得相当的无用。 “不准你这么说”。他的脸上,表情一凶。 雪儿噘起小嘴。 “人家根本就没有乱说嘛,人家说的都是实话,好吧,人生来总是有自己的用处,大不了,从明天开始,我很用力,很用力的发挥自己的用力就可以了,夫君,现在,咱们不说这个话,你好好的休息好不好?”。小手,抚上他的脸,“瞧你,脸上都有疲意了”。 “无妨”。 这一点,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会心疼”。 “……”。 “好了,睡吧”,雪儿服待展狂褪下衣衫,上了床,躺下,她依在他的身边,轻拍着他的胸口,像是安抚无忧和无虑睡觉一般,“今天,都累了”。 片刻,展狂未睡,倒是雪儿,先闭上了眼,睡意袭来,让她不再清醒。 渐渐的,沉入梦乡。 展狂未睡,侧首低头,看着她熟睡的小脸。 她怎会没用。 黑眸中,盈满浓浓的柔情,这是,只有面对雪儿的时候才会有的,如果不是她,就不会有现在的他。 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怎么可以说自己没用呢。他的手臂,轻巧的将她,拥得更紧一些,更加的贴紧在他的怀抱之中。 可以清晰的听到她的心跳,感受她的体温与呼吸。 满足的轻呼一口气,展狂才闭上眼,心安,让他快速的沉入梦乡。 ..................................................................... “你说什么?”。雪儿瞪大了眼,很用力,很用力,而且——呃,说客气是一点是不敢置信的瞪得赖以农,说不客气一点,是狠狠的瞪向赖以农,仿佛,他刚才说了什么过份的直接可以让人砍掉的大事。 “夫人,你不要激动”。赖以农额上都开始冒汗了,他也不想的好不好,可是——没有办法嘛。 他是男人,心里所想,自然要说出来,不能藏在心底一辈子,否则的话,到时候,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他是奸商,商家最在意的就是商机。 抓住了商机,就等于抓住了银子。 “我没有激动”。雪儿用力的闭了一下眼,没有,没有,她真的没有很激动,充其量,只不过是太惊讶而已,再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她真的太忽视自边的人了,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一点都不知情。不过——好吧,“以农,不是我爱说,你这样光说说,我是没有那么容易就松口的”。想要立蓉,赖以农尽然想娶立蓉回家。 原本忙碌的生活,已经让她觉得过份的充实了。 没有想到,赖以农尽好心的想要找些事情来让他们不再无聊。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听立蓉说过。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她不在展家的时候? 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吧。 “这个我自然知道”。赖以农苦笑,他是比谁都清楚了,他甚至清楚的很,得到雪儿的同意,其实并不难,得到立蓉的同意,才是最难的。那女人,一旦悍起来,男人都不被看在眼里。 “那么,立蓉的意思呢?”。 “我还没有跟她说”。 呃? 雪儿傻瓜,不相信这是赖以农会有的行为,他都来告诉她了,怎么没有跟立蓉去说,当事人的意见最重要不是吗? 就算他现在来找上了她,她也是尊从立蓉的意见。 没错,现在立蓉的年纪确实不小了,也该找个婆家,只不过,这么些年来,一直在物色,立蓉没有多积极,她总是说着,只要展家不嫌她,她不嫌她,那么,她就一辈子在展家当个丫头也心甘。 她自然不会嫌立蓉。 展家也不会。 “你不是在开玩笑的”。 “我很认真”。 “那么,我很同情的告诉你,立蓉那一关你是绝对不好过的,而且,你在家里不是已经有三妻四妾了吗?不要以为立蓉在展家是以丫环自居,你就看不起她,那我可不依,立蓉就是我的姐姐,我不会让她受任何的委屈”。说出口,雪儿越想越有可能。 赖家富可敌国,他在赖家已经有三妻四妾了,现在,却想要立蓉。 那么,立蓉过去,是以什么身份自居? 那不是让立蓉为难吗? “夫人,那些都是我爹娘为我找回家的女人,不是我自己钟意的”。赖以农开口,却有些气弱。 这一点,他是无论如何也硬不起气来的。 没错了,他家里是有好几个女人摆在那里,不过,他与她们没有什么感情,现在,他心里,只装得下立蓉。 那个明明无依,却坚强得一蹋糊涂的女人。 他从来没有见过立蓉那样的女人,在他的身边,多的是温柔秀气,美丽大方的大家小姐。 也有甜美可人的小家碧玉,就是从来没有立蓉那一款。心里有什么话,也不管对方是谁,直接出口就是。 对方没有受伤,那是福气,要是万一不小心中了严重的内伤,那也是自找的,怪不得谁。 刚开始,他是被气得死去活来。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是讨厌她的,至少,当时,他是这么认为的,事实不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眼里,心里,只剩下一个女人的样子。 尽是立蓉那女人,那时候,他真想狠狠的打自己一顿。 “这种事情,我做不了主,得由你自己和立蓉慢慢商谈,只要取得立蓉的同意,我这边,从来就不是问题”。看得也赖以农满心愁苦,向来是天子骄子的他,在女人的面前是同样吃得开,这种情况,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吧。 立蓉向来吃软不吃硬。 结果,他偏偏是最硬的那一环。 “我也想过,只是,我怕在她面前一提,她不当场把我踢飞了才怪”。 “那你就让她踢啊,总有一天,她会踢不下脚的,那个时候,你就成功了”。 呃? 真的有这么简单,赖以农不信的挑眉。 “事情真的有这么容易?”。 “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容易,立蓉的性子,你也知道的,倔的很,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做,可得有心里准备,她绝对不会只踢一次两次的”。 “啊——”。 ................................................................ “你这浑蛋,你这白痴,你这个无赖,去死——”。若大的声音,响彻展家上空,下一刻,一声惨叫,再加上一声落地声,砰的一声,好不惊心。 展家上下,皆是会心一笑。 谁也没有试图上前插上一脚。 听说,赖家的当家,在立蓉姑娘面前,吃足了苦头呢。 平时两个人就是谁也容不下谁的。 最近,倒是更变本加厉的很。 “怎么回事?”。展狂中途回家,只想进水园,好好守着爱妻,没想到,刚踏入府中,就听到如此惨叫,如墨的浓眉皱起。 “回堡主”。李叔努力的止住笑,“是立蓉姑娘和赖大爷,大概是赖大爷又惹上立蓉姑娘了”。 “告诉他们,别让我听到第二次,否则的话——”。余下的话,尽隐,不用他说,听的人都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是”。李叔神色一整。 堡主尽然开了口,以后,他可得注意了,要是万一引来堡主一个不爽,呃—呃,虽然有夫人护驾,不过,还是不要冒冒然的试图引起堡主的火花要紧。 “夫人呢?”。展狂边走边问。 李叔身后跟随。 “夫人和两位小小姐在老夫人的佛堂里”。 佛堂? 不在水园。 展狂皱眉。 “需要请夫人回水园吗?”。早就已经很快察言观色的李叔问道。 “不用,我去佛堂”。 “是”。 展狂转了方向,脚抬走,才迈出两步,又转身,看向夜魂。 “去找赖以农,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闲”。 “是”。夜魂应是。 看来,赖以农的好日子,大概快要到头了呢。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佛堂是清休之地。 早在雪儿回来之后,余如仪便又再回到之前的生活里,除了三餐,其他时间,都在佛堂内。她总是相信,好心,终有好报。 只要多积福,此生无报,来生,也会有报。 她不为自己求福,她只为儿孙们求福,希望他们可以一辈子无病无痛,可以做自己想做之事,不再为了一些不必要的外在因素,而勉强自己。 正如现在—— 原本,狂儿可以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原本,展家一切皆太平,奈何,一切都被打扰了。狂儿不得不出外做生意,努力的赚取银两,做好事,让其他需要帮忙的人,得到帮助。 这是雪儿的心愿。 而他,无论再苦再难,也会代替雪儿完成的。 静心佛堂,余如仪,雪儿,无忧和无虑皆在。 两个小家伙,很正经的学着奶奶,端端正正的坐着,二双明亮的眼儿,透着满满的好奇。两张一模一样的清秀小脸上,扬着满满的可爱笑颜。 “娘娘——”。 “娘——”。两个小人儿,在左一右,在雪儿身边,此时,一正一边一右的扯着雪儿的衣袖。闭目的雪儿,立刻睁开眼,先小心亦亦的确定,一旁的婆婆并没有因为无忧和无虑的出声而惊动。 “乖,怎么了?”。她努力的压低声音,轻问,两个小家伙,都很乖巧。当然,大部分时间,他们是乖巧的。 有时候,也皮得让人头疼。 双胞胎,果然是双胞胎,一点都没有错,不仅长得一样,连性子也一样。雪儿都有些担心了,要是两个小家伙,同时皮起来,真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制得了她们。 所幸,现在,她们还小,才二岁而已。 “那——”。无忧小手一指,是立在雪儿身后的展狂,不知何时,他已经无声无息的站在她的身后。 “啊——”。一声惊呼,雪儿差点被吓到,重心不稳,正要往前倒,下一刻,展狂的大手,已经将她整个挥起,抱在怀里。“你到底在做什么?”。他在咬牙,她可以清晰的看到。 “狂儿——”。一直静心念经的余如仪还是被惊动了,没有办法,都这样了,不被惊动也难。“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平日里,不到晚膳时间,可是不会回来的。 狂儿曾说,他不想把一辈子的时间都用在行善上面,总有一天,他会让她过她想过的日子。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部份是因为雪儿想这么做,另一大部分则是因为,独龙族长曾经说过,他们造的孽只要努力的消除,独龙族并没有强硬的拒绝,让他们在独龙族定居。 他对独龙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在哪,之于他,没有特别,都一样。只是因为她想,只是因为她想啊—— “啊,夫君,先放我下来,先放我下来了——”。被抱在怀里,没有自由的雪儿,用力的挣扎,奈何,她的力气,是永远也大不过展狂的,他不放,她也没有办法。 “放下又让你摔倒吗?”。冷漠的声音,加了几分冷冽和不高兴。 “才不会”。小脸一红,她又不是那么无用的人,“这只是意外而已了,我又不是经常这样,娘和孩子们都在,夫君,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不放”。他很干脆的道。“好好呆着,我抱你回水园”。 呃? “无忧和无虑怎么办?”。她是她们的娘哎,就这么把她们撇在这儿吗? “找人来接她们”。 “才不要”。雪儿拒绝,“你好不容易可以早些回来,现在,马上回去好好休息,你已经瘦了”。她心疼的道。 他的早膳和晚膳虽然是在家里用的,不过,午膳却在外头用,她也不知道他吃了什么,或是什么都没有吃。 也或许,他是真的很累,看在她的眼里,他确实是瘦了呢。 她怎么能不心疼,除了努力的想要让他好好休息,除了努力的做些合她胃口的东西,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展儿还是任性的不肯放开她。 “你陪我”。 “可是——”。 “不然,我就陪你”。 “那怎么可以”。雪儿惊呼。 “好了好了”。余如仪听得直失笑,他们夫妻的感情腂然很好,“雪儿,你就跟狂儿先回水园吧,无忧和无虑,我先照顾,等会再让春晓和春夜送回去,你就不要担心了”。 “娘——”。 “去吧”。 余如仪的话才刚落,展狂就已经把雪儿抱出佛堂了。佛像前,两个小娃娃不解的看着已经离开的父母。 “娘——”。 “娘娘——”。 为什么丢下她们就走了。 ................................................................ 一路被抱回水园,雪儿的头都不敢抬起来,不过,也只有让他抱着了。这男人,是不知道打哪来的固执。 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谁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他说了,她不陪他,他就陪她,意思是多么的明显,他就不休息了。明知道,她会担心他的,还这样说。 任性的跟个孩子似的。 推开房门,展狂温柔的将雪儿放在床上,她才终于可以得到自由,忙起身,“夫君,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午膳用过了吗?在哪儿用的,膳食合不合胃口——”,一连串的问题,从她诱人的小嘴蹦出来。 他的黑眸,猝然变深,变沉。 “夫——夫君——”。她的心跳,已经过快,像是要跳出属于它的位置,离开她的体内。“嗯——”。被封住的唇,不再可以言语,只能依依呀呀的将未出口的话,全数让他吞没。柔软的娇躯,终于,软化在他的怀抱里。 不言不语,只凭他的强取豪夺。 许久之后,火热归于平淡,雪儿依在展狂的胸前,一双眼儿半眯着,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挑起他的长发。 老天—— 她是想让他好好休息,可是,不是这样的休息好不好。这样,他还怎么休息。 “夫君——”。好小声。 “嗯”。他应声。 原来,还没有睡。 他都不累吗?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去厨房张罗一下,你好好睡一下,等到可以用晚膳我再来叫你”。 “厨房有其他人”。不需要她忙里忙外。 她要是想忙,他有的是方法,让她忙得分不开身。 占有的大把,将她牢牢扣住,不准她离开他的怀抱。 “可是——”。 “先前的惨叫是怎么回事”。 “啊,惨声?有吗?我没有听到哎”。展狂轻松的转移了雪儿的注意力,“对了,一定是以农,又跟立蓉吵起来了,大概是被立蓉踢出去了吧,才会叫得那么惨”。真可惜,她没有听到呢,呃——她不是幸灾乐祸了,而是——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她是有那么一点。 “嗯”。 漫不经声的回应,说明他有多么不在意其他人的事情。 “不知道以农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被立蓉踢了一脚之后,就这么放弃了呢,应该不会”。自己在一旁,猜测的开心,“不行,夫君,你还要是放开我了,我要去看看才放心”。以农会武,而且,是师承夜魂,应该不会弱到哪里去。 只是被立蓉踢上一脚而已,对他而言,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才是吧。 “不准”。 “快天黑了了”。也该起床上,“那我们起来准备用晚膳好不好”。 “我要再睡一会”。 “哦——”,见他闭上了眼,雪儿也不再言语,不想吵他,就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他真的累了。“。那你好好睡吧,我在这里陪你”。小手,轻轻的环紧他的腰,然后,依在他胸前的小脑袋,轻轻磨擦了几下,下一刻,她的眼,也闭上了。 不一会,彼此的呼吸,趋于平静。 ............................................................... “你这个白痴,滚——”。 “立蓉,你听我说”。 “说个屁啊,叫你滚就滚,有多远就滚多远,不要在这里碍别人的眼”。 “立蓉——”。 “再不走,下一次就不是被踢,而是被砍”。 果然,她再一次现身,手上拿着的是厨房大娘专用的那把大菜刀,一刀下去,命大概也去了一半了。 赖以农直冒冷汗,脸上的表情是一抽一抽的,真是见鬼了,为什么他什么人看不上,就偏偏看上了这个悍女人。 “我是真心的——”。 “我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赖以农,别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不把别人当成一回事了,你家的三妻四妾还不够满足你的大男人吗?还想娶几房?十八房?三十六房?还是想学皇上一样三宫六院算了,告诉你,我立蓉这辈子就是不嫁,也不会与人共同一个丈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很狠很狠,瞪得赖以农差点停了呼吸。 转头,立蓉决定不再跟这个疯子一起闹了。门,当着赖以农的面子,关上。赖以农目瞪口呆的盯着那散紧闭的门。 果然—— 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师弟,你惨了”。一旁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的傲人扬起一抹可爱的笑颜,眼里,却透着浓浓的笑意,看好戏的笑意。 “你小子别说风凉话”。 “小子?才不,我可是你的师兄”。 “好吧,师兄,我求你,拜托你,不要再落井下石好不好?”。 “好”,傲人眼角一瞄,“那就让师父他老人家来落井下石一番吧”。 赖以农心一惊,转头,入眼的果然是冷到不行的夜魂。 “是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太不寻常了。 “不是人人都像你的”。冷眼一枚,语气更是浓浓的嘲讽。 “像我有什么不好”。赖以农不服气的轻哼一声,“师父该不会是特意来奚落我的吧,有事就说吧”。 夜魂冷眼一沉。 看了那散紧闭的房门一眼。 “你已经闲到无事可做,来打扰他人清静了吗?”。 扰人清静,他可真会说。 赖以农再一次苦笑。 “我是诚心诚意的”。 “哼”。完全不以为然。 “喂,师父——”。 “如果真的无事可做,堡主另有安排,希望你不会突然有事,站出来推拒”。 “堡主有什么事交代”。 “稍后你自然会知道”。 “稍后?那肯定不是什么大事”。赖以农喃喃自语,要真是要紧的事,就不会稍后了,现在,他就会被架到展狂的面前,不过,眼前别的事情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搞定门后面的那个悍女人,让她心甘情愿的成为赖家妇。“师父,看在徒儿一片孝心,你就让徒儿好好的做回闲人吧”。 “无用”。 无用?好吧,赖以农承认,他确实是无用了一点,那么,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自然就是虚心受教了,“请师父,教个一招半式吧”。 “直接把她扛回去岂不省事”。 “扛回去?”。怎么可以,“那确实是省下不少的事,不过,之后的事情可就大头了,我是要娶妻,可不是要毁了赖家的百年基业,把她硬扛回去,她不杀了我,毁了赖家才奇怪”。依立蓉的性子,想都不想用,她一定会这么做的。 “既然如此,就先收收心,堡主有事交代,我不准你随意敷衍”。 “是,师父”。 他好命苦啊。 赖以农再度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 唉—— 一声长叹。 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一切,都是他自找苦吃。 谁说不是呢,学武,是他自己要求的,所以,夜魂才会高座在他“师父”的宝座上。立蓉也是他自己要看上眼的,现在,被踢,被甩出门,也他自找的,不甩他,踢他,她还能踢谁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嫁给你,我还不如嫁给夜魂,就算他不爱说话又怎么样?至少,他不会像你这样三妻四妾的不把女人当成一回事的要好”。 好狠—— 当下,赖以农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他都还没有开场,便被推下场,而且,对方还很干脆的告诉你,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再也没有上台的机会。 赖以农满腔的火花,硬是无法平静下来。 “把这个交给他”。 “妥当吗?”。 展家,议事书房中,展狂交到夜魂手上的,是如何赚钱的方法,当然,仅是一个方法而已,是没有什么现实意义的,最主要的是,要有人去执行,若能得到很好的执行,这就会是一个好方法。 就会替展家赚进大把大把的钱。 往后,雪儿想要帮多少人,就帮多少人,无需,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没有人比他更妥当”。 “是”。 当天,夜魂将展狂交给他的东西,转交给了赖以农,赖以农连一声都没有哼过,就直接离开展家,三个月后,送进门的消息,是将展狂交到夜魂手上的生意,扩大了三倍不止。而再一次踏入展家门的赖以农,也仅是瘦得皮包骨了。 ................................................................ 赖以农踏进展家门十日过后,展家来了一位让人意外的客人。 “雷啸?你怎么会过来?”。 一个最不可能来到这里的人,独龙族难道发生什么大事了吗?不然,就是爹和娘让雷啸,跑一趟替他们送信吗? “这是族长的信,请雪儿和展兄好好看看”。 “族长的信?”。 怎么可能? 族长为什么要写信给他们?雪儿满脑子的犹凝,展狂一早出门,不到晚上,一定不会回来,现在——“。我可以先拆开来看一下吗?”。 “当然”。雷啸喝下一口水,点了点头,“族长并没有特别交代要你们夫妻一起才能看,所以,雪儿你先看也是可以的”。 “哦——”。雪儿刚想拆开信封时,略一停顿了下。“我还是等一下再看好了,雷啸,我爹娘怎么样?我娘的身体还好吗?他们有没有——”。让你顺道送信过来? 最后一句,雪儿在心里问。 她不想雷啸把这个消息带回独龙族,让爹娘知道。 雷啸了然一笑。 从怀中,掏出另一封信,“不是雪儿你提醒,我还真的把这回事给忘记了呢,有的有的,这是双姨给你的信”。 雷啸递出,雪儿接住。 “雷啸,你真是会吓死人的”。她无奈的摇头,天知道雷啸这性子是跟谁学的,明明雷啸的父亲是个老实善良的人,没有这么滑头的,“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忘记嘛,下次我会记得让我爹给你刻个记号的”。她开玩笑的道。 雷啸相当配合缩缩肩。 “千万不要让安叔知道,不然,我的小命就没有了”。好惶恐的语气,雪儿笑了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收到爹娘的信好开心,收到族长的信也好开心,虽然不知道族长在信中会提及何事,不过,看雷啸的样子,应该不是独龙族有事。 还有,跟雷啸聊天,也很开心。 好像—— 他们此时此刻,就身处在独龙族中一般。 感觉,真好! 雪儿安排雷啸在展家住一个晚上,等到翌日,再重新为他准备马匹,回独龙族,雷啸没有异议的同意了。 天,开始有些凉意了。 深秋季节,落叶随风,淡淡的凉意,让人隐隐的感觉到,寒冷的冬,随后便要来临。雪儿进了屋,带上门,在桌前坐下。 小心亦亦的将爹娘送来的信,好好的收好,再将族长的信,拿出来看。 族长会写信给他们,始终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 族长的信,并不长,只是简单的告诉雪儿,他们在外头做的事情,独龙族中,全数知晓。说的也是,独龙族虽然隐世,但是,只要他们想知道的事情,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更何况,这件事情,都不需要好好的打听,便能听闻。 传闻,应该已经传得很远了吧。 雪儿失笑。 信中,族长提及,他们的善心,积下了不少的福,不过,千万不可以用强硬的手段,一切随天,不可强求。 另外,族长提及关外无名小镇一事,那,才是一切的源头。 不过,他们不需要再努力的去做什么,只要尽自己的能力,抱持着一颗善良的心,那么,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句,独龙族众长老再次商议,若他们有意入住独龙族,没有人会再度反对。 只要他们将乐意与否的消息,让雷啸带回。 到时候,独龙族自然会让人来知会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入族。 “啊——”。雪儿乐疯了,完全没有形像的站起来,如果,她可以飞的话,现在,一定会飞得起来。 啊啊啊—— 好开心,好开心。 她可以入住独龙族了呢,其实,现在他们是不是真的入住独龙族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展狂的通辑已经全数的收回,现在,他们可以跟以前一样的生活,只不过,他会更辛苦一些,把心力,多放在生意上一些。 其他的,真的无异。 最重要的是,族长和众长老的松口,让她的心口,在这深秋泛着凉意之季,充斥着暖暖的感觉,好暖,好暖—— .................................................................. “夫君——”。 从天而降一道人影,好大一声,差点惊破听者的耳。 展狂下意识的伸手,牢牢的接住飞奔而来的那道身影,雪儿双手,用力的环着展狂的脖子,小脸,深深的埋在他的劲窝里。 她的气息,很热—— 她的心跳,很快—— 展狂的黑眸,猝然一紧,轻巧的托起她的小脑袋,对上她兴奋不已,而红通通,一直不曾消的脸蛋。 “怎么了?”。沙哑的轻语。 “夫君,夫君,夫君——”。雪儿连喊了无数个,以表她内心的激动。展狂纵容的任由她喊个痛快,不再急着催他说什么。 “夫君——”。她终于觉得叫得很过隐了,“你知道吗?今天雷啸来了”。 “嗯”。刚入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说,可以想见,小妻子的兴奋,全都是因为雷啸带来的好消息。 “爹娘写信来了哦,他们都很好,很想我们,让我们有空的时候,回独龙族看一看”。用词,不自觉的已经变了,是“回”独龙族,而不是“去”独龙族,在她的心里,早就把独龙族当成自己的娘家了。 隔些时日,外嫁的女儿,就可以回娘家了呢。 “嗯?”。 “还有,还有——”。小手,有些用力的揪着他的衣襟,小脸,散着着美丽的光彩,展狂,看得入了神,大手,轻轻的抚上她的小脸,说得忘形的雪儿,全然没有察觉丈夫的心思。“族长也来信了哦,他说,只要其们愿意,往后,可以长住独龙族呢”。 “你想去?”。他,凝着她的水眸。 “没有”。她摇头,回视他的眼,“之前,我是真的真好想在独龙族里生活,那里好美,好美,美得像仙镜,美得不像是人间之地,生活在那里,除了平静之外,一定很幸福,我一直期待着就是过那样的生活。只是,人不可以那么自私的,有了幸福,还想再幸福,现在的我们,已经够幸福了,独龙族有独龙族的族规,他们不可能什么人都收下,那会为他们带来灾难”。她不希望,自己是个带灾的人。 从来都不希望。 “这里,有我舍不下的人,有娘,展家上下,还有无极堡那些,我都还没有机会好好的认识和他们相处的亲戚”。 “……”。 他不语,只是静静的听着。 “这样很好啊,至少,我们知道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地方存在,至少,我们知道,我们也可以在那么美丽的地方生活”这就够了,真的。 小脸上,扬着的是浓浓的满足。 她的心很小,很容易满足。 她从来不曾妄想过要得到全世界,目前的情况,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如果,再不知足的话,天,也会嫌她了吧。 “我们可以住进独龙族”。他,拥紧了她。 “你才不愿意呢”。她是他的妻啊,他的心事,她不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清楚,也明白,“夫君,我好开心,好开心,真的——”。小脑袋,再度依上他的胸口,“这样就够了,诚如族长所说,不要勉强自己,只要时时抱着一颗善良的心,就可以了,这里,有好多我们舍不下的人,明天,我们就告诉雷啸,告诉他们,我季雪,只独龙族出嫁的女儿”。 他的大手,一手环着她的纤腰,一手,环着背,温柔的,紧定的—— “好”。他轻应。 “夫君,我想再生个孩子”。 “……”。 “不行吗?”。半晌没有听到他的回音,雪儿不解的抬头,他真的不愿意吗?“夫君,你——”。 展狂的黑眸之中,写满了忍耐。 “已经有三个了”。够了。 他不允许有太多的孩子来分散她的注意力,三个,已经够多了。 “三个还不够嘛”。噘着嘴儿,轻声嚷嚷的像在自言自语一般,“爹和娘一天一天的变老了”。谁也阻止不了不是吗?“娘的身体虽然不是很好,却也不至于不能自理,我想,我们生个孩子,然后,让爹娘带,那么,就算我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也不会寂寞啊”。 “独龙族里有的是人”。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心里的感觉不一样,浓浓的亲情不一样,夫君,好不好?”。 他低头,望着她那张企求的小脸,他口中的拒绝之语,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想生,就生”。 “好耶”。 隔年十二月,雪儿如愿产下一子,随母姓,取名季清儒,雪儿准备,将儿子带到三岁的时候,再将他交给居于独龙族的爹娘照顾。 结果—— 一趟独龙族之行,季安和叶双,不想等到孩子三岁,在孩子半岁的时候,便接到身边,好好的抚养。 季安和叶双,仅有雪儿一女,在女儿的成长过程中,又是数度的缺席,现在,能照顾清儒,季安虽然没有说什么,叶双的高兴之情,早已溢于言表。 他们很开心,开心雪儿的决定。 “不怕到时候,孩子怪你吗?怪你生下他,却不把他带在身边”。叶双语重心长,却依旧温柔的问着雪儿。 “不怕”。雪儿摇头。“他会一直生活在充满爱的环境中,我相信他一定会是个善良的孩子,一定会是的,爹娘教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无端的怪罪谁呢,我并没有不认他,或是抛弃他啊,我仍是他的娘,我仍是爱着他的——”。 只是,换了另一个,充满爱的环境。 他相信,清儒一定会幸福的。 “而且,他能陪着外公和外婆,也一定很开心”。当时,她亲了怀中还不懂事的孩子一下。 “那就好”。叶双释怀的笑开了,“娘不会让清儒有怪你的机会的”。 “谢谢娘”。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就算身处在太平盛世之下,天下,依旧不可能是一潭清水,无半点污垢,贪官,仍是随处可见。 只不过,没贪得那么大胆罢了。 贪官,奸商,恶民,所谓地头蛇—— 这二年来,被夜魂扫得扫,揪的揪,现在,只要一提夜魂,一提夜无极堡展家,恶人都没有声音了。 皇帝亦万分庆幸,当初下了这么一个决定,而且,成功的让夜魂接下令牌,如今,他不知道省了多少的心。 皇帝老爷子一高兴之下,决定将最小的十七公主,许给夜魂,直接将这等人才,招染进自家门。 往后,他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一道圣旨,直往下到展家,哄得展家人,从里到外,都是热哄哄的。 有人高兴,有人忧,更有人是臭着一张脸,顶着一头怒火,只差没有当场冲进宫中,揪起那个高高在上的,喜欢欢弄他人的皇帝老爷子,狠狠的揍他好几拳,好让他清醒清醒,看看目前的局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懂不懂得看人脸色? 哦,不——皇上,是不需要看人脸色的,天下人,都该看他的脸色才对。 “夜大侠,请接旨”。传旨的公公,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额上也开始一滴一滴的冒着冷汗。 说实话,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差事,虽说,传得的是喜,不过,也得人家想要接下这份喜啊,万一人家不愿意,特别是像夜魂夜大侠这类的主,明摆着对皇上的善意看中,没有多少向往之心,而且,还是浓浓的反感之情。 瞧瞧夜大侠那张黑得可以滴出墨水的脸,着实让人看得心惊肉跳的,深怕下一刻,他会一个不爽,直接杀了“来使”。 那他可就没有命回去见皇上,回去回复皇上此等情况。 “不接”。 连跪都不跪,夜魂站得直挺挺的,只是冷淡的看着传旨公公,一黑利眼,没有半分感情,却隐隐见怒。 传旨公公用力的吞了吞口水,真是要命,光是被他这么盯着,就够让人浑身发凉了,更何况是冷冷的飙两个拒绝的字眼来。 “皇下的圣旨,岂容你说不接就不接的”。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传旨公公多希望夜魂能够稍稍的体谅一下他的苦心。 身为公公,跑这一趟,还得如此的心惊胆颤,他容易吗? 不,他是一点都不容易。 “我说不接——”。眼神,更沉下三分,“就是不接”。 “夜魂——”。传旨公公不得已,直呼夜魂的名讳,“皇上是赏识你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一切,才会把他最心爱的十七公主许给你,你千万别不识好歹”。十七公主,可是皇上的心头肉,至于二十有一,还未出嫁,全是因为皇上舍不得,否则的话,十七公主早就出嫁为人母,哪里还轮得到夜魂在这里捡这等现成的便宜,那是门儿也没有。 “我只做想做的,回去告诉皇上,别逼我”。否则,他不确定盛怒中的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隐隐的言语,让传旨公公后退了一步。 真是要命。 为什么皇上要在展大堡主和夫人都不在的时候来传旨呢。展家就属展夫人最好说话,听说展夫人回娘家省亲去了,就是回桐城去了吧。 “夜大侠是真的不接”。 “……”。 哼都不哼一声。 传旨公公很无力的收起圣旨,夜魂不接,他也不能勉强。还得回去复旨,下一次,他会好好的求皇上,再到展家来传旨,千万要调派一队御林军跟在他身后,以保他的安全,否则,他还真的怕,能来不能回了。 “好,夜大侠的意思,老奴会原原本本的回报皇上,到时候,皇上做下什么处置还请夜大位自己承担,我们回”。 传旨公公招呼一声,身边的另两个小公公,转头,像是见鬼似的离开展府。 这里,还真不是常人可以来的地方。 三位公公一走,李叔就皱起眉头,担心的看着夜魂。 一起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夜魂的性子,他多多少少也能理解一些,这个男人,其实,跟堡主是一样的,心里深处,还是需要一个像夫人这般温柔的女人来溶化。 他心里的寒意,孤寂,跟随他太久,太深,深到,实在不容易切除。 “夜魂,这样真的妥当吗?”。现在,夜魂不再是展狂的护卫了,虽然,展狂已有言在先,夜魂从来就是自由之身,他有自主的权力,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他不是展家的下人,没有必要低人一等。 不过,夜魂还是时常以护卫自居就是了。 毕竟,扮演了太久的身份,一时半会,是很难有所改变的。 “没什么不妥当的”。他,也只有在面对展府内人,才会稍微的收敛一些冷气,那全是因为,他在隐忍。 不是没有,而是在隐忍着。 逼迫自己。 “其实,这也未必不是好事”余如仪语重心长,“夜魂,听说皇十七公主是个温柔的可人儿,很得皇上的心,说不定,你们会很合得来,何必如此强硬的回拒呢”。就像狂儿和雪儿一般,没有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夜魂不曾犹凝,“皇帝的女儿,再温柔,也是一朵娇花,夜魂自认没有护花的能力”。他,仅有催花之能。 话,即出。 余如仪和李叔,互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的摇头。 这孩子—— 老天也该是时候开开眼了。 ................................................................. 皇宫,御书房内 “他不接旨?”。 “回皇上,夜大侠并不愿意接旨,而且,态度强硬”。传旨公公额上又开始冒汗了,天知道他有多可怜。 一来一回,还得两头受气。 回来复旨,还得担心着,皇上是不是会惊怒,到时候,一个不爽接出去砍头算了。 传旨公公的一颗心,提得高高,始终不敢放下,也不敢抬头,窥见皇上圣颜是喜是怒。 “果然是夜魂”。皇上一阵大笑,“朕就猜到他有可能这么做”。不,是确定他一定会这么做,皇上老神在在,“你起身吧,这事怪不得你,不过,记住了,打听清楚,等到展狂和他的妻子回展家之后,你再去展家一趟,将今天的圣旨,再传一次,朕倒要看看,展狂和他夫人,到底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是,皇上”。传旨公公,这时,想死的心都有了。“皇上,这事儿,十七公主已经知情”。宫里的大小事,能传的肯定传远了。 皇上脸上表情一僵。 “十七儿已知情,谁告诉她的?”。 “回皇上,这老奴就不知情了”。 “也罢,反正迟早十七儿都得知情,如果夜魂愿意,朕是会把她许给夜魂的,朕的眼光若是没错,夜魂定是展狂第二,他会真心对待十七儿的”。 传旨公公无言,只是心里喃喃自语。 皇上老爷子,是不是真的太有自信一点了。 没错,夜魂是展狂第二,不过,他可不认为十七公主就是季雪第二。 这是不同的。 十七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不曾受过苦,不曾看见他人冷眼,所得所见,都是最好的。没有人敢在十七公主的面前说不是。 夜魂一定不同。 到时候,十七公主非得气得吐血不止。 ................................................................... 展狂与季雪从独龙族回到展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雪儿一进门,便听说了皇上的下旨之事。 惊得两眼圆瞪。 不能怪她太过惊讶,皇上本尊见过夜魂,早就知道夜魂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是软硬不吃的男人,不管是软的,还是硬的,他都不会放在眼里。当然,硬都更盛,他是完全不会放在眼里,而且,还是心生抗拒。 展狂未语,莫测高深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傲人,无忧和无虑,跟在爹娘的身后,这一次,他们全家,都一起前去独龙族,是因为,娘要把弟弟交给外婆照顾。 外婆好疼弟弟的。 他们都好舍不得,可是族长爷爷说,独龙族才适合弟弟的生长,因为她的用心,因为弟弟的命数,无忧和无虑不懂,傲人已经稍稍能够理解。 娘,才是最舍不得的那个人呢。 其实,娘也好后悔一时冲动,直接族长爷爷和六位长老爷爷的话,还有外公外婆的喜悦,让娘的心里,才好受了些。 弟弟长大之后,一定比谁都幸福。 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不会怪娘这么做,还会感谢娘,因为,让他多了好多的亲人啊,多了好多人的关爱。 “哥哥,夜叔叔要娶新娘子了吗?”。无忧似懂非懂的问着。 “姐姐真笨”。无虑噘着嘴儿道,“夜叔叔才不会娶新娘子呢,夜叔叔要等无虑长大,娶无虑的呀”。 傲人长叹一口气。 唉——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可爱的妹妹发誓要嫁给师父做新娘。 明明师父就不像是个会娶新娘的人吧。 “傻丫头——”。走在前方的雪儿,听到女儿们可爱的对话,停下了脚步,苦笑不得的蹲在无虑身前,与她平视,“夜魂叔叔就是叔叔,无虑还这么小,怎么可以嫁给夜魂叔叔”。 “可是,夜魂叔叔说可以的呀”。无虑不依。 咦? 夜魂说可以? 什么时候说的?为什么她这个当娘的什么都不知道。 “夜魂叔叔说,只要无虑长得跟他一样大的时候,他就娶无虑做新娘”。小小的无虑,很开心的补充着。 什么? 雪儿的一双眼,瞪得老大,大得快要直接掉出来。老天——果然是很典型的夜魂式回话。无虑再怎么长,也不可能跟夜魂一样大的嘛。 小家伙真可爱。 雪儿用力的在女儿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娘,妹妹怎么可以嫁给夜叔叔,夜叔叔要娶别的新娘了呢”。无忧还是好不解,刚刚大人们不是在说,有人要夜叔叔娶新娘吗? 而且,是皇上的新娘呢。 皇上? 那是什么? “这是夜叔叔的事”。两个小家伙,真是爱操心,“好了,傲人,带妹妹们回房间去休息,娘让蓉姨拿好吃的东西过去给你们吃”。 “好哦”。双胞胎姐妹,高兴的笑着,一说到吃,她们就什么都忘掉了。 真是一双可爱的姐妹花儿。 无忧,且快乐着。 雪儿目送三个子女离开,才回过神,发现丈夫一直墨墨的站在自己的身侧,他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立着。 她看着他,会心一笑。 “你觉得皇上,会这么容易就放弃吗?”。 “不会”。 想都不用想,展狂回道。 “我也觉得”。雪儿轻笑颔首,“看来,皇上还会派人再来一趟,到时候你要怎么做?”。 “那是夜魂的事”。 简单一句,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夜魂的决定就是决定,与他无干,他也不会替夜魂做下任何他愿意与不愿意的决定。 简单一句,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夜魂的决定就是决定,与他无干,他也不会替夜魂做下任何他愿意与不愿意的决定。 “夫君”。 “嗯?”。 “你觉不觉得我该出去躲几天?”。 “嗯?”。 展狂停下脚步,有些不解的望着爱妻的美丽小脸,小脸上的担忧,轻易可见,大手,轻轻的抚上她的小脸,想要抹尽她的忧愁。 “不准皱眉”。 “才没有”。她摇头,“唉——”。说没有,还是叹了声气,“夫君,我就是展家的软柿子,到时候,皇上要是挑上我来说事,那我要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心软的毛病。 而且,碍于皇上的威权。 “我不会让他动你半分,别皱眉”。他的大手,再一次抚平她微蹙的眉头,“你只要呆在这里”。手一伸,将她拉入他宽大温暖的怀抱,“没有人可以动得了你”。不管对方是谁,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夫君——”。他的体贴,她早就知晓,“人家才没有这个意思呢,人家只是说,是不是到时候不出现会比较好”。 “没必要,这事让夜魂自己去解决”。 第一百一十八章 展狂和雪儿回府的翌日,传旨的公公再度带上圣旨上门来传旨了,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浪费,观察得刚刚好。 展狂已经言明,所有的事情,即是夜魂自己的事,那么,就由他自己决定。 他说行就行。 他说不行,就是不行。 没有人可以勉强的了他,也没有人可以随意的逼他做决定,就是展狂自己也不可以。理所当然,传旨公公,再一次见到的,仍是夜魂,再一次,得到的,仍是拒绝,当然,还有加倍的冷眼,加倍的冷言和更直接的回拒之外,其他的,还好——真的还好,至少,夜魂并没有直接出声,把他直接打出门外,然后,再来吐血身亡。 急匆匆的,传旨公公,再一次回宫复命。 “什么?”。皇帝老爷子对于这一次没有传旨成功,可是怒上心头了,“谁让你直接找夜魂了,去找展狂和他的妻子,他们会为夜魂做决定”。 “回皇上”。传旨公公被皇上吼得一怔一怔。“老奴已经事先言明了,不过,展堡主和展夫人拒见,老奴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哪里知道事情这么难搞定。 以往,他不管是上哪去传旨,都被人恭恭敬敬的请着,顺着。他是代表皇上传这圣旨,若是对他不敬,那就是对当今天子不敬。 没有人敢有这个胆。 这夜魂倒是很不当一回事。 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是什么办法都试过了。 展家和夜魂根本就不把他当成一回事,他当然也看得出来,他们也不把皇上当成一回事,特别是皇上,在勉强他们的时候,那更是不被当成一回事了。 被人无视到此,他还能怎么样? 若非皇命在身,他还真想找个替死鬼,代他去传旨。 “那你就再去”。皇帝仍火大的大吼,“你就住在盐城的行馆里,只要展狂一天不见,你就一天不用回来,天天去展家宣旨,直接他们肯出面接旨回止”。一旦他们接下圣旨,展狂之妻,定然不会让自己的丈夫做出讳旨的事情来。 这抗旨可是杀头的大罪。 也可能是灭九族的大罪。 没有人敢去轻易的触那道底限在哪。 皇帝心里痛骂,真是该死,他从来高高在上惯了,现在,尽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不把他当成一回事的人。 可恶的夜魂,他都把自己最疼入骨的小十七许给他了,他还想怎么样?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不识好的人在吗? 皇帝忿忿不平的想着。 .............................................................. 清晨,展家别庄,开始热闹起来。 雪儿一早起了床,却没有叫醒展狂,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自个儿,到了儿女的房里,叫醒傲人,无忧和无虑,将一双小人儿,清洗着装妥当,才再度回到他们的房里,叫醒展狂,一同用早膳。 早膳过后,她要带着孩子们和娘一起去寺庙参拜,以保全家健康安泰。 一家人,才刚整整齐齐的上了桌,李叔便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行色急匆匆,仿佛身后,有个恶鬼在追他一般。 “堡——堡主,老夫人,夫人——”。还得一一招呼。 “先缓口气”。老夫人摇头,“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 李叔是真的缓了口气。 “外头,前天来传旨的公公,他——又来了,而且,要见的是堡主和夫人”。 “我们?”。雪儿纤细的食指,指着自己,“他怎么又来了”。轻叹一声,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毅力,“李叔,告诉他们,我们一早已经出府了”。 “我已经说过了,可是,他们说,会一直等,等到堡主和夫人回府”。 多么坚决,是硬赖着不肯走了。 李叔也没有办法了,只好匆匆的进来报, “我去——”。夜魂站了起来。 “坐下”。 展狂开口。 夜魂又坐了回去,李叔——包括在场的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展狂,看着他,到底有什么决定,冷漠的黑眸,淡淡的扫向李叔,“出去把人叫进来”。 叫? 不是请? 真是不把皇上派来的来使看在眼里呢。 “是”。李叔应是,出去了。 不一会,李叔领着三位公公进了膳厅,三人错鄂的看着展家一家人,正在安乐的用着早膳,苦命的他们,行色匆匆的皇宫展家两头跑,累也就算了,还得心惊肉跳的,结果,进来看到的,却是他们怡然的用着早膳。 “有事?”。 展狂手中筷子,还挟着可口小菜,冷冷一眼,撇向公公。 三位公公一颤。 心里不禁震惊,真是邪门了,刚刚明明就没有风,怎么突然,觉得浑身发凉,四周阴风阵阵呢。 展狂怎么不是跟皇上说的一个样,不是说他是一个疼妻如命的男人吗?结果呢?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看看,他的妻子就坐在他的面前,结果,他全然不当一回事,还是露出这种阴冷得足以让人晕倒的直沉地狱的眼神和语气。 他比夜魂阴邪。 更吓人了。 “展堡主,皇上有旨,夜大侠与十七公主,男未婚,女未嫁,所以——”。 “谁说他男未婚,女未嫁?”。冷冷一眼,又过来了。 传旨公公一怔。 呃? 事实不是这样的吗?就是因为夜魂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所以,皇上才会让他们过来传旨啊。要是夜魂身边早有家室,那十七公主嫁给夜魂,当小吗?——绝对不可能的,堂堂的十七公主,金枝玉叶,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委屈。 皇家,也不准这么丢脸的事情发生。 “皇上——”。 “皇上久居宫中,展家这等小事,他岂会得知”。淡漠的言语,轻柔的仿佛只是在闲聊,却能轻而易举的压住对方的气势。 让人气弱,不敢轻易出声。 “夜大侠已有妻室?”。 “就快有了”。展狂一眼,看向夜魂,夜魂会意。 “没错”。 呃? 事情怎么会这样?传旨公公当下傻眼,这会,他要怎么做才好?他是进退维谷,把自己卡死在这里。 “那——那,老奴在回复皇上,一切,由皇上重新定夺”。话落,急匆匆的离开了。 膳厅,恢复平静。 谁也没有出声,谁也不想开口,有人看着展狂,有人盯着夜魂。 果然是一伙的,不负责任的话,说出来是脸不红气不喘。 雪儿盯着丈夫半晌,才轻咳出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要是明天,皇上又让他们过来传旨,而且,是让夜魂交出他的所谓家室,你们打算怎么办?”。水眸之中,闪着光彩,是有趣的光。 眼前发生的事情,她尽觉得有趣呢。 真是糟糕,不知不觉,被带坏了,到底是谁—— “那就选一个”。 “是”。 两个男人,两句简短的话,就说完了。 “选谁?”。雪儿问出众人心中的凝问。 “夫人无需担心,夜魂无意娶皇家女,现在——”。冷眸,抬起,扫了一圈,在场未出嫁者,有三——立蓉,春晓,和春夜。 “你不会是想要在她们之间选一个吧”。雪儿惊叫,这也太方便了吧,这样也行?“夜魂,我告诉你,不可以强求人家,要是她们不愿意,你不能用强”。 冷眸,闪过一抹不屑。 他还需要用强吗? “夜魂一生,从未想过娶妻,如今被逼,也不会如皇上所愿”。他蓦然起身,一步,二步,三步——然后,一动不动的站在立蓉的身前,定定的看着她。 立蓉被看得头顶上开始冒烟,脸,不争气的红通起来。 “你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长花吗?”。重重的哼了一声,立蓉只差没有大吼大叫起来。 “没有”。 没想到的是,夜魂尽然很老实的如此回答,差点没有当场把在场的人全都气得吐血。雪儿不再担心了,她静静的眯起眼,看着展狂与立蓉的互动。当初以农来要立蓉的时候,她还真的有些忧心。 立蓉的性子刚烈。 赖家是全国首富,与立蓉,可谓门不当户不对,天知道那样所谓的富家,家里到底有多少的条条规规。 立蓉最恨的就是规矩,所幸,展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以农家里又已经有了妻妾,刚烈的立蓉,更不允许,自己跟随那样的男人。其实,以农没有什么不好的,真的—— 只是,娶妻嫁人,选择的不是好与不好,而是适合与不适合,毕竟,这是要过一辈子的事,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让人改变,让人接受,让人去适应的。 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夜魂和立蓉呢。 其实,他们还真的挺配的呢。 不喜言语的夜魂和性情刚烈直爽的立蓉。夜魂喜欢把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发烂发臭也不说出来,立蓉有事说事,什么也藏不住。 很对立的两种性子,却意外的合衬不是吗? 雪儿的眼中,又开始放光了。 “不要找我,你要找,就找春晓和春夜去,我这辈子留在展家不会嫁人的”。脸上还透着红,立蓉却很直爽的将心底,一直不曾改变过的决定,说出来。 奈何,夜魂连眼都不眨一下。 反倒是一旁被提名的春晓和春夜。 “立蓉姐,你别害我们”。 两姐妹颤着身。 夜魂没有什么不好,真的,如果嫁给他,他一定会是个靠得住的丈夫,可以为妻子遮风挡雨,就算夫人和堡主一样。 其实,他们的心里,还是充满了无尽的羡慕的。 只是—— 她们可不想,还没有体会到丈夫的贴心,就先冻死在丈夫的冰冷之下。 那样死得,会不会太可怜了一点。 她们自认平凡,没有像夫人那样的柔意,可以感化一块冰块,这种重责大任,大概也只有立蓉姐可以担当。 “我没有——”。立蓉摇头。 “你不会离开展家”。夜魂道,他对于春晓和春夜的话,仿佛失聪一般的充耳未闻,“想留在展家,就留在展家”。 他,并不认为自己会离开展家。 “好吧,就算这一点并没有相互抵触,但是,我不想嫁人,夜大侠”。尊称,“凭你的魅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确实,现在连皇上都想把女儿嫁给他了,他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站在她的面前,就是因为她很“现成”。可以为他挡“女祸”。 “女人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他皱眉。 “男人迟早都是要娶妻的,你何不干脆娶了十七公主,美事一桩不是吗?”。冷哼一声,不屑他的大男人。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不娶皇家的娇蛮女”。 “你连见都没有见过人家,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娇蛮女,说不定,就是你喜欢的那一款,千万别妄自做决定,否则,以后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夜大侠,我很慎重的告诉你,如果你现在一时冲动的娶了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 他没有回就这句话,似乎在思考,思考她话中的可能。 半晌, 他再度开口。 “可以试试”。 呃? 立蓉咬牙,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可以试试,真是见鬼了,为什么这种倒霉的事情,会落在她的头上。 “你也不小了,难道真的想让展家养你一辈子”。 “不行吗?”。 她想杀人。 “我养你”。说完,他大爷不再与她争论了,回头,坐回刚才的位置上,看了展狂一眼,那一眼,大概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是什么意思,而后,开始怡然的用起早膳来了。 “真是够了,夜魂,别以为自己做的决定就是决定,老娘才不会跟你一般见识”。恨恨的说完,立蓉转头,用与刚才完全不一样的表情开口,“无忧无虑,吃饱饱了吗?我们要出发了哦”。 温柔与刚才的凶恶,完全是两回事。 夜魂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是个双面人。 他心底,如此认定。 第一百一十九章 翌日,那个苦瓜脸的公公没有出现,大概需要时间,向皇上回报展家人的应对,所以花了些时间。 展狂料定皇上还会再派人来说的,不可能就如此轻松的放过他们,否则的话,早在当初夜魂拒绝之时,他就应该知晓夜魂不娶的决心,收回圣旨,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公公到展家传旨。 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夜魂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说服立蓉。 当初,赖以农的痴心一片,他还说要放弃家里的三妻四妾,只要立蓉一个人,也没有打动立蓉的心。 展狂可不认为,夜魂聊聊数句,就能让立蓉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你再说这种白痴的话,小心我拿热水泼你”。立蓉实在忍无可忍了。 好吧! 她是不介意看他的冷眼了,反正,冷眼看多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她也相信自己早就看得麻木了。 她相信,不管他想要做什么,至少,她还有自主的权力不是吗? 雪儿不会勉强她。 这就够了,其他人也勉强不了她。 “泼吧”。 夜魂很干脆,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否则,适才立蓉所说的仅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之于他,完全都不要紧似的。 立蓉气晕了头。 “夜魂,你到底想怎么样?”。缠着她一整天了,她都快要疯了,她已经重复了无数遍,她不想嫁人,不想嫁人,这辈子都没有打算嫁人,更不可能会嫁给她的。 她不是雪儿。 他也不是展狂。 所以不要再拿他们这对恩爱夫妻来在她的面前比喻,那是吃饱了撑着,一点用处都没有。 “希望明天你不会站出来,说这一番话”。 明天? 一咬牙,突地,脑海中一道光闪过,立蓉明白了。 原来,她只是为了拒绝皇上将十七公主嫁给他,所以,才会变得这么缠人讨人厌,好吧,看他可怜的份上,明天,她会乖乖的闭上嘴,至少,不会在那些公公的面前,当场拆了他的台,到时候,谁都不好看。 “我答应你”。她点头。 夜魂似乎满意了,双眸,充满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很好”。 而后,转身离开。 立蓉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只是要她明天不要开口,只要叫她在公公又来下旨的时候,她不要在场不就好了嘛。 到时候,就算是她想说,也没有人会听嘛。 ................................................................... 再过一天,宫里果然又来人了,这一次,来的人,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小李子公公,看来,皇上这一次,还真是下定了决心。 小李子公公身后,还跟了六个身着御林军服的护卫,守护得紧紧。 小李子一踏入展家,也不需要门待去禀报,直接进入,直达水园。 小李子早就已经探听清楚,展狂一般情况下会在哪里。 “让展狂和季雪,夜魂也来接旨”。 “是”。 李叔又开始急匆匆的奔进水园。 “堡主,夫人——”。因知晓朝廷可能会有的动向,所以,这两日,展狂并未出门处理其他事物。 “什么事?”。 “宫里又来人了,已经——呃,已经进来了”。回头看了一眼,入眼的尽是小李子公公一行人,李叔退至一旁,不再言语,相信,堡主和夫人已经看到来人才是。 小李子看了展狂一眼,再看雪儿一眼,最后,转了个圈,也没有看到正主儿夜魂的人影,“展大堡主,夜魂人呢,他该出来接旨了”。 展狂懒洋洋的抬头看了小李子公公一眼,连起身都不曾,更不要说是很有礼的招待来者,“有事?”。 淡漠的语音,很明显的告诉来人,没事的话,可以快滚了。 小李子脸上表情一沉。 他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当初来一趟展家,将令牌交给展狂,展狂不要,进而交给夜魂,那一次,他就已经见识过,展家人的无礼和傲慢。 这一次,皇上有心将十七公主许给夜魂,夜魂倒是半点都不识相,非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皇上的好意,不将十七公主放在眼里,现在,倒是连最不起眼的借口都拎出来用了。他已非自由之身。 哼—— 天下谁人不知,展狂身边的夜魂,亦是个冷情之人。 在他的眼里,除了依顺展狂,别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这样的男人,能有女人缘吗? 很显然,不会有,所以,一切都只是他们的借口,用来回拒圣恩的借口,真是要不得,连皇上的一片好意,也这么干脆的拒绝。 “皇上有旨,需要夜魂亲自来接”。 “李叔”。展狂唤。 “是,堡主”。余下之意,李叔尽解,转身,就离开,片刻之后,夜魂被叫到水园,一双冷眸从头到尾,就不曾投注在小李子一行人身上过。他只是看着展狂,而后,低头,轻轻颔着,“堡主有何吩咐?”。 展狂已经说过,他不是展家的下人,他有自己的自主权,不过,夜魂的习惯一直不改,对展狂,仍是恭恭敬敬的有如主子。 “皇上又派人来让你亲自接下这道旨”。黑眸,冷冷一晒,而后,侧首,看着爱妻,夫妻俩以眼神交会。 雪儿从头到尾,就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 之前,他就已经说过,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她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有事,前面还有他扛着。 夜魂转身,一步,二步,三步——直到小李子公公面前,才停下,冷冷的气息,让小李子公公当场差点窒息。 跟随小李子公公一同前来展府的几位御林军,也不敢胡乱动。 夜魂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是虚名。 他们虽是御林军,且人数占优,不过,一定不会是夜魂的对手,而且,这里,还是展家的地盘。 强龙不压地头蛇。 想压也压不过。 “有事?”。 跟展狂一样的问话方式。 小李子公公用力的吞了吞口水,真是邪门,以后,展家还是少来为妙,否则,来一次,一定会减短好几年的寿命。 “皇上有旨,令夜魂,于下个月初八,迎娶十七公主”。 “不接”。 呃? 当下,什么台阶都没得下了,这一次小李子前来,皇上已经改过圣旨,直接敲定时间,让夜魂去迎人就好了。 不会再来了男未婚,女未嫁。 管他有没有婚约,反正,他现在还没有妻子就是了,他一定要娶十七公主。 “夜魂,你想抗旨吗?”。小李子公公挺了挺胸。 “想又如何”。 又一度窒息。 “夜魂,皇上圣恩,你岂可无视,难道不怕惹怒圣颜,如此罪名,你可担当得起,你想一并的为难展家吗?” 话,说重了。 当下,夜魂的脸,沉了下来,小李子公公警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想做什么?”。 “回去告诉皇上”。他的眼光,可以杀死人,“别想扯上展家,他要是敢动展家一根毫毛,会连皇位都坐不稳,告诉他,夜魂是个没主的魂,什么都不怕”。 “可是——可是——”。 “再去告诉他,夜魂已经有妻子人选,也会立刻成亲,让他别再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否则,我会亲自进宫,迎接十七公主”。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很沉,让人快要透不过气来。 就算小李子再不识相,也明白,这一句话,绝对是反话。 皇上真的把他逼急了。 到时候,他就会对十七公主伸出魔手。 啊—— 小李子想要尖叫。 展家里里外外为什么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皇上不会依你的”。 “那你就回去跟他说说看”。 “啊——”。 小李子真的回去跟皇上“说说看”了,皇帝老爷子,当场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是,他也知道,这一次是真的逼急了夜魂。 夜魂开口说的话,从来都不会是假话。 要是万一惹起他的反弹之小,他的心肝小十七,可不能就这样被他迎走,不行不行,还是算了,当不成驸马爷是他没有福气。 是他上辈子没有积福。 不过—— 这口气,皇帝实在难消。 “夜魂真的要成亲?”。 “回皇上,他是这么说的”。 “展狂有什么表示?”。 “回皇上,并没有,他仅是冷眼旁观”。 皇帝听得直咬牙,果然是展狂,遇到这种事,在一旁凉快的很。好,很好,非常的好—— “小李子”。 “奴才在”。 “立刻再去展家一趟,传最后一趟旨,朕要看到夜魂三天内,迎娶内定妻子,否则的话,朕对展家,不会手下留情的”。 “可是,皇上——”。这样真的好嘛。 背手一回头,皇帝老爷子的眼里,满满的是火花,当皇上,还这么受气,他算是头一个,“去,让他们知道,朕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朕也是有脾气的,真要是逼不得已,朕也可以公器私用的,告诉他们,最好是顺了朕的意,朕已经退开一步,让夜魂立刻成亲,如果展家想要故意敷衍朕,这事,没有那么好了”。 ..................................................................... 小李子公公上门匆匆的传完旨,就离开了。 不过,该表达的,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他不得不快快的离开,他可不想因为一道圣旨,把自己的小命就留这里了。 展狂和夜魂身上的怒气,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就算是瞎子也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得到,更何况,他自认自己的眼睛完全没有问题,而且,非常的懂得察颜观色,否则的话,也不可能成为皇上跟前的大红人。 这一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你上哪去?”。 一道冷然的声音,止住夜魂想要离开的脚步,展狂岂有不知夜魂心里在想什么的道理。 夜魂虽停下脚步,却未转身。 也不说什么。 一切,两人心中皆有数。 事情,是他惹出来的——不,是皇上惹出来的,没事尽喜好当个乔太守在那里没事乱点鸳鸯谱,还点到他的头上来。 如今,尽拿这件事来威胁他。 夜魂什么不吃。无论是软的,还是硬的。 “不准去”。 “是夜魂的事,堡主不需要管”。 夜魂,尽拿展狂先前说过的话,去堵他。 展狂身形一闪,立在夜魂身前,两尊木头,冷冷的互视,听到消息,姗姗来迟的雪儿和立蓉有些错鄂的看着他们对立的一幕。 现在是什么情况? “堡主——”。 “要去,也是我去——”。 呃? 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要去哪里?雪儿一脸心焦的上前,伸手,抓握住展狂的大手,刚才,李叔只是简单的告诉她们这里的情况,不怎么好,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儿。 听说,朝廷又让人来下旨了。 “怎么回事?夫君——有事,坐下来慢慢商量,还有夜魂也是,千万不要冲动”。 “没事”。展狂安抚雪儿,他的样子,却骗不了人,那叫没事吗?雪儿才不信,她又不是瞎子,也不是无感,可以自己看,自己感觉得出来。 “夜魂,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魂看了雪儿一眼,再将视线调向展狂。 “皇帝下旨,要夜魂三日内成亲,否则,会对展家不利”。 呃? 雪儿头顶也开始冒烟了,皇上怎么可以那么不讲理,完全不顾及他人的感受。“他为什么一直逼着夜魂娶他的女儿,他的女儿嫁不出去吗?”。不是有一句俗话说的好,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吗?为什么他要拼命的把女儿往别人身上推。 “不是公主”。展狂伸手,试图揉开雪儿脸上的担忧,“他下旨,让夜魂三日内,娶别人,任何女人——”。不是公主. 这一次,皇帝恼羞成怒之下,下了让人忿怒的旨令. “啊——”。 “所以,夜魂必须娶妻,三日之内”。展狂转身,看向立蓉,“而你,就是他的新娘”。 第一百二十章 他强势的不准有任何一个人说半个不字,一声令下,展家天始着手准备夜魂和立蓉的婚礼。两个当事人,变得沉静。 夜魂未发一语。 立蓉亦未发表任何意见。 而雪儿,一直都沉于震惊之中,夜魂与立蓉,她是乐观其成的,夜魂与立蓉,现在虽然还没有建立起深厚的感情来,但是,总有一天,如同她与展狂一般,至少,夜魂与立蓉比她和展狂要好得多。 当初,她甚至不识展狂是何人,更谈不上感情。 她就嫁给了他。 立蓉至少,识得夜魂,了解他的性情,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立蓉比她好太多了,她是乐观其成的,真的。 却不想以这种方式。 如果现在立蓉提出意见,反抗,她会一直支持立蓉。 当初,她心虽有不甘,却也甘愿嫁入展家,对自己未知的未来,不曾抱持着何种希望。立蓉是心甘情愿的吗? 她看得出来,立蓉是屈服了。 因为皇上任性的一道圣旨,威胁要对展家不利。因为展狂的一句命令,让她不再开口。立蓉的心,她多少能有体会,立蓉是不想嫁人的,至少,她必须在找到一个让自己全心全意去爱的人之前,她是不想嫁人的。 如今,为了上位者的威胁,为了展狂的命令,她服从了。 雪儿心疼不已。 很快,第二天,嫁衣便已经送进展府,立蓉,要试穿嫁衣。 那袭嫁人,不是出自雪儿的手。 “雪儿,好美,真的好精致哦,以后要是我也成亲了,一定要穿你亲手做的嫁衣”,当初,雪儿做出第一件嫁衣的时候,那是为他人而做,立蓉兴奋的说着。 “好啊,到时候,我一定亲手缝制给你”。雪儿也答应了。 现在,立蓉成亲,嫁衣,却不是出自她的手。 她毁了她们之前的诺言了吗? 满腹沉重,雪儿已经站在立蓉的门前许久,手里拿着的,是盐城最好的绣坊连夜赶出来的嫁衣,她,要亲手为立蓉穿上。 自从昨天,展狂一言,立蓉便一直沉默着,一直呆在房间里。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立蓉,我可以进来吗?”。她,轻轻唤着。 门内,一片沉寂。 片刻之后,门,开了,立蓉定定的立在门内,眼神平静的看着雪儿,然后,视线落在雪儿手上的鲜红嫁衣上。 她笑了。 一抹与以往没有什么区别的笑。 雪儿呆呆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来,进来——”。立蓉拉着雪儿的手,进了屋,让雪儿坐下,她自个儿拎起嫁衣在身上摆弄,眼中,满满的趣意,雪儿看不懂,不知道立蓉是真的开心,还是,只是强颜欢笑。“立蓉,要是你不想嫁,就不嫁好吗?我不想看到你勉强自己”。她说。 “才不会”。立蓉摇头,“我的年纪也一大把了,现在有人肯娶我,梦里都该偷笑了,没有什么不好的,雪儿,别为我担心,我没有那么勉强”。立蓉笑着安抚雪儿。 雪儿点头。 没有那么勉强,却仍是有勉强的啊。 “你喜欢夜魂吗?”。她问。 “不讨厌”。立蓉答。 “你不喜欢以农吗?”。雪儿再问。 “很讨厌”。立蓉想都不用想的回道,“如此纯粹的站在一个选夫的女人这个角度的话,雪儿,想都不用想,我会选夜魂”。 那也是—— 毕竟,以农已经有别的女人了,而夜魂,他的心底,仍是空空的,虽然,充斥着满满的冰冷,但是,只要有心,一定会溶化他的冰冷,让他化为绕指柔的。 “可是,夜魂的性子你也知道,你不怕闷吗?”。 “闷?”。立蓉挑眉,放下手中的嫁衣,与雪儿坐在一块儿,“雪儿,我这种性子怎么可能闷得起来嘛,而且,夜魂也没有上哪里去啊,他会一直在展家生活不是吗?其实,是不是真的嫁给他,真的没有什么区别呢,我还是立蓉,我还是天天可以和你们在一起啊,他的性子再冷,大不了,我无视就是了”。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懂得自得其乐了。 人生苦短,何苦一再的让自己处于低谷之中,若是那样活着,也不会有什么意思了不是吗? “你是真的要嫁给夜魂吗?”。雪儿仍需要确认。 “嗯”。再度拎起手上的嫁衣,在雪儿面前晃了晃,“瞧瞧,我马上就要穿上嫁衣了,难道这种事情还能有假吗?”。 嫁衣? 对了—— 雪儿伸手,夺过立蓉手上的嫁衣,她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没有异样,不像是那么委屈,不——立蓉是委屈了,她,把那股委屈,深深的藏在心里。 “对不起,立蓉,委屈你了”。 “才不会”。立蓉再度摇头,“其实,有时候想想,以前的坚持,实在是很可笑,一个人孤单的过一辈子,也挺寂寞的,有个伴,也挺好的不是吗?夜魂这辈子大概也娶不到妻子了”。依他的性子,不会有女人想要来感受一下冬天的寒冷,除了那位高高在上,头脑有些不清楚的皇帝老爷子,硬要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块大冰块。 还无耻的拿天威来威胁人。 真是够了。 “我们凑在一起,谁也不吃亏了”。 “立蓉——”。雪儿感怀的握住立蓉的手,“这样也好,我们可以一辈子住在一起”。低眸,看了眼手上的嫁衣,“这袭嫁衣,先留在我那儿,当初,我们有约定,你要是成亲,一定要穿我亲手做的嫁衣,谁也不可以食言的”。 “可是,只剩两天时间了哎”。 “不要紧,我能赶得出来的”。 “雪儿——”。 “立蓉,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好吗?”。 “傻瓜”。立蓉点头,不再坚持什么,“好吧,那我就等着穿你亲手做的嫁衣,千万不要太辛苦,我可不想新婚之时,还要看展大堡主的冷眼,会冻死人的”。 轻巧俏皮的话语,让两人皆会心一笑。 脸上的笑,发自真心。 没有勉强。 ..................................... 三天之内,在皇上要求的期限内,夜魂和立蓉成亲了,展狂还亲自入宫一趟,“邀请”皇上来观礼。 退让了半天,皇上,让他身边的小李子公公来观礼,礼一成,小李子公公便赶回宫里去复命去了。 夜魂和立蓉,正式成为夫君。 展家特意开了三天的流水席,来来往往的百姓,不管是不是盐城内人,还是往来的游客,商旅,只要想,都可以在展家的流水席上坐一坐。 无极堡的人,全都到展家别庄来帮忙热热闹闹的三天,就要开始了。 雪儿还没有来得及感受一下这种热闹的气氛,就被展狂抱回房了。 从头到尾,他的脸都绷得紧紧的,活似天要蹋下来了。 雪儿那天从立蓉那儿出了门之后,便出了展家,亲自去挑布料,然后,就躲在房里,一直在裁制立蓉的新嫁衣。 从头到尾,她就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只是简单了吃了些东西而已。 展狂软的,硬的,都来过了,她不开口就是不开口,不想吃的时候,不管他在做什么,不管他是不是想要杀人,她还是不理。 花了一天半的时间,一件美涣绝伦的嫁衣出炉了,连夜魂的新郎服,她也一半的包半了,一天半,她不曾合过眼。 眼圈都黑了。 原本清澈的水眸,亦布满了血丝,看得展狂的心,像是被无数双大手,一次又一次的揪紧,然后,扭捏,再撕扯。 那痛,他不想再尝试。 连想都不愿想起。 夜魂坚持不穿红衣成亲,结果,立蓉只是很用力的将新郎服扔给他,很有气势的抛下一句。“不穿新郎服,就别想有新娘”。 更不要说婚礼。 一脸臭臭的夜魂,最终还是穿上了,从头到尾虽是冷着一张脸,所幸,该完成的仪式还是完成了。 皆大欢喜。 雪儿被展狂抱回水园,一放在床蹋上,便沉沉的睡去了,小脸上的疲惫让展狂咬紧了牙关。 该死的! 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回报他吗?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大手,异常温柔的轻抚上她的小脸,她的心思,他岂有不明的道理。“雪儿——”。 轻喃着,语气中,是无尽的压抑。 沉睡的人儿,无语给他任何的回应。 她气,气他的强势。 气他硬要夜魂和立蓉成亲,完全不顾及他们的感受。立蓉一向跟她最亲,所以,她是气他的,气他的强势啊。 他一向如此,不是吗? 展狂扯唇,一抹苦笑,溢上唇畔。 ............................................. 一直睡到翌日晌午,展狂不准任何人来吵醒她,让她睡到自然醒。 他没有出门,她睡着,他陪着。 将他拥入怀中,让她睡得安稳。 一夜无梦,雪儿的精神全数回笼,懒洋洋的睁开眼,印入她眼中的,是他的脸,和他的眼。他的黑眸之中,暗藏着隐忍。 雪儿心一揪,小手,抚上他的俊脸。 “夫君,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小的身子,想要直起来,却被他扯了回来,依在他的胸前。 “夫君——”。小脸上,满满的担忧。 “没事”。大手一紧,将她紧紧的拥着,紧紧的。他的脸,埋进她的颈窝里,他的呼吸,拂上她的小脸,热热的,“雪儿——不要生气”。 生气? 雪儿不解的眨眨眼,她什么时候生气了?是不是他误会了什么? “夫君,我——”。 “不要生气”。 “夫君——”。雪儿轻叹一声,“夫君,听我说好吗?我没有生气哎,为什么我要生气?”。 窝在她颈窝的男人抬起头来。黑眸,定定的锁住她,她说,她没有生气,她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没有生气。 难道是她误会了什么吗? “你一直都不理我”。他轻喃,听起来,是无尽的委屈。 “啊——”。雪儿再度不解的眨眨眼,最后,坦然一笑,“才没有,因为时间很赶嘛,而且,我不能做件粗燥的嫁衣给立蓉啊,我答应过她的,要做一件最美的,最好的嫁衣给她,所以,专心了点——”。 专心了点。 黑眸,盈满错鄂。 在他揪心了这么久之后,她告诉他,她仅是专心了一点,老天——以后,她只能对他专心,别的事情,他都不准她再专心。 “我以为,你在气我,强势的要求夜魂娶立蓉”。 “为什么要怪你?夫君,我问过立蓉的意见了,如果立蓉不愿意,就算你再强势也没有用啊,而夜魂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他们都没有太大的意见,也不是很勉强,他们也愿意在一起,跟你没有关系的”。 他是她的夫。 他的性情,他的脾气,她最清楚啊。 怎么会无端的怪他,气他呢。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他的铁臂,再一次紧紧的拥住她,像是要活生生的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一般。 老天——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般无用。 “夫君——”。她让他抱着,知道这些天的专注,让他担忧了,可是——小脸一红,“我肚子好饿”。她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不曾好好的吃过东西了,现在,只觉得肚子里空空的,咕咕叫着,好不舒服。“我睡了很久了吗?”。 “够久了”。展狂起身,连带的将她也拥了起来,“你也太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他,抱她下床,“你先梳洗,我让你送东西进来”。 “嗯”。 PS: 某依的话 亲爱的朋友们,展狂和雪儿的故事,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了,当然,他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接下来,第二卷要讲的就是立蓉和夜魂的婚后故事,展狂和雪儿仍会在,他们快乐一家,随时都会出场。不过,是以夜魂和立蓉的故事为主线。 如果朋友们对立蓉和夜魂的婚后故事有些兴趣的话,请记得,要继续看哦。 直爽的立蓉,冷漠的夜魂,深情的展狂,温柔的雪儿,聪明的傲人,可爱的姐妹花—— 千万不要错过了。 呵呵—— 第121章 大红的喜烛,色彩艳丽,精致绝轮的嫁衣,热闹的气氛,准备的时间虽短,却仍然完完整整的成亲礼仪,一样也不少。 曾经,这是立蓉梦想一辈子的场影,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满怀欣喜,娇羞新嫁娘的心情,只是,这一切,都是梦而已,早在多年前,她懂事开始,就已经认清,这一切,只会在她少之又少的梦中出现而已。 如今,却活生生的摆在她的面前。 嫁衣水袖上的精娇鸳鸯绣,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雪儿的手,她,真的如她所言,如同当初,她们一时的笑言,为她连夜缝制这身新娘礼服,今天,她已为妇,从今往后,她要惯上的是夜魂的姓。 呃—— 或许不用,夜魂本名克天萨,他却习惯别人唤他夜魂。 夜不是他的性呢。 正如,立不是她的姓一般。 她也早就忘了自己姓什么,早在自己认清自己的出身比别人低一等,处处得看别人的脸色,处处得小心亦亦的不要让人生厌,处处的受苦,处处忍气——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在未进季府之前,她也在另外两户人家家里当过短暂的丫头,在那里,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主子给的。 叫春花,叫秋月,叫如意,叫吉祥——只要主子觉得这个名字有彩头,你就得叫什么,哪怕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你也不能反抗。 立蓉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纱,薄薄的一层,其实没有什么重量,她头上也没有惯用的鉓品,把自己的脑袋,装得十二万分重,抬都抬不起来,一切从简,一头乌黑秀发,仅是有一个发圈,从额际,后脑发尾,固定住滑溜的发不要任意的到处跑便是,头上没有凤蔻。 她觉得,有红纱,表着喜气也就成了。 抬头,不需要看,她也知道,刚上任的,那个属于她的“夫”。就在房里,他身上无时无刻都散发着一股让人起鸡皮的寒意。 或许,他自己有觉,或许,是他自己故意让人如此惊惧他的。 她按了按自己的肚子,扁扁的,一整天就吃了一颗苹果,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东西裹腹了,厨房的大娘说,晚上入了洞房之后再吃。 现在,她总算是可以吃了吧。 与夜魂,以这样的方式成亲,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她的心里,不会觉得尴尬。 起身,离开新床,直直的走向夜魂,他正一动也不动的坐在放满食物的桌子上,原本,这个时候,喜娘应该在的,他把喜娘赶走了。 立蓉看也不看夜魂一眼,顾自开始吃起桌上的食物,很丰盛,全是出自大娘的手,听说,展家要办三天的流水席,不管是谁,只要想吃,就可以吃个够。 真是好命。 以前,她可也是时时刻刻的等着这样的好机会呢,没有想到,轮到自己的时候,尽然,真的可以开流水席。 连雪儿嫁给堡主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的隆重吧。 双手,没有片刻停缓的往嘴里塞食物,直到肚子被填得七分饱时,她才抬头,看着像是一尊木头,眼前这位刚上任的“丈夫”。 “你不饿吗?”。手上,还是油腻腻的,立蓉一点都不在意,“再不吃,我可要吃完了”。她指指桌上,已经被她消灭了大半的食物。 夜魂仅是淡漠的扫了她的一眼,她的样子,哪里有一点新嫁娘的样子,完全是一个让人皱眉的粗野女人。 “你真的这么饿吗?”。 “那当然”。肚子早就空空了,立蓉边吃边答,“一大早就被人挖起不,是我自己偷偷的吃了个苹果,本来忙得什么东西都没得吃,做新娘真辛苦,还好一辈子就只有一次,多来几次,人都会被磨得死去活来”。 “你真的不吃?”。 “你吃吧”。他完全没有胃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说不客气,就真的不客气,她才不会蠢得跟自己的肚皮过不去呢,好好的肚子放在这里,不吃东西,干嘛呀。 食物放到明天,也是浪费。 天知道他到底在迟凝什么,好吧,估且当他还不能适应自己突然之间变了个身份,虽然,她也不大适应。 不过,一切已经成事实。 除了接受,适应,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你放心,吃完之后,我会回我自己的房间,晚上你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她爽快的道,虽然成了亲,她可不认为夜魂真的会把她当成妻子来看,顶多,当她是米虫,是必须靠他来养的米虫而已。 前几天,在膳厅的时候,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养你”。 多干脆。 他大概也只会负责养她,其他的,就没有了。 夜魂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她也太怡然自得了。 “今天是洞房花烛夜”。他冷静的提醒。 呃? 立蓉放下手中油腻腻的鸡腿,“那又怎么样?”。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你想和我当对名副其实的夫妻吗?”。她挑眉,大胆的道。 因为,她从来都不认为,夜魂真的这么想。 “你一出去,明天会闲话不断”。 新房是由夜魂的房间,布置而成,立蓉原本所住的房间,还留在那里,原本立蓉想要体谅一下的,既然他觉得这样不可行,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坚持,“那好吧,今晚我睡床哦”。她是女人,夜魂再没心没肺也不至于跟她抢张床吧。 “……”。 夜魂没有开口,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立蓉,真的把一桌子的食物,都吃得七七八八了,她满意的看到夜魂眼中,闪过的讶异之色。哼,看不起女人,就该他讶,就该他异,她别的不行,肚子饿的时候,连一头牛都可以吞下去,更不要说,仅是满桌的饭菜了,她当然可以吃得干干净净。 洗过脸,洗尽手,褪下新嫁衣,小心亦亦的轻轻折好,然后,收进柜子里,轻手轻脚的深怕弄坏了这一袭新嫁衣。 夜魂注意到了。 就连适才,她完全没有形像的吃东西时,对她身上的新嫁衣也是小心亦亦的不容染上半点脏物。 她有必要如此小心吗? 还是想着要穿第二次? “你在做什么?”。不自觉的,他问了。 “你不会看哪”。回头,一记白眼,不客气的投过去,嫁衣安置妥当,她才回到床上,褪下鞋子,躺下,闭上眼。突地,她又蓦然睁开了眼,定定的看着夜魂好一阵子,才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开口道,“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夜魂浓眉一皱,不过,并没有多问,他脱下新郎服,递给她。 下一刻,他见她,下了床,又重复刚才整理新娘嫁衣时的小心亦亦的,直到,他的新郎服和她的新娘嫁衣都被她妥当的安置在柜子里,她才满意的点头,回到床上。 “你在做什么?”。他,再度问。 平躺在床上,立蓉睁着眼儿,看着他。 “以后没有什么事,千万不要碰里面的东西,那是雪儿熬夜为我们做的新衣,要留着,好好的收着,你千万不可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把它们偷偷的拿去做什么”。她瞪他,眼中,满是警告。 夜魂冷哼一声。 他对两件冷冰冰的衣服,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若不是她威胁,他不肯穿就没有新娘,他绝对不会去穿那东西。 “你哼什么哼——”。她坐起上半身,“这是我的宝贝,就是不准你动它们”。 “……”。 看他不言不语的样子,立蓉嚅嚅唇,双眼在房里扫了大半圈,只有一张躺椅,晚上可供他栖身的。 她再一次下了床,从放被子的柜子里,拿出一床棉被。 这里的东西,都是她整理的,她自然有印象。 “哪——晚上就委屈你了,睡在这里”。手一指,是那张看起来只够她睡,却不够他睡的躺椅,“先委屈一晚,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我累了”。巴巴的上了床,她闭上了眼,很累,真的很累。 先是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旨,威胁。再来,就是她突然知道,自己要嫁人了,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她必须被迫接受。 现在,是接受了,一切已成定局,她的神精一松慎,除了累之外,她实在找不出其他的词来形容。 立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身边多了个人,睡的床,突然之间,变得好小,才转个身,就碰到墙壁。 用力的逼迫自己睁开眼,入眼的,却是夜魂的那张冷眼。 “你在做什么?”。沙哑的声音,告诉对方,她还不甚清醒。 夜魂扫了她一眼。 “睡觉”。 这两个字,像是机关被触动一般,让立蓉顿时清醒了不少,“你——你怎么会在床上,你不是睡——”。躺椅嘛。 “我要睡床”。实际上,他已经躺下了。 “喂——”。 “要睡,你去睡”。 下一刻,他闭上了眼。 立蓉气结。 真是冷心冷情,外加冷血的男人,还好意思叫她去睡躺椅,她才不去。哼——气闷的躺下身,他要睡床,她也要睡,那就一起睡吧,她还怕他不成。 ............................................ 一大早,立蓉便醒了。 她起早惯了,就算让她睡懒觉,一到时辰,她也自然就醒。而她一醒,身边的男人也跟着醒了。 “我没有吵你”。立蓉缩了缩,她才刚动了一下,哪知道,他这么不经扰,这样就醒了。 “……”。 他淡漠的撇了她一眼,一转身,翻身下了床,立蓉松了一口气,还真怕他有起床气,黑着一张脸,让人一天都不好过呢。 唉—— 他们成亲了。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夫妻了呢。 立蓉认命的下了床,只知道,从今天开始,呃,不,是从昨天开始,她的人生,又多了一项任务,多了一个人伺候的人。 “我来替你更衣吧”。她上前接手。 “不用”。转身,完全不领情。 转了个圈立蓉再度站在夜魂的面前,开口的话,可没有刚才那么温柔。“夜大侠,现在咱们可是夫妻了,我往后的日子还得靠着你养,怎么?昨天才刚成亲,今天就想要休妻了吗?”。 冷眸一瞪,凶恶的瞪了她一眼。 “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来吧,让我来接手,省得人家说我不懂得为人妻,你娶妻了,要善加利用,别放着真当她是米虫”。说的,好像她是个外人一般。 从她嘴里出来的事,与她完全无关一般。 “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手停,立蓉若有其事的点点头。 “也是”。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不过——“我不想只做表面功夫,夜魂——”。她抬眼,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的当一对夫妻,过正常人该过的日子”。 原本就已经很冷的脸,冷得发黑。 “你是说,我不正常”。 阴阴的发着阴风,幸亏立蓉看得多,早就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否则,早就躺平在地,口吐白沫,长睡不起了。 “我没说你不正常,我是说,我们不正常”。意思可是差很多的。 “够了”。他扯下她的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 立蓉耸肩应是,回头,穿自己的衣衫,仍是平日,身为丫环的立蓉所穿,她与雪儿感情甚好,却从来不曾托大过。 她知道自己的定位在哪里,不会轻易的去超越,若人嫌。 一身平日的装束,没什么特别的,因为他们成亲,时间匆促,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准备太多的细节。 夜魂扫了她一眼。 “跟我出去”。 “干什么?”。 “别说那么废话”。 “……”。 立蓉莫名的眨了眨眼,现在是怎么回事?角色反转了吗?轮到她不知道如何接口了嘛。 “夜魂,虽然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但是,麻烦你稍微的尊重一下你身边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至少,你要告诉她,你要带她去做什么?难道,你要把她拎出去卖,她也一句废话都不能说吗”。前提是,那真的是废话吗? 第122章 冷冰冰的,将他的不悦,表现的极为明显的一眼,扫了过来,饶是立蓉,也退缩了一步。他的眼神,就连堂堂七尺高壮男人见了,也会退后一步,自保为上,更何况,她仅是一介女流,且极为识时务,不会冒冒然的,跟不是对手的对手来互瞪,逞强。 那是白痴才会做的蠢事,她自认不是白痴,自然也不会做这等蠢事。 “当我什么也没说”。 识时务的女人,真的乖乖的闭上嘴。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一时之间的认输,可不是就代表她真的输得彻底。 夜魂没有开口,一黑深幽让人看不到底的无底黑眸,再扫了她一眼,然后,一声不响的出了新房。 不再勉强她。 立蓉松了一口气。 她从来不是个唯唯诺诺的女人,身为下人,自该认命,她已经认了小半辈子的命了,如果再认下去,这辈子,她也就白活了。 她可不想就这么浪费了自己的一辈子时间,为人难,总得为自己找些,至少可以让自己宽心的事情来做。 展家上下,除了主子之外,一干人等,全都已经起来,也早就忙开了。 今天,是有别于昨日喜宴之后的三日流水席开席的第一天。 管事李叔,一早便在指挥这个,指挥那个去准备了。 展家从来都没有这么亲民过。 所以,让不少的人还真是受宠若惊呢。展家啊——不仅是展家的展狂,如今,连他身边的夜魂,也成亲了。 原以为,这两个男人,就算有女人,也是抢一的,心不甘情不愿的。 展狂那一头,就够让人惊掉下巴,现在又来了夜魂这一头。立蓉,是大家所熟悉的,她的性子直来直往,以前上街做什么大家也从来就不会陌生。 现在,她嫁给了夜魂。 以后真的会有好日子可以过吗? “立蓉姐,你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春晓和春夜,迎面而来,脸上,笑得贼兮兮的,立蓉被她们姐妹俩笑得头皮有些发麻。 “天已经亮了,要睡也是晚上再睡,很忙吗?外头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去招呼客人”。话落,她便要离开去前方帮忙。 春晓快一步拉住她。 “立蓉姐,你和夜魂才刚成亲,而且,这三天的流水席也是为你们而办的,你怎么可以自己亲力亲为呢,现在开始,你只要好好的休息就好了”。春晓还不忘挤眉弄眼一番。 “是啊是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夜魂的妻子,不需要再跟我们做一样的活计了,不然,夜魂可是会心疼的”。春夜也上前来跟妹妹一前一后,搭得天衣无逢。 果然是姐妹,有默契的很。 “哈——”。立蓉不怀好意的将姐妹俩个看了个遍,“看来,你们是挺羡慕我这个身体啊”。 “那是当然”。 姐妹俩个,玩笑的同时应是。 “好吧”。立蓉状似为难的考虑再三,“呆会我去跟夜魂说一声,三天个是个好日子,让他把你们俩个也迎进门,虽然不是原配,不过,我们的交情不一般,进门就三头大怎么样?到时候,你们也不需要再做这些活计了”。 眼里,闪着趣味的光芒。 果然—— 春晓和春夜倒抽一口凉气,没有想到立蓉会这么说,两姐妹,同时摇头,又摇脑袋的。嫁给夜魂? 不要了,他大概只适合立蓉姐了。 平时,她们姐妹俩个,见到夜魂,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相处久了,是好一些,不过,也没有好到完全不以为意啊。 她们可不想早死。 “立蓉姐,我们可不敢跟你抢——”。就算送来,她们也无福消受啊,再说了,夜魂是不可能同时的。 就算是跟他提一提,他的一记冷眼过来,人都会被他吓昏了。 两姐妹的脸,都被吓白了。 立蓉失笑的摇头,真是胆小的两个丫头,“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咱们姐妹一场,当姐姐的怎么会害你们呢。对了,夫人起来了吧”。话题一转,立蓉有些担心的问道,雪儿为了她的新嫁衣,一晚上没有睡,也没有吃下多少东西。 她的身体,原本就不强壮。 她却一定要守着她们当初定下的承诺,她知道雪儿是个重承诺的人,可是——看着雪儿这么辛苦,再加上展大堡主的不善气息,让她着实恼了自己好一阵子,嫁衣好了,还是最精致,完美的。 出自雪儿的手,少有不完美的东西,这一点,立蓉是有信心的。 “夫人还没有起来呢,不过,傲人少爷和两位小小姐已经起来了”,还格外的兴趣,展家热闹的时候真的不是很多,这会儿,好不容易遇到这么热闹的时候,小孩子就爱凑热闹,一晚上,他们都快要睡不着了呢。 平时,两个小的,一起来就会赶着要到爹娘的屋里去,吵着他们—— 今天,一起来,就往外跑。 瞧热闹去了。 一提及,雪儿三个可爱的孩子,立蓉也笑了,懂事聪明的傲人和一双可爱的姐妹花无忧和无虑,她们真的如同她们的名字一般,无忧,且无虑。相信,这辈子都会如此。上面,有厉害的爹和温柔的娘亲,再下来,还有夜魂和展家上下,再下来,还有身为大哥的傲人—— “夫人一定是累坏了,昨天夫人也没有吃多少东西,这样吧,你们先去忙,我去一下厨房”。 “你去厨房做什么?这个时候,你该好好的呆在屋里”。春晓又拉住她。 “没有人规定,新娘子,一定要呆在屋里的,这个时候,新娘本来就该早起,去拜见公公婆婆和夫家长辈,夜魂的家人,赶不及过来,我也省了这道程序,在展家,夜魂一直把堡主当成是自己的大哥,那雪儿就是他的大嫂,我去厨房帮忙,好好的孝敬他的大哥大嫂,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不是吗?”。 一通长遍大论下来。 春晓松开了手。 扬着脑袋想一想,立蓉说的可是半点也没有错嘛。 “那——那好吧——”。 “不过,刚刚有看到夜魂出门呢,他一大早是上哪去了?连李叔叫他,他都不应一声”。春夜凝惑,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没有听到。 还是太过专心于某件事。 “别理他”。立蓉翻翻白眼,“他就是那个性子,阴暗怪气的,让人没有办法”。 “啊”。姐妹俩又一次同时的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立蓉。“立蓉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丈夫”。 “是啊,当妻子的不是要维护自己的丈夫吗?”。 真是天真。 立蓉无奈的直摇头。 “不是人人如此,夜魂的性情,众所皆知了,我就算再藏也藏不住,他一站出来,别人就什么都知道了,好了——你们也别在这里闲聊,出去帮忙吧,我去厨房了”。 看了姐妹俩一眼,立蓉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而去。 春晓和春夜,互视一眼,同时摇头。 “搞不懂”。 “我也搞不懂”。 她们心中,充满了困惑,这样,真的好吗?他们的相处和堡主及夫人的相处,真的好不一样。她们开始担心了。 之前想得美美的不会真的只是他们想想而已吧。 两个各顾各的人,真的可以跟堡主和夫人一样变得恩爱异常吗? ............................................. 李叔恨少是自己有好几个脑袋,好几双手可以同时使用,奈何,人就一个,头也只有一个,两只手,两只脚,没有多余的东西。 无极堡的管事也一半的来别庄帮忙了,堡里的上上下下,都来到别庄,为了夜魂和立蓉的事情忙活着。 李叔转悠转悠的头上都开始冒汗了。 “李叔”。无极堡的一名小斯,匆匆进来。 “什么事?”。 “外头万年布行的老板要见你”。 布行? 他不知道有定布一说啊。 “让他进来”。 “是”。 小斯出去,不一会,领着万年布行的叶老板进来了,李叔狐凝的看着叶老板身边带来的伙计,抱着各色不一的布料。 没错,展家的布料,向来都是向万年布行定的多,可这会,他们忙得哪有时间,去定什么布料啊。 “叶老板,你这是——”。 “李管事,这些都是夜大爷指定的布料,我送过来了,夜大爷吩咐了,交给李管事,让人来裁衣做好”。 呃? 夜魂定的布料。 别说是李管事不信了,听到这个消息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信的,夜魂向来不注重这些外表的东西,这会,他怎么去定起布料来了。 不过,李叔也没有多问,眼下的情况,也不容许他多问,让人接下布料,再让人请来*衣的梅老板。 早膳,早已过去多时。 李叔谁也没有见着,据说,堡主和夫人还没有起。夜魂也没见个影,春晓和春夜告诉他,立蓉在厨房里。 “去,去找立蓉过来,看看她知不知道夜魂在哪里?”。梅老板已经在这儿等着候着,就等着给夜魂量衣了。 他让人把布料送过来,怎么自己倒是不见了踪影。 “是”。 厨房里,简直是一团乱,开席三天,位子有多没有少,而且,也不知道来的人是多是少,所以,必须随时待命,省得到时候,更是乱上加乱,明明是好事一件,却让人说三道四。要嘛,什么都不做,要嘛,就做到最好。 立蓉为雪儿熬好了干贝粥,为展狂也准备了些食物,只要等他们一起来,随时都可以吃。那些东西,都热在那儿呢。 不过,她也分身乏术,不能离开。 就算加上无极堡的仆佣,也很不够用。 早知道,她就应该很坚持的让雪儿求堡主求消这三天的流水席,这样,人人都忙的不成样子了。 “又多了两桌,小米,去,把院里那两篮白菜拿进来,还有油叔,让人去街上再买些菜回来”。这一批,是外地来的,特地来看看展家举办的流水席。 没有赶上正餐。 却也不能不交代。 却也不能不招待。 “马上来”。 “马上去”。 小米和油叔,立刻去忙去了。 无极堡的管事,在外头招呼客人,李叔,则是在里头安排大大小小的事,两位厨娘也忙得分不开身。 这些事情,自是由立蓉来处理。 以前,她也是处理这些事情的,做惯了,一遇到,自然而然,吩咐的话,就出了口。 “添些火,再大些”。 “好”。 门外,有人进来了,奔至立蓉身边,叫了二声,立蓉没有回应,小斯急了,大吼一声。 “立蓉姐”。 回魂了,终于听到了。 立蓉白了来人一眼,“什么事?”。 “李叔让我来问你,夜护卫在哪里?裁衣的人来量身了”。 量身? 裁衣,这个时候? “让那些人回去,这个时候,还量什么身,要量,也等过几天再说,他只会忙里添乱嘛,天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你先回去告诉李叔,不要管他,有什么事,我来说就行了”。转头,再度吩咐开来。 小斯一脸为难。 “立蓉姐,你真的不知道夜护卫在哪吗?”。他可是她的丈夫哎。 而且还是新婚,当人妻子可以这样子当吗? 对自己的丈夫,完全都不在意? “不知道”。回头,大吼一声,“你过来——”。 小斯上前,立蓉把手上的东西交到他的手里,“先切着,我出去多找些人来厨房支援,至少,那个劳什子的夜护卫,我去把他挖出来”。 呃—— 挖出来? 会不会太暴力了一点。小斯心一惊,不过,现在根本就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他可不认为,立蓉姐会是夜护卫的对手。 希望,到时候夜护卫可以对自己的新婚妻子,手下留情一点。 第123章 夜魂在哪里? 新郎倌在哪里? 他,在展家主楼的房顶上,自在的迎着风,冷静的看着下面的一切,仿佛,一切与他全然无关。这流水席并不是他要办的,也不是因他而办的。 他从来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他太阴沉,太冷然,太热闹,人气聚齐太浓密的地方,往往,会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已经习惯于躲在暗处。 他的心,是冷的,他的血也是冷的—— 这是江湖上,对于夜魂的评价,他的存在,仅止于为了护卫展狂。是吗?是这样的吗?他甚至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活了。 或许,刚开始的几年,他的心里,只记得一件事,为了展狂,连死,他都可以不怕。 头脑里,一片空白的时候,对这个世界,早已不存任何希望的时候,展狂是一道署光,虽然,当时,展狂也是属于黑暗的。 他的心,沉于无底深渊,一直无法自救。 直到季雪的出现,挽回了展狂流失的灵魂,让他重新意识到光与亮的温柔。他很平静的看待这一切。 真的很平静,他的心里,早已激不起半丝的涟漪。 然后,又一个事实告诉他,他叫克天萨,他是水族族长的儿子,一夕之间,犹如浮屏的他,有了家,有了根。 他的心,仍是没有安定。家,根,之于他,早已太过久远。 远到,他早就触摸不到。 他把自己的人生定位,留在了展家,留在了展狂的身边。他是夜魂,就算是克天萨,他也不想成为克天萨。 他没有野心,想要做什么,成就什么伟大事实。 他唯一想要的,就是不要惹他。 他一直孤身一人,如今,却有了妻。 薄唇,扯出一抹嘲讽。 真是好笑,他夜魂,尽已成家立室。 屋下的平地上,来来往往的客人,来来往往忙碌的展家人,来来往往,他根本就不认识的人—— 他瞧见了,之前招唤过来的布行老板已经过来,将他指定的布料送至。李管事,也让梅老板过来为她量衣了。 没错,那些布料,是为了立蓉,他的新婚妻子而定。 她身上穿的,仍是那袭粗布衣,虽然不若其他府内的仆人那么廉价,那么粗劣,却仍不是什么好布料。 她已经是夜魂的妻。 他自是不会亏待她,哪怕,这一次的迎娶,并非两情相悦,这些,似乎已经不再重要把。 抬眸,嘲讽的望把一天蔚蓝的天,轻哼一声。 是个好天气。 悠地—— 平地上,多把另一道身影,如一团火一般,夜魂甚至可以看到她的头顶上,几乎冒着烟。 是谁惹她生气了? 他不懂。 她的情绪为何可以时时处于高涨之中。 他气怒的时间不多,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让他去气,却怒的。 她似乎在找人,或是找其他什么东西,只见她,见人就拉着问。 结果,除了摇头和摇手之外,她显然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应。 她的双手,用力的握了握。 蓦然—— 她抬头,望天,下一刻,她,看见他了。 夜魂一动也不动,并没有因为她的瞧见,而慌了神,天知道,他早就忘记慌了神是什么滋味,或许,他从来就没有尝过。 她的眼,瞪得好大,似乎不相信,看到了他。 “夜魂——”。她开口了,很用力。 她的嗓门一声很大。 他却不知道,她的嗓门可以大至此,屋里屋外人,因为她的叫声,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不约而同的看向她的看的方位——他。 众人错鄂。 没有想到,夜魂爬上了屋顶,上头的风景会比较好吗?呃,很显然是,只不过,很多人,都爬不到屋顶上去。 也就错过了那般的美景。 “你给我下来”。 她又来口了头,那双眼,开口冒着火花,很亮,很亮—— 薄唇一抿,冷眸一暗,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身而下,犹如飞仙,一眨眼,他便立在立蓉的身边,冷冷的打量着她。 “上面风大吗?”。 “……”。 看得出来,她在隐忍,努力的隐忍,所以,没有破口大骂,她向来不在意什么形像的,那是身外之物,之于她,无用。这一点,夜魂也是很认同的。 “风光好吗?看得人见百态,很好玩是嘛”。她,开始用力的磨着牙,一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大抵是想看看夜魂与他的新婚妻子,会有如何精神的对话。 他向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你倒是悠闲,大家都在找你的时候,你却在上头看风景,怎么,堡主没有起床,你就无事可做了吗?”。真是可恨。 一转头,立蓉才发现,身边聚起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她脸上的表情一僵,下一刻,很勉强的扯出一抹不怎么像笑的笑,“各位,这个热闹可不好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怎么样?”。 有人失笑,却不敢笑出声来。 深怕,惹恼了这位大姑娘,她的性子,可是火暴的很,一旦恼起来,是谁的面子也不卖。 围观的人没有动,所以,只有立蓉自己动。 她伸手,用力的扯着夜魂离开。 直到四周没人,才这下脚步。 “夜大护卫,你好好的找布庄的人来干什么?你不是最爱你身上这身衣服吗?穿来穿去也没见你变得颜色和款式,怎么?衣衫不够穿吗?才急匆匆的让人来给你做?”。 够了,只会添乱的家伙。 “……”。 他的嘴,闭得很紧,一句话也不说。 立蓉用力的深吸一口气,省得被他活活气死了。“夜魂,我拜托你开开口好不好?现在很忙,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磨叽的”。 冷眸一冷。 “没人要你在这里磨”。 没错。 是的,很好—— 他说的一点都不错,根本就没有人要她在这里磨啊。这个该死的男人—— “好吧,我不磨,你自己招来的事,自己解决,现在,梅师父就在你的院落里,你自己去量身”。反正他闲。 “你去”。他又开口,说了两个当时就让立蓉陷入云里雾里的字眼。 “我去?”。她的手,直指着自己的鼻,“为什么是我去?明明是你的要裁衣好不好?我才第一天当人家的妻子,还不清楚自己丈夫的尺丈,你就体谅一下你苦命的妻,自己去吧”。 转身,她要离开。 却未能如愿,他的手,将她牢牢扣住,没有停下,他也走了,拉着她,往他们的院落而去。 “你放开——”。真是粗鲁的男人,她的手,就要断了。 前方的男人,半点回音都没有。 “夜魂,我说,你放开”。 “……”。 没出声,还是不放。 “夜魂,你该死的,给我放手,我的手快被你扯断了”。 前方的男人,脚步微微一顿,仅是一刻,他又迈着步子立刻往前走,只是,手上的力道,稍稍的松了些。 至少,她的手,不会再痛的快要断了。 立蓉很无力,跟这样的男人,想要吵也吵不起来。最多就是吵给自己听,然后,把自己活活气死而已。 她为什么要这么命苦? 完全没有道理的嘛。 夜魂一路拖,立蓉一路忍,直接夜魂把她拖进,属于他的院落,然后,放开她的手,梅老板有些错鄂的迎上前来。 “夜大侠,现在老朽就给你量身”。 “不是我,是她”。 呃? 立蓉和梅老板登时,有些不明所以,梅老板看着立蓉,立蓉瞪大双眼,他在说什么? “夜大侠的意思是要为立蓉姑娘裁衣?”。 “她已经不是姑娘”。 呃? 两人又一阵错鄂,这会,立蓉总算是早早的回过神来了。“梅老板,你就唤我立蓉姑娘,姑娘我就喜欢听这样的称呼,还有,你好好的干嘛为我裁衣,我有的是衣服”。展家并没有亏待她,特别是雪儿。 雪儿早就要她跟她一样,衣食住用行,都同样的比照。 是她不愿意。 她跟雪儿是不同的。 这个男人,真是搞不懂他,好好的就变成这么莫名其妙。 夜魂没有把立蓉的话听进耳,更没有把她看进眼,只是用他的冷眼,瞪着梅老板。梅老板心里打个突,脸上连一惯做生意的笑都笑不出来了。 “那——”。 “给她量”。 “好好好,老朽立刻给夫人量身”。梅老板还是很识时务的,知道眼下,听谁的不会吃亏。 为了不想让梅老板为难,立蓉努力的隐忍着。 直到梅老板量完了,准备要离开时,她才开口。 “不要只量我的,他的也量”。 呃—— 手上拎着寸尺的梅老板可是左右为难。 “你不量?”。她挑眉,“咱们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哪有妻子穿新衣,丈夫却穿旧衣的道理,你不量,做好了我也不穿”。 “随你”。冷冷的言语,确实深感着无所谓。 他的眼眸,更冷了。 立蓉也不是好惹的人,她瞪他,眼神虽然没有他的冰冷,却也没有热到哪里去。“夜魂,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可不是那些乖巧听话,唯夫命是从的女人,别不把我当成一回事”,哼—— “你想怎么样?”。 “相信堡主和夫人马上就要醒过来了,你说,要是我跟他们说上一说,夫人会放任你独自任意妄为吗?好吧,就算你不把夫人放在眼里,堡主的话,你不会不听吧。想来,咱们也是夫妻了,你觉得,这等小事,需要闹到那里去吗?”。 该死—— 夜魂双手握拳,若非极强的自制力,早就一拳挥过去,将立蓉甩得远远的了。 “量”。他冷冷出声。 梅老板浑身一颤,立刻上前,以最快的速度为他量完身。“衣衫三天之内就会做好,到时候,老朽会请人送过来的”。 他可不想亲自过来,再见识一下,他们夫妻的相处模式。 会让人少掉半条命的。 “哼——”。 “哼——”。 一人一声,谁也不让谁。 梅老板离开了,立蓉用力的灌了一杯茶,心里的火气才稍稍的隐了些,她瞪着夜魂。“你这男人真是奇怪了,老是做些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怎么,你大男人很了不起吗?还是看到你的妻子穿着旧衣,怕丢了你的面子”。 “……”,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男人,有什么不会说出来吗?放在心里,会生利息啊”。又不是钱庄。 “……”。 “好吧,别以为我不识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在外头,我也不会丢你的脸,虽然你的脸够臭的了”。 “……”。磨牙声。 “别站着,坐下,有些事情,咱们还是先说个明白最好”。他不坐,她硬拉着他坐下。“夜魂——”。递上一杯茶,硬逼着他喝下,“咱们是夫妻了,以后和平相处如何?”。 冷眼一枚,不置可否。 “别拿这种眼神瞪我”。她瞪回去,“要相处一辈子,我可不想每被你瞪一次,就少活一年”。她说得夸张。 他也不反驳,让她说个够,说个痛快。 “我可不想让雪儿担心,让她自责的以为,我们是为了展家的安危,才会成亲,完全没有一点幸福可言,你不介意,做些让人以为幸福的事吧?”。 “……”。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很好,下次,有什么决定的时候,请先知会我一时,省得到时候,身为你妻子的我,却成了最后一个知道事实的人”。那样,会让她的火更大些。 “……”。 “三天流水席之后,我会跟雪儿和堡主说一声,咱们回水族看看爹和娘,这一次,怕他们赶不及都没有通知他们一声,已经很不孝了——”。 “……”。 “喂,你能不能哼一声?不然我会以为自己有自言自语,自说自话的毛病”。 “……”。 她难道没有吗? 男人还是一声都不哼。 “夜魂——”。她吼。 “我不想回水族”。他总算舍得开尊口了,却是为了反驳她的意见。 “不回也得回”。她凶恶的瞪回去,“你可以当个不孝子,我却不可以当个不孝儿媳”。 “没有人会说你不孝”。 “我自己会”。 “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要来勉强他。 夜魂身上的寒意更甚了。 “夫妻是一体的,我的事,也是你的事,别想撇开我,而且,你爹娘忍着不来看你,就是怕扰了你,你还能狠心不去看他们吗?他们会一天一天变老,总有一天,会让你想看都看不到,到时候,你会后悔一辈子,你真的愿意那样吗?” 第124章 真的愿意吗? 说实话,夜魂一点感觉都没有,愿意与否并不重要,亲情之于他,也是全然陌生的,正如水族那两个,称是他爹的男人与女人,对他而言,他们仅是两个人而且,与万千百姓一般,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身上流着他们的血,他也没有太大的感触。 或许,他身体内的血液也是真的凝结了,或许,他天生就是个无情之人。 他不在意。 有情,无情,仍是一生,又有何妨。 “他们早该认清事实”。他是绝无可能和他们共享天伦之乐。 此生定型。 “你——”。立蓉用力的咬了咬牙,她恨不得上前去狠狠的甩他两巴掌,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把他打醒。 真是够了,这个死男人。 天底下有多少人,孤身一人,没有家,没有父,也没有母——真的,太多太多这样的人了,哪怕,是有孝心,也无法在双亲面前尽孝。 那样的心情,他怎么可能会理解,会体会得到呢。 她的父母,也早就不再了,现在,她连爹娘的样子,都快想不起来了。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松的就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来,难道,他的心里,真的一点都无所谓吗? 孤单了这么多年,他也一直没有家人不是吗? 如今—— 好不容易知道这个世上,是有他的家人存在,而且,还是一个偌大的族群,有疼他爱他的爹和娘,还有叔叔,还有好多好多人—— 她是多么的向往。 嫁给了他,虽说不是那么美满,但是——她总是有了最亲近的家人不是吗?除了雪儿之外的另一个亲近的人。 他的家,往后就是她的家了。 她才不会任由他这么“理所当然”下去呢。 “反正其他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是,你必须让我尽自己的责任,以后你跟不跟我回水族那是你的事,不过,第一回,你必须带我回去,而且,要由你亲口把我介绍给你的爹娘和族人”。 夜魂皱了皱眉,不曾料想,她会提出这么不合情理的事情。 他们会一直呆在展家。 他与她,一直都是不是吗?为何她突然会想起要回水族,要去探望那些,对她而言,还是全然陌生的人呢。 好吧—— 她是见过他的父与母,那又如何,即已相识,也可不要深交。 “你的日子过得太悠闲了吗?”。 “就是”。 扬起下巴,用力的瞪他。 “我会让人带你去”。 “如果那个人不是你,我不会同意的”。 “那就不要回”。 “好啊,你就这样吧,等一下我会哭给你看——不,我才不会哭给你看呢,我会去哭给堡主和雪儿看,到时候,我看看你怎么被人瞪”。别说她小心眼,这是她不得不做的事情,他冷情归冷情,难道要一辈子如此冷情吗? 她可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长此下去,他自己不被自己的冷情逼疯,她会被他的冷情逼讽。 她向来是有话说话,有什么事情,不会放在心里,自己闷得慌,能说的,她会说,不能说的,换个场合,她也会说。她不是不识礼,而是知道,场合的重要性—— 现在,她要去找堡主和雪儿—— 是真的找,不是吓他。 他的劣根性,她太清醒了,这个男人,如果没有人在一旁用力的提醒,他是全然都不会放在心上,不会当成一回事的。 一转身,出门,直往水园的方向而去。 雪儿今天起得晚了。 昨天是累着了。 她也不想现在就去打扰雪儿,不过,吓吓他吧,吓吓身后的男人,他啊,也只有对展狂的时候,神色,才会稍稍有变。 真是让人无奈的事实不是吗? .................................................................... 雪儿已经醒了,睡了好长好长一觉,而且很香,一起来,展狂便让人到厨房里去端吃的过来,她快二天没有好好的进餐了。 眼皮下的疲意并没有因为一晚上的沉睡而消失,仍留下淡淡的余晖。 半路,迎上了去厨房的春夜,立蓉便代春夜端上了早膳。 “雪儿,你醒来了”。门,是开的,展狂正立在雪儿的身边,夫妻俩个似在呢喃着什么,小声的旁人听不真切。 立蓉扯着嗓门,开了口,展狂和雪儿同时抬头。 “立蓉”。雪儿瞪了瞪眼,“怎么会是你?今天可是你和夜魂成亲的第一天哎”。展家人那么多,根本就不需要立蓉亲力亲为啊,她现在是新娘子,对什么事情都可以有特权的。真是个停不下来的性子。 “成亲第一天又如何,依夜魂的性子,我想,再过一个月,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她自嘲的笑笑。 那种万年不变的死性情。 要改,她看是真的难了。 “那可未定”。冷哼一声,出自展狂之口。 立蓉看了展狂一眼,他脸上,没有戴面具,是依雪儿之言,在家人的面前,无需再戴着面具,雪儿也把她当成了家人。 所以,也让展狂不需要在她的面前,戴着面具。 他的脸,其实并不难看,加之,早就看习惯了,见怪不怪。 他若是愿意让独龙族的白大夫医治,现在,脸上保准,什么都没有了。 “多谢堡主贵言了,希望夜魂真的能早些开窍,雪儿,快来吃吧,呆会凉了就不好吃了,你的肚子也饿得够久了”。 雪儿抚着自己扁平的腹部,真的很扁,刚才还有咕咕的叫声,她是饿了,一直赶着做嫁衣倒是不觉得,一停下来,什么事情都不做,反倒是感官灵敏的多了。 “嗯”。雪儿在桌前坐下,展狂亦是,拿起筷子,雪儿看向立蓉,“你呢,你吃了吗?”。 “我早就吃过了”。 立蓉也不避讳,在雪儿的面前坐下,“一大早,外头就热闹的很,所以啊,我出去凑热闹,加帮忙去了”。 “对不起,我起得太晚,都没有帮上什么忙”。雪儿歉然的道,展狂霸道的夹着一筷子美味小菜,递至雪儿面前,要她张嘴,不想听她自责过多。 那不关她的事。 “吃——”。 雪儿只好乖乖的开口,将面前的小嘴,吃进肚里之后,抬起小脑袋,再度想要开口的时候,展狂的第二筷,又来了。 于是—— 雪儿忙碌的完全没有时间,开口说话。 立蓉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夫妻互动的一幕,展狂是个冷情之人,在遇到雪儿之前,展狂是绝对比夜魂可怕的一个人,他不仅心冷于内,也表于外,总之,给别人的一切,就是这个人,真的好可怕。 没错,展狂就是这么一个可怕的人,但是—— 现在看看,眼前的展狂,虽然仍是冰冷,无法热情如火。他的举止,却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温柔,一举一动,之于雪儿,他,应该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再也没有人可以比得过了吧。 有夫如此,无求。 展狂亦是。 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儿不是吗? 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与夜魂,这辈子都不可能变成展狂和雪儿一般,一辈子都不可能。 好不容易,雪儿终于被“喂”完了。 她终于得空,展狂开始自己吃了,吃雪儿剩下的。 “你在瞧什么?瞧得这么入神?”。 “你啊”,立蓉直言不讳,“雪儿,真的好羡慕你哦”。她轻叹。 雪儿小脸一红。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你和夜魂也可以啊”。 “才怪”。做梦都不可能梦到的好景,“对了,雪儿,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三天的流水席之后,等到别庄不那么忙的时候,我想去水族看看夜魂的爹娘和族人,你也知道,这一次行事太过匆忙,都来不及请他的家人前来,我心里,总觉得亏欠些什么。再说,为人媳的,去拜会公婆,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雪儿听完,立刻点头。 “很好啊”。她早有此意,本来就打算没那么忙的时候,让他们两个回一趟水族,呃——其实,也没有真的那么忙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 她也想一起去看看哎。 就是不知道,她身边的男人同不同意。 “我是什么时候都可以了,问题是那个男人,他说什么也不肯去,还打算另外找个人我去,笑话,我要是真的想要一个人去,还要人带吗?又不是没有去过”。越说,立蓉越气。 冷冷一眼过来,立蓉立刻收了声。 糟了,说得太过忘形了,忘了展狂也在。 “他真的这么说?”。微微蹙眉,雪儿心中有些了然,其实,他们早该想到了,这才是夜魂啊,他如果真的立刻同意跟立蓉回水族,那才真的叫人觉得奇怪呢。 “嗯”。 “夫君——”。雪儿回头,轻扯展狂的衣袖,“你不能劝劝夜魂吗?看望他的爹娘,是为了尽孝,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应该去去的”。 展狂挑眉,先扫了立蓉一眼,再将视线落在雪儿的身上,“那是他的事,由他自己决定”。 “那可不行”。雪儿当场摇头,“依夜魂的性子,他是哪里都不会去的,好吧,或许女人家心眼多了些,那也不是坏事啊,夫君,你去劝劝他好吗?”。 “他不是我的护卫”。他没有理由去劝夜魂。 “可是,他是你的兄弟啊”。 “那又如何——”。展狂仍是不以为然。 “夜魂他最敬爱兄长了,你说的话,他一定会考虑一下的”,而且,只敬他这位兄长,若是他能连父母一块儿敬,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了。 “……”。 “夫君?”。 “……”。 “既然夫君不愿意,那我去劝劝他,要是他理都不理我一下,我会很伤心很伤心哦——”。雪儿偷偷的瞧着展狂的表情,老天,请原谅她使用这种小人招术,她就知道,她的丈夫,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的伤心了。 可爱的男人—— “该死”。展狂低咒一声。 “怎么样?”。 “……”。 ..................................................................... 展狂终究还是劝服了夜魂,其实,说劝服,实在有些夸大其词了,他只不过是看着夜魂说了一句。 “你该回家看看了”。 夜魂不语。 展狂也不再说话。 三天之后,夜魂和立蓉从盐城出发,直往水族而去,只有立蓉与夜魂,没有第三个人在。雪儿也想参一脚,不过,她身边的男人,不肯放人,她家的还有三个小的必须靠她照顾,所以,她只能吸吸鼻子,希望下一次,可以到水族去看看。 二个人,二匹马。 一路上,都是立蓉一个人在说话,叽哩呱啦的说个不停,也不管身边的男人有没有听进去。他是扁他三拳,他都放不出一个屁的人,最后嗯个一两声就没事了。 路上在哪儿停靠,在哪儿用膳,在哪儿过夜,全都是立蓉一个人说了算,夜魂只是跟着,他看起来,倒成了个跟班。 只是为了守护立蓉的安全。 虽说,展狂和夜魂再也没有所谓的主仆关系。 展狂的话,在夜魂的心里,仍起着主要的作用。 真是个不可爱的男人,若是哪天,展狂一时兴起,让夜魂去死,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跑去死掉算了。 当然,立蓉还没有机会去试上一试。 “夜魂,停下来——”。立蓉扯着嗓子用力的喊,夜魂早就在前面的前面,他的马,就是慢悠悠的走,也比她的快。 每一次,要停下来,她都得用力的喊他才会停。 前面的马,果然停了下来,下一刻,掉头,回策至立蓉身边,一双冷眼,冷冷的看着她。 “够了够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用力的顺了口气,真是受不了,她可承受不起,他如此关爱的眼神,“天色也不早了,前面恐怕没有比这小镇更大的地方可以落脚了,今晚,我们就在这儿住上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吧”。 “嗯”。 瞧瞧,他仅会这么一句,多省事。 第125章 迎朋客栈是间小客栈,不过,在这样的小镇上,可是最大的客栈了,也是唯一的客栈,要想住好点,还得往前方走上三十里路,才能找得到比迎朋客栈更好的客店住下。所幸,立蓉和夜魂都不是讲究这个的人。 客栈的房间还算干净整齐,掌柜为人也算和蔼可亲,是个老实人,开客栈,只是为了让来往的客商,图个方便,仅此而已,所收的银两,也是相较之下,极少的。 反正他们也不是在此长住,自是无需在意什么。 只是—— 夜魂的冷脸,阴沉可不是一般小老百姓,能习惯的了的,掌柜只敢看立蓉,不敢抬眼看夜魂。他们自称是夫妻,那掌柜就当是夫人做主的。 活了一大把年纪,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浑身上下,冷情之气,都能溢出来的。 一入了房,立蓉便狠狠的瞪了夜魂一眼,“大爷,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冷眼看人,瞧见没有,刚刚那个掌柜,差点在你的瞪视之下,魂飞魄散”。到时候,不但是他罪孽重,连她也会受到牵连的哎。 好吧,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难道他都没有发觉别人瞧他的脸色有些不一样吗? 人家,都把他当非常人看待了。 他心里一定不好受,不——他是不会的。 因为,夜魂开口了,出口的话,差点没有把立蓉活活气死。 “那也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立蓉用力的翻了两下白眼。 她承认自己的能力着实不够,相处了这么久,成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不要说改变了,就是了解他的行为模式,都有些难接受呢。 “是是是,人家活该,你一点错都没有,现在呢?是要先吃东西还是先休息”。眼儿溜溜的转了一会,“这样吧,你先在这儿休息,我下去找掌柜的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再端上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 “哦,那我随便拿些上来”。 “你也不要下去,让掌柜的直接送上来”。夜魂撇了她一眼。 “不行”。立蓉摇头,他们又不是什么娇弱的客人,掌柜的那么和善,待客那么周道,只不过,客小,人手也少,掌柜的也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嘛,去帮一帮他,又会怎么样呢,且是他们受惠啊。 一转身,便要下楼。 夜魂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牢牢的,任由立蓉再怎么挣扎也挣不开半分。 他握得很紧,她都能感受到疼痛。 眉头一锁,立蓉努力的忍住那股疼痛真是够了,他到底想要怎么样嘛,他喜欢莫名其妙,喜欢特立独行,那就去做好了。 总不能因为她已经嫁给了他,他就硬要求,她与他一样吧。 门都没有。 “你这是在做什么?”。 浓眉微锁,夜魂不苟同的看着立蓉,“你一点警觉心都没有吗?人生地不熟,不要滥用你的热情”。 世道险恶,她还以为,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该善良无害的吗? 表面所看到的,并非就是事实。 “我知道,我有眼,会看人,能识好识坏,我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见过任何险恶世道的千金大小姐”。她也没有那个命,“这家店,处处透着善意,我不相信这里会有什么麻烦事情出现”。 一路行来,小镇上的人,对迎朋客栈可是赞誉有佳,绝对不会假的。 她的任性,她的坚持,夜魂仅是思索片刻,便放开了她的手。 “想去,就去吧”。 有事,别找他。 ................................................................. 迎朋客栈虽小,吃食倒是相当的地道,都是小镇上的一些特色小吃。掌柜的是身为掌柜,再身兼大厨,客栈里的跑堂是他的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帮忙,一家三口,撑起了这间客栈。所以,客人进入的时候,通常并不觉得的这里就是一家客栈。 着实是因为,这里“家”的味儿,太浓了。 掌柜一家,确实是没有恶意的,迎朋客栈也不是黑店,并不曾想要杀了他们做成人肉包子,却是半夜点上迷香,偷了他们所有的钱和值钱的东西。 一夜安眠,第二天,掌柜的仅是收下该收下的,多余的,给他,他也不要。 “做人,做事都得凭良心的,咱们的东西,值这些,就收这些”。 掌柜的话,让人深思。 再度上路,一人一骑,这一次,她是用力的扯住夜魂的衣袖,不让他一个人跑到前面去,他总是自顾自的一个人骑到前面去。 只要不是在展狂面前,夜魂,绝对是一个相当自我的男人。 真的相当的自我,完全不顾别人的感觉。 至少,不会顾及他身边有个娇弱的女人,呃——虽然立蓉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娇弱了。 只不过,出门在外,她不会武,也不想平白的添麻烦,距离到水族还有一段路程,她知道,夜魂是因为她而拖延了脚步,本来,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早早就到水族了。 也是因为如此,立蓉觉得有些气闷。 较于常人,或许,从盐城到水族的距离,确实不近,但是,他不是常人啊,他是夜魂—— 只要他想,他的速度可以很快,从盐城到水族一来一回着实花不了多少时间的,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回水族去探望探望他的父与母。 正是因为这股“没有想过”—— 唉—— 低下头,立蓉轻轻叹息,不是气恼,而无有些无力。 这样的他,该如何敲开他的脑袋瓜子,然后,用力的强塞些亲情进去呢?似乎,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啊。 “你能不能骑慢一点?”。她的手,很酸啊。 虽然,扯住他的衣袖,但是,他们的速度还是一快一慢,要是他再快一点,她相信自己一定会被扯成两半的。 “哼——”。 立蓉很荣幸的得到冷哼一记。 半个时辰过后,立蓉决定,收回自己的手,否则的话,等到了水族,她肯定变成独臂侠了。 嫁给一个一点也不体贴的男人就是她的命吗? 那也未免太惨了点。 不过,她是立蓉,她可不是随意就向命运低头的女人,于是,她再度开口,向夜魂提出要求。 “我要跟你共骑一骑”。这一次,她直接爬上他的马。 夜魂面无表情的僵立在马儿一侧,直直的看着立蓉。 “你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任性? 她吗? 不是一直都是他在任性吗?怎么转眼之间,他们的角色就换了一个,真是让人长了不少的见识啊。 “我的腰快断了,我的手也快断了,我的屁股都快要散了,难道你想要个不完整的妻子,然后,养她一辈子吗?”。 说得好惨。 听者落泪。 奈何,夜魂不是寻常人,他也从来都没有落过泪,他也不曾体会过何谓心疼和怜惜。 “我会养成你一辈子”。连想都没有想,夜魂如是说,他余下未出口的话,显然是同意立蓉所说,就算她腰断了也好,手断了也好,屁股散了也好,反正她是他的妻,他会养他一辈子的,就是别想让他与她共乘一骑。 他的冷淡反应,让立蓉当场恼羞成了怒。 “夜魂——你以为我是什么女人?会眼巴巴的巴着你吗?再说,我们一张床都睡过了,还在乎共骑一匹马吗?”。真不知道,他的脑袋瓜里塞了些什么东西。 石头吗? 一定是。 立蓉的大嗓门,引来不少路人的注目,有人眼中,透着笑意,完全看好戏的模样,不过,在扫到夜魂不善的表情,再多的笑意,也全数隐尽。 谁敢在这样的男人面前笑?除非是不要命了。 有人眼中也露着不屑之色,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好吧,这里虽然人不多,但是来来往往,三三两两的行人,那也是人。 她怎能如此无耻的提及自己与丈夫的闰房密事呢。 真是丢尽女人的脸。 立蓉小嘴一张,怔了半晌,那么明显的不屑,除非她是个死人,否则的话,她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你真的不上来”。 “……”。 “好吧,我下去”。他行,她不敢勉强他,也不会再勉强他。都怪她自作自受,白遭此白眼。 她活该。 立蓉利落的下了马,手很痛,腰很疼,屁股颠的也实在不轻松。 她不是个男人,没有那么好的体力。 她不是夜魂,没有骑着马儿到处跑,她还不习惯,一连赶了几天的路,精神被提出得,一刻也不得放松。 她是不好过。 现在,她倒想自问一下,如此这般,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放下他的爱马,她扯着自己的马儿,一路慢步往前行。 她不想再单独一个人骑马。 很累。 她现在需要休息。 “咱们到水族再碰面吧,你先走,省得被我拖累”。落花流水下这句话,她一个人,慢慢的前行,很慢——像散步,不像是赶路。 夜魂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下一刻,他一个翻身,上了马,再下一刻,他的马,和他的人,就这样消失在立蓉的眼皮底下了。 立着身子,张大着双眼,直直的视着前方,完全不敢置信,那个可恶的冷血男人,真的就这么把她晾下了。 试问她一个女人家的,要怎么找去水族? 这辈子,他们是不会再见了,说不定半路上,她迷个路什么的,他马上就可以恢复单身了,多好。 真是见鬼了。 他不知道,女人的话,多半是口是心非的吗?好吧,就算女人真的生气了,他不顺着一点也就算了,还还还—— “夜魂,别以为我立蓉非得靠你才成,我就不相信,这个世界没有了你,我就不用活了”。 幸好,银两全都放在她这里。 不然的话,不要说是去水族了,没两天,她就会饿死街头。 立蓉记得方位。 而且,她也相信,路就在嘴上,只要她肯问,哪里会找不到呢。 再行一个时辰,烈日高照,已经晌午了,不过,四周并没有见到可以用膳的地方,连间小小的饭馆都没有。 午餐,就将就着,吃了些随身带着的干粮。 喝了些水,在树底下好好的歇了些时辰,才开始行军。 下午,走了好长一段路,或许并不长,只是因为她用双腿行走,所以,才觉得这一条路,看起来,特别,特别的长,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前方,没有小镇,连个小村庄都没有。 立蓉终于意识到,她必须在野外过夜,以天为被,地为席,过这一晚。 还得预妨着是不是四周暗藏着野兽和坏人。 晕黄的夕阳,连落到山的那一头,再也瞧不见半点影子。 立蓉早早的捡了些柴火,早早的生好了火,找来了水,就着火堆,吃了些干粮,喝了些水,算是过了一顿。 她不知道自己是天生如此倒霉还是巧合,跟夜魂一起赶路那么些日子,倒是没有过外宿的经历。 偏就她一个人的时候,就迷了路。 这山郊野外的,想要找个人来问问路都不行。 问山,山不达。 问水,水自流。 没有东西,有空理会她。呃——背上,寒毛一阵起,立蓉抱紧了自己,她的胆子不小,不过,在这个时候,胆子再大,似乎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盯着火堆,她的小嘴里,一个劲的喃喃着这一句。 偶尔,还会蹦出几个神佛出来。 黑夜之中,有太多不干净的东西,特别是在荒郊野外的,若是平日在人多之处,听闻这等稀奇之事,立蓉顶多是笑笑,当做是一则茶余饭后的笑闻罢了。 只是,眼前的情况不同。 就她一个人哎—— “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顶多就是嗓门大了些,吓着了某些了,其他的坏事,就算让我去做,也没有机会嘛。我可是一直都是被人家欺负长大的,老天爷可要开眼哦,不能在人欺负过我之后,连鬼都来欺负我哦,那样的话,对我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喃喃,喃喃—— 一直说一直说,直到说到睡意来了,她才随意的靠在树下,沉沉睡去。 夜,有些凉。 她,依着火,却睡得极香。 第126章 一夜好眠。 半夜并没有什么不明物体突然来访,也没有什么奇怪凶恶的动物,闻到人肉的美美香味,找上门来。 一切,都很好,只除了,半靠着入眠,她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果然是在展家住久了,幸福日子过惯了,回不过以前的苦日子,虽然名义上,她还是个下人,但是,她仍是拥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生活空间,在展家,因为雪儿的照顾和重待,上上下下,差不多也喊她一声“立蓉姐”。 刚开始,或许,觉得实在不敢当,现在,倒是挺受用的。 立蓉用力的拍了拍脸,让自己的清醒一些,站起身来,伸了两个懒腰,缓一缓神,拎着随身包袱,幸好还在。牵着站了一夜的马儿,到附的的河道上,简单的清洗过后,朝着那一个她早就认定的方向,再度上路。 休息了一天,精神是好了些。 她的运道,虽然不是顶好,倒也不算是顶坏,至少,一路上,也没遇上个什么坏人,坏事儿的。比如说,强盗这一类的。 “此路为我开,此树为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唉,唉,唉—— 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是不是在哪儿听说过。 啊—— 后知后觉,立蓉在看到开口的大块头一个两个,三个之后,心,咚的一声,算是跌进谷底,一时半会还真是爬不上来了。 呸呸,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她才刚想感谢老天爷如此厚爱她,转眼而已,麻烦就找上门来了,为什么不能让她怀抱感恩的心情,看着老天爷呢。 它老天爷是不是真的太过无聊,所以,才会时不时的跟人跟个玩笑。 它老人家也不想想,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开得起玩笑。 眼前不多不少,有四个大块头,两根瘦竹杆,两个矮冬瓜,整整齐齐的八个人,对她一个?她的力气是大了点,不过,武功? 虽说,展家上上下下,会武的那几个,在江湖上可都是排得上名号的。 她就是太依仗着展狂和夜魂两位“大人物”,还有小到连傲人也有不错的身手,她们这些女流之辈,该乖乖的在后头看好戏兼鼓掌才对,哪里会想到,有一天,有人会找上门来,而且,挑在那些会武的人,全都不在的时候。 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就算她喊破了嗓门也不会有人来救她的了。 要是万一来的一个二个人,成了倒霉鬼,受她的牵连,那她岂不是满身的罪过。 不行,不行—— 是她的运气不好,就由她来担就好了,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 “那我绕道好了”。 用力的扯着彊绳,牵着马儿,就要回身,那马儿,是展家里随便牵出的一匹,虽是好马,可是跟她不熟啊,特别是在她如此“暴力”的虐待之下,它仅是用鼻子哼了两声,便立在原地不动了。 “已经在门口了,可没有离开的可能”。 那人的原句该是这样的,“肥肉都已经咬到口了,哪有吐掉的可能”。 立蓉用力的吞了吞口水,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吗?她是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的人,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就算最矮小的那个,也够对付她了。 再说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给了他们,她可以赚,要是她的小命丢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她跟阎王爷没啥交情,他老人家可能不同意,她再重活一次。 “几位好汉千万别动气,大家图的不过是财嘛,哪,这包袱里装着所有的银子”。她的腰袋里还剩一点碎银,仅是一点。“还有,还有,这匹马,也给你们了”。反正它都不懂得看人脸色,那就归那群山贼吧。 “如果还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一对耳环,手链,统统都给你——”。扯下,丢过去,半刻也不犹豫。 立蓉的识相,让一伙山贼相当的满意。 一个女子,能有如此胆量,也算少见,平日里,哪见得一个女子上路的。就算有,一看到他们八个站在这儿,话才落,也该直直的晕过去不醒人世了。 “小四,去,拿过来”。最高,最大,最壮,长得就像颗树的男人,显然是之中的老大,他的大嗓门一出,活似天际打的响雷,指使着其中一个瘦子过去把立蓉扔在地上的包袱,耳环,手链,可那匹已经被立蓉抛弃的马儿一并接过。 “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你走吧”。 走? 真的可以走吗? “谢谢几位好汉”。抱拳谢过,立蓉迫不及待的转头就跑,深怕身后的几位,突然改变主意。她可没有自保的能力。 “大哥,瞧这妞儿长得挺俊,不如给大哥带回去当夫人,她这么识相,应该可以把山寨打点的妥妥当当”。 有个小人,正用不小的声音,在献计。 “是啊,大哥,反正前一位大嫂前天刚死,山寨没有女人家家的怎么可以”。有人应和。 立蓉要非常努力的控制自己才不至少用力的倒抽一口凉气,老天——再不跑快一点,她的小命,真的要葬送在这些土匪的手里了。 而且—— 完全没有人知道,她会死得有多惨。 “大哥,再不决定,她可就要跑远了——”。 还有人好死不死的开口提醒。 “好,把她拎过来,带回寨里去”。那颗树终于开口了,立蓉的脚步,可半分都没有顿,她用尽平生的力气,可是,仍是然跑不快,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糟了—— 立蓉心掉得高高的,她这会真的死定了。 “可恶的夜魂,你给我死出来”。呜呜——她才不想当什么压寨夫人呢,她宁愿心甘情愿的当个小小的丫环,天天看人脸色都好,也比当那颗树的夫人要好上无数倍,为什么她的运气总是这么背呢。 为什么? 死夜魂,他马上就要成孤家寡人一个了。 脚步声近了,更近了,就在她的身后了。 “啊——”。该死的树桩,是哪个缺心少肺的人砍树还留个树桩在这里,她倒下了,倒下了,就算马上起来,后面的人,已经追上来了。 她,死定了。 “啊——”。 “嗯——”。 “啊——”。 一声,二声,三声——不多不少,刚刚八声,而且声音还真不小,外加特效音,就在立蓉的身后,很大声,很凄惨,简直就像是临死之前的哀嚎。 立蓉听得毛骨耸然。 真是见鬼了,明明是大白天的,为什么还能见到鬼呢。她用力的吞了吞口水,以后,她一定不会再随便在树林里过夜了,那简直就不是人过的。 慢慢的,慢慢的——她费了好长的时间,才逼迫自己转过头。 那群人,一定在看好戏。 呃—— 一回头,印入眼敛的尽是八具尸体,呃——照他们身体扭曲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们现在还活着。 “啊——”。她无意识的惊呼一声。 怎么回事? 老天爷又改变主意了,这会儿,倒是觉得当个善良的人,比较得人爱戴吗?所以,一下子就把八个恶人给惩戒了? “起来——”。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在立蓉的耳边响起,活似大地底深处,地府钻出来的声音,更加的让人毛骨耸然。 这个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立蓉皱眉,没有急着起身,不是她不愿意了,而且,这一跤,跌得很十足十,她现在还起不了身。 或许,多趴一会,才能缓过神来。 “你——你你你——”,一向灵活的唇舌,一下子似乎失去了作用,她只能怔怔的看着夜魂的冰脸。 啊—— 在惊险过后,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这感觉真是该死的好。 等等—— 他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让他一个人先去水族吗?他就是再怎么拐也不可能拐到这里来吧,这里虽然是通往水族的方向,不过,她在他和身后,他早就该过了这里,没几天,就会到达他的家乡了,就可以见到他的父母了,而她,在没了大量的钱财和马匹之后,几两碎银也只够她的温饱而已。 若要去水族,必先赚钱,算上一算,还不知道何年何月会到水族呢,希望不是头毛白,胡子头的时候。 那时,路都走不动了。 “你还想躺多久”。他的神情,不奈极了。 “你以为我想啊”。低头,不看他,“你先走吧,我再躺一会”,还没有缓过劲来。眼儿,撇到了一旁躺平的八个人,立蓉才发觉,自己忘掉最关键的一件事了。“你杀了他们?”。 “……”,废话。 “八个,一个也不留?”。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你要留着他们,下一次再来抢你的?”。不冷不热的声音,可是满含着嘲讽。 “哼,我才没那么倒霉”。还真是每次都碰到,“我是说你啊,他们是恶人,做恶事,交给官府处理,自然有他们吃不完的牢饭,你干嘛要自己动手,满手血腥,会比较好玩吗?”。 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她自找的。 “没必要那么麻烦”。 是哦。 把活人送进官府那是麻烦,把活人直接变成死人,那才是捷径。 突地,立蓉的后颈,一阵发凉。 她之于他,也是个麻烦吧,他会不会有一天,一个不爽,直接让她变成死人?呃,还有可能哦,越想越有可能了。 “好好好,算我多事”。 “……”。 半个时辰过去了。 凉风轻徐,空气中,还能隐隐闻到血腥的味道,八个死在就在她的不远处,她还得怡然自得,当做没事人一样的躺在这里。 真是够了—— “你能不能把他们移走”。 “你还想躺多久”。 她瞪他,他们是不是越来越难相处了,现在连沟通都成问题。“我说了,我走不动,现在连起都起不来,你以为我想跟死人躺在一起了,笨蛋”。一口气,直接朝他喷了过去,和着口水,如果夜魂再站得近些,一定会承受不少雨露。 夜魂的浓眉微微一蹙,不再开口,上前二步,长手一挥,将立蓉轻轻松松的挥到怀里,“雪魄”。喊一声,他的马儿,便噔噔噔的来到他的身边,他抱着她,轻巧的一跃身,便上了马儿,扯着彊绳,“驾”的一声,迎风而去。 “哎,我的马”。 “你不需要”。 “那他们呢?就让他们这样暴尸荒野吗?”会不会太惨忍了一点,虽然,那些凶神恶煞看起来,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是做善事的”。 话落,解释完,夜魂不再开口,雪魄如风一般,快速飞驰,立蓉只得乖乖的安坐的,奈何,她的腿痛得让她不得不缩起来,于是,就成了这样——她整个人,都缩在他宽大的怀抱里。 真是见鬼了。 她不是自愿的。 “坐直”。 迎着风,他的声音,听不正切。 立蓉干脆当做没有听到,她也是真的没有听到。 “坐好”。他的声音,再大了些,这一次,就算是迎着风,也能听得清清醒醒了。“我想啊”。回头,朝着他的脸,她大吼,“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能坐直吗?”。 “你哪里不舒服?”。 白痴,这个问题,能等到现在才问的吗? “全身都不舒服”。 马儿,停下。 马上的两个人,也僵了僵。 “为什么不早说”。 他倒是怪起她来了。 真是——好吧,她不怪他,谁让他天生就是少心少肺的人呢。“有眼睛的人,我想都看得也来”。咬着牙,她用力的扯也一抹,算不上笑的笑,“我还以为,夫君大人,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状况”,不然的话,她躺平在那儿干什么,好玩吗? 第127章 好了,夜魂大爷,又在发挥他“一字千金”的能力了,吝舍的不舍得多吐一个字,只是下了马,然后,把立蓉抱下去,在她的腿上摸了好几下,而后,赚足了立蓉的尖叫声之后,他终于满意的停下了手。 “休息一下”。 “你——”。说一声会死吗?立蓉还未从刚才的疼痛中回过神来,她想用力的瞪他,却是伤了自己的眼,她想用力的骂他,发现,现在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要是再来动个气什么的,她一定会提前去地府报道的。 好不容易,她终于可以免去山寨当山寨夫人的命,可不想早早的到地府去当差。 她宁愿在展家当差,非常的心甘情愿。 用力的喘了好几口气,才稍稍的平复了些心情,脚,果然不疼了,就是有些酸,估计是昨天晚上睡姿不好,加上先前摔了大大一跤的关系。 应该休息些时候,就没事了。 “谢谢”。 “……”。 “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还真的被抓去做压寨夫人了呢”。她自嘲的笑笑,没有想到,年纪一大把了,倒也挺讨喜的,连山寨大王都看上她了,虽说,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不过,笑笑总不至于太过份吧。 “……”。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林子里,你不是一直往前走了吗?” “……”。 “请问,回答我一句,会让你少活十几二十年吗?”。 “要是你真的被抓,你会怎么样?”。他回答了,不——是他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立蓉只差没有当场翻白眼给他看,怎么?他很好奇,她被抓去当压寨夫人会有什么反应吗?要是他真的这么感兴趣的话,为什么当初不在一帝看个半天,然后,看到他满意的一面,再上前来救她呢。 或许,他根本就不需要救她。 反正,她遇难,他图个清静,顶多是被展狂说上几句,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 “你以为我会怎么样?抵死不从?要有身为人妻的自觉,被别的男人碰了手就要砍手,被别的男人碰了身子就要自杀以谢天下”。她哈哈两声,很冷,“我才不会”。眼一沉,“我才不会把生命看得那么低贱”。人生在世,有谁不曾受过苦的,只不过,差别在于形式的不同,她不认为自己是所有人之中最惨的。“我会努力的活下去,等到有一天,让他们付出十倍不止的代价,让他们好好的后悔当初一时冲动所犯的错误”。 她向来不是好惹的。 谋定而后动,她不会蠢得先把自己的小命先赔上,那是不值的。 不值—— 夜魂看她的眼光,又加了一抹深夜。 立蓉看不懂,也不想懂。 “你呢?觉得自己的权利被侵犯了,所以很干脆的把他们全都杀了吗?”。 “……”。 他又不开口了。 “那不是女人的错,到头来,却要女人来承担一切,承担最不堪的罪名,最后,死,便成了最终的归缩,女人何其无辜”。 “……”。 他不说话,她就当他是个哑巴,只是说,他听着就行了。 所幸,他不是个聋子。 “不过,还好,你及时赶上了,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到时候的情况会如何呢,但是,我能确定的是,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我便不会再是你的妻子——”。这一点,她很确定,非常确定。 现在,正因为他的出现。 她没有出什么事,所以,她仍是他的妻。 至少,是名义上的不是吗? “我说过,会照顾你一辈子”。 “我不需要别人照顾”。他的好意,她是心领了,“我有手有脚,不蠢不呆,有自理能力,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别把我看得跟个废物似的”。 他宁愿她是。 “好了,现在我也不追着你一个劲儿的问你为什么恰巧的出现在那里了,现在我的马不见了,还要再买一批新马吗?我们的银子和值钱的东西都丢在那儿呢”。 “丢了就算了”。他完全不在意。 “说的清楚”。立蓉轻哼一声,站着说话,还真是不腰疼呢。“那以后,我们天天吃野果,天天住天空下吗?”。 确实不要钱。 “我有钱”。 他说。 立蓉瞪大了眼,直直的瞧着夜魂,他有钱,他说他有钱,他哪来的钱?他也不像是个会随身带钱的男人。 他看出她的不信,手,往怀里一掏,下一刻,一叠的银票出现在立蓉的面前。立蓉呆了呆,一叠,真的是一叠,不是一张两张—— 老天—— 这个男人有病啊,平时都带这么多银票在身上吗?也不怕被抢,呃——他是确实不怕,反正也没有人敢抢他的。 “你,你——”。 “给你”。他把银票往前一递。 立蓉下意识的接过,然后,很小心亦亦的在其中,挑了一张数额最小的银票,仍有一千两那么多。 “这些,足够我们路上用了”。那叠少了一张的银票递还给他,“哪,收好哦,可不能丢了”。怪少是他总是说养她养她的,确实,他有那个能力养她,那么多钱,只要不要太奢化,够过一辈子的了。 她这辈子还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呢。 “给你的——”。他不接。 “给我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些,全都是?”。没搞错吧。 “嗯”。 “我不要”。 “为什么?”。 “要是我万一不小心弄丢了怎么办?就是卖了我也赔不起啊”。那是他的全部财产吧,她可不敢拿。“你还是自己收着吧,要是我有用得着的地方,再开口找你要,到时候,你记得给我就行了”。 “给你——”。 “为什么?”。轮到她问。 “给你就是给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他的语气,开始不耐烦了。 发火了—— 立蓉一看苗头不对,立刻收下他的那叠银票,省得他大爷呆会一个不爽发起火起,那可真是够瞧的了。 “好吧,那我先收下好了,你要是要用的话,来找我要,不过,我要事先声明哦,要是万一在我这里不见了,我可赔不起”。 .................................................................... 立蓉可高兴了,她成了小富婆呢,不过,怀里装着这么多银票实在是很让人心不安,走到哪,都觉得哪个人看起来,眼不正,心也不正,特别是在她刚刚遭遇过山贼之后,更是人心惶惶。 所幸,在她的身边,有个最最厉害的保镖,天底下,能在夜魂手底下走招而且还能成功偷或是抢走他们的钱的人,她认为,还是不多的。 所以,她的心,有些小小的安了。 一路上,她没有再被安置在其他的马上,省了一笔小钱,她也舒适怡然了些,不需要自己控马,而且,后头还有个免费的胸膛可以给她靠一靠,要是万一困了,也可以直接往后一靠,扑向梦乡。 无需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睡太熟的原故,直接掉下了马,这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所以,立蓉睡得安心。 偶尔,她还是会有良心不安的时候。 “要不要我来驾马,你休息一下?”。 “不用”。 她难得的体贴,被他当场拒绝。 立蓉并不觉得难堪,好吧,她的善意,已经表达,是他不接受而已,那可不关她的事。 “真的不用?”。 “……”。 “那我喂你吃东西吧”。 “……”,薄唇紧抿,完全不给面子。 “你不吃,那我自己吃了”。于是,她在他的面前,卡吱卡吱的吃着糕饼,快意的很。立蓉没有拖着夜魂的脚步,所以,接下来的时候,他们的速度非常的快,比预期还早了三天,到达水族。 水族没有接到任何与夜魂有关的消息。他成亲的消息?没有。他要到水族的消息?也没有。 总之,他就这样冒出来了。 被人一路迎了进去,好消息从这头,传到了那头,直到传至克家夫妇的耳里,克族长老怀安慰,没想到,儿子自己会到水族来看望他们。 他和妻子一直都不敢冒冒然的上展狂去看他,就怕他不高兴,他们一家人本就不亲,要是再让儿子不高兴,以后,关系只会越来越差,到最后,会僵到什么程度,他们实在是不敢想像。 “真的,真的,是萨儿回来了吗?”族长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完全不敢置信,昨儿个梦里,她还梦着了她的萨儿,难道,老天真的有眼,今儿个,就让萨儿来看她了吗? 如果这仍是梦,她宁愿永远沉睡,再也不要醒来。 “夫人,夫人——是真的,是真的,我已经瞧见他们了”。族长和族长夫人,还有水族其他人的族人,都立着,静候着,远远的看着。 那道欣长俊朗,却异常冷漠的身影,那个男人,确实是他们族长之子——克天萨。 这一次,还不是他一个人来的,跟在他身边的是——对了,有人,已经认出来,之前,立蓉跟雪儿曾经来过一次,就在夜魂认清的那一回,也是雪儿失踪的那一回。 他们,仍是记得的。 “是萨儿,是萨儿——”。族长夫人早已泪流满面。 立蓉有些紧张,丑媳妇终于到了见公婆的时候了,而且,见的还不仅仅只是公公与婆婆,还有水族的上上下下,可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 近了,更近了—— 立蓉能清醒的瞧见夜魂的爹娘那激动,那不可思议的表情,就是那样的表情,揪疼了他们的心。 他们此刻是多么的高兴。 可是——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夜魂,并不是心甘情愿,自动来看他们的,他是被逼迫的,被她逼着来的。 不—— 过程是如何的并不重要,最最重要的是,现在,夜魂就站在他的爹和娘,还有族人的面前,是真真实实的,这就好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夜魂在离他爹娘三大步外的位置上,便不肯再走了,立蓉不依,用力的扯着他的手臂。 他还真是健忘,难道就忘记她当初说过什么了吗? 她说了,要他亲自把她介绍给他的家人和族人,现在,他倒是又当起哑巴来了。 “开口啊”。她咬着牙,蹦出一个又一个字,声音不大,不过,立蓉绝对相信,夜魂听得见,而且,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你的事”。他也没有开口,却回了她的话。 “你忘了,你真的忘了”。立蓉忘了要小声,“你当初答应过后事情,现在就忘得一干二净吗?是你大男人哎,你想食言而肥吗?”。 “我并没有答应你什么”。他,仅是余睨了她一眼。 “是吗?”她冷冷一笑,虽然学不会他的冷,不过,倒还算有三分样。一双过于明亮的眼眸,直直的瞪着他,她的样子,告诉他,如果他真的不开口向他的爹娘和族人介绍她的身份,那么,她就会一直这样,一直这样瞪着他,绝对不放开。 夜魂低咒了一声。 如果,他不是已经娶了她,他会为了省事,直接捏死她。 “她是立蓉,我的妻子”。短短八个字,僵硬的语气,说尽了她的身份和道尽了他的不奈和不甘。 妻——妻子? 原本,众人还看得直怔怔的,不知道,回到族中的族长之子和这位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的互动还真的有些奇怪。 结果,男人败下阵来了,败给了女人,他开了口,说出了让人差点惊掉下巴的话来。 他的妻子。 呃——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虽然是族长之子,长得也不难看,而且,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不过,他们可从来不认为,他这样的性子,真的会娶妻呢。 不是没有女人肯嫁给他,而是——他会娶妻,找个女人来烦着自己吗? 显然是不大会,不过,眼前的一幕,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有时候,外在所看到的还是会骗人的。 原本的确定,如今,成了不确定。 不,是根本就没有确定过吗。 他娶了妻,而且,还把妻子带回水族,少言的他,还亲口介绍他的小妻子,在她小妻子呼喝之下。 现在,水族所有人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果然很疼爱他的小妻子啊! 第128章 “族长,夫人,大家好,我是立蓉,之前,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我——呃和他,已经成亲一个多月了”。大部分的时间,他们是在路上浪费的。 许多人,张大着嘴巴,半刻才好不容易合上了。 瞪大了眼,眼中,满满的都是错鄂。 脑海中,也不禁的闪现一个可能,他们该不会是因为年龄到了,所以这样凑合凑合就算了吧。他们认识了那么久,等到现在才成亲。 克夫人早已泪流满面,激动不已的上前拉住立蓉的手,“傻孩子,你已经跟萨儿成了亲,往后就是克家的人,萨儿的爹娘就是你的爹娘啊,怎么还如此见外呢。”立蓉来过,他们也知晓立蓉的身世。 她的父与母,也早就不在这个世上。 是个苦命的孩子呢。 不过—— 她并没有因为前半生的不尽人意,生活困苦,而怪谁,责谁,反而很乐观,开朗,直爽让人打从心底里欢喜。 她的心里,是藏不住事的,有些什么,她会直言直语的说了算了。 这样的姑娘,一定是善良的。 “是,娘”。立蓉从善如流,“爹——”。 “好好好”。克族长乐呵呵的直点头。“立蓉啊,你可得为咱们克家努力的传宗接代啊”。 啊? 立蓉微怔。 反应过来之后,脸儿顿时红通通的,她的性子,只不过是直爽了些,可不是蠢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儿,是个姑娘家,都会脸红,特别还是人家的父母提及,那就该红到发顶上去了。 “爹,这事可急不来”。 他们还仅有夫妻之名而已。 众人望了夜魂一眼。 他仍然是不动如山的样子,似乎,现在谈论的事情,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只不过是个局外人,而且,还是个可以直接无视的,只是纯粹看热闹的人罢了。 立蓉噘了噘嘴,不过,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呢,他的性情,她了解的很,好吧——反正是她要求他来的嘛。 伸长,一扯,将夜魂扯上前来。 “夫君——”。叫得咬牙切齿,夜魂撇了她一眼,“你不说点什么吗?”。 “我该说什么?”。 “哼一声也行啊”。就是不要在这里当哑巴。 “哼——”。 为了避免麻烦,夜魂真的如立蓉所愿的哼了一声,差点没有把立蓉给活活气死。他就是一根朽木,完全不可雕。 “好了好了,赶了大老远的路,也着实累了,别尽站在门外说话,进来,进来——”,克夫人热情的拉着立蓉进了门。 夜魂被他爹扯了进去。 后头,还跟着不少族中之人。 倒是成了看热闹的了。 进了屋,像是回到了家一般,立蓉满足的呼出一口气,夜魂有这样热情和善的爹娘,有如此可爱的族人,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还时时的不想回来。 真搞不懂,他的脑袋瓜子里,到底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偶尔也该拿出来整理整理,换换新鲜玩意儿嘛。 夜魂喜开口,众所皆知。 所以,也没有人问他什么问题,或者,问他的问题,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而是让立蓉来回答,他们同居展家多年,一定相处知之甚多。 克夫人是爱不释手,硬是不肯放开立蓉的手。 这么好的儿媳,上哪找啊。 ........................................................ 晚上,他们被安排在独栋木屋里,木屋是新做的,而且,还是专门为夜魂所造。早在克家认亲之后,族长和夫人便为夜魂单独造了一栋木屋,不小,很宽敞,他不在的时候,木屋都是空着的。 不过,每天克夫人都会让人来打扫,以方便夜魂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直接入住。 如此用心,岂能不让人感动。 结果,只有立蓉被感动了,夜魂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用过晚膳,静静的躺在床上——还有一旁男人的呼吸声,呃——他们是夫妻,理所当然的要同睡一张床嘛。 这屋子里,也只有一张床。 两个人,可是谁也不愿意勉强自己。 “真好——”。 “……”。 “这里的一切,就跟雪儿所说的独龙族一般美好”。她还没有机会去独龙族,现在,清儒被放在独龙族交给雪儿的父母养育,不知道情况如何了。奈何独龙族着实是太神秘了,一般人,还找不到独龙族所在。 为了不扰独龙族人清静,雪儿也不方便带太多不相干的人前去独龙一族。 水族很好。 就算水族所处之地,并非什么世外桃源,并非一年四季如春,但是,已经很好了。这里的人,实实在在,善良又可爱—— 她早就知道了呢。 虽然身心都很疲累,一直赶路,满身尘土才刚谢下,是该好好的休息休息,不过,她就是睡不着。 侧身,她看着一旁的男人。 夜魂已经闭上眼了,呼吸平稳,似乎已经入睡,而且,还睡得很安详似的。 立蓉恶意一起。 伸手,在他的脸上捏了一记,很有效的,夜魂立刻睁开了双眼,眼眸之中,全然不见一丝睡意,可见,刚才他只是假寐,根本就没有睡着。 “你在做什么?”。 眼眸冷光直射,让人从头皮直凉到心底。 “没什么”。立蓉耸肩,她已经习惯了嘛,“你还记得今天你娘交代了什么吗?”。 “……”。 “我们已经成亲了呢,你爹和你娘都好希望早日抱孙儿”。她逗他。 夫妻同床,本是天经地义的,不过,像他们这样,仅是“床伴”而已,别无其他了,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会是这样。 真是奇怪呢。 她记得,有人说过,男人天生爱女人,就像男人天生爱上妓院一样。难道,夜魂不是个男人?所以,他才不需要女人? “那又如何?”。 “你不觉得,我们该努力一点,让人老人家们失望吗?”。 “……”。 “哈,真是不孝子,看来,爹娘这辈子,是没有这个指望了”。 冷眸一沉。 眸中,闪过一抹戾色,接着,一抹沉色,在立蓉还来不及解读之前,夜魂,突地一个翻身,将她的娇小,压在他的健硕之下。 “你——你想要做什么?”。立蓉哑了口,不明白,夜魂好好的干嘛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难道入夜了,狼人要变身了吗? 好可怕—— “我们已经成亲了”。 “然后呢?”。跟压在她的身上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 “他们想要抱孙子” “是啊”。 “你不想让他们失望”。 “你就会让他们失望”。 “你太吵了”。 冷颜一俯,薄唇,将她的红唇直接唇没,立蓉咿咿呀呀半天,也呀不出个所以然来。想要挣扎,立气也没有夜魂来得大。 “嗯——嗯——”。 她的脸儿,都憋红了。 真是活见鬼了,夜魂有这么经不起激吗?为什么以前她就没有发现?他不是怎么说,怎么吵,都完全无动于衷没有反应的吗? 该死的,他到底是不是夜魂。 好半晌之后,在立蓉断气之前,夜魂离开了她的唇,她的唇畔,已经红肿,有些刺痛。一双眼中,透着不解。 “你——”。 他没有离开她的身子,仍是覆在她的身体上方,压着她,感受她的体温。 他不再开口,而是以实际行动,来完成他们早该完成的洞房花烛夜。 好吧—— 既然她不忍心让那对夫妻失望,还在他耳边吵个不停,他会如她所愿,让那对夫妻如愿的抱上孙子。 看看她以后还能以什么借口在他耳边吵个没完。 .................................................. 腰好酸,眼皮好重,骨头像是要散架了—— “啊——”,嘤咛一声,立蓉咬紧牙关,“辛苦”了一整夜的男人,倒起得早早不知道上哪儿去了,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场面,有没有人可以帮她一下啊,她好想有盆热水。“该死的夜魂,我诅咒你——”,身体虽有不适,不过,她的嘴巴可没有失去最基本的功能,至少,还可以骂骂人。 “该死的男人,心眼只有针眼那么小,记仇,记恨,连小事都记,不成气候——”,最后一句,是吼的。 “哦——”,痛,还好,总算下地了,没事,没事,忍耐一阵就没事了,立蓉拼命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嫁给这样的男人,她就该认命。 他不是个知道何谓体贴的男人,一个晚上,他是卯足了劲的干活,活似一个晚上,她就可以马上给克家生下孙子是的。 糟了—— 昨夜,她没有叫得很大声?会不会整个水族的人都听到了。 啊—— 她不要活了。 才刚坐在床沿,立蓉又回到床上,砰的一声,重重的倒在床上,动也不动一下的直直看着床板,脑海里,转悠着许多东西,就是不知道,最重的那一件是什么。 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立蓉,你醒了吗?”。是克夫人的声音。 立蓉立刻坐了起来,三两下的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打点妥当,才开口,“呃,娘——我已经起来了,请等等——”。 门,开了,克夫人正一脸笑意的看着立蓉。 “立蓉,昨儿个夜里,可辛苦你了”。 呃—— 辛苦? 昨儿个夜里? 立蓉的小脸,登时一阵发白,老天——恶梦果然成真了,离他们所居的小木屋最近的,当然是夜魂的父与母的住处,他们昨晚,都听到了。 她和夜魂真的有那么夸张吗?真的有那么过份吗? 死夜魂,她恨死他了。 她的一世英明,全都毁于一旦,现在,水族里的人,会用什么眼光来看她,呜呜——她还有什么脸色去见人嘛。 “别不好意思啊”。克夫人笑意更浓了,早就已经是夫妻了,怎么到了这会还会脸红呢,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萨儿已经用过早膳了,我见你没有出来,一问之下,才知道,因为昨儿外晚上,你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多睡了一会”。 呃? 等等—— “是他说的?”。 “没错啊”。克夫人点头,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并没有深究,“萨儿说,他昨天晚上把你累坏了,所以让你多睡一会,睡到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吃”。多体贴,萨儿这孩子果然是变了。 虽然从外表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他的心,已经随着立蓉而变。 娶了妻,和未娶妻,果然是天壤之别。 克夫人想得美美,立蓉却在那儿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夜魂面前,狠狠的咬他几口,原来,都是他说的。 该死的男人,他不是一向难开金口的吗?这会倒是多嘴的很。 他为什么该开口的时候不开口,该闭嘴的时候,他不好好的闭上他那张臭嘴呢。 “立蓉,你是怎么了?不难服吗?脸色有些难看”。克夫人担忧的道。 立蓉摇头。 “娘,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可能是睡得太久,睡得太过头了,只要吃了早膳,就没事的”。 “对对对——”克夫人可想起来到这儿的目的是什么了,“来,跟娘一起去用早膳吧,还热乎着呢”。 “是”。立蓉乖乖的点头。 随着克夫人一路到了他们的居所,桌上已经没有半个人了,不过,有满满一桌子的早膳,“呃——娘,这么多,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吃吗?”。 没瞧见其他人的人影。 “是啊”。克夫人笑眯眯的点头,“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每样都准备了些”。 好体贴—— 立蓉眼眶一热,心里的闷恼,早随着这股热意消失无踪。 “谢谢娘”。她轻声道谢,心里,满满的感动和幸福。 有父母,有家人的感觉,真的太好了,不是吗? 第129章 水族的生活,其实很简单。 只要没有战争,不管在哪儿,都能过上平和而快乐的生活。水族是依山依水而活,身在关外,更远一步的大漠,更近一些的群山,群山之中的动物与水,那都是水族生存的依据。他们自己养植牛羊,马儿,他们是不卖的,不过也有养。 之于水族,马,是最好的伙伴,伙伴是不能以钱财论断的。 山上能猎到不少稀奇的猎物,剥下皮,可以卖钱,有时候,肉也可以卖钱。山上还有不少野生的植物可以卖给关内的人。 自从与赖家合作之后,水族是什么都不需要愁。 只要水族盛产什么,赖家都会接收,价格很公道,至少,比以前高的多了。 算是予人方便,也予己方便吧。 赖以农与展家关系甚好,又是夜魂的徒弟,事情,自然是好谈的。再说了,赖家已经很富有了,也不差这一点小钱。 能让水族多点获利,换取来的好名声,有何不好呢。 商家,最在意的就是名声和利嘛。 即得利,又得名,何乐而不为呢。 用过早膳之后,天气真的不早了,水族的族人,大部份已经出外劳作了。也有人在外跑生意的,也早早的出了门。 像立蓉这么晚起的,自然是没有的。 她一向起得早,没想到,再来水族的第一天,便成了懒鬼,真是要不得呢。 上一次,她和雪儿一同过来的时候,水族的一些东西,她已经见识过了,隔了些时候,这一次再来,再见识一次,仍是惊奇不已。 这就是关内和关外的不同。 有时候,平平是同一件事,也会做也不同的味儿来。 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同,心情也不同了吧,以前,她是以客人的身份来到水族,所得的都是待客之道。 如今不同,水族上上下下,早就把她当成一家人了,不,不是当成,而是真正的一家人,这才是让立蓉最为高兴的事。 夜魂的事,可以放置一旁呆会再说。 “立蓉啊,往后,你会和萨儿回到族里吗?”。克夫人期待万分,以前,不曾如此奢望过,可是,现在不同了,儿子娶了儿媳,不再是一个人了,而且,立蓉的样子看起来,也是极为喜欢水族的,所以,应该会同意才是。 “会啊”。立蓉点头,水族的人这么好,她怎么舍得永远不来呢,展家是她的家,水族也算是她的另一个家啊,连雪儿都好想再来水族看看呢。奈何,展狂那男人的心眼实在太小,当初,雪儿就是在来水族的时候失踪的,这一失踪,就是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人都快要逼疯了。那男人,便再也不敢冒这个险。 他的心情,还是能体谅的。 看在他那么爱雪儿的份上,立蓉决定,还是不怪他了。 “那就好,那就好——”。克夫人直笑得乐呵呵的,没想到立蓉真的有此意啊,那就好,那就好,往后,她就可以时常见着自己的儿子了。 “娘,就算他不来,我也会来的,然后,住上一段时间”。 呃? 萨儿不来吗?克夫人一顿,心里有些伤心,没错,她的儿子就是这么个性子,谁也逼不出来的吧。 “好啊好啊,你来就成你来就成,来陪陪娘——”,克夫人觉得自己多了个女儿,而不是多了个儿媳。 克夫人的失落,立蓉瞧在眼里,一阵心酸。 扯唇,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娘,瞧你,被我骗了吧”。 骗? 克夫人不解的眨眼。 “我才不会一个人来,让那家伙在展家闲闲没事呢,娘,放心吧,只要立蓉来水族,一定会把他拖过来的,他的性子就是这样,没有人在一旁敲着,他就不会理会,只要我多拖他来几回,他习惯了,会慢慢爱上水族,往后就算不是我拉着他来,他也会自己来的”。或许,等他的年纪再大一些。 或许,等他的脑袋再进化一些,能听得进去一些什么的时候。 原来——是这么回事,克夫人总算是听明白了,呵呵一阵失笑,她的萨儿果然是没有娶错人呢,这皇上老爷任性的正是时候,否则,她的萨儿岂不是要孤身一人直到老嘛。 是他们夫妻的错,才没有好好的照顾他,没有陪伴他的成长,才让他受生活压迫,造成了这般冰冷的性子。 或许,上天还是怜他的,所以,才会为他选了立蓉。 这个开朗,直爽,又聪明的丫头,真的很得人心。她相信,总有一天,萨儿会看到立蓉的好。相信不会太远了。 昨儿个,萨儿不是很听立蓉的话吗? 虽然情况不是非常的美满,但是,结果是美满的就好了不是吗? “来,娘带你去拜访几个人”。 于是,立蓉以克天萨妻子的身份,去拜访水族的一些长辈和克家的长辈,有些,她是认识的,有些,她还没有见过。 说实话,叫夜魂叫习惯了,有时候,被人一说天萨,她完全想不起来,人家到底在说什么。 多听了几次之后,别扭归别扭,总算是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克天萨,与夜魂,差太远了。 午膳,是在外头用的,水族的人,都很热情,非常的热情,水族的姑娘,就像水一般的温柔,很可爱,很清纯,是男人都想要娶回家的那种类型。 看着那些未嫁姑娘,水灵灵的样子,立蓉还真为夜魂叫屈,如果当初他没有被拐,不是夜魂,而是,一直都是克天萨,那么,如今,他早就娶了妻,生了子,而且,还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妻子。 而不是像她这样,完全没有什么温柔可言的粗鲁女子。 好吧—— 再退后一步来说,如果,在他认了亲之后,就长居水族,或是时常回水族,情况,又会不一样。 她就是怎么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安排。 一天未见夜魂,她也不想他,没有什么好想的嘛。水族人的热情,差点让她忘记夜魂的存在了呢。 要不是有人一个劲儿的提及,她是克天萨的妻子,她是没有这个自觉的。 “哗——好漂亮,是你们自己织的吗?”。一块又一块的美丽布匹,尽是拿动物毛发织成的,不同颜色,不同动物身上的毛发,可以变化成不同的图案,较之中原之内的刺绣,可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雪儿的绣功可是不得了的,上一次来,还没有见识到这一手,真是可惜了。 “是啊,其实,很简单的,你要学吗?”。 水族的人,果然很热情。 “好啊——”。立蓉点头,于是,坐下来,一学,便是一个下午,克夫人但笑不语,让她随着那群女孩一起学着。 那是简单的手艺,水族里的姑娘们,可是人人都会。 织法虽多,却并不复杂。 看到她如此有兴趣,倒是像极了水族之人呢。 ............................................................ 夕阳,即将落下。 克夫人才领着依依不舍的立蓉回到克家,临行之前,还拿了不少的动手毛发,和一块成形的图案,回到克家练习。 一入门,夜魂和他爹已经在桌上坐着了,桌上,也摆着食物,看来,是在等着她们。 立蓉是饿了。 “娘,来做”。她小心亦亦的将克夫人扶坐妥当,才在夜魂的身边坐下,那是属于她的位置,就像克夫人坐在她丈夫的身边一样。她没有瞧夜魂一眼,也不问他今天一整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天知道,他这个闷葫芦还能做什么。 “来来来,立蓉,今天你也够辛苦的了,多吃些”。克夫人夹了一筷子菜放入立蓉的碗中。 “谢谢娘”。礼尚往来,立蓉也夹了一筷子到克夫人的碗里,“今天娘带着立蓉走了一天,也辛苦了”。 “好好好”。克夫人乐得直笑。 “爹,你也多吃点”。一筷子菜,夹进克族长的碗里。 “好好好”。 夫妻俩个,连头发都要笑开了。 立蓉的体贴,让他们格外的蔚心,满桌子的人,夹来夹去,就忘了夜魂一人,他又不喜开口,若不是他身上的气息,浓烈的让人无法忽视,立蓉还真的想直接把他忽视掉算了。 “你不饿?”。连筷子都不拿。立蓉撇了他一眼。 冷眸抬起,淡淡的撇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有,只是,大手握住了筷子,扒了两三口饭,便放了下来。 “我吃饱了——”。留下四个字,他大爷起身,离开,完全不顾他人的感受。 原本喜乐的气氛,登时跌到了最谷底。 克家夫妇脸上的笑,早已掉得干干净净,眉宇之间,有的,是无尽的伤心,与不安。 “是菜不合萨儿的口味”。克夫人勉强一笑。 “明天再让厨子试试别的口味”。克族长,亦是极尽纵容的到。 两人的卑微,完全不像是为人父母的,他们努力的把夜魂拖得平平的,不让他有半点不适,他倒好,完全不顾其他人的感受。 真是够了—— 立蓉也想立刻甩下筷子离开,然后,扯着夜魂没头没脑的摇一阵,看看能不能把他摇醒。 他的眼睛,被东西糊到了吗? 别人对他的好,他就真的看不到吗? 他的心,不会因为这样的好,而有些感触吗? 他是冷,但那仅是气息,他的血是热的,不是真的冷血。他只是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不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 这些都不能怪他。 但是,他怎么可以如此任着性子,伤别人的心呢。 爹娘何其无辜。 他的喜怒,完全连着别人的喜怒啊。 ............................................................. 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安抚公公婆婆,她努力的保证,一定会好好的与夜魂交流,让他放开自己的心,真的花了好长时间,她说得口干舌燥之后,公公婆婆终于稍稍的放下了心些。其实,他们一直在自责。 就算已经将儿子找了回来,那又如何,如果夜魂一直是这样,那么,他们将一辈子都处在这样的自责之中,直到死亡将他们带走。 事情,不是他们所愿的,天底下,没有哪一对父母,不想要自己的孩子过得好的。 那不是谁的错啊。 进了木屋,夜魂已经躺在床上,和衣闭眼,看起来是睡着了。 立蓉很累,却半点睡意都无。 她有满心的话,想要对着他大吼大叫一番,不过,先不用吼,也不用叫,她知道,会得到什么回应。 这个男人,会当做没有听到,自故自的睡他的。 “夜魂——”。她靠着床沿,坐在他的身边,“你睡了吗?”。 “……”。 “我知道你没睡,睁开眼好不好?”。就算睡了,在她进屋的时候,他也被惊醒了,他向来睡得不深,“我有话想跟你说说”。 “……”。 “你今天上哪去了?一整天没有看到你的人呢”。她的语气,故做轻松。 “……”, “今天娘带我走了好多地方,拜访了好多人,有以前见过的也有以前没有见过的,他们都很亲切,我还跟她们学会了织兽毛的功夫呢——”。 “……”。 还是没有回音?立蓉不信的探头,他的眼,未睁开,他的呼吸,仍是平稳。天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反正他睡着和没有睡着,都是一个样,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你真的睡了?”。 “……”,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半分都不懂得体贴为何物”立蓉朝着夜魂有俊脸大吼,只差没有当场把口水喷上他的脸,“都已经是夫妻了,等你妻子回来再睡会死啊”。最重要的是她有话要跟他说,他都睡死了,她跟谁说去? 她可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 “……”。 “今天就先放过你”。打个了哈欠,她也累了,该说的还没有说出口呢,他不想睁开眼听她说,证明她就算说了也是白说,既然如此,她何必白费口舌,等明儿个,他醒来之后,再在他的耳边哄炸吧。 第130章 夜魂一夜无眠到天亮,昨夜,立蓉所说的话一字不少的听进他的耳中。同在展家多年,她确实对他有所了解,加之同床多日,他的浅眠她早已知晓。没错,他故意不睁开眼,不讲听她一开口就说出一大堆来。 无非是怨他冷漠,怪他冷血的话来。 他是克天萨,是水族之后,那又如何,对父与母,没有深切的感情,他又能如何。 如此过了二十几年,为什么洒中以一直过下去呢。 天,已经亮了,照亮了黑夜,屋内,光明一片。 不需要刺眼的光线来唤醒他,夜魂就已经睁开了眼。 一夜未眠,并非昨夜的她的话,扰得他不得安眠。 他并不在意,她到底说了什么,如果,从她嘴里,说出一大堆的话而不觉得口干,且说得极为痛快,他没有什么好制止的。 欣长的身躯,才刚动,下一刻,便又停了下来。 冷然的黑眸,撇了身边睡得正香的女人一眼。 真是够了,就是她伸长着双手,抱了他一整夜,害得他一夜无眠,昨夜,他就已经“忙碌”一晚,昨夜再度失眠—— “放手——”。不轻不重的声音,冷然道。 “……”, 立蓉完全没有反应,仅是无意识的嘤咛了两事。她也累了,天才刚亮,她不可能那么早起。 夜魂冷眸,再度一沉。 咬紧的牙,深沉的眸光,只差没有当场把立蓉甩出去。 “放手——”。 “嗯——”,又是无意识的一声,区别只在于,这一次,她的反应更甚,抱着他的手,加重了力道。 “立蓉,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我让你放手——”。 “……”。 没有回音。 夜魂一向没有什么耐性,若非他性情冷然,一定会成为一个天性火暴的人。 刚才的几声,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耐性。 被圈抱着的大手,用力的一甩,他如愿的甩开了立蓉,只是—— 一个练武之人,而且修为极好的男人,在盛怒之下,一旦出手,哪怕,夜魂以为自己的力道其实刚刚好甩开她,天知道睡梦中的立蓉,什么防备都没有,夜魂这样一甩,让她重重的撞墙到床里头的墙壁上。 砰的一声之后,还可以听到清晰的骨头断裂声。 一阵连死人都会被痛醒的剧烈疼痛,让立蓉大声叫出声来。 “好痛,该死的,你到底在做什么?啊——我的手——”。好痛,好痛,轻轻动一下,像是要断下来似的痛。 还有她的腰,她的背—— 老天—— 她还在做梦吗?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睡醒才是,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恶梦。她被打了,被揍了,而且,还是跟她同床,名为丈夫的男人救了。 “你——”。夜魂显然也有些吓到把。 “你想杀把我”。她不想哭的,那是弱者的表现,真的——她一直都不喜欢别人流泪,一点都不喜欢,从小到大,遇到困难的事,她宁愿很难看的笑着,也不要哭,她不会哭,她才不会哭—— 可是,她在流泪,一直在流泪,是真的一直在流泪,泪,已经滑过她的脸,那滚烫的感觉,让她的心揪了揪。 泪眼朦胧,她还是看清了夜魂脸上的错鄂。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梦,是真的——做梦是不会感觉到痛的,可是,她真的好痛,好痛。 他是不是乘她入睡的时候想要直接杀了她? “你——”。 “夜魂,你真是个差劲的男人”。嘴唇都快咬破了,立蓉努力的想要止住泪,静静的趴躺在床上,静静的流着泪,声音,已经呈沙哑。 “我来看看”。 夜魂走上前去,伸手,想要看看她的情况。 “谢谢你”。她闷闷的道,自然不是真心道谢,“你的漠不关心,已经让我痛不欲生了,如果加上你的关心,我一定没命活着看明天的太阳,你放心吧,我不会再缠着你,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你不爱回水族就不要回水族,回到展家之后,当着展狂的面,写封休书给我就成了,往后,立蓉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泪,还是一个劲的流。 她不是因为自己被这样对待而心酸落泪。 实在是,身上的痛,让她连大气都不敢抽一下。 “你——”。 “啊——”。突地,立蓉用尽全身的力道,大叫一声,声音很大,外头已经起床的人,应该听得到。 她心闷极了,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夜魂,他最好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否则,她会恨不得,上前去用力的咬他一口出出闷气。 该死的男人—— 是她太自以为事了吗?现在倒好了,是太自以为事了,现在,报应上身了吧。 直肠子果然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她该死的是白痴吗?当初为什么会同意跟夜魂凑到一起,现在好了,她满身是伤,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她动手。 一定是痛恨了她吧,才会在她沉睡的时候,下此独身。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立蓉,怎么了?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外头的人,果然是听到了立蓉的叫声,克夫人似乎是刚刚被吵醒的一般,匆匆赶至,身后还有族长和族长的弟弟克善一家人。 他们不解的看着站在床前一动不动,表情僵硬,双手紧握的夜魂和趴在床上,也是一动不动的立蓉。 情况,有些莫名。 “萨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立蓉身体不舒服?”克夫人有些担心的上前询问,夜魂仅是僵硬的转身,然后,立在一旁,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表示,直直的立在那儿,活似一根大木头似的让人看着担心不已。 “立蓉——”,克夫人坐在床沿,向立蓉探手。 “娘——”。立蓉抬脸,入众人眼的,尽是立蓉一脸泪脸,当时,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质问的目光齐刷刷的瞄向夜魂,立蓉尽被他若哭了。 “萨儿,这是怎么回事?是你欺负立蓉吗?怎么让她哭成个泪人儿似的”。 “……”。 “娘——”。立蓉轻轻开口,齿,咬着下唇,“能帮我请个大夫来吗?”。 请大夫? 这么严重? 他们,真的打架了吗?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快快,你们快去请大夫来啊”。克夫人一边问立蓉,一边让人赶快去请大夫,再晚一些,立蓉就要多承受一些痛苦。她的脸上,满是泪痕。 立蓉是个不哭的女孩啊,到底是什么事,让她伤心成这个样子。 “娘没事的”。硬扯出一抹笑,真的好难,像是会要了她的命一般,“我没事的,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能手和背,摔伤了,所以有些疼,请大夫来,帮我擦点药酒就没事了”。 她不想在他疼他爱他的爹娘面前,说她什么。 能叫克夫人一声娘,已经是前世注定好的缘份。 就算,她无法跟夜魂做长久的夫妻,也没有关系,只是他们无缘而已。 她不想把自己的小命就这样搭在他的手上了。 说实话,她对他,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不像雪儿,在展狂的面前,那时,他们已经有了傲人,有了这个牵扯,就注定,他们永远都分不开了。 展狂虽然冷漠,可是,至少,他不会随便动手打女人吧。 而且,还是他称之为妻的女人。 心,好寒。 不久,大夫过来了,看清了立蓉的情形,大夫的表情有些凝重。“这一跤你可摔得很重啊,左手手骨断裂,背上,也撞得青一块紫一块,幸好没有内伤,这些伤,得好好的修养,特别是手,接好骨之后,千万不要随便动它”。 “我知道了”。扯出一抹再苦不过的笑,立蓉用力的点点头,怪不得那么痛,原来,手都断了。 他可真是不留情啊。 费了一番功夫,大夫为立蓉的手处理妥当,固定上好药,开了药方,留下药膏,之后,大夫起身告退。 中途,没有人开口,静得不成样。 连一向心直口快的立蓉,也少见的不多活。 夜魂一直站在旁边,他一直低着头默默的不发一言,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或者——已经站着睡着了。 立蓉打死也不看他一眼。 该死的男人,都是他,害她受这些苦。 原本,她该高高兴兴的起床,用过早膳之后,将昨天没有完成的织品织完,现在——呵,她苦笑的看了一眼,自己连动都不能动的手。 脸上的自嘲表情,更堪了。 克夫人看得暗暗心惊。 怎么回事,才一个晚上而已,为什么事情,突然之间好像来了个大变,变得太不一样了。萨儿和立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萨儿——”,克夫人唤着夜魂。 他仅是抬眸,看看克夫人,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说。 “跟娘出来一下好吗?”。 他仍是没有开口,不过,跟着克夫人出去了。 出了小木屋,再走了一段路,克夫人在较为清静的一处,立定,而后,定定的望着天。 “能告诉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母子独处,克夫人的心,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立蓉是自己摔倒的吗?一大早的,你们去了哪里”。就算是摔,能摔得这么严重吗? 她不信啊! “……”。 “跟娘说说话都不肯吗?”。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跟立蓉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 “那你们是打架了?”。 “……”。 不说话?克夫人斜睨儿子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是打架了吗?立蓉顶多会气得骂几句而已,她的性情直爽,却不至于无理到直接动手动脚,而且,如果仅是立蓉一个人动手的话,她是不可能伤成这个样子的。 所以,夜魂也出手了。 “为什么要打她?”。 “我没有打她”。这五个字,他是咬出来的。 “她都那样了,难道是她自己自找的吗?萨儿,立蓉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仇人啊”。 “我没有打她”。他还是重复这五个字。 “好,好好——”。克夫人伤心的直点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转身,她也不想再理儿子。 不是生他的气啊,而且为立蓉叫苦。 一个姑娘家,一直都只会笑,不会哭,却痛到流泪,到底痛到了什么程度,她不曾那样过,所以,她无从体会。 “如果你真的想要立蓉这个妻子,那就对她好一点,夫妻本是同体啊,娘不希望你淡漠的看着自己的过错,而无动于衷”。那会多么的让人心伤。 他是个大活人,却对眼前的事情,完全的无视。 他有血,有肉,有感觉——他不是死人。 是他们夫妻亏欠了他,不是立蓉。 ............................................................... 克夫人和克家的两名待女留下来照顾立蓉,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深怕吵到立蓉。夜魂回来的时候,立蓉已经睡了。 “她刚吃过药,里头有安神的药,所以才睡下了”。克夫人没看他一眼,却仍是解释了。 夜魂,终是她的儿子。 身上,流着她的血,而非冰雪所做。 “嗯”。他,僵硬的点了点头。 他的双拳,一直,都处于紧握的状态,他的身体,一直都绷得紧紧。 这是个意外。 他也不曾想过,事情,会出乎意料之外人,她没有那么柔弱。 “你留下来照顾她吧,我们先出去,过会再来”。克夫人说完,领着两个丫环离开了。 木屋,变得静悄悄。 只余他,和沉睡中的她。 她的秀眉微蹙,睡梦中,似乎仍觉得那股疼痛的存在,不曾消失过。 她的呼息有些急喘,双手揪着背子,双目紧闭。 夜魂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是他的错吗? “我没有打你”。 床上的人儿,依旧沉睡。 “我不打女人”。 就算真的与女人为敌,他也会直接杀了对方,打,太麻烦。他有更省事的方法。 “我没有打你”。 “我不打女人”。 “……”。 睡梦中,立蓉似乎做梦了,耳畔,有人一直不停的在说着什么,她,很用力,很想专注的听清楚那人到底在说什么,只是,一切途劳,她的意识,再度沉入黑暗。 第131章 好好的安睡了一觉,很深,很沉,除了梦中,似乎听到有人在说着什么“我没有打你”,“我不打女人”。好像一再的重复着这两句话,让人摸不到头脑,也听得她皱起眉头来。到底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有事没事的在她的耳边嘀嘀咕咕着什么呢,让人连觉也睡不安稳,难到她的样子看起来还不够惨吗? 一旁还起劲的参和着。 最好不要让她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不然的话,她肯定以牙还牙的在他的耳边念死他。 “好痛——”,未睁开眼,便轻吟一声。其实也没有那么痛,不过,叫叫也挺好,心里会稍微舒服一点。 张眼,入眼的第一个人,尽是夜魂。 他像根木头似的直直的坐在床前。 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眨也不眨一下,眼珠子都不动—— 立蓉白了他一眼,他还是没有反应。她再扫了一圈,屋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了。是啊,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妻子出了事,丈夫在一旁照顾是理所当然的。 扯出一抹苦笑。 好个理所当然,被他打成重伤,再让他亲自来照顾,那是什么世道嘛。 好渴—— 想喝水。 立蓉嘴硬的不想让夜魂帮她倒水,没有关系,反正,她伤的只是左手,背上有些痛,不过,并不严重,还有右手呢。 立蓉再一次庆幸自己不是左撇子,没了左手,她还有右手好用。 用右手,支撑着起了身,完全无视夜魂的存在,很缓慢,很缓慢的下了床,仍是不看他一眼,站起身,从他的面前走过,到桌前,用右手,拿起杯子,端起茶壶,往杯子里注满水,然后,一口气喝得光光。 肚子饿了呢。 摸摸肚皮,咕咕叫着,才喝了一杯水而已,怎么感觉自己整个肚子都是水呢。 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用右手用力的抹了一下脸,确定脸上没有什么奇怪不对劲的表情之后,才迈步出木屋。 她才踏出两步,身后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快速的挡在她的身边,一双冷眸定定的锁住她——那只绑得没有自由的手臂。 那只失去自由,无法自由使用的手,是他造成的。 是他的错。 黑眸沉了沉。 立蓉才不跟他站着耗,他挡在她的身前,她就从他的身侧离开。 他又快速的挡在她的身前。 如此一次又一次,立蓉终于失去耐性了。 “够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想出个门都不行吗?是不是现在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了?”。 “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肚子饿了,要吃东西”。 “我去拿,你去休息”。他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立蓉怔怔的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怎么回事,内疚了吗?所以,现在是补偿她? 立蓉恨恨的瞪着自己那只被摔断的手,起码要二三个月,才可以自由行动。 意即,这二三个月,她不得不当个废人。 有些事情,单手是做不成的。 她不是独臂侠,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再一次苦笑。 “立蓉啊,是你自己自找的”。 他想拿,就让他拿去吧,她有什么好争的,反正,她怎么争也没有用不是吗?立蓉回头,坐在桌前,等着他拿饭菜过来。 过了一会,夜魂回来了,不只是他一个人,身后还跟了一群,都是关心她的人。真是好笑,她的丈夫伤了她。 但是,与她不熟的人,却关心着她。 这个世界,还真是乱了套了不是吗? “立蓉,你没事吗?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娘再去帮你请大夫来看一看”。她醒了,克夫人仍是满腔的担心。 “娘,你不要担心,我没事了,只是这手,还要休息些日子”。立蓉笑道,脸上的表情柔和,没有先前的泪意,没有先前的痛楚,她的脸上,扬着的,是平和,和笑意。克夫人总算是安心了。 “立蓉,爹让人做了些你爱吃的小菜,你可要多吃些,好好的补一补,把流失的补回来”。克族长让待女把食物放在桌上。 “谢谢爹——”。 接下来,便是一连窜的问候。 立蓉不急不燥,有问必答,而且,都是报喜不报忧,也确实,除了手上和背上痛点,对她的生活,造不成太大的麻烦。 只是—— 这二三个月内,她恐怕不能那么早回展家了。 到时候,路上再发生点什么事,她这个刚上任的独臂侠可没有什么能力能够对付。 食物,放下了,众人,离开了。 除了夜魂。 立蓉在吃东西,他就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立蓉不想让公公婆婆担心,只有让他这样呆着,省得到时候,公公婆婆和族里人的,胡思乱想,恼了自己。 “我来——”。她的右手,还使得惯,只是,左手无法扶着碗,每吃一口,那碗,便会不听话的乱动。 “不需要”。夜魂的好心,立蓉想都不想,直接回拒,“我不是残废,可以自己来”。 “你不能”。 明眸一瞪,眸中,闪着火气,“夜魂,你实在是太看不起我了,我是吃饭,不是赶时间,没有必要赶赶赶的赶出个消化不良,我会慢慢吃,有一点点不便,也不需要别人帮忙”。他就是那个别人。 “我来——”。 又来了,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这一句,他说的不烦,她听的都烦了。 “夜魂,你不要太过份了”。 黑眸,定定的锁着他,锁着她气恼的眸子,气恼的表情,她平日里,生气的时候,就是多。只是,以往的气,生得莫名其妙。 这一次—— 他知道,她是在气他,很气,很气—— 夜魂从来不认为自己该为谁的情绪负责,这一次,自然也不这样认为,只是——她确实为他而伤,而她,上一次说的话,梗在他的心底,让他格外的在意。 回到展家,她要让他写休书。 他从不曾想过,自己此生还会写休书。 长手一伸,接过她面前的碗,“我不是故意的”。他轻声道,很轻,很轻,非常的轻,轻到,立蓉开始要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 其实,他根本就什么也没有说。 “我没有打女人的习惯”。这一次,他的声音,大了些。 “是啊”。立蓉很认同啊,以前也没有听说过夜魂喜欢打女人啊,因为,以前,她只不过是个外人,对他这个人根本就不了解,现在,她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了,“你是现在才开始习惯的吗?我能理解”。她轻哼一声,“谁让我看起来,就是那么讨打呢”。 她的语气,又盈满了气恼。 夜魂咬了咬牙。 “女人,不要故意曲解我的话”。够了,他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曲解?是曲解吗?”。拍的一块,筷子落了桌,“那么,你来告诉我,为什么我一觉醒来,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用力的抬高自己断了的手,很用力,用力到,她痛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所以,我有自虐倾向,睡梦之中,自己把自己打成这个样子?我活该,我就是活该是不是?”。 她还没有糊涂到什么事都不明白。 “我不是故意的——”。 “够了,不要再一直这样说,你不是故意的又如何,难道一句不是故意的,已经被造成的事实就可以全盘否定了吗?夜魂——”。她哑了声,鼻酸的想要落泪。“告诉我,我是哪里惹到你了”。 肚子是饿,她却完全没有了胃口。 夜魂低眸,静沉片刻,才抬起头来,看着立蓉,“我不习惯与人太清静,今早,是你抱着我的手,我只是想甩开你的手,没有想到——”,一甩就甩过头了,甩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变得更加的麻烦。 他会忍耐的,忍耐着让她抱着够,直到她醒来,起床为止。 “是吗?”。立蓉侧首,不看他,“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同床共枕已非一日两日,前一晚,你还抱了我不是吗?”。 真是好笑。 “我——”。 “停——”。完好的右手,往前一伸,制止他再说下去,“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听,让我静一静,好好的想一想”。 “你——”。 “拜托”。 。。。。 当晚,立蓉要求分房睡,她不想与夜魂同睡一房,同睡一床。 “立蓉,为什么?你是不是还气萨儿,他——”。克夫人急了,揪着立蓉完好的右手,却又不敢太过用力。 “娘——”。立蓉笑着摇头,“我没有气他啊,我们很好,真的,娘,只是我的手这个样子,我怕,两个人挤一张床,要是万一再撞到,像今天早上一样,那我真的要成了废人”。眉儿一挑,“娘不会想看着立蓉这辈子都当个残废吧”。 “当然不想,当然不想——好好好,你想分房床,就分房床,不过,你还睡在原来那张床上,让萨儿到另一个房里去睡,娘会让人去整理的,你放心吧”。 “谢谢娘”。立蓉低眸,笑着道谢。 这样很好。 以后,不会再有矛盾了,就算有,她也不会跟他吵,他也不至于会一时失手伤了她。她不是怕死,却怕死得不值。 死在他的手上,犹其不值。 要是下一次,他的力道再没有控制好,一掌把她给拍下,永远都醒不过来了,那她要找谁哭诉去。 她可不信,阎王老爷会给她这个面子。 夜,深了。 夜魂的屋里整理妥当。 他却不急着去就寝,呵,真好笑,有得他清静,他倒是不急着去睡了。 “我困了”。坐在床上,立蓉看着夜魂。 “我不会打扰到你”。语意僵硬,像是绷出来的字眼。 “你站在这里,已经打扰到我了”。 黑眸一紧,“为什么要分房睡?” “你不习惯跟别人太亲近,反正我们之间,夫妻该做的也都做过了,以后,我不想打扰你的清静,也不想在你的爹娘面前,与你交恶,那会让他们担心”。 “……”。 “吁——”,呼出一口气,“夜魂,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眼,直直的看着上方,却不知道,双眼,到底看到了什么,“更不会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们虽是夫妻,却不一定要跟其他夫妻一样生活,我想过了,你的休书不用写,那会让爹娘伤心,也会让雪儿担心,到时候朝廷再追究起来,以为我们来这一招是为了骗他们,那情况,只会更加的麻烦。”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突地,他说了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站起身,离开了,门关上。听着闭门之声,立蓉用力的闭了闭眼。 一切,像是一场戏一样。 发生在她的身上,尽让她觉得好笑。 这就是生活啊。 门,砰的一声,关上。 重得,两扇门似要当场倒下。 夜魂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火气,他握紧双拳,咬紧牙关,心头的紧揪,到底为何,他不得而知。 但是,他知道,他该死的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也不—— 那个该死的女人,在乎这个,在乎那个,就完全不在乎他。好吧——他是伤了她,那又如何,他不是故意的,他已经一再声明了不是吗? 她还想怎么样? 她要分房,现在也分房了。 她是想以后——这辈子都分房,反正夫妻该做的事,都已经做过了,他们已经是夫妻。 名正言顺的夫妻,为了保全其他人,他可以不用写休书,只不过,以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会比从前更不如。 仅有的,只不过是夫妻的名份而已。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气到这份上,从来不曾为一个人气得心都揪起来。连身上流着相同血脉的父与母都不曾。 那个该死的女人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他难得心怀愧疚——不,他一点也不会愧疚,顶多就是有些担心,担心她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告诉夫人,夫人再告诉堡主。 到时候,堡主的质问,会让他更加的为难—— 对,就是为此,他才会如此失常。 “该死的——别想顺着自己的性子来——”。他绝不许她如此轻易的就定下他们一生的相处模式。 就算要定,也是他定。 第132章 情况似乎反了个样。 立蓉有些哭笑不得呢,之前,夜魂是能怎么甩掉她,就怎么甩掉她,反正她之于他就是个麻烦的代名词,这会倒好了,她不想看到他,他倒是时时的在她的面前晃。 她不需要他自责。 他倒是自责的很。 呃—— 或许他那不叫自责,好吧,她不想管他到底是抱持着什么样的心理,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总之,她已经看得很无力了。 “立蓉,你还是多歇一会吧”。克夫人时不时的看看身后一直跟着,却始终不言不语的夜魂一眼,无奈的叹息。 这孩子,明明就是关心着立蓉,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娘,不用了,我已经在床上躺了两天,骨头都僵了,再说,我只是手伤而已,不妨硬的,双脚还好用的很呢”。立蓉踢踢自己的双腿,确实很灵活啊,较之克夫人,那是灵活的不能再灵活了。“立蓉不是小姐的命,以前在季家的时间,干的都是粗活,更早之前,丫环的命嘛,有时候做得腰酸背痛,第二天还得早早的起来干活,有时候,连眼皮都抬不起来,脚重的想都移不动了,现在我都感觉自己身轻如燕呢,一点儿不好的地方都没有”。除了手不方便之外,没有什么好不方便的呢。 “可怜的孩子——”。克夫人听得心酸,“你受苦了”。 “娘——”。立蓉错鄂的瞪大了眼,老天,她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婆婆伤心的,只是想让婆婆了解她现在的身体并没有那么差,“你别这样嘛,立蓉早就已经习惯了呀,再说,跟雪儿进了展家之后,那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一说到展家,立蓉的双眼,都会放光,亮眼,耀目,展家,就是她的家。 展家,有她的家人啊。 “好好好,娘不拦你,娘不拦你,娘陪着你到处走走,到处走走——”。 “娘,我自己去就好了,这儿的路,我都认得,娘不要陪着我累了,我送娘先回去休息”。 “不——娘想陪你”克夫人摇头。 她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早年因为儿子失踪,伤心过度,寻致身体虚弱,是不怎么健壮,不过,倒也不至于连点路都走不动。 她的傻儿子,闷葫芦一个。 她不小心守在立蓉身边,光是儿子半天哼不出一个字眼来,等不得哪个时候,立蓉一气之下不要夜魂了,那他们俩老要怎么办才好。 “让珍珠陪我就好了”。珍珠是克夫人身边的侍女。“娘,别让我担心好吗?”。 “好吧——我让珍珠陪着你”。克夫人妥协了,目光扫向身后,儿子的身上,“萨儿,你过来”。 夜魂无言,上前。 “你跟在立蓉身后,她是你的妻子,你得好好护着她,千万不能让她再受伤了知道吗?”。 “是”。 “珍珠”,克夫人唤来随身侍女。 “夫人”。 “你就跟着少夫人身边,看看少夫人想到哪儿走走,你便带着他们去看看”。 “是”。 立蓉,夜魂跟着珍珠离开了。克夫人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再让珊瑚扶着她回头进了屋。 希望萨儿,可以看清些什么。 .............................................................. “你没有别的事吗?”。 拐了个弯,立蓉叫住珍珠,夜魂也止了步,她定定的望着他。 “……”。 “要是有别的事情,你先去忙吧,我跟珍珠去走走就行了,这里是水族,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不需要你来护着我”。 “……”。 不言,不语,也不动,一张俊颜,冷冷冰冰的。 高大欣长的身躯直挺挺的立着,却散发着无尽的寒意,微眯的黑眸,泛起让人不解的冷光。 “珍珠,我们走吧”。立蓉唤着珍珠,也不管夜魂,反正她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要是再跟,她也阻止不了他。 夜魂,果然还是跟在他们的身后。 之后,立蓉索性不理他了,直接让他跟,直接无视他的存在,有人问及他们夫妻俩的事儿,她也仅是笑笑罢了。 二个月过去,她的手,已经好多了,早就可以动,不过,暂时还不能提重物,干重活。 大夫看过之后,交代立蓉好好休息之外,已经不需要再喝什么药。 她犹豫了一天,才向克家夫妇提出,明天,就要起程回展家。 “什么?要回去?”。克夫人震惊的瞪了瞪眼,“立蓉,你们才来没几天,不用这么急着回展家的,多留些日子”。最好是一直住在水族,永远都不要离开最好。 这二个多月,他们已经习惯了,有子有媳,多好。 “娘,我们在这儿已经住了二个多月,加上路上花费的时间,也三个多月了,回去也需要时间,前前后后,得花上四个月的时间,当初来的时候,没有明确的告诉雪儿要多久才会回去,怕他们担心——不过,爹娘放心,一有时间,我就会来看你们的,或许,下次雪儿会跟我一起来哦”。 她说的是我,不是我们—— 夜魂暗了冷眸。 “好好好——立蓉,下次请展堡主和雪儿一起过来,到时候,咱们会好好的招待他们,绝对不会有上一次的事情发生的”。那一次,也真是吓坏了他们。无名小镇毁了。若非天萨与展家的关系,水族也会因为展狂的怒火而毁于一旦。 所幸,雪儿被找到了,还好好的,终于让人安下了心。 “嗯——”。立蓉重重的点了点头,“其实,雪儿这一次,也想跟着一块儿过来的呢,不过,堡主不肯,可能要等到下一次了”。 “你们,真的要回去了——”。族长,也好不舍。 别离在即,伤情难免。 族长和夫人沉凝了眼眸,扬起的笑,也极度勉强。 “爹娘,也可以到展家来看我们啊,不过,立蓉怕爹娘船车劳顿——”。 “你娘的身子骨,是经受不起长途跋涉”,族长亦是可惜轻叹,妻子的身体,他清楚,“你和萨儿,记得时常回来看看我们就行了”。 一瞬之间,像是老了许多。 立蓉心里一阵发酸,她不是他们的亲骨肉,他是。但是,夜魂一点反应都没有,仅是直直的站着,像是根木头一样的。 “爹娘,让他留在这儿多陪你们些日子,立蓉先回去”。 呃—— 克家夫妇错鄂在立蓉和夜魂身上来回转溜。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夫君,记得好好跟爹娘相处,千万不可以惹爹娘生气哦”唇畔扬起一抹淘气的笑。“你们慢聊,我先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话落,立蓉转身,离开。回到她所住的小木屋里。 没有什么行李,只有两套衣衫,带些干粮,还有上一次夜魂硬要给她的银票。 好大一叠。 捧着一叠银票,立蓉静静的坐着床沿,头,轻靠在床边,用力的深吸一口气。 真好—— 很温暖的气息。 这个小木屋,她住得很舒适。 不过—— 以后,她不会常来,更不可能常住。她与夜魂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正常的夫妻,她如果时常来的话,公公婆婆一定会看出什么苗头的。 夜魂的性子难改。 但是,依照公公婆婆的善良天性,一定会觉得对不起她。 她不需要这样的情绪。 所以,就当她是个不孝的儿媳好了,顶多,就是失落些—— 她是自私的,她知道。 .................................................................. 前一晚,立蓉正正式式的向公公婆婆,克家亲戚,以至水族的上上下下,道过辞之后,次日,起了个大早,她提着简单的行李,便一个人,离开水族。 她不喜欢离别的场面。 她不喜欢心酸,她更怕看到婆婆的泪眼,婆婆是个善良心软的人,离别在际,她一定会哭成个泪人儿似的。 昨儿个夜里,她已经说过了,今天,一早便走—— 无需相送。 不是生离死别啊。 天,才刚微亮,却仍能清晰的瞧见路,水族的族人,都起得极早,现在,已经有人起了身,再过一会,到处就会都是人了。 那个时候,她可不能走得顺顺利利。 身后跟着一长串相送的人,还真的让人不自在呢。 立蓉深吸一口气,再呼出一口气,于看一眼那熟悉的屋舍,她会记在心里。 “我还会再来的”。 她轻喃。 出了水族,她用夜魂的银两,雇了一辆马车,直接入关,往盐城而去。 马车夫对关内关外的地形相当的熟。 一直都是跑这一路的,到哪儿入宿,到哪儿可以停下来稍微休息,玩耍一下,马车夫都打点的妥妥当当。 立蓉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只是——价钱稍微高了些,花了她五百两。 不过,她花的一点都不心疼。 反正是他的钱。 ............................................... 那个女人走了,一声不哼的走了。 真的把他丢在水族,什么都不管了。 该死的她叫他来水族,现在要回展家,倒是一声不哼就这样走了。 昨夜的话,他听在耳里,可是娘回绝了。 娘一定要送他们——是的,他们,他会和她一起走,现在——夜魂的心,像是被熊熊的烈火燃烧着一般。 他从来不曾这样气怒过。 那个该死的女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识得气恼的滋味儿。 “萨儿,你也在这儿啊”。克夫人出现了,身边跟着珍珠和珊瑚,“立蓉呢?起来了吗?”。克夫人一探头,床上是空的,屋里也没有人,“萨儿,立蓉去哪了?”。 夜魂双手,紧握成拳。 如果手中有物,定然早已粉碎无踪。 “她走了”。咬牙切齿,如果现在立蓉在他的面前,这一次,一定会反过来,让他狠狠的咬上一口。 走了? 克夫人有片刻无法接收夜魂传送过来的意思。 走了?是什么意思? “你说——”。 “她已经离开了,离开水族,回展家去了”。他大吼。 回去了? 克夫人一晃神,昨儿个夜里明明说好,等他们用过早餐之后,然后,再由她亲自送他们夫妻上路的,立蓉虽然没有应是,她以为,立蓉已经无声答应了。 “真是个傻孩子”。克夫人直摇头,立蓉是直性子,却也有一颗柔软的心,她在故作坚强,萨儿——”。克夫人上前一步,轻拍了夜魂的手,“你外去追她吧,她一个姑娘家单独上路,又没有功夫傍身,万一遇到坏人就不得了了”。 坏人? 夜魂的身僵一震。 路上有坏人,上一次,来水族的途上,不是已经遇到坏人了吗?差一点,她就成了别人的压寨夫人了。 若不是他担心她出了事,回到展家不好交代,一路跟着她,指不定还能出什么事。 这一次—— “我走了——”。 匆匆留下一句,夜魂转身,便离开了。 仅留下三个字。 让克夫人无尽的叹息。 孩子啊—— 你们的路,还远着呢,一定要好好走,千万别任着性子来啊—— 第133章 走走停停,这一路上,立蓉可花了不少的时间,她雇的那个车夫,还真是老手中的老手,所走的路线,还真遇到不少好玩的事儿,好玩的地方,一路上,她也买了不少当地的特产,随车带回展家。 水族离开的时候,她轻装便行,没有带什么东西。 走得太过匆忙,否则,婆婆一定会准备好些东西让她带着的。她并没有按着原来来的路线回去,而是随着马车夫走,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线。 她已经可以确信,夜魂没有追上来。 因为,她马上就要到盐城了。 身后,什么鬼影子也没有。 立蓉的心情有些复杂,一半是欣喜他真的没有追上她来。另一半,却为此有些失落,他真的没有追上来。 看来—— 她做的决定,并没有错。 还正确的很。 再过二天,入了盐城,回到展家,立蓉把另一半的车资付尽之后,谢过车夫,门卫把她满车的东西,都搬进府,雪儿,李叔,春晓春夜还有傲人,无忧和无虑几个小家伙,全都跑出来迎接她呢。 “蓉姨,蓉姨,你回来了”。无忧无虑一股脑的往立蓉身上冲,小家伙们,在雪儿不在的时候,可是跟立蓉最亲了,这一会,好长时间没有见面,当然想了。而且,她们还听说,蓉姨带了好多好多东西回来。 有好东西哦。 “无忧,无虑——”,立蓉蹲下身,将两个小家伙抱个满怀,四周立着的全是熟悉的脸宠,熟悉的让人想要好好的痛哭一场,因为感动。“蓉姨好想你们”。 “无忧,也好想蓉姨”。 “无虑,也好想蓉姨”。 两个小小的家伙,一模一样的小脸,甜甜的音,像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点心一般,甜进了心里。 “蓉姨,师父呢?”傲人探头探脑,望了好一阵子,还是没有见着那个冰冷冷,站在角落,那种阴冷气息,也让人无法忽视的男人。 今天,没有感觉哎。 一看之下,他尽然没有出现。 “是啊,立蓉”。雪儿也有凝惑,“你不是和夜魂一起回来的吗?”。真的没有看到夜魂,他人呢? 立蓉脸上一僵,不过,仅是一刻,很快,那僵硬的表情,便整个换了过来。虽然很快,雪儿仍然捕捉到了。 立蓉和夜魂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秀眉微蹙。 “李叔,让人把这些东西搬进立蓉的房里去,春晓,春夜,带着小家伙们,去玩一会儿,傲人,要照顾妹妹们哦”。 “是,夫人”。 “是,夫人”。 “是,娘——”。 被叫到的人,皆应是。雪儿拉着立蓉的手,到一旁庭院里,坐着。雪儿凝着立蓉的眼,想看出些苗头。 不过—— 还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唯一可以看也来的,就是立蓉在强颜欢笑。 “你和夜魂闹矛盾了吗?”。 “有一点”。立蓉轻笑,对着雪儿,她不想有什么隐瞒,她们一路从桐城的家来到盐城的展家,从陌生,到熟悉,又到如今,已经将这里当成最重要的家,她们一路相随,多么难道的友情,以至亲情。“不过,没有关系,你不要担心”。她故作轻松,“你也知道夜魂那个男人的性格有多么的坏,要是不跟他闹矛盾才奇怪呢,他的冷性子,可以把人活活气死的,更何况是我呢”。 这倒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他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回来?他难道不知道让你一个人上路有多么危险吗?路途遥远,他还真放得下心”。雪儿越说越气。男人,最不能缺的就是气度,她一直认为,夜魂从来就不缺气度这种东西。 他是那种有事也懒得和人计较的。 这一次倒好。 他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让立蓉一个人从水族长途跋涉回到盐城。 “雪儿,你不要生气——”。立蓉快速安抚道,深怕雪儿的激动,惊动某个说不定在暗处看着的男人,那个疼妻若命的男人,到时候,事情可就越来越复杂了。 她没有想过,把在水族发生的事情,让展狂知道。 就算她有心告诉雪儿,她也会求雪儿不要告诉展狂。 只要不告诉展狂,事情就可以很快平息。 “这是我自作主张的,回来之前,我们吵了一顿”。唇一扯,她有些自嘲的笑,“其实,你也知道,就像你和堡主一样,跟个冰人是吵不起来的,就算真的吵,那也是我一个人在自说自话,然后,越说越气——”。 雪儿听得直点头。 没错,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当时,我真的很生气”。立蓉的目光,落得远远,望着天际的某一处,“或许,当时我真的气过头了,所以,当晚就告了别,第二天一早,没有惊动任何人,就离开了”。有些是事实,有些不是。 “夜魂不知道?”。雪儿凝惑加重,夜魂没有那么无知觉吧,他们同处一室,还同睡一张床,自己床上的女人不见了,他尽一点反应都没有。 夜魂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迟饨了。 “我没让他知道”。立蓉耸肩。 “你是说——你们没有同处一室?”。 “没有”。谁让她嫁的是夜魂呢,从今以后,她也不会跟他同处一室,他不习惯跟别人有太过亲密的接触,难道她就很习惯,非得跟人家黏到一块吗?哼,那个男人,要嘛不说话,一开口,就可以把活人活活的气死。“他的怪癖,不习惯跟人太亲近”。 呃? “可是,你们是夫妻啊,又不是外人”。雪儿张口结舌,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起的?他们不会造成了一对怨偶吧。 “从他懂事开始吧”。立蓉不在意的道,“反正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别想我会牵就着他,他想做什么,做什么去,我想做什么,他也别想来拦着我”。大家一起做吧,她可不会输给他。 论任着性子,谁都会。 那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权力。 “立蓉,夜魂的性子就算不是天生的,现在,他也是定了性,跟展狂一样,一时半会是难改的”。说一时半会是好听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大的改变,有个小小的变动,就该谢天谢地了。 “我知道啊,所以,我没指望他改”。 “立蓉,听我说好吗?”。雪儿轻轻一声叹,她不想看到立蓉和夜魂的日子越来越难过,那不是他们原本所预期的,同意让他们成亲,是为了让他们以后的日子可以过得更好些,可以寻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如果,他们没有寻到幸福反而寻来的怒与气,那么,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她会宁愿当时,皇上派兵来压着展家。 “夜魂不懂得自己的感情,因为,一直以为,他都太压抑,压抑到最后,他已经完全麻木了,就算心里有什么,他也不会有那个自觉,立蓉,聪明如你,我不相信你不明白。你只是性子比较急,看他冷不丁的什么也不表示,才会急了,才会跟他吵起来——”。 “是啊”。这一点立蓉倒是一点都不否定,“可是,我也不想跟他吵的,现在不会了,以后也不再会了”。眼中,露出凶光,每一次想到她之前断的手,她就会再气一次,那个该死的男人,该砍个千刀万刀,“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在水族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伸出左手,“你看看这只手,在到水族的第二天,就被夜魂摔断了,那一天,他告诉我,他不习惯跟人太亲近,就是因为我任性的抱着他的手,所以,他很干脆的摔断了我的手,这样挺好的,断了手,就不能再抱他了,当时我真想好好的吼他一阵,干脆直接杀了我啊,这样就不用被我缠着了”。 一阵大吼之后,立蓉心里的气,立刻消了。 有事还是不能藏在心底。 她还不懂得怎么去隐瞒一件事,特别是瞒着雪儿,吼出来的感觉还真是好。 “什——什么?”。雪儿的双眼,都快要瞪也来了,“夜魂打你?”。 他打女人。 老天—— 平日看他冷冰冰的,可不觉得他会无理的连女人都会打,而且,打的还是自己的妻子。他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雪儿,听过就算了,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再追究,就是那一下让我认清,不是人人都可以跟你和展狂一样的,我和夜魂就不可能,他冷不丁的下手,要是我再坚持下去,下一次,你再见到我,可能就是个死人了”。说不定还死无全尸,她可不想自己最后的尽落得那样的下场。 所以啊—— 人平凡,就要认命。 “我去——”。 “不要去,雪儿,算我求你了,这种事就这样算了吧,不要让展狂知道,否则,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心疼,然后,再找夜魂开刀,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回来了,这就够了,往后我呆的是展家,有你和展狂在,他不会怎么样的,或许,当时,他是真的一时失手,你知道的,练武之人,通常会忘了力道,一个失手,差点让我失去一只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要再怪他了好吗?这种事,就这样,真的就这样了”。 “可是——”。 “如果你不答应我,那我只好离开展家了,省得我成了罪人”。立蓉可怜兮兮的道,她知道雪儿的心肠最软了,最见不得人难过。 果然—— “好吧,这事儿,我不会跟展狂说,不过,等夜魂回来,我会跟他谈一谈——”。 “也不要,就这样吧,就让这样事过去好了,或许,他的心底里是有自责的,在我受伤的那二个月,他一声不哼,不过,经常在我的身前身后”。她故作不理,他还是一点都不在意,反正他也没有什么感觉嘛,就呆在她的身前身后。 刚开始,她是以为,因为他娘交代的原故。 后来,才知道,不是—— 她其实,并没有怎么怪他的。 如今,手已经好了,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 一切,真的过去了。 “好吧”。雪儿点头,不忍心让立蓉难过,“但是,你要答应我,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嗯,我会的——”。 两人,相视一笑。 笑意入了眼,入了心,无比的欣慰。 人生知己不多求,唯一而已。 ................................................... 夜魂晚了立蓉五天回到展家,不是他的速度慢,以他的速度,定然是比在路上拖拖拉拉,东走西晃的立蓉要快得多。 他是按照他们前去水族的路线找回来的,结果,找到半路的时候,仍是没有发现她的影子。 他才又改道。 一路寻找,仍是找不到她。 他的心,是揪起的,不知何故,脑子里,总是想起,前去水族那一次,在林子里她,碰到盗匪的时候。 她完全无力反抗。 如果真有那样的坏人,她唯一可以做的,仅是乖乖的束手就擒。 该死的女人—— 一路上,他不知道低咒过多少次。 回到盐城,才刚踏入展家,便知道,那个该死的女人,早在五天前,便已经回来了,还怡然自得的拖了一大车的东西回来。 很显然,一路上她自得的很。 一点苦也没有受。 害他白担心一场。 “那女人,在哪里?”。他沉声问门卫。 门卫有些为难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讲还是不该讲,夜护卫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看,他不会一时抓狂,拿他们来练手吧。 “呃——立蓉姑娘——不,不是是夜夫人——”。夜魂在展家,断然只叫夜魂,虽不知夜魂姓什么,他们也只能让立蓉跟夫姓“夜”了,不然,总不能姓魂吧。“夜夫人跟夫人一同出去了”。 “只有她们两个?”。 “不是”。门卫再度摇头,“堡主,少爷和二位小姐也一同去了,还有赖大爷,也跟去了”。 赖大爷?赖以农?他又来展家做什么? 他没有什么东西好教给他的了。 一个人,想要练武到一定的境界,不仅仅要是一好师父,还得看个人资质,赖以农的资质,学到此,已经足够了。 “他们去了哪?”。 “城北的腰湖边”。 第134章 腰湖位于盐城城北,腰湖如名,位置在山腰中部一个小小湖泊,很小,却很可爱。四周风影怡人。 山上,还有一座小土地庙,因为腰湖的关系,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儿的香火越来越旺,东传一句,西传一句,小土地庙,倒是出了名。 有些人,是因为腰湖的关系,而到小土地庙去上上香。 有些人,是因为小土地庙的灵验而顺道去腰湖逛逛,欣赏欣赏路上的风影。 特别是入了夏之后,这儿的空气,更是较他处更为清新,凉爽。 这一次,赖以农不是一个人来盐城的,他还带了他小表妹一同来,表妹是他娘那边的亲戚,姓陆,名幻灵。陆幻灵是个十八出头的小丫头,还没有定过亲。虽是小丫头,不过,还是到了这个年纪的,通常都出嫁了。 雪儿到了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是展家妇了。 陆家,跟赖家的关系挺好,也沾了赖家的光,因此,陆家也水涨船高,高出他人一等,一般人,陆幻灵的父与母,眼光,也不是一般的高,寻寻常常的人,还看不上眼。 这一拖再拖,拖过了十八,陆幻灵还没有出嫁。 小姑娘自己倒是不在意,反正在家里快活的很,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只要能陪在爹娘面前,她就是一辈子在陆家终老都没有问题。 不过,随着她的年龄越来越大,陆父和陆母,倒开始担心起来了。 深怕女儿错过了最佳择婿的年纪,坏了她一辈子的幸福。他们也听说了盐城里有座土地庙,是求什么都灵验,知道的人,都来过,似乎还真的有求必应。 就是不知情的人,有些可惜了。 没有机会来这儿求上一签。 赖以农要来盐城,正是好时机,于是,陆父陆母,便让陆幻灵跟着赖以农一块来。赖以农虽不情愿,还是带她来了。 他心里郁闷啊。 想当初,他是一心一意想要娶立蓉入门,结果呢,姑娘她对他是没有一刻的好脸色,不是骂,就是打,凶恶的让人不敢靠近。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说服自己。 就是怕立蓉气暴了自己。 她以为,她打算一辈子都不嫁人了。 一辈子啊—— 现在,她嫁了,嫁给他的师父。他情何以堪啊,连他们成亲的时候,都不知会他一声,这是怎么着? 怕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抢亲吗? 哼—— 他才没有那么没谱呢,如果立蓉有一丝喜欢他的话,他还是会动这个手的。只可惜,立蓉半点都不喜欢他。半点都不喜欢,多么让人伤心—— 啊—— 谁都听到他的大叫声。 “你没事吧”。立蓉斜睨了赖以农一眼。 “我没事?怎么,我看起来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那,到湖边在水面照照,你这样脸,摆明着告诉所有的人,你就是有事嘛,怎么着?事情已经严重到表露在脸上了还想口是心非?”立蓉要笑不笑的道,好吧,她承认,当初拒绝赖以农的时候,着实是坚决了点。 没有半点回头的余地。 但是,不能怪她啊,谁让赖以农自己的形像有问题呢,她才不会跟别的女人抢男人,那多没品。 而且,她也不认为,那样得来的男人,就真的会幸福。 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会有另一个女人,再另一个女人—— “你就不能让我自哀自怨一下吗?好好的你就嫁人了,你有没有想过要通知我一声啊”。啊?赖以农都想没形像的大吼大叫一番了,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够没有形像的了。 “你还提这个干什么?”。立蓉又白了他一眼。 还以为他是怎么了。 原来,是为了这么点小事。 都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他现在才提,会不会太“早”了点了。 “你们都没有给过我机会提,一段时间没有到展家来,结果,一上门,有人告诉我,你嫁人了,嫁给夜魂,我那位冷漠师父,立蓉大姑娘,你干嘛不考虑嫁给我,至少,我不会让你整天对着空气说话好啊”而且还是冷空气,最后一句,赖以农是放在嘴里小声喃喃的。 没有太大声。 因为,一旁的展狂已经被惊动了,雪儿往这边走来,展狂自然得跟来。 至少,陆幻灵那丫头,倒是跟三个小家伙玩得挺自在的。 傲人已经挺大了,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的妹妹们,完全都不需要他们这双父母担心。 傲人有一身好武功,不仅仅是夜魂教他,展狂也亲自指寻过,傲人天生资质就好,学起来也不难。 加之,他的年纪小,还有很大的塑造空间。 不过,展狂教的可是严上加严,还是不让雪儿看到的情况下教的,不然的话,雪儿一定会因为心疼而不让他在一旁“指点”的。他的指点,可比夜魂实打实教还来得起劲。 “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不会又吵起来了吧”。雪儿笑颜盈盈,小脸因为日阳的关系而有些红润,展狂小心亦亦的护在一旁。 对爱妻,他可是视若珍宝,一点也不能让爱妻受苦。 “谁跟他吵”。立蓉耸肩,以示她跟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 “是我跟她吵”。赖以农没好气的道,“雪儿,你评评理吧,为什么当初师父他老人家和立蓉成亲的时候,没有半个人来知会我一声,难道,我对你们来说,就是个外人吗?连得到一声通知的资格都没有?”。他气得不轻。 师父他老人家? 叫得可真老。 夜魂跟他,可是差不多年纪的。 顶多就是辈份大些。 一个师父,一个徒弟。 啊? 雪儿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些不正常。 呃—— 他们当然不是故意不知会他一声,不过——呃,有一半是故意的了。当初,皇上突然下旨,要他们三天之内就成亲。 三天的时间,光是去通知他就来不及了,所幸干脆就没有及时知会。 夜魂和立蓉成亲之后,事情已成定局了。为了维护以农的心情,他们就想,能拖一时就一时吧,等时间长些,可能,以农会更容易接受一点。 结果—— 他还是不怎么好接受。 绝大部分,是因为,立蓉成亲,新郎不是他,却没有一个人知会他一声。大男人的自尊,被伤得粉碎,落了满地,他不知道何时才可以把落地的自尊收起来。 或许,收起来,也没有用了。 “以农,其实——”。 “赖以农,你非得咬着这个事情不放吗?都那么久的事情了,再说,我跟你没啥关系,现在我跟夜魂成亲了,一来是皇上的意思,二来是我们自愿的,三个也不需要得到你的主意,怎么,想来吵一架,还是来打一架?”。 “你打得过我吗?”。赖以农气极,不屑的撇了立蓉一眼,“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女人”。 立蓉大笑,非常豪爽的拍拍赖以农的肩。 “你终于发现了,真搞不清楚,你家里的三妻四妾,美艳动人的,可爱迷人的,娇俏可人的——各种类型必备,你还看上个不可爱的,真怀凝你的心,是不是被猪油蒙了”。这话,说得可够自贬自己了吧。 “立蓉——”。赖以农大吼一声,“真是气死个人了”,重重的哼了一声,“好吧,算你说的有理”。气,一下子泄尽,“也许,就是因为家里什么类型都有了,独独没有你这种类型,所以,才想——”。 厚—— 还来真的。 他们又吵起来了,雪儿无奈的扬头,望了夫婿一眼。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安心了,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真的气恼。她看得出来,以农释怀了。 真的释怀了。 或许,心里有些不服气。 不过,依他的性情,平复的快,嘴上,还是不肯承认的。 “好了好了,你们俩个——”,也吵的不累,“要不要四处走走?逛完之后,咱们还得上土地庙一趟,以农,你不会忘了幻灵是为什么才来这儿的吧”。雪儿提醒。 幻灵? 他的小表妹。 赖以农总算是记起来了,刚才,他还真是忘记了呢,抬眼,忘了湖边地个和双胞胎小丫头玩得高兴的幻灵。 自己还是一个大孩子。 唉—— 真不懂她爹她娘在急什么,瞧瞧立蓉,这个时候嫁,也没什么不好的。 还可以多选选。 陆家的女儿,难道还没有人要啊。 特意路途遥远的跑来盐城拜神求姻缘,真是搞不懂。 “记得啊,还得让她抽一次上上签,回家之后,她爹她娘才会安心”。若是抽到其他签,那可就不那么安心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的落在了那儿。 “幻灵是个好女孩子”。雪儿轻叹。 “是啊,她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立蓉也叹,或许是因为从小被保护的太好,所以,除了天真,可爱之外,她还单纯的很。 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险恶。 只期望,往后,她可以找个疼她,爱她,一个足以保护她一生一世的好男人。 那么,她这辈子,都不会见识到天地间的黑暗。 那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 一道光亮,突地闪过立蓉的脑海,有些荒谬,不过,却揪紧了她的心。 她尽觉得,夜魂跟陆幻灵很相配。 一个冷漠,不知情的男人,一个可爱单纯的天使。 夜魂的强大,足以保护幻灵一生一世的安康。而幻灵的灵秀,幻灵的单纯,说不定就可以溶化夜魂心底的黑暗,就算不能让他变成温文儒雅,时时面露微笑,至少,也可以把他硬化成跟展狂一样,心底,还是柔软的。 不会再那般无情。 迟了吗? 她占了那个位呢? 突地—— 她真的笑了,笑得很大声,笑得扬起了头,笑得落下了泪。 老天爷,你可真会开玩笑呢,可真会开玩笑—— 或许,她当初就该嫁给赖以农,就会更早的知道幻灵的存在,就会知道,或许幻灵跟夜魂更加的合适。 那么,现在的局面,或许不同—— 唉—— 一团纠缠的心丝,还真是一团比一团乱呢。 “立蓉,你怎么了”。雪儿担心的上前,奈何,她身边的男人,却霸道的将她一把扯入了怀,不让她离开半分。 “她没事”。 “你没事吧”。赖以农一手贴上立蓉的额,不烫,她的样子看起来很正常。 “没事”。立蓉一把格开了赖以农的手。 “没事你笑成这个样子?”。他瞪她。 立蓉还以颜色的白了他一眼,“怎么样?笑一下都不行了,是不是会笑的人都是有病的啊,你啊,快去顾着你的那个小表妹吧,雪儿——呃,算了,我去找傲人玩儿——”。谁让雪儿被展狂霸住呢。 真是够了。 半刻也不肯放松的男人。 她又不会真的把雪儿抢走,藏起来,抱得那么紧,也不嫌雪儿累得荒。 ................................................................ 茂密的枝叶,挡住了溶于其中的男人,夜魂坐在粗壮的树干上,前方发生的事情,他一点不泄的望进了眼里。 那个女人—— 那个该死的女人,尽自在成这样。 他不悦的皱起眉,不是在不悦立蓉的举止,而是在不悦他自己的举止,为何看到这一幕,他的心,会一阵又一阵的紧揪。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拽住,然后,用力的撕扯,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和赖以农一向都是仇人一般,一见面,不是大吼,就是大叫,不然的话,便是互相嘲讽,没有一刻能安静。 她拒绝了赖家的财富,拒绝了赖以农提出要娶她为妻的要求。那么坚决,连稍稍的考虑一下都不曾。 她对赖以农,是无情的。 他是知道的,为什么,再度看到熟悉的那一幕,他的心,会揪成这样。 她笑了—— 为什么笑? 还笑成那样?遇到赖以农,她很开心?甩掉他,她很快乐吗? 夜魂低头,锁眉,敛眸,高大欣长的身躯,隐在树丛,久久未动,直到,前方的那群人,离开腰湖,消失踪影,他——仍在树丛之中。 第135章 小土地庙的香火确实很鼎盛,不是庙庆,也不是其他什么特殊的日子,这里,仍然是人来人往,善男信女不断。 男人对这种事情,向来没有什么兴趣。 特别是像展狂这样的男人,赖以农理所当然也没有什么意思,所以,两个大男人理所当然的被留在外面,加上小男人展傲人,和两个小丫头无忧和无虑,雪儿担心两个小家伙爱玩,到时候,在人堆里来个人挤人,挤散了,到哪儿去找都不知道。 找人的过程可是一点儿都不好玩。 等人少一些,她会带着她们一同进去拜佛求平安。 不过,不是人多的足以让人叹息的时候。 雪儿,立蓉和幻灵随着众多善男信女入了小小的土地庙,当地的百姓,曾因为这儿的香火鼎盛而做了翻修,不过,仅是翻旧成新,并没有加大改建。 并非不想,而是当地的风俗所致。 这个小小的土地庙之所以会这么灵,完全是因为它的小,要是小土地庙再变那一点,那么,土地庙内的神只,便要更加的分神,到时候,人多所求事多,庙虽大,神不够,到时候,恐怕,就不是那么灵了。 若然如此,也就失去了扩建的意义。 对此说法,众人可是相当的认同。 好不容易,终于轮到她们三人,在神之前,三人跪在佛前,诚心求愿,片刻之后,睁开眼,收手。 开始求签。 “幻灵,你先来,求只姻缘签吧”。雪儿将签筒递给幻灵。 陆幻灵也不扭捏,直接接过。 “好啊,那我就好好的求个姻缘签吧,希望佛可以保佑我以后的夫君可以跟雪儿姐姐和立蓉姐姐的丈夫一样好就行了”。瞧瞧,她的要求多么简单。 神应该不会不如她的愿才是。 “丫头,你可真会求,说不定你以后的丈夫,比谁都好呢”。立蓉笑她。 “怎么会”。陆幻录才不相信,若是真有好男人,她也不会挑来挑去,挑到现在还不嫁人了,唉——她一点都不想嫁人嘛,都不知道爹娘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在担心她。好吧,是她不孝,所以,她不是乖行的跟着表哥来求了嘛,不过,到底准不准,那就不是她说了算了。“唉,我看要求还是不能太高,我只求如果真的要嫁人,那么,我未来的丈夫只要有展堡主的一半好就行了,对我温柔体贴,呵呵——”。傻笑两声,做为接尾。 双手,用力一摇,落下一签。 雪儿求的是家宅,立蓉求的也是家宅,她不过是来陪她们的,没有什么好求的。 三人拿着签去解签。 结果,运气好的,三只都是上上签。 “啊——果然好运呢”。陆幻灵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说不定我可以在盐城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然后,直接带回家,到时候,爹娘也就不需要为我这个不孝女担心了”越想越美呢。 瞧瞧,雪儿姐姐的幸福生活。 再瞧瞧,立蓉姐姐嫁给了那位还未曾谋面的夜魂大护卫,听雪儿姐姐说,夜魂的性子,跟展狂极为接近。 说不定,盐城这儿的男人,都是这模样的。 ............................................................... 外头的男人开始等的不耐烦的时候,里头的女人,终于很体谅的现身了。 除了傲人还乖乖的站在展狂的身边,无忧和无虑,一看到亲亲娘亲,立刻高兴的飞扑了过去。 “娘娘——”。 “蓉姨——”。 两个小家伙活似好久不曾见面似的,热情的模样,让大人们着实无奈了好一阵子。 “是是是——”。立蓉疼宠的抱起无虑,真是的,为什么小家伙们可以可爱成这个样子呢。她真的太喜欢无忧和无虑了,当然,还有懂事的傲人,就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也不会有任何的遗憾。 “有没有乖乖的?”。雪儿握着无忧的小手,牵着她,一起往展狂方向走。 “无忧有乖乖的哦”,小无忧,乖乖的回答。 “无虑也有乖乖的哦”。无虑也不甘示弱的抢着回。 陆幻灵看得两眼都开始发亮了,可爱,可爱,好可爱—— 她决定了,一定要找个跟展狂一样的男人,然后,才能生下这么可爱的小孩子。 雪儿一行,才刚靠近展生,只见他突地,眉头一锁,薄唇一启,“夜魂——”。 夜魂? 雪儿和立蓉互视一眼,赖以农更是双眼不停的四处扫视。夜魂?那个男人还没有回盐城,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真是怪事。 “夫君,你会不会是看错了,夜魂他这个时候就算不是在水族,也应该是在水族回盐城的路上”。而这儿,并不是从水族回盐城的必经之路,所以,会看到夜魂的可能,着实是很低。 展狂未语,双眸,凝着某一处。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看去,除了浓密的树叶,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看到。 “夜魂——”。展狂,又再叫了一声。 “刷”的一声。 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夜魂,真的面无表情的立在展狂的面前。只不过,不同的地方在于,之前,他会叫一声,“堡主”,或是“爷——”。 现在,却是闭口不语,只是立着。 有一大部是因为他已经认了亲,是水族族长之子,也不再是展狂的护卫,没有上下之分,因此,他也不需要故克意的做什么。 二来—— 这个时候,他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语气出口。 在腰湖之上,他原就打算离开,在树上呆上许久,还是无法移动脚步,最后,人是离开了,却不是往下山的方向,而是跟着他们一同到了这个小小的土地庙,而后,藏身在树叶之中。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曾料到,会被堡主发现。 是他太过大意了。 “师父——”。傲人上前,一把抱住夜魂的脚。 “夜魂叔叔——”。 “夜魂叔叔——”。 无忧和无虑,很干脆的舍下雪儿和立蓉,奔向夜魂。夜魂的冷冰冰可没有吓着这帮小家伙们。 雪儿眨了眨眼,开口之前,先看了身边的立蓉一脸,只见她一脸的平静,并没有哪儿不一样,见到夜魂,没有激动,也没有懊恼,什么情绪都没有。 雪儿心里一声叹。 没有情绪,才是最严重的情绪啊。 立蓉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把什么事情,都放在肚子里,不说也来。雪儿记得立蓉曾经说过,如果,有太多的话,憋在肚子里,那会憋坏了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没有好处的事情,又何需去做呢。 根本就没有必要不是吗? “夜魂——,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夜魂看了雪儿一眼,而后,将视线,投向立蓉,最后,仍是没有蹦出半个字来。 “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两个当事人,跟没事人似的,什么也不愿意说,一旁看着干着急的赖以农是真的止不住了,“夫妻俩个,见了面连句话都不用说了吗?师父啊,你老也开开尊口嘛,夫人在问你话呢,你也问个一两个字,还有,看到自己的妻子,心里一点都不激动吗?”。他们成亲还没有多久好不好。 要是再过个几年,他们是不是相看两不见? “我们的事,你少管”。立蓉恶狠狠的瞪了赖以农一眼。 真是不识相的家伙。 都知道现在的气氛有些僵,还要拿这样的话来说。 “他就是夜魂?”。一旁忙着看热闹的陆幻灵终于是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果然啊,夜魂跟展狂一样,满身的冷然气质,跟她表哥站在一起,是个多么明显的对比啊。怪少是人家立蓉最后没有看上表哥,而是嫁给了夜魂。 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是她,她也会嫁给夜魂——呃,原因自然是跟表哥太熟了。 “没错”。 “夜大侠你好,小女子陆幻灵,初次见面,还望夜大侠以后多多关照”。微微一欠身,有礼的请了个安,出口的声音,带着些许俏皮,带着些许温雅,可是半点都不会失礼。 失礼的,反而是夜魂。 他什么都没有说,仅是撇了陆幻灵一眼。 气氛,有些僵持。 雪儿上前,扯开一朵美丽笑颜,用柔软的声音,打着圆场。 “别光站着了,山下有一间不错的饭馆,那儿的膳食不错,我们下山,顺道去尝尝”。 “好啊”。 “好啊——”。 能有什么不好的,总比呆呆的站在这里,僵成木头人好得多吧。 ................................................................. “怎么回事?”。 展家,议事书房。 展狂站于案前,夜魂立在展狂身后,面无表情,一双眼,深幽的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堡主问的是什么事?”。 “别给我装糊涂,你和立蓉已经成了亲,整个盐城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一趟水族回来,你们就打算分房睡?多久,一辈子吗?”。展狂沉声道。 “……”。 “夜魂,你不会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吧” 夜魂牙一咬,双手一握拳,面对展狂,他无法说出谎话,无法视之不理。 “是我惹了她”。才会如此气他。 他生性如此,又能如何,他知道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 “惹了她,你不会再去惹她一次,立蓉面对你的时候,尽能如此平静——”。没有问题才有鬼,雪儿担忧的目光,颇颇的朝着他们两个身上来回转悠,连一顿饭都吃得不安宁。 展狂疼妻如此,岂会让妻子再如此担忧下去。 夜魂的事情,让他自己去处理。 自己的妻子,自己去搞定。 “我伤了她——”。夜魂,垂下了头。 伤了她? 是他所理解的意思吗?展狂转身,凝眉望着夜魂,“你找女人?”。 “……”。 “我是否该庆幸,你没有直接杀了她” “……”。 “好好的为什么动手”。夜魂从来就不是个冲动的人,没事的话,就算有人逼他动手,只要他没有放在心上,对方再怎么逼他也没有用。 这一会,他倒是对自己的妻子动上手了。 是不是太平日子过久了,手脚都开始发痒了。 夜魂无言了许久,心里,正不停的被来回拉扯着,他是心中有愧,可是,那也不能全然的怪他,他要是能控制住自己,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是吗? 于是—— 夜魂将那一日,将立蓉打伤,还在这二三个月,其实是在水族养伤的事,没有丝毫隐瞒的全都说给展狂听了。 展狂听尽,没有开口,没有言语—— 这事,不能怪夜魂,也不能怪立蓉。 那么,要怪谁? “我觉得对不起立蓉?”。 “……”。 无声,便是默认。 “你觉得与她这样两不相干的过一辈子也无关紧要?”。 “……”。 真的,无关紧要吗? “如果真是如此,为防你们两个一辈子过得不快乐,雪儿一辈子跟着为你们担心,明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下休书,交给立蓉”。 话落,展狂离开。 独留夜魂一人立在书房之内。 身形,久久未动。 第136章 一纸休书怨了谁? 一纸休书放了谁? 一纸休书喜了谁? 没有怨,立蓉不会怨夜魂,只要,这纸休书,是夜魂真心想要给她的,那么,她没有什么好怨的,从此之后,他不再需要去习惯她,不再需要去改变自己多年来的生活习惯,以至性情,虽然,身为夜魂的前妻,她是希望他的性情,能稍稍的有所改变,不需要改变太多,一些些就好了,让他自己好过一些,仅此而已。 一纸休书,放过两个,相干却牵扯并不是太深的男人与女人。 似乎无人喜,确实该喜的不是吗? “夜魂,你想清楚了吗?”。雪儿着急的在夜魂面前走来走去,他和立蓉之间的问题,是有些棘手,不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最后的结果,尽是要分离。男人,休了女人。这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 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立刻解决掉这个关系。 “是”。 连考虑都没有,夜魂很干脆的回答了雪儿的话,不如昨日,活似一个闷葫芦,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表示。 好似人人都是他肚子里的某样东西,都可以清楚的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眼,看着立蓉,一动也不动。 立蓉回视着他的眼,也一动也不动,走到这一步,真的很快,前后加起来,半年都不到呢。她扯唇,轻轻一笑,很有意思不是吗?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嫁人了,结果,她嫁给了夜魂。 她原以为,这一辈子,嫁了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结果,还不到半年,他们就要各奔东西了。 人生,总是这般无常呢。 立蓉笑着,朝着夜魂走去,然后,从他的手上,接过那纸休书,在水族的时候,她就想过这样的情形,只不过,后来,因为顾虑太多,所以,她否决了当初的决定,现在倒好,他为她省了不少的事。 “辛苦了”。接过他手上的休书,她轻轻的颔了一下手,展开手中的休书,一字一句,看过去。 写休书,必须有理由,他的休书中,没有提及任何的理由,仅是言明,他休了她,从此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真好,至少,她不需要背负不该背负的东西。 心中,似乎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松这口气之后,心灵深处,为什么还有丝痛楚,是高兴过了头吗? “你们不要再开玩笑了”。赖以农受不了的大吼大叫,“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的生活过得太无聊了,所以,闲闲没事,找事情来做?你们的婚事,可是皇上下旨的,现在,夜魂,你说休妻就休妻,皇上要是知道你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你觉得他会有什么反应”。他们难道就没有想过,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可能是白废心思吗? 而且,而且—— 最最气人的是,立蓉不嫁给她,反而嫁给了夜魂,结果,瞧一瞧,还没有到半年,他就把立蓉给休了。 真是气死他了。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为什么真心真意的人,反倒什么都没有得到,冷心冷肺的人,倒是得来轻松,也丢得快。 “皇上那里,有我——”。 呃—— 赖以农错鄂的看着适才开口的展狂,他就这么支持夜魂休了立蓉,真是莫名其妙,真是够了—— 他们做的不别扭,他这个看的人,倒是别扭极了。 “好吧,好吧,休得好啊”。双手一击,拍起掌来,“我正愁没有这个机会呢,徒儿谢过师父”。刚刚还在大吼小叫夜魂夜魂的,这会倒是开始注意起辈份来了,“立蓉既然已经跟师父没有关系了,那么,现在,立蓉,你能嫁给我吗?你嫁过男人,我也娶过女人,现在,我回家把家人的女人遣走,那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不公平之处了对不对,你也没有借口不嫁给我了吧”。 他说的,似真是假。 立蓉将那纸休书收好,斜瞪了赖以农一眼。 “好啊,回家等着”。 呃—— 是真的哎。 她同意了,这会,不止是赖以农错鄂不已,就连雪儿,陆幻灵,展狂有些不可思议。立蓉不会是气糊涂了吧。 而夜魂。 眼底的黑影,是越聚越浓。 “回家再等个八十年,到时候,如果你还有幸存活在这个世上,记得来展家娶走我的牌位”。她可不认为自己能活过一百岁。 人生,不需要强求什么。 过个六十花甲,就够了。 “立蓉,你这个女人——”。赖以农想大吼,却发觉得,自己无力的很。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立蓉那个女人是不会让人好过一会的,才刚心喜一下,马上就被重重的摔下,只差没有当场粉身碎骨,真是狠心的女人。 为什么—— 赖以农心里直叫屈。 为什么他会看上这样的女人,她其实跟夜魂是同一路人了,一样的无情,一样的冷血,呜呜——他怎么这样倒霉。 “夜魂——”。立蓉不理会赖以农的哀怨,双眸,凝着夜魂的脸,“虽然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让自己过得轻松一点,别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你想说什么?”。 “其实,性情冷点,没有多大关系,以后我会跟你在安全距离之外,不要排斥别人,哪个人都好,先试着接受,如果真的接受不了,再说好吗?”。 “你想说什么?”。 “你没有听明白吗?”。她眨了眨眼,不明白,他眼底的黑影为什么越来越浓,浓到,几乎已经将他的眼,全部都覆盖了,“好吧,我也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就这样,你的休书我收下了,大家就跟没有成亲前一样的过日子吧”。不在意的耸了耸肩,真的不在意吗? 立蓉轻笑。 哪个女人对嫁人的事,会一点都不在意呢。 会在意,只不过,知道在意也没有用之后,反而,会强装着不在意吧。 ........................................................... 从第一天认清自己的身份开始,立蓉便知道,什么事情,是她该帮,什么事情是她不该做。且,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学会了一套,用来好好何护自己,调节自己情绪,心理的方法,不需要很长的时间。 一天,或是一个晚上就够了。 只要能说服的了自己,那么,一切都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一早醒来,又是如常的立蓉。 “无忧,无虑,太阳晒屁屁喽,快起床——”。早起,梳洗过去,去厨房看了一下,早膳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她才到姐妹俩人的房里去唤她们起床。其实,这事儿,早就不需要由立蓉来做了。 在展家,她虽然没有很高的身份地位,不过,她跟雪儿交情那么好,好到,她也可以过得养尊处优的生活。 加之,她之前还嫁给了夜魂,身份就更不一样了。 她不在展家的这段时间,都是春晓和春夜在照顾无忧和无虑她们,不过,现在她回来了,她不是想要找事情来做,来麻木自己,而是她实在是太喜欢两个小家伙了。 从她们出生开始。 她就一直看着她们长大,雪儿不见的那段期间,也是她一直陪在她们的身边,感情,早就超越了一切。 就算再辛苦,她也觉得,很值得。 无忧和无虑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抬起小手,轻揉自己的眼儿,姐妹俩个,一模一样的小脸蛋儿,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动作——老天,立蓉看得好想笑,又感动的好想哭,真是太可爱了。 “姨——”。 “抱抱——”。 柔柔软软的声音,听进了耳,也很受用呢。 “好好好,姨抱抱”。立蓉抱着无忧,无虑也伸出了小手,“无虑也要抱抱”。 “好,两面三刀个一起抱”。 不过,还真是抱不动,立蓉只得环着她们,当是抱着她们了,半晌之后,她才松开了手,再这么抱下去,该起不了床了。 “无忧,无虑乖哦,起床吃饭饭喽”。 “好——”。 “好——”。 姐妹一前一后,应两声。 立蓉开始为她们两个着衣,门,轻遮着,一道人影,飞快的闪进了门,是傲人,他说到做到,可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大哥,所以,有事没事,总会往妹妹的房里跑,看看妹妹们有没有想他这个大哥呢。 爹好疼娘,娘每次起早一点来看看他和妹妹们,爹就会黑着一张脸,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因为什么原因,娘就起不早了,每一次,都是他们三个小的先起来,到他们房前去敲门,爹娘才会起床。 再后来,爹也不准他一大早就带着两个妹妹去敲他们的房门了。 真是的—— 为人父母的可以这个样子的吗?在孩子的面前,不要树立一下榜样,他们也不怕他和妹妹们跟着学坏了。 “蓉姨——”。 “傲人,你来了啊”。立蓉早就习惯了傲人的突然出现,小家伙人儿虽小,武学修为可不弱,对她这个根本不会武的人来说,可早就是武林高手了呢。 “哥哥——”。 “哥哥——”。 无忧和无虑,看到傲人,可是比看到谁都来得兴奋,因为,哥哥好疼她们,她们要做什么,哥哥都会依着她们呢,真好。 “乖,乖——不准乱动,蓉姨不好给你们穿衣服了”。傲人人小架子大的命令。 “哦”。 “嗯”。 立蓉失笑的看着两个小家伙乖巧听话的模样,真是的——如果现在小清儒也在的话,该有多好。 穿好衣服之后,傲人一左一右的牵着无忧和无虑的小手,立蓉则是牵着无忧的手儿,一行四人排成队,一步一步,往展狂和雪儿的房间走去。 雪儿想过要早起,自己亲自照顾儿女。 只是,展狂说什么也不肯,白天有的是时候照顾,没有必要一大早起来去受活罪,她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够好,要是再不养养,往后出个什么事,他会杀了那些让她身子骨越来越弱的人。 为了其他人的生命安全着想,雪儿不得不依着丈夫的意思,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早就成了懒人一族。 “娘,娘,起床了——”。三只小手,很齐力的一起拍上门。叫的永远都是娘,他们可不敢开口叫爹,因为,爹出来会黑着一张脸,很吓人的哦。 娘才不会,娘会笑嘻嘻的,娘都不会生气。 可是,爹好像天天都在生气呢。 屋里,传来惊慌失措的惊呼声,出自雪儿之口,立蓉很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天,这三个小家伙天天来到雪儿的房前报道,可真是苦了雪儿了,每日一醒过来,就跟个什么似的。 所幸,展狂有要求小家伙们,不可以天天都上来敲门,要不然的话,他就会很不客气的直接“敲”他们的小屁屁。 为了可爱的小屁屁着想,呃……其实是被敲过一次,真的很痛,三个小家伙都怕了,所以,才不敢天天来,只会偶尔来一次,而且,还是身边有人陪着的时候。 不一会,门开了,雪儿一脸歉笑的迎了上来,她的身后,则是阴着一天阎王脸的展狂。 对他不熟悉的人,可是看上一眼,就会吓得半死。 “娘……”,三个小人儿,黏了上去。 “立蓉……”,雪儿看向立蓉的眼中,满含着担忧,展狂看在眼里,可高兴了,他淡扫立蓉一眼,“先把他们带到膳厅去”。交代完毕,门,当着立蓉和三个小家伙的面,闭上。 屋里,传来雪儿不满的声音,和展狂的无声。 其实在展狂的心里,并没有把谁当成下人看,人与人之间,区别的无非就是心和心的区别。 还能有什么上不上,下不下的。 不过,任谁都知道,只要他一开口,就会是命令。那是因为他这么多年来,实在是太过习惯了。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怎么也不可能一时半会的改变。 事实上,在他的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改。 对谁,都一样。 那并不是看不起人的意思。 若是展狂真正的看不起来,那就不是低眼看人,而是完全无视了。 正如,当初,他眼都不眨一下,便捏死自己的叔伯一般,毫不留情。 第137章 在膳厅外,立蓉见到夜魂,夜魂仍是那般冷漠,不管发生什么样的大事,他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早啊,怎么不进去?”光站在门外,就有早膳可以吃吗? 夜魂薄唇轻嚅,却未出口半字,身躯一侧,让立蓉拉着无忧和无虑进了膳厅。傲人在一旁,斜着眼看着夜魂,师父明明就是有话要跟蓉姨说嘛,干嘛还藏得紧紧的,他不说,蓉姨怎么可能知道嘛。 大人真是奇怪。 有话藏在肚子里很好玩吗? “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跟蓉姨说,你告诉傲人啊,傲人跟蓉姨说”,小家伙跃跃欲试,很乐意当个中间人。 “不需要”。很冷淡的三个字,立刻打碎了傲人的小小美梦。 “哦”。 小家伙停下不到片刻,又不甘平静了。 “师父,你休了蓉姨,以后要娶谁?”。可爱的眼儿,眨巴延巴的,看起无辜极了。 “闭上你的嘴”。 “可是——”。 “你是希望,由我来封上它?”。 呃—— 威胁,绝对是威胁。傲人很用力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小嘴,呜——师父这样说话的样子真吓人,难道他就不能稍微的和善一点吗? 他可是他最亲爱的小徒弟呢。 真是的,他要去爹那儿告状了,呃——前提是,爹也没有这样说的时候。 早膳,桌上的人聚得很齐,除了留在佛堂用早膳的老夫人余如仪之外,其他的人,可都算是到齐了。 少了余如仪,多了赖以农和陆幻灵,桌上还是满满的。 立蓉坐的左边中傲人,右边是无忧,再右边,是无虑,再再右边便是雪儿——夜魂坐在展狂的右侧,而夜魂的右侧,则是陆幻灵,这是她自己想要坐的位置。 陆幻灵显得格外的有精神,一双眼时不时的往夜魂的方向撇去。 奈何,她是怎么看,夜魂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她真的要开始怀凝,这个男人,到底还有没有感觉,怎么人家看了他老半天,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给点反应,他会怎么样吗? 膳食全都上齐了,可以开动,大家长展狂一声不哼,提起筷子,便夹了妻子最喜爱吃的小菜放在妻子的碗里,其他人也跟着开动。 陆幻灵学着展狂,夹了一筷子菜,往在夜魂的碗中。 “夜大哥,你要多吃点哦”。陆幻灵知道夜魂的真名其实是叫克天萨,不过,她还是觉得夜魂这个名字更好听,更加的威风,所以,还是夜大哥更中听一些。 “不用——”,手一伸,夜魂将面前,被陆幻灵放过菜的碗推得远远,他都不需要开口,一春晓再递上一个碗。 今天是春晓和春夜负责早膳,而且,只要有堡呀在,她们通常是不会跟着坐在一桌用膳的。 “夜大哥,刚刚的菜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那这个呢?”再一道小菜,入了夜魂的碗里。夜魂再度重复适才的动作。 脸上虽无表情,不过,眼中的寒意更甚了。 他开始不高兴了。 而某人,似乎还没有所觉,玩得正开心。 “夜大哥,你为什么都不吃,胃口不好吗?还是身体不好?”。陆幻灵好担心的伸手就想抚上夜魂的额。 立蓉看着差点失笑出声,若非她与幻灵相处过,现在,大概会认为,幻灵看上夜魂了。实则不然,幻灵的性子,就是爱玩。 唉—— 她原就打算让他们好好的相处相处,或许,幻灵的性子可以溶化夜魂,这样看来,幻灵的性子是真的可以溶化夜魂呢,瞧瞧,夜魂眼中的怒意,寒意,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不是吗? “够了——”。啪,重重的一声,夜魂放下手中的筷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 陆幻灵无辜的眨了眨眼,“夜大哥,我只是好心的想要夹菜给你,就像堡主夹菜给雪儿姐姐一样啊,有什么不对吗?”。 “不需要你的好心”。 “怎么可以这样,人都是需要好心的嘛,夜大哥也需要啊,立蓉姐姐,你说对不对?”。 立蓉—— 夜魂抬眸,看向立蓉,不曾料到,立蓉眼中,脸上,唇角,都漾着笑意,陆幻灵问她,她还若有其事的点点头。 真是够了,可恶的女人。 牙一咬,夜魂挺拔的身躯立起,一声不哼的离席,半个多余的字眼也没有,若是平时,他一定会面向展狂说一声的。 今儿个,怕是幻灵把他给气坏了。 夜魂才刚离开,赖以农便一把扯过陆幻灵,“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真的不怕死是不是?你不知道他的脾气向来不怎么好吗?”虽然,表现出来的一惯都是冷然,“真惹火了他,他会毫不犹豫的把你细嫩的脖子给扭下来”。 “啊——”。陆幻灵有些后知后觉的轻啊了一声,“可是,你们都在啊——”。 她指指桌上的其他人。 “他才不会管谁在谁不在呢,要是惹他不开心,天皇老子他也不管”。 “才不会,我听说了,夜魂很敬重展堡主的,在堡主面前,他才不会乱来呢”。陆幻灵看着展狂,加重语气的道。 是这样没错吧。 赖以农瞪她一眼,真是没救了,一个人怎么可以天真成这个样子。 问题不是夜魂在展狂面前会收敛一些,而是,她这样愚蠢的行为,就是连展狂也会看不过去,到时候,展狂和夜魂心里想着一个样,她是想活无门,到时候,可别指望他这个当表哥的真的能救得了她。 “还有立蓉姐姐啊,在立蓉姐姐面前,他才不会动不动就动手呢”。 “幻灵,你可不要太高估我了”立蓉摇头,可不想让幻灵误会什么,“他可不会在我面前顾虑到什么”,连她都打的人,会在她面前有所顾虑,真是相当的好笑。好吧,当时他确实是无意的,可是,谁也料不准,万一他被幻灵气过头了,再来一个无意的,可真是够受的了。 所以,别指望她就成了。 “才没有呢,我看得出来”。扬起头,得意洋洋的道,陆幻灵可是有信心的很。 “你看出来个鬼”。赖以农吼她。 “表哥,你真无礼”,陆幻灵斜了赖以农一眼,“怎么可以这样跟淑女说话?”。 “你是淑女?”赖以农轻哼一声,可见他有多么的不以为然,“是个小傻子还差不多,明知山有虎,便向虎山行,你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如果你还想去招惹夜魂,明天我就送你回家交还给你爹娘”。 “才不要——”。她才不要那么早就回去呢,好不容易没有爹娘管着她了,她怎么说也要在盐城里多住些日子。 “那就不要去惹他——”。 “我——”。 一人逼,一人躲—— 一人,快人抓狂了。展狂冷扫正吵得起劲的表兄妹,“出去”。 呃—— 兄妹俩人立刻停下,两人四只眼,齐刷刷的看向展狂,刚刚,他没有开口吧,其实,他们都听错了。 当主人的,怎么可以直接叫客人出去呢。 现在还在餐桌上,他们都还没有开始吃呢,肚子仍空着—— “还需要我再说一次吗?”。 “呃,不用,不用了——”。 兄妹俩人很自动的站了起来,离开桌子,往外走——为了小命着想,还是先饿着肚子,大不了呆会儿上街去吃个够嘛。 赖以农再瞪了表妹一眼,真是的,都是她害的。 “夫君”,雪儿扯扯丈夫的衣袖,“他们还没有开始吃呢”。 “那是他们的事”。 “夫君,咱们可不能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省了”。转头,“以农,幻灵,别走——”。表兄妹俩人停下脚步,回头,双眼在展狂和雪儿身上来回的看。 呃—— 他们到底该听谁的? “我们——”。 “回来坐吧,再不吃,饭菜可就要凉了”。雪儿柔声道,“春晓,准备些膳食,送到夜魂的房里去吧,他还一口都没有吃呢”。 “好”,春晓领命,离开了。 赖以农和陆幻灵,看展狂没有什么反应,才小心亦亦的走回刚才的位置,坐下,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没有早膳可以吃那绝对是小事中的小事,被展狂冷眼一瞪,被他冷嗖嗖的一句话丢过来,那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啊。 他们可经受不起几次。 ............................................................... 一整天不见夜魂的人影,府中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春晓把早膳送到他的房里,也没有见到人,过也好一会,去收盘子的时候,那些食物一动未动,房中还是无人,春晓只好原封不动的把东西收回来。 晚膳时分,还是不见夜魂的人影。 陆幻灵开始有些愧疚了,不过,也不是很多的愧疚,只是一点点而已。 谁能料到一个大男人,会小气成这个样子嘛。 “立蓉姐姐,你去帮我跟夜魂说一声嘛,让他不要生我的气了。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我表哥念到死的”。陆幻灵苦苦哀求,嘴巴都要说干了。 她年纪还小,可不想这么小就死。 她可是个孝顺的女儿呢,将来还要奉养父母天年,怎么可以这样就死掉,而且,还是因为这样一个根本就不是理由的理由。 太不值得了。 被赖以农念了一整天,念到最后,陆幻灵不得不去找夜魂道歉,早上是她惹火了他,只有她去浇灭他的火了。 可是,一整天不见他的人影,现在也没有看到啊。而且——一到晚上,陆幻灵的胆子会突然变小了好多。 赖以农早上所说的话,突地在她的脑海里不断的回响。 夜魂一旦恼火,可是真的会毫不犹豫的对那个惹火他的人痛下杀手的。 她不敢去了。 只好来求立蓉——呃,其实,她有想过去求展狂啊,展狂的话,说不定会更有作用一点,结果,连展狂的人都没有见着。 好吧,见是见着了,却被他一个冷眼瞪了回来。 现在,她可以求的人,也只有立蓉了。 毕竟,立蓉是夜魂的前妻啊,虽然收下了夜魂写下的休书,却也是夜魂这辈子唯一娶过,亲近过的女人。 “可是,我想早点睡”。立蓉有些疲意的道,不是她不愿意帮幻灵,而是,两只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再说,她去的话,也不代表夜魂真的可以谅解啊。 “立蓉姐姐,我拜托你了好不好?帮帮我,帮我这一次,就这一次而已,下一次,我一定会很识相,很识相的,真的——”。 “好吧”,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立蓉努力的睁开双眼,“可以明天去说吗?” “不行不行,立蓉姐姐,求求你了,今天要是不道完这个歉,这一晚上,我都睡不着的”。陆幻灵可怜兮兮的轻摇着立蓉的手。 立蓉抓下陆幻灵的手,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自己惹出来的祸啊——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成不成?不过,要是夜魂还没有回来,那可就不关我的事喽”。 “好嘛,要是他没有回来,我们就明天再去”。陆幻灵想了一下,觉得也是很有这个可能的,如果是夜魂不在的话,那就不是她的错了,或许,今天晚上,她还是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才是。“我陪你一起去”。 于是—— 天已黑呼呼,两个女人,从立蓉的房里转出,朝着夜魂所居之处而行。 一会儿,便到了他的居住,不过,他的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瞧见,这个时候,他该不会还没有回来吧。 立蓉不禁多望了他的屋里一眼。 他的生活围向来不大,除了展家之外,他似乎没有朋友,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消失了一天,他到底是上哪儿去了。 “他不在呢”。 “说不定的哦,立蓉姐姐,不如我们叫叫看嘛,要是没有人回应,咱们再回去”陆幻灵觉得以夜魂的性子,很有可能进了屋也不会点灯的了。 “好吧——”。 立蓉真的很无力,不过,还是应了声,手起,轻轻落在门菲上,“夜魂,是我,立蓉,你回来了吗?” 第138章 寂静的夜,传来清晰的敲门声,冰冷的门板,有丝晃动,屋内,仍是无一丝光亮,静悄的无半人回应。 收回手,立蓉侧首,看了陆幻灵一眼,用眼在说话,她已经试过了,只可惜,他不在。 “再试一次啊——”。陆幻灵小小声的道。 “好吧”。 轻喃一句,立蓉再度举手,这一次,敲得更响亮了,“夜魂,你回来了没有?夜魂,躲在屋里不要不出声,应一声回死啊”。真是够了,大晚上的不能好好睡,还得在这儿瞎折腾,好玩啊。 一个大男人,什么不好玩,玩失踪。 “立蓉姐——”。幻灵听得两眼瞪得直直的。“不可以这样了——”。老天,要是夜魂真的在里头,他还愿意接受她的道歉吗? 没有更不开心,就已经很好了。 “我再说一次,夜魂,在的话的就给我出来开门——”,吼。 啊—— 陆幻灵捂着双耳,想要尖叫。 呜呜—— 她请立蓉姐过来是为了向夜魂道歉的,不是为了让她过来跟夜魂大吼大叫,两相互骂的,幸好,现在夜魂不在,不然的话,她死定了,一定死的很惨,光是表哥的念念念——就够她的耳朵聋上好一阵子了。 “他不在——”。双手一伸,立蓉耸耸肩,“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吧,睡觉的时间到了”。 “呜——”。突地,陆幻灵张大了双,直勾勾的望着那扇门,立蓉看着幻灵的惊鄂,跟着回头,入眼的,是夜魂的冷凝俊脸,门,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或许,就在她刚刚转头的那一瞬间。 “你在”。 “……”。 “我——立蓉姐,我先——我先离开了——”话落,陆幻灵像是要逃命似的直往外奔,老天——再多站一会,她一定会少活好几年,被吓的。 立蓉还来不及出声阻止,她已经离开了,看了一眼,幻灵离开的背影,她也不再试图唤住幻灵,好吧,她清楚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用过晚膳了吗?需不需要到厨房去帮你热一热端过来”。晚膳也有准备他的份,只是,他没有回来,导致那份晚膳和早膳一样,平白的浪费了。 “不需要”。冷凝的眼,直勾勾的凝着她,“有事?”。 “有”。她回视他,“你今天一天不在,是因为早上幻灵的关系吗?她已经被念了一整天,希望你不要怪她,好让她晚上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 “为什么她自己不道歉,非得你来”。 “她担心,你会一个不爽就会担死她啊”。 “你就不担心吗?”。 你就不担心吗? 立蓉微微一怔,他为什么要担心?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吗?她又没有惹他,“我只不过是替幻灵过来道个歉而已,想来,你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气成这个样子”怎么说也是个男人。 “你就不怕我对你再动手吗?”。他问她,难得的严正。 “你会吗?”。立蓉挑眉,曾经,她可是百分之百确定,他是会的,不过——现在可是一点儿也不这么认为了。 她也没有多少招他惹他的机会了不是吗? 他也没有随随便便就对人出手的习惯。 “如果我会呢?”。 “那我会谢谢你的提醒,以后会离你原点”。 “我不会”。他咬紧了牙,重重的道,像是跟谁过不去似的。立蓉不在意,反正无论如何,他说了算,“我已经替幻灵道过歉了,别太责怪她,她不是有意的”。话落,转身,便要离开。 走了两步,身后的男人,没有一字半语。 不曾说接受,还是不接受—— 好吧,她就当他接受好了,回去告诉幻灵,她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而她,也是。 “等等——”。 如鬼魅般的身影,突地,闪到立蓉的面前,饶是她的胆子再大,大晚上的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惊吓。 她不曾料想,夜魂会突然之间,跑到她的面前来。 心一惊,脚下一划,一声惨叫—— “啊——”。 该死的,错了步,她摔倒了。 “该死——”。夜魂一声低骂,上前一把扶起落地的立蓉,却发觉,她死咬着下唇,秀眉全都锁在一块,整张小脸,惨白的不像是真的,不是月光的关系,她的脸上,真的没有半点血色,她的双手,抱着肚子——等等,肚子—— “你怎么了?”。心,突然提得高高的,夜魂顿时无措,他没有见过这样的立蓉,“哪儿不舒服,告诉我——”。 告诉他—— 她要是能开口,早就告诉他了,老天——她的肚子好痛,好痛—— “该死的,你流血了——”。一声更大的低咒,不,那是咆哮,入了立蓉的耳,或许,是他的声音太大了。 总之,她的神智,开始四散,不一会,便沉入黑暗之中。 没有感觉—— 便没有痛苦。 ............................................................... 深夜,展家却不怎么安宁。 适才,管家让人匆匆的请来了大夫,展家有人受了伤,上上下下,灯火通明,来来回回的,都是忧心的人儿。 雪儿更是一刻不停的守在立蓉的床前,她晕迷了,老天——这得是多严重的情况,才能晕得过去。 一旁的幻灵,早就哭得差点叉了气。 一个劲的在那儿自责着,赖以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硬生生的把她拖到一边,这儿人心已经很不平了,她再哭哭哭的,把人的心都哭浮起来,下一个躺下的就该是她了。 “呜呜,都是我不好——”。 “小声点”。 “要不是我硬要拖着立蓉姐去向夜魂道歉,她就不会摔倒,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呜呜——”。 “我让你小声点”。 “人家怎么小声嘛,都是表哥,干嘛在我耳边念念念的,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急着连夜让立蓉姐姐陪我去道歉,这事儿也就不会发生,都是你的错”。 成了他的错了。 赖以农唇角,额角不停的抽搐。 好好好,都是他的错,现在,能不能麻烦她先停一下再哭。 大夫还在诊。 “大夫,怎么样?她要不要紧,有没有伤到哪儿,是不是真的很严重,流了好多的血——”。老夫人才刚收下手,雪儿的问题便不停的溜了出来。 老天—— 立蓉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啊。 “唉——”。老大夫轻叹一声,拿由布巾擦过手之后,离开床前,到了一旁的桌边坐下,“展夫人,你们也太不小心了”。 “是是是——”。雪儿帮着点头应是,“她有没有怎么样?”。担心的泪,早就止不住的往下掉,紧随雪儿身旁的展狂,绷着一张脸,若非清楚,现在就算是强行拉着雪儿走,她也不会走的,他一定会点了她的睡穴。 该死的,谁准她哭的。 “立蓉姑娘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原就该小心一点的,现在还动了胎气流了这么多血,不过不要紧,血已经止住,再服几贴安胎药,好好的休息些日子就没事了,不过,这一次的动的胎气可不是小事,往后千万要好好照顾她”。话落,老大夫开始动手开药方。 屋内,寂静的没有半片声音。 雪儿的泪,凝挂在脸上,小嘴张得大大的,半晌合不上。 现在—— 是怎么回事。 “不——不可能啊”。好一会,雪儿终于合上了嘴,凝问来了,“大夫,立蓉如果真的怀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不可能半点都看不出来的”。 “那跟她的体质有关,往后还得好好补回来”。 哦—— 可是,雪儿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回头,看向夜魂,发现,他整个人直直的立在那儿,像是石化了一般,可见,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可是大得足以炸散他平日的淡漠。 “夜魂,立蓉在水族的时候,不是也有看过大夫吗?为什么在那儿的时候,大夫没有瞧出来立蓉已经怀有身孕”。如果早早的就看出来,他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啊,夜魂就更没有理由,递出休书了不是吗? “她只是看手——”。僵了半晌,夜魂才回。 “大夫可真尽责”。好不容易合上嘴的赖以农哼哼地道,看手就是看手,身上有其他毛病,他就不看了。 “好了”。大夫开好了药方,递出去,“按着这张单子上的药方,明天一早去药铺拿药,一连服下几贴,便会没事的了”。 “谢谢大夫”。 老夫人起身,夜已深,他也不愿意再多呆,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让人送着离开了。 交代的无非是好好休息,不能再随便动不动的就摔上一跤,这一次运气好,胎儿没有被摔掉,可不保证下一次摔倒,还能保得住胎儿。 大夫人走了。 屋内,也静了。 众人全都立在立蓉的床前,看着她完全没有血色的小脸,定然是因为这一摔,失血过多,小脸苍白的惹人心怜。 “立蓉,你要快点醒来哦——”。雪儿握着立蓉的手,轻言轻语道,“现在,你的肚子里可有了宝宝,不能再动不动的就不爱惜自己”。只要一想到,立蓉怀了孩子路上还在车上颠了近一个多月,她就有些心惊,加上这一摔。 看来,她腹中的孩子,是与他们实在有缘,才会经历这么多,至今还留着。 怪只怪,立蓉回来也非一日两日,尽然谁也没有发现,立蓉的腹部有些微微的突起,是谁也没有想到,她会怀孕吧。 光是看她和夜魂的相处,是绝计不可能如此快的成为真正的夫妻。 结果—— 他们早就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了,而今,去又不相干。 “夜魂,你跟我来一下”。蓦然,雪儿起身,唤醒惊鄂中的夜魂,迈步,便要离开。 展狂一伸手,将妻子勾了回来。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是啊是啊”。赖以农随风应是,“现在也晚了,该早点休息,立蓉也需要好好休息呢”。看来,他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 夜魂是休了立蓉。 可是,现在他们连孩子都有了,注定这辈子,是分不开的了。 “表哥,你的眼,怎么红了?”。 “要你管”。 “你们先去睡吧”。侧首,望着没好话的表兄妹俩人,“有些事,确实需要明天再说”。 “哦,那我们去睡了”。 赖以农和陆幻灵,离开了。 雪儿却怎么也不愿意和展狂回房去睡,“现在让我回去,我也睡不着,夜魂,你告诉我,好好的立蓉怎么会摔倒,而且还摔得这么严重,你是不是又对立蓉动手了”。有前科的男人,她怎么也不能不想歪啊。 “对不起——”。他,诚心道歉,若非他突然出现在她的前面,她不会因为惊吓过度而错了步,摔倒在地,若非这样一摔,她不可能摔得如此严重,若非—— 越想,他的眉头,越拧。 一切,皆非他所愿。 “够了——”。展狂低斥,“有事,明天再谈”不容错辩的怒意,展于他的眉眼之间,轻轻一环,巧劲一使,他轻松的将雪儿横抱在怀,“夜深了,有事,明天再说,不差这一刻”。 “我不要——”。雪儿瞪他,“这不是小事,差点就出人命了”。要是万一一个不小心,立蓉腹中的胎儿就保不住了,她怎么能安心去睡,“你先去睡了——”。双手,推着展狂的胸。 “夜魂,你守着她”。 她,便是立蓉。 “是”。 就算不是展狂吩咐,夜魂也会守着立蓉的。 交代完毕,展狂抱着又踢,又吼的雪儿离开房里,隐隐的,还能听见雪儿不满的叫唤。 “放开我,展狂,我要你放开我——”。 “别想”。 “你再不放,我就咬你,反正回去我也睡不着,我要跟夜魂谈谈——”。 “明天再谈”。 “不要”。 “你再不闭嘴,我就直接点你的哑穴,你睡不着,我可以点了你的睡穴——”。 “有武功了不起啊,……”。 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到。 夜魂静静的坐在床沿,握着立蓉有些冰凉的手,凝着她苍白的小脸,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抓住,撕扯着,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第139章 夜已深,月娘悄悄隐了身,漆黑的夜幕,点缀着零星几颗星子,高高的挂在空中,寂静的夜,除了偶尔的几声虫鸣之外,再无声响。 立蓉的屋里,点着灯,摇曳的烛火,随时有熄灭的可能,但是,屋里没有一个人在意是否有灯。 床上躺着的人儿,微弱的呼吸,平静的躺着,紧闭的双眸,和紧抿的唇畔,仍然有些苍白的小脸。 她失了好些血,大夫也说了,需要好好的补身。 夜魂僵硬的坐在立蓉的床前,大手,握着她的小手,放置于被窝之中。他的脸,一直瞅着她苍白的小脸,双眼一眨也不眨—— 他向来不懂记人,没有记人的必要,与他不相干的人,通常,他都不会去记。 立蓉之于他,在未嫁给他之前,也算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现在—— 有些事情不同了。 那双冷眸,紧紧的锁住她的脸,探索着她的呼吸。 早些时候,大夫虽说过,她的只是身体虚些,醒来之后,需要好好的补一补,接下来的日子,她的身子骨,再也不比从前,需要好好的养着。 但是,她的生命没有危险,至少,目前没有。 他却揪着心,不知何故,总是怕她下一刻便没了呼吸。识她不是一日两日,早在堡主注意夫人,进而搬进别庄长住开始,他们几乎天天可以见到面,多多少少,她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会不明白。 从不见她如此虚弱。 从来不曾。 无声无息,沉睡的她,尽如此让人揪心。 刚牙一咬,另一只空制的大手,尽紧握成拳,握得紧紧,若是此时手中有物,定然是握成了粉,风一吹,飘得远远。 她怀了他的孩子,他的—— 该死,天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 这一觉,睡得好沉,好沉—— 立蓉好不容易睁开眼,怔怔的看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身体无力,头有些晕晕,眼皮抬起来有些困难。 “你醒了”。 熟悉冷然的声音,让立蓉轻轻一震,不过,她并没有转身。 真是见鬼,一大清早的他在她的房里干嘛。 “嗯”。 “先喝点鸡汤”。他的话才刚落,立蓉便被人扶起来了,“别动——”。她开口,用力的眨了眨眼,精神回复了些,“我自己来”。 “你不行”。 他不理会她的意愿,扶她靠在他的身上,将放置一旁的鸡汤端上,再一口一口的喂她吃完。立蓉根本就没有机会表达自己的意见,便被喂完一碗鸡汤,好不容易,立蓉舒了口气,可以正正式式的说完一句话了。 侧首,白了夜魂一眼。 “我的手还没有断,也没有残废,还有力气自己吃东西,你先放开我,天色不早了,我该起床了”。望望外头的天,日阳已现,天色不早了,她尽睡到这个时候。 “你必须好好休息”。 “谁说的,这辈子我就没有好好休息的命,你让开一下——”。她要下床。 夜魂浑然不动,坐在那儿,跟一座山似的,任立蓉怎么推也推不动,她全身的力道,着实有些小,再用力的推,夜魂也没感到什么力道。 “大夫说了,你得好好休息”。他还是一句话,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连换个词也不会。 “夜魂,你是怎么了?不已经昨儿个晚上,去多跟你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你就小肚鸡肠的记在心里了是不是?”。昨儿个——脑海中一道光线闪过,立蓉想起,昨天夜里,她摔了一跤,尽然晕了过去。 老天—— 伸手一捂嘴,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弱了。 “对了,昨天我是怎么了?大夫怎么说?”。 夜魂睨了她一眼。 刚刚跟她说了这么久,她可是一句话也没有听到,他不是已经言明,大夫说了,让她好好休息,现在还在问,大夫怎么说。 “你怀孕了”。 “我怀孕了,那是什么病吗?”。眨了眨眼,立蓉有半刻的回不了神,“啊——”,突地,她瞪大了眼,回首,不可思议的望着夜魂,“你——刚刚说什么?”。一双眼儿,都快要瞪下来了,小手用力的抓着夜魂的前襟,力道重的,似乎要硬生生的扯下他的衣裳。 “你怀孕了——”。 她——她——她,怀孕了。 “你的?”。她咬牙。 夜魂神色未变,仅是凝着她。 “呃——”。轻轻的吞了口气,老天,她真的怀孕的,还怀了夜魂的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她记得,他们之间,也仅是到水族第一天的那一夜,难道说,一夜就有了,现在,她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 她低头,望了一眼自己还看不大出来的腹部,稍稍有些变,仅是腰围变粗了,她还以为自己心宽体胖了呢。 结果—— 尽是怀孕。 怀孕这么长时间,尽然没有怀孕的反应,雪儿怀着傲人的时候,无忧和无虑,以至于清儒的时候,都有一顿时间,想吐,想睡—— 为什么她都没有呢? 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为什么是你在这里,雪儿呢?春晓和春夜呢?”。他一个大男人在这儿有什么用,她可不认为夜魂还能照顾人的。 “照顾你——”。 “算了,我不需要你照顾,不就是没有发觉自己怀了身孕,不小心嘛,以后我会小心的,你先去忙吧”。她不下床了,推着他。 夜魂还是不动。 立蓉动气了。 “你这是做什么?直挺挺的呆在屋里,很好玩吗?出去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现在你我可是一点都不相干,就算我肚子里有了孩子,那也不关你的事,你先去忙——”。咬着她,她有些用力的道。 真是够了,要她在这儿看他的冷漠无情的脸吗? 一点表情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她就是全身无力,他还想让她骂得连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才甘心是不是? “你不能动气——”。 “那你就出去”。 “……”。 好啊,现在就不开口了,直直的怔在那儿,干什么?干什么?老天——立蓉真想仰天长啸,为什么她会惹上这样的男人。 是不是她上辈子做多了缺德的事儿,所以,这辈子才会遇到他,这是报应吗? 是是是,一定是。 “好吧——”。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扶我一下”。真的有些无力。 夜魂上前,小心亦亦的扶起她。 “帮我把外衫拿过来一下”。她指了指挂在一旁架上的衣裳。 夜魂不动了,“你要做什么?”。 “出去了,不穿衣裳,难道还认裳不整的出去见人”。她瞪他。 “你还不能出门”。他始终咬着这一句。 “我就是要出门”。她咬牙,再瞪他。 “你不能——”。 “夜魂,你再说一句不能试试看”。 “你不能出门”。 他说了,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立蓉差点没有被他活活气死,老天,是报应,是报应,就是报应。 “好,我不出去,你出去——”。指着房门,她吼。 “不要生气”。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但是,被气得几乎要断气的立蓉,并没有注意到夜魂表情的不同,“对你的身体不好”。 “我的身体我知道”。 “大夫说了,从今天开始,你得好好的休息,直到孩子出生为止,这一段期间,最好呆在屋里”。 立蓉有些失神。 孩子—— 手,轻覆在腹部上,她真的怀了孩子,她的身体内,多了一个小生命,她还没有真切的感觉。 “我的真怀孕了?” “……”。 “真好……”,她轻叹,从来都不知道有一天,她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哪怕,她嫁给夜魂之后,也不曾想过,这一辈子,她会生下夜魂的孩子。他们成亲的时候,原就不是那么好的开始,现在,加上一个不怎么好的结束,还真是有些让人哭笑不得呢。 “……”。 “好吧,娘会好好的照顾你的,别担心,好好的呆在娘的肚子里吧”。她爽气的道,若不是腹中怀着胎儿,她还真想拍几下好显示她的豪爽。 “……”。 夜魂怔然一旁,静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听着她一言一行,她的表情,让他的心,再度被揪了起来。 在未认亲之前,他的脑海中,从不曾有“娘”的影像,没有期待,没有想念……,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没有爹,没有娘的日子,认了亲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区别。 看着堡主,成为人父,夫人为堡主生下一个又一个的少爷,小姐…… 堡主的心,变了。 他不解,现在,他似乎有一点了解,不是那么真切,却是存在着的。 ................................................................... 雪儿领着傲人,无忧和无虑来看立蓉了。 夜魂根本就不让她踏出房门半步,让她双脚着地,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立蓉起先都快被他气死了,不过,后来,她不再生这莫名的气。跟夜魂生气,那只会活活的气死自己而已。 那个男人,可是一点都不会怎么样。 他自在的很。 她得为自己腹中的胎儿着想,必须修身养性,要是以后孩子出生,性子差那可全是她这个当娘的错。 立蓉知道,夜魂或许自责。 怎么说,她腹中的胎儿,是他的,也是因为他,呃——说的有些勉强,她才摔了那么一跤。 “蓉姨,蓉姨——”。 三个小家伙,门一推开,直接冲进房里,直往立蓉的床上奔去。 “傲人,拉住妹妹们”。跟在后头的雪儿,立刻开口唤住三个孩子,立蓉现在身子不同以前,得好好养着,小家伙们可是没轻没重,要是压到立蓉那可不行。行色匆匆,进了屋,跟在雪儿身后的展狂,撇了夜魂一眼。 “没关系的——”。立蓉一点不在意,“无忧,无虑,过来,到姨这边来——”。她笑对无忧和无虑,却瞪了一眼夜魂,现在倒好,他倒是不肯她下床了。“娘——”。 姐妹俩人看了雪儿一眼,征求娘亲大人的意愿。 “站在姨的床边,不准扑上去知道吗?”。 “哦”。 两姐妹乖乖的跟着傲人,站在立蓉的床边,握着立蓉的手,“蓉姨,你生病了吗?”。 “没有,姨只是累了而已,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真的吗?”。两姐妹一心喜,亮了眼儿,“蓉姨,蓉姨,哥哥说蓉姨肚子里有小妹妹呢,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好高兴,她们有小妹妹呢。 小弟弟被送到外婆那儿去了呢,她们好想小弟弟,可是,好久都没有看到小弟弟了。 现在,她们快要有小妹妹了,真好—— “立蓉,好些了吗?”。雪儿忧心上前,看看立蓉的脸色,已经没有昨晚那么苍白可怕,现在,倒是染上了些血色,不过,也太红了一些——她,生气了?无需立蓉多言,雪儿了然的看了夜魂一眼。 就算立蓉再气也是她一个人气,夜魂这男人,就跟展狂一样,怎么也吵不起来。 “没事的,只是太过震惊了”。立蓉无奈一笑,这事情,谁又能想得到呢。 “现在能接受了吗?”。雪儿在她的床边坐下,三个小家伙,乖乖的站在一旁。 展狂和夜魂,则在离床有些距离之处立着,不言不语,当个看倌。 “嗯”。立蓉重重的点了点头,扬起的笑颜中,带着一抹,她不曾察觉的母性光辉,雪儿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这样的笑,从傲人开始,她就一直有着。 “大夫说了,你得好好的休养着,你的身子骨,可不容许你跟以前一样任意妄为哦”。 “才没这么严重呢,雪儿,你也知道有些大夫就是夸张了些”。 “叶老大夫可一点都不夸张,这么多年来,咱们最常请的就是叶老大夫,他的医术如此,你还不清楚吗?”。 她清楚。 立蓉无言,不过——她的身子骨,那有弱的可能,“好吧,我先休息个两天,再说好不好?”。 第140章 立蓉只要一看到夜魂心就开始烦。 一个男人,成天什么事情也不干,就在她的身前身后跟着。她已经跟雪儿说过了,成天在屋里呆天,那是慢性自杀,依她的性子,这么多年了,哪还呆得住,只要还有力气,她就要出去走走。 雪儿同意了,不过,只能在府里走,而且,身前身后,得有人陪着。 或她,或春晓和春夜,雪儿无事,都会陪着立蓉一同。 即然雪儿开了口,展狂自是没有意见,夜魂再反对也没有用,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护在她的身前身后。 那一次,她的摔倒,是吓到了他了。 他从来不觉得有人可以虚弱到,摔一跤,便会晕过去的。 那是什么破身体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立蓉,你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脸色看起来不大好”。雪儿扶着立蓉在一旁坐下,担心的看着立蓉绷紧的容颜,这几天,立蓉都处于,马上拥有自己骨肉的喜悦之中,这几天,她的气色也都还好。 “没事——”。立蓉摇头,是不想让雪儿担心,不过,才刚摇过头之后,她又点头了,“雪儿,我的身体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不过,我的心情,还真是有些不怎么样”,她的眼角,很用力的往夜魂所站的那个角落瞄去,脑袋一撇一撇的示意着。雪儿会意,点头,“是不是夜魂又让你气着了”。她失笑。 “可不是,他整天跟前跟后的像个什么似的”。立蓉不满的嘟着嘴儿,呼出一口气,“难道最近无极堡真的没有事情可以做吗?”。 “不是啊”,雪儿摇头,无极堡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空了,有些事情,既然开始做了,那么,就要坚持到底,展狂在她失踪那段时间,确实做了些不好的事情,往后,他们会好好的补偿。 不为自己,算是为下一代积下德愿。 “展狂这几日也经常出去,日阳,展啸他们都挺忙的,夜魂因为你,无心在外处理事情,才会留在府里”。一提到这个,雪儿唇畔的笑更甚了,“他是担心你呢,立蓉,你就忍着点吧”。 “忍?”立蓉夸张的咬了咬牙,“他是不是打算跟到孩子出生为止?那还有几个好等呢,再说了,他现在和我又没有关系,跟前跟后的算什么?”。 “立蓉——夜魂是担心你”。 “我知道啊,但是,担心也不是这种担心法,时时刻刻跟前跟后的那又能怎么样呢?”。立蓉,瞄了夜魂一眼,“雪儿,你能不能跟堡主说一说,让他找点事情给夜魂做一做,不要让他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这样好吗?”。雪儿也看了夜魂一眼。 夜魂的性子,可不是那么好分配的。 如果他执意要做一件事情,就算是展狂也无法左右他半分。以前,夜魂还是以展狂的护卫自居,现在,他已经不是。 他是个自由的人。 跟展狂可以平起平坐,他是傲人的师父。 往后在展家,也是一家人。 再说了,他想做什么,展狂也不会干涉,只要夜魂做的开心—— “没什么不好的,又不是让他去杀人放火,只不过让他去做些寻常的事嘛,很为难他吗?总比他一天到晚,跟在别人的屁股后头当个无所事事的人要好”。 “立蓉,他是关心你——”。 “雪儿,我知道”。立蓉打断雪儿未完的话语,“就是因为知道,或许,他的心里是在挂心我,他那种人,也许自己有什么心情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我不想把他困在云里雾里,休书我已经收下了,现在,我是我,他是他,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男婚女爱各不相干不是吗?”。立蓉轻巧一笑,“或许一个被休弃的女人,很难再找到幸福,不过——那也没有什么关系,雪儿,我就赖在展家一辈子喽”。 “你本来就该呆在展家一辈子”。雪儿用力额着。 “已经断了,就该断得干干净净,牵牵扯扯的算什么?”。 立蓉的话,雪儿了然。 她的性情,正是如此。 “你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她是断得干净了,一生嫁过人,生过子,立蓉定然是觉得可以了,往后,只要付出全副的心思,将孩子养大,至于,嫁不嫁人,那都不重要。但是,雪儿真的不想看到立蓉就这样的过一辈子,她和夜魂因为孩子而再度有了牵扯不是吗?这份牵挂,这辈子都断不了。 夜魂的心,无人能解。 或许,立蓉腹中的胎儿,便是此中的契机呢。 他一生冷清过甚,合该有个温和的家了不是吗? “他不是天生如此的”。后天的生活,造就了现在的他,没有遇到对的人,他已经无法自己改变自己了。 这一次—— 是夜魂真心想要做的一件事——跟在立蓉的身前身后,就是深怕立蓉一个不小心,又会摔倒,又会怎么样。 没有人要求他,是他自己想做的。 能不让人讶异吗? “我想过的”。立蓉隐去怒意,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也曾经以为自己或许可以做到,不过,事实证明,我不可以,那就该放手,让另一个能做到的人来做不是吗?”轻轻一笑,“本来还想,幻灵的性子是不是可以稍微让他的冷漠溶化一些,不过——”事实证明,还是不可以,早在立蓉醒来的第二天,赖以农便带着陆幻灵匆匆的回家去了,省得再出个什么事,陆幻灵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吧——”雪儿想了一下,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不能太过强求,就让他们慢慢来吧,只要夜魂有那个心,她知道,立蓉的心不是铁打的,其实,立蓉的心,软得很,一直以来,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勉强自己变得坚强。软弱,可是生活的一大忌。“我去跟展狂说一说,看看有什么事情可以先转移夜魂的方向”。 “嗯”。 ................................................................. 水园,雪儿房内。 雪儿替展狂倒上一杯水,眼儿,认真的凝着茶具之上,而后,放下手中的茶壶,将杯,递给展狂。 展狂接过,看了雪儿一眼,才启口,“别忙了,休息一会”,解下面具的脸,有些严整,陌生人看着,定然是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不过,谁都会怕展狂,雪儿不会怕,只有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心,可以软成什么样。 他不是个无情之人。 正如夜魂,他不是天生是个冷漠之人。 “我不累——”。她还有事要说。 “整天看不到人,还不忙?”。话中,可是有着太多的不满,这些日子,雪儿都陪立蓉去了,完全不把他这个丈夫放在眼里,这些日子,夜魂不在,有些事情,没有交代出去,还得他自己处理。 真是该死—— 他已经大半天没有好好看看自己的妻子了。 “才不忙呢”。雪儿轻笑,撇了展狂一眼,“天天都在府里,又没有出去过,夫君——”。她起身,走到展狂身边,展狂放下手中的茶具,长手一伸,将雪儿扯入怀中,小心亦亦的环好,“想说什么?”。 “你看出来了”。雪儿不好意思的敛眉。“这些日子,很忙吗?”。 “有事?”。 “要是有事,分点给夜魂做做吧,最近,他好像挺闲的”。 “他正忙着”。 “忙什么?”雪儿不解的眨巴着眼儿,夜魂很忙吗?不是啊,他整日都跟在立蓉身前身后的,她都有瞧见。 “这就是他要忙的事情”。若是没有雪儿之前,展狂定然不会理解夜魂的做法,他也休想这么轻松的跟着个女人身前身后没完没了。 有了雪儿,他的心,不同了。 有时候,柔软的程度,已经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之外。 夜魂举止,他能理解,或许,夜魂自己还不能理解,那么,现在该给他的,就是时间。 “不是了”。雪儿有些急了,“夫君——”,一双柔嫩的小手,环着他的颈,小脑袋,靠着他的胸口,“立蓉有些烦燥了了,夜魂这样跟着她也不是办法,立蓉说了,现在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夜魂跟着她,会让她很困扰的”。 展狂未语,仅是听着。 “或许,咱们该给他们一个安静的空间,好好的想一想”。 想一想? 或许—— “你想让夜魂离开多久?”。 “啊?”雪儿微怔,看着展狂的脸,“离开?上哪去?”。 “我会安排夜魂出城几天,让两人好好的安静安静,或许,回来之后,他们的心境会有不同”。展狂的大手,轻抚上雪儿粉嫩的小脸,她的眼中,充满了心忧,他不喜欢,“这事,你不用担心,交给我”。 “可是——”,说不担心,雪儿还是有些担心了,“要离开几天,这样妥当吗?”。 “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就算是不妥当,展狂也会让事情变得妥当。 ............................................................... 议事书房 据于案前的展狂,冷然的看着夜魂。 夜魂定定的立着,不言不语,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到,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不愿意?”。 展狂起身,一步一步,走至夜魂的面前,那双黑眸,始终冷然。“若是不愿,我可以找别人去”。 夜魂抬眸,看着展狂。 “去几日?”。这一趟,是要去盐城三百里外的城镇处理事情,且非小事,据他所知,此去没有个三五天,定然是回不来的,可是现在—— 夜魂,的确有些为难。 “至少五日”。 至少—— 最保守的估计。 “我去——”。夜魂一咬牙,一握拳,他不可以拒绝,立蓉在展家,有夫人照料,有春晓和春夜一旁护着,不会出什么大事。 他会尽快处理完那边的事情赶回来。 至少五日——不,至多五日,他就会回来的。 “离不开立蓉?”。展狂眯着眼,睨着夜魂,“若真的离不开,就让伊日阳去办”。 “不是”。 “那就去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犹犹豫豫的”。 “是”。 入了夜,立蓉已经睡了,夜魂立在立蓉的房前,静静的立着,没有敲门,更不曾推门而入。 每天夜里,他都会护在她的门外。 只要屋内有一丝风吹草动,他都会绷得紧紧,深怕她没有睡醒,一个不小心,闪了腰,摔了跤—— 今天夜里,他就要起程了。 早去早回。 大手举起,半晌之后,也没有落在门上,低着头,望着投于地的一片黑影,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堡主问他,后不后悔当初写下那纸休书? 后悔吗? 说实话,夜魂不后魂,之于他,有没有婚书,写不写休书,那是一样的,只要是他认定的人,不管是不是已经休了,那都是他的人。 只是—— 现在,他已经认定立蓉是他的人了吗? 不—— 他还不能确定这一点。 或许,他该好好想想,再确定确定—— 抬起冷眸,凝着紧闭的房门。 片刻之后,他转身,离开—— 一点足,挺拔的身躯拔地而起,一眨眼,便隐于黑夜之中,不见人影。 夜魂走了,立蓉的房门,开了,看着夜魂,立蓉一脸平静。 雪儿已经跟她说了,今夜,他就起程,他日日在她的房外,她知情,知晓,知了,正因为如此,她更想要让他离她远远的。 不想因为她,而扯住了他。 “好好的飞去吧,别被我困住了”。抬头望天,她笑了,“孩子,可千万别说你爹,因为一点小事就在这儿停驻半天,男子汉就该有男子汉的魄力知道吗?”。 寂静的夜,没有人回答她。 风,轻轻吹过,隐着话音。 似回复,似轻笑—— 立蓉笑了笑,退回房内,点上灯,关上门,上了床——自从知道怀了身孕之后,夜里,她都开着灯入睡的,只不过,她知道夜魂就在外头,才想熄了灯,让他知道,她睡下了,他该回去了。 那个男人,却固执的,硬是守上一整夜。 第141章 “立蓉,你走慢一点——”。 “没事的,没事的,我已经走得很慢了”。 话虽如此,她的脚步可是一点都不慢,好吧——照她以往的速度,现在这样的行走速度也着实是有些慢了,不过——身为一个孕妇,她还得再慢一些。身后刚看到立蓉的雪儿差点失声惊叫。 老天—— 才多久之前,她才晕过去了,现在,还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停停停——”。雪儿加快了脚步,赶了上去,扯住立蓉的手,“你这么急是想赶到哪儿去啊?现在你的身体不比以往,得好好的保重,不能任性哦”。 停下脚步,立蓉两眼看了看天,天气很好,真的很好,所以,整天留在屋里,还真是浪费时间,再说,从现在到孩子出生,还有好些日子呢,就让她这么天天呆在展家,大概孩子还没有出生,她就已经先疯了。 “叶老大夫之前已经交代过了,为了你腹中的胎儿,多忍耐”。 “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立蓉还是觉得叶老大夫有些夸大其实了,叶老大夫的医术,她是不会怀凝的,老大夫从医几十年了,什么大病小病没有见过,只不过,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也清楚,从小大到,大病小病也没有生过几次。 她原就不是小姐的病,身子骨比雪儿强壮多了。 “明天也让叶老大夫把过脉了,他说了,我的脉像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妥的,只要不要太过份,也没有必要一天到晚的躲在屋里”。 “真的?”。昨儿个叶老大夫有被请进来过,雪儿是知晓的,不过,当时她不在场,没有亲耳听到叶老大夫的交代,不过,她还是很担心,微微蹙眉,手未松开,“立蓉,头胎很重要,你得好好的休息,先些日子已经大动胎气了,可经不起再来一次”。 “我知道——”。立蓉受教的颔首,手,轻抚着腹部,看着雪儿,“我知道了,大不了,走慢些,不过——今天咱们得出去走走,雪儿,你陪我一起去——”。 一起去? 上哪? “就在隔壁街,听说长丝坊进新货了,我想去看看——”。脸上,扬溢着母性光辉,立蓉甜甜的笑着,“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雪儿了然,点头,好啊,这种事情,还真是必须自己去慢慢挑。 想当初,傲人还在她的肚子里的时候,她也成天无事,脑子里跳出一个又一个身影,都是小小人儿的影子。 然后,再幻想着,他穿什么样的衣物最好看。 初始,还不知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她着实做了好些衣物,男娃儿也有,女娃儿也有,女娃娃的小衣小裤,小鞋子,还是等到无忧和无虑出生之后才派上用场。 “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呢”。 “咱们就一起买,男娃女娃的布料买齐,再一齐做好,总会适合的”。 “好——我让李叔跟咱们一起去”。 “好”。 ............................................................... 这些日子,立蓉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为小娃娃做衣裳上头,一天到晚,都在水园里呆着,呆到展狂整天黑了一张脸。 雪儿只顾着陪立蓉一起研制小娃娃的衣裳,完全都没有时间精力去陪他这个丈夫,白天,他出去处理他物也就算了,晚上还得晚晚归来。 “立蓉,该睡下了——”。天色不早,立蓉虽然没有嗜睡的症状出现,不过,怀着身孕,多休息,总没有坏处。 “嗯——”。忙碌的人儿,头也不抬,依着灯光,很努力的缝制一针一线,娃儿的衣裳,都是立蓉自己动手的。 只不过,有些款式,有些针样儿,她还不大会,雪儿便在一旁指导她。顺道的,还为傲人,无忧和无虑做好衣裳。 当然,还有清儒的,雪儿从来不曾少过他的。 做好之后,隔段时间上独龙族的时候,他们会送过去,让小家伙穿上。 “够了——”。雪儿上前,扯下立蓉手中之物,“瞧瞧你,还有好几个月呢,够你慢慢的做个够,现在,好好休息,衣裳可以慢慢做,你和孩子最重要知道吗?”。 孩子—— 立蓉心里,滑过一阵温暖。 最近的心,总是软软的,软到她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她是立蓉哎,她的性子向来直直爽爽的,有什么说什么,这会——倒成了另一个人,怪不得有人说,女人一旦怀了孕,便会变得不一样,像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她可是有些不以为然,现在,她承认,一切,皆是有理的。 “好,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继续,雪儿,其实你不用陪我到这么晚的”。立蓉一挤眉,吐吐舌,“你在这儿的时候,我时不时的就感觉到背后,头顶上有阵阵阴风吹过,好冷——”。 “你在说什么嘛”。雪儿白了她一眼。 她知道,展狂有些不满呢。 不过—— 他不满归不满,这个时候,情况特殊,原本,夜魂五天就可以回来的,不过,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夜魂还没有回来。 听说,中途又遇到什么麻烦事儿,必须他亲自去处理,而且,走了这里,走那里,就是没有时间回盐城来。 一个月不见,立蓉似乎将夜魂完全忘到脑后了呢。 雪儿真的不知道,这事儿,是好,还是坏。 “雪儿”。立蓉唤住雪儿,“往后要是堡主在府里的时候,你就不用来陪我了,有春晓陪着我就可以了,而且,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自己会照顾自己,你去陪着堡主就行了”。 三个小家伙们,还时不时的会来陪陪她呢。 她一点也不无聊。 现在的小日子,过得还挺充实的。 “什么话”。雪儿轻斥,“他一个大男人的,哪需要时不时的让人陪着,如果他实在无聊得紧,会上书房去看会书,却是打打坐,没事的——”,这段期间,立蓉最重要。 她可眼巴巴的看着立蓉腹中的胎儿出生,眼巴巴的瞧着,夜魂是不是真的会稍稍改变,不要太多,一点点就好。 她可是非常想看到,夜魂和立蓉与他们未来的孩子可以和她与展狂及孩子们一样幸福。 “堡主可不这样想”。立蓉嘀咕,展狂的一切,皆因雪儿而变,他的生活重心已经离不开雪儿,如果不是必要,他的双眼,甚至不想离开雪儿,若不是为了雪儿想要消弥他身上的血气,去做些对他而言不必要的善事。 现在的展狂,大要就是整日闲闲无事,留在家中,与妻两相望。 “他怎么想都不重要”。雪儿收妥桌上的东西,归置到一旁,上前扶起立蓉,有些小心亦亦。 雪儿的小心亦亦和立蓉的不以为然倒成了反比,立蓉的肚子已经凸出来了,终于可以看出来,她有怀孕的迹像。 她倒是自得的很。 “我扶你回屋里再说”。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不行——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回到你屋里,路上要是万一一个不小心呢,有些事情,吓一次就够了,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小宝宝,你说对不对啊”。最后一句,是对立蓉腹中的胎儿说的。 夜,雪儿和立蓉互视一眼。 皆笑出声。 立蓉的屋,原是在水园最后方,早在当初,展狂没有住进水园的时候,立蓉是和雪儿一同住的,便划了那房给立蓉居住。 不过—— 展狂搬进别庄长住,之后,有了傲人,无忧和无虑,立蓉也搬出水园之外,与春晓和春夜居住在同一个院落里,有些距离,隔着水园,还要经过两个院落才到。 “你要去哪——”。雪儿和立蓉还没有离开水园,身后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的男人展狂便挡在她们的身前,两人差点被展狂突然出口的声音,吓得半死,雪儿抬头,瞪了丈夫一眼,“我送立蓉回去,你先睡吧”。 “……”。 印着月,展狂的脸色,似乎沉了沉。 原本就不怎么高兴的他,更不高兴了。 他的四周,甚至可以感受得到浓浓的火气,因为妻子的忽视。 立蓉微微张嘴,看了雪儿一眼,再看了隐怒的展狂一眼,轻轻一声叹息,这个男人,也太黏雪儿了,“雪儿,你跟堡主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到处都亮着灯呢,看得到的”。 “不行”雪儿坚持,“夫君,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如果不想的话,他可以先回去了。 展狂无言。 不过,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天底下的人都会怕他,唯有他的妻子不怕他。 三道人影,在灯光下,拖得长长的,立蓉无声叹息,被人这样“护送”着,她真的宁愿自己慢慢摸回去,还自在点。 决定了,从明天开始,她一定会早早的就回房,不会让今天的事情再度发生。 老天—— 每看展大堡主的冷脸一次,她的心就堵一次,所幸展大堡主是真的爱上了雪儿,他们的生活是幸福的,要不然的话——呃,光想就很可怕。 好不容易,终于回到她的屋了。 “雪儿,到了,你们先回去吧”。 “不行,我送你进屋”。雪儿坚持。 “没事儿,你看,屋里的灯,春晓和春夜也已经帮我点亮了,里头梳洗的东西,她们也准备好了,你跟堡主先回去吧,天色已经不早了呢”。 雪儿回头,看了看绷着一张脸的丈夫,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好吧,你要小心知道吗?有什么事情就叫春晓和春夜,反正她们就在你的隔壁”。 “嗯”。 于是,立蓉目送展狂拥着雪儿回去了,看着他们的背影,隐隐的还能听到雪儿的低斥声,展狂始终一言不发,让雪儿说个够。 直到看不到他们的影子,立蓉才转身,推门而进。 关上门,扶住腰际,肚子一大起来,就容易腰酸,有事没事,她已经习惯做这个动作了,希望孩子出生之后,她不会习惯才好。 一转身,立蓉的身躯突地一僵,情况有些不对,屋里有人—— 缓缓抬头,入眼的,尽是夜魂直挺挺的立在那里,一双冷眸,直勾勾的凝着她,不发一言,没有一点声响。 他,跟展狂一样,生性喜爱吓人吗? 立蓉瞪大了眼,有些心结,不过,现在,她已经很会调节自己的心情了,不会动不动就发脾气,那对胎儿不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他仍是一动不动。 立蓉点了点头,不再理会她,自顾自的梳洗过后,便要上床睡觉了,虽然不嗜睡,不过——白日里,做的事情,还不少,早些还是能入睡的,再说,现在也不是很早。旁若无人的褪下外衫,上了床,置身于被窝之中,夜魂尽还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立蓉抬眼,瞄着他。 “你不累?”。要站到什么时候,她可没有特殊的嗜好,房里硬挺挺的站个人,她会睡不着。 “不累”。 一月未见,他瘦了。 这段期间,他来来回回,估计跑得够累的了,现在,无极堡的生意越做越大,该处理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有很多事情,展狂分给堡里的人做了,如果是他们俩个自己亲力亲为的话,大概一年半裁都难找着人。 只是—— 他一回来,也不先去见见展狂,就跑到她的房里来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夜深了——”。该睡了。 “……”。 夜魂只是看着立蓉,一言不发,似乎没有听懂立蓉的暗示,立蓉翻了翻白眼,好吧,暗示他听不懂,那么,她就直截了当的说了吧。 “都这么晚了,我想睡了,你不回去睡吗?”。她扯了扯被子,还夸张的打了个呵欠。 “你先睡”。向前一步,他又停下来了。 “那你呢,晚上不会是要在这里睡吧”。看他完全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嗯”。 呃—— 他,尽应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展家又不是没有他的房间,而且,他以什么身份窝在她的房里,她也不过是个倒霉到被他休弃的女人而已。 哼—— 立蓉重重的哼了一声,扯了被子,躺下身,不再理会夜魂,她要睡了,才不管他站到什么时候。 第142章 床前站了个人,而且,还是直挺挺,直勾勾的望着你的人,看你还睡不睡得着。说实话,立蓉没有那么累,累到完全不去注意周围的一切,就这样沉沉的睡去。夜魂身上的气息,她就是屏住呼吸,也无法拒之心门之外。 该死的—— 他是故意的是不是,在她忙碌了一天之后,连让她好好睡一觉都不肯吗? 真是够了—— 突地,立蓉一下子坐起身来,气氛的让她,压根就忘了自己还挺着个大肚子呢,不过,她忘了,夜魂可没有忘,她的动作,吓坏了他。 这一个多月,他是东奔四跑的忙这里忙那里,原本五天的行程,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回来,他知道,是堡主有意让他在外多逗留。 这一个多月,最让他惊心的是看到那一幕——怀孕十月,好不容易就要生下孩子的母亲,难产生亡。 孩子,还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 母亲,也就随着一同离开了这个世间。 那么快,那么的让人措手不及,之后,他才知道,就算顺利的过了这十个月的怀胎之季,到了生产之时,对女人来说,也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难关,不要看着每个人身前都有好几个孩子,就以为生孩子跟呼吸一样简单。 那并不简单。 那是女人在受苦,为了她的男人,为了她的骨肉在受苦,为了他们,她在拼命—— 现在,立蓉是在为他,为了他们的孩子在拼命。 这种感觉,夜魂极度陌生。 “你在做什么?”。低吼声中,隐含着浓烈的不悦,为她的不自爱,现在她怀有身孕,身子骨,可不比之前,为什么还是如此这般的不自爱,随随便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要是万一伤到—— 她要怎么办。 “我在做什么?”。立蓉白了他一眼,还需要问吗?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会因为一时的气恼,而忘记自己现在的特殊身份吗?“夜魂,这里不是你的房间,麻烦你回自己的房里睡去好不好?”。别在这儿扰了她的睡眠。 “……”。 “放开了”。她推开他的手,“天色已晚,你一路赶回来,也累了,回去好好的睡一觉好吗?”立蓉试图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 “我不累”。 谁知道,夜魂始终坚持的还是这一句。 “你是个人,不是根木头,只要是人就会累,而且,你站在这里,我睡不着——”。她瞪他。 “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可是你明明就存在”,要如何当他不存在?他是不是要教教她,到底要怎么当他不存在。 夜魂的薄唇轻轻嚅动,半刻之后,却仍是未开口。 “好了好了,随便你了,把灯灭了”。 夜魂一抬头,房内的烛火,熄灭,留下一室暗然。 夜魂就这样坐在立蓉的床沿,立蓉则半靠着,在黑暗中,两人互瞪了许久,瞪得立蓉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你离我远一点”。她嘀咕的交代,“我现在的身子可不比以前,不会让你到这张床上来睡的,”声音,越来越小声,“要是你再发挥不习惯人家靠近你的习惯,一挥手把我打飞出去,到时候,孩子会出事的——”,她可不要。 越说,声音越小,直至,再也听不到。 她,睡着了。 但是,她的话,夜魂已经听进了耳里。 那一次,她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他说过的话,她也不会忘。 他不习惯有人靠他太近,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什么事情,自己来就好,太过亲昵,之于他,岂止是不习惯。 只是——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再一次的将她甩出去,哪怕,他会非常的不习惯,他不会—— 夜,更深了。 夜魂的冷眸之中,全然无半丝睡意,不过——他褪下外衫,鞋祙,在立蓉的身边躺下,与她共盖一床被,他的手,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小心亦亦的护着,他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一次,那件事情,此生此世,永远都不可能再发生。 ................................................................ 一夜好眠,立蓉满足的睁开了眼,昨儿个夜里,一个梦也没有,睡得香极了。不过——一醒来,事儿可就不那么好玩了。 她怔然的看着自己的床,被夜魂光明正大的占据了。 他的双眸紧闭,呼吸平缓,很显然,他睡得正熟。 好啊—— 这个可恶的男人,有自己的床不回去睡,在这里霸占她的地方,他不是一再的声明,他不喜欢跟人太接近吗? 连自己的妻子,也只有被甩得远远的份吗? 这会倒好了,她不过是他的弃妻,他还躺上她的床干什么?难道是想将她腹中的胎儿,直接甩下来吗? 这一次,若是他再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情来,她立蓉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立蓉小心亦亦的离开夜魂的怀抱,扯开他的手,她的动作很轻,很细小,就是怕他发现。 一旦被他发现,天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来,说不定一甩手,很“轻巧”的就把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甩得远远,然后,落下—— 后果如何,那可是谁都预料不到的。 再一点,再一点——她就可以完全的脱离他了。 立蓉的一颗心,提得高高的,双眼,聚精会神,只凝聚着那一点,所以,她压根就没有发现,原本沉睡的男人,那双紧闭的冷眸,已然睁开,定定的锁住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无需多做解释,夜魂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 心底深处,被重重的一扯,他开口,语气有些粗鲁。 “我不会再甩开你”。 呃—— 立蓉一惊,抬头,对上夜魂的眼,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在确定,夜魂真的已经完全清醒,而且,她的身体也没有再与他有任何一处的接触时,她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 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防范于未然嘛,这也不能怪我”。她慢慢的坐了起来,“现在,我是两个人,伤了我不要紧,伤了肚子里的那一个,那可不行”。她当娘的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可以直接去撞墙了。 不是不信任他,只不过—— 有些事情,他也是出于本能,毕竟,那是跟随他太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难改。 “我不会伤你”。 “我没说你会啊”。她只不过是防范一下有什么关系。 “该死的,我不会暴虐成性的对你动手——”。他低吼,坐起身来,有些气急败坏。双拳,紧握,用力的可以看到他的青筋突暴。 他有这么生气吗? 立蓉有些不解。 这个时候,该生气的人不是她吗?为什么角色这么快就互反了,真是够了。“好好好——”,她顺着他。“下次不会了好不好”,下次,她也不会让他上她的床,真是够了,明知道自己不习惯跟人太过亲切,一旦亲切,就会随随便便的“甩手”,他还莫名其妙的爬上她的床,下一次,她会直接将他推到门外,别想进她的屋,“天色不早了,我该起床了,你介不介意先下去?”。 有他挡着,她不好下床,必须越过他才行。 那是高难度动作,至少,对于目前的她而言,就是。 夜魂黑着一张脸,下了床,立在床边,伸手,就要扶着立蓉,立蓉看了他一眼,他一脸黑的样子,让人不敢随意大着胆子去拒绝他,只好乖乖的将手伸过去,由着他,扶着她下床。 “蓉姨,蓉姨——”。 立蓉的身子还没有落地,门,便被砰的一声,撞开了。 很好,自从她怀孕开始,门就不曾锁过,为了方便春晓和春夜随时过来帮忙。 门开,傲人,无忧和无虑,直接冲进屋里来,身后还跟着雪儿。所幸,展狂不在。 呃—— 三个小家伙在看到夜魂的时候,自动停下了脚步,后头的雪儿迎上,也颇讶异的看着夜魂,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完全没有人知道。 “师父——”,傲人一声尖叫,“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会在蓉姨的房里?”,一又滑溜溜的眼儿,转啊转啊转的,问的故意极了。 “是啊,夜魂,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 夜魂开口,仅是简单的回了两字。 立蓉双脚落了地,松开夜魂的手,看着三个小家伙,而后,将视线移向雪儿,“就是昨夜,你们送我回来之后,才发现他已经回来了”。差点没有被他吓了一大跳,“现在,有雪儿陪我,你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堡主商量了”。 夜魂看了雪儿一眼,没有哼半声,转身,离开了房门。 看他所行的方向,去的是议事书房。 “夜魂,他在水园”。 雪儿好心提醒,不想让他白跑一趟。 那条身影,已然消失,天知道适才雪儿的好心提醒,他有没有听到。 ................................................................. 有一就有二,这话儿,一点都没错。 夜魂,就在立蓉的屋里住下了,入夜,他把自己房里的换洗衣物都搬到立蓉的房里。立蓉足足瞪了他小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这是在做什么?”。 “换洗衣物”,夜魂自得的将他的换洗衣物与立蓉的放在一块,完全没有半丝的不自在,呃,话说回来的,就算他真的有什么不自在,在他那张万年冰样,毫无表情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情况来。 “我知道那是换洗衣物”立蓉点头,很重的点头,她只是怀孕了,不是眼瞎了,还看得出来,他拿过来的是什么东西,她要问的,也不是这个,“你把你的东西放在我的屋里做什么?”。 “从今天起,我住这里”。他说。 “好”。立蓉很干脆的点头,“我让李叔另外帮我安排一间房”。展家,空房还是有的,一个孕妇还是能塞得下的。 “你要去哪?”。 立蓉一转身,便被夜魂拉了回来,扣得紧紧,不让她再移动半分。 “找李叔去,你睡吧,往后这个房间就让给你了”。 他的样子就像个土霸王,好吧,她的房间风水好,却不幸的被他瞧上了,只好舍下了,反正,在哪儿住,都一个样。 “不准去”。他霸道的道,“除了你的房间和我的房间,其他地方,你哪都不准去”。 恶霸的语气,让立蓉想要抓狂。 他凭什么这样说。 “恕难从命,夜魂,我拜托你好好想想,好好回忆一下”。好吧,她用力的扯开夜魂扣住她的大手,该死的,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力道那么大,想要握断她的手吗?立蓉翻出他给她的休书,在他的面前甩了甩,“瞧见了没有,休书已立,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我虽相识,却没有好到必须同处一室,要嘛你离开,要嘛我离开,你选一样吧”。 “不准离开”。话落,他大爷飞快的出手,下一刻,原本在立蓉手里拎得好好的书,到了他的手上,立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大手一错开,那封休书,被扯开两半。 而后,他的大手,不客气的将那纸休书,揉成一团,握在手中,一使劲,那纸休书,便成了一团粉末,飘落于地,什么也不剩,什么也瞧不见了。 “你——”,该死的,他这是在做什么?“夜魂,你有没有搞错,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以为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她快不能呼吸了。 任性的男人,他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任他为所欲为吗?想要休了她就休了她,现在发现她怀了他的孩子,他想要跟她同处一室,就简简单单的想要撕了休书了事? 门都没有。 “没有了它,你便不会那么坚持”。他道。 “才怪”,她吼,“当时,在场的人都见证你给过我休书,我已是你夜魂的下堂妇,别以为撕了休书就没事了,现在,给我出去,出去——”。 第143章 不动不动,他还是一动也不动,立蓉的话,他都不知道有没有听进耳里,没有了休书,她顶多大吼大叫一番,没事的—— 不过,转念一想。 夜魂突地,迈步离开屋里。 立蓉用力的将一口贝齿咬得卡卡响,真是气死她了,不不不——现在她的情况特殊,不能那么轻易的就生气,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 她用力的呼了口长气—— “宝宝乖,娘不气,宝宝也不要气——”,好,很好,不气了,没什么好气的。夜魂那男人的性子,就是古里古怪的,反正她现在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就这样。 立蓉睨了一眼地上的灰尘,那纸休书,无奈的直摇头,她是做梦随心没有想到,夜魂会做出这种让人意外的举动过来。 她还以为有没有休书,对他而言,都一个样儿呢。 凭他的性子,要真是不如他的意,就算她喊破嗓子也没有用,哼——她已经是弃妇了,他还想怎么样。 嫁给他,可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而且,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人了,还要受这种苦梦,被他磨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为什么他这么早就回来了。 为什么不在外面忙到等她生完孩子之后再回来。 对了,明儿个去跟雪儿说上一说,看看能不能让堡主大人找些事情给夜魂去做,最好是那种一去就是一年半栽的,当然,半栽就可以了,那时,孩子已经安然出世,她就不必要为了腹中的胎儿而气得鼻吼冒烟了。 半晌之后,离开的夜魂,再度归来,踏进立蓉的屋里,他的身后,还跟着雪儿和展狂。 立蓉起身,不解的看着雪儿和展狂,这男人,到底在想干什么?好好的没头没脑把雪儿他们夫妻俩个找过来做什么? “立蓉——”。雪儿迎上前去。 “雪儿,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她指指雪儿和雪儿身侧的展狂。 雪儿耸肩,斜了斜夜魂,“是他让我们过来的”,其实,只让她过来,不过,展狂硬要跟过来就是了,“他说有大事要告诉我们,现在——”正视夜魂,“夜魂,可以说了吗?”。 夜魂轻不可见的颔了颔首。 “停——”,手一伸,止住夜魂还未出口的话,“你不用说,我来说”,天知道他会说出什么东南西北的,还不如她自己来说,理这一字,可是站在她这边,她就不信,他还能颠倒黑白。“雪儿,你来评评理”。扶着腰,立蓉一步一步,走到夜魂放置东西的地方,单手一扯,将夜魂的东西扯落了地,“这些都是他的东西,他去放在我的屋里,放在我的柜子里,他明明有自己的房子,为什么要来分我的,我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没错了—— 夜魂是不该这个样子,雪儿点点头,来照顾立蓉就来照顾立蓉,夜魂现在就把自己的东西搬到立蓉的屋里,也太过性急了些。 有些事情,还得慢慢来的呢。 不过—— 看来,夜魂也没有那么无动于衷。 “不止如此,我把休书拿给他看,让他好好瞧清楚,我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可是他——”。令人发指的举止,真上够人气上小半辈子的了,“雪儿,你瞧瞧这地上的这一小堆粉末,就是那封休书,他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尚自把休书给毁了,现在还把你们叫过来,你说说他,是不是脑子不清,还是明儿个晚上没有睡醒”。 “休书——成粉末了”。雪儿上前一步,低头,看着地上的那堆粉末,怎么也看不出它原来的样子是个什么,“夜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光是撕毁休书并没有用的,当时在场的还有其他人,你已经休了立蓉,不是毁掉休书,就可以的”。休书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无非就是让其他人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关系。 其实,有些富贵人家,甚至只是直接口头休妻。 “那就再成亲一次”,夜魂面不改色的道。 “呃——”。 立蓉错鄂,雪儿错鄂——展狂的表情,一惯的安然,并没有任何的讶异之色,仅是瞄了夜魂一眼。 “见鬼”。回过神来,立蓉吼他,“你想成亲就成亲,你想成一次就成一次,你想成两次就成两次,也是你想休妻就休妻,也是你想毁了休书就毁了休书,夜魂,在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活人的存在,想要成亲,好啊,没有人拦着你,不过,想要我再嫁给你,门都没有”。 “我没这么说——”。 “是,你没有这么说,你只是这么做而已”。 “……”。 夜魂无言以对,没错,他的举动,确实如此。 伤了她。 情况,有些紧张,雪儿扶住立蓉,深怕她太过激动,就冲上前去将夜魂痛揍一顿,夜魂被打没有关系,立蓉肚里的小家伙才是最重要的。 “立蓉,别气,会伤到孩子”。 孩子—— 立蓉收回了神,是的,她的肚子里还有孩子,才不要因为夜魂的举止,就把自己气得半死呢。“好吧,我不生气,我也没有生气,不过,堡主——”,越过雪儿,她直接找展狂,“无极堡最近的生意应该很忙,他难道就真的这么有空,闲闲无事的在家里呆着吗?”。滚滚滚,滚得越远越好,不要来烦她。 她现在是孕妇,心情随时都可能暴发。 “他才刚回来”。展狂冷言。 “刚回来可以再去啊,反正他也不知道累”。立蓉堵气的道,“展家家大业大,他来回奔波,也是他该做的事情”。 “你说呢?”。展狂撇头,看向夜魂。 夜魂敛眉眯眼,轻睨了立蓉一眼,“外头的事情,已经交代清楚,希望堡主可以准许夜魂暂时不要离开别庄”。 “好”。展狂答得爽快。 呃—— 他们两个就自己说了算了吗? 雪儿和立蓉互视了一眼。 “立蓉,夜魂才刚回来,就让他多休息几天再说好吗?”。 “我没有不让他休息”。喘气,喘气,用力的喘气——不要气,立蓉用力的说服自己,“只要他不要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挡到我的休息,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真的没有意见”。她想哭。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夜魂,你该让立蓉好好休息的”,雪儿低斥,“她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叶老大夫的话,你也全都听到的,该明白,她的身子骨,不能气,你就不要再气她了,这些日子,如果你不想到外头去,就在盐城里的商号走走吧”。 “……”。 ............................................................ 雪儿的话,就是展狂的话,雪儿的意思,便是展狂的意思。只要雪儿说的合乎情理——不,就算不合乎情理,只要不太过份,展狂都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而—— 只要展狂开了口,那么,夜魂便没有拒绝的可能。 展狂已经允了他,短时间内,不需要跑到外头去,一晃就是几个月都不能回来,只要在盐城之内,到了晚上,他总会回到别庄。 于是—— 立蓉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心,是平静的,日子,也很平静的走过,立蓉的肚子,一天比一天更大了,她的行动,也一天比一天困难。 基本上,立蓉已经不会再想着到处乱跑了。 她每天除了吃喝拉撤之外,就在院子里,雪儿陪着她走上几步,而后,其余的时间,都在屋里,为腹中未出生的孩子,做衣裳。 今儿个天气不错,暖暖的日阳,晒在身上,不热不冷的让人觉得舒服极了,无忧和无虑,互依在雪儿的身边,眯着眼儿,眼看着就快要睡着了。 雪儿无奈的摇头,两个小爱伙,“春晓,春夜——”,她压低声音,轻唤,一旁正在忙着的春晓和春夜奔了过来。 “夫人——”。 “把两个小家伙抱进去睡吧,真是的,坐着坐着就睡着了”。语意中,满含着宠爱,今儿个傲人学习去了,没有他这个大哥的带领,两个小丫头可是闲适了许多呢,无事之下,大概也仅有睡觉一途。 春晓和春夜,一人抱一个,将无忧和无虑抱进了房。 雪儿看着立蓉,“你要不要也进去休息一会”,她们在院里,已经坐了好一会了呢。 “不用了”。立蓉摇头,“这样的太阳,晒得正舒服呢”。天天躺着,人都要生锈了。 两人闲聊之际,水园外头,有人匆匆跑进,是李叔,年纪一大把了,还得重复着做这样的工作,每次雪儿都会交代,让李叔另外找个人来通知他们就行了,他年纪一大把的,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能让人代劳的就让人代劳好了。 可是,李叔偏就听不进去。 他就是凡事喜欢自己来。 “李叔,你先喘口再说”。 喘喘,喘——李叔喘了好几口气,终于喘过来了,呼吸还有些急,不过,能正常开口就是了,“夫人,立蓉——”,李叔皱了眉,“不好了——”,太平日子还没过多久,这会,又要不太平了。 “怎么不好了?发生什么事了? “十七公主来了,已经在花厅等着,堡主在议事书房与两位商行的掌柜商谈一些事情,所以,老奴就来找夫人来了”。李叔抹了把汗。 十七公主? 她来做什么? 雪儿和立蓉互视一眼,她们可不认识个十七公主,呃——等等,十七公主,不就是当初皇上硬要指给夜魂的那位公主吗? 怎么? 她这个时候上门,会有什么事?要上门,她不是早该上门了吗?这个时候来,会不会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呃,那公主有说她来做什么吗?她有没有说要见谁?”。雪儿茫然的看着李叔,公主前来,她们要怎么处理? 他们不过是平民百姓之家,皇上来过了,现在,公主又来了。 展家还真是有福气。 李叔摇头。 “没有”。所以,他才来找夫人。 “那好”。雪儿放下手中物,站起身来,这时,春晓和春夜安置好无忧和无虑,已经出来了,雪儿唤住她们,“春晓留在这儿陪立蓉,春夜去议事书房告诉堡主一声,让他先到花厅一趟,见见公主再说,李叔,你在前头带路”。 “是”。 “是”。 “是”。 三人应是,依言而行。 立蓉唤住,“雪儿,你让春晓也一起去帮忙吧,我一个人在这儿没事的,要有什么事,我会喊的”。 “不行,让春晓留下来照顾你”。现在立蓉的肚子已经突得很起,行动困难,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她可担不起。 “真的不需要,人家是公主,要是万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展家又得出事了”。她没事。 雪儿还是摇头。 “你放心吧,前头有我,呆会展狂也会去,你好好休息,我们马上就回来”。雪儿话落,便与李叔一同赶往前方花厅而去。 这个时候,十七公主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有前头皇上的前车之鉴,这一次,他们更不敢小视了,一个皇上都把展家弄得鸡飞狗跳的,这会儿,来了个十七公主,大概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吧。 十七公主与展家唯一的牵扯,无非就是当初皇上硬要夜魂下嫁这一事儿,现在,夜魂也不代天巡案了,跟皇家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十七公主,到底为何而来。 立蓉微蹙眉头,挺着大肚子,她不方便到前头去偷瞄。 她唯一能做的,只能在这儿乖乖的等着。 希望,等到的是好消息,十七公主不是个任性的公主,不会任意的给展家带来麻烦。 第144章 十七公主自是排名第十七,是当今圣上的十七女,皇上最宠爱的兰妃所生,兰妃体弱,一生就为皇上生下这么一个女儿,便无法再产下龙子龙女,兰妃自然把这个女儿疼入了骨。皇上更是爱屋及乌的疼爱这个小十七。 十七公主,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便是什么,从来没有要不到的。 除了这一次,皇上将她许给夜魂,却被夜魂当场拒绝,而且,还在最短的时间内,与其他的女人成了亲。 这倒也罢,不就是个男人嘛,所谓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十七公主乐得轻松,她虽然没有见过夜魂,但是,他的大名,她可是早就有耳闻了,冷冰冰的一根冰柱,没有感情,没有热血,谁嫁给他,谁倒霉。 他拒绝的好。 她不就是没有面子嘛,无关紧要,在后头说说谁爱说那是谁的事,只要不在她面前说,那就没事。 原本好好的,她过她的好日子。 可是—— 就在几天前,十七公主终于知道,她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向来疼她爱她的父皇,尽然完全不顾她的感受,要她嫁到番邦和亲,就是因为对方刚走马上任的新王还没有王后,就让她去当个现成的王后。 王后—— 哼,她一点都不稀罕。 父王不听她的,母妃也没有办法,那么,只有她自己来了,她才不会嫁给番邦,那些人看起来整个一根大柱子,压下来就可以压死人。 她可不想自己幸福了小半辈子,结果,却是被压死的。 番邦的人,野蛮,无礼,而且,浑身上下又脏又臭,打死她,她也不会嫁出去当什么见鬼的王后。 她宁愿当人家小妾,也好过当番邦王上的王后。 所以,她就来了。 她是来找夜魂的,跟他和他的妻子商量一下,让他直接纳了她,这样,她就有理由不去番邦了。 呆在展家,总比呆在番邦好。 在展家,她虽是小妾,可是,怎么说,她也是个公主,他们也不敢把她怎么样,这一次,她是偷偷来的,父王不知道,她要加快脚步,速战速决,到时候,就算父王知晓了,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了。 “你——说什么?”。雪儿小嘴微张,不敢置信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十七公主。 十七公主长得并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事实上,她长得可爱极了,小小的,全身上下都是小小的,可爱极了,只不过,从小娇身惯养,从来没有吃过苦,让她看起来,就不似寻常人。 她嘟着嘴,气呼呼的样子,好像是受尽了气,才来展家的。 雪儿还在担心,她是不是在外头受了气,然后,来展家泄气来了。 展狂还没有来,她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处理。 结果,她还来不及开口,她就直接找夜魂了,“夜魂人呢,赶快叫他出来,你们,立刻去准备迎娶大礼,本公主要马上嫁给夜魂”。 听听,听听—— 除了十七公主和她带来的一个小太监和一个小宫女之外,展家别庄里的人,可全都听得一怔一怔的。 事隔多日,皇上改变主意了,倒成了公主打定主意。 怎么回事? 夜魂就这么能吸引皇家的眼光。 “那个——”。雪儿好不容易回了神,“公主,夜魂已经失过亲了,早在当初,皇上已经知情,如今,夜魂的妻子,已经怀有身孕,再过一个多月,就要产下孩子”。 “他妻子生孩子,跟我嫁给他没有关系”。十七公主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她是急,就是急,就算现在夜魂的妻子就要生产了,那跟他娶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公主,当初皇上已经允诺,只要夜魂娶了妻,皇上就不会再为难夜魂,不会再为难展狂”。难道,皇家人可以这样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吗? 皇家人,可以完全不把百姓当成一回事。 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理会别人的感受,当然——他们是不会理会别人的感受的,只是,这样的事情,有过一次也就够了,一而再,再而三的,会让人崩溃。 “那是父王答应的,本公主可没有答应,就如同当初,父王下令让夜魂娶本公主,也没有跟本公主商量一声,现在,本公主要下嫁给夜魂,也不需要跟父王商量,父王说过不勉强你们,可本公主并没有说啊,只要夜魂娶了本公主,往后,有本公主护着展家,不会有人敢再动你们一根毫毛的”。 说得大气,多有大将之风。 雪儿听得一怔一怔的。 怎么? 自家的矛盾,闹到民间来了。 这可是皇上和公主之间的事情,凭什么拿展家来开玩笑,难道是他们的生活过得太轻松了? 可是—— 他们的生活,过得并不轻松不是吗? “公主——”。 “不用说了,夜魂呢,快,去叫他过来见我”。雪儿才开口,十七公主便直接止了她余下未出口的话语,头直往外探。 雪儿轻轻呼出一口气。 “夜魂并不在府中,他到商行去了”。 “那就让人去请啊”。 是是是—— 雪儿还能说什么,公主大人的话,她这个平民小百姓,还能不听吗?公主的任性,他们还能怎么样。 只是—— 现在,最不能让公主知道的就是夜魂已经休了立蓉,否则,天下大乱了,所幸,当初夜魂把休书交给立蓉的时候,在场的人并不多,之后,这事儿,也没有往外传,顶多就是府中少数人知道而已。 刚巧,夜魂又把休书给毁了。 暂时就当夜魂和立蓉的婚姻还是存在的。 “李叔,去让人把夜魂找回来”。 “是,夫人”。李叔虽应是,眼中,却写满了担忧。 李叔刚出去不久,展狂便来了,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春夜,花厅里,除公主三人,还有展家的下人仆佣,雪儿一瞧见自家夫君,才松了一口气。 “夫君——”,她起身,迎了上去。 展狂一把将雪儿拥入怀中,一双冷眸,冷冷的凝着公主,“你就是十七公主”,语气可不怎么善。 展狂向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就连当今皇上都一样,更不要说,是个小丫头片子。 “没错——你又是谁?”。十七公主瞪着展狂,一旁的小宫主立刻依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十七公主才会意,“原来你就是展狂,你来得正好,这件事交给你处理最好不过了,展狂,马上安排成亲仪式,本公主要马上下嫁给夜魂,不得不从”。 “恕难从命”。 冷冰冰的言语,可是没有半点想要顺从之意。 “你——”,十七公主瞪大了眼,从小大到,从来没有人敢直接在她的面前违逆她,就连父王,这件事情,也是让母妃转告她,然后,就是躲着不见她。 现在,这个姓展名狂的丑男人尽然这样跟她说话。 “展狂,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你想要展某的命?”。语气不屑至极,连没感觉的人都该感觉得到。 “就是”。十七公主下巴一扬,“展狂,别忘了,上一次,你们已经抗了一次旨,要是再来一次,可不能保证你们每次都这么顺利”。 威胁,绝对的是威胁—— 不过,语意威胁,十七公主的声音,已经有些散了,毕竟,她没有见过展狂这样的人,更不知道这个冰一样的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可是背着父王偷偷溜出宫来的。 “公主可以试试——”。 呃—— 试,这种事情可以试的吗? 十七公主决定改变战略,眼前姓展名狂的男人,摆明了软硬不吃,好吧——反正她的目标又不是展狂,她要的是夜魂。 当初父王看中的也是夜魂,现在,她嫁给夜魂,父王该是没话说了。 就算当个小的又如何,不——她得跟夜魂的妻子两头大,才不会吃亏,对,就这么决定了。 “夜魂呢,我要见夜魂”。 “……”。 .................................................................. 夜魂被十万火急的找回来了,去唤他的人,只说府里有急事,让他立刻回府一趟,至于什么原因,还来不及说。 夜魂已经不见人影了。 他以为,立蓉出事了。 她的肚子那么大,现在连走路都困难,更不要说做其他的事情了,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老天——夜魂的脑海里,又闪过那一次,看到的难产妇人的样子,当时,他就在人家的屋顶上,凄惨痛苦的叫声,和那家人的面孔。 他不敢再想,只想快点回到展家,看着她,确认她没事—— 他没有从正门入,门待自然不能告诉他里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直接奔向立蓉的房里,只不过,她的屋里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夜魂又转而去了水园,立蓉在那。 她还好好的—— 夜魂双足落了地,欣长的身躯定定的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他的双眼亦是,直勾勾的锁住立蓉的身影。 她还好好的,手里拿着一件小衣裳,正在凝着衣裳上的小图案,不时的,抬起头来,跟坐在她对面的春晓说上一句。 她没理。 夜魂眉头一锁,既然立蓉没事,府中还有其他事急到必须立刻找他回来,他将水园望了一圈,并没有见着夫人和堡主。 于上,他迈步向前。 走近立蓉和春晓身边,不过,他完全没有声响的靠近,也让两个人完全没有察觉。 “啊——”。 还是春晓,先发现了夜魂,立蓉心中有挂,双眼虽然看着小衣裳上的图案,可是心里却担心着前头花厅里发生的事情。 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夜——夜——夜护卫——”。他是什么时候来了,春晓用力的吞了吞口水,真的,一抬头,对面尽然站着一个人,她差点没有被活活的吓死。 “咦——”,立蓉回头,入眼的,果然是夜魂,“你怎么回来了?”。 “有事”。 有事? 哦,是有事,前头还有个公主在等着呢,不过,是找他吗? “是公主找你回来的?”。立蓉问。 “公主?”夜魂眉头一锁,脸上有着片刻的茫然,很快,一闪而过,若非立蓉一直盯着他的脸,她是瞧不见的。 怎么,他不知道公主到了府里,那他好好的回来干什么?有什么事需要他半路回来,最近几个月,他人虽然都在盐城,不过,都是早出晚归的,只是偶尔才能休息个半天。 “你不知道吗?今天公主突然造访,雪儿和堡主都到前厅去迎公主去了,你——”。 原来—— 夜魂终于知道,为什么突然十万火急的被叫回来了,不过,公主来了关他什么事。 “夫人让人去叫我回来”。 雪儿? 看来,一定是公主指定要见夜魂了。 “一定是公主想要见你,你快去吧,公主就在前头的花厅”。 “……”,夜魂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迈步朝着前头花厅而去,不过,他才刚走了两步,立蓉便又开口唤住了他。 “你等等——”。 他等了,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夜魂,对方是公主,到时候,记得千万不要随着性子惹火了公主,那对谁都没有好处,如果实在是光火,你就不要开口说话,把事情交给堡主和夫人处理就行了,知道吗?”。他有些担心,因为,他着实有气死人的能力。 夜魂没有立刻回答,他的一双冷眸,盯着立蓉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 “你回话啊”。 “我知道了”。他开口,点头,再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直至看不见他的人影,立蓉才再度坐了下来,脸上的担忧,还未散,会发生什么事情,还不知道,天知道,来的是不是个任性得不得了的公主,要是万一无缘无故的又对展家不利,呃—— “立蓉,你不要担心了,有堡主,夫人还有夜护卫在没事的”春晓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上一次皇上亲自下旨都没有事,更不要说,这一次来的只是个公主。 皇上,总是比公主要大得多吧。 而且,在春晓的心里,他们的堡主可比皇上厉害得多,加上夜护卫,就更加的厉害了,没有什么好怕的。 第145章 十七公主说要等夜魂,说要见夜魂,那么,她就在那儿慢慢等吧,展狂很干脆的不理会她,要不是雪儿扯住他,展狂早就走得干干净净,把十七公主一个人晾在花厅里算了。 雪儿顾虑。 对方再怎么说也是公主。 一旦惹恼了,对展家也着实没有什么好处,当初,皇上不就是一例吗?双方一起火,到底谁得到了好处? 目前为止还真没有看出来。 “堡主,夫人,夜护卫回来了”。李叔匆匆而进,在展狂和雪儿面前轻言道,声音刚好就够他们夫妻俩听到的,其他人,什么也听不着。 展狂一挑眉。 “他人呢?”。 呃—— 人嘛,李叔也不知道,适才去唤夜魂的人匆匆赶回来了,跑得气都快断了,他说,夜魂已经回来了,以夜魂的轻功,早就该到了,李叔也觉得的奇怪呢,不过,才刚奇怪而已,外头已经闪进一个人,是夜魂。 李叔收回未出口的话,其实,他也不知道如果夜魂还没有出现,他还能说什么。 真是的,他跑到哪里去了! “堡主,夫人——”。夜魂轻轻颔首。 “嗯”。展狂轻应一声,黑眸,撇了撇一旁的十七公主,表情极度的不悦和不耐,“她是来找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大手,扣住雪儿的腰,便要起身离开,能在这儿面对十七公主,等到夜魂回来,已经是他的极限。 “夫君——”。雪儿用力扯住丈夫要离开的身子,“等等,等等——”,她努力的压低了声音,真是的,他怎么还是这么任意妄为呢,放夜魂一个人在这儿怎么可以,天知道夜魂和十七公主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要是夜魂一个不爽,当场把十七公主怎么样了,到时候,在哪都不好交代啊。 “不关我们的事”。展狂冷言。 “怎么会不关我们的事”。雪儿白了丈夫一眼,“夜魂就是展家的人,公主来找夜魂是来找我们家的人,我们怎么可以一走了之,把所有的麻烦全都丢给夜魂一个人呢,不行,你是一家之主,你得呆着”。 “雪儿——”,展狂隐忍的眯着凝着妻子倔强的小脸,该死的,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夜魂会好好处理的。 “夫君——”,雪儿的脸色稍稍柔和了些,“不要生气嘛,先坐下来,夜魂,你也坐,有事,咱们再慢慢谈,好不好?”。 别人的请求,展狂可以直接视而不见。 不过,雪儿的请求,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 展狂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适才的位上坐好,绷着一张脸,活似谁欠了他什么似的,雪儿无奈的摇头。 “十七公主,他就是您要见的夜魂——”。 “我知道了”,夜魂一进来,十七公主就知道了,毕竟,这普天之下,能有夜魂这等气息的人,可实在是少得很,长得不错,就是太冷了,跟他相处一辈子,不闷死,也会被冻死。十七公主很同情那个嫁给夜魂的女人。 不过—— 现在,她得同情一下自己。 没有办法,谁让父王不听她的心声,她才不要嫁到番邦去,不如杀了她比较快。 十七公主起身,步至夜魂身前,盯着夜魂的俊脸瞧了好一阵之后,他还是一动不动,仿佛,十七公主根本就不存在。 展狂和夜魂的名声,性子,十七公主早有耳闻,也不会见怪了。 “夜魂,我让你马上娶我”。 娶她? 冷眸抬起,眨着冷光,冷冷的撇了十七公主一眼。那模样,真的让人冷进了骨子里去,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十七公主,也不禁的吞了吞口水。 展狂可怕吗? 是的,展狂是可怕的,展狂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不是那么温和的,那是,展狂身边,有雪儿跟着,所以,就算展狂再可怕,那股气息,也有人镇得住。 夜魂不同,他的冰冷,没有人可以溶化。 至少,现在在场的,没有人可以化得了他的冰冷。 十七公主差点就打起退堂鼓来了,不这,只要她一起到,要嫁给五大三粗的野蛮人,就什么顾虑也没有了。 不行—— 她就是要嫁给夜魂。 “你不愿意?”。 薄唇一启,冰冷的言语,直截了当的拒绝,“我凭什么愿意”。 “你不愿意也得愿意,我可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十七公主,难道,你就不怕被砍脑袋吗?”一般人都会怕。 夜魂不是一般人,她知道,不过,她能吓吓他的,也就是这样了。 “那就来砍吧”。 反正就是不娶她就是了。 呃—— 怎么这样? 十七公主错鄂的盯着夜魂,他也太干脆了吧,他是不是不想活了,要不是现在她是瞒着父王来展家的,他的脑袋可就真的不保了,不要以为她只是说着玩儿的。 才不是呢。 “让你娶本公主,委屈你了吗?夜魂,你不要不识好歹,娶了本公主,怎么说,你也是个驸马爷,总比你依符展家来得强——”。 冷眼一记,扫了过来,十七公主用力咽了口口水,接下来的话,不知道忘在哪里,接不上了。 霍的一声,夜魂立起身来。 欣长挺拔的身躯让十七公主看起来更加娇小弱不禁风,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他的强大冰冷压跨似的。 十七公主小脸一皱。 “好嘛好嘛,我知道为难你们了,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呀”。走走走——十七公主很自觉的走到雪儿的身边,呃——她很自动的忽视了展狂的存在,在场的人,唯一好说话的就是她了,不找她,她还能找谁,“展夫人,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嘛”。她连本公主都不称了,自接一路我下来,够亲和了吧。 咦—— 雪儿抬眸,凝着十七公主困扰的小脸,与适才完全不同。 她看起来,确实是遇到麻烦的样子,雪儿轻轻拿开展狂扣在她腰上的手,立了起来,与十七公主面对面。 “公主有何难处?”。 “是这样的嘛,我父王要我嫁给蛮邦去当王后,我不愿意,可是,他根本就不听我的话,一定要我嫁,还躲着不见我,父王从来没有这么对我过,他已经下定决心了,我才不想嫁给那种野蛮人呢,所以,我就来了——”。 雪儿有些困惑。 她不愿意嫁到番邦当王后,跟她上展家来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嫁进展家,嫁给夜魂,就不用去番邦当王后了?”。 “那当然”。十七公主理所当然的点头,“我都嫁人了,那个番邦王难道要抢别人的妻子不成?”。这就是她打得如意算盘,所以,就算当人家小妾,她也没有怨言了。 轻轻一声叹,雪儿无力摇头。 十七公主还是有些小任性,没错,她的问题是解决了,番邦国君确实是不可能娶一个已经嫁过人的公主。 那么,他们呢,他们展家要面对的是什么,公主真的清楚吗? 皇帝老爷子万一脑羞成怒,再对展家不利,那他们要怎么办? 皇上这样子,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公主,你这是在为难展狂,为难夜魂——”。 “我知道了嘛,可是,我真的不愿意嫁到番邦去,展夫人,你帮帮我好不好?要不然这样,我去问问夜魂的妻子,看她同不同意让夜魂纳个小妾——”。 夜魂现在没有妻子。 他已经休了妻了。 公主自然不知道。 如果一旦让公主知道,夜魂休了妻,现在,身边没有女人,那她岂不是更有理由缠着夜魂娶了她,好让她不嫁到番邦去了。 “十七公主,这样并不妥”。雪儿摇头,可不想为立蓉找麻烦,“夜魂的妻子现在身怀六甲,马上就要生产,如果知道丈夫要纳小妾,先不管她同不同意,心里一定不痛快,到时候,影响到她腹中的胎儿怎么办?”。 也是—— 十七公主蹙起了眉。 她只不过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可没有想过要吓人,做缺德事儿。 “那——那就让我躲几天好不好?不要让父王知道我在这儿就成了,展夫人,我父王虽然气展家,可是,还是敬畏展大堡主的,所以,他们不会轻易的来展家找人”。皇上也不会猜到公主会躲在展家。 这样,妥当吗? 雪儿拿不定主意,有人落难,伸出援手,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她们这一次伸出援手,真的不会招惹个麻烦回来吗? “展夫人,我求求你了——”。十七公主扯着雪儿的衣袖轻轻摇晃。 “够了”。展狂一把将雪儿扯回自己的怀里,“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别扯上展家,皇家的事情,与展家无关”。 呃—— 十七公主吓得倒退一步。 怎么这样,她已经一退再退了,都没有再要求嫁给夜魂,只不过是想要在展家躲几天而已,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忍心。 “呜呜——那我怎么办?其他地方,父王的人,肯定很快就会找到的了,呜——我这辈子的幸福就没有了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落泪,就落泪,十七公主,哭得伤心极了。 一旁的小太监小宫女立刻上去,三人拥成一团,成了苦命三人组。 雪儿看得心酸。 她也曾经受困,她也曾经想着,要是有人及时的对她伸出援手该有多好,“夫君——”,她看向展狂,“我们留下她好不好?”。 “她是个麻烦”。 “我才不是”。十七公主哭着摇头,“我才不是麻烦”。她是父王最爱的心肝宝贝,呜,可是,现在父王都不爱她了。 “夫君——”。 展狂一咬牙,大手一握紧,若不是雪儿在这儿,他会干脆的捏死十七公主,省得她在这里扰乱人心。 “想要在展家呆着就得规规矩矩,展家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否则,直接把你丢出去”。 “好好好,我一定会尊守展家的规矩,一定会的,只要不让我嫁到番邦去,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十七公主,破啼为笑。 “李叔,带他们下去”。 “是,堡主”。 李叔领着十七公主三人离开花厅,去安排他们的住处了。 雪儿满是歉意的看着夜魂,一时心软,可能为他们造成了麻烦,“夜魂,你觉得不妥吗?”。 “没有”。 冷冰冰,没啥情绪。 听不出来,话中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雪儿轻轻呼出一口气,眼儿一转,轻轻扯唇,“夜魂,我也是为了你好,才答应下来的呢”。一举两得的好事,怎么可能错过呢,如果,十七公主真的是一个麻烦,那么,就算她受到良心的遣责,也不会冒冒然的把公主留下来。 留公主下来,也是有原因的。 夜魂抬眸,未出声,仅是看着雪儿。 “现在立蓉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晚上起身也多有不便,如厕更要春晓和春夜两个人才厕扶得动她,其实,只要你一个人就可以了”。 没错。 夜魂一个人就可以把立蓉轻松的抱起来。 不过,立蓉不给他这个机会。 “现在,公主住进展家,咱们就有理由说服立蓉,十七公主在府中,她一直都以为你和她还是夫妻,那么,你们就是夫妻,夫妻是需要同处一室的不是吗?”。 冷眸闪过一道亮光。 他懂夫人的意思。 “她不会轻易同意的”。夜魂出声道,说不定,她会很干脆的把他推向公主,反正,她已经不要他了不是吗? 休书是他写,那又如何。 到头来,她的态度可是比他还要坚决。 如今,他们的孩子便要出生,她的态度仍是一惯的坚决,不曾改变。 她的性子倔,如同他的性子冷一般,一时难以改。 “那就要看你怎么去做了”。雪儿挑眉,“不过,你可不能惹火立蓉,她的身子现在不能生气”。说到底,她还是为立蓉多一些,“夜魂,我希望立蓉幸福,更希望,你可以为立蓉带来幸福,和你们的孩子一起——”。 “……”。 “你们的孩子会是立蓉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也会是你最亲的亲人,最后时段,可是极为关健,你得好好照顾立蓉才行”。 “我会的”。 夜魂点头,敛眉。 第146章 “你说什么?”。 “你听清楚了”。 夜魂没有再次说明的打算,刚刚,他已经把前头花厅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告诉她,她也听得很认真,很仔细,不可能有什么遗泄的地方,他不想再浪费时间,浪费口水的再重新声明一次。 “我没有听清楚”。好吧,就算她真的听清楚了那又能怎么样,难道,她就真该依着他所言的去做吗?不行,不行——现在,她不能生气,万一气过了头,让肚子里未足月的孩子提早来到这个世上,就是她这个做母亲的罪过。 “立蓉——”。 “别叫我”。立蓉抬手,止住夜魂接下来要说的话,她的脑子有些混乱,现在,她需要一点点的时间来理清它们,否则,她担心自己会抓狂。外头的天色,还亮着,夜魂刚从前头花厅回来,就直接把她带离水园,回到她的房间。 没错,是她的屋里。 这一次,他还真的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入驻在这儿了呢。 “你说,公主要嫁给你?你又不愿意娶,推拒的理由,就是我这个怀着身孕的妻子,哦不,下堂妻?” “……”。 “为了不让公主发现,其实,你已经写下休书,不让她有理由嫁给你,所以,你必须与我同住一屋,直到公主离开?”。 “……”。 他没有开口,虽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反驳,好,很好,非常的好,他刚刚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她还真的一点儿也没有遗泄。 立蓉努力的让自己心平气和。 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皇上的霸道,她也总算是见识过了。不正是因为皇上的霸道,她才会嫁给他。 她才会怀上他的孩子吗? 公主是皇上生的,又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那么,她的任性,也是理所当然的。为了不给展家带来麻烦,她似乎真的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不是吗? 正如当初一样。 当初,有一大半,不正是因为知道嫁给夜魂之后,展家就不会有麻烦了不是吗? 事情,似乎又要从头再来一次。 这一次,逼迫他们的人,从父亲,换成了女儿而已。 “夜魂——”。立蓉真的沉下心了,没有半丝动怒的迹像,她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了杯水,却没有喝,仅是握在手里,“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当个驸马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省得还有下一次。 正如他所说啊,他已经休了她,他便再也没有理由,去拒绝公主。 她也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拒绝公主呢,公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他孤身一人也够久了,“娶了公主,说不定是好事一件呢”。 她,尽苦口婆心的在劝他。 夜魂冷了眸,握紧了手,一口牙咬得死紧,全身上下也绷得紧紧的。 他在生气。 任谁都看得出来,也感觉得出来。 立蓉自然也不例外,她将手中的水,推至夜魂的面前,“先别恼,喝口水顺顺气”。 夜魂不接,也不喝,只是那样盯着她。 立蓉撇了撇唇,不喝就算了。 “要我配合真的没有关系,不过——你觉得再次放弃十七公主真是正确的选择吗?”。 “……”。 “当初,我们成亲,大家也都以为,那是最正确不过,也是最好不过的选择,到头来,其实,它并没有好在哪里不是吗?”。瞧瞧现在,她被他休弃,却又阴差阳错的怀上了他的孩子,而且,是在被休弃之后怀上的。 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 “我不会再娶”。他在咬字。 “好好好,你不会再娶,你不会再娶——”,立蓉很识时务的抬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随时都可能扑上来狠狠的咬她一口,她可不想尝试被他咬一口到底是什么味道。 “你真的想清楚了?”。她再问。 “很清楚”。再清楚不过了。 “那好吧”。她妥协了,不再问,“你去搬张床过来,从今天晚上,就开始住在这儿,直到公主离开展家为止”。希望,公主可以早些离开,她轻喃。 声音不大,夜魂,却听见了。 他不这样认为。 十七公主虽然讨人厌,不过,这一趟过来,能多住些日子,他会破开荒的欢迎。 而且—— 他为什么还要去再搬一张床过来,这屋里,已经有床了。 他们又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 否则的话,孩子是怎么来的。 他没有开口,立蓉还以为他已经认同了,反正,她这个屋,还挺大的,就算再加张床,也不会显得空间太小。 再说了,公主在展家还真的打算住了个一年半栽不成,充其量,也不过是住上几天就会离开的吧。 宫里的精致豪华,在展家可没有。 展家随性惯了,并没有太多的讲究。 公主,是习惯不了的。 晚膳,立蓉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十七公主了,一个娇娇小小可爱的如同小妹妹的女孩,不过,她身上的高贵气质,可不是一般的“小妹妹”身上可以具备的。 长年在宫中,得到的,是最妥善的照料,所见,所闻,所得——所有的一切,造就了不同。 十七公主,坐在立蓉的对面,她的双眼,直差没有直接黏到立蓉突起的肚子上,真的怀孕了,好大的肚子,是不是就快要生了。 看起来—— 有点恐怖呢。 十七公主吞了吞口水,宫里也有妃子怀孕,她也是见过的,不过——那不一样呢。 至于哪儿不一样,一时半会,还真是说不上。 “你在看什么?”。立蓉被瞪了半天,说实话,很难自在,她抬眸,笑看公主,再回视自己的肚子,从公主那个角度,根本就看不到她突起的腹部好不好,那公主干嘛还瞪大一双眼,很努力的往她这边瞧。 “你这样,不累吗?”。 女人真的好辛苦。 “累啊”。立蓉点头,“肚子里多了个球,怎么能不累呢”。 “咦——”。十七公主惊惧着一张小脸,“那我以后一定不嫁人,不生孩子”。她才不要受这样的苦呢。 光是看着就好恐怖,更不要说是亲身体会了。 她要躲,最好是躲上一辈子,不要嫁人,不要生子,那就好了。 呃—— 立蓉微头微微一锁,意料之外,会听到十七公主这样的言语,她来展家,不就是想要嫁给夜魂吗? 可是,现在听她的说法,倒是害怕嫁人生子。 是不是她真的错过了什么。 “来来来,别光顾着说话,快些吃,不然,菜凉了可就失了味儿”。雪儿开口打圆场,“立蓉,把你面前的汤喝完,夜魂,立蓉想吃什么,你就帮她夹”。她交代。 夜魂不语,仅是额了额首。 十七公主好奇的瞪着夜魂和立蓉。 看起来,夜魂很护妻嘛,原本以为,夜魂那么冷冰冰的,身为他的妻子,一定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不过,现在看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当他的妻子,应该不赖吧。 “立蓉,你幸福吗?”。突地,十七公主问。 呃—— 嘴里刚喝进一口汤的立蓉差点被十七公主突来的问题呛到了,“啊——”。 “你不幸福吗?”。她看起来好意外的样子呢。 “怎——怎么会呢,我很幸福啊”。立蓉的视线,将桌上的人都扫了一圈之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她怎么会不幸福。 这里,就是她的家,天天可以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不需要分离。她也不需要忍气吞声的为别人忙碌,为别人而活。 她有了自由,有了家人,再过不久之后,她还会拥有自己的孩子——这是她从来不曾想过的,如今,这些,全都得到了。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不—— 她很幸福。 “真的?”。 “这种事情还能有假的吗?”立蓉失笑,为十七公主如此怪异的问话方式,“十七公主不幸福吗?”。 “原本是很幸福的”,十七公主噘着嘴,“可是,这一次就不那么幸福了”。她被逼着嫁给自己讨厌的人呢。 怎么可能会幸福嘛。 而且,父王根本就不理会她的意愿。 她觉得自己被遗弃了,不知道多可怜,怎么会感到幸福嘛。 “哦?”。 “喝——”。看她们聊得起劲,完全忘了自己是在餐桌之上,夜魂紧锁浓眉,索性端起汤盅,勺起一口汤,直接递至立蓉的唇边。 她启口,喝了进去。 十七公主,瞪了夜魂一眼,她们正聊得开心呢,他干嘛来插上一脚嘛。 “我自己来”。 “我来”。 夜魂硬是不松手。 雪儿看得直发笑,很好,十七公主这一次来,看来,是来的好处可比带来的麻烦多的多,于是,雪儿代替立蓉,陪着十七公主边吃边聊。至于立蓉,一个晚上,她的嘴巴就没有停过,夜魂一直喂,一直喂—— 他是不是把她当成猪了。 立蓉想大吼。 ............................................................. 夜幕降临,点点零星的星子,挂在漆黑的天幕之上,却依旧那般耀眼。 月亮,只带来朦胧的光线,不知藏身何处。 夜魂,将立蓉小心亦亦的横抱在怀,她坚持自己走,他坚持夜太黑,深怕她一个不小心,磕到碰到,那要怎么办才好。 总之—— 立蓉的拒绝,到了他那儿,就什么用都没有了。 吵无用,争不用,再怎么样都没有用,立蓉很快的认清了这个事实,于是,她就让他抱,说实话,走上这么一段路,也够她累的了,他爱抱,就抱吧。 夜魂抱着她进了屋,小心的将她放置在床上,再点亮灯,亮得一室清明。 “该睡了”。他端下身,为立蓉褪去鞋祙,立蓉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他已经做完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不方便屈身”。 好吧,算她有理,平日里这个时候,都是春晓或是春夜过来帮她的。 今天,换成了他, “我要洗脸,洗手,黏黏的睡不着”。她瞪他。 想要忙,就忙个够吧。 夜魂未开口,转身,出了门,一会之后,他又拿了盆温水进了屋。立蓉洗过脸和手之后,不再为难他,任由他扶着躺下床。 白日里,担心着十七公主来,或许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加上之后,夜魂告诉她,他们必须再次扮成夫妻,只为了堵上公主的耳目,着实,耗费了她不少的精力。 闭上眼儿,她便要入睡。 迷迷糊糊中,立蓉感觉,身边多了个人,她费力的睁开眼,入眼的,是夜魂的脸。 “你干嘛睡在我床上”。 “这里就一张床”。他不睡这儿,还能睡哪? 眼儿,睁开了些。 “我已经告诉过你,让你去搬张床过来的嘛,你现在去,反正这么晚了,公主也不会知道的”。她推他。 力气小的,连挠痒都嫌不够了。 夜魂身形,未动半分。 “你还躺着干什么?”。 “快睡”。他已躺下,而且,还拥着她,让她笨重的身体,完全动弹不得,为了防止她再开口说些他不爱听的话,他干脆就闭上了眼。 “夜魂——”。 “……”。 “夜魂,你给我起来”。 “……”。 “夜魂,别以为装睡就没事了,睁开眼,给我下去,不搬床,你就睡地上”。 “……”。 “夜魂——”,该死的,他是赖定了她是吗?“我的肚子太大了,要是你再不小心的把我挥出去,到时候就是一尸两命”。她咬牙。 故意加大了声音,在他耳边到。 装睡的男人,终于装不下去了,霍地睁开了眼,眼中,自是无半点睡意,细细的凝着立蓉的脸,“我不会那样做”。再也不会。 “那种事情,你自己也控制不了好不好”。她故意的,故意引起他内疚之意,然后,离开她的床,还她清静。 “我可以”。 “你不可以,你快下去了,我要睡了”。 “你这样也可以睡”。他将她的脑袋直接按到她的胸口,牢牢的,不让她再动弹半分,立蓉伊伊呀呀好一阵子,结果,一个字眼也蹦不出来,片刻之后,睡意实在太浓,她,也就这么沉入梦乡,无意再要求夜魂去另搬床过来。 第147章 “夜大哥,夜大嫂——”。 十七公主嘴巴可甜得很,一天到晚黏在夜魂和立蓉的身边,她身为公主。 展狂可以不把十七公主当公主看,雪儿却还有些顾虑,跟立蓉商量之后,决定,能离十七公主多远就离她多远。 省得她无事可做,一缠上来,一时半会还真不好脱身。 只不过—— 展家别庄说小不小,说大还真的不太大。 “夜不是他的姓”。 “夜魂不姓夜,那他姓什么?”。 “姓克,夜魂不过是个名号,如同堡主在江湖上的名声一般”。夜大嫂?唉——听得怎么这么别扭,立蓉叹息,叫他夜魂是没什么不妥,叫她夜大嫂,那可是大大的不妥,还是唤她的名比较好。 听着自在。 展狂在江湖上的名号?十七公主努力的想了想,毕竟长年身在深宫,对江湖上的事,可没那么上心。 不过,展狂的名号也太大了点,宫里也无人不知,展狂可是不把父王放在眼里。 夜魔展狂,夜魔、夜魂—— 对哦,夜魂后面还跟着展狂呢,怎么夜魂倒成了他的名。 “夜大嫂,呃——不不不,克大嫂,那夜魂的本免叫什么?”。十七公主一脸感兴趣,不打听清楚,她可不罢休。 在展家,大门也不能出,深怕被父王派来的人找着了。 外头的风声已经传至,父王已经派人到处找她了,她可得躲得紧紧的,展家是安全了,可是——天天呆在屋里,什么也不能做,哪儿也不能去,还真的好无聊,这会儿,总算是找到点事儿做了。 展狂那个男人,真的小心眼的很,不过是跟雪儿亲切了些,多缠着她说说话儿嘛,他就沉着一张脸了。 “他不喜欢那个名儿”。立蓉微微敛眉,“我也不喜欢夜大嫂夜大嫂的叫,公主,往后直接唤我立蓉就成了”。 “那怎么可以——”。她还想套近乎呢。 “您是公主,直接唤名,是应该的”。 “现在我不是啊”。十七公主摇头,“我现在是在展家避难哎,那个凶巴巴的展狂说了,如果我不照着展家的规矩来,他就把我丢出去自生自灭,我就要嫁给那个更凶巴巴的番邦王当王后了,那我这辈子就完了”。 为了一辈子的幸福,她还是决定先小小的忍耐一下。 反正,除了展狂和夜魂之外,其他人都不坏。 十七公主噘着嘴儿,做着鬼脸,气冲冲的样子,逗笑了立蓉,“公主,你又没有真的见过那位番邦王后,你怎么知道他就不合你的意呢,不管什么人,也得看过之后才知道”,风言风语听得多了。 虽说不是空穴不来风,不过,流言通常只会越传越夸张。 “才不用看”。十七公主不在意的挥挥手,“每一次番邦使节过来的时候,我都有去偷看,真的好吓人,高大的跟头大熊一样,光是看着,我就觉得呼吸困难,要我跟头熊过一辈子,那还不如先杀了我比较快”。 还真直率。 立蓉笑得更高兴了,只是,她现在的状况,实在不能太大声的笑出来,不然,会笑到肚子痛。 她的肚子里,现在可有个小宝贝。 “痛——”。糟了,笑过头了。 “立蓉姐姐,你怎么了?”。十七公主没见过这等场面,吓了好大一跳,伸手却又不敢直接碰,“你没事吧,哪里痛?哪里痛?快来人哪,快来人哪,出事儿了,快来人哪”。千万别怪她大惊小怪,她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嘛,十七公主差点急得落泪了。 立蓉顶着那么大一个肚子,要是真出个什么事,要是—— “该死,你怎么了?”。 十七公主还没有缓过神来,眼前就莫名的多了一个人,夜魂不知道什么就像抹魂魄的在立蓉身边,将她小心亦亦的托着。 “你来了你来了,你可算来了,立蓉说痛,我不知道她哪里痛哎”。 “没——没那么夸张”。好不容易,立蓉止住了笑,也止住了腹中的轻微痛,还好,还好,没有很过头,要是把肚子里的小家伙笑到提前来到这个世上,那可真是乐极生辈子,“公主,你也别忙活了,先停下来”。转悠的她头晕。 定眼,夜魂一脸紧绷,连头毛都根根绷得紧紧的。 正襟危坐的样子着实让人看得一头雾水。 他是遇到什么强硬的对手,对头了吗? “你怎么会来?”。他今儿个不是有事儿,出去了吗? “……”。 他只是出去一会,便回来了,一直都在外头,见十七公主在里头与她聊着天,她的神情还不错,他便没有进来扰了她们的雅性。 谁知道,她们聊着聊着便过了头。 一笑起来,便酸了腰。 “你真的没事吗?”。冷眸之中,不掩忧心,她这个样子,让他如何能够安心。一双眼凝,细细的打量着她全身上下,深怕遗泄了哪一处。 他的紧张,让立蓉的心头一紧。 这个男人—— 有时候,真是让人揪了心,他冷漠,难道就不能一直这样冷漠下去吗?为什么还要时不时的让她看到,他其实并不那么冷漠的一面呢? “没事,不要紧张”。下意识的,她柔声安抚。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夜魂轻声自喃,喃喃自语的声响,小到大概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听得到,不过,立蓉听到了。 因为,他离她,实在是太近。 夜魂收敛了心神,确实立蓉真的没事,才立直欣长身躯,看向十七公主,“公主,若时我事,请回吧”。 请回? 回哪? 十七公主怔怔的眨巴眨巴眼,她现在怎么说也是客人吧,他怎么可以这么直接就赶人呢,呜呜——展狂赶她,夜魂也赶她,她做人有那么失败吗?怎么说,她也是当朝的十七公主,是皇上的女儿哎。 是个公主哎,真是——气死个人了。 十七公主狠瞪了夜魂一眼,转身离开,她先前怎么会那么蠢的想要嫁给夜魂呢,幸好立蓉已经嫁给他了。 要真的嫁给夜魂,她还宁愿嫁到番邦去当个王后。 看他的冷眼,冷脸和他阴阳怪气的性子,会让人想要早死早超生。 ........................................................... 三日,立蓉不见公主上门,她还有些纳闷了呢,公主在展家也确实没有几个人可以说话的,雪儿这些日子,被展狂霸占着,连她都见的少了,天知道,展大堡主又是使哪门子的性子,连傲人,无忧和无虑也经常往她这儿跑,哭诉着,爹都不让他们见娘。 “夫人在生堡主的气”。 追问之下,夜魂突地道。 其他人没有人知道,雪儿和展狂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正,展狂黏妻那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这一次,情况可是比以前的更加的严重了。 李叔不知,春晓不知,春夜不知。 她挺着个大肚子,来往都不方便了,那就更不知了。 “雪儿才不会无缘无故的生人的气呢,堡主又怎么惹她生气了?”。 “夫人要来陪你,见你肚子太大,深怕有个万一,她想小心看顾着,夫人说了,头胎通常都较危险,但是,堡主不同意,怪夫人花了大多的时间在你的身上,除了晚上,堡主几乎见不着夫人”。是个男人,就会生气。 若是以前,夜魂定然无法理解,这到底有何气可生的。 夫人不是天天有回房吗? 立蓉的肚子越来越大,早就不方便天天到膳厅去用膳了,除非必要,都在屋里用,夫人也常常陪着立蓉在屋里用膳,包括傲人和两位小姐。 然后,堡主和他,便被扔在膳厅无人理。 其他事情,夜魂暂时还可以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夫人提到的,头胎通常都很危险,他的一颗心,便无法轻松放下,他不喜欢那种陌生的感觉。 却不得不日日背负。 深怕她因他而有个什么闪失。 “怪不得——”。立蓉低喃,怪不得最近难得见上雪儿一面,原本,还有这么一回事,她快临近产期,只能整日呆在屋里,“怪少是雪儿会生堡主的气,这事儿,女人会在意一些,不过——我可不想因为我,让他们夫妻感情不和”。 不过,想想,那也是没有可能的事。 展狂疼妻如命,怎么舍得让雪儿生气呢。 凝惑的眼光,瞄向夜魂,“那现在呢?雪儿还在生堡主的气,气得连门都不愿意出吗?”。 “是堡主不让夫人出门”。 呃? 如若真是这样,那雪儿只会越来越气。 霸道的男人,还真是用错了法子。 直至生产的前一天,立蓉还是没有见着雪儿,连用膳的时候,都没瞧见雪儿的人影,阵痛的那一日,夜魂慌了手脚,平日里雷打不动的男人,心慌,心惧—— 曾经所见难场的画面,一次又一次的浮现,让他想代她受过。 女人生产,那是人生一大劫啊。 “立蓉,不要怕,不要怕,没事的,只要用力就会没事的,很快,很快,你就可以见到可爱的孩子了哦”。 雪儿终于现身了。 她握着立蓉的手,努力的为立蓉打气。 当初,她生下傲人的时候,身边没有丈夫,没有公公婆婆候在一旁,为她担忧,有的,仅是立蓉在一旁为她打气,展家上下的仆佣为她忙碌。 现在,立蓉的情况,至少比她好得多。 所有的一切,都比她好得多,那么,立蓉所受的苦,就该比她少。 “没事,没事——”。她的额上,早已泌满了汗水,脸色有些发白,一口牙,咬得死紧,一阵又一阵的痛,更让她握紧了双手,“雪儿,不要担心,我没事,再过一会,再过一会——”。真的好痛。 “立蓉,你怎么了?”。 “雪——雪儿,把夜魂——叫进来——”。 “好好好”。没有犹豫,雪儿答应,立刻跑出去,揪着夜魂进了屋,女人生产,男人禁入,这是规矩,不过,现在才管不了这么多了呢,女人辛辛苦苦耗尽生命的为男人生儿育女,生产的过程在一旁陪着,有何不可,天知道,那规矩是因何而来,“立蓉,夜魂来了,夜魂来了——”。 立蓉睁开眼,眸光有些闪,好不容易捕捉到夜魂的身影,夜魂一脸惨白,看到她痛苦的样子,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她还要严重。 “你——”。 “都是你的错”。立蓉抓起他的手,用力的咬着,“都是你的错——”。 她很用力。 似要活生生的咬下他一块肉。 他感觉不到头,只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一旁的产婆说了些什么,夫人说了些什么,他听不到,他什么都听不到。 夜,过去了。 日阳伸空之时,一声啼哭,带来了希望,立蓉松了口气,差点晕了过去,全身软绵绵的再也提不起力气,她,连睁眼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 “生了生了,是个儿子,一个大胖小子”。 果然够大,比一般刚出生的孩子大得多,怪不得立蓉会生得这么辛苦。 “我可以睡了吗?”,立蓉看着产婆,有气无力的问。 “可以可以,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产婆很豪爽的道,雪儿接过小娃儿,脸上挂满了泪水,那是,迎接新生命的喜悦。 她很高兴,为立蓉,为夜魂,从今往后,怀中的小人儿,便是他们两个人的骨血,那是一辈子都扯不开的。 “夜魂,你要抱抱吗?”。雪儿抬头,刚想把娃儿递过去,才发现,夜魂一直无声无息,细眼一看,他早就晕过去了。 适才的那一幕,把他吓倒了吧。 一个晚上,他们都累了。 “宝宝要乖哦,你爹娘都累了,等他们睡醒,你们一家人,就可以好好的见个面了呢”,孩子还小,什么都听不明白,雪儿,却说得开怀。 一个晚上,她也未睡,不过,一点都不觉得累。 心,不累。 她有预感,立蓉和夜魂,这辈子,都不可能分得开了,不是因为这个孩子,而是,他们之间的另一种牵扯。 是情感的牵扯。 无情的夜魂,似乎,也多了那么一点点情感了,不是吗? 第148章 缓缓的睁开眼,身体难免一抹空虚,似乎被整个掏空了一般,感觉是好也是坏。毕竟,肚子里的份量,慢慢的增加,也承受了好几个月,早已习惯,一夜之间,肚子里的重量消失了,感觉,有些奇妙。 母子平安! 真是太好了。 “立蓉,醒了——”。眼,才刚睁开,耳畔,便传来春晓的声音,“立蓉,你觉得怎么样,想不想吃点东西”。 立蓉睁着眼儿,轻轻摇头。 不—— 她现在还不想吃东西,现在,她只想好好的看自己的孩子,那个,拥有她的骨血和夜魂骨血的孩子,“春晓,孩子呢?”。 “夫人在照顾呢,现在已经睡了,睡得很熟悉,立蓉你辛苦了呢,孩子好大一个,等他懂事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他让你受苦”。春晓玩味儿的道,现在,展家可都扬溢在一阵喜悦当中。 家里多了一个小生命,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儿。 孩子笑声和哭声,都会让人觉得美妙。 立蓉没有开口,仅是扯着唇畔,笑着。 “立蓉,告诉你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哦”春晓,压低声音,好似真的在跟立蓉说着悄悄话,其实,屋里就只有她和立蓉两个人而已。 “什么?”。 “夜魂陪着你一起生宝宝,结果,你睡之后,他也晕过去了,晕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了,不过,大夫看过了,说他只是惊吓过度”。老天,惊吓过度哎,当叶老大夫这么说的时候,一旁听着的人倒觉得惊吓过度了呢。 他—— 晕过去。 惊吓过度? 立蓉的脑子有片刻反印不过来,夜魂哎,那个男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吓到他的,呃——或许,女人生孩子的事情,是有些难以想像,不过,他又不是没有见过大难面的人。杀过人,死状凄惨的人,他也没有少见过。 对了,他的手,有没有被她咬下一块。 昨天,真的气过头了,一阵又一阵的痛,让她完全失去了理智。 只想找到那个罪魁祸首,让他也尝尝那不是一般的痛。 “他——”。 “当时连堡主都瞪了眼,谁也没有料到,夜魂会这么经受不起刺激,不过夫人说,那是因为夜魂太在乎你和孩子,所以才会这样,他很坚持了,才会等到你入睡之后,才晕过去”。不然,中途他就晕了。 “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呃—— 他的精神绷得太紧了,才会一放松,就直接陷入沉睡,久久不起。 这段时间,他的身体一直都是绷得紧紧的。 立蓉抿了抿唇,此时此刻,她不理解自己的心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东西,或许,心里头,有着浓浓的感动。 或许—— 好吧,不是或许,她是真的很感动。也很意外,他可以为她做到这一步。 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吗? 他不是可以冷漠的对待任何人吗?包括他的父与母,包括他的族人,这会,他倒是真的在意起她来了吗? 她真的可以这么以为吗? 他们的孩子—— 或许,这真是一个转机吧。 她,真切的希望着。 .................................................................... 冷眸,猛然睁开,片刻,无法理会自己身在何方。 直至身边的人影,让他想起,自己为何好好的会躺在床上,起身,看向床前立着的人,“堡主——”。 展狂淡扫一眼,“醒了”。 是的。 不过—— “我怎么了?”。他站起身来,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会突然躺在床上,他明明就在立蓉的身边,看着她,看着她——老天,她怎么样?“立蓉她——”。 “她很好,这个月好好休息,就没事了,倒是你,别绷得太紧,大夫已经说过,轻松一点,你们的孩子已经平安落地”。 “是”。 回答的还真快,展狂轻哼一声,他倒是不认为,夜魂真的可以放松。 当初雪儿怀孕的时候,他只差没有疯掉,如若夜魂的心情与他无异,那么,他会恭喜他,生命中,拥有一个可以真正去紧张的人,那种感觉真是该死的好。 只不过—— 雪儿尽跟他闹别扭。 该死—— 她到底想要闹到什么时候,一想到妻子的闹别扭,展狂的脸,当场黑了下来。他是她的丈夫,该死,就算是他的错,就算是他的任性,难道他的性子,她还不知道吗? “这一个月,你只需要好好的照顾她,别的事情,暂且放一边”。 “是”。 “过去吧,陪着她”。 “是”。 夜魂出了屋,朝着立蓉的房间而去,展狂随后也踏出了房门,夜魂守着立蓉,雪儿便不会时常出现,她就会乖乖的呆在水园。 不会连他都往外赶。 展狂回到水园,雪儿正在细心的照料立蓉和夜魂的孩子,她的全副心思可全都放在小娃娃的身上去了。 连展狂入屋也没有半点感觉。 “娘,小弟弟为什么都不睁开眼?”,无忧困惑的看着双眼紧闭的小娃娃。 “姐姐真笨,小弟弟累了嘛,才要睡觉觉啊”。无虑很聪明的解惑。 “才不是这样呢,小弟弟又没有做事,怎么会累”。她们也不会累了,没有做事情,不过,有时候,也会玩累哦。 小弟弟没有做事,也没有玩,而且,睡了好长时间,在蓉姨肚子里的时,蓉姨就说了,小弟弟在她的肚子里睡觉呢。 小孩子都要睡这么久吗? 一双女儿的对话,逗笑了雪儿。 她一手一个,将女儿们牵到身前,轻轻的,在两张粉嫩嫩的小脸上各印下一个吻,“傻丫头,小弟弟还小嘛,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你们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啊”。 哦—— 姐妹俩个恍然大悟。 原来,大家都一样的呢。 “娘,那小弟弟要睡多久?”。无忧和无虑互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挂着可爱的问号。 “等他睡够了就会睁开眼,看着你们了哦”。雪儿笑着解释,眼中,却闪过一抹不可错辩的忧愁。 她该高兴的,只是—— “不准再想”。突地,一只大手,将雪儿拉了起来,直接霸道的拥进怀里,无忧和无虑被了一大跳。 “爹——”。 “哦——”。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都没有注意到,展狂未回答她的话,也没有看一双女儿一眼,大手,直接抚上她的小脸,“不准再想”。 明眸,对上他的黑眸,无需多余的言语,她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也看得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 多年来的夫妻,他们早已心意相通。 只是—— 有些事情,岂是说不想,就能不想的。 “我知道,他一定过得很好”。 “……”。 “爹,娘——”。两个小家伙,一人扯一个,一个扯着雪儿的丝裙裙摆,一个扯着展狂的下摆,一摇一摇,想要惹起父母的注意,呜呜—— “自己去玩”。展狂低头,看了无忧和无虑一眼,开口道。 “不要,我们要跟娘在一起”。两姐妹很坚持,雪儿伸手轻轻推着展狂的胸膛,再度蹲下身,拥着无忧和无虑,“夜魂醒了吗?”。 她知道,他到夜魂的屋里去了。 “嗯”。 “春夜——”。雪儿开口,唤着外头的春夜,不一会,春夜便进了屋,恭恭敬敬的唤过展狂之后,才步至雪儿的身前,“夫人,什么事?”。 “你先在这儿照顾孩子,我去看看立蓉醒过来没有”。牵着无忧和无虑的手,便要离开。 “夫人,那边有春晓照料着,没事的”。春夜吞了吞口水,眼角,看了看展狂,呃——说实话,堡主的脸色实在是有够难看的,她可不确定,堡主真的乐意看到夫人这个时候去看立蓉,早先堡主就不乐意夫人把全副的心神都投注在立蓉的身上。 呃—— 堡主很爱夫人没错,可是,堡主也很霸着夫人啊,只要夫人把眼光撇向别的地方,堡主的脸色就开始难看了。 “我知道,不过,还是要去看看她——”。雪儿看着春夜,轻笑颔着,“这边,就先麻烦你了”。 “是”。 春夜再看看一脸不豫的展狂。 呃—— 真糟糕,每看一次堡主这样的脸色,她都有一股想逃开的冲动。 拜托,夫人什么都可以不用做,只要陪着堡主就行了。 雪儿才刚踏出房门,展狂便跟了出来。 大手一伸,再度将雪儿的身子扯进了他的怀抱之中,铁臂,完全不给雪儿挣开的机会,“你不用去了”。 她就是要去。 雪儿侧首,瞪了他的一眼。 “立蓉才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心情也复杂,我去陪陪她,跟她说说话而已,无忧,无虑,跟着爹好不好?”。 无忧和无虑,小心亦亦的看了父亲一眼。 最后,纷纷摇头。 “我们去找哥哥”。 话落,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跑去,傲人在书房里上课呢,年纪越大,他越要学的东西就越多,特别是傲人很有当哥哥的自觉。 所以,他发誓要当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哥哥,往后,弟弟妹妹们有什么不会的,不需要问别人,直接问哥哥就可以了。 “哎——”。雪儿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双女儿就这样跑开了,一回神,她狠狠的瞪了丈夫一眼,“都是你了,为什么表情不可以和善一点,女儿们都被你吓跑了”。嘟着嘴儿,她仍是气呼呼的。 展狂眯了眼。 儿女的喜欢与否,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唯一在乎的就是她的感受,这些日子,她也该气够了。 “你放手了”。雪儿推他。 展狂仍是纹风不动,他就算不用力,三个雪儿也推不动他,更不用说,他压根就不想放人。 “你不需要到立蓉那边去”。 “为什么?”。她又瞪他,瞪习惯了,她都觉得自己的眼睛会不会因为瞪他太多次而出现问题,这个男人,有时候就会有气死人的能耐。 “夜魂在那边”。 夜魂在那边关她什么事?雪儿想冲口而出,不过,幸好她有想一想,夜魂在立蓉那边,好吧——看在夜魂直接晕过去的份上,就让他一个人守在那儿嘛,要是她过去了,陪立蓉聊天,夜魂又会被晾在一边。 “夫君——”,唤得有些重,一点都不温柔,“等到立蓉做完月子之后,我要去独龙族”。 “好”。 答得真爽快。 “你不能去”。 “……”。 刚毅的脸,一沉,一双黑眸,定定的锁住雪儿依旧俏丽的小脸,该死的小女人,她尽敢说出这样的话,“收回去”。 “才不要”。雪儿撇头。 “收回刚才的话”。 “我为什么要收回去”。她就是不收又能怎么样,她要去看儿子,不是去找仇人报仇,到独龙族,他仍是冷着一张脸,这样也就算了,他却好似谁都欠了他似的,她可不想他吓着了儿子呢,好久不见,她真的好想清儒,这一次,她会带着傲人,无忧和无虑一起去,在独龙族住个一年半栽的再说。 “除非我死,否则,别想丢下我”。 雪儿撇唇,就知道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别乱说话,我又没有要丢下你,只不过,家里还有别的事情等着你做,我不能耽误你”。她说得轻松的很,仿佛,他所做的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天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忙,完全是因为她。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绷着一张脸,到时候,一起去,一起去好不好”。 她的妥协,总算是让展狂稍稍的缓了脸。 巧力一使,展狂将雪儿横抱在怀,直接朝他们的屋里走去。 “你要去哪?”。 “回房”。 “现在回房做什么,我要去看着小宝宝了”。 “没有必要,春夜会看着他,而你,该睡觉了”。 她也一夜未睡,跟着立蓉一起紧张,若非知道就算强拖着拖她不走,他定然不会让她一直守在那里。 第149章 再度睁开眼,立蓉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牢牢的握住,一起置到丝被之中,她有些茫然的侧眼,入眼的,尽是属于夜魂的冷俊容颜,他的眼眸紧闭,呼吸平缓,看来,他是睡着了。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想睡了为什么不回房里去睡? 好几个问题同时充斥着立蓉的脑袋。 “夜魂——”。她开口,轻唤,出声的声音,告诉她,声音着实太小,小到,沉睡中的人,是听不到的。 呜—— 肚子饿了。 春晓呢,春晓,她肚子饿了了,口渴,想喝点水,吃点东西。 “夜魂——”,再度开口,声音稍微大了些,夜魂身躯猝然一动,下一刻,那双紧闭的眼眸,睁得开开的。“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的表情很严整,定定的注视着立蓉的每一丝表情,每一丝反应。 “没有哪里不舒服”。她摇头,动作不大,被他握着的小手,轻轻用力,示意,他可以放手了,不过,夜魂很干脆的当作不知道她所要表达的意思,“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我不累”。 他是铁打的。 立蓉又兴起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春晓告诉我,你晕过去了”。 “……”。 冷俊的容颜,僵住了,握着她的大手,也僵住了,立蓉失笑的摇头,老天——这有什么好不能承认的事情吗? 他又不是那种没有担当的人。 “夜魂,你怎么了?快回神,快回神——”,她晃着他的手,“你是不是睡着了?要是真的了,就回房去睡哦”。 回房? 夜魂及时的抓住了关键字眼,现在,他不想回他的屋里去,往后,他们会住在一起,或许,等孩子再大一些,就可以住到他的屋里去了。 不过,夜魂的决定,并不想这个时候,就告诉立蓉。 现在的她,是经不起刺激的,生气,对她的身体可不好。 这一个月,他会依着她,无论,她想要做什么。 “我没事”。 “魂都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还说没有事,帮我叫春晓进来一下好吗?”。除了肚子饿,想喝水之外,呃——其实也不是那么想了,她最想的就是先看看她的儿子,自己怀胎十月,好不容易拼着老命生下来的小家伙。 会是什么样子呢。 老天—— 她该先看看孩子再睡的,就算再累,也不缺那点时间,立蓉有些懊恼。 夜魂未动,仅是看着她。 “有什么事,我去就可以了”。 他去? 也好—— 反正,她辛辛苦苦生的孩子,他也有一半,“我想看看儿子,你去雪儿那里抱过来好吗?”。这一个月,孩子可能都得麻烦雪儿帮忙照顾,女人生产完,要做月子,她也不能避免不是吗? “我叫春晓——”。夜魂松开立蓉的身,欣长挺拔的身躯出了房门,直至看不到他的背影,立蓉才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的样子,看起来太小心亦亦了,他是夜魂,却觉得一点也不像是夜魂呢。 真是的—— 期待着他的改变,如今,他是变了,她却有些无措。 他仅是出去一会,便回来了。 他仍是坐在这儿适才所坐的床沿,大手,仍是极度自然的握着立蓉的手,“我让她到水园去了,过一会,她就会把孩子抱过来”。 “嗯”。立蓉轻轻颔首。 没有多久,春晓,便抱着孩子过来了,她的身边,还跟着春夜,进了屋,看到夜魂坐在床沿,手,还伸到被子里头去,春晓和春夜,互视了一眼。 夜大护卫,还真是变了不少。 不—— 表面上他是没有变多少,不过,心里可软了,就跟堡主一样,为了夫人,可是软得一蹋糊涂,不过,有时候的坚持,也够让人吃不消的了。 春晓将孩子抱上前去。 “立蓉,你的宝宝来了哦,不过,他还在睡呢”。 夜魂,将立蓉扶起来,她有些紧张,有些兴奋,小心亦亦的从春晓的手中,接过孩子,孩子还小,软软的。 她对小孩子并不陌生,雪儿的三个孩子,除了清儒之外,她都是从小看到大的,傲人,无忧和无虑—— 她真的不陌生,只不过,孩子变成了自己的亲身骨血,有些心情,相当复杂。 “孩子——”,她轻喃,唇畔的笑,温和而柔软,充满着无尽的母性光辉,她已经是个母亲了,怀里,拥抱着的,是她的骨血,是她的血亲,往后,她会和孩子相依为命,一辈子都不分开。真好—— 夜魂看在眼里,心,似被揍了一拳,大手一伸,不自禁的,将立蓉和孩子一起抱入怀中。女人生产的过程,是那么的惊心动魄,仅是那一瞬间,女人的地位,变得那么伟大,那是任何一个男人,所无法做到,无法真正体会的。 春晓和春夜,互视一眼。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很识相的在这个时候离开,不要打扰他们一家人相处的温馨时刻。一家人,真好不是吗? 夜魂和立蓉在一起本来就很好啊,他们都很看好,只不过,前段时间,夜魂的所作所为还真是让人有些光火。 不过,现在,他已经变了。 立蓉没有注意夜魂的动作,更没有注意到春晓和春夜已经离开,她的满腔心思,全放在怀中的孩子身上。 “你说,他可不可爱——”。她喃喃,似乎是在问身边的人的意见,事实上,她不是,她只不过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她的表情,已经告诉别人,她的答案是什么。 夜魂看了孩子一眼,没有回答,说实话,刚出生的孩子,实在谈不上可爱,说句丑也不会觉得过份。 不过—— 就算他再不识趣,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说这个。 “很可爱对不对?”。 “是”。 “他长大以后,一定很好看,傲人小的时候,也很可爱,然后,越大越可爱,越大越可爱——”。从傲人的身上,她甚至可以自己儿子的成长经历了。 “是”。 “不过,他比傲人刚出生的时候还要大些”。所以,她生得也比较辛苦一点,不过,现在,看到怀中的宝宝,所有的一切,都值得了,真的。 “嗯——”。 “对了,还没有给孩子取个名呢,该叫什么好呢?”。手指,轻轻抚过孩子粉嫩嫩的小脸,真的好软,软绵绵的小东西,仿佛只要稍稍用力一些,就会伤到他一般的。 “……”。 “我都快想不起来,我本来的姓是什么了”不是快想不起来,是压根就想不起来,太遥远了,她的名字一换再换,立蓉,算是确定了。“那就姓克吧,总不能跟你姓夜——”。她在自言自语,真的只是在自言自语,不过,听在夜魂的耳里,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本姓克。 不过,之于他,姓什么,并不重要,是不是跟他姓,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孩子的身上,流着他和立蓉的血。 这是一辈子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克呢,这个姓这边用的人还真少,以后说出去会不会很奇怪呢?”。她俯身,轻轻的在小娃娃的额上亲吻一口,“宝宝,姓克也好,往后一讲出去,人家想忘也忘不了,娘一定会为宝宝取一个好听,又好记的名字”。 夜魂环在她身上的手,突地,加大了力道。 他终于发现,立蓉完全沉于自己的思绪当中,根本就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啊——”,她惊呼一声,飞快的抬头,看了夜魂一眼,不明白他好好的干嘛要弄疼她,她现在的身体相当于病人好不好?“你怎么了嘛”。 还好,她没有一时惊吓过度把手里的小娃娃一把丢下去。 冷眸一眯,视线,投注在她怀中的孩子身上。 “我是他的父亲,他的名字,我会取”。 呃——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不过,他要取就让他取吧,这也算是他身为孩子父亲的权力吧。 不过,有些事情,她还是要事先声明一下,省得到时候再来烦,就晚了。 “我告诉你哦,你可千万不要再属个跟你差不多的名字,夜魂夜魂,又是夜,又是魂,在江湖上听听确实挺有威力的,不过——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以后整天想要闯荡江湖”。 “嗯”。 “记住,记得牢牢的”。 “孩子给我”。他早手。 立蓉不让,她还没有抱够呢,干嘛要给他,他想抱有的是时间可以抱啊,她现在是可怜人,没有特许,短时间内,是不能轻易下床的。 否则,落下个什么病根,那可太不怎么好玩了。 “等一下再给你抱”。 “你该休息了”。 “我不累”。 “你累了”。 “我——”,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手里的小娃娃就已经被夜魂给抱过去了,而且,他还站起了身,立蓉想够也够不着。 “夜魂——”。 “等你的身体好些,你想要抱到什么时候都行”。 “我现在就要抱”。她瞪他,咬着牙,“你要是敢把孩子抱出去,你也不用进来了”。她对着肚子好几个月,每天都在想着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又经历了生产的难关,好不容易,孩子出生了,她才抱了这么一会,他就要把孩子带走,什么男人嘛。 立蓉的话,止住了夜魂的脚步。 他是不可能不进她的房,却也知道她的性子。 于是,他又抱着孩子,坐回立蓉的身边,不过,他并没有把孩子放回她手里的意思。 绷着一张脸,活似对面站着的就是他的杀父仇人,不——就算是杀父仇人,他大概也仅会是冷冰冰的看着别人而已。 不一定会沉着一张脸。 “给我”。 “我抱着他,你休息”。 “那……好吧”。衡量了一下,立蓉决定还是依着他的意思就好了,孩子还小,也该多多的休息才是,“那……再过一会,让春晓来把他抱走吧”。 “嗯”。他轻应。 小手,攀上他的手臂,立蓉软软的靠在他的肩上,看着他怀里的小宝贝,心,异常的平静。 也觉得…… 这一刻,真的很幸福。 用再多的东西,这一刻的感觉,她也不肯换。 .................................................................... 克清扬—— 是夜魂为儿子所取的名,清扬清扬——亮个名字也确实挺好记的,也挺好听的,立蓉可没有为难夜魂。 其他人也觉得克清扬这个名儿,挺好听的。 孩子姓克—— 在取好名的那一刻起,立蓉便让夜魂亲自修书一封,再让人送到水族去,让他爹和娘,清扬宝宝的爷爷奶奶,可以安下这份心。 她怀了孩子的事情,一直不曾知会过水族一声。 所以,他们一直都不知道。 她是在堵一口气,夜魂那时候,真的气坏了她,现在,她身为人母,时过境迁,有些事情,再回头看看,没那么严重了。 “到时候,咱们从独龙族回来,再顺道到水族去一趟,这一次,你抱着清扬一起,呃——夜魂要去吗?”。 “他不去——”。 很好—— 很快,完全没有思考的替夜魂拒绝了这一次机会,夜魂已经去过独龙族了,倒是立蓉—— 想也知道,若是夜魂知道她要去独龙族的话,反应大概只会跟展狂一个样。 他要跟。 却没有理由啊。 展狂是陪自己的妻儿去独龙族中探望岳父岳母和自己最小的儿子。夜魂呢?清扬是他的儿子,不过,他已经休了立蓉,独龙族内也没有他的岳父岳母。 “呵呵——”,雪儿失笑,她的脑海里,已经能想像到时候,夜魂的脸色会是什么样子的了,“这样真的好吗?夜魂抓狂的样子,可不会太好看”。虽然,他们还没有这个机会瞧上一瞧。 不过—— 聪明人,都不会想要满足这个好奇心的。 天知道,夜魂抓狂的样子,是不是可以直接吓死人,或是直接动手——一点儿理也不讲呢。 立蓉想想也是。 她退一步,“那这样吧,我们先不跟他讲,到时候,他要去自己跟,不跟上,就是不去,那就不能怪别人了”。 “我好同情夜魂”。雪儿捂着唇。 还好,夜魂这会不在屋里。 “我也是——”,立蓉,笑得更开心。 第150章 立蓉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她的一身骨头都躺酥了,不要说是一个月了,她向来不是体弱的人。 身强体壮,没有具备这个,她也怕是活不到这个时候。 她是丫环的身子,丫环的命,真的让她好好的当个懒人享享清福,还真是有些为难她了呢,她还宁愿,不要做这月子,呃——其实,有很多人,并没有依着这样的规矩去做,有些时候,生活不允许,有些时候,是环境所逼—— 那些人的坚强,这一会,立蓉很是向往。 她一点儿也睡不着,不然就是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着,在经过两天,晚上睁着眼,看着黑漆漆一片之后,立蓉还是决定,白天不睡,晚上睡。 “你在做什么?“。 立蓉试图移下床的身躯,因为突来的声音,僵在床上,这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微张的嘴,抬头看着来人。 是夜魂,刚才,他出去了—— 他没有说她出去做什么,不过,一般这个时候,他是不大会出去的,这大半个月,展家的事情,都不需要他来打理,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他们来处理的,那么,展狂必定会亲自去处理。 而夜魂—— 他唯一的工作就是时时刻刻的守着立蓉,只要立蓉有什么需要,比如说,想喝水,肚子饿,无聊想要找人聊天,想要看看他们的儿子——这些,夜魂都能一个人一手打理,春晓和春夜想帮忙。当然,夜魂并没有拒绝。 食物还是要厨房准备的。 他只不过是去拿而已。 至于儿子,偶尔,他会让立蓉抱一下下,一天一天过去,立蓉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好了,不过,很显然,有的人可不这么认为,立蓉还是被当成“重度病患”,要抱儿子,没有什么不可以,不过,抱一下,感受一下儿子的体温之后,他就接过来。 然后,立蓉只能从他的怀里看到儿子。 他很有耐心,真的—— “你——你怎么回来了?”他会不会太快了点。 夜魂淡漠的扫了立蓉那张不自然的小脸一眼,怎么,她是很意外,他回来的如此及时。 “十七公主已经被接回宫了”。原就没他什么事,不过,展大堡主有令,不,该说展大夫人有令,该做的就做到位,到时候,就算别人想要在鸡蛋里挑骨头,都不可能了不是吗? “十七公主已经回宫了?”。立蓉叹,惊叹,“可是,我还没有跟她道别哎”。为什么都没有人知会她一声。 十七公主在展家住了挺长的时间,一直都是个秘密,外头的人都不知道,其实,失踪的十七公主,就在展家里。 展家上下,封嘴的能力相当的强。 不该嚼的舌根,他们是怎么也不会到处去乱说。 “没有必要”。 夜魂面无表情的把立蓉扶躺在床上,不容她拒绝的将她扶上床。 “什么叫没有必要”立蓉想要挣扎,不过,想也知道,她这辈子的力气加起来,也不可能大过他的,“十七公主回宫之后,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谁也料不到”。话声别,难道很过份吗。 最最重要的是—— 十七公主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被皇上迎回宫,她一直都是态度坚决,不想嫁到番邦去当王后。 “不见就不见”。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得轻松”。好无聊,平时,公主还会过来陪她聊聊天,逗逗趣儿呢。跟夜魂聊天——老天,短短的几天之后,立蓉就发现,那实在不是一个什么好的主意,跟他说,不如跟自己说,他除了会随声应和,嗯,是的—— 除此之外,回话也就是那么简单的几句。 而且,还是他认为需要回答和有必要回答的。 通常,闲聊是不包括在里头的,所以,他只会哼哼哼的,立蓉开始学会自言自语了。 “雪儿,堡主他们现在在哪?在外头送公主了吗?十七公主回宫之后需要嫁到番邦去吗?”。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夜魂俊脸发黑。 该死的,她哪来那么多问题。 “堡主和夫人已经回水园”。 他们,自是送了。 “十七公主嫁不嫁番邦,那与你我都无关”。 “……”,听听,这是什么话,十七公主怎么说也是跟他们很有缘好不好,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这会,看看他,他倒是对人家不屑一顾起来了呢。“我想知道”。她闷闷的道。 好吧—— 她无聊好不好,她就是没事找事好不好,如果现在一个月满,她才不会缠着他问这种问题呢,她会自己去找。 自从,他守着她之后,雪儿到她这边来的时间就少了好多。 后来才知道,都被展大堡主绊住了,而且是以千律一篇的回答,“有夜魂在——”。 没错,每次雪儿一说要到立蓉这边来看她,展狂便以这句话来堵她。 “皇上亲迎公主回宫,并允诺,如果公主不愿意,皇上不会强迫,若有一天,十七公主成为番邦王后,必定是十七公主心甘情愿下嫁”。如此,解释的够详细了吧。 “那就好——”。立蓉轻喃。 “……”。 是很好,夜魂很认同这一点。十七公主会成为番邦王后,只不过,现在皇上,知道强迫是不行的,打算改用另一方法,最终,仍是会让十七公主嫁至番邦,不过,这事,不管是如今,还是往后,都与他们没有关系。 “夜魂——”。 “怎么了?”。夜魂上前,冷眸之中,闪过一抹担忧,双眼之中,满满的都是立蓉。他不懂女人做月子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肯定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我想下床”。 “不准”。 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我又没有说我要出去走走,我只要想下床,到那张桌边坐坐而已”。她指着床前不远的圆桌。 那也是奢望吗? 别对她太惨忍哦。 “再过些日子,你就可以下床,到时候,你爱怎么坐就怎么坐,想坐多久也不会有人拦着你”。 “夜魂,你不要太过份——”。他能不能不要那么紧张,她不是陶瓷做的,轻轻一碰就会碎。 “……”。 “好,你的关心,我记下了”。她瞪他。 .................................................................... 好不容易,立蓉开释了,月子总算是做完了。 她像是再度活了过来。 初踏出门,她用力的吸进一口气,太好了,她真的太久没有出过门了,那个可恶的男人,深怕她一出门就会出什么怪事似的,一个月,就是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雪儿被展大堡主绊住了,无法帮上她。 她唯有靠自己,结果,她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只好乖乖的被困了。 所幸,只有一个月。 否则,她一定会先疯掉。 “清扬,娘终于可以天天抱着你到外晃喽”。看向怀中的儿子,一双眼儿紧闭着,正睡得香呢,可是,立蓉根本就舍不得放下怀中的儿子,让他去安睡,她能随心的抱着他的时间,还真是从今天才开始。 “蓉姨,弟弟睡着了,你为什么还抱着他,不让他去睡睡?”。无忧和无虑不解的看着立蓉怀里安安静静的小弟弟。 真的好安静。 娘说,弟弟很乖,只会在肚子饿和要尿尿的时候,才会大声的哭,其他时候,他都不哭呢。 立蓉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家伙,脸上的表情,柔和的可以滴出水来。 心,有些地方,变了。 变得好柔,好软。 “蓉姨想要好好抱抱他”。 “哦”。无忧点头。 “蓉姨,那无虑可不可以抱抱小弟弟”。无虑很开心的问,蓉姨一定会让她抱小弟弟的,娘都不让她抱呢,说她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好小好小的力气,根本就抱不动小弟弟。 才不…… 她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弟弟,抱得动弟弟了呢。 “不行哦”。立蓉摇头,“弟弟睡着了,等弟弟醒过来,再让无忧和无虑好好抱好不好?”。 “好”。 姐妹俩异口同时应是,颔着小脑袋,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好哦,好哦…… 只要小弟弟一醒来,她们就可以抱小弟弟了呢,真好,“哥哥,也要抱吗?”。无忧看着傲人。 “当然要抱啊”。傲人也点头。 他也没有抱过小弟弟。 不过,娘说了,再过几天,他们就要一起到独龙族去,去陪弟弟过好长时间,就是为了怕弟弟忘了他们长得什么样呢。 傲人也想在独龙族里住一段时间。 那里有好多好玩的伙伴,还有好多,盐城没有的东西,他只要一到独龙族,便跟着那儿的小伙伴一起去探险,到目前为止,还有好些地方,是她还没有去过的呢。 “对了,傲人,你娘呢?”。三个小爱伙都在这儿了,怎么没有看到雪儿。 一提到娘亲,傲人一翻白眼,他好受不了爹,真是的,比两个妹妹还像个小孩子嘛。 整天黏着娘,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他也想天天跟娘在一起啊,可是……他长大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他要学好多东西,师父要陪蓉姨,都没有时间教他,爹要陪着娘,也没有时间教他了,还好,他聪明,有些东西,根本就不需要教,他自己学学就会了。 “爹和娘在议事书房”。 呃…… 议事书房,展大堡主在议事书房是可以理解,雪儿在议事书房做什么?无极堡生意上的事情,她向来都不怎么会插手啊。 雪儿从来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嘛。 她宁愿在家里照顾孩子。 “他们……”,转头,看向夜魂,“最近,展家发生了什么大事吗?”且一定是她所不知道的大事。 在屋里呆了一个多月,她要与生活脱节了吗? 她怎么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 “蓉姨,才不是呢”。夜魂没有机会开口,无虑便接过话头,“爹和娘在议事书房商量事情了,因为要离家好长时间,爹说要把事情分配好再去独龙族”。她和姐姐有偷偷听到哦。 娘也同意了。 不过,她不知道,爹为什么要把娘带到议事书房去谈。 在爹娘的房里谈洒中以吗? 害她和姐姐都偷听不到。 无虑一脸的可惜,天知道,就是因为展狂知道小家伙们有事没事就靠在门上,不知道在做什么,他无法对孩子动手,否则,雪儿会怪死他。 只好,将雪儿带到议事书房去。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谢谢无虑哦,蓉姨知道了”。要去一趟独龙族,耽搁的时间,的确不是一天两天,有些事情,是该好好交代清楚的。 立蓉理解。 夜魂不理解,他锁住浓眉,一张冷脸,凝着立蓉,她一直在屋里,他能确定,她并没有踏出房门。 “他们什么时候决定要去独龙族的”。 他尽不知情,为什么没有人知道该知会他一声? 这等事,如若堡主带着夫人和三个孩子一同前往独龙族,那么,他必定需要一旁守护。 为什么他从未听到堡主提及此事。 此行,是不需要他前行吗? 立蓉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夜魂一眼,他不知道是正常的,他知道才是不正常的呢。 “雪儿说,她太久没有看到清儒了,现在我也做完月子了,所以,她才打算带着一家人一起去独龙族住些日子”。 “……”。 “或许,临行之前,堡主会有交代,展家的事情交给你来负责”。 “不需要”。他冷哼,展家的事情,多的是人处理,有没有他,早就无关紧要了不是吗? 若不是夫人心存内疚,现在,展家都没有必要把生意做得如此之大,仅能糊口,便可。 “什么不需要”。她跟着他一起哼,“你这话说的,最好不要让堡主听到,否则,你的耳根子可不会宁静”。 夜魂止了口。 不再多说什么。 若是堡主将展家托给他,也无不可,立蓉不曾到过独龙族,这一次,理应也不会前往独龙族。 更何况,她绝对舍不得她怀中的那个小小子。 既然如此,堡主说与不说,并不重要。 或许…… 堡主顾虑的,就是这一点,才没有将实情,先告于他。 第151章 七日后,展家出列一队,远行独龙族,初步预定,加上来回赶路所需的时间,一去,该有半年以上。 这七天,雪儿在外头张罗了好些东西,有一大半,是为清儒准备的,还有另一半,是为独龙族的人和雪儿爹娘所准备的礼物。 是他们所需要的。 整整有两大车那么多,还有另一车,则是人与他们路上所需的东西。 一趟出门,便有了三辆大车,四匹马,夜魂未随,展狂,另外三人,则是展家的武学修为较好的三个护院。 平日,只要多一个夜魂,就谁都不需要了,不过,这一次,夜魂没有跟嘛,展狂一个人是可以挡得住千军万马,不过,为了安全着想,他还是多带了三个人。 这一天,夜魂被遣出去办事去了。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立蓉和孩子跟着展狂一路,同往独龙族。 其实,早在立蓉还未生产之前,雪儿便已经书信一封,送往独龙族,呃——当然,不是让人送的,而是,某种动物来送,很珍贵,独龙族内,共两只而已,前些日子,雪儿在独龙族的父母给她写了信,送过来的时候,她顺道的便回了一封信,信中,提到,希望可以带立蓉,她的好姐妹,一同到独龙族去看看。 感受那般宁静的感觉。 不多时,独龙族便有回信—— “立蓉,这样真的好吗?要是夜魂回来,知道,你跟我们一起到独龙族,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不知道夜魂会不会因此而抓狂。 “没事儿的”,立蓉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那个男人,可没有来问过她是不是要跟着雪儿他们一同去独龙族。 他呢—— 也不问。 那好吧,她给过他机会了,做人不可以这么自以为是的了,偶尔,还是要稍微挂心一下的,她可是在训练他呢。 好吧—— 她知道,自己是无法真的将他推拒在心门之外,这些日子以来,除了之前,她接过他的休书之外,他们之间,绝对是跟正常夫妻没有什么两样。 现在,儿子也生了。 她也希望儿子可以在父与母的陪伴之下,健康快乐的成长啊。 只是——夜魂的性子太过别扭,有太多的事情,都只是放在自己的心里,他不说出来,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师父一定会抓狂了了”。傲人笑嘻嘻的道,“娘,我跟爹一起去骑马好不好?”。他已经是个大人了,才不要再坐马车呢。 “不行”。 “娘,娘——”,傲人扯着雪儿的衣袖摇来晃去的,可爱的小脸上,漾着点点顽皮,他就知道,缠着娘,娘才不会拒绝他呢。 “好了好了”。果然,雪儿根本就经不起傲人的推济,她探身,展狂已经高据马上,黑眸,正好迎上雪儿的眼。“怎么了?”。 “夫君,傲人要跟你一同骑马,你就带上他——”。 骑马。 “叫他出来”。 “来了”。 傲人高呼一声,小小的身子,以最快的速度串到马车外头,“爹,我没有马呢?”。 他会骑,他早就学会了。 可是—— 爹娘老是以为他太小了,就不让他骑。 好不容易,有个远门可以出,他总算可以真的骑上马了,以前都呆在家里,要么就是盐城内,都没有机会走远一些。 爹都不带上他,老是说他还小。 他已经长大了嘛。 “龙青,到前头去买匹马”。展狂交代。 “是,堡主”。 名唤龙青的护卫,驱马直前,在前方小镇上,买了一匹较小,较好驾驭的马儿给傲人骑着,小家伙乐得心儿都快开了花。 清扬还小,出生二个月都不到,便上要长途赶路。 雪儿特别交代,一路上,不能赶得太急,慢慢来。 他们有的是时间,并不急。 赶到独龙族,再好好的住上一段时日。 ................................................................ 一日事尽了,夜魂没有半刻耽搁,直接赶回展家。 入门之时,看到他的门卫,显然怔了怔,眼尖的夜魂发现了,止住脚步,冷冷的撇了两个门卫一眼。 “有事?”。 有事? 没事,没事,怎么会有事呢,两个门卫,用尽的摇着脑袋,下次就是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夜护卫了,被他冷冷的问候一次,滋味可没那么美味儿。 “说”。 说? 说什么? “呃——夜护卫,你,没有跟堡主一同前往独龙族吗?”。 “没有”。 “呃——”。两个门卫,互视一眼,纷纷吞了吞口水,情况有些不妙啊,当然,上头主子的事情,他们这些下头的人,不是那么清楚,不过——眼前的情况,显然不是那么美妙,这些日子以来,夜大护卫对立蓉是什么样的态度,大家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也知道,他大概是不可能放立蓉一个人跟堡主和夫人一同前往独龙族的。 事实却是,他真的让立蓉带着孩子一同前往独龙族。 他们都出发一天了,他还在展家。 “那个,立蓉和堡主夫人一同前往独龙族了”。头一低,若非职责所在,两名门卫真的好想有多远,跑多远。 冷眸,蓦然大睁。 她,跟着堡主和夫人一同到独龙族去了,而其中,她并未知会他一声,该死的——双拳握紧,钢牙一咬,两名门卫自动后退一步。 虽然还不是安全位置,不过,总比靠前的好。 “夜——夜护卫——”。 “他们离开多久了”。他冷冷问道。 该死,一早他就因有事出了门,根本就没有送堡主和夫人。 冷然的黑眸,燃起点点火花,且有越燃越烈的趋势。刚硬的俊脸,更是泛起让人几近窒息的寒光,他想要杀人吗? 两个门卫心提得高高的。 他想杀谁? 堡主? 还是立蓉。 前者肯定是不可能的,就算夜魂真的要跟堡主动手,他也还不是堡主的对手。那就是立蓉…… 应该也不是,立蓉才刚为他生完孩子,他应该不可能那么无情,应该,还有别的选择吧。 可是…… 别的选择在哪儿呢,他们怎么就是瞧不见。 “一大早,便出发了”。 一大早,好,很好,好得很。 “堡主有交代,所行路线吗?”。 “没有”。 一问三不知,夜魂知道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冷哼一声,足尖一点,转身,往府里而去。 ................................................................. 一处林子,一座废弃的茶棚。 冷冷清清的感受不到半点人气,这儿,一定是很少有人经过的,不……看样子,根本就没有人来过。 林子里的草,就快要长得比人还高了。 这一条路,是近道的。 非官道,也非寻常商旅会选择的道路,是之前,展狂发现的,这一路,虽冷清,倒也清静,路上不需要担心人来人往的太过复杂。 午时,日阳正烈。 离下一个小镇,还得赶上半天的道,午膳,便在这个废弃的茶棚里,随便的用些干粮便是了。 所幸,他们带的食物也多,马车在赶的时候,她们的嘴,可就没有停过,肚子,倒也不饿。 “乖,喝水……”。雪儿一个人忙着喂无忧和无虑喝水,吃东西,傲人已经够大,大到不需要大人来照顾他了。立蓉一个人照顾怀里的孩子,倒也绰绰有余。 “嗯”,无忧乖乖的饮尽了水。 无虑却摇头。 “娘,无虑不渴”。 “那要不要吃点东西,有你们最爱吃的小点心哦”。 “不要,娘,我和妹妹肚子里都饱饱的呢”。怕雪儿不信,无忧还拍拍自己有些涨涨的小肚子。 无虑也在点头。 雪儿颔着,“好,那等你们肚子饿的时候再吃,傲人,你吃好了吗?到娘这儿来,陪着妹妹好不好?”。 “好”。 傲人很乐意当个尽责的哥哥,最好是万能的,有什么事情都来找他这个哥哥就对了。 “不准路远”。 “是,娘……”。 三个小家伙,异口同声。 雪儿哭笑不得的,只好摇摇头。 展狂闷声不哼的在孩子们走开之后,坐在雪儿的身边,静静的,也不开口说什么,雪儿拿过包里的点心,递到他的手中。 无需言语, 一切尽已在不言中。 立蓉笑眯眯的看着中,心里头,一半是为雪儿高兴,一半则是欣羡不已,世间幸福的人,其实不多。 因为有太多的人,不懂得珍惜眼前的幸福呢。 呵…… 她希望自己不是其中一人就是。 “咱们已经上路八天了,夜魂为什么还没有追上来”。这就是雪儿一直觉得困惑的地方。 他们的速度实在是不能称上一个快字。 以夜魂的速度,她原以为,第二天,夜魂就会赶上。 没有想,第二天没有见到人,第三天没有,第四天没有……到现在,还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他大概没有追上来吧”。立蓉倒是不以为意。 “夫君……”,雪儿侧首,看着展狂,他正一声不哼的在吃着雪儿递上来的小点心,“你是不是交代了夜魂做太多的事情?”。 “没有”。 “那就不对了,夜魂那么紧张立蓉”。那是瞎子也能感觉得到的事实,雪儿凝惑,秀眉微簇,“他怎么忍心看着立蓉带着清扬长途跋涉呢,呃,会不会是跟我们错开了呢”。也唯有这个可能了。 展狂仅有的一点胃口都被雪儿的言语抖得精光。 夜魂的事情,他自己会解决。 再说,就算要担心夜魂,也该是立蓉担心,而非雪儿,她该担心的,是他,他这个为人夫的。 一股无名火,直往上冒。 “雪儿……”,冷声轻唤。 雪儿有些后知后觉的转头,错鄂的看着展狂阴着一张脸,真是的,这个男人的性子越来越阴阳怪气了。 没有松缓,反而越来越变本加厉。 好好的,怎么又沉着一张脸了呢。 又有谁惹到他了。 “夫君,你没事吧,是不是赶路赶太急,累着了?”。 赶太急? 展狂钢牙一咬,这是在散步,如果这样他都觉得太急,他就该死。 “夜魂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如果他真的要追上来,只会比我们早到独龙族”。前往独龙族的路,不止一道,夜魂没那么刚刚好的赶上他们这条道。 或许…… 他会在雪山下等他们。 八天已过,夜魂是绝无可能与他们同行。 “好嘛……”。她看到了,他又咬牙了,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小气了。“立蓉,你抱了这么久也累了,现在换我来抱抱清扬”。雪儿上前,伸手就要接过清扬。 立蓉摇摇头。 眼儿眨巴眨巴的朝着雪儿的身后眨着,“我不累”。娃儿还小,她这个当娘的也没那么不济事。 在马车上,雪儿也会帮她抱上一会,让她先松缓松缓。 她就是要让夜魂心急。 心急,才会乱了性情。 才更像个人。 他冷冷淡淡太多年了,现在,是该稍稍改变的时候了。孩子,往后可是会向父亲看齐的。 瞧瞧小傲人,在他的眼中,父亲就是父亲,谁也无法抵得上的。 “怎么可能不累”。雪儿才不信,她可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小娃娃虽然没有什么份量,抱久了,还是手会酸的呢”。 “当娘的就不觉得了”。 “说的也是”。雪儿随之轻笑。 没错了。 或许,这也是母爱之所以伟大的一部份吧。 “立蓉,这一次,夜魂追上来之后,你会原谅他,松口,让他收回休书吗?”。雪儿知道,立蓉心里一直在意的。 不止是立蓉在意,只要是女人,大概都在意吧。 接下丈夫的休书,岂是说撕掉就撕掉的呢。 “不会”。想未想,立蓉摇头,“已成的事实,不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有些事情,不是非得那样,才能走到头”。 “那你想怎么走?”。雪儿凝惑。 心中隐隐感觉到,夜魂的好日子,可能还得再等等。 “顺其自然……”,轻轻扯唇,立蓉,笑得开怀。 第152章 一身黑衫,一个简单的包袱,看那扁扁的样子,便知道,里头一定没装什么东西,一匹如同男人衣裳一样的黑色俊马,风尘仆仆,一路前行,极少停下来歇口气。 此人,便是从展家一路追出的夜魂。 只不过,出发第二日,他还没有追上堡主一行,便知道,定然是走叉了路。一旦错了方位,再寻回去,也寻不回个所以然,正如当初,立蓉一人先赶回展家,而他随后紧追,错了道,便是一路错到了盐城。 这一路,情况必定相同。 他没有必要再试。 没有追到里,他的胸口,有一股气,憋着无法出口,一双冷眸,更是冷上三分,路上行上,匆匆一窥,便被吓得六神无主。 所幸,夜魂并不会在一个地方呆上太久,他甚至不曾住进客栈,刚从展家追出之时,他是没日没夜的赶,第三天,他也不再那么赶,也知道,堡主带着夫人和三个孩子,还有立蓉和清扬,定然是走不快的。 他就算赶尽了半条命,到了雪下山,就算是入了独龙族,也只会比他们前,而不会比他们后。 挺拔的身躯,含着冷寂,一般人,不敢靠上前去。 他仅是买些简单的食物,带着路上吃,有时候,累了,饿了,便下了马,到附近,捉条鱼,猎只兔子,直接烤来吃,以此裹腹。 一路前来,已经半个月有余,他早已出了关,在雪山下等候。 明知道,他一定会比他们更早到达的。他还是停不下来,慢不下来。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吸着一般。 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重得让他几度无法呼吸。 事前,他什么消息都没有听到,立蓉不曾开口说过,她要随着堡主和夫人一同前往独龙族。若是夫人要带着她一同前往独龙族,必定是事先,便已经决定的事情,她不可能是临行之时,才被告之。 所以,她是故意不告诉他。 是吗? 她不想让他跟随一旁。 带着孩子,就这样一声不哼的离开了,她以为她可以走到哪里去?一声不哼,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摆脱得了他吗? 不—— 这辈子,她是休想再摆脱他。 夜魂很气立蓉,气立蓉完全不把他摆在心里,如此大事,也不告之他一声,他不会反对她去做什么事。 只要她想,他不会拦着。 很显然,立蓉并不这样想,她很自然的就把他排拒一旁。 “该死——”,低吼一声,双拳齐出,前方巨石,一声巨响,白烟起,巨石顿时,成了碎石,成了他发泄怒气之道。 夜魂不会骂人。 长久以来,心中难有不悦之时,更不用说是真正生气,去恼一个人,去恼某件事,这会,他倒是什么都尝过了。 却也知道,他是不可能对立蓉动手的。 “该死,该死,该死——”,一边数声,拳出,烟冒,石落。 气怒中的男人,红了眼。 也揪了心。 .................................................................. 转悠了一个多月,终于到达雪山下,一上山,便是独龙族,展狂遣走随行的三名护卫,回程已经不需要他们在一旁护着。 到时候,有夜魂在。 “到喽,到喽——”,傲人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妹妹,只差没有当场飞上山去,他人虽小,武功修为可一点都不弱,轻功更是没有话说,就算要带两个妹妹上山,也没有问题了,不过——没有人带路,他不知道怎么进独龙族。 所以,呃——还是让爹娘走前头的好。 人小,就要服小。 立蓉抱着清扬下了车,眼前一片雪茫茫的白雾,空气中,泌着的冷意,让人不禁避缩了下,好冷,怪不得有雪山一称,这座山,常年积雪,怎能不冷。 只是,她现在还是无法想像,如此阴凉,常年积雪的雪山之中,怎么会存在着一个世外桃源呢,那儿,四季如春的气候和清新的空气,一直是雪儿所向往的。 更是她这个听者所向往的。 想了许久,现在,终于有机会,一睹独龙族的真面目了,真好—— “这儿,就是雪山吗?”。 “是啊”。雪儿点头,明眸,凝着雪山的某一处,不曾移开,展狂已经放了信号烟弹,独龙族内,有人看到,便会出来迎接,到时候,还得把山下的几大车东西搬上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不过—— 这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她终于可以见到清儒了,不知道清儒现在长大了多少呢,好想好想快点上山—— “马上就到独龙族了,立蓉你可得好好的在独龙族里多住些日子,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会爱上那儿的”。雪儿兴奋的道。 就算是现在,她也好想长久独龙族呢。 不过—— 她是世俗之人,生活在世俗之中,太久了,有太多的世俗之事所纠缠着,否则,她早就放下一切,在这独龙族中,长居久安的生活了。 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多好—— 眼,不知是因为前方的雾,还是到了伤心之时。 立蓉看到了,心有同感,她知道雪儿在想什么,“雪儿,大家都很幸福,大家都很开心,你做的没有错”。 “嗯”。雪儿用力的点点头,更多的,是想要说服自己而已,她不希望自己当时的决定,是错误的,因为自己的决定,害得清儒和爹娘过得不快乐。 事实上,他们是快乐的。 真的—— 爹娘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写信,信中,详详细细的交代着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和清儒的成长过程,从字里行间,她更可以感受到爹娘喜悦的心,和娘快乐的言辞。 娘的身体不好,可是,现在,爹说娘已经比以前好得太多了。 主要就是因为心上,有了责任,她疼惜,爱惜小清儒,满腔的心思都投注在小家伙的身上,压根就没有时间去注意自己身上的小毛病。 “啊——师父——”。 傲人一声大叫,唤醒了立蓉和雪儿,两人朝着傲人发声处望去,立在傲人身前的那个男人,可就不是夜魂嘛。 只不过—— 他的样子,看上进心来有些糟糕。 “堡主,夫人——”。紧抿着唇,夜魂仍是不忘了要先唤上一声。 “嗯”。 展狂什么也没有说,仅是淡淡的看了夜魂一眼,嗯了一声。 雪儿则是笑笑,这会,她倒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一路上,她可说了不少夜魂的话。 “夜魂叔叔,你怎么现在才来?”。无忧困惑的眨巴眨巴眼儿,“我们路上都在等你呢”。 “是啊,夜魂叔叔好慢哦”。无虑摇晃着脑袋。 “无忧,无虑,来,到娘这儿来”。雪儿朝着一双女儿招手,夜魂的表情过沉了,希望这么多日子以来,堆积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那可是会吓到人的,立蓉和孩子现在可经不起他的吓。 “哦——”。 现在换成两姐妹,拖着傲人走到雪儿身前,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儿,不解的看着雪儿,看着夜魂,再看着夜魂一步一步走到立蓉面前。 他的样子,有些吓人。 不过,立蓉一点儿也没有被他吓到。 说实话,曾经,她是很怕他的,毕竟,他的性子,也确实很能让人产生惧怕的情绪,不过,那是以前—— 现在,她可是一点儿也不怕。 她料定他是不会对她出手的,只要他不会对她出手,那么,其他的一切都好说了,反正被他多瞪几眼,哪怕是阴森森的几眼,也没有关系。 又不会痛。 她都已经麻木了。 “你来了”。抬眸,轻撇了他一眼,立蓉淡淡的说,淡然的语气,可比夜魂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仿佛只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你吃了吗?”。“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哦”。如此而已。 夜魂眯了眼。 低敛,凝着立蓉怀中,睁着眼儿的小家伙,他被抱得严严实实的只剩下一双眼儿还能看得到。 雪山下,自然不会暖和到哪里去。 她把孩子保护的很好,倒是一点都不懂得保护自己,孩子都知道包得严严实实,她自己倒是一点保暖意识都没有,穿得如此单薄也不怕冻坏了。 雪山,他来过几次,自身的武学修为,早已到了根本就不惧寒的程度。 他不哼一声,只是伸手,将立蓉怀里的儿子接过,由他抱着。 “喂——”。立蓉可有些不满了。 真是一点也不可爱的男人,一过来,就跟她抢孩子,难道他不知道,女人一旦为人母,孩子就是她们的命吗? 他抢她的命倒是不重要,就是不能抢她的孩子。 “你抱得够久了”。 呃—— 他还算着时间来了。 立蓉瞪他一眼,噘着嘴儿,有些气呼呼的,差点就没有形像的朝着他大吼一阵,“那我坐月子的时候,不是都是你在抱吗?”。现在她抱回来很公平啊。 而且—— 是她辛辛苦苦的怀胎十月,再历尽千辛万苦的生下孩子,怎么说,苦主都是她吧。 他来抢个什么劲嘛。 “不是”。 呃—— 不是? 不是什么? 夜魂再度撇了立蓉一眼,见她脸上吓怔的表情,冷眸之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线。 “你做月子之时,孩子大多时候,由夫人照顾”。他好心的说明。 那个时候,可不是他一个人霸占着儿子。 还有—— 他并非爱占着孩子不放,若不是当时她的身体不允许,他也不会时时的抱着孩子让她看个够。 她该休息,而不是累着自己。 现在也是。 立蓉嚅唇,却未能说出个只字片语,好吧——她知道,当时,他是为了她好才那样做的。 不过,谁让他的行为总是让人莫名其妙呢,而且,还老是做些明知道人家会生气的事儿,很好玩吗? “你什么时候到的”。 “半个月前”。 啊——半个月前,立蓉和雪儿互视一眼,老天——他们的速度还真不是普通的慢,不——该说,是他的速度太快了,所以,是怪不得他们了。 “你一直在这儿等着?”。 “嗯”。 “你怎么这么笨哪”。立蓉气得破口大骂,“都已经到了雪山下,明知道我们不可能那么快到的,你干嘛不先到独龙族去,在那儿等着不是更好吗?笨笨笨——”,一连三个笨,让夜魂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不过,他的脸再黑,也只能黑到这个份上了。 “……”。 他不语,只是沉着脸,凝着眸,看着怀中的儿子。 立蓉用力的喘着气,她事先故意不告诉她,那是她的原因,可是——她没有要他在这儿等着啊。 光是她站了这么一会,已经冷到不行了。 他的身体再好,在这儿等上半个月—— 哦,那是非人的待遇好不好? 难道,他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你——”。 “……”。 “立蓉,别恼”。雪儿推着无忧,无忧聪明的上前,拉着立蓉的手,轻轻摇着,“蓉姨,不要生气哦”。 好—— 她不气。 用力的吐出一口气,立蓉压下满腔的怒火,夜魂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她早就知道了,他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变了个人,如果一日,他真的变了,那他就不是夜魂了。 “无忧乖,姨没有生气哦”。立蓉轻笑摇头,她可不想吓着小孩子,她在无忧和无虑的心里,一直都是可亲的蓉姨呢。 “是夜魂叔叔惹蓉姨生气了”。小丫头可不笨。 “夜魂叔叔,你不可以再让蓉姨生气了哦”。无虑也上前一步,正着小脸,很认真的对夜魂说着,“蓉姨好辛苦呢,还要照顾小弟弟,好忙的哦,夜魂叔叔不可以让蓉姨再忙,无虑会不高兴,无虑只要一不高兴,就会哭哦”。 威胁哪,非常严重的威胁。 雪儿和立蓉,张大了嘴,满腹的笑意,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冲了出来。 老天—— 可爱的无忧,可爱的无虑,她们怎么可以可爱到这种程度。 这样的威胁,只怕只能威胁到别人,那个人,永远都不可能是夜魂。 小家伙们就是哭得嗓子哑了,得到的也只会是夜魂冷冷一眼,大不了再加一声,“不许哭——”。 呃,或许加了之后,会让小家伙们,哭得大声一些。 第153章 所幸,在夜魂再度变脸之前,独龙族内,已经有人出来,出来两个人,一个留守护着东西,另一个人则领着他们先进独龙族,再多叫些人把这里的东西搬进去。 一行人,入雾,踏雪,一路行至独龙族内。 一路上,立蓉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片刻都不想错过四周的景致,这样的场景,有可能,她这一辈子,也仅能看到一次不是吗?那么,她怎么能够错过呢,天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机会到独龙族来。 这个隐于世的族群,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连雪儿以为早已死去的娘,都可以救得活,这是什么能力,这是什么地方,早已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了。 踏入独龙族的第一感觉,便是安宁。 立蓉停住脚步,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心情,平复到最低点。 突然觉得,天与地,变得如此的平静,静得,让人忘了怒火何在。不过——她没有忘记,独龙族的人,仍是人,只不过,是因为先辈曾经拥有过不一样的能力,而隐居于此。 这里的人,也有喜怒哀乐,只不过,不会如同外界那么强烈便是。 这里的人,很少生气,大多,是开怀。 一路上,有不少的人朝着他们微笑,招呼,他们识得展狂,识得夜魂,更识得雪儿——唯一不认识的,也仅有立蓉和夜魂怀中的小家伙。 不过—— 他们一起来的,那么,便是自己人了。 “好美——”,立蓉真心赞叹。 雪儿亦有同感的颔着,眯着眼,颔看四周美景。 “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这里的美景,我是第二次来的时候,才看到——”,第一次,她可是被人救进来的。 差点以为小命不保,可没有那份闲情逸志的去瞧什么东西。 美景,在那个时候,已经不在她的脑海中。 “怪少得你曾经想过要隐居于此一辈子的,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和你一样想,不知道现在独龙族还收不收人呢”。前半句,是对雪儿说的,后半句,她是喃喃自语。 “收啊,只要你有心,独龙族的人可都是热情的人呢”。雪儿笑盈盈的道。 “那就好”。 夜魂因立蓉的言语,而撇了她一眼,四周的景致到处是不是有她们所说的那么美,他并没有看在眼里。 反正,在他眼中,什么东西都差不多,没有太大的区别。 也不需要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她想住在这里? 如同夫人一般吗?当初,堡主可是极度不同意让夫人长居独龙族,不过,后来虽改变了主意,却仍未能入住独龙族。 独龙族确实不坏,却有好到这种地步吗? 他怀凝。 ................................................................. 清儒已经二岁了,早已经会自己走路,还且,还能唤人了,唤的是外公,外婆,却不曾唤过爹娘。 小小清秀的脸,是雪儿的翻版,他比无忧和无虑更像雪儿。 那双水盈盈的眼,更像。 像展狂的,也唯有那眉与鼻。 “老天——”。一眼,雪儿便止不住的落下了泪,她的儿子,一天天的在成长,小小的脸上,是让人疼惜的可爱,“清儒,娘来看你了哦”。她小心亦亦的伸出手,小心亦亦的将孩子抱在怀里,小心的,似乎清儒只是个易破碎的陶瓷,轻轻一碰,便会碎一般,上一次,她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娃娃呢。 “娘娘?”。可爱的眼,眨巴眨巴的。 “对哦”叶双站在雪儿的身后,笑看着他们母子俩的互动,“清儒,她是你娘,这是你爹哦”。叶双指着雪儿和展狂道。 “娘?爹——”。稚嫩,却好听的声音,有些浓浓的凝惑。小家伙还小,才二岁而已,有些事情,他真的不懂,不过,下一刻,他已经扬起可爱的笑,“娘,爹——”。 “乖,乖乖——”,一连无数个乖字,从雪儿的口中溜出,她太激动了,好半晌之后,她才稍稍的平复心情,站了起来,她一起身,小清儒便被傲人牵着手,无忧和无虑围成一团了。 “小弟弟长大了呢”。无忧。 “长得好快哦”无虑。 “笨,你们以前也长得好快啊”。傲人有些受不了的翻翻白眼,“清儒,我是大哥”。傲人道,也不管弟弟听不听得懂,“她是二姐”。他指着无忧道,再指着无虑,“她是三姐哦,以后,大哥会保护你的”,说完,傲人很豪爽的拍拍胸膛,他说到做到,绝对不会食言的,现在,弟弟还小,妹妹们也还小,他的武功已经很不错了,可是,他的力气还不够大,所以,他还要再努力的长,等再长大一些,就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弟弟妹妹了。 “啊——”。 清儒呆呆的看着眼前三个哥哥姐姐,小脑袋瓜里一片混乱,他还小了,这么一长串,他哪里能那么快的一下子就接受得了。 相逢是喜悦的。 一家人的相聚,更是喜上加喜,季安和叶双,好好的准备了一番,这一次,要留他们住上好一段时间。 清儒一点都不怕生,才二天的时间,便熟悉的跟一直生活在一起一般。 雪儿有些舍不得。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像以前,他还小,不会说话,也不懂事,虽然他才两岁,但是,有些事情,他已经懂了。 到时候,她还能舍下他,离开独龙族,回展家吗? 时过三个月,原定计划,展狂和雪儿,会带着孩子和立蓉他们一起,拐弯到水族,去见见克家家长的。 不过—— 雪儿不舍,于是,他们留下,立蓉和夜魂,先行赶往水族,他们在水族多呆些日子,雪儿他们之后会在水族与他们会合,然后,再一起回展家。 夜魂对此,并无异意。 立蓉虽有不舍,却也只能如此。 夜魂识路,立蓉不需要担心。 下了雪山之后,送他们的人,都已经回去了,一辆马车,由夜魂驾着,立蓉带着清扬,在马车里头呆着。 从雪山到水族路途并不遥远,至少,不像从盐城赶到雪山,那么远,不过,也没有近到那里,依他们这样的速度,不能太快,起码,也得赶个六七天的路,才能到达水族。 “哦,老天,真爱玩,又吐泡泡了——”。立蓉低呼一声,不是惊,而是有些哭笑不得,小孩子都爱玩泡泡,不是从清扬开始的,不过,清扬似乎特别的爱玩口水泡泡,只要不睡觉的时候,都在自得其乐的吐着泡泡。 他玩得开心,立蓉看得开怀。 不过,有些时候,还是很无奈的,比如,这个时候,她已经擦湿一条手帕了,现在,车上没有干净的手帕,一路上,要赶路,着实没有多少时间,停下来,把手帕洗尽,晾干再用。之前用的,她都堆在一处了,本想等到到了水族之后,再一起洗尽晒干。 现在,看来不行了。 “夜魂,前面的小镇上,看看能不能先停停,我们要补些东西”。隔着车帘,立蓉道。她知道,车外的男人,是听得到的。 “嗯”。 果然—— 外头的男人,应了一声,不过,应声之后,他就将马车停了下来,车才刚停妥,他的身影,便入了车内,坐在立蓉的身边,敛着眉,看向立蓉怀中,吐泡泡,吐得高兴的小家伙。 真脏—— 这东西,有什么好玩的。 “他很无聊”。他道。 立蓉白了他一眼。 他难道不知道,一个大人说这种话,也很无聊吗? “他是觉得这样很有趣,才玩得这么开心”。立蓉找出一件干净的衣裳,布料还算柔软,不会擦伤孩子细嫩的肌肤,她才轻轻的给清扬擦拭嘴边的泡泡。 “……”,这会很有趣? 他不开口,立蓉也不理会他,将小家伙擦得干干净净之后,再为他挪了个舒适的位置,让小家伙继续躺着,立蓉才抬头,看向夜魂。 “怎么突然停车了?”,早些赶到水族不是更好吗? 他们已经出发二天了,这二天赶路的速度没有比他们从盐城赶往独龙族的时候快到哪里去,原因自然是车里有个小孩子,走不快。 不然,会惊了孩子,他会哭。 慢悠悠的行走,原本定为六七天可能会到的路程,现在,又要从长计议了,希望,十天之内,有望到达水族。 “……”。 他只是想进来看看她们母子,不过,夜魂是不会照实说的,所以,他紧抿着一张唇,一个字也不哼一下。 立蓉轻轻叹息,就知道他有话也是藏在肚子里,反正,他能藏得很,就算满溢也来也没事。 “饿了吗?”。她问。 “不饿”。二个时辰前才吃过。 “前面是什么地方?”。她掀开车帘,探头望了一眼,人烟稀少之地,实在是瞧不到什么东西。 “再前行三里,才会有人烟”。 对了—— 立蓉有一个新发现,夜魂可以听到几里外的动静,所以,有什么动静,他可以事先就听得一清二楚。 有没有人,他也知道。 入了夜,要是四周都没有什么动静的话,他们就不会加快赶路,会随便寻摸一处,将就着住一晚。 这些日子,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夜魂在打理。 立蓉,唯一要做的只是照顾孩子。 在别人的眼里,他们就是最亲密的一家人。他们也确实是,只不过,跟其他人所看到的,还是有些不同。 立蓉心中,有些保留。 她知道,夜魂亦是。 有些事情,他们没有提起,并不代表,就真的不存在。 “啊啊——”。突地,立蓉扬起,有些失控的惊叫。 夜魂冷眸一紧,“怎么了?”。 “啊——”,她哭丧着一张脸看着夜魂,“完了了,我为什么早点没有想到”。她有什么脸面回水族嘛。 “怎么了?”。她突来这个样子,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让夜魂越听越糊涂,也越听越着急。“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她瞪他一眼。 事情的始末,还不是他惹出来的。 “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夜魂握紧了拳,他讨厌这种无知,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该死的差劲透了。 立蓉先白了他一眼,再开口。 “我之前都没有想到,还喜滋滋的赶着去水族呢,之前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到水族了,所以,来了个不告而别,失礼透了,现在回去,族里的人会以什么样的眼光来看我嘛”。她几乎可以想像得到了。 光是公公婆婆,她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族里的人,对她太好了。 好得她,有些愧疚。 “那就不要去了”。 浓眉,松开了。 他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吓—— 立蓉瞪大眼,狠狠的瞪了夜魂一眼,说得真轻松。“是吧——”。她又要开始钻牛角尖了,“不去就不去吧”。她故意说得不在乎。“反正我已经被你休了,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去呢,不去正好,省事,我也不需要烦着怎么去面对他们,我们回头吧,再回独龙族去——”。 又是这种话。 夜魂差点咬碎了一口钢牙。 该死的女人,她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够了”。 “是够了”。她翻翻白眼,“不够又能怎么样呢,水族里只有你的爹娘,没有我的,只有你的亲人,没有我的,只有你的族人,没有我的——”。 “够了——”。他吼,是低吼。 立蓉面色一沉,立刻将儿子抱得更紧,轻轻摇晃着,喃喃的哄着,“你吼得那么大声做什么”。她不满的道,声音可小了,“吓到清扬,我看你拿什么赔”。 第154章 拿什么培? 他就没有想过要陪,儿子体内流着是他的血,生命都是他给的,他凭什么培,这个该死的女人就是见不得他好是不是? 才刚安静一会,她的问题又来了。 难道,他们的日子就不可以安安静静的过吗? “……”。夜魂的脸色铁青,紧握的双拳,像是随手都有可能放上某上的脖子,立蓉转过头,硬是不看夜魂,对他的模样,他的脾气是已经习惯了,不过还没有完全的免疫,真要是瞧上一眼,心里还是会颤抖一下。 谁让他天生就长着一张阎王脸呢。 她还想多活些日子,不想早早的就去见阎王。 “我会跟他们解释”。半晌之后,立蓉差点以为身侧的男人已经睡着了,他却,开了口,一字一字,都是咬出来的。 立蓉自然知道,他是要跟谁解释。 好吧—— 他既然这么说了,她就不需要再担心了,更何况,她想的就是这样的局面。他闷不哼声的算怎么回事? “这可是你说的”。转过头,看着夜魂,小脸上,扬着一抹似笑非似的笑意,那是笑,夜魂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看来,她是很满意他做下这个决定了。 “哼——”。 “那好吧,咱们继续赶路”。什么脸色嘛,好像是她逼着他做不愿意的事情一样的,明明是他自己开口的好不好。 她还不情愿呢。 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谁好。 他的父母年纪都不小了,为了失踪的他,心伤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寻回了儿子,结果,还是没有高兴到哪里去。 时间,并不会永远停驻不再向前。 总有一天,当他们回过头来,才发现,就算想要好好珍惜,到时候,人是已非,有心,而无力。 她不想看到夜魂有那个时候。 他的本性并不坏,他的本性也不缺乏温暖,这些日子,他对她的照顾,她早就感受的出来。如果,真的是他在意的事情,他是绝对不可能真的能狠下心来,放置一旁的,那是不可能如此的不是吗? 夜魂闷不哼声的到前头去驾马车去了。 车帘,挂了起来,车里头的立蓉,可以直接看到车外的一切,包括夜魂那不怎么情愿的背影。 满满的,都隐着怒火呢。 如果,她不是个女人,如果,她的怀里,抱着的不是他的儿子,这会,天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不定,贴在地上,永远都起不来了呢。 没有人愿意惹夜魂生气。 因为,他光是不生气的样子都已经很可怕了,更不要说是生气的模样。 注视着夜魂的背影,立蓉轻轻叹了口气,他的性子可真是固执,不过,话说回来了,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夜魂,我不想你勉强去做某些事,特别是为了我而去勉强自己做的事情”。那更非她所愿意看到的。 是的,没错,之前,她是决定要逼他去做一些事情,从而,改变他的性子,这会,她改变主意了。 看到他不悦的样子,她的心,也被揪了起来。 最后,到底是好了谁呢? 她不明,也不知。 马车,正以徐缓的速度向前,夜魂并没有因为气恼而加快了马车的车速,基本的理智,他还有。 “……”。 “回到水族之后,由我出面跟你爹娘谈谈吧,反正当时也是我的错嘛,不告而别,就是没有礼貌,你爹娘对我又那么好”。她如何能过意得去呢,“要是由你跟他们说,还不知道能不能说清楚”。 更可以想到,夜魂的冷眼冷语,听在他爹娘的耳中,定然是不会舒服到哪里去。 原本是诚心诚意的致歉,最后,倒是变了味儿。 “……”。 “水族的每一个人都那么好”。不包括他。“相信他们一定不会舍得怪我的”。自我安慰吧,不过,事实,也应该如此。 水族中的每一个人都那么可亲。 当他们知道,她和夜魂带回来的是他们的孩子时,大概,也没有人会想到当初她的不告而别了吧。 世事总是难料,原本,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踏入水族一步。 这会倒好,还带着那个不可能出生的小子一起到水族。 她已经不是夜魂的妻子—— “我会跟他们说”。 “不用你说”。立蓉再度拒绝夜魂的好意。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他又开始磨牙了,立蓉有些失笑,什么时候起,他的性子这么经不起撩拨了。 “我没有要怎么样啊”。立蓉轻笑,低头,望着怀中的儿子,手,轻轻握着儿子柔嫩的小手,暖暖的,好舒服。 “那你从头到尾说些无意义的事情,你是嫌路途太无聊了吗?”哼,没有要怎么样,也不想想这一路上,谁无事找事。 前面说一套,后面再说一套。 一套一套加起了,最后倒成了说与不说都一个样。 她就没有别的事情可说了吗?一定要找一些让他火大的事情来说? “是啊,太无聊了”。 “……”。 “跟你聊天,还不如跟自己自言自语的好,清扬还小,我自言自语的时候,也就当是在跟清扬聊天了,你们爷儿俩都是一个样,岂不是白白浪费我的口水,这一路上,可不是三两天的事情,还远着呢,难道,这么多天,我得当个哑巴,当然得找点事情出来跟你来聊一聊”。最后三个字,她可是特别的加重了音。 咬牙声—— 铁青的俊脸,回头,冷眸之中,溢出的点点火花,更是让人心惊。 很好—— 这个女人倒是把他当成了玩味的对像了。 “该死——”。他低咒一声。 车内的立蓉,回以欢快的笑声。 就让他,如此以为吧。 ............................................................... “离下个城镇还有十多里路,今天咱们就在这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赶路”。马车停下,夜魂道。 “好”。立蓉探头,看看外头寂聊的天与地,还真是人烟稀少之地呢。“夜魂,咱们的水不够喝了,你要不要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水”。 “嗯”。 马车上,辅上了被褥,与前几日一样,偶尔一天没有找到客店或是农家可以居住,他们就住在马车上,一路带了被褥,厚的垫着,稍薄一些的盖着,倒也像张小床,勉强还可以入睡,至少,比在荒郊野外,以天为被,地为席的强得多了。 马车,车帘放下,也放了虫蚁的干扰。 夜魂的精神可以高度集中。 就是在沉睡之中——呃,其实立蓉根本就不认为夜魂能够在这样的地方沉睡,顶多就是眯眼休息一下,四周有什么动静,哪怕是一声鸟鸣,也可以惊醒他。 他的睡眠极浅,立蓉早就知晓。 哪怕是住在客店,他仍是如此。 唯一能让他安眠的,只有在展家。 辅好被褥之后,夜魂找出火折子,拿出随身带来的干粮,他四处找了些可以烧的干草,四周空荡的没有树。自是找不到树干来烧火。 天色已经不早了,日阳也已西落。 再过片刻,四周就会沉于黑呼呼的一片。 夜魂生好火之后,将妻儿安置在火堆旁,食物放好,他才拿着空水壶去找水,不过,临行之前,他还是少不了一番交代。 “我不会走远,有事,大事叫我”。他会马上赶回来。 “嗯”。立蓉点头,这事儿,不需要他交代,她也会这么做的。她又不会武,除了有些蛮力之外,她是真的什么也不会,以前还可以跟人家拼拼力,现在,怀中有了个小家伙之后,她什么也不需要拼了。 这事儿,夜魂已经不止一次交代了,反正,每次他要离开去做什么的时候,他都会如此交代一声。 立蓉也总是应是。 走了两步,夜魂又退了回来。 “不行,你们和我一起去”。 呃? 有这么个必要吗? 立蓉围视四周,没有半个人影,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凶狠的动作会突然跑出来攻击她才是,不过,为了让夜魂安心,她,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当是散步”。 于是—— 他们散步散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回到原地,所幸,没有莫名其妙的人或东西出现,他们走的时候怎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怎么样,区别在于,火,小了很多。 能烧的东西就快要烧尽了。 吃过东西,喝过水之后,立蓉轻哼着曲儿,哄着怀中的小家伙入睡。 孩子睡着之后,才轮到她。 其实,并不累。 只不过是在车上坐着,除了无法伸展四肢,其他的一切都很好。 “冷吗?”。 一声冷淡,却包含关切的问候,随之而来的,是夜魂的怀抱,他将立蓉和她怀中的清扬一并的纳入怀中。 夜里,透着些许凉意。 却让人了无睡意。 抬头望天,点点星光,点缀着漆黑的夜幕,天与地之间,寂静的仿佛,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唯有他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而已。 立蓉任由夜魂抱着,也甘愿的靠在他的怀抱里。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是满足。 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望着天顶上的那一片天,那天的宽广,星子,是那么的耀眼。 “孩子给我来抱”。突地,夜魂探手,要抱过立蓉怀里的孩子。她抱了一天了,孩子虽小,却也有份量。 一旦时间太长,手都会酸。 他不会,她,却一定会。 立蓉摇头。 她不累,就算真的累了,她也不会觉得的,抱着自己的孩子,怎么也不会觉得累。再说,他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 现在,她和清扬都在他的怀抱里,也等于是被他抱着啊。 都一样了。 “你已经抱着我们了”。她轻语,声音不大,有些无力,却仍是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夜魂缩回了手,下一刻,将她们母子俩环得更紧了,他的下颔,顶着她的发,轻轻磨擦着。 “夜魂——”。她轻唤。 “嗯?”。 “没事,只是想叫叫你而已,你说,清扬长大之后,会不会跟你一样”。那么厉害呢。 “他不像我”。 呃—— 儿子不像他,那像谁?像别的男人嘛,立蓉听的噘起了嘴,这个男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会怎么讨人开心。 “他像你”。 这还差不多。 冷眸,凝着天际的某一处,深深的凝望着,似乎,沉入了某种回忆当中,沉想当中。“他不需要像他的爹,冷漠,无情连你们都看不惯,更何况是在他身上再度体现,他只要像你就可以了,快快乐乐的生活着”。 立蓉扬头,看着夜魂的脸和那双看了一眼就不可能忘记的冷眼。 他说快快乐乐哎——多么不容易,她原以为这辈子他都不可能知道何为快快乐乐,他的一生,就这样无风无波,没有起浪,永远平淡,加上冷漠的过完就行了。 他也没有改变之心。 永远安于现状。 现在看来,他的心里头,有些地方,还是变了,至少,他知道孩子像她会比像他开心一些,那是当然了。 人生得意需尽欢。 天天绷着一张脸,那该多累了。 “你真的这么觉得?”。 “……”。 他又不说话了。 好吧,她也不逼他,立蓉缩回脑袋,扬着久了,她的脖子会断,“其实,孩子若是全然的像我,也不好,他是身上流着你和我的血,自然是一半像你,一半像我了,这样吧,就让孩子的性格像我,至于能力嘛,就像你吧”。 可以这样吗? 浓眉微微一挑。 如若可以如此安排孩子的一生,那么,这人世间,还有不完美的人吗? 去坏留好—— 事事如意,最终,也不见得是真的如意。 冷眸,凝着立蓉怀中孩子平静的睡颜,他还什么事情都不懂,也全然的无忧,只要有的吃,有得睡,也不大哭闹,一旦饿了,就哭,马上就有人把他喂得饱饱的。 “那是不可能的”。他实事求是的道。 立蓉斜眼白了他一眼。 “我说可能就可能,我的孩子,怎么也不会差的——”。 “……”。 她都说完了,他还需要说什么吗? 她既然如此想,那么,就这么着吧,他不想再被她气一次,一天一次,已经很够了。 第155章 一路上,风平浪静的,一来是夜魂防得紧,二来是,一路上也实在是碰不到什么人,一般有那心的人,一看到夜魂这模样,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是都是活阎王的味儿,也就乖乖的走远了。 钱固然重要。 可是,小命就更加的重要了。 要是有了钱,却没有命花,那可是人间一大惨剧啊,他们怎么可能任由那种事情发生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嘛。 不过,有些事情,往往就是如此的出乎人的意实之外。 防它的时候,它偏偏就没有发生。不防它的时候,它倒是怎么也发生个够。 走了八天,按照这个情况来看,明天,他们就可以到达水族了。 不过—— 那是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之下。 瞧瞧,眼前不就是小小的意外嘛。 呃—— 其实,这意外,还真是不小。 前往水族,必经之处,有一个小镇,小镇上倒是颇为热闹,多半是关外住民,极少见关内人来往。 早在当年,展狂一把灭了那无名小镇之后,关内的人,都极少出关来与关外的人做生意了,有什么买卖,也得关外的人,拿到关内去换。 除了少数的人哦,这少数的人中,还包括,赖家。 赖家可算是拾了一个大便宜,关外有什么事情,都让赖家捞个正着。 来人共有十三个,个个五大三粗,长得跟根大树似的,拦住了他们的马车,就在这小镇里头,当着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的拦着他们。 很显然,这儿平时,少有外人来。 特别是他们这种看起来,很不一般的外人了,还坐马车,人家可是不管男女老少,皆是骑马的马上英雄。 马车?那是弱者的表现。 现在,好不容易出一个弱者,难道他们还不好好的宰上一宰,这关外的日子就是苦,日子一天一天在过,他们也一天一天的没闲着,可是,日子就是好不起来。 凭什么别人就可以安逸的过日子,他们就不可以。 于是,这儿的人,心里可就不那么平衡了,只要一看到有钱,安逸,比他们好的人,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想从他们这儿过去,怎么的,也得留下些东西。 比如说,小则财物,大则,人—— 只要是被他们看上了,又没有那个能力反抗的话,就只有被人家宰的份了。 若是平时,立蓉肯定是什么都不怕,可是,现在不同,不止是她和夜魂两个人而已,怀中,还有他们的孩子,清扬。 娃儿还小—— 夜魂的武功是好,可是,这个小镇上的人都是他们的,双拳难敌四腿,她相信夜魂,却也担忧着。 如果对方要钱,那么一切好说。 “麻烦各位行个方便,这儿有些银票,大家拿去喝酒,算是咱们请的,烦请各位,稍让一道,让咱们过一过”。立蓉拿出一叠银票,那是之前夜魂给她的,在展家,她也没有什么机会用得上银子。 吃、喝、住,用都是展家的,她就是想要用点银子,也没有地方可以用。 这一趟出来,她也带了些,主要是想到了水族的时候,能够花上一些,尽然多花一些,反正都是夜魂的钱,就当是为他尽一份孝心吧。 现在倒好—— 孝敬了一群完全不相干的人。 有人接过银票,仔细对照了一下,立刻开了眼。 “老大,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银票哎”还有这么多,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票,这要取出来,那得多少银子,够他们整个小镇的子民,花上好一阵子了。 被唤做老大的男人接过银票,看了一眼,眼中,闪过惊喜。 他们抢了再多,也没有抢过这么多的钱。 不过—— 这是在关外,关内的银票,可实在是不怎么好取银两。 就算真的取到了,要带出关,也是一大难题。 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 “除了银票,把马车,行李,女人,小孩都留下,你,可以走了——”。那位老大一指夜魂的鼻子,神气的道。 女人和孩子,还可以卖钱。 孩子好卖钱,女人也好卖,卖不出去,还可以领回当个奴隶什么的。 男人就没什么用了。 留下来只会浪费粮食。 立蓉心一惊,没有想到对方的野心这么大,给了他们银两还是不肯放人,这种恶事,她也看不下去了。 呃—— 她身边的男人更是看不下去,身上的冷气息,她都快要被冻到了。 那双冷眸,是她有始以来,见过最可怕的。 老天—— 夜魂生气了,这会,是谁拦不住他了。 “夜魂,你——”。 “乖乖的呆着,马上就好”。平静无波的语气,却让立蓉听得毛骨耸然。 “夜魂——”。 “乖乖呆着”。 头也不回,他留下一句,冷眸,撇向那位老大,“你们都该死”。他很平静的宣布。 躲在马车里的立蓉听得心惊。 平日里,他总会低咒,“该死的——”。那只不过是气话,被气得没有办法,只好开口,咒一句,骂一骂,这会,事情可不是这么回事,他会说这句话,那是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人,着实该死。 真正该死的人,夜魂又怎么会手下留情呢。 她突然之间,不怕他们有事,反倒是怕对方有事。 “夜魂,点到就好,咱们是从这儿经过,他们不让,教训一下就好,不要让这个小镇染上了血,清扬还小,他见不得血的”。 “……”。 立蓉的话可是让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突地——一阵大笑,是小镇上的居民发出来的,当然,笑得最大声的还是那个被称为老大的男人,他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就因为立蓉刚才的话,而有所得缓。 否则,下一个,先死的人,必定是他。 “兄弟们,听听那个女人在说什么,是为我们说话吧,你不说倒好,现在说了,也别想让我们放人,兄弟们,上,把男人的杀了,女人和小孩子留下”。 “是,大哥”。 一群人,就这样围了上去,夜魂神色未变,下一刻,人影却在人群中穿过,一个越过一个——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越过的。 待大伙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已全身无力,软绵绵的躺在地上。 而那个男人—— 那个冷冰冰的男人。 那个此时此刻看起来,犹如从地狱来的男人,尽仍然直挺挺的站在那个位置上,仿佛,从头到尾,他就没有动过。 老天—— 太可怕了。 他不是人,他一定不是人,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没有人看到他出手,便被治服了。余下的人,没有人敢轻而易举的冲上去。 小镇上所有会武的就是刚才站在前方的那十几号人,现在,全都躺平了,其他的人,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也仅有力量而已。 “现在,我只是废了你们的武功,如果不是她开口,废的就是你们的命”。仍是冷冷淡淡没什么起伏的言语。 却够让人心惊了。 再也没有人敢不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 更没有人敢把车内的女人的话当成一回事。 他们,这一次,可算是踏到铁板了。 冷哼一声,夜魂回头,坐上马车,便要离开,立蓉揪住他的衣袖,“等等——”。 夜魂回头,看着她。 “把刚刚我给他们的银票拿回来”。 如果那些人肯放他们离开,那么,那些银票给他们就给他们了,可是——他们非但不肯放,态度还这么差劲。 更想要卖掉她和清扬,不可原谅。 还想杀掉夜魂,更不可原谅。 那些银票,可不是小数目,才不给这样的人用呢。 夜魂没有说什么,不过,已经下了马车,从那个老大的怀里,掏出立蓉的那一叠银票之后,才驾着马车,离开—— 离开小镇,立蓉开始蹙眉了。 雪儿和展狂都没有经由这种道,到水族去,自然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小镇,坏人倒是不少。那些人虽然已经被夜魂废去武功,不过—— “不需要担心,那些人,我对付都戳戳有余,更何况是堡主,不会有事——”。 立蓉还未出口,夜魂便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猜个正着。 立蓉看着夜魂,有些后知后觉的眨眨眼,这算什么?他明白她心中的担忧,是因为,他已经能体会她的心吗? 是这样吗? “你——”。 “……”。 立蓉才要开口问,他却,又不开口了。 刚伸起的希望,马上就要变回失望了,立蓉不禁轻叹一口,真是的,他就不能变得彻底嘛,偶尔来一次,让人惊喜之余,马上就沉于失望,真的很不道德哎。 “谢谢你——”。 “谢什么?”。 马车,仍在慢悠悠的往前行,马儿并没有因此而受到惊吓,立蓉怀中的清扬也是,扑哧扑哧的玩得高兴。 “谢谢你肯听我的话啊”。扯着唇儿,立蓉笑了,这一句话,她说得很大声,听起来,很理直气壮。 “……”。 “那群人是该死,不过,不该是由我们来杀死他们,我不是什么善人,却也不是恶人,废了他们的武功,让他们学学乖,以后看他们还敢不敢再做恶”。 “恶性难改”。 夜魂扔下四字,极为中肯。 呃—— 恶性难改吗?立蓉蹙眉,她没有做过坏人,所以,不知道,做坏人,做坏事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难道,要改改真的很难吗? 她不会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而让以后再有人遇害吧,那她岂不成了帮凶。 脸色一白。 “等等——”。她叫。 马车,停了下来,夜魂看着她,冷眸之中,有着不解。 “怎么了?”。 “我们回去,马上掉头”。 浓眉开始蹙起来了,马上掉头,回去?往哪掉头?回哪去?马上就到水族了。 “我不是说回独龙族了,我们马上回刚刚的那个小镇上,要是就这么放过他们,他们以后做恶可怎么办?”。 “要我灭了那个小镇?”。 呃—— 做出跟展狂一样的举动,然后,她也和雪儿一样愧疚吗?才不要—— “那,交给边关守将吧,让他们来处理这事儿”。 “这事我会去办,你无需担心”。 他这么说了,立蓉也稍稍缓了心。 她知道,一个人无助之时,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寻回雪儿之时,雪儿说着她的经历,被迷晕了,直接卖到一个偏远的族群,那里,接触不到外人,还得日日工作,没得歇。 明明就不是奴隶,却必须背负着奴隶的身份,如果雪儿没有逃出来,那种生活,她就必须过一辈子。 雪儿何其无辜,她只不过倒霉了些,被人看上,迷晕而已。 她可不想,因为他们的纵容,让以后有人,经过小镇的时候,又要经历不幸。如果,今天,与她同行的不是夜魂,而是别的男人,那么,悲剧,是不可避免的。 幸好,幸好她的男人,是夜魂。 不止一次,立蓉心中,如此低喃。 他们花了些时间,写了封信,让人送到边关守将那儿,信中,还特别提及无极堡,落款是夜魂。 不管是边关还是哪儿,对无极堡,对展狂,对夜魂——天下人是不会陌生的。 所以,夜魂可以保证,这封信在边关守将那儿,一定会得到重视。 关外之民,威胁到关内百姓的生命,而且,还是来一个都不放过,如此行为,堂堂中原大国,岂可放任。 最重要的是,如果边关守将不把这事当成一回事,回头,让无极堡追究起来,特别是展狂和夜魂。 展狂是完全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狂傲人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而夜魂—— 曾任八府巡案,代天巡视,这种尊荣,可不是寻常人就可以得到的。 要是没把这事儿办好,到时候,夜魂在皇上面前说上两句,轻则乌纱不保,重则,小命不保,这两样都不好玩。 “谢谢——”。 立蓉将清扬放在夜魂的手上,由他抱着,而她则是抱着他的手臂,头,依在他的肩上,轻柔的喃道。 她知道,他听得到的。 “……”。他不语,不过,冷眸一紧,眸中之色,不再冷厉,浮上的,是一抹轻柔,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柔。 他一直坚信自己不可能有柔情。 却不知,有些事情,早在不知不觉中,已有变。 第156章 没有人有空去生立蓉的气,他们都沉溺在满腔的喜悦当中,怀抱着清扬,不知道有多开心,哪里还有时间去追究那么老远的事情。 克夫人原以为,立蓉不会再来水族了。 同为女人,这样的心情,她怎么可能无法理解呢,儿子的性情,她也不是头一回知道,一个女人,被丈夫那样对待,而且,还冷然那般冷情,没有什么改变,是人就受不了。她不能怪立蓉。 她可以体谅。 这会,知道立蓉来了,是跟萨儿一起来了,而且,还带着他们共同的儿子,老天——这是她做梦也没有想过的美景,没有想到,真的实现了。 她的儿子,有妻有子—— 而且,看起来,有些方面,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呢。 “你不高兴?”。立蓉撇了夜魂一眼,他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样,一张俊脸拉着长长的,似乎有人欠了他什么似的。 回家哎—— 好吧,她早就知道,在他的心里,有没有回家,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 四周围着一大群人,而且,还不停的说着说着,天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 而他,天知道他为什么还能在这里呆得下去。 “你要累了就去休息吧”。 “……”。 不走? 立蓉眨了眨眼,这男人,还真不是普通的难搞哎,他到底想要怎么样?在家人的面前,他就不能露个好脸色吗? 难道,他真的没有看到,当公公婆婆看到他们回来的时候,有多开心吧。 呃—— 在她的心里,夜魂的父母,她早就当成了自己的父母,这与她和夜魂的关系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 若然,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踏上水族一步,她的心里,仍是那么想的。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她拉着他,退到一旁,很显然,一旁还不够远,她索性就将他拉到屋外。 “没有”。 没有? 骗鬼了,长了眼的人都看得出,他这模样叫做没有什么不满,那么,这辈子大概就真的没有人会有什么不满了。 “我希望你可以稍微的缓缓脸色”。手一抬,脚一垫,不客气的扯了扯他的脸,“不要绷得那么紧,人家一看到你,连笑蓉都挂不住了,难道你没有注意到吗?”。 “……”。 “来,笑一笑——”。 “……”。 僵硬的扯了扯唇角,立蓉受不了的抚额轻叹,老天,他这算是笑吗?她倒是宁愿他在哭。“够了,够了,我不勉强你,我不勉你了好不好——”。 “嗯”。 ................................................................ 克清扬—— 克天萨之子,入了克家族谱,正正式式的举行了仪式,夜魂和立蓉自然是不能缺席,对此事,水族上下,都很高兴。 开开心心的仪式,也没有让夜魂的脸色有所变化。 立蓉很感动。 仪式从头到脚,立蓉都咬着下唇。 手里,抱着是她的骨血,小清扬睁着开爱的眼,四周张望着,不哭不闹的让立蓉抱着,一道程序,过一道程序—— 夜魂的脸色,虽然没有半点喜气,不过,他一直紧随立蓉的身后,虽然闷不哼声,不过,该做的,他都做了。 水族水神像前,高燃圣火,克家宗伺中,祖宗牌位—— 夜魂,立蓉加清扬跪在牌位前。 “克家子孙,克天萨,克天萨之子克清扬今日跪于列祖列宗前,记于克家族谱,望克家列祖列宗,永佑天萨,清扬安康”。 “克家子孙,克天萨跪首列祖列宗——”。 余下的话,该是夜魂接下。 不过,沉凝许久,还没有人开口说话,众人的视线,皆落在夜魂的身上,怎么,他还没有自觉自己就是克天萨? “夜魂——”。立蓉空手扯扯夜魂的手,“接下来,该你说了”。 冷眸回视立蓉。 眸中,有着一抹恍然。 立蓉一声叹,真是的,人已经在水族,爹娘也已经在他的面前,满族的族人都在这克家祖伺里看着他,他尽然还能置身事外,老天—— 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克家子孙克天萨,今与子克清扬,妻立蓉,跪拜克家列祖列宗,以求长佑安康”。 一句话,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求安康之后,清扬名已登入克家族谱,之后,一切的仪式算是正式完成。夜魂的配合,虽然有些后知后觉,不过,完成的很好,大家伙,也都很满意。 要是他在克家的列祖列宗面前,仍是一字不哼,那场面可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好,好好——”,克夫人泪流满面,心中的感动,盈得满满,只差没有当场溢也来,克家宗伺列祖列宗面前,她不能失了礼。一出了克家宗伺,她便止不住的流下了泪。 “娘,你怎么哭了?”。 “娘是高兴的,真的太高兴了”。又流泪了,且是止不住,克良,只是依在妻子的身边,扶着她,“雅目儿,别在哭了好吗?孩子都看着呢”。 “好好好,我不哭,不哭——”,止住了哭声,却止不住泪意。 “夜魂,你快劝劝娘——”,立蓉再度扯了扯夜魂的衣袖。 他劝? 他要怎么劝? “……”。这种事,他从来没有做过。 “娘,来,清扬正在看着你呢,不要再哭了哦,不然清扬会跟着一起哭”。立蓉轻摇头,心中暗叹,将儿子送往婆婆的怀里。 克夫人一接过孙儿,便止住了泪。 这高兴的事儿,光是掉泪也不吉利,“清扬乖,可不能跟奶奶说,奶奶不哭哦,清扬也不要哭——”。 “嗯——嗯——”,小娃儿挥舞着小手。 小嘴儿红嘟嘟的。 “奶奶的好孙子哦”。 仪式全数进行完,不过,还有最后一道,晚上,族中上下,便要摆个长长的流水席,族中上下,一个不缺,只要是仍在水族里的人,都得坐上这流水席,开开心心的吃上一顿。 “夜魂——你上哪去了”。 一手,将刚进屋的夜魂扯了进来,立蓉和清扬已经换了克夫人准备好的新衣裳。 立蓉一手拎着衣裳,一手拉着夜魂。 “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该换上衣裳,不能让人家等着我们哦”。话落,她的手一刻也没有闲着的为他换好衣衫,再度整理之后,退后一步,看了一眼,尔后,满意的点点后,“嗯,很好,娘的眼光果然很精准,都没有来为你量身,就能做得这么合事,我就不行了——”,她摇头,光靠目测,她是怎么也瞧不准的,做的衣裳不是大就是小。 夜魂下鄂一紧,定住身形,只是乖乖的让她在他的身上翻来弄去,褪下衣裳,换上衣裳,再整理——她的动作很快,也很熟练—— 因为,这样的动作,她做过太多次了。 之前,她一直都是做着待候人的工作。 她却从来没有怨言,她的性子不曾因为生活而有所改变,仍是这么爽朗,积极的面对生活。 为什么同样是人,却有如此不同的变化呢。 夜魂无解。 也不想费心神去解。 或许,走到生命的尽头时,他会明白也未定。 “怎么了?”。小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闪神了? 下一刻,立蓉还来不及缩回手,便被夜魂捉了个正着,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握着她的手,感受她的温度。 定定的,注视着那双,无论做什么事,都是那么熟练的手。 “你怎么了?”。好好的不会是中了邪吧。 黑眸抬起,淡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只是想要握着她的手,不想让她这么会的离开他。他尽喜欢她为他换衣。 这种事情,他向来不假他人之手。 “没事”。 “那放开我啊,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去抱清扬,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我来抱”。 他是放开了她的手,却没有让她去抱清扬。 一步向前,将置于床上的儿子抱在怀里,再步至怔然的立蓉身边,看了她有些错鄂的小脸一眼。 鄂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尽是如此的不一般。 冷眸之中,闪过一抹暖意。 那抹暖意,有一个更确切的叫法,叫“笑”。 老天—— 她不是看错了吧。 下一刻,更让立蓉错鄂的事情,发生了。 夜魂单手便能稳稳的抱着怀中的壮小子,一手,牵着立蓉的手,然后,步出他们所居的内室。 外头,早已热闹暄哗。 却扰不了散思的立蓉。 一整晚,立蓉意外的话少,偶尔,她会用很怪异的眼神看着夜魂,偶尔,她会沉于沉思之中。 不过—— 有人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还是能如平日一般应对自如。 只是,她不曾主动找人攀谈。 他在变。 她看到了—— 看在眼里,他笑了,哪怕,只是眼神在笑,那也是笑,他这个人,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让人差眼了。 一个晚上,清扬都乖乖的呆在夜魂的怀里。 “立蓉,来——”。克夫人轻唤着。 立蓉回神,脸上扬笑,迎了上去。 “娘——”。 “哎——”,克夫人拉着立蓉到偏远一些,较为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脸上,满是欣慰,从萨儿失踪开始,就数今天,最开心了。就连当初,萨儿认祖归宗的时候,也没有如此激动的心情。 她看到萨儿内心的改变。 那是她认了萨儿之后,再也不曾奢望过的事情,偶尔想过,那也仅是想想。偶尔,心里知道,若要成为现实,那是难上加难啊。 “立蓉,娘要好好的代克家谢谢你啊”。 “娘,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呢”。立蓉摇头,这种功劳,她可不敢担,“身为克家的媳妇,这是立蓉该做的,娘千万不要这么说,夜魂他并不是坏人,只不过是常年累积的性子让他看起来不好相处,其实相处久了也就是这么回事”没什么难的。 实在不懂得怎么相处,大不了就当自己是麻木了就成。 没有被他气死的人,大概就相处下来了。 克夫人被说得笑开了。 虽然与萨儿相处的时间不多,不过,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若然萨儿没有半点改变,这辈子,他们也不知道怎么跟这唯一的儿子相处,现在,萨儿的心,因为立蓉,而变得柔软。 承天佑啊,往后,她一定可以看到开怀些的萨儿啊。 “可不是,不过——这一次回来,萨儿变得不少,虽然表面上还是冷冷淡淡的,但是他的眼神变了——”,为娘的,骨肉相连,这一点,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儿子身上的每一点改变,当娘的都会知道的。 “可能是因为清扬的出生,让他也尝到当父母的滋味了吧”。 “或许”。克夫人深有感触的点头,一个人,身上一旦担起了父与母的责任,心态是会有所改变的,不过,如果仅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娃娃,能让萨儿变成这样,她可不认为会有这个可能。“立蓉,萨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要是他的脾气让你不高兴,你千万不要气他恼他啊——”,好不容易,萨儿才能娶上立蓉这个好媳妇,她可不想就这么没了。 当初,她就是担心,立蓉会一直不理萨儿。 还好——担心了这么些日子,也没有白担心,他们合好了,还生了个胖小子。 克良这些日子,也是日日笑得合不拢嘴。 这辈子,大概也就这些日子,是最开心的了。 “娘,我不会跟他一般计较的”。那会气死个人的。 她可不想自己的短命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放不开,喜爱计较。 不过—— 曾经,她也想过要计较一番的。 或许,不仅仅是夜魂的心态变了,她的心态也变了不是吗? 不管是因何而变,不管是因谁而变。 只要让自己看得更开,日子可以过得更清松一些,便不需要再意太多了不是吗? “那就好,那就好——”,克夫人笑了,眼中眨着莹光,眼,看向儿子坐着的那一方,他不主动找人搭话,有人说话,他会点点头,哼,嗯个两声。 克夫人笑得更开心了。 立蓉随着克夫人眼光看去,看到的是夜魂轻摇着怀中的小家伙,夜深了,小家伙也困了。 该睡下了。 他的动作,让立蓉和克夫人互视一眼。 老天—— 太可爱了! 第157章 接到展狂送至水族的消息,他带着妻子儿女,已经在赶来水族的路上了,水族上下也在准备着迎接贵客。 呃—— 展狂自然是贵客,是贵到不能再贵的贵客了。 在展狂一行,赶至的那一天,克夫人雅目儿,带着清扬,拉上立蓉,说是要到临近的路上,去等候他们的到来。 克良阻止无效之后,只好任由妻子随性而行。 当然,他也是跟随左右的。 “这样真的好吗?”立蓉很忧心的看着婆婆,虽然,这件事情,她可以说也是站在赞成一边的,不过—— 这样做,对婆婆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立蓉,你没有听到克善说的吗?这可是最好的方法了”。 “不行不行,娘,不行的,我们还要找别的方法吧”。 “真的不行?”。 “真的”。 “那好吧,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不过,立蓉,你可千万别跟萨儿一般见识啊,不要生他的气”。 “娘,我不会的——”。 婆媳两个缩在一旁,嘀咕了好一阵子,前方等着的人都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夫人,立蓉,你们谈好了没有,有话在车上说,要嘛也等回来再说,再不出发,人都到了”。 “哦,来了——”,克夫人应了一声。 婆媳俩人互视一眼,纷纷笑开,才往前方男人等候的地方走去,清扬被夜魂包着,立蓉过去的时候,想要接过,夜魂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来”。便抱着儿子,上了马。 呃—— 他骑马。 微怔片刻,立蓉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扯住他,“不行啊,孩子还这么小,你要是骑得太快,会惊了他的”。 小娃娃,仍是小娃娃,他一上马,可不会只是跟散步一样的慢悠悠的走,走起来快得吓人,那孩子要怎么办。 不行—— 冷眸,微低,深看了立蓉一眼,下一刻,他长手一伸,将立蓉也拉上了马,安置在他的身前,清扬被塞入立蓉的怀里。 “你抱着他”。 呃—— 这样,她抱跟他抱有什么区别嘛,不过,还好了,至少,她可以让他控制马速,反正,就算是在马车上,也不能太快,否则,孩子一旦受到惊吓,会哭喊个不停。孩子在哭,大人可是在揪心啊。 揪心的感受,可是一点儿也不美妙。 她不想尝试。 克良和雅目儿看在眼,心喜极了,儿子如此待媳妇,可是他们一直想到看见的,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是真的不容易呢。 都是托立蓉的福啊。 克良扶着雅目儿上了车,才驾着车,朝着展狂一行,上水族的必经之路而行。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便赶到了一处交叉路口,路口上还摆着不少的东西,东来西往的小贩们可不放过这一个机会。 来来往往的人,虽然不是太多,却也不小,隔三差五的就来几个,看到新奇的东西便停下来看一看,瞧一瞧,见着合意的,也买上一两个带回去做纪念。 “在他们来之前,萨儿,你陪着立蓉到处走走逛逛,这儿,有我们等着——”。 ............................................................ 逛—— 这种地方有什么好逛的,夜魂虽不以为然,却没有将心中所想,直接的冲口而去,否则的话,不但克夫人气得吐血,立蓉也会翻起白眼。 而他,也懒得开这个口。 不需要他带着立蓉到处去逛。 眼盲之人也能看得出来,他们克族长和夫人无非是想要立蓉和夜魂多点相处的时间。 夜魂抱着清扬,立蓉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 这里并不大,东来往的通常,需要保持畅通,所以,过往的两旁,摆入着各种各样的杂物。立蓉对逛街倒是没有多大的兴致。 不过—— 有些东西,在其他地方是看不到的,因为这个,她才想到处瞧瞧,要是瞧见奇特的东西,便买回去收藏,也无不可啊。 说不定,还可以当作传家之宝一直收藏着呢,呃——想得太远了。 “宝宝喜欢什么?娘买给你哦”。停下一步,待夜魂走上前来,立蓉轻握着儿子的小手,温柔的笑阒。 也只有在对待清扬的时候,才可以看到她这种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的柔情。 让人揪心。 平时,对待他人,她一直都是有礼的,不过—— 那于看清扬的时候不一样。 “啊——”。她笑着摇头,“对不起哦,小清扬,娘忘记了,你还不懂这个呢,那好吧,娘先替你拿主意哦”。 立蓉扯着夜魂走至专卖奇特玩具的小摊位上,那儿有小巧精致的刀,还有各种各样,有些是立蓉根本就没有见过的小玩意儿。 很精巧,很漂亮—— 有些,也略为粗糙,不过,也很好看。 立蓉选了三样,一把精致的小刀,一马仰首长啸的玩具马儿,还有一只飞起的雄鹰,很大,需要抱着,不过是以动物的皮毛制成的,很柔软。 立蓉讨价还价之后,谈定了价钱,她才刚想从兜里掏出银票,夜魂却快了她一步,出口—— “我来”。 呃? 立蓉则首,看着夜魂,笑着摇头,“才不要,你能有什么钱”。不是她看不起他了,他这个人比她还要少用到钱,而且,他的钱,可都进了她的兜里哦,现在,哪来的钱去来付这个嘛,“你忘了,上一次来水族的时候,你就已经把你的所有财产都给我了”。她从兜里掏出一银票,不过,看看数额好像大了点,其实,这些东西,并不贵,直接付银两就够了,她再掏掏,现银有些不够。 “糟,我这边的现银不够,你那里有吗?”。她问了,不过,没有等夜魂回话,便很自然的在夜魂的怀里掏出了银两。 他虽然不用,却会带银两在身上。 这真是一个好习惯呢。 买好的东西,立蓉抱在怀里,与夜魂并行,慢慢的行走,其实,他们也并没有走远,抬眼一望,就可以瞧见公公婆婆就在前方的不远处。 应该是这个时候到的,一路上,雪儿都有用独龙族的特殊传讯方式来告诉他们,他们的行程,所以,今天才会有来接送这会事。 如果不是太重要的事情,是不需要出动独龙族的“使者”。 “萨儿,立蓉,快过来——”,夜魂和立蓉正悠闲逛着,克良惊慌的声音传来,夜魂警戒的一眼望去。 立蓉也急了,朝着克良方向跑过去。 “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娘呢?克良身后,并没有跟着半个人影,克夫人不见了人影,“娘呢?娘上哪儿去了?”。 克良满眼满脸的急。 “我不知道”,他一个劲的摇头,“刚刚,我只不过是转头看看展堡主和展夫人是不是已经过来了”。那边,刚好有辆马车和一匹马儿,“只是转个头而已,等我回头的时候,你娘就不见了”。 这里是十字路口,四处交差,虽然不大,却也混杂。 有些车辆途经这里,根本就不停,要是万一,克夫人这这样被人拎上车,带走了,那,他们要怎么查,这里,可是四通八达的路口啊。 “快,夜魂,把清扬交给我,你快去刚刚经过的车队看看,是不是娘被他们带走了”。立蓉将清扬抱回怀中, 夜魂神情早已敛起,黑眸眯着。 他没有开口,仅是微微颔首,下一刻,身躯拔地而起,朝着其中一方而行,以他的速度,要在短时间内,看清楚四处的车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要他不耽搁—— “爹,我回去找人——”。立蓉转身就要离开。 “不用了”。克良一把将立蓉拉了回来,“你娘在车里”。他指了指他们自己做的马车上,克良无奈的轻叹一声,他都说了,让夫人不要这么做,不过,夫人坚持,他也没有办法,呃——事实上,他也想看看,他们的儿子,为他们紧张的模样。 为人父母这么多年,实在是有些讳心,没有尽到为人父母的责职,这二十多年来,他们就算心中如何的有愧,仍然抵不了萨儿吃苦不快乐的事实。 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所改变。 他们早就认了,只是,这一次,萨儿和立蓉回来,带着清扬,让他们又重新的看到了希望。雅目儿的一生心力,全都放在了萨儿的身上。 他的冷冷清清,她虽不说,却伤透了心。 她怪自己,怪自己无能,才会让儿子如此的冷待她。 她却束手无策啊。 克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如今——看到儿子脸上的正视和紧张,这辈子,他们也知足了,无论以后萨儿如何去做,如何对待他们,都已经不重要了。 “娘她——”,立蓉微张的唇,惊怔是无庸置凝的,片刻之后,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唇畔,慢慢的扯开一个孤度,看来,娘还真是坚持呢,不过,只是改变了个方式而已,或许,只是个小小的玩笑,不过,能看到夜魂毫不犹豫的那种神情,那该是对待亲人该有的,或许,他在变——心里,已经接受了他的父与母了呢。“爹——我差点也被吓到了呢”。 “抱歉,立蓉,你娘她,呃,有些任性——”。克良有些羞愧的道。 一大把年纪了还玩这种把戏,确实是—— “才不会——”立蓉摇头,“我觉得娘这样做并没有错啊,有些人啊,天生就是要去逼的,夜魂就是,如果一味的放任他,他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改变的”。 呃—— 她也是这么想的。 克良惊讶极了。 不过,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担心的。 “希望萨儿回来知道实情,不要太生气”。心,提得高高的,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呢。 “那咱们就不告诉他啊,等他回来,咱们再告诉他,其实,娘不过是走开了一下,他才刚离开,娘就回来了”。眨着眼儿,克良笑了,是啊——有些事情,不需要交代的一清二楚,只要明白他的心意,就可以了。 “是是是——”。 “我去看看娘,告诉娘这个好消息”。夜魂,并不是全然的无动于衷。 他神情在克良说出克夫人不见时的那一瞬间,变得阴戾,或许,他自己都不觉得,立蓉察觉到了,而且,是非常立刻的。 她就在他的身边。 他的气息,她已经相当的熟悉。 她也看到他眼中的那抹忧,那不是夜魂眼中可以看得到的东西,呃——或许,在他得知她怀有他的孩子之后,他也曾有过某些忧心吧。 不过,与这抹不同。 她很开心,能够看到他这样的变化。 他有血,有肉,有感情,哪怕是迟饨一点,都没有关系,只要有,就够了—— 马车里,克夫人紧张的坐立不安,车帘被掀开的时候,她还吓了好大一跳。 没有萨儿—— “萨儿呢?”。不自觉的,她冲出口问道。 “娘,你没事就好了,他去找你了,可能需要些时间,刚才从这四周通过的车队可不在少数呢”。 “啊——”,克夫人是心喜的,却也心焦,“那萨儿不是很辛苦,早知道我就早些出现,看看他的表情就好,知道他的心情就行,不需要真的让他去跑一趟”。 “没事的,他的轻功很好啊,应该很快就可以来回了”。 “真的——没有问题?”。克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舍不得他吃半点苦。 “没事的,娘,来,来,清扬要奶奶抱抱哦——”,立蓉将怀中的小小子交出去,果然,很顺利的转移了克夫人的心思。 克夫人喜滋滋的怀抱着孙儿,开心的逗弄着。 立蓉抬眸,望着夜魂离去的方向。 或许,有些事情,真的可以尘埃落定了。 ........................ 某依的话: 抱歉,亲爱的朋友们,这两天更新的实在是有些慢,某依也没有能上来说上一句,让亲们久等,真的不好意思。 这两天某依都没有时间上网,所以,一上来,就传章节了,以后如果有事,会尽量提出前通知一声,不让亲们久等。 落后的章节,某依也会尽量的补上。 别怪哦—— 第158章 “萨儿,对不起,娘让你担心了”。 “……”。 “萨儿,你——在生娘的气吗?”。 “没有”。 没有? 看起来不像是这么一回事哦,不过,他那张脸,原本就是冷冰冰的,好吧,他说没有就没有,而且,夜魂是不会说谎的,呃——该说,他根本就不屑说谎才是。 “没有就好”克夫人算是松了口气,能知道萨儿心里是有他们的,自然是心喜,不过——如果知道这个是惹怒儿子才换来的,那她宁愿不要。 呃—— 这也是他们今天之所以会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一时冲动想要接展堡主和展夫人一家,好吧,不能说是专程来接他们的。 他们并不知道有人来接。 最主要的是,她这个当娘的,仍是想知道,儿子心里在想什么。 现在好了。 克夫人面露喜色。 “娘没事就好了”,虽是淡淡的一句,却让克夫人不禁哽咽,克良和立蓉在一旁也瞪大了眼,老天,他会说出来哎。 有进步,有进步—— 克良也乱感动一把的,老天还是愿意把他们的儿子还给他们,让儿子能稍稍的恢复平和本性,这样很好。 至少,以后相处起来,不需要跟以前一样,虽是血亲,却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一天说不上两句话。 当然,他们要多说也没有问题,只是他,根本就不会回答。 风尘仆仆——呃,该说慢悠悠的比较适合,车上有雪儿,无忧和无虑,驾车的是展狂,而傲人,骑马,小小的人儿,可是扬首挺胸的很,这一段时日,在独龙族住得开心的开,不过——爹说了,如果再住下去,娘就不回家了。 就算回家,也会把外公外婆和弟弟一起带回家。 那,就有讳娘之前的意思。 所以,才会在跟蓉姨和师父约定的时间里,赶往水族,水族哎,爹好不情愿,当初,娘就是在水族失踪的。 如果水族不是师父的家,爹早就灭了水族。 娘喜欢水族,不仅是因为水族是师父的家,还因为水族的人都很好,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何谓好,何谓不好,他不懂。 只知道,哪儿好玩,哪儿不好玩—— 不过,他可以确定一点,娘都不怪人家了,他为什么要怪。 马蹄扬尘,日落之前,他们总算是接到人了。 “蓉姨——”。 傲人先看到人,僵绳一扯,直到到夜魂,立蓉面前停下,“师父,蓉姨,你们来接我们吗?”。 “是啊”。立蓉笑道。 看到傲人精神的样子,她的心情更好了,看到他们,果然心情是不同的,那是镶入骨的亲情,无论如何,也不是其他东西,可以比得了的。 展狂扯住僵绳,马车停,雪儿已经听到外头的声音,无忧和无虑也纷纷探头,小脸上没有半点疲意,反倒是开心快乐,兴奋极了。 “蓉姨,蓉姨——”。 “蓉姨,蓉姨——”。 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一模一样的表情,攀着展狂身后,大声的唤着。立蓉脸上的笑,扬得更开了,看到他们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无忧,无虑——”。立蓉步上前去,夜魂先他一步,已经把无忧,无虑抱下车。展狂,也将随后步出马车的雪儿抱下了车。 “立蓉,夜魂——”。眼儿,探向身后,看到克良和雅目儿的时候,雪儿的表情,有片刻惊怔,“族长,夫人也来了”。老天——他们也太客气了。 夜魂和立蓉在这儿等着他们,已经够让她觉得的讶异了。 现在,连族长和夫人也来了,那不是——他们身为晚辈的。 “族长,夫人——”,微微一欠身,雪儿有礼的招呼,“麻烦你们跑这一趟,雪儿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呢”。 “雪儿——”。雅目儿上前,轻握住雪儿的手,她很喜欢雪儿,是个善良的人,立蓉也是啊,“很久都不曾再见面了,雪儿,知道你回到家,过得好,咱们也就安心了,早些看到你,是我们所愿,你可千万别不好意思,水族就是你的家,你跟立蓉是姐妹,展堡主和萨儿又是兄弟,往后,如果不介意的话,克家也就是你们另一个家了”。这话,她可是早就想说了。 “夫人,我们怎么会介意呢,能多一个家,那是天大的盛恩,而且,也不需要唤他展堡主了,直接叫他展狂就行了”。雪儿撇了展狂一眼,轻笑道。 “好好好”。克夫人也就从善如流了,“那你也不要叫我夫人,夫人的,直接唤我一声大娘就成了”。 “好,那雪儿就直接唤大叔大娘了”。 “嗯”。 一见面,就来个相见欢。 好,很好—— 展狂看了夜魂一眼,再将视线投在立蓉和她怀中的孩子,变刻之后,收回视线,虽没有表示什么,不过,一切已经看在眼里,了然于心。 他不喜欢这块地,如若不是雪儿坚持要来,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他心爱的女人出现在这种地方,这种让她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吃尽苦头的地方。 不过—— 现在,他可以稍微退后一步。 水族与他们,的确有缘。 ........................................................................... 回到水族,天,近黑,族中,已经准备好了食物,就等着他们回来,展狂一家的居处也准备的妥妥当当了。 大家虽然惧怕当初展狂的颠狂。 不过,深有体会,展狂的深情。 一个情深之人,就算再可恶,再可怕,那也是有终点的,终点就在不远处。 正如夜魂,他与展狂,何尝不是同一类人,只不过,细节方面,稍微的有那么一丝丝的区别而已。 傲人,无忧和无虑,一到水族,吃过东西之后,两只眼睛就睁不开了。 路上,也实在是累了。 三个小家伙,皆睡去之时。 大人们,却有满腹的话要说。 分别有些时日了,各自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需要通通气,互相有个了解。而且——雪儿对立蓉和夜魂之时的发展可是很有兴趣的。 立蓉从来没有瞒着她什么事。 当初,与夜魂回水族所发生的事情,她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一次回来,她知道,立蓉的心情,其实挺复杂的。 怀中,抱着清扬,立蓉和雪儿就坐在月之下。 扬首,望着明亮月色,心中,尽万般平静。 夜魂和展狂被支开了,在屋里头,与克良,克善兄弟喝着酒呢,雅目儿也在。 “真的?”。 雪儿睁大了眼,今天的事儿,立蓉告诉她了,她还真的有些不敢置信,克夫人,真的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有多疼夜魂,有多纵容着他,她看在眼里哦。 “是啊,当时夜魂也急了”。立蓉笑得开怀,看到他着急的样子,她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呢,“娘也开心,爹也开心,大家都开心”。 是嘛—— 雪儿眨眨眼儿,“我看,其中最开心的那个人,可是你哦”。 立蓉回视雪儿一眼,脸上,闪过一抹潮红,“那是当然,他如果不变的话,我们之间也不可能有所改变”。 那倒也是。 不过,夜魂早就变了,也不是现在才变。 “现在,他的变化,已经到了让你满意的地步了吗?”。雪儿问。 无论细想,立蓉摇头,“自然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不过,对他而言,已经是很够了,我不想逼他太紧,就让他在以后的生活中,慢慢的改变吧”。 真明理。 雪儿伸手,立蓉会意,将怀中的小清扬交到雪儿的手中。 雪儿轻轻逗弄着怀中的小人儿,她的清儒已经长大了,这几个月,她看到清儒开开心心的样子,虽然,他还是个孩子,还不懂得太多的事情,不过,只要看到他笑,她知道,他过得很开心,很快乐,那就行了。 爹和娘的笑容也多了。 他们的生活重心,一直围绕着清儒,心里,有了牵挂了呢。就像立蓉和夜魂一样,清扬就是他们之间,最深沉的牵挂了。 “那么,你已经甘愿把那纸休书还给夜魂了?”。还不还的夜魂是不在意的,反正他认定了立蓉就是他的妻,那么,有没有休书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他不是直接毁了那纸休书了嘛。 最最重要的是立蓉这边,她的心里会挂着。 有时候,情绪一上来,或许还是在意那么一下一,人,都有失去理智的时候,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所以—— 呃,该说,夜魂也该要担心一下的。 立蓉深吸一口气,望着天边的月,和点点星子,那么明亮那么耀眼,“其实,那休书,我早就舍了”夜魂毁掉的,只不过是一张薄薄的纸片而已,她丢的,是心里所收的那张有形有神的休书。 呃?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从独龙族到这儿的路上”。有时候,念头只是一瞬间的事儿,放下了,便是放下了。 “那么,现在呢?”。雪儿的眼中,充满了好奇,“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 收回视线,立蓉摇头。 “其实之前也不确定,想着,是不是什么都不要做,暂时就这么顺其自然吧,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又让我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今天的事儿? 是指,夜魂很紧张他娘的事情吗? 确实,任谁看到了也会有不同的想法吧。雪儿倒是好奇,立蓉打算要夜魂怎么做呢,现在,水族的人是不知道夜魂休过立蓉的。 如果水族上下一旦知道,夜魂曾经无情的休了立蓉,可想而知,夜魂的日子一定不会太好过。 就连族长和夫人也会气的吧。 “我想——”。她的心里,其实也藏着一个梦,现在,她觉得正是实现它的好时候呢。“雪儿,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曾想过,嫁一个爱我的男人,生几个可爱的孩子,然后一家人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不过,我知道,以我的身份,这根本就是奢望,所以,才是一个梦”。 “你嫁到展家的时候,我离开了季家,算是真正的脱了身,可是——我的身份还是一样的”。她买断了终生,为奴为婢啊,“在展家的时候,我就想着,老天爷待我已经不薄了,只要能让我一辈子呆在展家,呆在你身边,一辈子,也就够了”。 “后来,遇到了夜魂,对一辈子的事情,我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直到怀了清扬,心里,更加的迫切的希望,能有一个家,也觉得,那个梦想,也不是没有实现的机会,不过,它离我,还有些远”。 雪儿听着,不曾插嘴。 眼,不禁有些红润。 她知道,她可以理解,曾经,她也是这样的想法啊,对婚姻,对丈夫,她从来就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 就连嫁进展家,也是被逼的而已。 其实,有时候,逼迫之下,并不是全然的无好事。 两个原本不同世界的人,被逼迫的站在了一起,才有更好的机会了解,发现谁,才是适合自己的不是吗? 如果没有这番逼与迫,或许,就永远也发现不了这个事实。 也会失去某些太过于珍贵的东西。 那真的可惜了呢。 “我决定了——”。她突然大声的宣布,不过,在惊觉惊动了里头喝酒的人,才收小了声音,只够雪儿听得到,“我决定了,我与他,再成亲一次,这一次,两情相悦,没有逼,没有迫,没有不甘心,没有认命,有的,只是心甘情愿——”。 “好啊”。雪儿用力的点头赞成,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其实,早在立蓉生下清扬,夜魂激动的晕过去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夜魂的心思,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有所改变。 他那样的男人,对人动心不容易,好不容易动了一次心,该是一辈子的事情。 “你们早该这么做了”。 就在这里,水族,夜魂的家,再重新举办一次成亲仪式吧。 ........................... 某依的话: 各位可爱的朋友们,某依又留话了,不过,只有两句而已,别介意啊。 夜魂和立蓉的故事已经到了尾声,马上就要结束了。 如果有朋友希望看到小傲人的故事,那么,可以在文下留言。如果对傲人的故事都没有兴趣的话,那么,“残夫惹娇妻”正文和番外就到此结束,全文就要完结了。 第159章 克家祖屋,克良和雅目儿已经听得瞪大了眼,视线在夜魂和立蓉的身上来回转悠着,希望只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刚刚除了风声之外,其实,他们什么也没有听到,真的,什么也没有听到。 老天—— 原来,他们之前担心的事情,是真的存在过,他们——就差那么一点,就失去了立蓉这个好媳妇,这失去了清扬这个孙儿,老天还算是厚待他们克家的不是吗?否则,今日,不但萨儿孤身一人,他们克家也没有孙儿可以延续香火了。 更何况,如此可爱的孙儿抱在怀中,那种喜悦的心情,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爹,娘,这一切都是真的”。立蓉将她和夜魂之间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篇,夜魂也在,展狂也在,雪儿也在,连克善都在——已经决定了,便不需要有什么隐瞒不是吗? “萨儿——你——”。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立蓉,同为女人,雅目儿可以体会立蓉的感受,哪怕是没有感情也好,当初,萨儿与立蓉成亲,的确有一大部分是出于无奈,不过,既然两人成了亲,便是彼此的相属,在心灵的某一个角里,便有了对方的存在。这个存在,会因为彼此相处的时间越长,而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无法忽视。 结果—— 他们还没有彼此发现,休书一封就递了出去。 “娘,你也别怪他,当时,我们都气晕了脑,我也有错——”。是的,她当时,气得可不清,如果不是清扬天生就该是他们的孩子,说不定,早在当初,某一处,她不小心的时候,孩子就已经掉了。 如果真是这样。 她真的会痛苦一辈子。 幸亏,老天爷没有那么惨忍,让她将清扬好好的生了下来,如今,他正快乐的成长的。她相信,清扬一定可以快快乐乐的成长。 因为,他的身边,从来就不缺爱,更不缺人疼爱啊。 “立蓉,真是委屈你了,克家对不住你啊”。雅目儿心中有愧,却无法责备儿子,只好,所有的罪过,收她这个当娘的一肩扛下。 立蓉摇头,眸中柔光点点,并无半点在意之意,事情已经过去,她早就不在意了,现在,之所以提出来,只不起对最亲的家人有任何的隐瞒。 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已经毁了那封休书,立蓉也想清楚了,只要他不再随意的把我休弃,那么,我和他就永远是清扬的爹娘”。 “你的意思是说?”。雅目儿睁了眼,扬了唇。 “……”。 余下的话,还需要多说吗? .............................................................................. 水族大喜,族中上上下下,皆放下手中事情,来准备夜魂和立蓉的再一次婚事。 上一次,婚事是由皇上硬下了旨,他们不得不从,匆匆而办的,虽然场面不至于太简单,起因,却总是有些让人在意。 这一次—— 是夜魂亲允的,他开了尊口,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不过,已经足够了。 “清扬的娘就是你,无论任何人也无法改变,这辈子,你也休想嫁给别人——”。霸道的语气,虽然有些让人气结。 不过—— 也让人心喜了,只要他有这个意思,那么一切都好办。 这一步,是他们新的开始。 他们的新房,重新布置了一番,让立蓉真正觉得可惜的,就是当初没有将雪儿亲手做给她的嫁衣一并的带过来。 “我再为你缝制一件”。雪儿乐滋滋的说。 现在可不是在赶时间,大家都在准备着,也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好所有需要的东西,她可以慢慢缝制一件,比以前更好更美的嫁衣给立蓉。 “雪儿,不用麻烦了”。立蓉摇头,不想雪儿太累,除此之外,她还有另一个在意的,“虽然这辈子我有幸举行两次成亲仪式”。她扯唇,有些自嘲的苦笑,不过,下一刻,苦笑敛尽,眨了眨眼,眼中,泛着亮光,“不过,我可是嫁一个人,嫁同一个人,穿两次嫁衣那很不合理哎,这一次,我和夜魂就不大红大紫的穿着新嫁衣出嫁了,这样平平常常,再举行一次仪式便成”。 只需要一个仪式? 多么简单的想法。 她是真的什么也求了呢。 夜魂的魅力还真是大。 雪儿笑开了颜,没有坚持,缓缓点头,眼中,泛着莹光,她已经看到立蓉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属于她的幸福。 真的很好—— “好,只要夜魂同意”。 “他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一提及夜魂,立蓉噘着唇儿轻哼一声,那个男人,多说一个字,像是会要了他的命一样的。 除了展狂问他话,他是有问必答之外。 对其他人,都是爱理不理。 好吧—— 她就大人大量的原谅他,接纳他,省得他这辈子孤孤单单一个人没有人要,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 她就认命些,接收过来吧。 ...................................................................... 夜幕降临,夜魂静坐在桌前,望着立蓉哄着怀中的儿子入睡,轻柔细语,吟唱着他所不熟悉的曲儿。 他不喜欢热闹,极度不喜欢。 他甚至认为这个婚礼,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不过,他并没有提出来,天也知道,这个时候提出来,那无凝是自寻麻烦。 他们已经成过亲了。 何需再成一次。 她说,她的心境变了。 他的心境也变了。 所以,才如此的纵容她,哪怕是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他所不屑的吗? “宝宝乖乖,乖乖入梦,美梦连连——” 听了半天,夜魂可以确定,她根本就不是在哄曲,而是在念叨着,只不过,声音听起来,就像唱歌一样。 天与地,沉于平静。 他的心,也趋于平静。 只是这样看着她,抱着孩子,尽觉得,心里,安然的让人心惊。 “你看什么?”。立蓉抬眸,却发现坐在桌前,那个一直一声不哼的男人,正一眨也不眨的直凝着她看。 夜魂不语,眼却未曾移开半分。 仍在看着,细细的看着。 立蓉无奈的摇头,若是以前,她一定会究根问底的好好的逼他一逼,现在,她倒是懒得搞那些个小动作,反正,逼来逼去,他也仍是这个样子,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真乖——”,她轻轻的在儿子的小脸上烙下一个吻,然后,再小心亦亦的将清扬安置妥当,才步至夜魂身边坐下,纤手一指,夜魂自动倒上一杯茶,放在她的手中。立蓉一口饮尽,轻轻舒出一口气,心里头,稍稍的放松了些。“你还不困吗?”明日一早,他们便要早早起床。 没错,明儿个,就是她与夜魂的大喜之日了。 “你累了?”。冷眸不再眨着阵阵冷意,而是一潭深幽不见底的黑。她一天到晚都在转,不是为了这事转,就是为了那事转,完全停不下来。 他不累。 也毫无睡意。 明天就是成亲之日,对他而言,也是一样的。 不是第一次成亲了。 反正,她早就是他的妻,他们连儿子都生了不是吗?还有必要再计较这些有的没有的吗? 他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有点”伸了一记大大的懒腰,打了一个不算秀气的呵欠。 “那就早点休息”。他说。 立蓉撇了他一眼,“嗯,是要早点睡了”。不过,并没有因此而起身,反倒是单手托着下巴,“明天可有得累了,呃,或许,水族的婚礼有些不一样呢,真是的,娘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人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嘛”。 “水族的婚礼没有什么特殊的”。他不冷不热的来一句。 立蓉白了他一眼。 真是的,说的跟他有多么了解似的,也不知道是谁虽然认了亲,却仍是像个外人一样,他真的有好好了解水族的规矩吗? “那好,我来问问你,水族的姑娘到了十四岁的时候,需要做些什么事情呢?”。 “我怎么知道”。 呃…… 反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快。 他难道连想一下都不需要吗?真是个可恶的男人,水族中的少女,在十四岁的年龄段,是一生之中,永远都不会忘却的一年。 十四岁是水族少女意味成人的一年,这一年,她们将接受水神的洗礼,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从今往后,意谓着她们就可以嫁为人妇,成为人母。 大多数水族少女,在十四岁的那一天,便会被人定下人。 基本上,在未满十四岁之前,便已经寻到中意的人,或是,女孩的父与母,已经为女孩打算好,所以,十四岁这一年,除非是少数几人有特殊情况之外,其他女孩,这一年,就意味着,定下了她们的一生。 如此珍贵的记忆,如此让人激动的时刻—— 只可惜,夜魂根本就不知道。 “好吧”。她妥协了,或许,他就是对女人的事情不上心,当然,其中也一定包括她就是了。“那你告诉我,水族的规矩,你知道哪些?”。 “……”。 他有必要知道水族的规矩吗? 他的表情,直接说明了他的答案是什么,她可不笨,一眼还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男人,真是让人无语极了。 眼儿一溜转,立蓉伸手,给自个儿倒了杯水,也给夜魂倒了一杯。 “夜魂,其实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已经想了很久了”。 “……”。 薄唇微嚅,却未吐出只字片语。 她的表情有异。 “你知不知道,其实看到爹娘这个样子,我心里也好难过,水族上下,已经认定了爹的族长之位,往后不是传子就是直接传给孙儿了,夜魂,你是不是打算看着清扬年纪小小就背负如此重担?”。 “……”。仍是未语,浓眉微扬。 “我就知道,你一定忍得下心——”后面嘀咕嘀咕一长串,嘀咕的夜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 “够了”。他低吼,真是够了,这个该死的女人,她不是说累了吗?为什么还有精神说这么一大堆根本就无关紧要的事情来。 水族上下那么多人,就算爹谢下族长之位,后头等着接的人也排成了长队。 什么不是传子就是传孙。 她的脑袋瓜子里到底装得是什么破烂。 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她就可以说出这么一长串。 “是够了——”,立蓉很慎重的点点头,“如果再不去睡,明天一定起不来,到时候,会很难看”。 话落,她自顾自的上了床,被子一扯,盖上身,双眼一闭,才不管夜魂的表情如何,她高高兴兴的睡着去了。 片刻之后,平缓的呼吸声,告诉他,她真的睡着了。 而他—— 还被晾在桌旁。 夜魂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女人都是这么奇怪的吗? 前一刻还说得兴致冲冲,仿佛会巴着他说上一个晚上也不会停下来,结果,下一刻,她就开开心心的去梦周公了。 放任他一人坐在这里对着自己干瞪眼? 那她刚刚为什么要跟他说上那么一大堆?无聊?有趣? 双拳,紧握了一下,而后,松开—— 绷紧的俊脸,在吐出一口气之后,缓了下来。 之后,褪去衣裳,上了床,在立蓉的身旁躺下,鼻息之间,闻入的全是属于她的味儿,双眸,轻凝着她的小脸,久久之后—— 他才缓缓的收回视线,长臂,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冷眸闭上,沉入睡乡。 第160章 入眼的花,万紫千红,团团簇簇,一眼望去,染了眼,花了神,立蓉还以为自己正在梦中,什么都瞧不清,什么都看不明,才会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这么多的花,辅了两道,长长的,几乎将水族的整个广场都要掩埋。 哪儿来的这么些花儿。 她不曾瞧见,水族之内有这么多的花。 据她所知,水神孕育了水族,人,以及,所有的一切,所有,这里的一切,都是水神的赐予,水族之人,向来敬神,他们是不会冒冒然的做出有讳水族之意的事儿来。 “老天——”。她轻呼。 不止是她,雪儿也惊得张大了嘴儿,半刻合不拢。傲人瞪大了眼,无忧和无虑开心的又笑又叫,就连向来风吹不动的展狂,黑眸之中,也闪过一抹讶异之色。 花儿,都是一大早出动了不少的人新鲜采栽来的,当然,不是全部都是采下来的,大部份,都是移植过来的。 婚礼仪式过后,那些被移植的花儿,还是要被移回去的。 再由着它们,任意的成长。 “这种场面,真的有些太——”夸张了,最后三个字,雪儿没有说出口,不过,该表达的意思,也表达尽了,她连想都没有想到过,水族的每一个族人,都盛装出席,反观今日的主角,新郎与新娘,倒是一身素衣,完全是平日的样子,没有新衣,没有满身火红。当然——火红在水族并不是大喜之意。 如若水族要办喜事,所选之色,定然是万物皆净的白,水,是透明的,是一尘不染的,所以,他们的一身白衣,倒也不会很突兀。 迎入眸中的,每个人脸上,都扬着甜甜的笑颜。 清扬瞪着眼儿,躺在他娘的怀里,眼中有着对这个陌生世界的茫然和好奇,特别是看到色彩鲜艳的花儿,那双亮亮的眼儿,更是舍不得离开。 “老天,不知道现在反悔还有没有用”。立蓉低吟一声,是的,没错了,她是要跟夜魂在水族再举行一次成亲仪式,可是——真的不需要是这个样子的,这个样子,反倒是让人有所无所适从了呢。 真的不需要太隆重,真的—— 可是—— 很显然,事实跟她所想,是有一次出入的。 “不行”。雪儿摇了摇头,她挺同情立蓉的,不过——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就尽情的享受吧,“好好的感受哦,这样完美的仪式,这辈子,可就真的只有一次了呢”。她笑着眨了眨眼。 立蓉无奈的直摇头,晃着怀中的儿子,嘴里喃喃自语着。 声音不大,只有她自己可以听得见而已。 夜魂始终站在立蓉的身边,不曾出声,这样的场面,他看在眼里,却未放在心上,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又为何有这样的表情。 “我来抱他”。 “不用了”。立蓉摇头,拒绝夜魂的好意,现在,她是需要怀中的儿子来分散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否则的话,她的表情一定会很夸张,到时候,被热心的族人们看到,或是被爹娘看到了,那可就不好了。 她不想伤人。 哪怕,那根本就是无意的,下意识的举动,她也不想。 “开始了”。大手,抚着她的手臂,向前,前方,克良、克善兄弟,雅目儿正一脸激动的看着他们上前。 婚礼,其实很简单的。 夫与妻,一前一后,向水族的族神水神允诺,这辈子将互相依靠,一生一世,将永不变,仪式就算完成了。 水族,向来都是一夫一妻的。 如若有人想要娶妻之后再纳妾的话,那么,那个人唯一可行的话,就是离开水族,那么,他想要做什么,从此之后,水族之人,不会去干涉,水神也不会去理会。 只要身处水族,就必须遵守这个。 当然也有例外——如果,其中一方比另一方提前离开这个世界,那么,存活的那一方,还是可以获得第二春的。 这个,是水神所允许的。 “从此刻起,克天萨与立蓉成为夫妻”。 此言一宣布,大伙儿开心的快要跳起来。 欢快的歌声中,族人们围成圈跑着舞。 清扬被雪儿抱走了,她是新人是不能在大伙之中跳唱着的,她可以坐在一旁,当然,必须与她的丈夫同坐。 他们可以坐看他们跳,他们可以提前回房。 “真好玩”。立蓉一点儿也不累,看得心火正旺,好想亲自上去也跳上一跳,不过——水族的规矩,她还真的不能不顾。 她看得专注,她身边的男人也看得专注。 只不过,一个,看着大伙,另一个,则看着身边的那一位。 夜魂的眼眸之中,含着深思,那抹深思之意,让人无法摸透,或许,他自己也无法摸透。 他从不认为,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捕捉住他的专注,他的目光,现在,她甚至不需要特意去做,便可以扯住他的视线,让他再也离不开。 那种感觉,有些怪异。 不是那么好受,却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她看得开怀呢—— “想要跳吗?”。他开口。 “嗯”。她用力的点头。 “那就去跳”,不要光看着,她的样子,会让人以为她下一刻就要流下口水了。 立蓉摇头。 “水族有规矩的,新婚的夫妻,只要在这儿坐着,看着,感受那份喜气和热闹就成了,不能自己下场去跳的,我可不想带头乱了规矩”。她嘀咕着,语意之中,并无不满。 只是,眼中含着满满的希望。 夜魂冷啍一声。 人是活的,岂能被死死的规矩绑住。 高挺的身躯立起,长手一伸,将专注的立蓉抱入怀中,“啊——”,她一声惊呼,“你要做什么?”,好好的吓人,会吓死人的。 他们才刚要成亲,他就要弑妻吗? 太狠了点吧。 “别只是看着流口水,我带你去”。 “不要”。她扯住他,虽然扯不住,“我也不是那么想跳,是你想跳吗?”。 “……”,当然不是。 “那我们就尊着水族的规矩来吧”。她凝着他,认真的道,“夜魂,你不是水族的族长,也不曾想过要当水族的族长,所以,我们好好的守着水族的规矩,不要做水族的族人,更不要善自改动专属于水族的规矩好吗?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正因为前方热闹,这儿清静,许多事情,可以想得清楚”。 他拥着她,未语,只是静静的听着。 “不过,该想的咱们也想过了,该看的咱们也在看着,反正水族的规矩是规定我们不能跟着他们一起跳,那我们在这儿跳,总不会违规吧”。她很努力的照着前方那群人的样子,与夜魂摆了个一模一样的,“我们在这儿跳好吗?”。她轻道。 “……”。他无语。 立蓉直接当他是默认了,反正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多嘴的男人,往后啊,他要是不想说话,她就自己意会喽。 反正,他不说,那就她说了算吧。 总不能两个人就这样哑来哑往的一辈子。 互牵着手儿,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他们轻轻的跳着,动作很轻,很小,没有前方那么激列,不过,跳的可也是前方模样儿,学着,其实并不难。 前前后后,也就是那么几个动作而已。 “啊——”,她惊呼,侧首,瞪他,“夜魂,麻烦你专心一点好不好,现在,开始快了哦”。她道。 “嗯”。 “来,一二三,开始喽——”。 前面的人,在唱着,在跳着。 新婚的夫妻,也没有落了后。 立蓉牵着夜魂手,带着他一起,感受那份喜悦。 夜魂的俊颜,不再紧绷。 对他来说,“跳”。那可是生平头一回,近三十年的记忆里,这是,首次,却也是印像极其深刻的一次。 相信,就算是了此一生,也不可能会忘记的。 她,带着他—— 一步,一步跳着那奇怪的动作—— ............................................................................. 新婚二日,水族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早已被请回宫的十七公主,这一次,她身边只带了一个人,一个看起来颇为让人心惊的男人。 满脸都是胡子,遮住了他的本来面目,这可比展狂带着面具还有效果。 他的样子,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过,这样的男人,能跟在十七公主身边,倒是值得让人深思了。 皇上就是用人再不挑,也该让被用的人稍稍的修修边幅,不要吓坏了别人。 这副模样,着实有些,呃——让人想要往后退。 “克良不知十七公主驾道,未曾远迎,望十七公主恕罪”。克良领着水族上下,迎接十七公主的大驾。 十七公主随便的挥了挥手。 “别多礼,也别把我当成什么十七公主,这一趟来,我是来找夜魂的”。 又找夜魂。 “请稍等”。 十七公主见到了夜魂,非但是见着了夜魂,展狂,雪儿,立蓉和大大小小的那几个,她都见着了。 绷着一张小脸,久久不肯松开。 “十七公主,你这是怎么了?”。雪儿和立蓉跟十七公主,可也不再陌生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十七公主用力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也好想问一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她想哭,“本来以为在展家躲了那么长的时间,就不需要再嫁到外族去当什么见鬼的王后了,可是,谁知道父王根本就没有放弃,仍然打算游说我嫁到番邦,只不过,这一次,他用了另一种法子而已”。 她气,她气,她快要气死了,讨厌的父王,就不能让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吗?为什么偏偏要找她的麻烦。 她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是不是? 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雪儿不解,其他人亦是不解。 十七公主看了他们一眼,“我知道,我已经答应过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也不是真的要找你们麻烦”。她只不过是心里气得很,想要找人骂一骂出出气,不然的话,她一定会被自己给活活气死的。 “本来父王答应让我游说夜魂再为朝廷效力,当然,如果展大堡主肯一起上,那就最好不过了,可是——我一到展家,你们早就不在了”,人都不在了,她要游说谁去? 游说她自己吗? 才不是,她等着被别人游说了了。 “我们——呃,有事外出了”。 “听说了”。十七公主吸吸鼻子,“你们出游了嘛,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嘛,现在,我真的要嫁给那个什么王当王后了”。她真的好命苦啊。 “那真是——”好事一件啊。 夜魂冷然开口,立蓉立刻扯住他接下来的话,真是的,现在十七公主正在气头上,他还不知死活的开口说些不该说的话。 皇上的任性,他们又不是不知道的。 要是万一皇上再一个不开心,拿展家来说些什么事,看看他们还受不受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公主是怎么出来的?呃,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他们的行程,就连展家的人,也不清楚呢。 “我当然有我的方法了”。十七公主扬首轻哼了一声,哼,真是小看她了。呃,其实,她是千打听万打听,才打听到夜魂的本家水族在什么地方,找了些时候,才找到这里来的,呵,他们还真的在呢。 “那公主为什么只带一个人?”雪儿指指十七公主身后的那个大胡子男人。 十七公主随着雪儿的视线瞄了那人一眼。 不瞄还好,一瞄,十七公主的火花,更往上冒了。 “我是一个人出来的”。逃出来的,在嫁到那个什么王的路上,“这个人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还说是我父王派来保护我的,见了鬼了,我才不要人保护——”,天天被他看着,会好受嘛。 而且,还这么丑。 一脸的大胡子,他天天洗脸,吃饭的时候,也不觉得麻烦。 此人,身份不明? 展狂和夜魂,顿时,多留了一份心。 第161章 下一刻,夜魂和展狂已经将自己的妻儿护在身后,两人四双冷眸,直视着那位大胡子,他的气质,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只是保护公主的角色。 在他的身上,甚至还能看出一抹尊贵。 他掩藏得很好,不过,仍是瞒不过展狂和夜魂的眼。 保护公主十七公主,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该死的是,十七公主尽然带了个不得了的人来到水族,是想扰了水族的安宁还是想怎么样,她自己火大,那是她的事情,切莫为了自己,就把所有的不该全都推到别人的身上。 没有人有义务为她承担这些。 她不该把这个男人带到水族来。 “呃,你们怎么了?”。立蓉和雪儿也发沉不对劲了。 “傲人”。展狂启口。 “爹”。傲人乖行的应声。 “带着你娘和妹妹们,加上你的蓉姨到屋里去”。 呃…… 这个时候进屋,不是很失礼吗?而且,十七公主还在这里呢,十七公主怎么说也是公主,皇上的女儿。 水族虽然不是隶属于中原,不过,还是安份一点的好。 小族群,哪敌得上大国呢。 “夫君,这是怎么回事?”。雪儿不解的望着展狂脸上的慎重表情,很久不曾看过他这个样子了,怎么?十七公主的到来,真的这么让他们困扰吗? 也不会啊。 十七公主又不是第一次这个样子了,习惯不就好了嘛。 “等我弄清楚,回头再告诉你,傲人,快带你娘进去”。 “哦”。 傲人只好拖家带口的,将大大小小的推进屋里去。 立蓉看了夜魂一眼,没有问什么。 也知道,现在就算是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事情是有些棘手,十七公主的出现,已经让人出乎意外,加之,她身边尽然跟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熟悉的男人。 这个男人,很显然,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护卫而已。 他看起来…… 呃,怎么说呢,总之是相当的复杂就是了。 十七公主错鄂的看着展狂他们的互动,满脑子乱杂杂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展狂和夜魂的一情,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难看了。 难道是不欢迎她? 哼…… 她还不想来呢,要不是父王真的逼她出嫁,而她,也真的是在出嫁的路上了,她才不会使着性子跑到水族来呢。 她知道,这亲事已经定下了。 就算她再任性,也不能放任家国之事不管,任意妄为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她不为了自己,也该为父王,为天朝的子民。 她是要回去的,就算心里不甘愿,还是必须嫁给那个什么王。 呜…… 因为讨厌,她拒绝知道那个什么王的一切消息,包括他叫什么名字,她才不想知道呢。 或许,嫁了人之后,她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再离开那个什么番邦了,如果,不好好的把握这个机会,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你们有必要这个样子嘛”。呜呜,她也很委屈好不好,十七公主红了眼,“就算不欢迎我,也不需要做得这么明显嘛,要走你们走啊,为什么把雪儿和立蓉赶走,我要找她们了”。死男人滚到一边去了。 “闭嘴”。展狂冷冷开口。 “啊……”,谁知道,十七公主非但没有住口,还哭得更加伤心了,原本心情就不怎么好,被人家这么一吼,还能好得起来吗?呜呜…… 眼泪,鼻涕一起下。 “够了……”。这一次,再度开口的是始终站在十七公主身后的那个大胡子男人。“才不够”十七公主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本公主没有让你开口,你给我闭嘴了”。干嘛好好的还来掺和,真是够了,呜呜,她哭,犯法吗?这个天地之间,就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她是不是不开心。 她是公主是她的错吗? 为什么父王要她嫁人,其他人还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呢,她会难受啊。 “吵耳”。夜魂伸手一点,十七公主果然是止住了哭声,一双眼儿睁得大大的,很显然,她完全不敢置信夜魂尽然这么做,他尽敢这么做,说来说去,都是怪他,要是他好好的呆在展家,让她去游说,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现在倒好…… 他尽敢点她的哑穴。 她恨死他了。 “你是谁?”。展狂冷凝着黑胡子的男人,眼中,凝聚的冷凝之色,那男人,尽然无视于睹,双眼,从头到尾都不曾离开过十七公主的身上,不过,他也完全没有要动手解开十七公主身上哑穴的意思。 “展大堡主,久闻大名”。大胡子正眼看向展狂了,不过,开口的声音,却沉凝的让人皱起眉头来。“看来,展大堡主很不把公主放在眼里”,双眼一沉。 看起来,还真是不输给展狂。 “是谁派你来的”。 “还没能谁能派得到我”。 他是自愿意前来。 来会会一直不愿嫁给他国的十七公主,如今,正前往赫盟国的十七公主,却在半路上失了踪。身为人夫,他自当去寻妻,只不过,他一直不曾表明自己的身份罢了。 没错,他便是赫盟国新君。 “你就是要娶十七公主的赫盟国国君赫然洛”,展狂冷哼一声,没有把赫然洛放在眼里。不管他是谁,都与人不关。 “嗯嗯……”,还没有止住泪的十七公主泪流得更凶了,不敢置信的自己刚刚听到的是什么,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就是她往后要嫁的丈夫。 夜魂一伸手,解开十七公主的穴。 “你你你……”。 “公主,本王是有名的,赫然洛,公主该不会不知道吧”。 她为什么要知道。 她才不管他叫什么名字呢,他就是叫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也与她无关,她在意的是,这个该死的男人尽然骗她。 “你就是那个什么番邦王”。 “没错”。 “好,很好,果然是番邦人的特色,藏着自己很好玩吗?骗人就是你的特长吗?……” “那么公主半路逃婚,便是你的特色吗?”。 “你……”。 该死,她又想骂人了。狠狠的骂…… ............................................................................ “什么?你说那个大胡子就是十七公主要嫁的番邦王?怎么可能,跟在公主身边,公主尽然一点都不知道?”。最不可思议的是,对方既然是高高在上的王,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像个下人一样的供人使唤。 说实话,十七公主有时候使起小性子来还真是有些让人吃不消呢。 “人与人之间的事情,还真是复杂的有些过了头呢”立蓉摇头,不过,下一刻,她想起之所以让两人黑了脸的事实。 她未开口,雪儿已经先问了。 “那个番邦王不会对水族有什么不利吧”。展家事小,水族事大,就算有事情,她也希望只是牵扯到展家,而不是水族。 天知道,十七公主所嫁的那个番邦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要是再傲慢一些,一定会对十七公主此行有诸多的埋怨,到时候,追究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解了。 “他们还在外头,不管那个赫然洛想要做什么,都不能针对展家与水族”。展狂冷了眸,如果不是没有发现赫然洛并未表现出恶意,他定会先下手为强,让赫然洛完全没有机会对展家或是水族下手。 “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夜魂突然道。 其他人皆纷纷望着他,不解他为何会出此言。 立蓉凝着他,“夜魂,你……”。 “十七公主将一切已经推在夜魂身上,由夜魂承担,最好不过,诸位放心,夜魂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妥当,绝对不会让危害到展家和水族的事情发生”。 他不轻易开口。 一旦开口,便不会食言。 哪怕,是霍出性命。 “你想承担什么?”。展狂冷眸夜魂一眼,“谁造的音,就由谁去承这个果,不关你的事”。 “对啊”。立蓉抱着清扬步至夜魂身边,不由分说,就将手中的儿子递到他的手里,让他惦量惦量着,他可不是一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夜魂了,现在的夜魂可是拖家带口的,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现在一切都还不清楚,咱们再瞧瞧,说不定十七公主和那个番邦王只不过在这里停驻两天,马上就会回去的呢”,毕竟,十七公主要嫁给这个什么赫然洛是不争的事实。 “我……”,夜魂启口,还想说些什么,立蓉先他一步,打断他接下去要说的话,“夜魂,不要忘记你现在怀里抱着的是谁的儿子,是你的,别太把生命置之度外了,我们已经成亲了,你的命就是你夫人我的,以后你想做什么之前,烦请你先来问问我好吗?”。她不答应,他也甭想去做什么。 怔头怔脑的男人,总是那么后知后觉,把一切看得太淡,以为没什么。 其实才不是这样呢。 “你……”。 “别你你你,我我我的,夜魂,早在第二次成亲开始,你就该知道,往后,你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身后还有我,还有清扬,不要冒冒然的想要去做什么”。再说了,以他的性子,会直接动手,才不会想到要了解事情始末呢,他一定会嫌太麻烦才是。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 “不行”。夜魂不同意,“对方不是普通人”。 “就是知道才要这么做的嘛”。她又不是白痴,刚刚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她再不知道,也不用活着了,“十七公主与我和雪儿都极为亲近,心里有事,应该会跟我们说的,现在,十七公主正与那位番王沟通,希望能有什么好的对策,我去打听打听……”,呃,希望十七公主不要火大的跟那位番王大打出手才是啊。 要不然的话,场面可能不会太好看。 “我也去……”。雪儿开口。 “不用了”。立蓉摇头,“雪儿,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清扬好不好”眼儿,睨了夜魂一眼,“我跟夜魂去就可以了”。但是,他不准开口说话,只准站在一旁看着,等到有需要的时候,他再上场。 他得切记,他不是主角。 “可是……”。 “就这么决定了”。 如果这里不是水族,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在意的,怎奈,这里是水族啊,水族上上下下,平和度日,可不想被人扰了清静。 他们两个可都是来头不小的大人物。 一个是天朝的十七公主,一个是赫盟国的国君,两边都不是好惹的,只要一方未抹平,发起火来,那都不是好受的。 “立蓉,你和夜魂……”。 “放心了,就交给我们吧”。立蓉可是拍胸膛保证了,“我和夜魂可是夫妻档,去对付十七公主和那位番王还未成来夫妻档的二人来说,是措措有余的了”。 咦? 可以这样说的吗? 雪儿失笑,轻轻摇头,好吧,既然立蓉这么坚持,就让她和夜魂一起去试试,他们夫妻一起行动也挺好的。 方便于培养绝佳的默契。 夜魂有时候是该让立蓉拿拿主意,有些事上面,立蓉看得比较细,而夜魂,大事就交给他吧。 “那你们小心”。 “放心吧,怎么说,这里还是水族,那位番王脾气再大,也就只有一个人,我相信夜魂对付他一定是措措有余的”。这一次,立蓉拍的可是夜魂的胸,相当的有信心。 夜魂冷眸一凝。 她对他的信心,倒是让他舒心不少。 第162章 夜魂和立蓉并肩出了屋,夜魂伸手,停下脚步,也拦住了立蓉的脚步,两人对望,互视彼此的眼,定定的—— 半刻,谁也没有开口。 他没有说一个拦住她的理由。 她也不曾问。 “好了,我不是水做的,不会一碰就散,十七公主是个讲理的人,至于那位大胡子,他身为君王,也不会随着性子胡来”。如若真的随意而行,今天,就凭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也不会孤身一人跟在十七公主身边。 完全被当成一个下人使唤。 最重要的是,十七公主心里虽然有些小孩子气,气着展家,气着夜魂,现在,牵连于夜魂的家,水族。 但是,他们其实,并没有做出真正惹恼十七公主的事儿不是吗? 十七公主就是再任意妄为,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 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呢。 “好”。夜魂同意,让立蓉一同前去,不过,他也是有前提的,“呆会见到十七公主与赫然洛,你先说服他们,如若他们自持身份高贵,一意孤行,就交给我”。 虽然是同样的交于,不过,后果可是大大的不一样了。 “你不要轻易动手”立蓉反握住夜魂的手,才觉得这样安全。她才不要他动不动的就要杀人,染上血。 现在,她终于可以体会到雪儿的心情。 虽然,杀个人,真的没有什么。 他可以连眼眨都不眨一下,就结果了他人的性命,不过——看在她们的心里,死的不仅仅是一个人了。 是她们的男人,身上背负的罪更多了一条。 她们不忍,不舍,所以,要恕罪。 她不想,也不要,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她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随意杀人,而且,这位赫然洛是说什么也动不得的。 她不认为,身为一国之君的赫然洛,哪怕,不是大国,他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暗中,总会有随从护守一边。 虽没有跟在他的身边。 如若有人看到赫然洛,其实是进了水族的,却永远都出不去了,到时候,水族就是召唤出水神,也洗不掉这样的污。 何苦呢。 “我不准你由着性子胡来,让你跟着我一起去,只是想让你呆在我身边”。她可以感受得到他的体温,他的气息,那样,她的信心,也会强一些,不会一看到满脸大胡子的男人,而心生退怯之意。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 这件事儿看起来,有些复杂,其实,也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而已。 她甚至已经有预感,十七公主和赫然洛,不会再针对展家和水族,针对的反而是对方,据她对十七公主的了然。 现在,她对赫然洛的气,可是胜过了一切。 ................................................... 果然—— 当立蓉拉着夜魂到场的时候,十七公主正指着赫然洛的鼻子大声的骂呢,而那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只是偶尔很冷静的回上一两句。 十七公主气得整个人都快要喷火了,这位赫然洛大王,倒是自得的很。 在他的眼中,十七公主仿佛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呃—— 他到底多大了。 满脸的胡子让他看起来,呃——确实是有些大过头了呢。 配十七公主真的可以吗? “立蓉,你来了——”。十七公主一看到立蓉便上前一把把她拉了过去,连同夜魂。“你们说说,这样的男人我能不能嫁?”。肯定不能啊。 不过—— 立蓉还真不能说实话。 “公主,有话好好说,先别气,会气坏身子的”。 “我能不气吗?”。她都快要暴掉了,“你看看他了,还好意思当我的护卫当得那么高兴,耍得别人团团转,他可得意的很,赫然洛,我告诉你,本公主不嫁了,你爱娶谁娶谁去,要是想与天朝和亲,也不是不可能,你们那边找个公主嫁到天朝来吧”。 哼—— 可以想见,她一嫁过去,除了受气之外,也没有别的了。 不,她才不要把自己的下半辈子扔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她不干。 “赫盟王——”。十七公主是气过头了,立蓉还是决定找个比较理智的人说说清楚,不然的话,一起吵起来,那可就更让人头大了。 “何事?”。赫然王仍是平平静静的样子,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足以惹火他。 “不然赫盟王之前是为何而与十七公主联姻,不过,现在,赫盟王心里的感受应该是不同的,与十七公主随行这段时间,十七公主的为人,赫盟王您应该看得非常的清楚”。 之于这个。 赫然洛并没有回答。 她说的没有错,这段时间,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公主,而只是十七,公主,可以是任何人,而十七,就只有她而已。 “你想说什么?”。 “如果赫盟王真的有意于十七公主,也不想十七公主因为一时恼火而反回天朝,这对两方造成的影响皆不小,赫盟王何不顺着十七公主一些,十七公主是个善良的人,只不过,从来不曾出过远门,对陌生之地,难免有些退怯,赫盟王何不抱持一颗宽容的心,只要十七公主适应了赫盟国的一切,那么,她便会溶往其中,或许,还会自得其乐”。 是吗? 才不是,十七公主瞪大了眼,“立蓉,你怎么可以帮着他说话?”她该站的,是她这一边才对哎。 “公主,请听我说完”。立蓉轻拍十七公主的手,夜魂虽未说出一句话,不过,他一直默默的站在立蓉的身侧,整个身子,就这样罩着她,守护着她,让她安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赫盟王,能表明,您的态度吗?”。 大胡子下的嘴巴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 不过,那双眼中,倒是划过一道光,下一刻,胡子里头,开了一道口,十七公主看得吞了吞口水。 老天—— 她要嫁的是一头熊吗? 太可怕了。 为什么父王这么狠心,把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可人儿,丢给一只大熊,那是猛兽哎,父王是不是真的不想她活了啊。 “你觉得呢?”。 呃? 谁觉得? “立蓉,你不要再问他了,反正我才不要嫁给他”。十七公主一开口就呛得很。 赫然洛倒是慢条斯文,“那你想要嫁给谁?”。 嫁给谁? 当然是—— “他——”,手一伸,一扯,扯出夜魂,“本来我父王就有意把我许给夜魂的,奈何当时夜魂已经有了立蓉姐姐”。 “那么现在呢?”。 “现在?我宁愿当夜魂的小妾也不要嫁给你,你这个人太阴险了,要是我真的嫁到赫盟国去,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十七公主的话,才刚落,一旁的冷然气息,尽然有两抹。 不止是十七公主的寒毛全都竖起来,连立蓉也瞪大了眼,头发差点没有全体起立敬礼。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两个男人,难得颇有默气的开口,赫然洛阴柔的盯着十七公主,而夜魂,则是森冷的盯着十七公主。 如果立蓉现在不是站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让十七公主永远的闭上嘴。 十七公主怔怔的张着嘴儿,不知道气氛为什么一下子变了个样。 “立——立蓉——”。她可不可以先退下场,一下子应付这样两个男人,她有点吃不消哎。呃,她是相当的吃不消了。 “我——”。她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十七公主就是太任性了,有些口无遮拦,现在好了,一句话就可以同时惹火了两个人。 赫然洛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女人抱着想嫁给别人的想法。 而夜魂—— 一直以来,他都不喜欢被人家强迫,现在,他们才刚成亲过后,他的神经更是绷得紧紧,好吧——或许,他是怕她放在心上,才会如此严厉的。 否则,他可以完全不当成一回事,不放在心上,甚至,他根本就听而不闻。 “夜魂,别恼,十七公主只是一时气恼才会这么说的”。这事儿,早在他们在展家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当时她和夜魂之间的情况僵成那样,都没有成,更不要说是现在了,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迈近的时候。 “我才不是一时气恼”。十七公主很努力的火上加油。 “你说够了吗?”。赫然洛不知何时上前一步,已经站在十七公主的面前,而那个说得兴起,完全不知死活的丫头,根本就不知道某个男人的火气,也开始往上冒了。“小十七,乖乖的跟我回去,当王后,委屈不了你”。 “当个王后,当然委屈不了我,嫁给你才是委屈了我”。 “……”。 糟了,某人被惹怒了。 十七公主还完全的不在意识中,立蓉扯了扯夜魂的衣袖,夜魂会意,向前迈了两大步,拦在立蓉和十七公主的面前。 “夜魂,你在做什么?”。 为了她的小脑袋着想,还完全的不懂怎么回事。 她是说得开心了, 什么该说和不该说的事情,她一并的全说了,也不知道,男人通常是经不起激的,她还一提再提,人家不发火,那才是怪事儿。 “女人经不起吓”。夜魂冷冷的看着赫然洛。 “你觉得我是在吓她?”。赫然洛反问。 “你还看不出来吗?”。夜魂冷哼一声,“就算你的女人没有被吓到,你已经吓到我的女人了”。 呃—— 立蓉脸上顿时一阵红通,她用力的扯了夜魂一下。 谁让他说这些的。 “你在说什么呢”。 夜魂低头,轻睁了她一眼,没有解释什么,不过,他的话,倒是让赫然洛冷静不少,赫然洛淡看十七公主,启口,“过来——”。 “才不要”。十七公主很自觉的往后退一步。 “是要我亲自去抓吗?”。 “你敢”。 “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敢”。赫然洛轻不可闻的哼了一声,绕过夜魂,伸手,轻巧的将十七公主握在手里,牢牢的,任由十七公主怎么也挣不开,赫然洛回头,看了夜魂和立蓉一眼,“你们之前所担心的事,本王保证,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立蓉拉着夜魂,站至一边。 看来,这位赫盟王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们还没有真正的说出口呢,他便解了他们的心结,如此甚好, 君子一言,千金难改。 相信,身为赫盟国的国君,赫然洛不会有自打嘴巴的时候。 他看起来,也不是那样的男人。 立蓉扬起小脸,看着夜魂,轻轻的扬起一抹开心的笑,小手,握着他的大手,紧紧的,紧紧的握着—— 夜魂下巴一紧,大手,也加大了力道。冷眸之中闪过无尽的暖意。 “啊——”。听着赫然洛这么说,看着夜魂和立蓉互望入了神,完全都忘了她的存在,好吧,她承认自己是麻烦了一点,总是在最麻烦的时候找上他们,可是,她也不是自己愿意的,她是被逼的,他们就真的不看在眼里吗? 不帮她一帮吗? 呜呜—— 她可是堂堂的十七公主哎。 “你们不要再看了,已经是夫妻了,连孩子都有了,还看不够吗?快来帮帮我啊,赫然洛,放开了——我的手就快被你握断了——”,红通通的眼,就快要落下泪来了。 她的一番话,倒是让立蓉无所适从。 要命,怎么会突然之间,看得如此入神呢,老天——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我还没有用力”。赫然洛淡淡的提醒。 “你还没有用力就已经这么大力了,要是你一用力,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吗?”。十七公主死咬着这一口,“不嫁不嫁了,嫁给你我就死定了”。她还年经,她才不要死呢。 “赫盟王,不如你先放开十七公主,有话好好说——”。 “没有时间慢慢说了”。他马上就要把这个任性的小女人带回赫盟国,大婚之日已近,他们却还远在水族,赫盟国向来注重日子,好与不好,相差甚远。他可不想让这个任性的女人真的毁了自己在赫盟国子民心目中的形像。 往后,她便是他的王后,是万千子民的王后,若无威仪,让人如何重她敬她,她从来就不曾好好想过吗? “什么没有时间,你想做什么?”。十七公主听得慌了。 “本王要立刻带你回赫盟国”。 “我不要——”。 “你没得选择”。 第163章 “不要不要,我死都不要跟你去,呜呜,立蓉,救我——”。十七公主哭得可怜兮兮的,眼泪鼻涕都快要一起下了。身为高高在上的公主,皇上最疼爱的女儿,十七公主这辈子就没这么可怜过。 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 前所未有的无助,让她只想像个孩子似的大哭,然后,什么也不管。 “十七公主,你别哭啊,有话慢慢说——”。立蓉很无奈,她想上前去安抚一下十七公主,可是,人家赫盟王赫然洛已经将十七公主纳为己有了,她现在可是个“外人”,怎么去干涉吗? 不过—— 十七公主真的哭得好可怜。 “立蓉——呜呜——我跟他——没有话说了——”,连高高在上的王都长得这么可怕,不要说其他人了,她知道自己的承受能力不强,不然的话,就不会一躲再躲,早就嫁给他了,呜——虽说最后还是没有逃出去。 可是—— 呜呜—— 她才不要,这个男人这么霸道,她都已经可以看到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的了。 “不许再哭了”。大胡子赫盟王低吼一声,不过,效果不佳,十七公主非但没有止住了哭声,反而越哭越大声。 “十七公主——”。 “我们马上离开”。赫然洛将十七公主扛上肩,转身就要离开,十七公主用力的扯住立蓉的手不放。 “如果你再不放手,本王立刻派兵攻打天朝,谁胜谁负无所谓,到时候,百姓受苦,全是你的错——”。 赫洛然,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不平静的言语,十七公主禁言,就算她现在有满肚子想要反悔的话,现在也说不出来。 她虽身处深宫,可也不是不知民间疾苦,好吧,她确实有些不知民间疾苦,可是——她仍是能体会战争给百姓带来的痛苦好吗? 如果,因为她的任性,让两国交战,虽然她可以确定,以天朝的兵力,一定不会输给赫盟国,但是,也讨不了什么便宜的。 战争一旦暴发,死伤难免。 她可以任性,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可以不计一切后果,可是——她的事情,所犯下的错,不能让别人代她承担啊。 她做不来。 可是—— 她真的不想跟这个满脸大胡子,完全看不出岁数,性格差得要死的男人去赫盟国,她相信,还没有到赫盟国,就死翘翘了。 “立蓉,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现在,十七公主能抓到的只有立蓉这根救命稻草,说什么,她也不放开。 “她不会跟你去”。夜魂一伸手,轻松的将立蓉的手,从十七公主的手里,夺了回来。“赫盟王请自便”。 说得多直—— 十七公主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哗啦啦的往下掉。 不过,这一次,她不敢再大声的哭出来,用力的憋着,抿着嘴一个劲儿的掉泪,那模样儿,让人看得揪心。 立蓉从来就不是狠心之人。 十七公主的心情,她可以体会,也能感受到十七公主的无助。从水族到赫盟族也不需要太长的时间,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至少,十七公主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夜魂——”,她轻扯夜魂的手,对上他的眼,“别这么说,公主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别让她再难过了好吗?”。 “……”。 夜魂无言,不过,也确实不再开口。 见他已经无意再说什么,立蓉才再度看着十七公主,“好吧,请赫盟王稍等一会,我去交代一下,再送十七公主前往赫盟国”。 前往赫盟国? 夜魂冷眸一沉。 “我们该回的展家”。 “没有关系啊,我们可以晚点回去,反正路上应该不会花多少时间”。 “清扬呢?”。 对哦——如果要陪十七公主一起前往赫盟国的话,她是不可能带着清扬一起去的,清扬还那么小—— 她,还真的有些迟凝。 “立蓉,立蓉——你不能抛下我——”。十七公主可怜兮兮的道。 “公主放心,我说了会陪公主一起去,就一定不会反悔,这样好了,把清扬先托给雪儿和娘照顾,或许,雪儿愿意在水族多呆些时候也不一定,毕竟,他们才来没有多久”。轻轻颔首,觉得这样也确实可行。 当是行善吧。 夜魂抿紧了唇。 立蓉凝着他的俊颜,“夜魂,你——”。 冷眸一敛,下一刻,狠狠的瞪向十七公主,“希望不要有下一次”。就会找别人的麻烦,一次,二次,三次—— 凡事不过三,如果这一次不是立蓉决定,他是不可能去的。 他虽不明白,有什么好在意,有什么好同情的。 “呃——”。十七公主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 她知道,她是个麻烦精了嘛,第一次又不是她的错,是父王自己自作主张啊,父王最喜欢自作主张了,上一次是,这一次是—— “夜魂——”。立蓉轻唤,不希望他的直言直语,再让公主心伤。“那么,请赫盟王和公主稍等片刻”。话落,她便拉着夜魂离开。 简单的交代过后,雪儿和雅目儿都非常乐意帮忙照顾清扬,小娃儿向来讨喜。 傲人、无忧和无虑很喜欢水族,也认识了不少的朋友,所以,雪儿决定在水族多住些日子,等立蓉和夜魂将公主送到赫盟国回来之后,再一同回盐城。 唯一不发表意见的就是展狂。 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 不过,基本上,雪儿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了,只要不太过份。 “萨儿,路上可得好好的照顾立蓉,知道吗?”。雅目儿还是不忘交代。 儿子的冷情,在面对立蓉的时候,虽然好了些。 不过—— 还是不够好哦。 希望这一次,赫盟国之行,可以让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升温。 “我知道”。 他应了哎。 雅目儿开心的直想掉泪,他回话了,萨儿回答她了呢,真是让人感动的孩子。 “好好好,那路上,小心一点知道吗?立蓉,这一次不仅仅是送公主去赫盟国,可以好好的玩一玩,就玩玩吧”。 “知道了,娘,那清扬就麻烦你们了”。挥别众亲,赫然洛,十七公主,立蓉,夜魂,上路了。 ........................................................................... 两匹俊马,可以尽快赶往赫盟国。 夜魂与立蓉夫妻俩同坐一骑,十七公主自然完全没有选择的被赫然洛扣在怀里,小小的身子,僵得一动也不敢动。 连大声也不敢喘一下,不过,她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时不时的回头,瞪着赫然洛。 该死的男人—— “十七公主——”。后方依在夜魂怀里的立蓉唤道,时间差不多了,肚子也该饿了,“先停下来休息休息再赶路吧”。 前方赫然洛扯住缰绳,一下马,十七公主以最快的速度脱离他的怀抱,奔向立蓉,扯着立蓉的手不放,深怕赫然洛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虽然不拘小节,不过,怎么说,她还是个姑娘家。 就算到了赫盟国就要嫁给他又怎么样。 就不能留点名声供人打听吗?她可是天朝大国的公主哎。 “十七公主——”。神游了呢?立蓉开口要唤醒她。 十七公主是被唤醒了,不过,有些错鄂的看着立蓉,“对不起哦,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呢”。 名字? 公主的名讳可不是寻常人可以知道的。 除了公主,十七公主—— 亲昵一点的人,直接称她小十七,比如她上头几个较亲的兄长,姐姐的—— 连父王也称她小十七,只有母妃才会唤她的名儿。 她叫璃素,排行十七。 “直接唤公主的名讳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现在不要把我当公主看了”璃素苦着一张脸,“我自己都不把自己当成公主了,你也不用了,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一个可怜兮兮的普通人而已了”。 她会不会太激动了一点。 不过,现在十七公主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身为皇上最疼爱的女儿,皇上却不顾她的感受嫁给她根本就不喜欢的人,现在,放眼望去,她可是无依无靠呢。 再骄,再纵的性子,也该稍稍的收敛一点了。 “好吧,璃素——”。立蓉笑着,从善如流。 ............................................... 夕阳西下,前方,是成片的林子,后方,是成座的山,也就是说,他们错过了缩头,这一次,他们只能在野外入宿了。 “啊——”。 “怎么了?”。 “我们,要住在外面吗?”。 “因为错过宿头了,只能在外面随便打个地方住了,璃素,委屈你一次了,下一次,会打听清楚,下一次的宿头在哪里再起程”。 公主娇身惯养,自然是住不惯。 不过—— 很显然,立蓉料错了。 璃素开心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就是从婚嫁队伍逃出来,她也不曾自己一个人,呃,不——后头还跟着一个大胡子男人,也没有在外头住的经验,不是住在客栈,也有个农家可以住呢。像这样在外面住,以天为被,天地床—— 她没有试过哎。 璃素两眼放光。 立蓉慢慢合上微张的嘴,扬起轻笑,果然,十七公主是个善良随和的可人儿呢,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好好相处相处,一定会发现她的好。 她相信,那位赫盟王也是这么想的吧。 四人找了一处还不错的地方,定为过夜之处。夜魂和立蓉去找吃的和一些点火的干柴火。 夫妻俩人算是独处了。 “我来——”。夜魂接过立蓉手中抱着的柴火,不让她累着自己。立蓉没有松手,只是摇头,“不用,这点东西我还拿得动”。 她又不是十七公主,那么娇生惯养。 夜魂不再询问她,而是直接从她手中,将她手中的东西,全都抱了过来。 立蓉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再抬头,望着前方夜魂的背影,轻轻一笑,这男人,他的关心,是真正用做的。 “不如这样,我们找找看,这附近有没有水,看看能不能捉两条鱼上来,再找些野果,看看林子里有没有野味——”。 “你在这里等着”。夜魂突地停下脚步,将手上的柴放在地上,让立蓉留在原地,他的身形一闪,马上就离开了。 立蓉错鄂的望着空无一人的林子。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真是的—— 要去也不带她一起去。 “夜魂——”,她吼。 气他的善自决定。 把她一个人晾在这里很好玩吗?“夜魂——”。 “我在这里——”。立蓉正要咬牙,那个万死不辞的男人,出现了,就立在立蓉的身前,他的手上,正抓着一只还活着的兔子。“我没有走远——”。 “但你还是走了——”。 夜魂冷峻的容颜一僵,很显然,他并不善长处理这种情况。 立蓉生气了吗? 他—— “这里是深山老林哎,到处都找不到人影的地方,你把我一个人晾在这里,要是万一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怎么办?你就这么相信我,一个人可以对付得了吗?”。 “……”。 “下次我不准你再这样什么不说放下我就走”。她讨厌透了这种感觉。 她是什么? 就这样被人丢下了吗? “我没有放下你”。 “那刚刚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观察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可凝东西,才离开一下子,她不会有危险,为什么,她要这么生气? 立蓉用力的吸进一口气。 真是该死—— 她又不是故意这个样子的。 “好了——”,手,抚着额,说够了,希望他有听进去,“我们去看看哪里有水吧”。 她先走,他却未跟上去。 立蓉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不动的他,“怎么了?”眼中,闪过一抹担忧,该不会刚才骂得太过火,他生气了吧。“我——”。 夜魂动了。 大步一迈,与她并行。兔子和柴火就放在原地,大手一伸,他握住她的手,然后,他在前面走,牵着她—— 无语言语,他的举止,已经告诉她,他想说什么。 大结局 夫妻俩人将过夜该用的东西都已经找好,夜魂一手抱着柴火,一手拎着一只兔子、四条鱼和水。立蓉怀里,只是抱着一些野果而已,她想帮他拿鱼和兔子,他却不让。 虽然没有说什么,立蓉的心里却是甜甜的。 唇畔扬着幸福的笑,两人一回到入夜之处,璃素正气呼呼的东张西望,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了盼了好久的人,立刻撇下一旁的男人,迎了上去。 “立蓉,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不见了”。她真的好着急。 不过,赫然洛却一点都不在乎,怡然自得的很。 哼—— 她当然知道以夜魂的能力,是不可能出什么问题的。 不过—— 不管什么事情,总有意外的好不好,出去那么久,她担心一下会怎么样?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不是她和立蓉一起留下来,赫然洛再怎么样,也是个男人吧。再说,现在又不是他的赫盟国。 “怎么了?”。 “你都不知道,看着他这张死人脸,我连死的心都有了”。璃素又叫又跳。 立蓉是哭笑不得,赫然洛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就当是不懂事的孩子,在一旁大吵大闹吧。 “好吧,下次带你一起去”。 “不行——”。 “不行——”。 异口同声,两个男人立刻出言阻止。 “你别想到处乱跑”。赫然洛 “不准带着她”。夜魂。 呃? 两个女人一怔一怔的,看着两个显然有些发怒的男人,不明白到底是哪儿惹怒了他们。人家说女人心,是海底针。 这会儿,她们倒是觉得男人心,比海底针还难寻。 适才还好好的,变得这么怜惜。 “我就要到处乱跑怎么样?还没有嫁给你,你就制止我的行动了,要是嫁给你之后,你是不是就打算软禁我?”。 哼哼哼,连哼三声。 “别理他们”,夜魂再加一声冷哼,将立蓉从十七公主手里解救出来,拉着她到一旁,烧火,将兔子和鱼叉上开始烤,水,放在一旁,洗干净的水果,也拿叶子平铺在地上,一位是君王,一位是公主,如此简单的食物,他们一定是吃不习惯的。 不过—— 那并不是夜魂会在意的。 赫然洛和璃素想要吃什么,那是他们的事,裹腹的东西已经找出来了,他们要吃,便吃,如若不想吃,那也无妨。 他不介意和立蓉两个人解决。 “啊——”。十七公主瞪着空空如也的手,立蓉就这样被夜魂给扯过去了,“夜魂,你在干什么?立蓉是你的妻子可不是你手里的棋子,你不能这样强行拉她走——”,她要拉回来。 怎奈,她一伸手,赫然洛便更快的将她扣住。 淡淡一眼,“你该懂事了”。 “你才不懂事”。恨恨的,十七公主吼他。 还真的把她当成小孩子,任性无礼取闹了,也不想想,她是因为什么人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是我的女人,以后没什么事,不要烦她”。有事也不许烦她。夜魂冷睨十七公主一眼。璃素不自禁的打个寒颤。 真是见鬼了。 夜魂是从地狱里来的吗? 让人连心都提起来了。 呃—— 她可是天朝的十七公主,凭什么要怕他,呜——她就这么不得人爱吗?这个欺负完他,又换一个? “夜魂——”。立蓉轻轻摇头,无奈十七公主现在心的情,是说不得的。 而夜魂。 说实话,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还真的让人错鄂到家了。她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以把这个事实说出来。 顶多就放在心里了。 她是很高兴,他这么说,她也知道他会怎么做。不过——这个时候,这样说,岂不是让公主更为为难,更加的气恼吗? 公主现在的心情,除了慌乱之外,还有更多的无助。 相处了这些天来,赫然洛的情性,立蓉也摸得差不多了,是个深沉的男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淡淡的就只有一个淡字可以形容。 事实却不然。 他的心思太深,深不可测,也太精明,现在立蓉只希望,他只对国事精,不要对璃素精,身为一国之主,有点头脑是必然的。 够精明,才能够知晓,何事才有利助长国势。 但是,身为一个丈夫,当妻子的可不想自己的丈夫太过精明的连自己都算计。 那样的生活,过得定然不快。 十七公主从小被疼爱着长大,希望得到的,也不过是稍稍的纵容罢了,她不是个过份之人。 “坐着——”。 呃—— “呜呜,赫然洛,你放手了,我的手快被你扯断了了”。硬的不行,来软的。果然,赫然洛松了力道,十七公主乘机逃离他的钳制,并且,恨恨的瞪了他的眼,他的力道,让细皮嫩肉的十七公主手上,多了几道红痕。 “过来——”。 “不要”。 “璃素,不要让我说第二次”。语气沉了沉。 “我——我才不要”。璃素说话的声音,没有先前那么理直气壮了,没有办法,是个人都怕恶势力。 特别是像赫然洛这样的赫势力,不怕行吗? “我就是不过去”。她咬牙。 “很了”。赫然洛起身,三两步又将璃素扣住,这一次,扣住的不是她的手臂而是璃素的纤腰,他将她紧紧的锁在怀里,璃素用力的挣扎,还是一点儿用也没有。“立蓉,救我——”。 “我——”,立蓉刚要站起来,夜魂便按住了她,夫妻两并坐,他不让她起身,“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现在十七公主的心情很激动”。 “她就没有不激动的时候”。 呃—— 这几天,十七公主确实是这个样子。 “她需要一点时间”。 “如果你一再的纵容她,她永远都不可能习惯”。 夜魂理智的分晰,惹怒了十七公主,她恨恨的瞪着夜魂,哼,她就知道,跟夜魂的仇是不共戴天的,不然的话,平时不爱说话的他,干嘛一开口就说这么多,而且都是关于她不好的话。 “你可以休息一下了”。咬牙切齿的声音,如果不是赫然洛扯住了她,她一定会飞扑上前,咬下夜魂身上的一块肉。 “……”。 ................................................................................ 十七公主的行为被禁止了,赫然洛在哪,她就在哪,赫然洛不在哪,她也不能在哪。赫然洛只差没有拿根绳子把她绑起来。 十七公主发再多的脾气,赫然洛硬是不当成一回事。 吵得多了,叫得多了,没有人回应,十七公主的嗓子也哑了。 心情,极致低落。 立蓉看着于心不忍,夜魂却制止了她所有的善意。 给的,永远都是同一个理由。 公主不是孩子,往后,还有她自己要走的路,别人不能一直跟着她。 她将是赫盟国的国母。 这个担子,可不小。 如果,她再这样任着性子来,定然是不成的。 立蓉知道,夜魂说的是有理的,只好硬着心肠,只是陪着十七公主。 “夜魂——”。俊马之上,立蓉舒服的依在夜魂的怀抱里,前面,十七公主也与她同样的坐姿,只不过,身后的男人不同。 之前,她还会不安份的大动大吵大闹,现在静悄悄的,不怎么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生气。 “嗯?”。 “再过二天就进入赫盟国的国界了,到时候,我们就要回水族,十七公主她——”。 “你真的这么担心她?”。 “嗯”,立蓉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相处的日子不短,与十七公主早已非陌路之人,怎能不关心呢。 “你现在该担心的人不是她”。 呃? 立蓉回头,凝着夜魂没啥表情的俊颜,现在心态虽然稍稍有改,不过,改变不大,更不要奢求他脸上会出现什么过份的表情来。 不是怒火燃天就不错了。 立蓉早就不求那么多。 能有现在这个样子,她已经很满足了。 “那我该担心谁?”。 “我”。 说得,一点也不犹豫,想都不想一下,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让立蓉也为之哑口。老天,这真是夜魂说的话哎。 “你——你有什么要担心的?”。她用力的吞了吞口水,省得自己被口水呛死。“你怎么了?有哪儿不舒服吗?”。 反过身,一双小手,不规矩的在他的身上摸这儿,摸那儿—— 这几日,他们日日夜夜,都不曾分开。 她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 “十七公主的事,有赫盟王担心,你是我的妻子,理应照应的是丈夫”。黑眸中,闪着笑意。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你认为为夫所说有错?”。 有错? 怎么会有错呢。 一点儿错都没有。 立蓉认命的摇头,“没有没有,出嫁从夫嘛,立蓉只好以夫命是从,夫君说什么也不准反驳,就算夫君现在指天为地,奴家也不会说不是的”。 “……”。 环着纤腰的铁臂一紧,立蓉的头靠在他的胸口,她没有笑出声来,可是,他笑了—— 他,感受到了。 “你笑了——”。她轻叹。 “嗯”。 “很开心吗?”。 “嗯”。 “我也很开心”。她转了个圈,侧坐在他的怀里,“上天待我们还是不薄的对不对?”。 “……”。 对此,夜魂不置可否。 他从来不指望上天什么。 二日后,顺利抵达赫盟国,翌日举行大婚,赫盟国举国上下欢天喜地,无人不欢,无人不喜。 十七公主虽然心仍有忧,不过,赫然洛在回到赫盟国之后,态度还是稍稍有改。 “璃素,我们要回去了,你——要好好保重”。 “我会的”。璃素用力的点头,眼眶红红的,硬是不肯让自己的泪落下来,“你和夜魂,路上要小心,替我向雪儿和傲人他们问好”。以后,她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面。 大礼已成。 如今,璃素已是赫盟国国母。璃素的心情,无法好得起来,不过,有些事情,她也唯有自己慢慢的适应,慢慢的看开。 她想要有一个跟展狂或是夜魂一样的夫婿。 就算少言一点,至少,他们的一颗心是挂着妻子的身上。不会放在其他女人的身上。 而赫然洛,他是一国之君,就算赫盟国不是大国,却仍是是个国。 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也有几十号。 她还得跟几十个女人抢一个男人。 想想,璃素就觉得的可悲。 天知道,父皇为什么要那么坚持她嫁到这里来受苦。 这里有什么好的。 可是—— 她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人生到底—— 她还真的想认命。 “璃素,看得出来,赫盟王对你的看法与其他女人是不同的,如今,你更贵为赫盟国的国母,其他女人,自是不如你,好好与王相处,希望到时候,王可以为了你,舍下后宫佳丽,独宠你一人”。 “那将是一条漫长的路”。璃素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过,没有关系,怎么说我也是公主,那个男人不给我好脸色看,我才不会为了讨好他却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儿呢,立蓉,你放心的和夜魂回去吧,至少,我会让自己过得开开心心的”。 “这样想,就好了”。 ............................................................................. 尾声 “爹,你回来了”。 克清扬,夜魂和立蓉的长子,看了父亲一眼,仅是招呼一声,没有热情相迎,更不要说是其他了。 “嗯”。 夜魂亦是,应了一声,向前两步,又停了下来,“你娘呢?”。 “娘在屋里,照顾妹妹”。清扬八岁了,下面还有一个五岁的妹妹,和一个刚出生不足两月的妹妹。 一儿两女—— 屋里,立蓉轻摇着摇篮,篮中的小娃儿,睡得正熟,立蓉轻哼着曲儿,脸上详和的表情,温柔的几近滴也水来。 门外的男人,一刻之间,脸上的表情变得柔软。 踏进门声,眼中,闪着柔软的光。 “……”。 他不动声色站在一旁,没有惊动立蓉。 半晌—— 立蓉停下声响,不再哼曲,替小娃娃盖好小被子,才刚回头,赫然被身后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这些年来,他老是无声无息就这样站在她的身后了。 她还是不习惯。 “你呀——”。万千一篇的轻摇头,“刚回来?”。 “嗯”。 她拉着他,到桌旁,让他坐下,为他到好茶,递上去,看着他喝完一口,才随他同坐,“堡主和雪儿也一同回来了?”。 半个月前,展狂带着雪儿,前往外城去济灾,近段时间干旱的严重。 展家调了不少的钱财的。 本来,展家会做这么些生意,就是为了济民之用。 夜魂也跟着一起去了。 本来立蓉也要随雪儿一起去的,不过——应该小女儿才刚出生不久,不宜远足。 “堡主和夫人还要过些日子才回府”。 “那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她为自己倒上一杯,饮尽。 “……”。冷眸,微微一眯,浓眉微挑,凝着她的脸,眸中,尽显柔软之色,立蓉看呆了,她真的好迷他这样的表情。 每一次,他只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的心就会变得好软好软。 “想我们了?”。她轻语。 “嗯”。 “真的?”。她扯唇,笑开了。 “嗯”。 “非常非常想?”。 “嗯”。 嘴儿,都快裂到耳根子后头了。 “非常非常想清扬,非常非常想雅儿,非常非常想夜儿?”清雅是二女儿,清夜是小女儿。 “……”。 这一次,立蓉听到了磨牙声。 “该死的女人——”。夜魂低咒一声,长手一伸,将她扯入怀中,“每次非得问个明白才甘心?”。 “那当然”。立蓉很慎重的点头,“告诉我,想不想?”。 “想”,男人的回答,好无奈。 “最想谁?”。 “你”。 清脆的笑声,埋在他的怀里,逸出口中,若不是怕惊醒了刚入睡的小女儿,她会很开心很开心的大声笑。 她是立蓉,夜魂的妻,如今,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这么多年来,夜魂的心,一天比一天柔软,为她,为孩子们…… 许久…… 她终于停下笑声,探首,依在他的耳畔,轻轻启口。 “我也想你哦,很想……”。 男人下巴蓦然抽紧,铁臂紧紧的环着女人的腰际,“我带回了一样东西”。 “又是什么礼物?”。她探首,每次,他外出,她不曾跟在他的身边,他都会买一件礼回来给她。 虽然是些小东西,对她来说,却无比的珍贵。 “晚上给你……”。他轻语。 .............................................................................. 某依的话: 亲爱的朋友们,《残夫惹娇妻》已经到此结束了,《总裁的闲妻》:还在持续更新中,讲述恋雪与从小被当成机器人训练的男人封昊挚和小家伙封乔伊的故事。 不可错过哦。 PS: 新文《狂君惹娇妻》多多指教。 某依也会考虑有些亲们的提议,有可能会另开一本,关于赫然洛与十七公主璃素的故事,尽请关注! 第一章 皇上的报复 北容王朝自先祖皇帝万顺帝始,到如今已有近三百年的历史,是周边各国延续最长的一个朝代。 北容王朝以温姓主天下,燕姓,蓝姓,于姓,徐姓辅天下,燕家已是三朝连续入主朝廷成为宰辅,在北容极受人敬重。 现在任宰辅燕度寒育有四子六女,妻妾共三房,在北容算得上是娶得少的,不过,这些仅是登记在则,且人在燕府的,燕府之外的女人与无名无分的,只怕谁也数不清。 燕度寒蒙受祖荫,加之有些才能,这宰辅之位是坐得顺风顺水。 “水若,谁准你在前院出现的,”燕家大小姐燕水容以纤手遮眼,似得瞧见多恐怖之物一般,惊恐的模样亦是万般惹人爱,如墨汁般黑亮的长发,细嫩的白晰的脸宠,柳眉,樱唇,活脱脱就是一个美人儿。 被她唤住的燕水若一顿,她手上端着正是冒着热气的甜汤,水若是燕家第六女,但,在燕府之中极不受待见。 她的生母是外头的女人,她不过是父亲一时兴起之下留下的“后遗症”,娘亲无能养活她,只得将她送到燕府来。 她一入府,府中上上下下都被她这张丑颜给吓坏了,包括她那名声在外,实则不太负责任的父亲。 “回大小姐的话,”微一欠身,行了个礼,语气更是恭恭敬敬的,“是厨房刘嬷一时找不到人物,便让水若帮忙送甜汤给各位小姐。”依次,她得向大小姐,二小姐,一直到五小姐请安,她排行最小,辈份最卑微,在府里除了不缺吃,不缺穿和住,地位就跟下人一般。 比下人更惨一点,她有一张丑颜。 她不像上头五位姐姐一般,拥有绝美娇颜,一过十三,提亲的都快要踏破门槛,偏偏父亲眼界好,姐姐位眼界更好,不是人中龙凤,是攀不上燕家小姐的,眼下也只有大姐一人订了亲,明年五月过门。 “这刘嬷也太不懂事了,”燕二燕水灵可不痛快了,“再找不着人也不能随便寻一个就送甜汤过来,也不瞧瞧纵使送来了,咱们还有没有味口喝。” 呃—— 水若聪明的没有回话。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刘嬷要她帮忙,她不得不帮,她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呢。刘嬷是厨房的管事,若是不听她的话,只怕她的下一顿就没着落了。 “把东西放下,你快走吧,别在这里碍眼了,”燕五小姐细声细气的,用词却是十分的尖锐,赶苍蝇一般的态度。 水若是巴不得的,她将甜汤放下,这些甜汤都是有专人特别调制的美容养颜甜汤,用料都是上等的,熬制更是万分小心,不容半丝马乎,燕大人很舍得花这些钱,将女儿们养得水灵灵的,将来换来的,可不只是这些付出。 虽为官,他却是个懂得精打细算的人,虽然,并不是方方面面都知如何精打细算,至少这一方便,从来没有教人失望过。 只是—— 他很习惯性的忘了自己有六个女儿,一直只当五个女儿再养,觉得六女丑颜已定,再补,再养也是途然,不如就省了这些事。 将来若是水若嫁不出去,还不是要赖在燕府一辈子,还是要由燕府养着。 燕水若的皮肤极好,年纪尚轻,即使不曾进补养颜,仍是水嫩嫩的犹如剥了壳的鸡蛋般,让几个姐姐颇为看不过眼。 所幸,她的肌肤再嫩也遮掩不住她的丑,有哪个女人鼻不歪嘴斜的能好看,没吓得半夜做恶梦,已经是属于胆子大的。 被几个姐姐冷嘲热疯了一番,水若收起托盘,回厨房,一会她们用完,有别的丫环会去把空汤盅收回来。 “刘嬷,我回来了。”回到厨房,她放下手上的托盘,“还有别的事要做吗?” 五十多岁的刘嬷胖嘟嘟的,身为厨房的管事,这油水自然是没有少捞,从她那一身越来越厚的油,就能瞧出。 “跟小如她们一块捡菜吧,马上就要开始准备晚膳了,动作快点。”凶恶的语气,斥责下人一般,水若已经听习惯了。 她宁受这份气。 为了这个遮身之所,为了每个月能拿些月银,她不想一辈子留在燕府里瞧别人的脸色一辈子,她已经很努力的存钱,存了十六年,虽不多,加加减减,过个一两年,她就能离开燕府自己买块薄地,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她一直都是冲着这个目标前行,若是没有了这个目标,日子当真是难过的。 ……。 日暖风徐的日子,水若正忙得团团转,听说,今日府里有贵客临门,午膳早早就做准备。 燕府最讲究排场,一旦宴客非得累死府里的人,去奉承外头来的客人。 丫环,仆人,老妈子是忙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六小姐,客人来了,一会刘嬷要是再交代你送东西出去,一定要叫我。”说话的是小如,小如也不是个漂亮姑娘,小时家里穷,活干不完,吃也吃不饱,以至于她现在都十六七岁的人身子板还是平平的,个儿小小的,皮肤还黑。 但,她是府里与水若相处最好的。 两人甚至同居一个仆人房。 “谢谢你,小如。”水若道谢,这刘嬷有时候忙过了头就会忘了这忌讳,看到人便指使,一待外头有人对她的出现发火发怒,刘嬷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挨骂的人仍是她。 总有人一辈子也学不会承担,遇事若不寻个人来推卸一下,日子就很难过。 她已经练就一身功力,被人骂又何妨,左耳进右耳出的,不痛不痒,她反倒同情骂人者,浪费了这么多的口水,起不到实际的效果。 忙活了大半日,终于,客人用完饭了。 该轮到她们空下来吃口饭。 水若才端起碗,就见府中管家匆匆的跑来,“六小姐,六小姐——。” 尊称呢,水若惊奇的抬头,管事在家里的地位仅次于主子,一干下人都由他指挥,他也从来不把她当主人。 “李管事,找我有事?”她端着饭,站起来,不忘往嘴里塞的,现在不赶紧吃些,一会又让她做事,岂不是要空着肚腹。 “快,快跟我到前头去,皇上圣旨下。” 圣旨? 与她何干。 爹,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少爷小姐们可是一个不差的全在府里,“李管事,你弄错了吧,这种场合,我是不能出去的。” 燕老爷好面子,正式场合从来不让水若出去,免得被人瞧见,传扬出去,让人知晓燕府有个丑无颜的女儿。 他不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早就不是秘密了,传得沸沸扬扬的。 “六小姐,这是圣旨是下给你的,快跟我走吧,”李管事有些不耐了,“迟了,老爷和来下旨的公公可是要发火的。” “好吧,”她不舍的把碗放在一旁,交代小如,“小如,你帮我瞧着,别让人把饭菜收了,我回来还要吃的。”她可不想饿一下午的肚子。 “好,”小如点头,“你快去吧,我帮你看着。” “嗯,”水若理理了发与朴素的衣着,才随李管事一同到前头去领旨。来颁旨的是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高公公,白发白须的,这面皮比女人还滑,年纪不小了,倒是不知他是如何保养的,几位姐姐一定很想知道。 “圣旨下,皇帝圣曰,靖王温于意才华过人,更有功于朝廷,朕不忍靖王独身于世,今赐婚于燕府六女燕水若,择日两人成婚,钦此。”细声细气更胜过女人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得很清晰。 水若却听得头昏。 “谢皇上隆恩。” 有人低头,有人叩谢,她只能跟着做。 高公公将圣旨交到她的手上,便与父亲说话去了,她呆呆的望着手上的黄卷,靖王温于意是当今皇上的三弟,先皇三子,是众皇子之中才华最为过人的人,若不是因为他眼瞎,天子之位早就是他的。 天下人人皆知,先皇的几位皇子表面上和平相处,暗地里仍是斗来斗去的,如今,大皇子已死,二皇子登基,更是处处与三皇子做对。 这一次,是报复吧。 堂堂靖亲王何需却娶一个丑女,一个燕府之中完全不受重事的女儿,这是羞辱,是报复啊。 水若泪了,可以想见未来的日子一片黑暗。 皇上报复靖王,把丑女指给了他,靖王那口气,誓必要发在她的身上。 “燕大人,皇上说了,这婚事就定在下个月初八,燕大人还是尽早准备吧,咱家还在回宫复命。” “老朽送送高公公,请——。” 人,送走了。 水若又僵住了,下个月初八,今天已经是二十八了,前后不过是十天的日期,会不会太赶了?又不是赶着去投胎。 “啧啧,瞧瞧,都说人不可貌相,咱们的六小姐一转眼乌鸦成了凤凰,下个月就是靖王妃了呢。” “可不是,往后咱们见到她,还要行个礼呢——。” 耳朵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水若置之未闻,抱着圣旨,摇摇晃晃的回到小屋子去,她要烧香求老天爷偶尔发发善心,到了靖王府之后,能好过些。 第二章 大婚之期 前后不过十日,男女双方又都是显贵之家,即是皇上赐婚,自然表面功夫要做好。燕六小姐是庶出之女,母亲更是个无名氏,身份地位着实是不高。 燕大小姐的婚事已经准备上一年半载,还未备妥。 燕大人只是交代管家按照规矩办事,他并不太乐切,倒是在大婚之前,见了小女儿一面。 “父亲,您找我。”行礼之后,水若开口,她尽量低着头,府里的人都不爱看到她这张脸,她也不乐意用这张脸去面对任何人。 “嗯,”燕度寒仅是随意的应了一声,连正眼也不愿意给一个,“水若,今天找你来,是有事要跟你说明白。” 水若乖巧的点头,真是万幸,当爹的还能记住不受宠女儿的名,她还道爹早就忘了。 “父亲请说。” “嗯,”燕度寒很满意她谦卑的态度,“这一次嫁到靖王府去,虽是皇上下旨赐婚,但是皇上与靖王私底下也结了不少的怨,皇上才会把你赐给靖王,” 可不就是,这仇怨可深了。 是皇上下旨赐婚,靖王娶了她,又不能休了她,真是个可怜的男人,身上流着皇家尊贵的血又如何,瞎了眼已经够可怜,还要被亲兄弟这样暗算。 也幸亏他是瞎了眼,是美是丑入不了他的眼。 “水若明白,”淡淡的回着,若不是皇上的恶意,她还嫁不出去呢,“水若进了靖王府,一定会守本份,不为燕家添麻烦。”话虽如此,低垂的黑眸却是流转异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未来在靖王府过怎样的日子也与燕府无关。 “皇上明着是为靖王着想,暗地里却是为了不让靖王好过,你嫁到靖王府,便是温家的人,靖王亦是我燕家半子,两家怕是拖不了干系,今儿个爹先把事挑明了跟你说,明着两家是姻亲,暗地里你若是犯了事,燕府也不会为你扛的。” “是,” “三从四德必要遵守,别让靖王为难。” “是,” “没有必要,就不要出府见人,多留在靖王府侍候靖王。” “是,”她明白,怕她出去吓着了人,又说燕府闲话嘛。 “没事,也别回府——,”最后一句,燕度寒总算是说出来了,脸色微僵,水若是他年轻时与一名戏子一时情动生下来的孩子,那名戏子的样子他早已忘了,从水若那张脸上更瞧不出她娘的模样。 更遑论,他压根就不想看到她。 该交代的话一交代完,燕度寒就迫不及待的让水若退下了,他不想多瞧她一眼。水若深深的看了父亲一眼,才转身离开。 这个男人,给了她一半的生命,除了这一点之外,他对她的生命并无过多的奉献,她很想感激他,可是太难了。 无中生有的感情,她做不到。 淡薄的亲情,早在她懂事的那一刻,就已经深深的刻在心底,她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至少,在燕府之中,绝对不是。 娘早在多年前把她送进燕府,她八岁那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到如今,她不知道娘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 或许在,或许不在,她已经学会不再有任何的期盼。 ……。 皇家大婚,京城上上下下皆瞩目,穿上特别缝制的新婚衣,披上红盖头,随迎亲队伍一路前进。 耳边传来太多的声音,吵杂万分。 外头是热闹的,她从小被关在燕府,以她的模样不宜见人为由,甚少外出。希望到了靖王府那位瞎了眼的可怜王爷能够对他不甘愿迎娶回府的女人仁慈一些。 一整日下来,水若只觉得累。 女人成亲一辈子就一次,却是很难忘记的一次被人摆布来摆布去的日子,披着红盖头,出门有人扶着,进门有人扶着,甚至是拜天地也要人扶着,进洞房就更是了。 握着大红花那一端的手,很白净,细致,极修长,确是个养尊处优的男人,他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听来温和,却暗含着疏离与冷漠。 “小姐,喜娘带着丫环们都出去了,现在房里只剩下小姐和我,小姐要不要吃些东西垫腹,桌上有好多。”小如心喜的道,东西又多,又美味,瞧得好让人流口水。 “也好,”水若扯下红盖头,小如是燕府配给她的陪嫁丫头,原本是不给配的,不过,堂堂一个相府小姐,嫁到王府却连个丫环也不配,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燕相爷让管事安排,管事问了一圈,也只有小如一个人愿意陪丑陋的六小姐嫁到靖王府来。 桌上食物虽多,却都是冷食,肚子已经很饿的两个人早就顾不了许多了,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准备,燕府的人尽量忘了给他们准备早膳。 害得新娘子还要饿着肚子上花轿,若不是水若在上轿之前偷偷的和小如吃了两块点心,一直到现在,只怕早就不想动弹了。 “小姐,要是王爷来了看到这个会不会说我们不懂礼数?”食物吃了一嘴,小如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若是王爷瞧她和小姐这么不知礼数,往后在府里日子可就难过了。 “怕什么,”水若嘴里含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王爷眼瞎了嘛,什么都看不到,就是把这屋子大变样,他也不会有感觉的,再说,东西摆在这里,吃一些也无妨,我们没有吃完啊。”瞧瞧她们在燕府可是学得很乖的。 就是要偷吃,那也是有技巧的。 一盘点心有十几块,少个一两块也不会有人眼尖的看出来,每盘吃一些,若是一整盘全都吃得光光的,被人发现才糟糕。 “小姐说得对,”小如放心了。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才又规规矩矩的坐回去,红盖头下,水若揉揉有些发酸的脸,这鼻歪眼斜的她已经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如此,娘在她的记忆当中,只有这件事最重要。 她不明白娘为什么要女儿这么做。 世间对女子总是多有不公,对一个丑女只怕更加不公,直到长大之后,她才稍稍的能体会娘亲的心思。 或许,美丽的娘亲,就在容颜上吃过大亏,才不希望女儿和她一样吧。 每一日的鼻歪眼斜止于她入睡的那一刻,一旦睡着了,精神松懈下来,哪还记得那么多,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张丑颜,是她自小就装出来的。 原来,装得那么真,真的骗过了她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有时连她自己也骗过去了。 习惯过着丑颜的日子。 她该庆幸的,皇上的“仁慈”让她嫁给一个瞎了眼的夫婿,她也不用担心夫妻同床共枕被他发现了这个事实。 他瞧不见,当真好呢。 水若颇为喜悦的想着。 “小姐,”小如奇怪的道,狐疑的睨着红盖头下,“小姐在笑什么?说也来让小如也高兴高兴嘛。” “嫁人了,当然高兴啊,”水若含糊一句,她与小如是好朋友,但,有些事,小如真的没有必要知道。 “嫁人真的有那么高兴吗?”她还没有嫁过人,甚至连个可以想的对像也没有,“也是,小姐往后就是靖王府的王妃了,再也不是燕家的六小姐。”在这儿,小姐好歹也是当家主母呢,就算府里的人不待见她们,也不能再欺负了吧。 日子一定会比燕家好过许多的。 “就是说,等咱们在靖王府稳下脚步,我再为你物色一个可靠的男人,嫁为人妻,为他生儿育女。” “小姐,”小如脸红了,“人家是小姐的陪嫁丫环呢,可不急着嫁人。” “早嫁晚嫁都是嫁,遇到合适的就嫁了吧,我虽是你的小姐,可不敢给你多少保证,谁也不知道未来的日子会怎么样?”她连自己的生活也不能保障,对小如,更甚。 “小姐——。” “好好好,不说不说就是了嘛。”水若失笑,小如的脸仍是通红通红的。 那一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王爷大婚,宾客不少,身为主人家,温于意在外头陪着客人喝到了深夜。 回房时,他的新娘子已经睡着了。 “小——,”小如一震,为时已晚的想起小姐睡着了,正待唤醒小姐,王爷喝住了她,“让她睡吧,这一日也挺累的,你也下去吧。” “可是——。” “找温良,她会给你安排居处。” “是,奴婢告退。”王爷不怒而威的气势吓住了小如,她怯怯的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熟,连盖头都没有拿的小姐,转身离开了。 人走,温于意身边的护从随玉才开口,“王爷,真的不用叫醒她吗?若是王爷不愿意屋中多个人,属下立刻把她弄走。”随玉口中尽是嫌恶,皇上的用心太过恶毒,王爷已经万般忍让,他反倒更得寸进尺,如今还想送个丑八怪来污辱王爷。 “随玉,她是靖王府的王妃,往后,对她客气些吧。” “她不配。”随玉更恼了。“王爷若是为了皇上的圣旨,怕不好出现,就由属下来,属下可以——。” “不可以,”温于意知道他可以做什么,随玉可以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消息在世间,找不到半丝线索。他无意让一个无辜的女人死于非命,与皇上明争暗斗多年,牺牲的人已经够多,着实不需要再添一名。 第三章 夫意妻意 “王爷——,”随玉真想狠狠的敲开他家王爷的脑袋,看看王爷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颗心又为什么总是容易软,明明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王爷何必护着,“这样一来,王爷可是要委屈一辈子。”太长,太久,连想像都已经让人无法忍受。 “行了,随玉,你先下去休息吧,今天也累了。” “随玉还要服侍王爷就寝。” “有王妃在,你去吧。” 虽柔柔淡淡的话,无风无浪一般,但,跟随温于意身边多年的随玉已经听出王爷的坚决,王爷是好脾气,却不代表没有脾气。 不发火的人,一旦发起火来,那是吓人的。 随玉不敢轻易触虎威。 “是,随玉先告退,王爷若有事,请随唤一声,” “嗯。” 磨磨蹭蹭的,随玉心不甘情不愿的退离新房,王爷有王妃照料那是喜事,若是今日嫁进靖王府的是别的女人,他一定欢欢喜喜的有多远,走多远,给王妃腾出地方来。 偏偏嫁进来的是个不讨喜的姑娘。 这天下谁人不知燕度寒是当今皇上的重臣,一颗心自是偏向皇上那一边的,纵使与靖王府成了亲家,也不可能是一家人。 况且,嫁进来的是不讨喜的燕家六小姐,非但丑名在外,还不知道脑子是不是正常,燕府养出来的人,他可信不过。 随玉有一肚子的不满,偏偏无处发泄。 脚步声,渐行渐远,温于意才缓缓走向一旁的桌,坐在圆木矮凳上,屋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精心摆设的,十几年不曾变动过,纵使大婚,他也仅是让府中人换了颜色,贴上喜字,仅此而已。 他眼瞎,大红颜色也入不了他的眼,能让旁人心情好些,何乐而不为呢。 薄唇,轻抿着。 温于意绝对是北容有名的美男子,皇家向来有优良血统,皇家男儿俊朗,女儿家秀美,皇帝的后宫,平凡女子是进不得的。 温于意的容貌又是盖过宫里的其他兄弟,甚至,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 温文尔雅的气度,先皇甚至让亲自为他取了个诗意的名字,于意于意,只可惜,王爷的双眼是瞎的,那双美丽的眸子,没有丝毫光彩,黑幽幽的如一潭死水。 有太多的人想要瞧那不汪幽水变得灵动,只可惜,一年年过去,太医一个个换,江胡郎中,山野名医,偏方也用了不少,一直不见起色。 这双眼,在五年前,温于意就放弃了,不再去治。 “痛痛痛——,”喜床上,传来轻轻的喃语声,床上睡得正熟的水若缩成一团的睡姿,一个转身,差点扭断了她的脖子,娇小的身躯猝然起身,“老天爷——,”才要开口,双眼却因为看到桌前坐着的人而怔仲。 他是何时进来的。 他就是靖王了吧,毕竟,在这种大喜的日子里,不是人人都会穿着一身衣服的,她一身大红嫁衣,他也是一身的大红衣。 这儿是她与他的新房,“王爷,对不起,我一时太累,睡着了,还请王爷切莫怪罪。”索性,她很快就想到要尊循的规矩。 靖王对这一桩婚事心里已经很不痛快,若是再来点什么,只怕靖王会找人暗杀了她。 “不要紧,今天也累了,若换成了本王,也会睡着,你继续睡吧。” 那怎么行。 听他温温柔柔的语气。 水若大睁的眼,好半晌才缓缓收了回来,老天爷,怎么没有人事先告诉她温于意是个如此美貌的男子,是,男人实在是不好用“美貌”这个词,但,眼前的男人真的长得比女还要美,跟他比起来,燕家的其余五女还当真不够看。 水若忍不住在心里叹气,皇上太狠了。 要这样一个美男子配一个丑女,这已经不单纯是污辱了。 “王爷,让水若服侍王爷就寝吧。”屋里只有他与她,她嫁人了,这该是她要做的事。 “也好,”温于意轻轻点头,“往后,就有劳你了。” 真是客气。 水若一裂嘴,反正屋里没有别人,温于意双眼也瞧不见她是美是丑,她索性也就歪着脸儿,省得费劲。 “王爷实在是太客气了,其实,皇上虽下旨赐婚,我也知道,以我的身份是万万配不上王爷的,但是皇命不可讳,还请王爷多担待些,就把水若当成是靖王府的一员就好,不需要把水若当成妻子看待也无妨的。”她先把话挑明了,以免将来成了夫妻,结下化不了的仇怨。 “……。” 不说话? 水若再接再劢。 “在人前,王爷只能吃亏些,私底下有人嘲笑,王爷万一听到了,也请一笑置之。” 她倒是看得开。 温于意双手一展,由着她褪下他的外衫,扶他坐在床上,替他褪去鞋祙,散发,拭脸——,她做得很熟练。 皇上一赐婚,随玉便将燕家六女的点点滴滴打听得仔仔细细,她的人生还真是灰色,也没有多少可以让人打听的。 简单,而无趣,却让人同情的女人。 如他一般吧, 在人前,总是可怜了些。 “有人在私底下说闲话。” “是人就会有人说话,三姑六婆,四叔七公的凑在一起,哪个都比哪个长舌,我虽然没有见识过,却也听说,这家长,那家短的,暗地里,谁的闲话也敢说,”宫里,宫外,没有忌讳,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爱怎么说,谁也阻不了。 温于意额了额首,“你说得在理,闲了若是不说闲话,也没有别的事儿好做,也罢,就让他们说去吧,当是咱们给的小小福利。” 呃。 当真大度呢。 人家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在她瞧来,父亲大人的肚子里恐怕是连只纸折的船也撑不了,倒是眼前这位靖王爷,有宽大的胸怀,足以容纳百川的大度呢。 “王爷真是懂得体贴人,水若替他们谢过王爷了。”小心亦亦的扶他躺好,轻巧的替他盖上被。 她四处瞧瞧,这屋里还有一张软榻,幸好,不然,今儿个晚上,还不知道要睡哪呢。 “水若,你要上哪儿?”水若正待扑向那张软榻,温于意开口了,“回床上来吧,有事明天再说,先歇着吧。” “好,” 好了半天,还是没有人上床,温于意只听到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而后,归于平静。 “水若,”他轻唤。 “王爷,我已经躺下了。” “躺在哪了?” “软榻呢,软软的,很舒服,”盖的也是上等料子的毯子,比她在燕府的时候好多了,就是让她一直睡在这张软榻上,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反正,她的个儿也不大,这张榻够她翻个身的。 屋里暖暖的,有淡淡的香味儿,富贵人家,总爱点上名贵的香,这屋里,也点了香吧。 眼皮越发的沉重,水若闭上眼。 “水若,”再度开口的声音,已经是带些无奈,不知何时,温于意已经下了床,并且一路畅行无阻的到了软榻前,“今日你我已当着众人的面拜堂成亲,咱们就是夫妻,夫妻同榻而眠是天经地义的事。” 是啊,夫妻同榻的确是天经地义的事。 若是这对夫妻彼此无感,也不过是同床异梦,还不如各睡各得自在。 “我瞧王爷是好人,有话也就直说了,王爷,你不需要勉强自己接纳我,我们共处一室就够了,外人也说不了闲话,来来来,王爷还是快上床睡吧。”她再度将他扶回床上,照之前的过程来了一篇,直到将温于意塞进了被窝,她才回软榻上,这一次,没有人再来惊扰,她终于可以沉睡了。 靖王府内,靖王最大,其次靖王妃,府中没有半个长上,靖王之母早在多年前已经过世,水若一早起来,也无需向人请安。 她熟悉练的侍候温于意穿衣梳洗,从头到尾,都很尽责。 一个非常尽责的贴身丫头,而不是靖王府的王妃。 “王爷——,”门外响起随玉的声音,“随玉来侍候王爷起床。” 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张丑脸出现在随玉的面前,纵使他艺高人胆大也被这张丑脸吓了一跳,幸好不是在晚上,否则,还容易吓死人。 “你——,”立刻明白的事实让他呼吸一窒,脸色一白,“你——,”这一次,他的眼里带着不屑与恨意。 就这样一个丑女人,尽与高洁的王爷同处一室,可恨,实在可恨,为何老天爷总做些不长眼的事。 “随时,还不见过王妃,”屋内,温于意淡声提醒。 王妃? 随玉直想将人踢得远远的,若是让人见到了燕六,外头那些人还不知道用什么眼光去看王爷,这个险,他不能冒。 “王,王——王——,”王了半天,没了下文。 “行了,”水若耸肩,并不在意,“不习惯也别勉强,等以后习惯了再说吧。” 习惯? 随玉冷哼,只怕这事,他一辈子也不可能习惯的,话已说了,他越过水若,直接进屋,立在主子跟前,“王爷,早膳要送进房里来吗?” “不,在外头吃吧,你去交代管事,让手上空着的人都到前头去,见见王妃。” “王爷,”随玉又忍不住有意见了,“不必这么急——。” “去吧。” 第四章 未雨绸缪 王爷一声令下,手上没活的立刻赶到前厅去,手上有活的能放便放,不能放的也尽可能的往后推。 自打皇上赐婚的那一刻开始,靖王府上上下下就在议论纷纷,谁都想知道,这位被皇上碍塞进靖王府的丑王妃,到底会得到怎样的对待。 他们食靖王府的奉禄,自然是一心为了自家主子着想的,王爷不认的人,他们也不会认的,王爷讨厌的人,他们更是要加倍讨厌。 王爷若想要这位新王妃从此消失在他的眼前,不要时不时的出现来提醒他皇上的恶劣,影响王爷的心情,他们也是很乐意想尽方法让这位新上任的王妃一辈子呆在靖王府也见不着王爷一面。 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立在两旁,等候王爷入内。 不多时,温于意便被水若扶着入内,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位新上任的王妃,昨天大婚,王妃从头到尾头上皆盖着盖头,除了王爷之外,也没有旁人见到王妃的真面目。 说起来,王爷也“见”不到。 惊—— 讶—— 目瞪口呆,好一会之后,众人开始有了反应,眼里尽是嫌恶。 王爷的美好,与王妃的丑恶,太显眼的对比,想让人装作看不见也难。这已不仅仅可以用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来形容了。 靖王是高高在上的“仙”花,而水若在靖王府众人的眼里连一驼牛米田共也比不上。 温于意被扶坐下。 “见过王妃吧。”他轻柔开口。 众人面上皆有豫色,但,王爷开口下令,他们不得不从,纵使不愿,也要唤这一声,“奴才给王妃请安。” “奴婢给王妃请安。” 此起彼落,一阵,一阵的声音没有那么响亮,水若谦虚客气的回礼,“大家千万不要这么客气,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就别太见外了。” 真是糟,她是知道有钱人家要铺路,总少不了银两打赏的。 她没有。 她在燕府已经是连自己都顾不好的人,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那点银子,要她出手大方的打赏出去,那就等于要了她的命,打死她,也不肯拿出去打赏的。 但,好话不用钱,笑脸不用钱。 她多用些笑脸给人看,好话给人听——,只是,她现在这张脸,大概没有多少人想要直视吧,也罢,她并不想在靖王府混得风声水起。 她感谢靖王的好心,希望今天的宣布,能让靖王府上上下下稍稍的尊重她一些,不需要事事奉承她,只愿不要事事的针对她就好。 还说了些客气话,才让众人退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水若再扶着温于意去膳厅。 其实,在靖王府中,温于意是不需要人扶的,大家伙已经很习惯看到王府之内,王爷走到哪都有如无人之境,不知情的人,瞧见了定以为王爷的双眼仍是完好的。 若是完好的,该有多好啊。 “王爷抬脚,有台阶。” “嗯。”温于意也不说明,任由她搀扶着,她很小心的尽自己的本份,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他并不意外。 却,也是有些意外的。 毕竟,以她年方十六的年纪,善不知晓太多事,不懂太多的人情事故,在世人眼中,她算是一朝飞上枝头了。 一个在燕府默默无名,不受重受的么女,一夕之间成了靖王府的当家王妃,且是皇上赐婚,光是这份气焰,足以让她嚣张一阵。 进了膳厅,扶他坐下,水若立在一旁,双眼不敢乱瞄,从一开始,王爷身边这位叫随玉的亲随,就对她很有意见呢。 瞧瞧那眼神,她会误以为自己是他的杀父仇人,他真的没有必要这样盯着她瞧,她也是个人呢,晚上怕会做恶梦。 “水若,” “是,王爷,要勺粥吗?” “随玉会做,你坐下用膳吧,”温于意稳稳的坐着,轻言道。 呃—— 她也可以与他一同坐下来用膳,这样不太好吧,是不是太托大了些,毕竟,他也不是心甘情愿要这个王妃了。 她迟疑的看了一眼随玉,随玉狠狠的瞪了回来。 水若悄悄的吞了吞口水,好吧,她还是坐下来好了。 白粥,一人一碗,放在他们的面前,温于意熟练的拿起勺子,水若直盯着他,真是神呢,他用膳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个瞎子。 就连眼前小菜的摆设,他伸出筷子也不会夹错。 “水若,”他又唤。 “是,”乖乖应着。 “本王记得,燕府有陪嫁一名丫环过来,她人呢?”温于意漫不经心的道。 “王爷说的是小如,她的确是我的陪嫁丫环,昨晚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她呢,不知道是不是管事安排她做其他的事了。”初入府,她住的地方自是与温于意一同,但小如是丫环,刚入府也得安排房间。 她连小如住哪都不知道。 “是吗,”他淡淡一额着,“随玉,让管事把小如带过来吧,她是王妃的贴身女侍,该在王妃左右侍奉。” “是,随玉一会就去。” “现在就去,” “可是,王爷还未用完膳。”随玉摆明了就是不愿意替水若跑这一趟,她没有人侍候是她的事,他可不愿因为她的事,误了王爷的事儿。 “现在就去——,”温于意只是重复了刚才的话,随玉一震,不再多话,立刻转身就走,他最怕王爷用这种语气说话。 再不依从,将大祸临头。 温于意的功绩是有目共睹的,他为百姓做了不少的实事,百姓自是牢记在心,时不时的会拿出来称赞一下。 但,当今皇上并不乐意看到一个闲散王爷的功劳盖过他,百姓谈论靖王的次数多过当今圣上。 因此,温于意被勒令不得离京,却也不是天天需要上朝,只在皇上认为有事之时,才让宫里的公公出来宣召。 其余时间,温于意很闲。 皇上明着是体谅靖王双眼不便,不宜太过劳累,实际是真的让他当个名副其实的“闲散”王爷。 靖王手上有多少实权,怕是屈指可数了。 ……。 “小姐,咱们真的要上街吗?”小如心里有些不安,小姐一身装扮明显就是为了出去做准备的嘛,“要不要跟王爷说一声。”这儿可是靖王府哎,若是不让王爷知道,她们回来会不会受罚? 水若摇头,“这是王爷说的,靖王府不是燕府,这儿没有那么严格的门禁,我这张脸虽然明显,不过,只要装扮的像个平民百姓,就不会有人把我和靖王府的王妃联想起来,如此一来,也不算替靖王府抹黑啊。” 呃—— 可以这样说吗? “要是万一被人识破了呢?” “那也没有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好,好乐观。 无论出去一趟,遭来的是怎样的闲话,水若都不会在意,她虽嫁进了靖王府,却也深知自己配不上那个如天仙一般的男人。 脾气那么好,心肠那么好,人又那么美——,她站在他的面前,还真是自惭形愧呢,她总要做好准备。 从她懂事开始,就一直在为自己的将军做准备。 虽然成效并不大,眼下有这样的机会,她岂能放弃。 若是不让小如跟着,她就不用在人前扮丑人扮得那么辛苦,却又不忍将小如一个人扔在靖王府。 温于意那一日别提过,王府的人表面上的确是听从王爷的吩咐,暗地里,还是处处与她做对的。 她能体谅,若是换成了她,她也认为这样一个女子是配不上高贵的靖王。 不该得到原就不属于她的地位。 她真的感同身受,可是,现在是她站在这个被人憎恶的位置上,若不是她在燕府受了这么多年,怕是早就承受不住,上吊以求一了百了了。 “小姐,你在街上转来转去的,是要做什么呢?”走了两条街,小如的脚已经走得发酸,瞧了一眼前头的小姐,还是一脸的精神。 她真是搞不懂,小姐出来当真是四处瞧瞧,什么也不买。 “瞧瞧哪些行业最赚钱哪,也瞧瞧我能做什么,”若是不会,就寻个机会多学着点,若是会了,也先在心里盘算盘算,这样一来,离开靖王府之后,才不至于活不下去。 “小姐瞧这个做什么?”小如一惊,大步追了上去,“小姐该不会还在想着自己过日子吧,你现在已经是靖王妃了,这辈子只会呆在靖王府。” “小如,”水若连头也未回,“现在咱们在靖王府是挺好的,有吃有喝,还是最好的,日子的确是比燕府要好上许多,但,这样的好日子过久了,总让人心生不宁,居安思危嘛,我们总是要靠自己的,”在这个没有人疼,没有人爱的世上,若是连自己也不为自己多想一下,未来的日子,除了愁苦还能有些什么呢。 “这话若是让王爷听到了,一定会发怒的,小姐一定不要在靖王府说,”小如听得脸色都白了,“王爷那么好,他一定不会赶我们走的——。” “谁知道呢,这叫未雨绸缪啊,免得哪一日,真的一不小心就成了皇上与王爷争斗之下的可怜牺牲品,那不值。” 第五章 紧迫盯人 水若很用心的去了解外面那个对她来说很陌生的世界,她觉得靖王府不需要她做什么,所以,她有许多的时间可以花在外头。 只不过,这似乎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这么认为。 入夜,由她亲自服侍温于意上床,他身边有个对她敌意很重的随玉,实在是不需要她,她还是避得远些好,以免碍了某些人的眼。 “水若,” “是,” “这几日你都往外头跑,是有事吗?若有事,直接咐咐府里的人去做便是,你是靖王府的王妃,不需要事事都自己抛头露面。”温于意永远温柔的声音,让人听在心里觉得一股股的暖流往上冒。 他真是个体贴的人。 她却不觉得自己当真能叫得动靖王府里的人为她做事,充其量,她也不过是能叫唤一个小如罢了。 “不,不用的。”她急急的摇头,“其实,是之前在燕府难有机会外出,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便想出去多走走,若是实在不合宜,水若以后会尽量少出府的。”她很想跟他明说,外头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一直往外跑的那个人是靖王府的王妃。 她没有到外头顶着靖王妃的身份抛头露面,更没有败坏靖王府的名声,他实在不需要担心,可以安心了。 不过—— 这话,当真是说不出口呢。 “本王并非怪你,”温于意依旧柔柔的开口,“也不是要阻止你出府,只不过,你现在身份不同了。” 有不同吗? 换了个地方而已罢了。 “王爷现在要上床睡了吗?”已经为他散发,梳洗过了,“嗯,”温于意应了一声,由着她扶他上床,而她,乖乖的躺在床的一侧,他与她成为夫妻已有好几日了,却也只是拥有夫妻之名,未有夫妻之实。 水若不曾奢望过着被疼宠,备加宠爱的日子,她打小就认清事实,事事都想得很实际,要温于意这样的美男子,与她这个不堪入目的女人成为真正的夫妻,当真是委屈了他,连她也觉得委屈了他。 他双眼看不见,却也不能勉强自己。 她很是体谅的。 一人一边,她睡外侧,一旦他有任何需求,喝水,或是其他,她就会醒,之前,她没有嫁来靖王府,便由随玉守着,守在门外,王爷大人有任何需求,里头有丝毫的风吹草动,外头的随玉便能听到的。 她习惯了,习惯了随时都可能被叫醒。 所以,并不觉得困扰。 他不是个麻烦的男人,晚上一睡下,半夜几乎不会有什么动作,直到早上才醒来,期间,他的呼吸很平稳,瞧起来是睡得很熟,她也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睡得那么熟。 身边的男人睡着了,也不再追问。 她应允,往后没事不会随意外出,他似乎满意了。 也是,没有一个男人希望他的妻子出去抛头露面的,更何况,他还有一个不能见人的妻子,自然更要她禁足了。 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或许,等有机会,她再偷偷溜出去吧,不让他知道,也不让府里其他人知道。 ……。 他的王妃正积极的向外发展。 身为靖王府的主子,岂会在府中的事全然不了解,更遑论燕水若是燕度寒的女儿,就更加让人注目了。 “王爷,我就说她有问题,一个劲的往外跑,”在家呆不住啊,王府里什么也不缺她的,总好过她在燕家过日子,随玉对这新王妃可是一心的不满。 “都上了哪?”温于意状似不经意的问。 “这就是最让人想不透的地方了,”王妃出门,他自然是让人跟着的,可是跟着跟着,人就不见了,“照理说,王妃——,”叫得不情不愿的,“那张脸是很好认的,只是,跟出去没有多久,就没瞧见王妃了,倒是看到那叫小如的丫环与一名陌生姑娘。” 陌生,姑娘吗? “可是回了燕府。” “不,没有,没见着王妃,随玉派出的人就直跟着丫环小如,那丫头也只跟着另一个女人四处逛了逛,且没有买什么东西。”若只是这么随便的逛,实在是太可疑了,“说不定是小如跟另一个女人好转移我们的视线,王妃是去见其他人了。” 去见其他人了吗? 至于是见哪些其他人,着实已不需要随玉提醒。 “随玉,别瞎猜,没有真凭实据,不要把这事往外说,坏了王妃的名声,便是坏了靖王府的名声,你可明了?”不温不文的声音交代,也不知道他是发火了,还是没有发火。 随玉点头。 “随玉明白的,会损害靖王府声誊的事,打死随玉,随玉也不会做的。” 只要那个姓燕的女人敢做对不起王爷的事,他一定能抓住把柄的。 随玉仍是深信燕水若这女人不会只是简单的嫁进来,没有任何举止的。燕家可是皇上的新宠,这宠不是一时半会的,无论燕家丑六嫁进靖王府是甘愿还是不甘愿,燕家教出来的女儿,还不是一心只为了燕家。 说不定皇上暗中交代过要燕水若对靖王府不利,对王爷不利。 随玉很阴暗的想着,并且觉得这是极有可能的。 “小姐——,”小如觉得一满身泛着寒气,寒毛都竖起来了,“你有没有觉得,有人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何止是跟着,一刻不停的盯着,”水若叹息,只要是在靖王府的地界内,无论她和小如走到哪,总有人盯着。 王府由管事总管,虽然当日王爷已向众人言明身份,往后,这个家王妃的身份只屈于王爷之下,任何人见到她,皆需见礼。 不过,王爷也看不见,他们只要在王爷面前意思意思,没有人觉得这个王妃是真的值得他们以礼相待的。 管事不曾对她有任何的吩咐与交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靖王留在府中时,替他打点——但,那等于是抢了随玉的事儿,随玉又要恨上她的。 做人真的很为难不是吗? 她不过是想安静一些,好好的过日子,哪怕是在府里帮佣,偏偏就是不如愿,还被人当成贼一般的防着。 “那我们该怎么办,这样被盯着做什么都不好。” “那就什么也不做吧,”走了几日,一无所获,无论是在府内还是府外,“咱们就是歇着,什么也不做,王府里总少不了我们吃和穿,小如,他们是盯着我,不是盯着你,过两日等到他们盯得没有那么紧了,你再帮我出去探探风吧。” 探风? 探什么风? 小如可想问了,其实小姐也不知道吧,她点了点头,这事儿,还得过两日再说呢,那就过两日吧。 两人转进了安宁园里,那是王爷与王妃的居所,王爷爱静,这儿除了特定侍候的几个仆佣,其他人是不能尚自闯入的。 留在院里,能避免被人盯着。 “小姐,”院里没有其他人在,王爷也不在,听说是与朋友约了外头酒楼谈事呢,那是女人家没有办法跟着去的,有随玉陪着,便用不着水若。 “嗯,” “王爷对你怎么样?你们是不是已经——,”是夫妻了,虽想直言的,不过,小如终究是个未出嫁的女儿家,这事儿,还真的不好问出口呢。 水若脸儿一红,脸皮还是薄了些。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们没有,一切不强求的,小如,王爷能这般待我,不曾欺我,就已经很好了。”她并无怨。 “怎么可能好,”小如不以为然,“王爷不欺负你,并不代表王府里的其他人不啊,若是王爷能疼小姐一些,说不定,小姐真的可以过上好日子。” “小如,”水若叹息,“我要的从来就不是好日子。”她要的,只不过是平静的日子,一日三餐,有足够的温饱就够了。 “以前不是,可现在小姐已经是靖王府的王妃了,小姐可以过上好日子的,为什么还要千辛万苦的去找另一种平静的日子呢,” 说到底,小如还是不明白水若心里头渴望的是什么,水若也不多解释,小如不明白不要紧,她清楚自己想要的就好。 三朝,没有回门。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燕家是没有打算收回的,当初未嫁之时,父亲已经说得很明白,水若也不曾奢想过以靖王妃的身份回燕家去。 一旦出嫁,就与燕家扯断干系,往后纵使老死不相往来也无妨。 所以,当燕府让人来请六小姐回府一趟,水若是万分震惊的。 “是燕家的人送信来的,王爷,王妃已经嫁进靖王府,是不是该回燕家不是燕家一个口信,而是需要王爷应允的。”随玉忿忿不平的道,就猜到燕家没有那么轻易罢休的,瞧瞧,这不就来了嘛。 才安宁没几日呢。 若不是有事,保需隔了这么些日子,才让人上门送口信,三朝就该回门了。 靖王府也不是不懂礼的,燕府没有要求,靖王府自然不会多此一举。 “水若,”温于意没有回答随玉的话,倒是唤着身边一直静候他左右的小女人。 “王爷,”水若乖乖应声。 “你想回娘家吗?若是想回,本王让随玉陪你一道回府吧,说起来,你嫁进靖王府也快半个多月,未回门也确实是不合理了些。” 第六章 里外不是人 燕府派人来找她,她就不得不回。 若是她一次不回,第二次再来寻她,到时,便不容易再推脱了,她不明白家里是谁来找她,爹早就与她说得明明白白的,她这盘水好不容易泼出去了,就不打算再往回收,没有这个必要。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王爷大人的提议,她只能接受,随玉跟着她和小如一块回燕府,不管随玉此行的作用是为何,其中有一个肯定是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水若无奈的看着随玉拉得长长的脸,让人有些气闷,既然不爽,为何还要跟着来呢。 “随玉,若是在燕府有人说了不中听的话,伤了你的心,在这里我先说声抱歉。”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一次回府,以靖王妃的身份回府,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随玉一脸冷然。 “王妃请放心,随玉自是不会在意。” 小如瞪大眼,瞧瞧他说的是什么话,真把王妃的有礼当成低声下气了,名份上,王妃可是他的主子,在人前,总要装装假吧。 他倒好,趾高气昂的一点也不肯在人前示个弱。 他这模样,就是到了燕府也不能让人家给他气受,一定是他给小姐气受。 “那就好,”水若淡淡一笑,倒不是把他的不敬太过在意。 到了燕府,已经有人等着他们,燕大人还在宫里没有回来,于是,便让他们在家里先等着,待燕大人回府之后,再行商议其他事情。 水若没有意见,倒是随玉稍稍有些不满,他对燕水若是有意见,若是这燕水若好歹也嫁进靖王府,现在对外的身份可是靖王妃,燕度寒把人叫过来,却让他们等着,摆明了就是不尊重他们。 不尊重燕水若,就等于不尊重王爷,这口气,他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 “随玉,抱歉,让你多等一会,要是你还有别的事,可以先回府,我和小如自己回去就可以了。”知道他不会自己回去的,水若仍是客套道。 “不用,随玉在这里陪着王妃,”随玉态度坚定的回着。 燕府其他几位小姐一听说水若回府了,个个都过来瞧她,如今她身份的确是不同的了,人京城人人所知的靖王妃。 不过,靖王也没有跟着她一块回娘家,更不曾三朝回门,这礼,自是不必行的。 “哟,瞧瞧,这不是咱们的六妹吗?”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燕三眯着眼打量这个从来就不起眼的妹妹,“这气质,这身段,可真是大不一样,看来,靖王对妹妹还真是疼爱。” 话,带着尖刺,含着嘲讽。 水若听惯了,也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依次唤过几位姐姐,她回来一趟,也不是为了彰显自己不寻常的身份。 这身份,还真的没有什么好端架子的。 一如既往,没有什么不同。 “来来来,快过来坐,水若,是爹让你回来的吧,”还是燕家大小姐的消息灵通些,几位姑娘一一落了坐,水若也坐了下来,这是第一次与几位姐妹平起平坐,说起来,还是托了靖王的福气。 她也不客气,一旁有随玉瞧着,总不能当着他的面失了靖王府的面子,一会回头,他要在是靖王面前,说些什么,倒是不太好。 “水若,你说,爹找你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燕家老四兴奋打听。 水若摇头,“我还不知道,爹只是托人让我回府一趟,并未有其他交代。” 是吗? 几人面面相视,也搞不明白爹到底为什么要这盆泼出去的水再收回来,唯有燕家大姐,目有深思,似乎,知晓些什么。 ……。 燕度寒回府,换下一身官府,把水若一人叫到书房,小如与随玉留在外头,由管事招呼到院里去。 屋内,除了他们父女,没有其他闲杂人等。 水若心中感慨,这是他们父女第二次如此面对面的谈话,怕是,不会有什么好话吧。 “爹,你找我回来,是否有重要的事?”她恭敬的问。 “嗯,”燕度寒沉默了一会,才点头,“水若,你把爹之前说过的话都忘了吧。” 忘了? 之前说过的话吗? 是他说过让她不要再回府的话,还是觉得他们父女之间已经不需要情份的话——,而,这些话,当真是说可以忘就能忘的吗? “是,”她敛眉,点头,连丝毫的疑问与反驳都没有。 她的乖顺,让燕度寒极为满意,他端起身为人父的威严,“爹有话,就与你直说了,你与靖王这桩婚事,是由皇上下旨赐婚的。” “是,”若不是皇上下旨,以她的身份,哪能嫁进靖王府。 “皇上极在意靖王的一举一动,但寻常的赏赐与其他,靖王皆是找理由推拒,皇上只是在靖王的婚事上下功夫,这一次靖王未拒,皇上极为满意,因此,皇上要为父交给你一个任务。” 任务? 水若心一沉。 “爹,请说。” “嗯,”燕度寒再度评估水若,她的确是相当的乖顺,而,她才嫁进靖王府十多天,与靖王尚没有感情,靖王眼盲,也不会对水若那么快的产生感情,这个时候开始布署,是最适合不过的。“往后,你每月初一,十五按期回娘家,” 什么? 水若抬头,眼中明显有着错鄂,“爹,为何?这恐怕有些不妥,靖王眼盲,我是他的妻子,自然该时时在他身边照料。” “你先听我说完,”燕度寒不耐的打断她的话。 “是,爹请说。”水若再度低头。 “初一,十五你可自请理由,上庙里烧香以求靖王安康,从中抽取些许时间回府,将靖王半个月的一举一动,皆告之为父。”水若是靖王的妻,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比她更亲近靖王的。“若有意外,较严重的事情发生,你就让小如回府来知会爹一声,听清了没有。” 听清了,非常的清楚。 现在他后悔了,只因皇上不仅仅要把她这个丑女安在靖王的身上,要他难看,还要她成为靖王身边的一处暗桩,一一报告靖王的一举一动。 为何当今圣上心胸如此狭窄,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靖王有什么,除了一双瞎了的眼睛,被人摆布的人生,不情愿的娶回一个丑女人,被人茶余饭后的说闲话,他还有什么。 “女儿一定要做这种事吗?”她依旧低垂着脑袋,声音细细柔柔的,“或许,还有其他更适合的人选,女儿没有做过这种事,万一被靖王发现,只会坏了爹和皇上的大事。” 他们,是要抓靖王的把柄吧。 就是这样一个闲散王爷也容他不下吗? 她与靖王相处虽不久,却也欣赏他的谦谦风度,他对人并不那么高高在上,相当的随和,或许因为双眼的缘故,让他尝过当寻常人的滋味,所以,他才更明白寻常人的心思,更能体会吧。 “除了你不会有别人更适合,”燕度寒面色一寒,“水若,你是爹的女儿,是燕家的女儿,皇上如此看中你,只要你好好的把这事做好,往后皇上必定有大赏,不会亏待你的。” “不,女儿不担心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燕度寒的声音已经有些拔尖了,“别用不存在的理由来推拒,爹难得要你做件事,你就如此的不情不愿吗?” 水若苦笑。 是啊—— 他是难得要她做一件事,但是,他一开口,就要她做这样的事,无非是想置她于不堪的境地,她会不明白吗? 燕家有六女,她是最不起眼的,所以,就算靖王发现她对他有异心,有异举,若是杀了她,废了她都好。 无论是哪一个,燕家就有理由求皇上主持公道了,最好是她把靖王的一举一动全都回报,最后被靖王发现,来个杀人灭口,皇上就有理由追究。 一举两得。 水若与父亲感情极淡,但,并不代表她真的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与娘生了她的男人,他有极大的野心,为了完成自己的野心,牺牲一些不要紧的东西,那是必须的。 他不会心疼。 她少出去,却出清楚府里的传言,私底下,还有有丫环仆人偷偷谈论的,谁谁谁又被大人斗倒了,大人又因何而升了官,得了赏。 她听着,不在意,却仍是记下了。 这就是当初皇上赐婚的打算吧,真是个好法子,一举三得。 她若允了,往后,她的生活便要被人一直操控着,永远都不可能有属于自己的一天,她只盼着拥有真正属于她的一片小天真,当真,是那么难吗? “水若,”燕度寒已经很不耐烦了。“你不答应吗?还是要皇上亲下圣旨。” “是,水若应下就是。”她能如何,先应下,再说吧。 未来会遭遇到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 她的识相,让燕度寒的脸色好了不少,“你能识大体,那是最好不过的,这事,就你一人知道,除非必要,告诉小如一声,千万别让靖王府的人知晓,哪怕是一点也不能透露,记下了吗?” “女儿记下了。” 第七章 愁白了头 谈完之后,水若便领着小如和随玉回靖南王府去了。 燕度寒没有让女儿留下来吃顿饭,或是过上一夜,连提都不曾提过。水若也不曾想过,被要求背负如此沉重的负担,她只想早些离开,早早的离开燕府,这个,称之为娘家的地方。 “小姐,老爷跟你谈了什么?”走得足够远,已经看不到燕府所在,小如才小小声的道,还要一边小心亦亦的盯着随玉,不能让他听了去。 水若摇头,“没什么,只是交代了些出嫁女儿必须注意的的事,”她的声音倒是没有放低,随玉可以清楚的听到,“三从四德,嫁夫随夫,别丢了燕家的脸这一类的训话。” 是吗? 小如怀疑。 就是要交代,那也不会是老爷交代,老爷哪里懂这些啊,还不是需要出动府里的嬷嬷,可是,小姐跟老爷在书房里呆了一会,出来之间,也没有跟别人谈过呢,书房里除了老爷之外,也没有其他人在,小如是怎么也不能信的,因为,她在燕府呆了多年,知道自家主子的思绪想法。 而随玉,也不是那么信的,燕府要有这份心,怎样的女儿教不出来,随玉盯着水若那张丑脸,长得这么丑也就算了,她还真是一点也没有自觉,也来也不用面纱蒙上。 瞧瞧,路上有人瞧见,还不是丢了王爷的脸。 燕家,包括眼前的燕水苦,都是同一种人,没有丝毫区别。 “那以后,小姐还要经常回府吗?”小如很担心这一点,回来一次,就要遭受其他小姐的冷嘲热讽,还要应付老爷,比以前的日子还要难过,在靖王府还要应付王府上上下下的人。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 “不需要,偶尔回一次吧,”水若没有看向随玉,也知道,随玉正朝着她这边看过来,他瞧他的,她也不在意,父亲的交代,已经让她的心情非常的低落,现在,她没有太多的心思想其他的,她需要些时间好好的整清自己的思绪,再这样下去,她会将自己的人生逼向绝境。 尽管,那没有人在乎。 没有人认为,她该过上好日子,纵使被逼上绝境,也是应该是的,毕竟,她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如此丑陋的一个人。思及此,水若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除了脸部的特意扭曲,她还有粗陋的胭脂水粉妆点过,这张脸在人前,一定是很精彩的,真不知道,娘当初教她这样,是为了她好,还是害了她。 唉,心里一声叹。 “那就好,”小如松了口气,“我还真怕,老爷时不时的让小姐回府呢,还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一点也不希望小姐回府的样子。”哪有当爹的在看到出嫁女儿回门时,一点表情也没有的,那双眼,还是冷冰冰的。以她一个小小的丫环瞧来,老爷的双眼里除了看得到权势,富贵,其他东西,在他的眼里,是留不下半点影子的吧。 “父亲一直是那样,” “可不是,那种表情还是能不瞧就不瞧。” 水若很认同小如的话,这也是她曾与小如说过的话,这样的父亲,她不敢接近,也不想接近,还是就这样好了。现在不同了,她不得不去亲近。 连皇上都搬出来了,她一介小平民还能如何,现在是连京城都出不去,更遑论是寻找属于她的一片天与地,哪怕是乡间小村也难了。 头好疼—— 为什么老天爷连她如此平凡的愿意也不能实现呢。 她抚额的动作,小如看得真切,非常的担心,“小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们在半路停一停,找家医馆瞧瞧吧,小病不瞧,成了大病,就不好了。” “我没事,”水若轻笑,“你不要太担心。” 随玉在身后冷冷的看着她们主仆情深,哼,她们越难过,他就越开心。这一趟到燕府,虽然没有听到燕度寒对燕水若交代了什么,但是燕府的态度,他是瞧得清清楚楚的,可是一点也不把靖王府瞧在眼里。 拐了一道,终于回到靖王府。 靖王未外出,仍留在府里,听到他们已回,倒是颇为讶异,“怎么?燕府没有留你们用完膳再回来吗?” “用膳啊,”随玉哼哼一笑,“人家连提都没有提过,随玉代王爷上燕府一趟,连是连杯茶水都没有喝下。”瞧瞧燕府的待客之道。 真是令人发指。 “行了,靖王府不会缺了你的茶水,你一路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有事本王会让人唤你。”温于意缓缓道。 随玉神色一整,“王爷,随意一点也不累。”乖乖立在一旁,不再多话。 水若向他请过安,温于意也将对随玉说过的话,说给她听。 她没有像随玉那样,非得缠在他的身边,也好,她是需要好好的歇一歇,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总要有个准备,不能蒙着双眼,就一个劲的往前闯。 水若和小如进了屋。 庭院里,只剩下温于意与随玉,随玉体贴的为主子续上温水,“王爷,你要不要听听燕府的情形。” “说说看,” “是,这燕府啊,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既然王爷要听,那他就直言不讳的说了,将对燕府的不满,一点也不漏的全都告诉王爷大人。 温于意听着,也不插话。 “王妃的心情如何?”最后,他问。 随玉一怔,没想到王爷还担心王妃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不过好像一直都这样,从进燕府,出燕府,神情有些疲意,”随玉对自己的观察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说到看人这一点,他可是学了十几年,王爷的眼睛看不到,他就发誓,由他来替王爷看清一切,不管是大事小事还是无聊事,他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的,待王爷问起,才能毫不迟疑的回答王爷。 “是吗?” “嗯,回途中,她连和小如聊天的兴致也不是那么高昂了,”去时,她们的话可是多些,“说不定是燕大人对王妃说了什么,”虽不情愿,在王爷面前,还是乖乖的把王妃挂在嘴边,以免王爷气恼。 “本王知道了,”温于意没有再问下去,“无论燕度寒对王妃说了什么,随玉,本王要你明白,王妃已经嫁进靖王府,就该是靖王府的一份子,不再是燕家人,无论燕家想要对水若提出怎样无理的要求,靖王府也不会允的,你明白了吗?” 明白,岂会不明白。 随玉神情一整。 “是,随玉明白,随玉会注意王妃的一举一动,切莫让燕家人以为咱们靖王府是好欺负的,”也盯着燕水若,若是她有半丝对靖王府不利之处,就得承担起该承担的结果。 ........................ 时间,过得真快。 转眼间,半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水若长这么大,还从来不曾觉得时间过得快的,总是觉得时间慢了些,若是能快些,快些让她更大,更能自主,离开一切禁锢那该有多好。 现在,她反倒不想过得那么快。 半个月过去了,最糟糕的是马上就到十五了,唉,再过三天,就是十五,她该找理由出府,再编排个理由回燕府,将靖王这段时间的一举一动皆回报给父亲大人。 温于意是个很沉得住气的男人,水若发现。他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放得很深,但,那都不是他的本性,她平日没事,便在他身边侍候着,他不需要侍候的时候,她也在一旁,细细的观察着。 他的一举一动,一举手,一投举,哪怕是一个挑眉的举止。 她在研究他,看他到度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半个月,除了偶尔出府与友人在酒楼喝喝酒,再到茶楼品品茶之外,大多数时间,他都一直留在靖王府内,他的眼睛不便,外头再好的景致,对他来说也是途然。 他不需要出府看, 若是想吃什么,府里的厨子都可以做得出来,他是个在生活上不太挑的人,虽然,他也不需要太挑,王府的一切供给都是最好的。 唉—— 不知不觉,又一声叹息逸出口中,她还不自知,神魂早就飘远了。 安坐一旁的温于意正在下棋,他一个人的棋局,多年来,他早就对棋盘,棋局,落棋这些东西了如指掌 ,纵使一个人下棋,也会让人误以为,他的双眼还是好好的,跟个正常人完全没有两样。 “水若,”他开口,轻唤,声音温柔。 水若一震,回神,“王爷,是渴了吗?” “不,本王不渴,你不用忙,来坐下,”他指指对面,平日她爱站着,他便由着她站,今天,倒是硬要她坐下,水若想了想,还是顺从他,坐了下来,“王爷有何吩咐。” “水若,你我是夫妻,无需如此客气,没有外人在,你直呼我的名就可,别太多礼了。” 呃,这怎么可能。 “是,”她温顺的应着,至于唤不唤得出口,容后再说。 “现在,你能提提你的心事吗?这两天,你一直在叹气,是心里有何不快,告诉本王。” 第八章 时限已到 他,是不是太过关心身边的人了。 他不过是个硬塞给他的女人罢了,他不需要如此关切她的心情,她是喜是悲,与他关系不大才是。 至今,她与他之间,仍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或许,就将这样的关系一直维持下去较好,谁也不需要勉强自己。 “谢谢王爷关心,我没事。”她柔柔淡淡的回道,她与温于意之间,实在不宜太亲近,“王爷累了吗?要不要先回房歇一会。” “本王不累,”温于意摇头,那双黑幽幽,见不到底的眸子,尽定定的朝着她的方位望了过来,她的眼,对上他的,水若心头一震,几乎以为,他是真的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看。“水若,你嫁进府已有大半个月,仍不适应现在的新身份吗?”他温柔的问着。 那抹柔意,让水若轻颤。 她不是没有认清,只是不敢认清,也没有那个资格去认清,“是水若的错,王爷莫气。” 闻言,温于意的眉,几不可见的一锁,修长的手,探了出去,“水若,握着本王的手。” “哦,”水若乖乖上前,双手小心亦亦的握着他那双修长美丽得让女人都妒忌的手,他与她都已是同床共枕,虽未有夫妻之实,却不是连手也没有碰过的,只是,平时他需要搀扶时,她握着的是他的手臂,而不是手掌。 温于意显然不满意她的唯诺,手一下翻,握住她的一只手。 “你的情形,本王都清楚是,水若,燕家不是你的归依,你就该靠着靖王府,别把自己当成浮屏,四处遥荡。” 水若心头一揪,她的确是如此。 “我,我已经把王府当成家了,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待时日长一些,我——,就会当成家的。”她涩涩的道,也不知道这番话是为了说服温于意,还是为了说服她自己。 “本王不勉强你,多些参与府中之事吧,一会我会交代管事,让他教你一些东西,往后,府里该王妃处理的事,你慢慢上手。” 呃—— 水若错鄂的盯着他,他到底明不明白她的身份啊,姑且不论她是不是真的对他有歹意,光是皇上与燕家这两边的关系,他也不该太过亲信了她。 他就不怕她把靖王府搞得天翻地覆吗? “本王不怕。” 咦? “水若,你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温于意似笑非笑的道,这笑,笑得水若是心惊胆颤,怎会,她从来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啊,怎会把心里所思所想一并的说了出来,还是在最不该听到的人面前。 “……,” “既然你的提了出来,咱们就索性说个清楚明白,已是一家人,无需处处猜疑,外头的人已是不好相处,若是连家里的人都是如此,日子便要难过了。” “是,” “水若,你是皇上下旨赐婚,由燕府嫁进靖王府,而皇上与本王不合,燕家也与本王未曾交好,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没有必要隐瞒,你虽是皇上赐下的,却不是心甘情愿嫁进靖王府,也只是皇上的一时兴起吧,”大掌,轻抚着她的手,有些粗,这是一双劳动的手,她从来就不曾享受过当小姐的福。“说起来,你与本王皆是受害者,却比本王更加无辜,本王岂是不明理的人,拿无辜之人开刀呢。” “那是王爷心善,水若自是感恩的。” 回答的真是小心警慎,温于意发现,这小小的妻子当真是不简单,心思为成熟,不像她这个年纪的。 或许,因为她在燕府不受宠的身份,加上她的丑颜,让她打小就受尽了白眼,与挫折才会如此吧。 他是该体谅她的。 至少,一个态度温和的王爷,就不该计较这种事。 “你我已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就不必太见外了,若不是本王眼疾难愈,你我也早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不至于让你觉得被冷落了。”手指,轻轻使力,压着她的掌心,水若只觉得心头一麻,这男人,她怀疑有谁拒绝得了,当他决意要温柔的时候。 “是,” ……。 当天,温于意便让管事教她一些什么,接到主子命令的管事岂有不成的道理,便将府里几样不重要的小事,教到她的手上。 算起来,也算是尽了主母之责了。 事情很琐碎,打理府中的衣食起居,大半的事,还是要经过管事与帐房的,她不过是名义上的参与一下。 水若也不会妄想着当真掌着靖王府的实权。 这两日,燕府的人已经等不及了,暗地里又来人找过小如。毕竟,才隔半个月的时间便又来找王妃,也太说不过去了。 由燕府的丫环来找小如,也就合情合理了,小如在燕府当了那么长时间的丫环,总有几个交好的丫环姐妹吧。 “小姐——,”会完客,小如便一直愁眉不展的,“小红到底要小姐做什么呢?小姐,你是不是真的有事没有告诉小如?”觉得一定是,一定是半个多月前回燕府发生了什么事,小姐就瞒着她了。 “小如,我也不瞒你,”这两日,她也实在是不方便出府,就让小如跑这一趟吧,“上一次回府,我爹交代我将王爷发生的事,不管大小,皆要回报给她知道,若是我不便出府,就由你跑一趟燕府,或是在大街上与燕府的人接头知会。”水若无奈的道。 “什么,”小如惊叫,又压低声音,免得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老爷怎么可以这么过份,他这不是明摆着要小姐当细作嘛,一个不小心,小姐会被王爷杀了的。”她知道小姐不是当细作的料子,万一不小心被发现了,王爷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 老爷这是存心要送她和小姐去死嘛。 真是过份。 不会当爹也就算了,还敢狠下心来让他的骨血去送死,这是什么人哪,有这样的人在朝中当官,且是当大官,这天下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小如,你也不要太气恼,过些日子,我寻个理由,让你先离开王府,是回老家也好,找个合适的地方生活也罢,就是不要留在京城。”总会,找到合宜的时机的。 她要走不易,小如却不一样。 若是她们之中总有人要留下来受苦,那个人也不会是小如。 “小姐,”小如一脸的不悦,“你也太瞧不起小如了,小如是那种只能有福同享,不能有难同当的吗?”她也是很有义气的,“小如陪着小姐,要走,也要一起走。”她已经没有家了,回到家乡,也是一样的。 到了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半个熟悉的人,想起来就觉得恐慌,还是留在小姐身边的好。 “你这话错了。” “哪儿错了?” “你与我从来就没有什么有福同享啊,你叫我一声小姐是客气,我也不曾让你沾到半点好处,”说起来,实在是惭愧了。 “小姐再这么说,小如可是要生气了。”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明儿个你选个时间出门,我会写张条子让你带给他们的,选个没人注意的时候,明白吗?”水若交代。 小如点头,“知道是知道的,可是,小姐一定要这么做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呢,万一被王爷和王爷身边的随玉知道,小姐在靖王府的日子会比燕府更难过的。”王爷瞧起来是温温和和好相处的人,可一身贵气仍是让人不敢冒冒然的试图想要亲近。 而王爷身边的随玉就更不要说了,现在还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就视她们如杀父仇人一般,要是真让他逮到什么把柄,还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她们呢。 “眼下没有退路,” “咱们可是撇开燕府,只为靖王府着想啊,相信王爷一定比老爷更懂人情的,不会为难我们,”相较之下,小如还是觉得靖王府更有靠头。 “我当然知道,”她岂会不明白,深切体会了十几年之后,已是太过清楚,“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因为我爹的要求,更是因为我爹背后有个皇上,这事是由看不起授意的,若是我不如他们的意,不把王爷的一举一动回报给他们,结果如何谁也不好说。”只会坏,不会好的,“你我性命不值钱,靖王府却不然,我们不能因此连累了靖王府。” 小如想了想,虽不明白小姐说的全部意思,不过,大部份还是清楚的。 她们地位卑微,的确是不值钱。 虽如此,想起来还是不甘的,明明都是人,明明都是父母生养的,为何差距尽是如此之大呢。 “要是能告诉王爷就好了。” “别瞎想了,”水若苦笑,“王爷平日的生活很简单,咱们就如实回报吧,”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到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她都简单的记在纸上。 温于意的生活,的确是很简单,至少,水若看到的是一个简单的温于意,她实在不明白,皇上到底担心什么。 这样的温于意,纵使有心,当真能夺了他的天下吗? 身处上位,是不是太无心胸,完全无法体谅底下的人,无法放开胸怀接纳自己的子民,也着实是一种悲哀不是吗? 第九章 里外不是人 水若并不想见到小红,更不想回燕家,燕家并没有人,事,物值得她期待,回忆,甚至是想念的,燕家唯一对她好的小如也一并的跟她来了靖王府,哪怕这辈子再也不踏进燕府一步,她也不会觉得有何遗憾。 写好纸条,纸条上罗列的关于靖王的种种,包括他早上何时起床,何时用早膳,早膳吃了什么,上午做了什么,午膳又用了什么——,事无巨细,林林整整的罗列的可不少。 都是一些琐事,温于意眼盲,他看不了书,只能听书,随玉会按着主子的吩咐,挑出书来一字一句,清晰的念给主子听。 水若在燕家不曾得到多好的对待,会识些字也是在先生授课时,偷偷听的,不忙时,找来几位姐姐不用的纸张,残书,和废笔自己练一练,学一学,她不想成为一个无知的人,她想过的虽然是平凡的生活,却也希望自己的心胸,眼界能更加的开阔。 如此,才不会受生活所限,才能活得更加坦然。 她的字迹并不好看,因她不忙的时间真的不多,现在来了靖王府,倒是有些闲暇空余,无人之时,她会看看书,记记生硬的字。 靖王眼不能看,手却能眼,她瞧过他写的字,虽凌乱,却也自成一格,看习惯了,也觉得好看。 不过,她终究还是不能放开自己,在靖王府里学字,她知道府里人看不起她,随玉的态度尤为明显。 燕家六女在燕家的待遇虽不是公诸于众,却也不是秘密,除了是燕家六女的身份之外,她在燕府过的不过是下人的一样的生活,一个下人目不识丁是正常的。 只要能干活,听话,受得住责骂,熬过一个月就能领一个月的月钱。 温于意不曾要求她念书给他听,他也知她不是大家闺秀,不想给他难堪,随玉念给他听时,她若无事,便在一旁听着。 偶尔服侍茶水。 她能做的事不多,靖王府里有的是人,各方各面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她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住,且都是上好的,让她极为不安,这些于她都是奢侈。 小如回府了,水若正在屋里陪着温于意,随玉正在念书给他听,她瞧见小如放轻脚步,出了房门,拉着小如走远了些,直至确定她们说话不会扰了屋内的人,才停下来。 “把东西交给小红了?” “嗯,”小如嘟着嘴,有些不痛快,小红也不过是燕府的丫环,身是下人之身,偏偏就爱用两只鼻孔瞧人,“小姐,小红也太过份了,她还责问为什么不是小姐亲自交给她。” 也不想想,小姐在燕府那也是小姐之身,如今嫁进靖王府,那是王妃之尊,她小红不过是燕府的小小丫环,哪来的狗胆,尽敢让靖王妃亲自去见她。 她也配吗? “小如,你别气,为了不相干的事,生了一肚子气不值得。”小红只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燕府的下人,受主子看中,尚能得意一时半刻,若是主子不再看中,在府里的日子是难过的。 一时的得宠,并不能确保一辈子,一旦从高处落下,往往多的是人落井下石,她瞧得多,也看得淡了。 “我也不想生气,可是一想到小红那嚣张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小如气红了眼,“小姐,小如是替你不值,明明同是燕府的小姐,为什么待遇就是天差地别,好不容易老天开眼了,小姐嫁进靖王府,靖王待小姐很好,老爷却要小姐做这么过份的事。” “是啊,”水若失笑,拍拍小如的肩安抚她的情绪,小如一直看着她的处境,所以,能感身深处,她真的很感激,小时候,她除了努力生活着,还会时常抱怨,为什么上天对她如此不公。 她宁愿只要一个平凡的父亲和平凡的母亲,一日只求三餐温饱,辛苦些,累些也不要紧,一家人开开心心,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就好,可是,上天为何要她躺在流着燕家的血。 一个爹不待见,娘也不管的小孩子,难道不是最悲哀的事吗? “下次,我会亲自去见小红的。”小如没有义务替她承担这些,有些事,她需要自己出面。 “小姐,小如不是这个意思。”小如立刻摇头,她真的不是这么想的,“小如很高兴能为小姐做事,只是看不惯小红她——。” “我知道,”水若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小如有一颗善良的心,比她善良多了,她岂会不知,“下一次,我去压压小红的气焰,若是她得罪我,往后关于靖王的消息就没有了,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全是小红,我想,凭她的身份,还不敢做出这样的事。” 小如瞪大眼,喜上眉头,“对对对,小姐,这样做最好,让小红也知道小姐不是好欺负的,往后来靖王府也该恭恭敬敬的,敢再趾高气昂的小心自己的日子不好过。”能吐口怨气,比做什么都舒服,“小姐,下次你一定要亲自去。” “行了,”水若啼笑皆非,“王爷正在里面听随玉念书,我需要一旁侍候着,你先回房歇歇吧。” “不用,”小如摇头,小姐都在这里侍候王爷,她一个小丫环怎么能回去休息呢,“小姐,还是我来的,你歇歇。” “王爷身边唯一的随从就是随玉,他不习惯让太多人在他身边来来去去的,你就听我一句吧,先回房,有事,我会去找你的。” “是,”小如点头,退了下去。 水若在院里站了一会,确定小如离开了,才放轻脚步,再度进了屋,随玉看了她一眼,她直视,额了额首,随玉继续念着书。 … “今日小如离开靖王府之后,在西街胡同见了燕府的丫环,行迹有些可疑,小如还有东西交到燕府丫环手上。” 书房,除了温于意,随玉之外,尚有第三个人。 此人向来不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他是温于意身边第二个贴身护从,只是与不同,一个在名,一个在暗。 “凌风,你到底看清了没有,小如那丫头到底交了什么给燕府的人。”随玉脸色阴阴的,他就知道燕家的女人就是嫁进了靖王府也不会安份的,瞧瞧,才多久,就出了这种事。 若非见不得人的事,何以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还人避着人。 “属下并不知道小如交了什么给燕府的丫环,”凌风如实回话,“小如与燕府丫环见面之后,属下一路跟随燕府丫环回到燕府,那名丫环将从小如那边得到的东西交给了管事。”他查到的也只有这些。 “哼,想也知道,这不过是燕度寒与皇上的用意,让燕家六女嫁进靖王府来羞辱王爷,更让她成为靖王府的细作,往后王爷一举一动皆在她的眼皮底下,岂非王爷的一举一动也在皇上和燕度寒的眼皮底下。”越说,随玉越是气氛,王爷到底有何错,要被他人如此算计。 皇上小心眼也就罢了,燕家人也敢对皇上如此,真是岂有此理。 “王爷,不如直接将那女人休回燕府,看看他们还能对靖王府怎么样。” “随玉——。”不同随玉的气氛,温于意神情很平静,并未因凌风所报而让情绪有所波动,“你说的那个女人,如今是靖王府的王妃。”他再次提醒不长记性的随玉,“往后别让本王再听到你这般称唤她。” “王爷——。”随玉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随玉,王爷的话,你也不听了吗?”凌风扫他一眼,一直跟在王爷身边,深受王爷的隆恩,是越来越不知道分寸了。 随玉咬下,不再出声。 “不管皇上和燕大人打算如何对靖王府,王妃终究也与本王一样,是受害者,她的处境,你们该清楚,”这样一个女人,他倒是不信她能当个成功的细作。 自从燕水若嫁进靖王府,燕度寒会有此做法他并不奇怪,相反,若是燕度寒毫无动静,才让他讶异。 燕水若是最好的人选,她是他身边最亲切的人,朝夕相处,他的一举一动自在她的眼中。 但—— 据他所知,燕水若在燕府所受的待遇比下人还不如,对生母印像已稀,对生父亦无过多的情感,她与他们,并未有机会好好的培养感情。 她在靖王府处处小心亦亦,不敢逾距,这与她生活在燕府的环境极有关系,这样一个小心亦亦的人,必定会两边应付。 她不敢轻易得罪燕府,让燕度寒失望,也断然不会轻易的毁了她在靖王府的立足之地。 若她当真聪明,会在其中,取得一个合适的位置,进退得宜。 “凌风。” “属下在。” “若是王妃与燕府继续接触,你且盯着,若有异样,速来报予本王。” “是,属下明白。”凌风接令,再没有他的事,他悄然退出,无声无息的来,又无声无息的离开。 “随玉,” “是,” “回玄居” “是,” 随玉前头领路,从书房到温于意所据的玄居相隔并不远,这条路,温于意走过千百万次,纵使双眼无法视物,也能如无人之境。 第十章 王妃,侍候王爷 平日里,温于意的饮食起居全是随玉一人服侍,如今,水若嫁进靖王府,身为靖王妃,这些事就该她来接手,她唯一能做的事也只是服侍夫婿,尽管,他们只有名份未曾作实。 她努力跟着随玉学,以期能让温于意更加舒适,不会因为换了一个人而突然觉得不习惯。 随玉的态度极明显,他并不乐意把自己的工作转给这位他并不承认的王妃,奈何,王爷就是有一颗仁慈的心,非要让靖王府上上下下认清燕家六女是靖王妃的身份。 他也不敢违了王爷的意。 却是打从心底里认为燕水若不可能做好这些事的,她在燕府不过是个低三下四的下人身份,做的都是些粗活,办起事来粗手粗脚的,尊贵的王爷怎么会觉得舒适。 水若请厨房的人送来水,冷水加热水调成温度适合的温水,她探手试过好几次,这样的水温正合宜,正待请王爷开始沐浴,随玉入了房,到屏风后的浴桶前,手一探入,立刻伸了出来。 “王妃——,”这称呼,可不算是尊称,叫得如仇人一般,“这水可不够热,再加半桶热水。” 还不够热吗?她觉得刚刚好,不过,随玉在靖王身边侍候多年,他觉得不够,那就不够吧,一切皆以靖王的舒适为主。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我请人再送一桶热水过来。”她歉然。 “最好快点,否则,浴桶里的水都凉了,”送一桶也不够。 “是,”虽是王妃身份,却仍旧像个可怜的丫环一般,而随玉的身份则是府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管事。 水若正待请人再去厨房送桶热水过来,一旁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温于意开口了,“随玉,” “是,王爷,随玉在。” “你先退下吧,这里有王妃在,”他起身,随玉上前扶着主子,“王爷,还是随玉留下来侍候王爷。” “退下。”温于意再度出口,随玉神情一变,满脸的不甘,恨恨的瞪了水若一眼。 都是她,若不是她,王爷何此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是,”随玉应声,王爷开了口,他也不敢再造次,“王妃,请过来侍候王爷吧。”他头一仰,高傲的道。 水若立刻上前,扶过温于意,其实,这屋子他熟悉的很,房内的摆设非常的简单,没有他的吩咐,也不会移动分毫,他完全可以在屋子里来去自如的,水若很清楚,她看过他无数次不需要人搀扶,从背后看着他来来去去的,她实在无法想像,他那双美丽的眼,是无神的,是瞧不见的。 “随玉告退。” “嗯。” 随玉离开了,水若悄悄的松了口气,每一次在温于意面前,她能放松不放,因为温于意的双眼瞧不见,她不需要费心的强装,哪怕一不小心暴露些什么,也不必在意。 可是,随玉在就不同了,他的双眼时常盯着她看,她知道,随玉对她极不满意,觉得她配温于意是温于意亏大了。 的确如此,只怕,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认为的,连她自己也这般认为,若是可以,她也能像在燕府一样,住在仆人房里也没有关系,不是非得住玄居与靖王共处一室的。 只要有个可以暂时安身立命的地方,头上有片瓦遮身,一日有三餐果腹,四季有衣可穿,就已经心满意足。 “王爷现在要沐浴吗?”她问,“水不够热,水若再请人送桶热水过来,王爷再稍待片刻可好。”深怕他不适,她牢记着随玉的话。 关于靖王的事,随玉是不会刻意刁难她的,随玉会这么说,必定是靖王的确是一直用那样的水温,她每次试时都差不多,或许,她与随玉之间的体温不太一样,试的水温也稍有偏差。 “无妨,”温于意开始褪衣,水若一瞧立刻上前帮忙,这男人长得极好,俊美的让女人都要自愧不如,她不敢直视他的脸,深怕一不留神便看走了神。 先是外衫,内衫,褪光了上衣,剩下裤子,她没有去碰,前几次服侍他沐浴亦是如此,接着,扶着他,进了浴桶。 接下来,她需要做的是替他擦背,洗发,他的发质也很好,又黑,又柔,又亮的。 垂在他光滑的背脊上,除了瞎了那双眼,他是个几乎完美的男人。水若虽不曾见过当今皇上,不过,像温于意这样的男人,是男人见到都会忌妒,加上他有满腹才能,才会那么让人容不下。 “王爷,真的不需要再加些热水吗?”现在,她也觉得水有些凉了,若是他再里面多呆一会,水温下降,会着凉的,“还请王爷稍等,水若这就让人多送些热水过来。” 这一次,温于意没有阻止她,水若出了房门,没有见到随玉,也没有看到王府其他下人。 “小姐,小姐——。”倒是小如在。 看到小如,水若松了口气,她还真的担心需要自个儿去一趟厨房,让人送热水来,这一来一回的耽搁太多时间,王爷一定会不高兴的。 “小如,看到你真的太好了,”她兴奋的揪着小如。 “怎么了?”小如一头雾水。 “你帮我跑一趟厨房,让人帮忙再送桶热水过来,王爷正等着沐浴加热水,别让王爷久等了。” “哦,”小如点头,“小姐放心吧,小如这就去,一定让人马上送过来。”说罢,小如转身就往厨房跑去。 其实,她们主仆在靖王府真的没有什么地位,除了靖王一定要让府中上上下下尊称水若一声王妃,也交代府中上上下下一定要敬重王妃,视王妃为主子。 可,王府的人并不是这么做的,表面上,他们仍是会恭恭敬敬的尊称水若一声王妃,场面上的事,他们做得很好,没有什么不妥的,可是,水若想要在府里做些什么,总是会有诸多的障碍。 她有事相求,王府的人不会拒绝,可总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推托,推到最后,水若相求之事,自是不了了之。 一次两次之后,水若心里很明白,她的身份在王府是真的吃不开,府中上上下下唤她一声王妃已是尊重,多半是瞧都不会瞧她一眼的。 是啊—— 她的这张脸,有谁愿意去瞧,瞧多了,还怕晚上做恶梦呢。 相对的,身为水若的贴身丫环小如在府里也讨不了好处,处处碰壁,没有人与她交好。 小如已经很努力的释出善意,希望在王府里能交到朋友,能让小姐在王府里的日子更好过一些。 可是,她已经尽力了,王府下人们之间筑起的那是铜墙铁壁,光靠她与小姐两人,怕是攻不破的。 水若进屋,继续服侍温于意,替他擦背,他双手搭在浴桶边沿,全身庸懒的释放在水中,他闭着双眼,任则她揉捏。 她的手有些粗燥,身为女子,甚至不如随玉的手光滑柔弱,她一直都是做些粗活,一双素手自是光滑细腻不起来。 第一次她的手一碰到他的背,粗燥与细腻,多明显的对比,她有些自卑,甚至还有些恐慌。 深怕,她的粗手,伤了他一身细皮嫩肉。 之后,她再也不敢直接用手去接触他的肌肤,拿着巾帕,隔着一层,才能放心的侍候他。 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水若知道他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对她,也万分的宽容。 她真的很感激。 水送来了,还算及时,浴桶里的水还没有太凉,水若将热水一点点加进去,一边问温于意水温可合适。 直到温于意点头才继续替他洗发,他的头发很美,所以,她也洗得格外的小心亦亦,深怕因为自己的粗心和大意,害得他的美发落下一根两根,那简直就是罪过。 替他擦完背,洗完发,接下来,温于意会自己来,水若乘这个时候去备妥他要换的干净衣物。 待温于意洗妥起身,她再拿干净的巾帕替他擦干发上,身上的水,为他换上干净的衣物。 不敢直视,目不斜视的像尊木偶人一样,替他换衣。 “水若,”突地,温于意唤她一声。 正在帮他套裤的水若吓了一跳,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她惊鄂的抬头,“王爷,” “你我已是夫妻,虽未行夫妻之实,却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不需要太过拘谨。” 水若悄悄的咽了咽口水,怎么可能不拘谨嘛,在他面前,她要如何放开自己。 “王爷说得是,水若会努力改进的。” “嗯,”温于意点了点头,水若才又开始小心亦亦的继续为他套裤,有些不该看的东西,她也不敢直视,一直如此,也希望她的小心肝不要跳得太快,可以做到目不斜视,心无旁物,喝在,那样真的太难。 终于,替他打点好衣物,水若大大的松了口气,替他套上鞋子,开始为他慢慢的擦干发。 这个过程总是特别的沉寂,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温于意也不会特意找话来与她说,除了她替他拭发发出的声音之外,整个屋子,静悄悄的。 直到她确定他的头发不再滴水,已经半干,才开口道,“王爷,好了。” 第十一章 弄不明白的男人 她睡房中软榻,睡眠不深,屋里有风吹草动便会惊醒,温于意半夜若是有需要,只要唤她一声,她就会立刻起来。 甚至他一个转身,动静大一点,她都能惊醒。 在燕府时,她与小如是同住一间仆人房的,幸好,只有她与小如两人住,房子不大,除了能摆下两张床,一张桌子,一张凳子就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空间,不过,也比住在大通铺,一整晚都必须听着所有人的呼吸声睡着的好。 在燕府,她是燕府的六小姐,被当成丫环来使。 在靖王府,她是靖王妃,依旧把自己当成丫环来使。 她可不敢妄想自己是靖王妃,凭着靖王一飞冲上枝头,飞得高,摔得痛,她只怕承受不起摔落在地的痛楚,还不如一开始就乖乖的伏在地面,稳稳的走着属于自己的每一步。 “咳——。” 夜里,温于意的一声轻咳,水若便立刻醒了过来,她没有半刻耽搁,翻身而起,披上外衫,扣紧,到桌边倒上一杯水,端过去,“王爷——,”昨儿个开始,温于意就有些着凉的迹像,偶尔咳上一声,随玉很是担心,深怕这一咳不重视,万一严重了可怎么办。 偏温于意认为没什么,结果,到了夜里,咳得更频繁,他每次一咳,水若便会立刻起身倒上一杯水让他润润喉。 这一晚,她只是闭上了眼,却不曾真的睡着了。 “本王没事。”温于意仍是起身了,接过水,抿了一口,喉头有些痒,他不是故意要吵醒,“你去睡吧,再听到咳,别起身。” “那怎么行,”他正难受着,她又如何睡得好,“王爷,还是请大夫来瞧瞧吧,万一发起烧,可不妥。”若真病了,就不能一拖再拖,他身娇肉贵的,可不若下人一般,生个病能自己扛就自己扛,实在扛不住的才不得不掏出藏在心窝里的银子买些廉价的药回来煎着喝。 人是不能比的,粗生粗养的,一点小病小痛还能扛得住。 他是不一样的,水若真的有些急了,他的样子看起来与平日并无两样,可是,原本白净的脸上却多了一抹淡红,她想探手去碰一碰,探探是不是真的烧起来了。 “天晚了,明早再说。”温于意将碗递还给她,又要躺下。 水若接过碗,一手扶着他躺下,盖上丝被,双脚却停驻在床边怎么也迈不开步。 “水若,去睡吧。”温于意开口道,声音有些低哑。 “是,”水若应是,颔了颔首,知他是瞧不见的,只是,她习惯如此,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探出了手,抚上他的额,“呀——。”她惊呼一声,“王爷,你有些发热了。” “无妨,睡一觉便好了。” “怎么会无妨,王爷身份尊贵,不容有半点闪失。”她回身,速度飞快,砰的一块,将碗放在桌上,“王爷请稍候,水若这就去请大夫过来。” “别——。”温于意手一撑,起身,“水若,过来。” 脚下一顿,水若回头,见他不但坐起身来,还下了床,连鞋都没穿,水若满心讶异,他就这么不愿意让她去请大夫吗? 还是他真的不注重自己的身体,若是明日病情再加重,难受的是他自己,底下的人充其量也只是自责,心疼,却不能代他承受啊。 见她没有反应,温于意又唤了一声,“水若,还不过来,” “王爷,真的不用请大夫吗?你——。” “本王说了不用,你过来,”他坚持要她过去,水若只得乖乖听话,走到他身旁,“王爷,那水若去煮碗姜汤给王爷去去寒可好。”这总没有问题吧,不会吵到别人的。 “水若,”温于意探手,水若下意识的伸手过去,被他扣在掌中,他的体温的确是稍稍高了些,却没有太高,他的手掌暖暖的,就这样握着她的手,水若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做什么? “明日一早,本王便会没事。”他说得坚定,水若却听得半信半疑,这人要生病,还真的病了,怎么能凭自己说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好呢,她有满心疑问,可,没敢直接问出口。 温于意却是明了在心,他心中有事,一时疏忽大意,加之在外头时间过长,染了风寒,他是习武之人,虽不曾练就绝世武功,却也有些功底强身健体,一点小小的风寒奈何不了他。 “王爷,人生病就该看大夫,染了风寒是小病,可小病不治会生大病,王爷不该讳疾忌医的,” “讳疾忌医?”闻此言,温于意轻笑,不曾料想从她的口中听到这句话,他不曾讳疾忌医,这双眼有太多的医者瞧过,“水若,你认为本王是个喜爱逃避现实的人。” “不,”水若慎重摇头,“水若并不这么认为,”他若是善于逃避现实的人,那么,他早该逃避的是与她之间的这门婚事,比起一场风寒,这才是大事,“只是,王爷的安康,是整个靖王府上上下下都关注的事,若是王爷有一丝不妥,王府上上下下都会不安的,王爷忍心看着那么多人为王爷担忧吗?” 温于意没有开口。 “王爷,还是先让水若去煮碗姜汤,不扰其他人,可好?” 她瞧起来温温顺顺的,却又一直坚持己意,温于意没有为难她,点了点头,水若一喜,他肯点头最好,可是——,她有些无措的瞧瞧自己的手,他若不松开,她怎么走开。 “王爷,我——,”她扯了扯自己的手,温于意松开了,“叫上随玉吧。”他道。 “啊,”这恐怕不妥,随玉对她原本就很有意见了,若是知道王爷让她一个人照料,还病得更重了,随玉岂不是要跳起来,而且,她只是去煮个姜汤,“是,”可是,王爷大人的交代,她又不能说半个不字。 匆匆踏出房门,她先去找了随玉,玄居两侧,一侧是书房,一侧是居所,随玉就住在这里,方便随时可以侍候主子。 她一敲门,很快,随玉便来开了门,一见她,脸色一沉,“王妃,这个时候你不在王爷房里呆着,跑出来做什么?”他很满,且,完全没有遮掩脸上的不满,她跑出来,王爷谁照顾,若是王爷要起身喝水的还得自己动手。 “随玉,王爷怕是染了风寒,我这正要去给王爷煮些姜汤,王爷让我先来唤你一声,”随玉不快与不满的表情她早就见习惯了,若是见一回,便难过一回,只怕,她在这靖王府也难再呆下去,她会找理由说服自己的,“我这就去厨房,劳你进屋里先陪着王爷。” 一听王爷果真是染了风寒,随玉是又急又恼,“行了,我知道,你还不快去准备姜汤。”言语之间,完全不把水若当成半个主子。 也只有在靖王面前,随玉才会稍稍的收敛些,私底下,他楚随玉,更像个主子。 水若没说什么,匆匆的去厨房准备姜汤了,从玄居到厨房还是有些路的,好在,靖王府府里也有人巡守,隔一段路便有灯火照亮,她也不至于摸黑赶着去。 这么晚了,厨房找早就没人,所幸,她虽是靖王妃,对厨房却是不陌生的,生了火,找出要用的姜料,直接下锅煮着,直至煮好了,熄了灶火,装好姜汤,盖上盖,没多耽搁尽快赶回玄居,以免姜汤凉了。 一出厨房,还未走远,便看到随玉一脸不快的站在不远处,瞪着她——,大晚上的被人瞪着的确是有些头皮发麻,水若甚至不知道他因何不快,更不知道他好好的不在房里呆着,跑到厨房来做什么? 难道,连她煮姜汤,他都不放心要亲自监督。 “随玉,你怎么来了?” “哼,你以来我还爱啊,还不是王爷让我来接你,”随玉一脸的大便样,他正急着呢,谁知道王爷一听到他入房,立刻问王妃人在哪里,知她一个人来了厨房,便让他过来一道陪着。 有什么好陪的,王府是大,可也不至于让她在王府里迷了路吧,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对这个燕家来的女人这么好。 她根本就不值得王爷对她好。 “走吧,还怔着做什么?还要王爷等多久。”他一转身,径自往前走,水若端着姜汤,紧跟上去。 她感激温于意的一番心意,他真是个好人。 回到玄居,温于意早就下了床,坐在桌前,等着他们,随玉进了门,唤了一句,便要接过水若手上的姜汤,“还是我来服侍王爷吧。” “哦,”水若没敢跟他争,也争不过,乖乖的将姜汤奉上,随玉正要喂温于意喝下,怎知,温于意却坚持要水若亲自来,“行了,随玉,你回去歇着吧。” “王爷,”随玉瞪大眼,“王爷身子不适,随玉就该在这里候着,” “这里有王妃,你担心什么,有事会唤你的,回去吧。”不紧不慢,却无法让人反驳,随玉不甘不愿的应下,“是,随玉告退,还请王爷好好歇着。” “嗯,”随玉离开了,水若端着碗,看着温于意,她似乎不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第十二章 丑妃终要见人 靖王府的人越是待她生疏,客套,不假辞色就更突显温于意的好,连在燕府也不曾有人对她这般好过,她有些不太适应,不知该如何还上这份恩情。 这靖王府她也不知道能呆上多久,以爹和皇上的打算,他们断然是不可能让靖王府安然度日的,能给靖王塞一个让他丢尽脸的王妃,誓必能再找到更让靖王难堪的事。 她不想成为陷害靖王的人,哪怕不是自愿的,可,现在她已经是了,骑虎难下,奈何不了。 半月期限将致,她依旧不想回燕府去禀报关于靖王的一举一动,小红如约来催。 “小姐,小红又来了,还真是准时,一天都不耽搁,”小如刚被召出去见了小红。 小红是打着来找小如联系姐妹感情的旗号上靖王府的,半个月来见上一回,对于相处多年,感情又极好的姐妹来说,倒是并不突兀。 丫环们之间的事,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关心。 当然,除了随玉之外,随玉很可是很关心所有从燕府来的人,瞧他们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也该来了,我这就去见她。”这一次,她没有再备纸条,这半个月,府里没发生什么大事,若想知道靖王的吃喝拉撒,直接看上半个月的纸条便是,温于意的生活很有规率,他隔一段时日会会会客,不过,皆不在玄居,她知道他见了客人,却不知他见的是什么客。 她能了解的也不过是关于他的一些起居饮食,父亲若是在她身上抱太大的希望,恐怕最终也只能以失望收场。 “小姐,还是小如去吧,”让小姐去面对小红臭丫头,不好,现在小姐的身份跟以前可大不相同,现在小姐是靖王妃,没有必要屈尊降贵的去见个燕府来的小丫头。 燕府也太不注重这事儿了,要派也派个有点份量的,派了个小红这样的人,到底是注重靖王府的事,还是不注重呢? 小如时常想不通,也摸不着头脑。 “不用,迟早我是要去见她的,总不能一辈子避着不见燕府的人,”纵使她想,父亲也不会准许的,除非她离开靖王府,再也没有利用价值。“小如,你守在这儿,若是王爷有吩咐,你先替我侍候着。” “是,”小如点头。 今日,温于意有客人,据闻,那是一名经商的商家,是温于意多年前的至交好友,他待客并不在玄居,也不用她前往侍候,所以,她压根就没有见过那位贵客。 温于意的客人,她都不曾亲眼见过,也不能偷偷摸摸的去偷瞧,向燕府交代的也不过是温于意于某日,见普通友人一名。 见到小红,不意外会再加以细问。 “小姐,奴婢劝你还是细说为妥,上一回奴婢将六小姐交给奴婢的纸条呈给大人,大人甚是不满,”小红仰着下巴,口口声声称着小姐,脸上的神情与说话的语气可不曾把水若当成小姐。 水若只是轻笑,看着小红,不知她为何能将自己捧得如此好,被燕府安排这样一个差事,就觉得能出人头地吗? “小红,你唤我一声六小姐,可不曾真正的把我当成六小姐吧。”她淡淡的笑,虽然,这抹笑在她特意扭曲的脸上不但显不了好看,甚至有些吓人,小红没有直视,是不敢,也是不屑。 她不就是命好一生出来就是燕府的六小姐嘛,否则,凭她的容貌,生在普通人家,也没多少活路,更遑论还嫁到靖王府成了靖王妃,所有的好事,全让她一个人给占全了。 “六小姐这是说得什么话,奴婢可不敢。” “不敢就最好了,如今我已是靖王府的王妃,是皇上下旨赐婚,对我不敬,便是对靖王不敬,不如你此番回去问问我爹,燕府上下需不需要敬重靖王府的人。” 小红不屑的冷哼一声,嫁进靖王府了,才敢拿这种事来嚣张,也不想想她以前在燕府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连她都不如呢,“六小姐,没有人不敬你是靖王妃,这不,大人派奴婢来找靖王妃,正是要知晓在靖王府发生的一切事由,瞧,大人可关心靖王府了。”小红话中有话。 讥讽着水若的价值不过就是为了打听关于靖王府的一切。 “你明白最好,”水若一点也不恼怒,“小红,往后对小如客气些,对我也是,这番话你也不妨回去直接告诉我爹,若是哪天我再也不将靖王府的消息告之燕府,唯一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她盯着小红,那眼中的神色,让小红一颤,“到时,还请你多担待些。” “你——,” “以后我不会再来见你,有消息会让小如转告,以免被靖王府的人发现,提早打破了爹的安排,我不希望小如哪天告诉我,她又在你这儿受气了。”她说得轻松,自然,完全无视小红一会青一会紫的脸色,“现在,你记好了——。”她简单告之小红靖王最近的动向,“关于靖王会见的是哪些朋友,还要多些时间相处下来才能知晓,你回去告诉大人,请大人多些耐性。” “是,”虽有满腹的不悦与不满,可小红不敢再表露出什么,她在燕府也不过是个丫环,一介下人随时都可能会被替换,若是犯了错,被主子记在心里,只怕这辈子再也翻不了身。 收了消息,小红走了,水若能确保小红在一段时间内,是不敢冒然的找麻烦,也不敢在她们面前端起那瞧不起人的架子来。 人哪—— 总是要逼到眼前,才知道收敛,若是小红早早的收起自己的性子,做好自己的本份,又何需忍受这番威胁。 她不止是说说的,必要之时,一定会那么做。 … 这一日,府中管事又来玄居禀报,有贵客来访,水若正在一旁备点心,听到管事的话,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有客人来了,这些点心怕是用不上了。 “把客人请到玄居来吧。”温于意开口道。 管事应是,退下去招呼客人。 随玉颇为讶异,他瞧了水若一眼,“王爷,还是在临水阁见客吧,那儿安静,环境又好。”也不怕被个外人盯着,凌风可是来报,每隔半个月,燕府的人就与燕家六女见上一面,为了避嫌,她倒是聪明,懂得让贴身丫环去见人,可这也掩盖不了,她与燕府勾结,做着见不得人的事。 这事可是关乎靖王府,随玉才提醒王爷每次见客都安排在临水阁,别在玄居,更不能当着燕水若这女人的面。 否则,王爷的那点底,还不是早晚要被她掏得一干二净的。 “佟项不会介意的。”佟项正是今日温于意要见的客人。 佟项是个粗人,来自外族,不属大魏人士,过得是游牧民族的生活,热爱生活,崇善自由,受不了拘束,温于意双眼未瞎之前,也曾在佟项的族里做过客。 佟项每次来到皇城,便会上靖王府来与温于意叙叙旧,在佟项的眼里,只有是朋友和不是朋友,至于这个朋友是什么身份,他是一点也不在意。 不管温于意是靖王的身份甚至是皇上的身份,对于佟项来说,温于意就是温于意,没有别的。 “王爷,水若还是先退下吧。”随玉不善的目光让水若很有自觉,哪怕在玄居见客,她还是不要在场的妥些。 “不用,你留下吧,佟项是本王相交多年的好友,你是本王的王妃,理应见见。”温于意说得云淡风清,水若却是听得胆颤心惊,他真的不想避避丑吗? 他口中的佟项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若是知道他迎娶这样一个完全无法入目的女人,只会替他觉得不值,觉得婉惜,忿忿不平的情绪若是再强烈一些,只怕会直接让她暴毙,好让他可以再娶一个吧。 不是她想把人性想得太坏,实在是,瞧得太多,人多半是自私的,她也是。 “王爷,水若还是退下得好,”桌上的点心已经放着,茶水也备上了,随玉在这儿侍候着,有她没她皆是无所谓的,“水若这模样,只怕不便见王爷的贵客。” “水若,佟项不是肤浅之人,不会只重视外表,”佟项重视的是内心的交流,否则,他们不可能成为朋友,且一交就是这么多年,“他此次来皇城,只怕早就听说本王大婚,你若退下,一会他来了要见本王的王妃,你也必须出来,何必多此一举。” 呃—— 这么说也是,若是人家要见,温于意总不能藏着不让人家见,靖王娶了个丑妇在皇城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是有人还在茶余饭后的拿着靖王与她的事做为谈资。 水若没再说什么,乖乖的在一旁,温于意让她坐下,“你是王府半个主人,不是随侍丫头,坐下吧。” 这不妥,可,水若不知该如何反驳,她想说自己其实就是个一丫环,可是,这么说,只怕会惹他不高兴吧。 乖乖的坐了下来,低垂着脑袋,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让马上到来的客人被她这张扭曲的丑颜给吓坏了。 第十三章 靖王眼疾 佟项是个粗犷汉子,加上游牧民族的特性,脸上染上些许风霜痕迹,佟项是个爱笑的人,脸上更有极明显的笑纹,他与温于意的年岁差不多,不过看起来比温于意还要人苍桑些,这不是坏事。 这抹痕迹,让他看起来更有味道。 “靖王,好久不见,”他进了玄居,扯着嗓门,连玄居外的人都能听得真切,佟项的笑声更是张狂的很。 “佟项,”虽未能见着来人,但,温于意仍能想像佟项的模样与他的神情,他温润一笑,“的确是许久不见。” 佟项颇感慨的看向温于意那张俊秀的脸,只可惜,那双眼,却什么也瞧不见,他伸手,在温于意面前探了探,这动作当即惹得随玉不满。 “佟族长,王爷是真的看不见。”不需要试探。 佟项转身,好笑的看着随玉一脸忠心护主的模样,这小狼犬还真是一模一样,隔段时间见上一回,仍旧是一个样。 他上前,拍拍随玉的肩,“啧,一段时间不见,随玉你也长壮长结实了,不错不错。” “佟族长——,”随玉的语气更急了。 “佟项,坐吧,别逗他了。”温于意知他性子如此,并无恶意,偏生随玉就经不起逗弄,佟项暂时放过随玉,一旁坐下,这时才发现,好友的身边尽坐着另一个人。 还是个女人—— 温于意身边是极少有女人的,他向来不惹女祸,有女人巴上,要甩掉可是非常困难的。 “这位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靖王妃?”比起温于意与随玉,佟项此时对于这位低着头努力把自己当成不存在的女子感兴趣,他还未到皇城便已经听说了,皇上亲下圣旨,为靖王指婚,指的倒是个名门小姐,是燕度寒之女。 这光听表面的似乎当真是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郎才女貌该感皇上一片仁心。 谁知事实有差,燕家有六女,皇上指的偏偏是燕家最丑的第六女,连寻常小家小户的女子都胜过她许多,外人都在讨论靖王吃了多大的亏,燕府占了多大的便宜,皇上是脑子不清楚了。 的确,佟项也认为这皇帝老子的头脑不清楚了,一味的认为靖王有意夺他皇位。 若温于意当真想要夺位,不会等到现在,在他双眼未瞎之前,便已开始布署,也不会因为一时心软疏忽,而害得自己瞎了一双眼,从此再也无法视世间万物。 皇上多心,小气,佟项已经不止一次的跟温于意提过,甚至怂恿他撇下靖王之位,逍遥的远走他乡,不受皇上的压迫。 在皇上的眼中,无事之时,靖王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有事之时,靖王就必须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如此反常,又如此没有人性的差别待遇也只有当今皇上能拿得出来,温于意偏偏还守着兄弟情义,仍记挂大魏河山,天下百姓。 做人何苦如此忧国忧民,人生百年,转眼即逝,何若为难自己。 “不错,她正是靖王妃进门不久的王妃。” “靖王妃,在下佟项,”佟项学着斯文人的模样,还抱拳行了个礼,水若只是点了点头,连头都不曾抬起,不曾出声。 佟项先是耐心的等了半天,见人家靖王妃压根就无意抬起头来让他瞧瞧,也是,说不得燕家六女,如今的靖王妃的确是如外头传言那般貌丑无颜,“靖王妃,是否是在下长得太丑,让你连正眼瞧在下一眼也不能?”他非常好奇的问。 “不,”水若未抬头,只是摇头,她不想引起这样的误会,“佟族长,想必你也一定听到外头的传颜,实在是妾身丑颜,怕吓着佟族长。” “佟某是个粗人,经得住吓。”佟项直言,一点也不怕她丑模样吓着他,“来吧,靖王妃,让佟某瞧瞧,到底是不是外头的人夸大了。” “这——。”着实是让人为难。 “水若,抬起头来,佟项不是外人,是本王的朋友,迟早是要见的,不必遮掩。” “是,”水若无奈一声叹,她还有什么办法,被人盯着,被人命令着,她不抬头也不行,抬起头,她瞧着佟项的双眼越睁越大,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怪异,最后低喃了句什么,声音太小,她听得不真切。 只怕,不是什么好话。 她也承不起任何的好话。 “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佟项哈哈一笑,若非他走得广看得多,的确是会被靖王妃这副尊容给吓一大跳,着实是委屈了温于意,好好一个俊男子却配了这样一个丑女,不过,佟项见好友一脸坦然,甚至让她坐在一旁没要她退下避着,看来,好友也不是太在意靖王妃一脸残缺。 这眼瞎,此时倒是有些好处。 眼不见,为净。 佟项也识趣,不再拿水若的容貌来说三道四,他的重点在温于意身上,“靖王,我这次来皇城,共有两件事。” “但说无妨。” “一件是来皇城采购些必要的东西,另一件,是我给你带了个人来。”隔三差五,佟项来皇城,也必是为族人采买些东西,有些东西,只有大魏皇城才有,他才会不辞辛苦的跑上一趟。 自从温于意双眼致残,再也看不见世间万物,佟项来皇城便多了一件事,他四处寻访治眼名医,寻到了便直接带到皇城来,送到温于意面前。 “佟项,上次本王已经说过,这眼,有太多的大夫瞧过,皆是束手无策,瞧来已是无望,这些年,本王也已习惯,你不用再费心了。”看不见光亮,无法亲眼目睹四季交替,百花娇羞,万物无常的确是人生一大遗憾,他曾瞧过,更觉得婉惜。 曾经那股永沉黑暗的沉重感压得他透不过气,他想发火,可,又能如何,难道随着性子胡来,他的双眼就能重见光明吗? 他生来性子沉稳,如今,被这双眼,磨得更加稳,双眼看不到,能依的唯有心眼。 若心不静,他便真的瞎了。 “我也是一时顺便,路上遇上个大夫,说有能耐治各种眼疾,我就不信了,他当真有那么厉害就来治给我瞧瞧。”佟项说得随意,听者皆知,寻个医者,一个能带上皇城,带进靖王府的医者不是那么简单的。“这大夫一辈子只替人治眼睛,别的病症他全然不会,精于眼,你就让他瞧一瞧,若是他当真有此能耐,我就服了他。” “佟项,你又何必为难人家。” “谁说我是为难人家的,”佟项说得理直气壮,“他可是自愿随我上皇城来的,” 他说的,温于意却是不信的,佟族离皇城有千里之遥,没有一个大夫愿意走那么长远的路,来为人治病。 前几回,亦是他勉强了人,在得知为靖王看眼疾,有人心喜,只觉得为靖王看好了眼疾,从此一飞冲天,成为靖王的救眼恩人,这份恩情,可是颇大的,足够让人荣贵一生。 有人却是心忧,靖王是皇族中人,宫里的御医都无法看好他的眼疾,光是些民间的赤脚大夫,又如何胜得过宫中御医呢。 人该有自知之明,否则,得罪了皇亲贵戚,死的可不是一个人的事,灭三族,诛九族不是什么新奇事。 “佟族长,人呢?”随玉可没见到他身后有带什么人来,虽说佟项每次带来的大夫最后都摇着头离开了,对王爷的眼疾完全是束手无策,什么忙也没有帮上,可,多一个人来替王爷瞧瞧,王爷的眼总会多一份重现光明的希望。 “在外头候着呢,你去把人领进来吧。”佟项挥了挥手,随玉立刻出去唤人了。 水若怔怔的盯着温于意,他的眼是怎么瞎的,她不知道,不曾听人家提起过,可,真的治不好吗? 他身边的人不曾放弃过为他治眼,若有一日他的眼治好了,她只怕在靖王府更无立足之地了。 唉! 偷偷的叹了口气,随玉还着人来了,是个胡子花白,看起来的确是有些能耐的老人家,老人家在见到佟项之后,脸色微微一变,看来,这位佟族长的确不像他说的那么是请人家来的。 说不得,是用了什么强硬的手段,勉强人家不得不来的。 “席老头,还不快见过靖王。”佟项见人来了,朝席大夫招了招手,“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靖王,别了失了礼。” “老朽拜见靖王。”席老行了个礼,唤了一声,对靖王,他岂会没有所闻,靖王可是为大魏百姓做了许多实事,是个肯为民请命的皇亲贵族,不是只懂得享受。 “席大夫客气了,请入坐。” “老朽不敢,”还是站着比较妥,他的眼扫过水若,看来,这靖王府要治的人可不止是靖王一人,“老朽站着便是,王爷有事尽管吩咐。” “还有什么好吩咐的,”佟项一把扯过席大夫,让他坐下,“你快坐下,好好的瞧瞧王爷的眼,用你毕生所学,把王爷的眼疾治好,” “老朽会尽全力的,”入了靖王府若是不尽全力,如何对得起他的习医多年,又如何对得起靖王的一番仁义爱民之心。 第十四章 他的苦更胜于她 席翁一生习得医术也的确是以治眼疾为最精,也只为别人治疗过眼疾,只不过,光治眼疾,不治别的病症,他是悠闲自在的很。 遇上什么疑难杂症,他也乐意花上一段时日去慢慢研究,日子过得也惬意,岂料遇上了个叫佟项的男人,他的日子就变得难过了。 硬是被逼着千里迢迢的赶来皇城,一路冷嘲热讽自是少不了的,无非是刺激他,若是不能治好靖王的眼疾,他这辈子的医术算是白学了。 靖王是好人,是个值得尊敬的好人,他很乐意一路奔波来靖王府为靖王治疗眼疾,自然也想把靖王的眼疾给治好了。 可是,在他之前,有太多的高人已经替靖王诊治过,皆是无果,他也没有多少把握。 唯有一试。 “席老头,让人充满了希望之后,再狠狠的让人失望,这可是很缺德的事,”佟项揪着席翁的衣襟,非常用力的小声说道,“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别让靖王失望,也不要让靖王府上上下下失望。”微一停顿,佟项神情稍变,那模样,就是活了几十年的席翁也是一颤,这分明就是威胁嘛,“到时,一个失望过了头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可是料不准的,若是过份了些,你就担待着吧。” “佟族长,老朽——。”席翁无言半晌,他能如何回答。 “佟项,你别再逼席大夫,”温于意纵使不去听他们说什么,也能猜得七分,每一次,佟项都会来上这一招,他是好意,无非就是让想大夫更尽心的为他医治,可着实不需要哪此大费周章,“让席大夫试上一试,若能成,是喜事,若不能成,也无妨。” 佟项有些不甘的回头落座,哼了哼,“你倒是瞧得开,这双眼当真就让它瞎上一辈子?一辈子活在黑暗之中的日子你当真能忍受得了?”若换成他,他必定是无法忍受的。 瞎了双眼,再也无法视物,哪也去不了,什么也看不了的,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人生活于世,岂非亏大了。 “瞧不开,又当如何?”温于意问道。 “瞧不开,自是想方设法去如愿,你不能先失了信心,只要有信念,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佟项的语气张狂,是因他这辈子当真没有什么事是想做而又做不成的。 偏生,温于意这一事就够让他挫败的,一次次满怀希望而来,又一次次的失望而去。 说起来,他的确是比温于意还要更在意,却又更失望的人了。 “佟族长说得极是,”水若知道此时开口是极不合时宜的,可,她也无法忍心看着他一辈子无法视物,“王爷切不可失了信心,只要抱着希望,总有一天会实现的。”她就是努力的抱着这一丝小小的希望,希望能好好的活着,待他日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 哪怕,在此之前,要经历多少磨难,困苦,与污辱,她都会咬牙强忍的。 食过苦,才会惜甜。 “瞧瞧,现在连你的王妃也这么说,你没有理由再淡漠下去,”佟项很高兴有人站在他这一边,顿时,对这位容貌不怎么样的靖王妃多了几分好感,人哪,当真不能直视外貌,内心还是很重要的。 “本王不曾放弃希望。”温于意失笑,淡然的道。 “才怪,”佟项吐糟,并不信温于意说的话,他是说得好听,也是说给身边的人听的,他自己,早就已经放弃希望,是因为,他已经看不到希望了,好好一个人,这些年多多少少是有些变化,他只感叹,至少,他没有变得性情古怪,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席大夫按照一惯的套路,望闻问切一番,开始对症下药,因不知这药下得有没有效果,所以要格外的慎重其事。 一个不小心,非但成不了事,反倒让王爷的眼疾更加严重的话,他这不但砸了自己的招牌,也害了靖王。 此事,是万万不能行的。 佟项尚有其他事待办,不宜住在靖王府,可席大夫不同,管事将他安排在玄居边上的院落里,离得极近,方便他随时看顾靖王的病情。 佟项会在皇城留一段时日,采购满族里需要的东西,先让族人送回族中,他会等到席大夫有明确的结论时。 他离开时,必是温于意重现光明,抑或是席大夫束手无策之时。 没有第三个选择。 每日,席大夫会按时给温于意的双眼施针,熏药,外敷配以内服,加上需要沉淀的时间,有没有效果实在是不好说。 能不能看到效果亦非一两日之时。 “快则一月,慢则三五个月,实在难说。”席大夫也不敢给出明确的答覆。 为医者,岂能信口雌黄。 水若细心的跟着席大夫学,席大夫有任何交代,只要是她能做的皆亲力亲为,有些事,随玉会办,无需她插手。 但,温于意真的将她当成王妃使唤了吧,有事,寻的是她,不是随玉。 随玉对她怕是越来越不满了。 她从未在随玉脸上看到过不满之外的更好神情,她只能无奈叹息,这也不是她愿意的,她也不想让其他人为难。 席大夫亲自开的药方,亲自去挑好的药材,交给水若,让她按时按量按法煎药,药黑又苦,每每在煎药时闻到那药味,她都需要万般忍才不至于当场就吐出来。 席大夫说,那药,味道是极苦极怪的,可却不能在里面加入甘草调味,更不能在汤药里加糖,会坏了药效。 王爷需要直接乘热饮下这碗汤药,一日三回,一次也不能少。 每次温于意皆是不动声色,一口一口的直至将一碗药喝得干净,不叫一声苦,也不推拒。 他是水若见过最配合的病人,旁人瞧着都心疼不己。 “王爷,喝口水缓一缓。”接过药碗,递上茶杯,杯中装着温热的水,温于意接过,一口饮尽。 水若接过杯,放在一旁,看着他不动声色,未有变化的脸,他真的觉得一点都不难度吗? 还是,他压根就没有味觉。 真的很难闻,有一次,她忍不住的小尝了一下,差点没有吐得到处都是。 她原以为自己够能忍的了,能吃苦,跟他比起来,她还是差了一大截,换了她,她是不可能做到不动声色的。 “王爷,你想吃些什么吗?水若这就去准备。”也好掩掩他口中的怪味。 “不用,”温于意摇头,“你不用忙,本王不饿。” “可是,这药味——。” “你也闻到了,药味怪是怪了些,这些年,本王服下的药,早已数不清,任何药,入了本王的口中,都是一个味。”药,从来都不是好喝的东西,良药苦口。 越是好药,越是苦。 他却已经尝不出什么是苦。 他的味觉在一次次尝药之中,已经渐渐退化,哪怕是美食当前,他也尝不到有多美味。 如此也好,不知美味,便不知苦味。 一个瞎了眼,又几近失了味觉的人,的确是悲凉了些,视之无物,食之无味—— 人生,还有何乐趣? 若是让佟项知道,他连味觉都退化了,只怕,每次来皇城,带的就不止是一个人。 连治味觉的大夫也要一并的带过来。 “王爷——。”微微张口,水若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只是猜测,只是随便瞎想,谁知,他真的没有了味觉,尝不出这药的苦,他又不是坏人,何以,受这一番番的折磨。 “别为本王担心,没了味觉,也不是坏事,至少,不觉得苦。”他笑,依旧是温和的笑。 水若却瞧得心里头微微的发酸,很酸很酸,连鼻头都泛着酸意,几乎落下泪来。 他是何等的高高在上,先皇的第三子,当今皇上的亲兄弟,流着皇家血脉的皇亲,他生来什么都不必做,就可过着人上人的生活,想要什么都有。可瞧瞧他,虽是先皇第三子却被兄弟猜忌着,如今,亲兄弟坐上了皇位,更是算计着他。 皇家的血脉困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如今双眼瞧不见,美味尝不了,连个普通百姓都比他幸福,比他过得好。 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为何人与人之间差距总是那么大,从小,她就一直在想,可是,怎么也想不通。 老天爷从来都是无理可讲的,它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人若想改变命运,就必须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受上无数的苦难,才有可能实现。 多悲催不是吗? 她以为她很可怜了,现在,她觉得她比他好,至少,她全身上上下下都很健全,连这张扭曲的脸,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他,却从来不曾有过自己的选择。 他真的过得快乐吗?在这样的环境下,如何还能够做到心平气和,如何还能如此的淡定。 他当真是要成仙了吧。 “王爷,”一时冲动,她上前,主动握着他的手,全是因为心疼他,“你太苦了。”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温于意听在耳里,微微一笑,那抹笑,有些苦,有些无耐,有更多的是坦然,“本王不苦,至少本王仍存活于世,受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第十五章 有用便是亲 “活着,有时比死更难,”她喃喃自语,声音极小,原是说给自己听的,却忘了温于意的又眼瞎了,听觉却是更加的敏锐,将她适才所说的一字一句全听进了耳。 他伸手,将她的小手扣在手里,相较之下,她的人生亦不如意,承着许多的苦难,“活着,就有希望,未来总会朝着我们希望的方向前行,若是死了,一切已定,任何都无法再改变。” 水若微微一颤,“王爷说得极是,”她意外他听到了,更意外他的举动,他这是在安抚她吗?她的确是有些伤感,“现在,水若的生活已经比原来的好太多,只要怀抱希望,的确会慢慢好起来的。”虽然进展不快,但,有现在这样的改变,她已经很满足了,微微一顿,她又继续说道,“王爷也一定不会放弃希望的,因为王爷不仅承载着自己的希望,更承载着其他人的希望。”他们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呢。 温于意轻笑,是啊,他又岂是为自己一人而活。 他无法做到像佟项那般潇洒,当年,佟项的提议他并非没有心动过,远离这一切,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奈何,他走了,其他人更失望。 整个靖王府上上下下便要散了,朝中不少官员依赖于他,他若倒了,他们的下场,也不会有多好的。 这世道,总是成者王,败者寇,皇上尚且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对他们多有容忍,实在是忍无可忍之下,也是拿他来开刀。 毕竟,皇上登基不久,根基不稳,需要的不是动荡不安。 “人活一世,不是只为自己。” 他说这句话时,神情虽未变,但,唇畔浮起一抹无奈的笑,是真的无奈吧。 她与他不同,她的心愿很小,要实现起来不是那么难,她只希望有一日获取自由,不再依附着谁,赚点小钱,有自己的一间房,一块地,足以养活自己就够了。 若是小如不介意,到时,她们可以相依结伴过生活,但,她更希望小如能寻到自己的幸福,嫁人生子,小如的生活,不像她一般,心思也没有她这么沉重。 席翁每日只做两件事,看医书与查看温于意的反应,只是,一日日的施针与服药,对温于意全然没有效果。 佟项已经处理好族内的事物,采购妥当的东西也让族人先行带回府中,他现在很空,可以在靖王府住下,就在席翁的隔壁住着。 不意外的,每日都可以听到佟项打击席大夫的人话语,时间过去一天,他的话就说得更嚣张些,席大夫只差没有被他活活的给气死。 佟项也只是失望罢了。 多一日不见希望,不见成效,就代表,温于意重见光明的希望越小。 期间,水若让小如将最近靖王府的消息交给小红,小如这次很满意小红的态度,哼,这恶人总是要被人磨磨的,太过嚣张的气焰也需要被人狠狠的打压,小姐上次见小红的成效还真是不错。 小红收了东西,还客气的说了句“有劳了”,让小如很是意外。 原以来,最起码还得有半个月才会再与燕府的人接触,谁知,前后不过几日,燕府便派人来请燕六小姐回府一趟。 “眼下王府有事,我分不开身,你回去告诉大人一声,待空下了,我会回府一趟的。”第一次,水若拒绝燕府的召唤,她知道父亲特意让人把她召回去为的是什么事。 无非是想打听清楚佟项来府里的一举一动。 “六小姐——,”来人显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大人说了,请六小姐务必走这一趟,不会耽搁太多时间的,小的已经在外头备妥了马车,还请六小姐上车。” 水若还想拒绝,小如一旁扯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小姐,你还是去一趟的,不管是什么事,你去了,总是有个交代的,你若是不去,只怕下次还不知道派什么人来呢。”谁人不知道燕大人是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且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小姐压根就不是燕大人的对手啊,哪怕寄身于靖王府内亦是一样的。 “可是王爷这边尚有事需要我侍候着。” “没事,包在小如身上。”小如拍着胸膛,“小如保证尽心尽力的服侍王爷,不会让王爷有半点不适的。”她也是丫环出手,再说了,精细的事,王爷根本就不会吩咐旁人去做,有随玉在呢,旁人也插不上手的。“小姐早去早回就是。” “也罢,”想想小如的话仍是有道理的,她在父亲眼里什么都不是,若真的算是什么,顶多也只是个该依命行事傀儡,身为傀儡就该有傀儡的自觉,若是不顺了他的意,她不知道父亲会做也什么事来。 她嫁到靖王府,会是什么样的处境,父亲不会不知道的,她想要太太平平安安乐乐的过日子,如今,的确不适宜去违逆父亲的话。 估且去瞧瞧,父亲要问的是什么。 “我去去就回,若是王爷问起,你帮我寻个理由先推脱一下。” “是。” 水若跟着燕府派来的人回燕府去了,靖王府门口守卫只瞧见有人来找她,倒是没有盯着她上燕府的马车。 马车到了燕府,她被管事直接带到父亲面前。 难得燕度寒大白天的还有时间留在府内,平时这个时候,他不是在宫里,在办事就是在应酬,想要在府里见到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爹——。”垂着头,水若唤道。 在燕府上上下下面前,她都习惯低垂着脑袋,不让自己的一张丑颜吓到了任何人。 这也是燕府主子们的要求。 哪怕是眼前这个生她养她的男人,也不愿意直视她的眼与她的脸吧。 “嗯,”燕度寒应了一声,“水若,上次你让人带回的纸条,爹已经瞧过了,上次有些事情没有写明,” “水若不懂。”她装无知,也装无辜,毕竟,她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空有小姐的身子,却只有丫环命的人。 “你不懂,爹说给你听,”燕度寒理所当然的语气是压根就没有指望她懂,“最近靖王府多了几位客人,且在靖王府住了不少日子,你在上头只是注明有客来访,却未注明来意。”燕度寒的语气开始有些不满了,“水若,爹不勉强你非得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可有些事,你也得详细写明,否则,这张纸,写与不写,又有何差别。”燕度寒一甩手,他手上的纸条飞出,那形状与上头的字迹水若再清楚不过。 字条是她所写,是让小如交给小红的。 显然,父亲并不满意她的交代。 “爹,这就是水若所知道的一切了,”她有些恐慌的道,声音微颤,“那人自称是王爷的朋友,姓佟,来皇城办事,住上几日待事办完就走了,水若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那人的确姓佟,是西塞外佟氏一族的族长,他与靖王交好多年,他不会无缘无故在靖王府住下的,这么长的时日你就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些什么?”燕度寒没指望这个女儿有多精明能干,能探得所有他想知道的消息,可也不能随便就给糊弄过去。 水若摇头。 “爹,有些事,靖王并不会告之女儿,女儿也不便时刻跟随靖王身边。”不亦是理所应当的,“佟族长前些日子并不住在靖王府,只是偶尔有时间才会上靖王府一趟,是这两日才搬进靖王府住的,之前住在靖王府的只是他带到府里的一名老者,不便奔波,才借住在靖王府,有王府的下人照料着,女儿并不了解。” “那名老者,必定是佟项为靖王带来的大夫,专为靖王治疗眼疾。”燕度寒说道,猜得*不离十,水若微讶,却也不是太惊鄂,父亲可以安排她在靖王府里当个细作,他再安排另一个人在靖王府里盯着也不是全然不可能的事。 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毕竟,靖王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若是混进一个,也难以觉察。 “父亲全都知道?” “哼,这又有何难。”燕度寒不可一世的道,“哪一次佟项来皇城进靖王府不是为靖王带治眼疾的大夫来,这一次既然有人住进靖王府就不可能有意外。”燕度寒撇了她一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如此明显的事实,你当真一点也没有瞧出来?” 水若摇头,“爹,女儿真的不知道。” “水若,”燕度寒神情一变,“我是你爹,燕府才是你的家,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帮着外人糊弄你的至亲。” 这话,让人听得格外的刺眼,他何曾当过她是至亲之人,她不就是一个随手安插在燕府,给口吃喝养大的女儿吗? 连府里的丫环都过得比她好,他何曾记挂她这个女人是不是受过委屈,是不是心中不快。 现在,用得上她了,才来与她攀亲,这交情,她宁愿没有。 他实在让人难以有好感,让娘有了她,却不要娘,最后,娘也不要她,娘和她都是可怜人。 他却从来不曾有半丝的愧疚,至少,她从来不曾看到过。 “爹,女儿知道,所以才会遵从爹的话,将靖王府的一举一动尽数告之,可是,女儿毕竟不得宠,有些事,并不知情。” 第十九章 王妃要买屋 “这世道,对女子终归是不公平了些,”大魏女子被要求矜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女子无才便是德,纵使拥有满身的才华,亦无法与男子一较高下,这是从古便有的不公。“水若,靖南王府没有这个规矩,若是想出去,跟管事说一声,随时可以出去,为了安全起见,别只身一人外出。”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来说,水若一定会怀疑他是不是要派个人在她身边监视她,但,此话出自靖南王口中,她不但不怀疑,还万分感激他的关怀。 他,是真的担心她外出有事,他的善意,她从不怀疑。 “是,水若知道”她轻轻颔首,“王爷若是想出府,水若可以——。”可以什么?她一顿,可以陪他出府吗? 不,以她现在这副尊容,与他一同出现在人前,那无疑是在他的脸上摸黑,只要一趟,靖南王与靖南王妃又要再一次的成为皇城百姓口中的笑话,以往,别人只是听说,尚不曾真正的见过靖南王妃有多丑,一旦真的见到了,情形只怕会更加糟糕。 蓦然耳边没了声,温于意探了探手,水若很自觉的递上去,握着他的手。 他深知她为何说着说着便没了声,他体贴的没有多说一句,只是握握她的手。 他眼盲,出不出去之于他,并无差别。 佟项离开不久,宫里便来了圣旨,宣召靖南王入宫,温于意带着随玉进宫了,不久,随玉回府一趟,告之王爷要在宫里住上几日,这几日都不会回王府。 水若很想询问,到底是多重要的事,非得留在宫里停留数日,连夜里也不能回靖南王府。 以王爷的情况,真的能熬夜吗?皇上为何不体谅王爷的特殊情况,可,话到嘴边,她什么都没有问。 王爷的事,不是她能干涉的,她问了,随玉也会不高兴,即便是问了,又能如何? “小姐,小姐——,”小如来来回回两趟了,自家小姐干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连个姿势都未换,她这样坐着不累吗?自打王爷进宫,今儿个是第二日,随玉也随王爷入宫去了,这会,院里空荡荡的,除了她们主仆没有别人,小姐已经呆坐着好几个时辰,“用午膳了,”她将饭菜放在桌上,没有旁人,她索性就直接在水若面前坐了下来,“你已经干坐着一个上午,小姐,到底怎么了?” 瞧小姐这模样,她也很担心,以往小姐有什么事都会跟她说的,可是,今儿个干坐了半日,就没有跟她说过话。 “啊——,”水若仿若梦中惊醒,看到小如和桌上的饭菜才知,已到午膳时间,她以为才刚用过早膳,王爷不在,王府里其他的事,她能做的不多,平日里做得最多的就是在王爷身边,侍候王爷的饮食起居,这会,王爷不在府里,她反倒找不到可以做的事,“对不起,小如,我在想点事情。” “小如知道,”小如托着下鄂,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一直在想王爷的事,这会啊,小姐的一颗心可全都挂在王爷身上呢。”也难怪了,王爷这么好的人,是个人都会对王爷掏心掏肺的。 脸色微微一红,水若无奈一笑,也不瞒着小如,她的确是想着王爷的事,想了许多。 想着想着,便想得有些多了,想着想着,觉得自己迈不开腿,若有一日真的要离开靖王府,她真的舍得吗? 前后才多久,她对靖王府已经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心态与在燕府时,已是截然不同。 “是,你最清楚了。”水若哭笑不得,接过筷子,“快吃吧,吃完饭,我们下午出府一趟。” “真的啊,”小如双眼一亮,整日呆在靖王府实在是没什么事做,做来奴婢实该惜福的,哪像她这么幸福的,可,真的是闷了些,若是能出去走走当然好啊,“小姐下午不想事儿了吗?” “哪那么多事想,”她把从燕府得来的钱财都存进了钱庄,物品也置换成银子存了进去,现在,钱庄里已经有一笔不小的数额,够她和小如用上一段时日的了,不管未来会不会继续留在靖王府,她还是要把田地和房子买了,纵使她因靖王妃的身份继续留在靖王府,也不能因此抌误了小如的幸福。 只是,挑的田地不能在皇城附近,她寻思着先在皇城边郊买座小房子,哪怕是离了燕府与靖王府,可以先有个落脚的地方,不需要太大,不需要太好,她和小如都是能吃苦的人。 用过午膳,知会管事一声,也没有带其他人,只有小如与她一起出府,下午便到了西郊,看了两间房,一间失修已有两年未住人,屋主离开皇城回老家去了,托朋友代为转授这间屋子,只是,屋子的格局有些小,加上又偏了些,一直乏人问津。 若是买下来,从重新翻修,得花上一大笔银子。反倒另一间她们都颇为中意,格局也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屋主人在城区购了新房,这郊区的房子便不想再住,空置了半年,只要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人,价钱方便的确是比前面那间要贵上一些,但,总得算下来还是要省下不少。 “小姐,我们真的要买下来吗?”小如压抑不住开心,小小声的问道,她们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家了。 “当然,”水若点头,“我们早就说过,要买个房子,买两块田地过日子的不是吗?只是,现在买下了城郊,是因为我们暂时还走不开,到时真要离开,再把这房子卖了。”她早就盘算好了。 “好好好,”无论怎么样都好,小如猛点头,“小如就要有自己的家了,小如就要有自己的家了。”她开心的大呼小叫。 水若是只笑着,任由小如疯狂一番,她与屋主商量了些细节,交了一部份定金,约定过两日,正式交接。 两日之后,屋主痛快的交接,顺道的将郊外的一块小地也送给她们,然后,她们就成了有家有业的人了。 两人在小屋里忙了半日,清扫,整理,只是还没有买任何东西,眼下,她们还没有功夫来这间小屋住着,不过,有了自己的地方,有了家,终归是不一样的。 还有了一块小地,小如欢天喜地的。 “小姐,咱们一定要好好的布置这个家,还有外面那块地,也种上东西,”从靖王府出来,到这儿的确是有些远了,她们无法天天往外跑,还跑得这么远,可是,她们还是可以隔三差五的跑上一趟。 “种什么呢?我们从来都没有种过东西。”燕府里不需要种菜,顶多就是打理院里的花花草草,但花花草草是有钱人家玩的玩意,小老百姓不需要花花草草,种些实在的东西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买些种子,咱们回来试试看。” 离了燕府,出了靖王府,呼吸不一样的空气,如今,有了自己的小屋和一块小地,觉得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心里有底,不再那么傍惶,觉得,脚底不再是虚晃的,而是踏踏实实的踩在地上。 这种感觉,真好,她很喜欢。 这原也是她一直向往的生活啊。 开怀的有些过了头,待回到靖王府,天色已尽黑,平日里,水若都是拿捏好时辰,天黑之前都会赶回靖王府的,以免让人说闲话,这一次,实在是忘了节制。 回到靖王府,她瞧见了随玉。 “小姐,随玉回来了。”小如也看到了,她有些紧张的揪了揪自家小姐的衣袖,只要随玉一回来,小姐的日子又要不好过了,这随玉时不时的就要挑一下小姐的毛病,明明就没有的事儿,也能被他鸡蛋里挑出骨头来,对小姐当真是不公平的很。 “嗯,”水若点头,她瞧见了,随玉回府,所以,王爷也回府了,她没有再耽搁,立刻迎了上去,“随玉,你们回来了。” “王妃可真是个大忙人,”随玉撇了她一眼,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王爷下午就回府了,王妃倒是一整日都没见到人,不知王妃是去忙什么大事。” 水若愧然低头,她只是没有想到王爷今儿个会回府,虽然宫里没有派人来交代王爷入宫到底所为何事,可,若是小事,王爷也不会入宫那么长时间,还是住上几日。 必定是大事,必须要处理完了才能回府。 前一日亦未收到任何的消息,她便自顾自的以为,王爷没有那么早回府,否则,今日,说什么她也不会出府的。 “王爷在里面吗?”她问。 “在,”随玉回得不情不愿。 水若没说什么,急急入院,王爷在屋里,躺在软榻上歇息,他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着了,水若放轻脚步,不敢扰了他。 入了宫,他也誓必时时提心吊胆,诸多顾忌,要防着皇上又要对他做什么,即使在宫里歇着,也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吧。 她什么也没做,静静的站在一旁侍候着,等着他醒过来。 第二十章 王爷成了替罪羊 温于意睡了很久,也睡得很沉,直至天黑都没有醒过来,水若在屋里点上灯,准备好吃食热在灶上,水也温着,只要温于意醒过来就可以沐浴更衣,再好好的吃一顿。 温于意沉睡这会功夫,随玉进来两趟,不情不愿的告诉她一些事实,在宫里,温于意是在为皇上处理政事,他自打进宫那一日就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 因为眼盲,同一件事他需要花费比别人更多的时间来处理,政事关乎民,关乎天下,岂能轻易下决定,他需与各部官员商讨,费的精力比人更多。 在皇宫,哪怕真有空闲,他也无法安心休息。 只要回到靖王府,在这个熟悉的环境里,他才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看着他脸上深深的倦意与疲惫,水若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皇上明明是处处设防着他,处处排挤着他,不让他过好日子,偏偏有事还得让一个盲了眼的人来顶着。 皇上啊皇上,这就是他们的皇上,让百姓如何安心呢。 随玉进来第三回了,瞧着主子还没有醒过来,“王爷没有醒过?” “是,” 水若点头,“王爷这样睡真的不要紧吗?”她有些担心的问。 “王爷能好好的安睡有什么不好,”随意将水若拉到一旁说道,以免声大吵着王爷,“王爷没醒之前,不准你吵醒王爷。” “水若知道。”她站在一旁候着,连动都不敢随便动,就是怕小小的动静也会吵醒王爷,王爷眼瞎了可是耳力比一般人还要灵敏,附近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也能吵着他。 随玉又不安放的看了看床上的主子,见主子没有清醒的迹像才离开室寝,水若悄声回到床前,正想看一眼床上的男人是否沉睡,这一眼,尽看到温于意睁着眼—— 他醒了。 那双眼,水若瞧得清楚,“王爷,对不起,吵醒你了。” “不关你的事,”温于意伸出手,水若接过,扶他坐了起来,“适才随玉进来,本王就已经醒了,”水若拿过外衫给他披上,“王爷,深夜露寒,别冻着了。” “嗯,”温于意颔了颔首,披上外衫,水若扶着他下床在桌前坐下,“王爷稍等,水若这就去把吃的端上来,王爷吃过之后再沐浴可好?” “好,” 水若忙了一阵,和小如一起将热着的食物端了上来,其实温于意吃得很清淡,他的口味与他的性子一般,温温和和的,几近无欲无求,倒是让人瞧得心疼,这样的人生,能有多少乐趣,他依然能保持现在的性情,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水若不知道这世间还有没有这样的人,但可以肯定,哪怕是十个燕水若,也不可能做到这个份上。 厨房备了好些温于意爱吃的食物,摆了满满一桌,温于意也只喝了两碗清粥,桌上的菜几乎没有动过,水若几次欲言又止就是开了不口。 这样吃法,只能填填肚子,对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好处。 人嘛,偶尔也是要沾一点荤腥的。 用完膳,水若服侍温于意沐浴,更衣,一切做罢已经是深夜子时,睡了一觉,温于意此时并无睡意,倒是心中有太多需要思索的事,让他无一点睡意。 “水若,”他唤道。 “是,”水若应声。 “已经不早了,你先睡吧。”他本想唤随玉来侍候,不过依水若的个性,就算随玉来了,她也不会比他早歇的。 “王爷要睡了吗?”水若立刻打起精神,准备替温于意更衣歇着,“水若这就替王爷铺床——。” “本王睡过一觉,眼下并不困,你先睡吧。” “王爷不睡?” “嗯。” “那——,”只犹豫了一会,水若便打定主意,“王爷若是不睡,水若就陪着王爷一块,”她也不睡,王爷身边必须得有一人照料的。 “你去睡吧,本王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他赶她去睡。 “王爷放心,水若保证不开口,不会扰了王爷的清静。”除了呼吸和心跳她控制不住,其他的,她能控制的,都不会扰了他的。 温于意没有再说什么,水若的固执他早就领教过,哪怕他说破了嘴皮,她依旧会在旁侍候的,半个时辰后,温于意还是歇息了。 他若是不歇,水若也不会歇。 直到确定温于意闭上眼真的休息了,水若才敢让自己放松下来,好好睡上一觉,每天,天一亮,她早早的就起床,从来没有赖过床,哪怕是凌晨睡下,也一样是早早就起。 “小姐,小姐,王爷起身了?”小如端着水,已经候着了,水若接过,摇头,“还没有,我先起来了,洗梳之后我们一起去备早膳。” “哦,”小如应了声,随即又道,“小姐,你怎么不多睡一会,昨儿个晚上已经那么晚了才休息,这儿个干嘛要早早的起,有事交给小如就好了嘛。”现在小姐可是王妃啊,堂堂的王妃怎么能跟丫环起得一样早,若是小姐同意,完全可以从府里多抽调一些仆佣来玄居帮忙的,偏偏小姐不愿意,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的,硬是把自己当成丫头在使唤。 水若失笑,“早起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这么多年来,早就起得很习惯了,除了偶尔病上一回能多躺些时候,早就忘记睡懒觉是个什么滋味儿,“而且,小如昨晚也很晚才睡,不也起得这么早嘛,”她在外间简单的洗梳之后,与小如一起去准备她和温于意要吃的早膳。 等她端着早膳回来,温于意已经起身了,随玉在旁侍候,水若连忙上前,“王爷,你醒了,”身边的小如立刻端上温水,“王爷净脸。” “嗯。”温于意应了一声。 水若拧干棉巾,上前小心的替温于意拭脸,随玉已经为他束了好了发,温于意用过早膳后,便与随玉到了书房,至于什么事,他们并没有知会也没有交代。 一个时辰之后,府里来了客人,听说是朝内的大官,水若从未有机会见到朝廷为官的人,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她爹了。 王爷不算是个官,是皇亲国戚,可不能简单的以官字称。 来的不是一个两个,有三个呢,很少有人来靖王府的,水若更没有机会见着,这一次能见着三个,而且个个都是国之栋梁。 小如听府里的人在传,水若也多多少少的听说了些,这一次温于意进宫为的是东方临江的江州水患一事商讨,据说江州此前连下半个月的雨,导致雨水过多,江水泛滥,农田被淹,各地水患不断,以致江州州府百姓无以为生,家中的房屋被水冲倒,无处可去,有的更惨,直接被淹死。 江州州府束手无策,立刻上报朝廷,朝廷随即拔下振灾米粮物资,只可惜,国库并不充足,没能足够的物质可够拔往江州,皇上虽然下了令,朝廷立刻振灾,可物资跟不上,江州的百姓还是一样无法获救,若是现在才开始收集江州的需物质,只怕,待东西运往江州,江州的百姓早就死亡无数。 皇上命朝中众臣想法子先集出江州所需之物,可朝中众臣并无几个站出来提供所需,个个都只顾本份,尽本责。 皇上若是铁令直下,用皇命威胁众臣捐物,只怕会引来众臣的不满,对皇上不满,对朝廷不满,这是可相当危险的,皇上绝对不会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于是,燕度寒就给皇上出了这么个主意,让皇上把这件事交给靖王处理,且限定三日,江州所需物质必须从皇城出发。 再有耽搁,耽的就是人命,误的就是朝廷大可,这罪,这责,必须由靖王一肩承担。 温于意在宫里呆的这几日,就是为了此事,他不眠不休,为的不是完成皇上交付的任何,而是为江州的百姓多谋一份温饱。 他亲自筹齐了各项所需,更亲自调派人手运往江州,确保路上不会反生意外,更不准发生监者自盗的行为,陷百姓朝廷于不义。 至于他是怎么集齐的物质,府里没有人知道,只知道朝中有很多支持他的官员,民间也有许多支持他的商家与善心人士。 只不过,朝廷官员出手,一般都比较低调,否则,被皇上扣上个不利的名号,那下辈子要翻身可不容易,民间的商家与善心人士倒是可不惧不怕,毕竟是为民为国行善,是所有人都该称道的事,以至朝中官员,也以民间身份捐钱捐物。 靖王府自然也不会独善其身,此番也捐了不少。 “王爷真的好伟大,”小如更加崇拜自家王爷了,有这样的主子,底下的人也一定很有使命感吧,“皇上也真是的,太卑鄙无耻了。”左右视下,无人之后,小如才敢这么说,否则被人听到了,传了出去,她脖子上的小脑袋可就不保了。 “小如,这是大不敬。”水若提醒,“这话别说,以后连想都不许想。” “为什么呀,”小如不解,“这儿也没有别人,再说,小如说的是事实嘛,能这么做的人还不够卑鄙吗?”连她这等小人物都做不出来,皇上却做出来了,最最卑鄙的该属老爷了,都是老爷出的主意。 第二十一章 硬要抓人小辫子 “我们站着的是天子脚下,这块土地上的一切都是皇上的,若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不该多想,尤其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皇上的小心眼她早就领教过了,瞧,他对自家兄弟都这样,对待旁人又怎么会亲如子呢,她一个小小的平头老百姓也不敢指望皇上多爱护些。 “小姐说得是,”小如点点头,“越是高高在上的人,度量越小。”瞧瞧皇上,瞧瞧她家老爷就知道了,小如正自个儿点着头呢,一瞧水若的眼神,突然反应过来,“小姐,小姐,我不是说王爷了,王爷虽然高高在上,可是有一颗很亲民的心啊。” 虽然觉得王爷也是高居云端的人物,可是,不会让人觉得害怕,更不会让人打从心底里的觉得厌恶。 “王爷与其他人当然不同。” “呵,”小如捂着嘴直笑。 水若撇她一眼,“你笑什么?还笑成这样,”有这么好笑吗? “呵,不好笑,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小如只是开心。”真的真的很开心。 “开心?你有什么事儿开心的,说出来也让我开心开心可好?” “小如是在为小姐的事开心,”这儿只有她与小姐,她也不隐瞒,她是越瞧越开心的,小姐对王爷是越来越上心了,看来小姐心底里早就认可了王爷这个夫婿,处处为王爷担心呢,“小姐,现在王爷在你心里可是排在第一位了吧。”说着,小如还朝着水若挤眉弄眼的。 水若一怔,片刻才反应过来小如说的是什么,她脸一红,心儿莫名的直跳着,砰砰砰的,几乎快要跳出口来,她用手按着胸口,深怕真的跳了出来。 “小如,你在胡说什么。”她低斥。 “人家哪有胡说。”她跟小姐平时走得最近,也是最亲的人了,怎么会不明白小姐在想什么呢,小姐啊,平时都在压抑自己,努力的把自己压到地底下,这样就不会惹人注意,这样就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平凡又简单的生活。 可偏偏生活就爱跟小姐开玩笑,偏生就不让她平凡,也不让她平静。 还有越来越热闹的趋势呢。 真的让人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还没有胡说,这句话与之前的话以后都不准想,不准说。”水若道。 “哦,”托着下巴,“有些话可不说,可是不能不想。” 水若无言,她无法控制人的想法,也不能真的让小如什么都不想,那太霸道,不过有些事真的只能想想,不能说出口的,而她,是想都不敢去想。 她正色对小如说道,“小如,你也知道咱们在靖王府的处境,我虽是靖王妃,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靖王妃,总有一日,王爷会找到相爱的人,与对方相伴一生。”到时,她就是多余的,不会留在王爷身边碍事,也不会留在靖王府里碍人的眼,“认清身份,脚踏实地,才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跌得遍体是伤。” 小如张口,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小姐说得是对的,她们以后的处境是怎么样的谁都不好说,如果王爷一辈子瞎着眼,什么都瞧不见,也没有见到外人,自然不会对别的姑娘起感情,可谁也说不准王爷哪一日眼睛就好了。 王爷一旦瞧见小姐这副模样—— “呃,小姐,你真的不打算恢复原来的样子吗?”说不定王爷会对小姐一见钟情呢,到时,王爷爱上的就是小姐,不会有别的女人。 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这副模样不好吗?”水若伸手抚上脸。 “当然不好,”小如冲口而出,“小姐,你这模样太鲜明,谁一瞧准是忘不了的,”可这并不算好事啊,“小姐防了那么多年,就是想防着老爷别拿小姐的脸大作文章,现在可好,还是被老爷给算计了,那就不需要那么辛苦去装了。”浪费了一张美貌的脸,是罪过啊。 天生丽质难自弃,小姐怎能把自己的美貌脸蛋给弃了呢。 “现在更不能恢复。”她是很习惯了这副模样,虽然麻烦了些,丑女很好啊,就算不做丑女,她也不敢拿本来面目见人,太招摇,容易惹事,那样的话,离她想要过的平静,简单的生活只会越来越远,“若是我的脸变了,岂非犯了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杀头的,一不小心,还会连累到别人。” “啊,”小如失声,“真的这么严重吗?” “嗯。” “哦,”小如点了点脑袋,“那还是不说了,继续辛苦些,保持现在这副模样就好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再露真颜也不丑。”千万别因为这张脸犯了事丢了脑袋,那可就太不值得了,“以后王爷万一发现了可怎么办?” “到时再说吧,”她还没想到那么远,也不知道到时该怎么办?这毕竟是隐瞒,王爷心里头岂会愿意,若可以,她很愿意顶着这副模样过完余生。 小如虽不解,却也知道不该多问了,小姐的神情摆明了不想多说。 —— 振灾的事已经全数妥善处理,灾民得到应有的安置与补给,当地官府也开始进行恢复工作,有了朝廷的及时振灾,才不至于让百姓的生命和财产更一步的受伤害。 虽然,已经损失惨重。 江州上上下下感念皇上天恩,可实际上,这恩情是靖南王一分一秒的为他们争取来的,民间顿时又开始讨论靖南王的好。 感念皇上变成了感念靖南王。 老百姓实在,谁为他们做好事,做实事,他们就感念谁,知道这一切全都是靖南王办的,皇上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吩咐了一声。 谁都知道靖南王的功劳大啊,可是,皇上非但没有给靖南王奖赏,甚至怒气冲天。 皇宫,太极殿 燕度寒跪地行完礼,候在一旁,将外头打听来的三分,加油添醋成了七分,说给皇上听。 “皇上,现在民间百姓个个都对靖南王感恩戴德的,甚至有百姓在家中为靖南王立了长生牌位,完全忘了这是皇上的恩德。”也没给皇上立个长生牌位。 皇帝于高位,双目微眯,唇抿紧,神情不善,燕度寒多说一句,他的拳头就握紧一分,每次一谈到靖南王之事,他就无法冷静下来。 “长生牌位——,”声一扬,凌厉无比,“这群凡人倒是把他当成神来拜。” “皇上息怒,”燕度寒跪了下来,“百姓愚昧,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就算当神,皇上才是至高无上的尊神,怎么也轮不到靖南王。” 皇帝步下帝位,单手背于后,“他温于意是何德何能,有些造化,做什么都能让人记得让人感恩,若不是朕下旨让他办事,谁还知道有个温于意。”皇帝怒形于色。 “是是是,”燕度寒不忘附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靖南王实在是太不识抬举。” 皇帝不再说什么,转问燕度寒,“你女儿在靖南王府可查出靖南王有何不同人处?” “并未,”燕度寒摇头,靖南王的为人处事的确是非常的警慎小心,至今还未发现任何的异处,“小女将靖南王每日的一举一动都一一回报给臣,从中并未发生任何的异常,倒是之前佟氏族长的造访可算是极少的异常,佟氏族长想方设法的为靖南王治眼。” 这眼治好了,靖南王的功绩就更加不容小视。 万一有一天功高盖主,不,现在已经有功高盖主的趋势,让百姓谈及靖南王为民所做之事,哪个百姓说不出几件来,若是论及皇上,倒是有很多百姓都吱唔说不上。 也难怪皇上会责靖南王至此,天下之大,尽在皇上之手,却有个人比他更得民心,皇上不气才怪。 若是没了靖南王,皇上便可无忧。 “继续注意靖南王府的一举一动,只要有任何异常,立刻来报。” “是,臣遵命。” —— 从皇宫回来,燕度寒便让人把水若给召出来,在城中百元楼会面。 水若想了些法子,费了些心思才避着人出来的,这个时候,她实在不想离开靖南王府,更不想见到爹,若是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见爹。 让小如替她守着,她只出来半个时辰。 匆匆的赶到百元楼,掌柜的将她领上包间,燕度寒已经在那里等着。 “爹,” “嗯。” 燕度寒遣下随从,包间内只有他们父女俩人,“坐吧。”燕度寒道。 水若没有拒绝,直接坐下,看着燕度寒,“爹,王府还有事,我要尽快赶回去,爹有何吩咐?” “今儿个爹进了宫,皇上一再追问靖王府里的异常之事,你就真的没有发现?”他不信,平日里靖南王与朝中众臣甚少往来,看着感情不深,交情极浅,可一旦有事,靖南王的招牌尽然比皇上的还要好用,瞧瞧,这振灾之事,皇上是束手无策的,靖南王却是三两下就搞定了,“你真的没有隐瞒为父?”燕度寒开始怀疑,若不是靖南王府现在不好安排人进去,他早就让旁人盯着。 “没有,”水若摇头,“王爷平日甚少外出,也难得会友,每日都在书房和院里呆着,他行动不便,与常人不同,自是不能像常人一样。” 第二十二章 欲加之罪 “你真的没有错漏?”燕度寒还是不甘心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再这样下去,有没有水若区别都不大,没有得到皇上想要得到的消息,只会令皇上不悦。 “真的没有。”水若低头乖乖应着。 燕度寒虽不信,却也无法追寻更多,以水若的性子,想要得到太重要的情报,未必可能,这个女儿,也不是那么有用,燕度寒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既然没有错漏需要补充的消息,你就尽快回府去吧,”回去晚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坏了他的全盘计划。 水若再没用,也是其中一环。 现在还不能弃下的棋子。 “是,”水若一欠身,“女儿先走了。”低头,退出包房,下了楼,便急急的赶回王府去,小如见她回来,高兴的迎了上去,“小姐,你回来了。” “嗯,”水若点头,看向正屋,“王爷可有吩咐?”可有,寻她。 “没有,没有,”小如摇头,“小姐回来的及时,王爷与随玉说了一会话,就歇下了,这会还没起身呢。”所幸王爷没有传唤,否则,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王爷交代。 对这么好的王爷说谎,她总是觉得有些心亏的。 幸好,小姐提前回来了。 “那就好,”水若着实是松了口气,“随玉可问了?” “问了,”小如吐吐舌,随玉那人能不问嘛,小如靠近水若,小小声的说道,“小姐,随玉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比女人还要多嘴呢,一瞧见我就问小姐上哪了,” “那你怎么回答?” “我就说小姐去如厕了啊。” 呃—— 这倒也是个法子,随玉是不可能真的到茅房去找人的,不过,随玉若是问了门房,必定是知道她出了王府,到时也是麻烦事一件。 眼下,水若暂且不考虑这些,若是随玉真的问起,再说吧。 说了一个谎,总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之前的谎。 她不愿意说谎,必要之时,宁愿保持沉默。 —— 这一日,靖王府正安静,午后暖风让水若有些昏昏欲睡,温于意正闭目养神,外头一阵脚步声奔来,是随玉,这脚步声水若已经听得习惯。 府里其他人再急再慌,来了这儿,都得放轻放缓,哪儿会像随玉一样没轻没重的。 “随玉,”水若拦住他,“王爷才刚眯眼,别扰他。” “我有重要的事要禀告王爷,”随玉容不得水若阻挡,眼下谁来拦也没有用,若是他不报,事后王爷才会大大的责罚他,“王爷若是怪罪下来,由我一肩承担,不会受累于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水若张口解释,可,随玉压根就没有心思听她解释,径自往里进,等水若反应过来,随玉已经唤醒王爷。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外头的声响,已经吵醒了温于意,他只是眯着眼歇歇养养神,水若刻意压低声音不扰他,随玉的大嗓门与脚步声,他早已听入耳。 眼瞎了的唯一好处是耳朵更加的灵敏,无论是他想听,抑或是不想听的。 “何事?”温于意道。 “是秋将军,”回首一望,见水若跟了上来,随玉脸一沉,他在跟王爷禀报正事呢,她跑来凑什么热闹,“王妃,属下有事要向王爷回禀,请回避。” “哦,”水若看了温于意一眼,“你们谈,我去备些点心。”低头,她退下。 随玉见她离开,还探头看她真的走远了才说的,“秋将军被皇上以通敌的罪名抓起来了。”随玉小声说道,“皇上下了密令,遣专人去办,王爷,秋将军一心为国,怎可能通敌判国呢,”这是不可能的。 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秋冬啸这样的人了,连王爷都曾赞过,有秋大将军,是国之幸也。 现在,连这位国之幸都被皇上命人抓起来了,长此下去,还有谁敢为国效办,只怕,养出来的,都是一帮燕度寒之流的。 听完,沉疑半晌,温于意才开口,问道,“凌风呢?” “事发突然,凌风从秋将军副将处得到消息便立刻前往查探秋将军被关之地,来不及亲自回来禀报王爷。”秋将军与王爷也算是君子之交,堪称朋友。 只不过,秋冬啸很尊崇君臣之道,靖王是皇家之人,相交之下,自有些忌讳。 温于意倒是没有这个顾忌,不过,他尊重秋冬啸的行事准则。 “随玉,” “是,” “你立刻走一趟百足林,请师兄来一趟。” 师兄? 随玉跟随王爷多年,倒是从未见过这位王爷的师兄,皇家亲王的武艺均由大内高手,持刀护卫传授。这些能进宫当护卫且被皇室重用的,都是有能之人。 温于意的启蒙武师的确是宫中护卫,不过,在他十岁那年,便另拜师学艺,拜的是江湖上名声甚响的“百颜童生”为师,此人精通易容,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不知此人是何年岁,连温于意也不曾知晓其师真正面目。 江湖上只知其在易容术上有所长,倒是不知他的武功也是独步天下的。 温于意只习武,易容术只识皮毛。 不过,外人甚少知道温于意曾拜过师,身为皇家子孙身边有的是武艺超群的人在四周护他周全,哪还需要自己受苦受累去习武啊。 温于意从十岁到十八岁期间,断断续续出宫跟随“百颜童生”习武,十八岁之后,温于意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师父,老人家走之前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只留下一张纸条,上头只有四个狂草大字——云游四海。 至此,温于意也好,百颜童生的另一个徒弟欧阳秀都不曾再见过他,不知他是云游到哪去了,欧阳秀所驻百足林,便是当年百颜童生隐居之处。 欧阳秀的性子与温于意有七分像,都是沉静不爱理世事的人,当然,欧阳秀的身份容许他可以一直隐居山林,温于意就没有他那么幸运。 他的皇族身份,一辈子也无法舍弃。 皇上对他的盯梢,一时半刻也无法去除。 命也,运也—— 温于意也有几年不曾见过欧阳秀,可他知道,一旦有事,也唯有这位隐居于世的师兄能真正助他一臂之力,甚少人知晓有欧阳秀的存在。 欧阳秀的实力难测,连师父也曾说,师兄是在世难求的好徒儿,他是捡到宝了。 “王爷还有个师兄?”随玉瞪大眼,控制不住的露出一副傻样,“这是什么时候有的?属下怎么不知道?”听都没听说过。 “这事不急,该知道的会让你知道,先准备笔墨,本王修书一封,你立刻前往百足林,交给他。” “是,”纵使随玉有满肚子的疑问想要得到解答,也知道此时此刻不宜多问,解救秋大将军才是当务之急,再迟点,万一秋大将军被暗地里处决了,那才是无可挽回。 温于意亲笔所书,没有让随玉代笔,他需要让师兄确认是他的笔迹,师兄才会出山,“你带着这封信与这块玉。”他解下一直随身带的玉,“信的背后已经画了简单的路线图,你照着走便是,” “王爷何不让这位师兄来王府一趟,如此一来,王爷也可亲自与他商量营救之事。”光是一封信真的可行吗? “师兄的身份不宜出现在王府,”只会给师兄带来麻烦,“他看到信,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别耽搁了,你去吧。” “是,”随玉拿着信与信物马上离开,踏出院就遇上燕水若端着点心来了,她还真的去准备点心了,他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王妃——。” “随玉,”水若停下脚步,看着随玉,“你要出门吗?” “是,”算她有点眼力劲,“我有事外出,很快就回来,王妃可要好好的照顾王爷。” “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照顾王爷。”这是她的责职,是她唯一该做的,目送随玉离开,她才端着点心进屋,温于意瞪着眼,望着窗外,那儿的确是窗外,水若也看了一眼,轻轻的将点心放在桌上,没有扰他,站在一旁,等他回过神来。 没用多久,温于意已经回神,他一动弹,水若上前,“王爷,水若备了些点心,有你最爱吃的百花卷,要尝尝吗?是李大娘刚做的。” “先放着吧,”温于意摇了摇头,“本王不饿。” “好,” 他没有开口,水若也没有开口,两人沉默了许久,久得水若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水若——,”突地,他开口了,水若吓了一跳,所幸能及时控制住,“王爷——。” “来,坐。”他朝她伸手,水若无言把手递过去,坐在他的身边,“今天随玉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他说着,她听着。 “镇守西锤边关的秋冬啸秋大将军被皇上秘密抓了,不知关在何处,不知打算如何处治,通敌判国之罪,轻者取一人命,重者诛九族,秋家三代为将,一心为国,怎会生出判逆之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听说过这位秋将军,”水若道,曾在燕府摆宴时,听人说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三章 自毁长城 秋家曾受先皇重用,委以重任,秋冬啸年纪轻轻便以少将军之名闻名天下,秋家的存在就是大魏的一颗定心石,如今,皇上真的要毁掉这颗定心石了吗? “皇上一定会查清楚,若是秋将军是被冤枉的也一定会被释放的。”这么说也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为何不查清楚再抓。 秋家若要判国,何需等到现在。 连她一介小女子都知道,若是错杀了秋将军,往后,秋家这颗定心石没了,皇上若是没有找出第二颗足以镇定百姓心神的定心石,只怕,到时民心惶惶,不得终日。 若是如此,皇上在皇宫里就真的可以安心吗? “皇上从不错抓任何人,既然抓了,便不会有错。”温于意缓缓道来。 水若无言,所以,就算真的抓错了,皇上也不会认错,最终也只能将错就错,更或许,皇上本来就想这样错。 “那王爷打算怎么办?秋将军若是被冤枉的,真被定了罪,岂非无处申冤?”对方是皇上啊,皇上这是逼得秋将军不得不判国。 “水若,”握着她手的大掌轻轻的施了些力,“若是换作你,你会怎么办?” 呃—— 水若再度无言,她的世界与他所说的根本就挨不着边,也不关她的事,她没有任何想法。 她可以回他不关己事,可,她不想敷衍他。 “随玉要出门,是去找人帮忙吗?”她不答反问,“若是把秋将军救出来就好了,将军一生戎马,穿越生活,不该遭受这样的对待。” “不错,”温于意收回手,揉了揉额,有些疲意,“会有人救他的。” “真的?”水若双眼一亮,“可是,那是皇上啊,谁敢跟皇上对抗。”不怕杀头吗?她是连想都不敢想啊。 “对方是方外之人,不惧皇权。” “还有这样的人?”水若暗暗咋舌,心想着这样的人当真是厉害啊,她不过是想找个偏远些的地方安静的过生活,可是,天大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这是无法改变的,尽还有人无视皇权,更甚者是不惧。 那人,是比王爷还厉害吗? 她的语气让温于意发笑,“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以后有机会,你会见识到的。” 真的有这样的机会吗?水若心中默问,不敢问出口,也罢,平凡的梦总有实现的一日,太过美好的梦最终也不过是梦一场。 美梦做太多也不过是途劳。 “嗯,” —— 百足林是个世外桃源,当然,只对居于此的欧阳秀而言,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百足林进易出难,一旦踏进去就要听天由命,有人一天就能出来,有人一年都不见得出得来,有人更是一辈子都出不来。 温于意所画之力便是行进百足林的路线图,按此图进,不会迷路。 虽如此,随玉还是花了些时间才进入百足林,完全是一个深山老林,这样的地方真的可以住人吗?王爷的师父和师兄果真不是凡人,不做凡人做之事。 好不容易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处似乎有人烟的地方。 “王爷画的线路图,那位师兄大人应该就在附近。”随玉喃喃自语,心里焦急万分,深怕晚了,耽搁了,到时就算师兄大人真的出发前往营救,只怕也错过了时机。 越急,越是出错。 转了半天连个门都没进,随玉只能扯着嗓子大喊。 “师兄大人,师兄大人——,”唤了半天,里面还是没有反应,随玉心里更着急了,这位师兄大人不会不住这儿吧,这里虽有栋木屋,可怎么看也不像有人常住啊,王爷与这位师兄大人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面了,莫不是这位师兄大人也像王爷的师父一样去云游四海,找不着人了。 那可怎么办?事情没办成,他哪有脸回去见王爷。 “欧阳师兄——。” “……,” “欧阳师兄在不在?在下是靖王府派来的,请欧阳师兄出来见个面,” “……。” 依旧没有声音,偶尔有风捝过树叶,鸟儿的几声鸣叫,算是应和随玉的话,至始至终,随玉就没有听到半个人话。 “真的不在吗?真的不在吗?”随玉急得团团转,“那可怎么办?现在赶回去,再找别人帮忙肯定是来不及了,说不定秋将军都死了好几回了,皇上派去的人光一个凌风也济不了事,再说,皇上一定知道凌风是王爷的人,凌风贸然动手,只会让王爷难做,欧阳师兄啊,求求你了,快点出现吧,你再不出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自言自语,走来走去,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糟了糟了,找不到人,现在也不能回去。”在百足林他根本就不敢乱走,万一迷了路,结果才是最惨烈的,随玉只能干等。 往回走,天色已晚,唯今之计,也只能在这里停留一晚,或许晚一些,那位欧阳师兄就自己出现了。 小木屋就在眼前,可是,随玉怎么也进不去,后来才想起来,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五行八卦,或许,这里设了障碍,就是让人看得见进不去。 累了,包里还有一点干粮,对付吃上一顿没有问题。 明天一早若是还没有找到人,他就要尽快回去向王爷禀报,再另行打算,拿出信,随玉反复的看了又看,“唉,连封信都送不出去,真是该死。” 随玉正忧郁着呢,恍然之前,有抹黑影从眼前闪过,待他抬头正眼看时,人没了,手中的信也没有了。 随玉心头一惊。 在进来之前,就听说百足林怪事特别多,可不是天黑了,这儿会出现魂灵吧。 抖了抖,又摇摇头,“随玉,你不要乱想,行得正做得端,就算真有那种东西,也不敢靠近的。”他暗暗替自己打气,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惧首惧尾的。 此等怪力乱神之事,不想也罢。 可是,他的信呢—— 四处张望,找寻,不但没有找到信,连个可疑的人都没有找着。 若不是他还能撑着,只怕早就哭鼻子了,熬过漫长的一夜——,前方的小木屋黑漆漆的一片,一点亮光也没有,应该是没有人在的。 那位欧阳师兄只怕真的远游了,否则,大晚上的怎么连个灯都不点,黑灯瞎火的能瞧得见什么? 生了火,围着火堆,熬过了一整夜。 没见人回来。 随玉未在等下去,按着昨日来时的线路,返回,差的只是身上少了一封信,对了——,王爷的玉佩还在,随玉摸着玉,至少两样还有一样在,信丢了还可以再写一封,这玉若是丢了,就是陪上他整个人也陪不起。 —— “王爷,随玉回来了,”远远的看见随玉往这儿跑,水若轻声对温于意道,“他正朝这边过来。” “嗯,”温于意睁眼,“本王知道了。”话才落,随玉已经走到跟前,看也不看水若一眼,“王爷,随玉回来了。” 闻声有些怪异,温于意未开口,随玉会意,直接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相告,最后惭愧的认罪,“属下无能,未能完成王爷交托的任何,甚至连欧阳师兄人影都没有见着。” “不怪你,”温于意不让随玉再说下去,“师兄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点,他向师父学得十成,性子与师父有得一比,“你也别介怀,信,师兄已经收下。” “咦?”随玉大惊,“可是,属下并未见到他人,他是怎么收的信。” 那封信明明就是丢得不明不白的,有谁能在那么快,那么短的时间拿了信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不太可能吗?他敢肯定自己的眼睛一点问题都没有,什么都没能看到,连只鸟儿也没瞧着,回来的路上,他还一直怀疑,这件事可能只有林子里的猴子能做。 说不得是猴子从树上跳下来,夺了他的信,又跑了,他才来不及瞧准,追上去。 “师兄向来不爱与人接触,既然收了信,未再寻你,应是允了此事,”依他对师兄的了解,该是如此,此事也只能托给师兄了。 主子这么一说,随玉没觉得轻松,反倒是更忧郁了。 眉头轻簇,“王爷,这样真的好吗?万一欧阳师兄没有收到信,也没有去营救秋将军,咱们不想别的办法,只会误了时机,对秋将军不利。” “凌风已经送回消息,将秋将军关押之地转告本王,你放心吧,本王不会眼睁睁看着秋将军赴死的。”国之栋粱,无论如何,他也要保住。 “王爷打算怎么做?还要请谁帮忙,随玉这就去。”随玉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家王爷要亲自出马的,“或许,去请佟族长帮忙。” “不妥,”温于意否决,“佟项是外族人,非大魏人士,一旦参与此事,便是与大魏为敌,佟氏一族要面见的是更强大的敌人,对佟氏一族而言,是祸非福,若是去求了佟项,他不帮,便是不讲情义,若是帮了,便是不顾道义,失了责任,对他都是难处,又何需为难他,再且,远水救不了进火。”待佟项到了,秋冬啸的处境早非眼前这般。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四章 师兄欧阳秀 “可朝中之中并不好插手。”佟项是外族人,欧阳秀是世外之人,都可不服皇帝的管,但是,其他人不同,无论是为官还是为商都是朝廷脱不了干系,一不小心便会被冠上同谋的罪名,如此更是得不偿失,只怕会越来越麻烦。 “必要之时,本王会亲自走一趟。” 亲自? 这可不好—— 随玉想到的立刻制止王爷这样的想法,别人去都有可能被冠上同谋的罪名,若那个人换成是王爷,只怕皇上更要揪着王爷不放。 到时,王爷当真是万劫不复。 “王爷,万万不可,随玉找些江湖人帮忙——,”总能救出秋将军的,江湖人讲道义,若是知道秋将军的情况,一定有人愿意帮这个忙的,只是,一时半会没有合适的人选,或许,他直接找武林盟主才行。 江湖人最讲义气,路见不平,拔到相助。 “别让江湖人涉入此事,皇上并不怕与整个江湖为敌。”皇上向来持信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在他统治的领土上,还有人想自成一格,是万万不成的。 江湖人向来与朝廷水火不相溶,这些年,在武林盟主姚天的带领下,武林人士与朝廷也算是相安无事,能长此以往,的确是好事一件。 若然真的犯了界,不会有好结果。 “可是——,”随玉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师兄会跑这一趟。”沉默许久,温于意才缓缓道。 —— 徐州府,赤平山 远远的,一道黑幽幽的身影如鬼魅一般的飘了过来,真的是飘的,细眼看,似乎又不见了,下一刻,这抹黑影离得又更近了些。 守着山脚的士兵瞪大眼,又抹抹眼,暗自猜想着,这大白天的,不会是见鬼了吧。 “喂,你看到有东西飘过来吗?”士兵甲问士兵乙。 士兵乙摇头,“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东西飘过来,是鸟吧。”赤平山现在是封了山,附近的百姓都不准靠近,猎户也不准上山打猎,他们守的这些天,可没有见过有不识相的人跑上山来。 “不可能是鸟。”士兵甲很肯定不是天上山的,“啊——。”他还想说什么,下一刻,大张的嘴,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士兵甲,乙,和背对他们守着的士兵丙发现自己都动弹不得了,而那抹黑影,不,是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正直挺挺,悠闲自在的站在他们面前。 脸上表情详和,长相俊秀,这样的男人,就是走在大街会让别人多瞧上一眼的,这会儿,跑到深山来,还是一副逛大街的表情,他是走错路了吗? 刚才—— 是他动的手脚吧。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士兵丙尖叫问,他们丝毫动弹不得,眼前这个人此时想要取他们的小命,简直是亦如反掌。 “点穴。”来人回了两个简单无比的字眼。 三人心头一震,还没有看清人就被人给点了,这传出去,就算眼前这人不杀了他们,他们也没有脸再活下去。 往后,如何在军中立足。 “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是什么人?” “你们是什么人?”来人问。 “我们是燕度寒燕大人门下,现在是朝廷正在此处办重案,不准闲杂人等靠近,你若是不想被诛九族最好马上解了我们的穴。”士兵甲叫嚣着,换了别人一定会怕的。 可是,他们错估了眼前的黑衣人,他一点的不怕,还笑了—— 甲,乙,丙三人都颤了颤,这人太怪,来头不小啊。 “诛九族啊,”来人缓缓的道,“我倒想瞧瞧,这诛九族是怎么回事,如何诛我的九族呢。”一身黑衣的,正是欧阳秀。 当时随玉在进了林子,他就已经发现,不过,他并无意去见外人,一个人在百足林里生活惯了,与外人相处,倒是显得有些难了。 对方喃喃自语了许久,说了什么,他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原是不打算理的,直至看到那人手中拿着的是温于意从不离身的玉。 他与这名师弟感情不能说有多深厚,倒也算得上有些交情,身为皇族中人,温于意拜师十年,直至第八年,他才知晓,原来,温于意是皇子,那时,还未封王爷。 是个极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为人宽厚,也得师父称赞,民间名声极佳。 他从未刻意显得自己与众不同,欧阳秀也就未将他当成个王爷,师父云游四海之后,师兄弟二人更是几年不见,若是师父不再回百足林,只怕他们这辈子也未必会有再相见的日子。 欧阳秀不觉得的可惜。 见与不见,随缘就好,不必强求。 如今,他能让随从拿着玉来寻他,必是遇上了大事,于是,他从那名自称随玉的小子手里拿了信,瞧了里头的内容。 便跑了这一趟。 信上未曾提及秋冬啸被关押何处,不过,温于意将有可能关押秋冬啸的地方缩减成三个,分别是西都紫阳府,徐州赤平山和远州风王府。 他已寻过西都紫阳,与徐州距离一千多里,来来回回倒是费了些时机,只盼着秋冬啸的命数长些,否则,他赶到了,也救不了他。 欧阳秀从小就是孤儿,连父谁母谁都不知道,要诛他的九族,他倒是万般感兴趣。 当皇帝果真豪气,一挥手,便可让不相干的人死得不明不白。 底下的人还无法反抗。 “你——。” “山上关的可是秋冬啸。”欧阳秀问。 可没有人回答他,这是机密,底下的人只负责守山,可没有负责把山上的事给泄露出去,万一上头追究起来,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你想怎么样?”士兵乙颤颤的道,“你可别乱来,这满山都是皇上命燕大人派来的驻军,你一个人是斗不过的,” “劳你为在下操心。”欧阳秀感谢对方的好意,“在下也不为难你们,不过是座山罢了。”他何需费时与他们周旋。 话罢,甲乙丙只觉得身体一轻,人就可以动了,再静神看,已经找不到人。 不过,似乎有人在他们耳边说话。 继续看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否则,在下是很乐意回来点你们的死穴! 此话一出,三名士兵是左右为难,权衡之下,还是决定依他的言,对方来去如此的神不知鬼不觉,若真的不依他的话去做,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南侧一端,只有他们三人看守,只要他们三人不说,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至于山上发生的事,就与他们无关了。 不是他们的责职所在。 欧阳秀很轻松的寻到了关押之地,一处地牢,牢门口守着一层又一层的守卫,不过,欧阳秀并不放在眼里,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他们的面,直接进入地牢,一路上,守卫全都被点了穴。 他从不杀人。 杀人见血,未免过于血腥,脏了手可不妥。 点穴是最实在又好用的办法,欧阳家自创的独家点穴手法,除了他,尚未有人能解开他点的穴。 地牢黑呼呼的,一把闪烁不停的火把照亮,能照见的也仅仅只是寸许之地。 地牢里关押的不止一人。 欧阳秀光听呼吸,是判断不出哪个是秋冬啸的,他从未见过秋冬啸。 “秋大将军。” 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秋冬啸,在下是来救你的。”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回应,好几个杂声,“是我,是我,我就是秋冬啸,你快来救我呀,我在这里。” 两侧共四人的声音,声中尽是疲意,更有几乎发不出声的,听到有人来相救,拼了命也要说句话,那就是一丝的活命机会啊。 进了这地牢的,都是被朝廷秘密给办下的,想要再见天,怕是不可能了。 生不生,死不死的,才是最可怕的。 欧阳秀端在一个牢前,与刚才回声的人说话,“你就是秋冬啸秋大将军。” 隔着牢门,那人直点头,“是是是,我就是秋冬啸,我就是镇边大将军,你是来救我的,快救我出去。” “你可认得在下?” “认得认得,”黑呼呼的,只看到是个人,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长相,怎能认清,怎会认得,欧阳秀倒是不在意,手轻轻一扯,牢门大锁便脱了去,“走吧。” 那人不敢置信的看着敞开的牢门,曾做梦想过这样的场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真的成了现实,他可以逃出去了。 “多谢壮士。”那人不再耽搁,怕错过时机,拖着残破的身体,往地牢口那抹光线走去。 欧阳秀开始问第二个,回答与第一个相同,欧阳秀也把人放了出去,第二个人算是看明白了,临走之前回头告诉他,“秋将军在最后一个牢房,他伤得很重,只怕熬不了多久。” “多谢。” “壮士,关押在这里的全都是跟秋将军一样的受冤之人,还请壮士解救。” “好,”欧阳秀笑着点头,一挥手,几处大锁皆落,关在里头的人,都能出来,只是有的身体伤得太重,想走,也已经不可能。 欧阳秀走到最后一间牢房,里头趴着个人,黑呼呼的,不细看还真是看不清。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五章 王爷的信任 欧阳秀上前,探了探对方的心脉,还有心跳呼吸,虽然微弱了些,不过,至少活着。 伤极重,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小命,真狠啊,这是要屈打成招,黑狱就是这般,欧阳秀护住秋冬啸的心脉,将他一把扛上肩。 外头传来声响,已经有人查觉。 欧阳秀置之不理,扛着人,如无人之境。 —— 靖南王府收到一封信,上头只有简单的寥寥数字——人在百足林。 “人在百足林,人在百足林——,”随玉念着信,凌风在一旁,当日他也隐在赤平山上,他一个人进出赤平山避人耳目尚没有任何问题,若是要救出秋大将军,而不惊动其他人,他能力尚且不足。 那日,赤平山一乱,听说是牢里的犯人逃了半数,只有一个已经半死,完全动弹不得的人还留在地牢里,其他人都跑了。 跑得好,跑得妙啊,只不过,几个重伤在身的人,还能躲过层层耳目,逃离赤平山,这简直就是奇迹。 “难道是欧阳公子所为?”凌风只想到这个可能。 只不过,欧阳公子救秋将军一人已经够吃力,还要救其他人,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尚若如此,被人发现,围了起来,连秋将军也救不了,才是得不偿失。 “该是师兄所为。”温于意一听有信来,心中便已经底,师兄出马,事难有不成的,看来,师兄是心慈手善,顺道帮了其他人,“这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再提,随玉,把信烧了吧。” “是,”随玉立刻领命,三两下把信给烧了。“王爷,听说这次皇上直接下令由燕度寒执行,都是他的人干的,”随玉瞧瞧门外,没有人偷听,才继续说,“早前燕家六女——,王妃已经知道王爷有师兄一事,且去百足林找师兄帮忙,万一她透露给燕度寒,让姓燕的派人去百足林插,岂不是害了师兄。” 随玉料定那燕家六女一定会把消息透露给燕家的,燕度寒巴不得呢。 “王爷——,”凌风也有些担心,毕竟此事不容有差,一旦燕度寒得知消息,受牵连的人就太多了,不仅秋大将军要被带回,王爷也会被视来同谋,连欧阳公子也无法幸免。 温于意轻笑,“你们担心的不无道理,不过,水若已经是靖王府的人,出嫁从夫,她不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人。”他,信她。 呃—— 凌风与随玉互视一眼,他们很不明白王爷是打哪来的自信。王妃虽说在燕家生活十几年从未被厚待过,过的是下人一样的生活,可那毕竟是她的家,燕度寒是她的生身之父,这是无庸置疑的,血浓于水,她来靖王府的日子过得比燕府是好上许久,可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王妃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王爷已经做下决定,他们断然不会去质疑。 水若明知不该的,她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不,不是偷听,这是他和她的房间,她不过是回自己的房间,手里还托着今天最时令新鲜的水果。 从厨房拿到的,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让王爷也尝一尝,完全忘了里头有人在商量事情。 若是她知道,还记得,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往里闯的。 所以,她听到了,听到温于意信任她的话。 凭什么? 凭什么信她? 在这样的大事上,他就应该瞒着她的,不应该让她知道,若她真的告诉了爹,他往后的日子会更加的难过,不会再是靖王,就算皇上让他活着,也只不过是个可用的棋子啊。 他怎能用自身安危来信任她,太不值得了。 呆呆的,站得直挺挺的,水若的脑海中闪过太多的想法,眼泪也控制不住的直往下落,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处,此时此刻正痛着,正酸着。 这一次,不是因为别人的无情,不是因为所谓家人的敌视,而是,这个明明不需要信任她的男人,选择了对她的信任。 他瞎了眼,心却未瞎。 他心如明镜。 这样一个男人,皇上却要处处猜疑他,爹却要处处与他做对。 “你在这里偷听。”听到声音,随玉先跑了出来,一见是燕水若,他的心情更不好了,“你听到了什么?”随玉把她当贼看。 水若摇头,慌忙擦干泪,“随玉,我没有偷听,我只是——,”看着手里新鲜还透着果香的水果,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她只能说一句,“我是来送水果的,真的。”听到也是不小心的。 随玉可以不相信她,她希望王爷是信她的,屋里那名温润如玉般的男子,是信着她的。 “是水若吗?进来吧。”温于意在屋里出了声。 主子开了口,随玉想为难都不行,只好退开一步让水若进去,水若怯怯的,端着水果,眼角的泪水已经擦干,可,眼还是红红的,声音有些微的沙哑。 让人一听,就知道她刚才哭了。 温于意的耳,更胜他人,怎会不知。 “对不起,”水若歉然的道,“厨房有新鲜的水果,我想拿来给王爷尝尝,不是有意偷听的。” “有意无意只有你自己知道。”随玉呛着她。 “随玉,”凌风扯他一把,“别胡说,王爷王妃的事,身为下属不得干涉,你跟我出去。”凌风不由分说的把随玉一把扯出去了。 王爷不是皇上,王爷有一颗比谁都清明的心,瞎的是眼,却让心更明亮,看人看物也从未看差过,只不过,王爷对人仁慈了些,对人的想像美好了些,这,也不算是坏事不是吗? 若是燕水若当真想回燕家告密,她想走出靖王府就由着她出去,不过,出去了,这辈子再想回靖王府是不可能的。 她敢做出对王爷,对王府不利的事,就算王爷同意,他也不会同意。 她想去燕家告密,他便让她连燕家也回不了。 他会一直盯着她的。 只要她敢说出对王爷不利的话,就是她燕水若死期到了的时候。 凌风和随玉走了,水若默然的看着温于意,怕他生气,就算他真的想说信任她的话,可,也不见得会高兴她听个正着。 有些话,不是说出来就是好的。 “王爷,这是今天新鲜的密果,刚开的,王爷尝一片可好。”她小心亦亦的问。 温于意点了点头。 水若先拿出巾帕盖在他的膝上,以免一会儿吃时果汁滴落脏了衣服,再递上一片切的合适的瓜,温于意接过咬了一口,便还给她了。 “不错,很甜,很新鲜,你也吃。” “好,”水若也拿过一片,咬了一口,甜甜的汁溢了满口,很香很甜啊,以前哪有机会吃这等好东西,都是别人吃剩下的。 来靖王府,吃过喝过的东西,这辈子知足了。 瓜一口接着一口,总会吃完的。 温于意对这些吃的东西并不感兴趣,自小锦衣玉食惯了,食物之于他仅是果腹之用,没有特别的念头,好不好吃,他并不在乎。 水若将残余收起,坐在温于意对面,他的眼睛看不见,她便可以仔仔细细的看他了,现在,凌风和随玉都不会进来,也没有别人闯进。 所以,她想仔细的看看他。 用她本来的样子看着他,不想做假,对他,她真的不想再用一张虚假的表情去面对他,“王爷,你放心吧,我知道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水若会把握分寸的,绝对不会让王爷为难,也不会让王府受累。” “本王不曾担心过。” “可是——。” “水若,你是靖王妃,自是一心一意为靖王府着想,随玉口坏心不坏,他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无心的。” “我知道。”她早就知道了,随玉对她是坏,处处不留情,有时,她也会心伤,觉得受到伤害,不过,只要想到,随玉针对她的种种都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他说得再难听,也就无所慰了。 如果她真的是坏人,随玉这样做对王爷好,真的好。 “我没有怪随玉,他说得也是事实。”低头,满心满脸的愧意,“王爷,我爹他——,并不是故意要与你做对的。” 温于意轻笑,水若无言了,再说,也显得过于牵强。 为了权贵,爹还当真是处处与王爷做对呢,分明就是故意的。 “秋大将军还好吗?” “好,” “那就好了,王爷的师兄真的好本事,真想见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王爷都要唤他一声师兄,对他又是那么信任,这么大的事,只交给对方一个人,当真是了不得的人物呢。 她以为来了靖王府见到的人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还有更加了不起的。 “以后会有机会的。”温于意道,“师兄前半生一直跟着师父走南闯北,流浪过不少地方,师父不再教他技艺之后,他就一直隐居百足林,若不是本王有事相求,只怕他这一生也不想再踏出百足林一步。” 这性子,当真是让人费解,明明年纪轻轻的——,呃,是年纪轻轻的吧,为什么不再涉世,连王爷的师父年纪那么大,都想云游四海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六章 所谓亲情 父亲召见! 今晨一早,温于意便带着随玉出门去了,听说是宫里召见,进宫见驾去了,想来,秋大将军被救一事已经传到皇上耳里,皇上找温于意进宫不是发难,便是寻事。 温于意前脚才走,燕府马上就有人来。 “小姐,小姐,老爷派人来找你出去见面。”随玉不在,凌风也不常在,玄居里只有她们主仆两人,小如也不需要隐瞒什么。 “现在?”今儿个并不是她送消息的日子,前几天才把王府的消息交到燕府下人的手上,接下来还要过段时日,为免来往频繁,她已经将半个月改成一个月一回。 “是,人在外头等着呢,看来小姐不去也不行。” “好吧,”水若收起手头上干的活,“我现在就去一趟,在王爷回府之前赶回来。” 小如也不能说不啊,不过,这样下去,迟早会被王府的人发现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姐已经想尽量的低调些,隐秘些,偏偏就有人不如她的意。 燕府的人老是这样找上门来,想瞒也瞒不住,老爷何不大大方的公开。 她瞧随玉和凌风已经知道小姐常送消息回去了,只是不说罢了。 这是害小姐,总有一天,她和小姐会被王爷赶出去的。 王爷再好,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啊,那无疑是当着众人的面打他的耳朵,让他面上无光,给王府抹黑。 外人知道了,会笑话王爷的,嘲弄王爷无能。 小如都知道的事,水若怎会不知,可,她不得不继续做下去,她没有任意妄为的本钱,换了别人成为靖王府的细作,只怕,情况更加的不乐观。 她不希望有人加害靖王府。 水若匆匆赶至燕府,被人领进书房,燕度寒板着一张脸,正不奈的等着她。 “靖王妃就是架子大,让人请还要让人等。”燕度寒不阴不阳的道。 水若低头,在家人的面前,她早就习惯了低下头过日子,一来免得他们瞧见她的脸,更多的闲言碎语出口,二来,她也不想看到他们的脸,他们的神情。 “爹,您找女儿来,所为何事?”她早就学会不在意父亲的态度,再寒,再冷,她也能忍,习惯有时真的很可怕。 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又如何,有时,亲人还不如陌生人。 “哼,”燕度寒不悦之色尽显脸上,此事皇上交托的任务,他完全办砸了,皇上为此大发雷霆,暗种处决秋冬啸之事,不冷外泄,一旦秋冬啸死后,便是死无对证,任凭朝廷拿捏什么样的罪名都可以。 谁让秋冬啸如此大逆不道,尽敢指责皇上。 皇上是天,皇上的话便是圣旨,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如此,皇上岂是别人想指责就能指责的,凭着自身的兵权就想在皇上面前进言,皇上大怒,命他夺了秋冬啸的兵权,碍于秋家三代为朝廷出力,甚得民心,只得暗地里来。 谁知,明明已经抓拿在案的秋冬啸,再受一次刑便要去见阎王爷的人,让他给逃出了鬼门关。 来救的人是个世外高人,把人救走了,他还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历。 皇上一问,燕度寒三不知,皇上大怒,连降燕度寒三级已作惩戒。 唯今之计,燕度寒也唯有将功补过,这功要如何来,必须动脑子想法子,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有谁这么大的本事救得了秋冬嘨。 那人完全查不到底细。 他花了人力物力,秋冬啸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至于那个来救人的,就如鬼魅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燕度寒就不信这个邪了。 秋冬啸向来行事正派,所交之人,亦是正直之人,且,多半是朝廷中人,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弄死秋冬啸,为的正是让有心之人牵扯进来。 靖王亦是其中之一,可靖王除了派出凌风查出他关押的人之外,倒是没见任何可疑之处,至于朝廷其他人,有些是压根不知此事,知晓的也多半是明誓保身。 若是有办法证明这是靖王插手才导致秋冬啸被救,皇上的怒意便会被转移到靖王身上,他也算是将功补过,说不定皇上会立即让他官复原职。 “你说,最近靖王是否派人前往徐州赤平救人,所救之人正是秋冬啸秋大将军。”燕度寒盯着女儿,牢牢的,眼神犀利异常,好一会之后,他才发现,水若一直低着头,完全都没有在看他,他就是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也没有用。“燕水若——,”他连名带姓的唤着。 “是,” “你与靖王日夜相处,靖王的一举一动你该了如指掌,他既然派了凌风出去找人,必定还有后招,你说,他是不是又找高人去救秋冬啸,” “没有,”水若摇头,她知道爹说的是什么,可欧阳师兄这样的高人,谁能查得清呢,欧阳师兄已经隐居山林,早就不问世事,爹若执意追查,只会扰了欧阳师兄的清静生活,更给王爷添了天大的麻烦,“爹,女儿与王爷日夜相处,并未见任何人也入靖王府。” 她抬头,看了父亲一眼,也仅是一眼,便又再度低下头。 “不可能。”燕度寒不信,“水若,你是否有意瞒着爹?”见女儿神情拘束,燕度寒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缓,这张老脸,为了前途,露出假意微笑,“若儿,你是爹的宝贝女儿,哪怕嫁给了靖王,也是燕家人,如今爹被皇上连降三级,丢的是燕家的有人,身为燕家女儿,你该为燕家光耀门楣尽一份力,告诉爹实情,别有意为靖王隐瞒。” 此事的亲情柔情还有用吗? 水若想笑,却也只能在心里苦笑,为了自己的前途,装得如此慈祥可是一点都不像他啊。 若是早些——,早在她嫁进靖王府之前就释出善意柔情,说不定,她会被他骗了,心甘情愿的被亲情所骗,从而步上不归路,为他所用。 在她早就冷心冷情的现在,早就不对亲情报希望的现在,早就对父亲的人格产生了严重怀疑与不满的现在——,不,她不会这么做。 不管靖王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她看到的他是好人,是肯疼她惜她的人,是处处为人不为己的好人,为了这样的人,她做什么都愿意。 哪怕是背判早就已经不存在的亲情。 “爹说的女儿都懂,这就是女儿在靖王府所知所晓的事,若论其他,女儿真的不知,靖王眼瞎,能做的事有限,就算他有心救人,只怕也力不可及。” “看来你还是处处为他辩护。”燕度寒极为不满,更为不悦,“都说女生外向,看来的确如此,出嫁从夫,怎会记得家里还有个爹。” “爹——,”欲加之罪。 “你别说了,枉我这么相信你,以为你能为皇上,为燕家出份力,结果你是一无用处,”燕度寒厉声指责,“你自己说,从嫁进靖王府至今,你给的消息有何用处,有用处的消息,你何曾给过。” 父亲的急燥,倒是让水若心里更加的平静。 他不过是言明了她的用处罢了。 不过是为他寻得利益,仅此而已。 “靖王种种迹像都表明,不是那么简单的,你还骗我在他身边没有任何可靠消息,若然如此,是谁救走了秋冬啸,” “朝廷之事,女儿不知情,王爷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水若依旧低头。 “他当然不会把这种重要的事告诉你,”燕度寒开始怒极,出口的话不再留情,“你这王妃也不过是个挂名的,他堂堂靖王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丑陋,无能——。” “爹,”这次轮到水若深吸一口气,她以为自己不会再难过了,她以为早就对亲情不抱任何希望,原来,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心还是会痛,会难过,“我是您的女儿。” “你是我燕度寒的女儿,却没有一点像我女儿,姓燕的哪个女儿像你这般丑陋,这么无能的,若不是皇上亲下圣旨,要的是你这个丑陋的女儿,我燕家多的是女儿嫁进靖王府,”岂会像现在这样,想得到消息,结果还是一无所知,“水若,乖乖的把爹要知道的消息套回来,不管是不是靖王愿意告诉你的,我只要结果,否则,别怪我无情。” 无情—— 真好笑。 他还不够无情吗? 他已经是世上最无情的父亲了。 水若被送回王府,一直沉默未语,小如跟她说了好些话,她都不搭理,可把小如给吓哭了,“小姐,你不要吓小如,小如经不起吓的,你告诉小如,是不是老爷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伤心——。”小如抱着水若,她跟小姐相识至今,从来没有见过小姐这副模样,她真的被吓到了。 小姐坚强,勇敢,如水一般,遇到什么事都能容纳,能化解,能看开,她坦然,从未像现在这般,好似失了魂一样。 “你别在意老爷说的话,咱们现在不在燕府,这儿是靖王府,王爷对我们可好了,有没有老爷,有没有燕家都是一样的,小姐,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七章 皇上下狠令
水若笑着摇头,让小如不要担心,“我爹是什么人,我早就清楚,从不奢求从他身上得到亲情,不管他怎么做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只是还是无法接受他是一个如此狠毒又冷情的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对她没有感情完全可以体会,他与娘不过是一时快活,完全不想负责任,甚至不想把娘接回燕府安顿,就算不扶妾,也给个安顿。 八岁之前,她一直跟着娘,娘也是个苦命的人,从小便失了爹娘,跟着别人学艺卖艺为身,与爹相识时,娘以为遇上了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谁知道老天爷再一次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那男人不久后便失了踪影,她却发现自己怀孕了,独身一人挺着肚子,受别人指责,异眼,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生下她之后,娘要带她又要赚钱养她们母女俩个,一天下来几乎没有合眼的机会,娘痛恨自己的容貌,空长一副花容月貌又有何用,被男人骗,被人处处寻事,想过安宁的日子都是一种奢望,她不愿她的女儿再一次承她的路,待水若懂事之后,便要求她扮丑,娘是学戏的,水若从小跟在娘亲身边,多多少少也学到了些,在人前扮丑从未失过手,别那些人还很奇怪,明明小时候长得是挺可爱的一个孩子怎么长大后就变了个人,除了可惜,还是可惜。 她七岁那年,娘累出病,也没舍得花钱治,一直拖着,娘说,在她身边,她一辈子只会跟娘一样的苦,她舍不得她唯一的女儿一辈子受累,娘在她八岁那边,找人将她送到了燕府。 的确,娘把她送到燕府至少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也不是太好过。 她不知道娘是不是还活着,若是可以选择,她宁愿跟娘在一起,既然过苦日子也不怕,她不怕苦,真的不怕。 可那时她还太小,她帮不了娘,跟在娘身边只会连累她,娘会被她拖累死的。 “小姐,”小如握着水若的手安抚着,她的命也苦,可比小姐要好一些,至少,她的爹娘不像小姐的爹娘一样,她是苦,却不怨,“会好起来的,奴婢瞧王爷待小姐很好,比老爷好多了,小姐干脆舍了燕家,从此以后,只当靖王妃,不再是燕家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也想,”水若摇头,“爹是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他对靖王府有所图,若就此与燕家扯清关系,反倒不好,现在这样,爹若是有什么企图,至少,我还能先一步知晓,说不得,还能助王爷一臂之力。”王爷很好,好得让她心疼,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他该恨她,厌恶她的,却没有这么做,爹是不该厌恶她的人,却那么做了,是不是血亲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有人对她好就行了。 “小姐,”小如也很心疼啊,“既然过得这么不开心,咱们也已经买好了屋子,不如就这样走吧,只要小姐恢复本来面貌不会有人知道那是你的,改个身份,重新生活。”过平凡又普通的日子,小姐才会开心起来。 “等王爷不需要我,咱们就走。” …… 随玉气呼呼的,从外头回来就一直骂骂咧咧的,神情难看极了,随玉的性子直了些,也急了些,遇事还真的沉不住气,跟凌风比,是差了些。 今儿个,凌风没有隐在暗处,直接跟着随玉一同回了府。 “王爷,皇上这是逼王爷反他吧,他也太过份了,这事明明不关王爷的事,他凭什么下旨让王爷查明,还要王爷一定办成此事,否则,必会重罚。”王爷怎么查?朝廷养了那么多人,都是死人啊,欺负王爷眼瞎,还要王爷亲自查办,他怎么不自己查自己办。 “随玉,慎言。”温于意微怒,“此处虽是靖王府,却不能保证隔墙有耳,大逆不道的话,岂能从你口中说出。” “王爷……,”他就是气过头了嘛。 “行了,”温于意不用他扶,“凌风,你扶本王回玄居。” “是,王爷。”凌风接手。 “王爷,”随玉急了,“王爷,都是随玉的错,王爷不要生气,随玉这就……” “你退下,本王现在不想听到你说话。” “是,” 王爷真的恼了,随玉不敢再摸虎须,王爷性情很好,少有发怒的时候,一旦怒了,可不好平息,他还是识趣一些,“随玉告退。” 凌风将温于意送回玄居,水若从凌风手中接过温于意,“王爷回来了,累了吧,小如,去送些温水来,让王爷洗洗换身衣。” “是,”小如领命去了。 温于意遣下凌风,小如送来了水,水若亲自替他擦净脸,手,换上干净的衣物,小如又送来了养生汤,水若替温于意盛了一碗,温于意只喝了两口。 “水若,叫凌风来吧。”温于意吩咐。 “是,” 凌风入了屋,温于意让凌风陪他去了书房,水若目送,回头,瞧见另一头,随玉躲在暗处,一脸哀怨的盯着书房,水若原是不想去问随玉的,她知道随玉对她真的是一点好感也没能,问他,未必会说。 可…… 终归是抵不住心里头的想法,迈着腿,朝随玉走去,随玉瞧见她来,撇了一眼,哼了一声,转声就要走。 “等等,随玉,”水若加快了脚步,拦在随玉面前,“你别急着走,王爷今儿个心情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在外头遇上了什么事。” “能遇上什么事?”随玉一开口便没有好脾气,“你想知道什么?是不是想从我的口中套取消息好送回燕度寒那边,我告诉你,王爷已经够惨了,你要是敢对王爷有二心,我随玉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这番指责,水若无言以对。 她找不出话来反驳他,她的确是送了消息回燕府给爹,随玉说得没错。 “随玉,我对王爷,对靖王府,从来都没有恶意,我知道王爷的处境难,你若是不想说,不说便是。”她不再追问,小如瞧不过去,护着水若,“你太过份了,我家小姐好歹也是靖王妃,是你的主子,王爷次次交代你要敬重王妃,你是不是把王爷的话当成耳旁风。”小姐隐忍,她是忍不住,她最讨厌随玉这种不了解情况就对人起恶意的,小姐又没有得罪他,生为燕家女又不是小姐自己愿意的,如果可以,小姐才不想成为燕家女呢。 随玉狠狠扫她一眼,“轮不到你说话。” “小姐,不要跟这种人说话,咱们回去。” “嗯。” 从随玉那儿打听不到消息,水若从王府下人口中得知,随玉一路是骂回来的,原本,皇上将秋将军失踪的案子全权当给王爷办理,非要王爷把秋将军给找到,还要一并将带走秋将军的人也带回来。 “那怎么办?”水若着急道,“王爷现在是进退两难了,皇上这是要王爷亲自把秋将军和欧阳师兄全都交给朝廷,王爷怎么能这么做。” “是啊,”小如终于了解随玉为什么会那么气愤了,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换成了她,她会也被活活气个半死,皇上实在是太过份了,把王爷当成什么了,“王爷可怎么办呀。” “王爷有大智慧,我相信他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对哦,王爷很厉害的,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温于意眼盲,无法视物,外出是不切实际的,皇上摆明了就是要为难他,才下旨一定要他亲办,温于意必须亲自出马,他不得不离开靖王府,着手办秋将军一案。 他知道秋将军在百足林,更知道是欧阳秀救了秋将军,想要把他们供出来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温于意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王府备了马车,随玉与凌风跟着,队伍中尚余其余十多人,是温于意召集的,另有三人是皇上派来的,用意很明显,盯着靖王的一举一动,随时回报。 人在哪里失踪的,他们就在何处查起,他们需要先从徐州府,赤平山查起,燕度寒的人虽将当日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回报,可仍找不出破案要点。 什么人救的,是怎么救的,全然没有一点头绪。 燕度寒在秋将军与牢中众犯失踪之后,便立刻派人四处搜寻,仍是无果,四处查找完全寻不出一点蛛丝蚂迹,似乎,来救人的不是个凡人,完全没有他的踪迹。 燕度寒可不信这个邪,再难的事也难不倒他,偏生这件事还就邪了,兵分几路,仍是无果,皇上追得紧,他只得匆匆回报,落了个失职的大罪还被连降了好几级,遇上这种事,吃亏的是燕度寒,叫天天也不应。 人是从徐州失踪的,燕度寒的人都找不到,光凭一个瞎眼的靖王要找到,谈何容易,偏生皇帝还真的不管这点,下了命令就该有人接着。 靖王不得抗命。 水若也跟来了,她是来照顾温于意的,她是他的妻子,照料他的饮食起居是再合适不过的,原本,他是不需要她来的,担心她经不起舟车劳顿,她谢过他的好意,还是执意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