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妻三十六计(GL)》 第1章 自杀 乾帝历十五年,开国元帅陆望喜得龙凤双胎,年帝设宴请群臣御花园,举国同贺以示宠幸。 群臣俱欢颜把酒言欢的游园会之中,忽有探子来报,尧王爷年更驻关十年之期满,率家室上下班师回朝求见。 聚众哗然不敢多言,年乾脸色瞬变。 在场的元老无一不知其中渊源——前朝开国皇帝年康,四义子皆于乱世捐躯,日日为之体衰心力交瘁,不久便于皇座暴毙,立下遗诏传位长兄年乾,并封王设番,将兄弟十余人杯酒释兵权,发往各地安享余生。 与先帝最要好的尧王爷年十五,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组织了一股不小的势力当庭抗议。 乾帝震怒,奈何超纲未定,遂立下十年之期,两兄弟互不干涉内政,以君臣之礼泾渭分明。 转眼十年之期到,当朝皇帝年乾而立之年承先帝年康兄位登基,现已不惑有余亦是未能有子息。 尧王爷年二十五,又自幼文武双全博学多才,加之一直暗中扩张势力,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退避三舍的毛头小子了。 于是朝中百官私下便知这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此行必然有备而来,朝中自然有一股腥风血雨之争了。 将军府龙凤胎抓周礼。 陆望征战百年,自然对儿子寄予厚望,更何况皇上亲自赐名陆见翼,所以肯定希望他能抓个军令牌之类的,亲手将生性好动的小儿放下,在满堂期待之中,陆见翼似乎在做着世界第一艰难的选择,猜不透大人的想法,只知道平日一直被宠着抱着哄着这下突然被放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失去了安全感,竟是“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这下见者无不哈哈大笑,更有甚者打趣陆望:“将军骁勇善战,怎得生了个哭啼似女娃的儿子?” 陆望亦是无奈,撒气到了不过百日的儿子身上。小见翼被这样一瞪,竟是也不敢哭了,一张满是鼻涕的小脸抽抽搭搭地看着窝在陆夫人怀里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陆见舟。 陆见舟双目澄澈明亮,似乎是懂了哥哥的意思,竟然颇有灵性,挣扎着爬了下来,一双小手抓起军令牌,往哥哥手里塞。 陆见翼本来不肯接,小见舟竟然往陆见翼脸上拍了一巴掌,唧唧呱呱说了句“火星文”,这下陆见翼才满脸委屈地用肉乎乎的小手接着了。 这下在场的友邻无一不是惊呆了。 向来与将军交好的靳宰相抚须道:“我看这小女孩聪颖异常,将来定非池中之物,恭喜将军得一巾帼须眉了!” 陆望却未见惊喜,反而叹气道:“女子养在深闺琴棋书画,何须有多聪慧?倒是这陆见翼,毫无男子气概!实在是没有我身上的影子!” 陆夫人这下不开心了:“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怀疑我不忠诚吗?再说女子怎么了,我就喜欢小棉袄!” 陆望赶紧收了声。 于是在场的都知道了陆将军堂堂七尺男儿,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一不二其实是个妻管严。 尧王爷于翌年诞一女,满月之日,陆望正在府中与夫人逗弄双儿,家丁便送来请柬。 不多时,靳庆急匆匆请见。 靳庆道:“姐夫!这恐是鸿门宴啊!” 陆夫人回眸一笑:“只是个满月酒罢了,你好歹是个宰相,怎得就这么紧张?” 靳庆叹气:“你这是妇孺之见,谁都知道皇上最忌讳的就是尧王爷,但是按照这形势,又不得不传位于最讨厌的人,现在尧王爷设满月宴,不就是嘲笑皇帝没有子嗣么?如果我们去祝贺了,岂不是得罪了圣上?” 陆望若有所思,陆夫人不以为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喝个酒而已,你们不去我这个妇孺去好了吧,传闻这年福晋生的花容月貌,是西域第一美人,我早就想结识一下了。” 听到夫人又要去看美女,陆望脸上挂不住了——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出去抛头露面,还能不能好好做我的贤妻了?! 陆夫人刚走出几步,就被陆见翼抱住了大腿......眼巴巴可怜兮兮地望着.... “你也想去?”晃了晃手上的请柬,陆夫人笑道,确是抱起了一遍坐在石凳上目光呆滞的陆见舟,“小红,带上少爷,一起去王爷府蹭饭哒!” “妹妹偏心也越来越太明显了吧?”靳庆见此光景,感慨道,却见陆望起身板着一张扑克脸道:“我们也跟着去,不然她又要被那什么福晋勾搭走了!” 靳庆叹气,自己的姐姐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美女,也真苦了姐夫一铁铮铮的汉子了,整天跟着她屁股后面跑。 ============================ 果然... 两人赶到的时候,那俩人已经聊上了。 福晋戴着面纱,只能看见眼睛和额头,却也能看出是个貌美之人,更何况怀中抱着的小孩,似乎是遗传了父母外貌的优良基因,生地美丽动人,可爱讨喜地伸手往陆夫人怀里的陆见舟抓去... 而小见舟只是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小的妹妹,不时歪一下头。 陆夫人见状,笑道:“梨妹妹,我看这两个小家伙聊地很投机,不如我们就做主,给她们订下这一桩亲事吧!” 陆望逮着了机会插嘴道:“夫人,这是见舟,不是见翼...” 啊喂哪有妈妈这么迫不及待掰弯自己女儿的! 再说那年艌诗尚满月稚龄都不会说话你又是哪只眼睛看出“聊”地很开心了? 陆夫人瞟他一眼:“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然知道!” 这话被尧王爷听见了,却另有了一番含义,只见他不知合适敬酒到了这边,笑着附和说:“若陆将军却有联姻之意,本王倒也觉得未尝不可。” 陆望知晓他话中有话,是拉帮结派之意。也虚与委蛇:“郡主天生丽质,身份尊贵,小儿不敢高攀,只是家中早已为见翼与表妹靳倾沁定下亲上亲,恐会委屈了小郡主。” 这下靳庆噎着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了要把未出生的宝贝女儿嫁给你那只知道哭和吃的胖儿子了! 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个借口,所以都默认没有多说。 酒过中旬,陆夫人与福晋越聊越投机,相约同逛王爷府。 四下无人处,福晋突然揭下脸帘示人,急促问道:“陆夫人可识得秋瑛珞?” 陆夫人还没从突如其来的美色中震惊出来,愣了下接口道:“正是同门师姐,不知福晋有何指教?” 梨秀烟柳眉一拧,道:“瑛珞也时常跟我提起你,自从你走后,她便独自守着知更谷,当初的事情也其实只是误会...” 陆夫人蹙眉,打断她:“虽然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但是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既然是误会,我还是想听她自己给我解释,而不是现在这样躲着不见人。” “会的...她会跟你解释的,这些年她一直在找你.....”梨秀烟语气里满是哀伤,“当初你负气出走,瑛珞很快便悔不当初了,她...她其实是喜欢你的....” 是吗... 陆夫人的眼底有一股不易察觉的哀伤,她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说:“福晋,只能说你还是不够了解她...” “不...我了解的。”梨秀烟瞳孔里盛满泪水,目光里有意外的决绝,“秀烟已经不洁,不配跟她在一起,但是知道你是她心中所系,所以仍然希望你们能够在一起.....” “你明知道不可能的,我已嫁做人妇....便是对她不再有念想。”师姐负过很多女孩,但是梨秀烟很明显是里面最漂亮的,也是最深情的。陆夫人知道她的表情是陷地深了,自己再怎么说了也挽回不了了,“与你初见便觉投缘,梨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且听一句劝,秋瑛珞实乃所托非人,尧王爷乃人中豪杰,小郡主更是可爱,既然已是王妃身份,便已经是许多人强求不得了的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梨秀烟竟然不知何时从怀里抽出匕首,将襁褓中的胎儿扔到地上,口中怒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个孽种!去死!都去死!” 陆夫人身手矫健,下意识去接,险象环生,在纵贯王府的嘹亮婴儿啼哭中,陆夫人艰难地一手抱着陆见舟,一手抱着小郡主回头看,那把尖利的匕首已经被梨秀烟刺进了自己的喉咙,血溅三尺当场死亡。 “福晋——” 人群赶到之时,都看见陆夫人浑身是血已经吓傻了,可是那汨汨的流血怎么都堵不住了。 第2章 兄妹 俗话说,三岁以下的小孩是不可能有记忆的。 可是这样血腥的一幕映在了陆见舟眼里,从此成为了她的梦魇。 那一双呆滞的眼睛变得不再明亮。 她像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那一瞬间。 血溅三尺和那张尚不知事的孩童撕心裂肺的脸。 就这样过了十三年。 十四岁的陆见舟,还是那么喜欢发呆,对周围的事情都不怎么关心。 这十三年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陆见舟二岁那年,家里新添了一个表妹,也就是还在腹中便与哥哥陆见翼为躲尧王爷订下媒妁之言的靳倾沁。 第二件事是陆见舟六岁那年,当朝金贵妃诞下皇子,当场立为太子。动乱的朝纲算是又有了一丝飘摇。陆见翼被召作陪读进宫了。 第三件事是陆见舟八与十岁那年,皇上分别又得一公主一嫡子,皆为皇后所出。 京城花灯节,尧王爷大开府门,举家与民同乐,成一时话题。 靳倾沁摇曳着表姐的胳膊呼唤道:“宅女!你就当是陪我出去玩玩吧!” 陆见舟如何也甩不掉这个缠人的花痴表妹,释然调笑道:“也罢,听说这尧王爷的千金生地比那个西域第一美人的娘亲还要美,哥哥一直心中念叨,我也早想找机会拜会一下了。” 这下靳倾沁不开心了,嘟着嘴巴不开心地放开了陆见舟的手。 陆见舟当下奇怪道:“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很开心么?怎得就一副没有兴致的样子了?” “哼,才没有不开心,我倒是要看看,那个年艌诗有多漂亮!”靳倾沁一副很明显不愉快的样子说道,已经冲去前面带路了。 陆见舟心中悱恻,这小表妹大概是吃了天外飞醋,自己的哥哥也真是的,喜欢得那么明目张胆,冷落了未婚妻,回头得好生教育一下。 可是尧王爷巡游的队伍浩浩荡荡却不见传闻中的大小姐。 靳倾沁的气很快便消了,牵着陆见舟穿梭在人群里,凑着热闹听见前面几个人在讨论:“亏我还专程推了商号里的事物来看这天下第一小美人,结果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啊!” “是啊是啊,我老婆是王爷府的丫鬟,想当初小郡主满月酒,看过她娘亲一次,隔着面纱都惊若天人,传闻这小孩比娘亲更甚,要不怎得就千呼万唤不出来见人了呢?”有人接口道。 这时,就听见陆见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说道:“郡主闭月羞花,岂是能随便尔等肖小可随意亵渎之辈!” 陆见舟看见自己家大哥,他不是一大早就进宫教太子爷读书去了嘛..为毛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不留意,自家哥哥已经被围攻了。 “混小子怎得说话,我看你长得一表人材,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难听?这郡主人长得再美,还不是用来看的?”一男子带头不满道。 陆见舟扶额,拽了拽旁边的靳倾沁:“我哥出门有没带脑子,你去救他一下。” “我才不要去!”靳倾沁双手盘在胸前,全然一副看热闹的心情。 陆见舟浅笑了一下:“请你吃冰糖葫芦。” “女为悦己者容!你们不是郡主喜欢的人,郡主为何要漂亮给你们看,实不相瞒,再下就曾惊鸿一瞥郡主美貌,只记得那时年少意气用事......”陆见翼滔滔不绝之时,已经被靳倾沁左边一个暴栗拍下:“混球!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又是你这个母老虎!”陆见翼看见靳倾沁一张俏脸,却没由来地厌烦,“我都说了不想娶你了,为何总是跟着我!” “你就以为我想嫁给你吗?!”靳倾沁又从右边来了个轴对称暴栗,“要不是你妹妹让我救你我才懒得脏手呢!” 说话间已经拽起他往陆见舟的方向走掉了。 “慢着!”前面说话的男子看靳倾沁生地貌美,拦住了两人去路,“咱们还没聊完,为何这么急着走?姑娘看来也是性情中人,不如肖某做东,咱们一起去前面的酒家坐坐?” “好呀好呀。”靳倾沁话虽这样说,其实手上早已用了点力,将陆见翼挽着冲入人群... “快去追!”那男子看着也是地头蛇之类的人物,一声令下竟真的有几个混混打扮的人跟着追了上去,只是才追了几步,竟然又看见那陆见翼并未走远,反倒云淡风轻地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轻摇折扇道貌岸然地笑道:“刚刚陆某多有得罪,还请肖公子不要见怪。” 肖胜不知怎么的,在对方坦然的目光里被看得似乎是有点无处遁形了,但本着一个纨绔子弟的本性,对方既然有些让步了,自然也有些得意:“你可知道我是哪家公子?我肖胜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了事的,你把刚刚那姑娘交出来,才算是赔罪了。” 陆见舟心中嗤笑,真不忍心告诉他靳倾沁是哪家小姐,但是孪生哥哥的烂摊子还是要自己假扮他来收,遂笑道:“舍妹年幼不懂事,承蒙肖公子看得起了。” 一来二去,陆见舟就把靳倾沁卖了,说她有门禁,不日后带出来一起玩耍。 肖胜被哄地竟然也觉得“变身后”的陆见翼非常地投机,相约一起逛起了花灯会。 陆见舟很少说话,一直面带微笑听着他说,等到夜色渐浓,才以家中有急事为由告别回府了。 靳倾沁迟迟不见表姐回来已经急得焦头烂额,罪魁祸首陆见翼倒是不急,斟茶慢饮,安慰道:“她那么大个人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陆见舟回来时已恢复女装,支开了嘘寒问暖的牛皮糖靳倾沁,只两人时,对陆见翼责备道:“你可知今日得罪之人是肖胜?” “就是那个宦官义子么?”陆见翼不以为然,似乎并不看得起阉人。 陆见舟见他这样没有心机,也是很痛心:“你就不能长点心眼,你是独子,出去丢的是将军府的颜面,上次为了那个什么郡主在大街上跟人大打出手这事都闹到宫中去了,你也不怕丢人?” 陆见翼失去了哥哥的尊严,很不满地叱责:“我怎么了?是他们不好,非要说艌诗的坏话!” 陆见舟当头一个暴栗下去:“艌诗艌诗艌诗,你的脑子里除了那个年艌诗就不能装点其他的东西,你打人我没意见,可是你报上将军府的名号说你爸是陆岳我就有意见了,你还真有出息,报就报,还给我打输了,多丢人啊。你贵为将军之子就没有一点自我意识么?从小到大我又当妹又当妈的把你拉扯大容易么,你怎么就还不断奶?......” 这边训地正欢乐,门外陆见翼的贴身随从常欢已经等了很久了,事不宜迟最终还是把信送了进来:“少爷,尧王爷府差人来送信来了,说是郡主邀您出去一趟。” “郡主嘛?!”陆见翼打了鸡血一样拔腿就跑,却被早有准备的陆见舟截住一脚绊倒在地。 “你干嘛!”陆见翼揉着摔疼了的屁股委屈地看着陆见舟,这货越来越目无尊长了!! 陆见舟双手盘在胸前,下巴指了指里屋:“我是好心提醒你,爹因为你打架的事情生气呢,你快去道歉。不然又要挨板子了。” 一提到骇人的陆望,陆见翼就吓地脸色发青双腿发软了:“见舟...怎么办,按照爹的性格肯定会将我剁成肉泥的!” 陆见舟无奈,耸耸肩:“今天你惹上那个肖胜,他说漏嘴商号之事,我用你的身份跟他聊天,套出了话。朝廷明令禁止朝官务商,他却挂着一个知府之职结党*收取好处赚了许多黑心钱,你把这个事说与爹听,明日再在朝堂之上请命调查,也算将功赎罪了,这样爹应该也不会再如何责罚你。。。” “我就知道你会留一手!我的亲妹妹!” 陆见翼激动地跳了起来,被陆见舟一掌拍开:“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从小到大每次闯祸都是我帮你擦屁股,真不知道谁是哥哥谁是妹妹。” “可是......”陆见翼恋恋不舍地看着手里的信封...:“我还要去见艌诗......” 陆见舟恨铁不成钢夺过来:“色字当头一把刀,你先把爹那边搞定了吧!” “要不...你帮我去见她吧!”陆见翼小心翼翼地说道。 陆见舟真想拆开这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但表面上还是很平静地说:“这样也好,我倒是要看看这年艌诗又哪里好的把你迷地这样七荤八素。” 顺便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干脆就用哥哥的身份把她给迷成狂热粉丝娶回来藏着掖着,也省了哥哥天天往外面跑不务正业。 “谢谢你...”换好衣服出来,陆见舟看见面前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陆见翼难得地正色了起来,认真地对她说道,“见舟..哥哥也知道自己很不像话,你要是是个男儿身,一直以来也不用这样......” 陆见舟一直比自己优秀,陆见翼心理也明白这一点。 可是陆见舟听他这样说,也只是坦然地挥了挥袖子打断他:“那可说好了,下不为例,以后不要给我闯祸了。” “嗯,不会了,我会试着做个男子汉,有些担当的!” 第3章 代会 其实在年艌诗以外的事情上,陆见翼也确实很有分寸,只是那个人的名字像一个魔咒,一提起,哥哥就不正常了。 两人异卵同胞,陆见舟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地点约在城南柳鹊桥上。 陆见舟有点路痴,跟着常欢七弯八拐地赶到了,就远远地看见一白衣清丽的影子坐在那里抚琴。 萦绕桥下的池中还有许多花灯飘去。 正是柳絮纷飞的时节,于是这样乐声缭绕的情景就更显一番余韵。 跟上游的热闹不同,这里像是偏安一隅,冷清地有些萧索了。 陆见舟倚着阑干走到对岸,对着那似曾相识的背影说道:“年小姐果然才艺双绝,陆某不懂音律,也能知琴声悦耳。” 故意把语气说得文绉绉地模仿哥哥,但毕竟还是两个人,陆见舟有些怪别扭的。 只听见一声轻笑,前方那个薄弱的身体已经会过来,陆见舟忽地感觉自己就像穿越到了那首《琵琶行》的诗词之中, 再没有犹抱琵琶半遮面,而是有种间关莺语花底滑的悸动感。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 ”被年艌诗的美貌惊到之后,陆见舟竟是下意识地吟了出来。 年艌诗的笑容有一种慑人的魔力,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温软地细语:“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那句(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不知刚刚我那一曲《钗头凤》可曾让公子动心?” 陆见舟其实对琴棋书画什么的无太大兴趣,但是被这样一问,慢半拍地还是傻乎乎地说:“动,动,动。” 年艌诗莞尔:“公子今日似乎与上次所见有些不同了。” “哪里不同了?”陆见舟奇怪,自己的扮相一般是不应该被只见过一面的人敲出端倪才是,同时被笑地又是一阵丢魂——这小妖精长得确实漂亮!怪不得葛格那么堕落!我是女生被这样笑几下也把持不住啊! “变笨了些!”年艌诗嫣然一笑百花迟,“上次见面的时候,明明还能对上几个对子,这次竟然说自己不通音律了,是谦虚还是谦虚呢?” 陆见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哥哥跟个娘们似的,其实这些东西都很懂,可是自己也就是平时画些花花草草,其余时间更乐衷于打打杀杀什么的。可是什么叫变笨了些!不要这样那自己跟那个缺根筋的比好不好!很伤自尊的! 所以陆见舟转移了话题:“在下只是今日无心弹奏,倒是姑娘深夜约陆某出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话音刚落,年艌诗竟然凑了过来!凑了过来!凑了过来! “公子觉得是何事呢?”面含深意地看着她,那目光里有太多读不懂的情绪, 陆见舟第一次慌了,不敢直视,而是后退几步,打了个趔趄差点掉进河里,还好有武功再身,才反手勉强撑住了旁边的树枝:“姑娘请自重!陆某...陆某...陆某怎么可能知道郡主半夜三更将我叫出来到底有何要事...你要是不说,我就走了...” 年艌诗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挑了挑眉毛,继续调戏道:“公子也知道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也就只能发生那档子事了吧?” 说完,故意似得,又走近了几步,直逼地陆见舟就要掉到河水里去了:“你你你...你不知廉耻!”陆见舟编撰了许久,也只能冒出这几个字,最终退无可退,就看见那张闭月羞花的脸在波光的倒影里越来越明耀,近在咫尺,最后,吻上了她的嘴,生涩地撬开她的薄唇,贪婪地舔舐起她的贝齿来。 陆见舟的脸红到了脖子根,用力一推,两人间牵扯出几根*的银丝,再然后,退无可退,最后只看见一眼年艌诗意犹未尽烟视媚行的摄人表情,就失足“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嘿,你是不是男人啊,怎么这么没用?”年艌诗巧笑嫣然地蹲在岸边,单手扶着膝盖撑着下巴,有一种少女特有的媚态。 陆见舟没想到哥哥心心念念的郡主竟然是这种人,真是美人心海底针,自己恐怕是永远摸不透了,这一来二去初吻都没了,陆见舟觉得自己亏大发了,难道说他们男人都喜欢这样一点都不知道矜持的人?? “我本来就不是男人!”陆见舟狼狈地吼叫了一声,一掌把年艌诗好意伸过来的手拍掉,顺着水游走了。 年艌诗看着那个落汤鸡一样的影子越来越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多时,她身后走出来一个老妇人,帮忙抱着古琴,也看着那远去的人若有所思道:“那恐怕不是陆公子。” “我知道啊~”年艌诗回眸,脸上是明媚如初的表情,似乎并不以为意,“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她应该就是陆见舟吧?” 老妪沉思,然后说:“所以郡主刚才是故意为之?是为了什么吗?” 年艌诗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童,笑容里也不免有些天真:“不为了什么,就是喜欢这样!单纯地看见她就觉得应该这样挺好玩的。” ================ “你真的确定你喜欢年艌诗那样的吗?”陆见舟一回家就把哥哥叫出来进行了人生商谈。 陆见翼傻兮兮地看着她一副“我受到了□□所以无法理解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的表情,不知所谓地认真回答道:“艌诗...艌诗...艌诗她......知书达理通晓音律还长得那样好看...我们两个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聊地非常投机......” “音律什么的我是不通晓所以不明白啦!但是那货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到底哪里知书达理了?!还有只见过一面是什么意思?只见过一面会这样没有节操吗?她可是女孩子耶!!”陆见舟毫不留情地吐槽道。浑然不顾自己一身男装打扮才是真正的“没有女生样”。 “什么叫没有节操...”陆见翼被问懵了,“那次见面你也在的啊,我们十岁那一年进宫参加汾浽公主的满月宴,皇上说了几个对子考臣子文采,然后你一直在茶杯上给我写提示,但是次次被艌诗抢答,可见她有多厉害。” 十岁么... 陆见舟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因为她十岁那年从树上掉下来,很多记忆都已经支离破碎了。 但是怎么听陆见翼说着那两人完全没什么啊:“你就看她对上几个对子你就喜欢她了?那我呢?我也会对对子啊,你怎么不喜欢我?” 陆见翼:“你是我亲妹妹...再说了我是有多自恋才会喜欢你......” 陆见舟:“...当我什么都没问!” 陆见舟将河边之事说了,陆见翼却死活不信,但也打心里知晓妹妹不会骗人,所以思忖良久得出结论:“即使你希望我断了对她的臆想,也不至于如此诋毁她,更何况...更何况经你这样一描述,我更是觉得年艌不同寻常大家闺秀,反而鲜活真实地可爱了。。。” “可爱你妹呀!”陆见舟几乎想要将大哥的脑袋掰开好生研究下里面每天装这些什么东西,话不投机半句多,气恼道,“随便你了,到习武的时间了,我去校场了!” 陆望近日没日没夜在校场练兵,亦是也只有这时家里那个脓包儿子才能拿得出手给手下将领炫耀。 但是他不知道,其实校场里自幼跟随自己,对行军打仗练武表现强烈意愿的陆见翼,根本就是家中“爹我去织毛衣了”的乖巧女儿假扮的。 兄妹俩体质都相似地不是很好, 但是陆见翼吃不得苦,陆见舟却很喜欢强身健体做运动。 本来按照陆望的意思,兄妹俩十岁之后,就应该各自走各自的路,男孩跟着自己学武功,女孩跟着夫人学书画。 但是兄妹俩偏偏倒了过来, 一次陆见翼操练强度过大感冒在家,做妹妹的心疼,突发奇想换上了男装蒙混过关,对刀光剑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回来的时候很罪恶地想跟哥哥讨论下要不我一三六你二五七,却发现感动乾朝的哥哥拖着带病的身躯乐此不疲地给自己把焦头烂额的毛笔作业给全部完成了。 于是。。。 兄妹俩心照不宣地塑造了“平时病怏怏校场三秒真男人陆见翼”。 陆见舟COSPLAY版陆见翼刚来到校场,就听见几个放哨的小兵八卦着说,最近边关似乎是不太平了,将军恐怕又要出去打仗了,众多将士各怀心思,有摩拳擦掌的也有跃跃欲试的。 陆见舟慢腾腾地走进练兵场,就被陆望叫了过去:“你昨晚是不是私会郡主去了?” 陆见舟一凛,但还是努力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怎么可能,昨夜见翼可是一直跟爹在一起的。” 陆望抚须,似乎也很想不通:“今日早朝之后皇上把我留下,说收到这样的密报,我也是极力否认的。但是伴君如伴虎,皇上借功赏赐,你也不得不去一次塞外了。” “塞外?”陆见舟有了不好的预感... 陆岳长叹一口气,看了看天色朗声道:“圣旨到,开国元帅之子陆见翼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伴读陆见翼心系朝廷,查获逆贼肖胜勾结贱商私营叛盐之案,深得吾识,念其才华横溢,听闻今年亦是多有将相之材显露,特封五品宣德将军,随父陆岳平乱戍北,讨伐倭寇,择日出发。望少年历练,为国立功,论功行赏。钦此。” “臣......接旨”陆见舟单膝下跪,心中已是慌乱不堪,暗道自己赴约鲁莽,被暗线盯上,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哥哥不得不奔赴那水深火热之中。 第4章 点将 宰相府笼罩着一股愁云。 除了靳倾沁是唯一一个因为陆见翼要离家而happy不已,其余人都是非常惨淡的表情。 “本朝宦官当政,按理说还是见翼太鲁莽了,定是皇帝身边的朱公公谗言,挑拨关系,夸大其词,皇上担心姐夫与尧王爷暗中勾结,便出此计策,只怕此行凶多吉少。”靳庆分析道。 陆望又何尝不懂,呷茶不吭一言。 陆夫人看不下去了,拍案而起:“见翼是陆家独苗,无论如何你们都要保他周全!” 陆望看她一眼,却是很无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管他君臣父子夫妻,三纲五常我们江湖儿女都不放在眼里!当初福晋自刎我就说了,朝中要变天,让你辞官跟我一起卸甲归田,你偏不!现在害到自己儿子了,你满意了?”陆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失去了耐心。 “先皇要我保本朝稳固,我又怎会想到皇上会真的不念旧情逼我们上绝路?”陆望也很是无奈。 靳庆示意他们隔墙有耳,低声凑近道:“其实倒是还有一计偷龙转凤可金蝉脱壳,保见翼脱身,二老周全。” 三人鬼鬼祟祟比划了一阵,陆望为官正直,自然是马上摇头:“不可,你这是欺君之罪!” “这叫主动谢权!皇上他日就算发现了,念在您二朝元勋,也不会多追究的!”靳庆料到姐夫冥顽不灵,只能尽力劝慰,顺便一开始便有计划有目的地搬来了陆夫人做救兵。 ============ 那里面三个大人密谋着什么的时候,外面等待着的三个少年少女也非常地烦恼。 “哥...对不起,都是我擅自做主没有留意周遭情况,才让你陷入泥潭...”陆见舟很抱歉地看着从听到消息之后便闷闷不乐的陆见翼。 陆见翼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不怪你的...是我自己选择的去见艌诗,你只是帮忙罢了...” “可是揭发肖胜还是太锋芒毕露了。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被皇上看中,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这件事都怪我,哥,不如这次再让我...”陆见舟话说道一半,已经被陆见翼制止了。 “胡闹!我要是行军打仗这种事都让妹妹代替那么我也太不男人了!昨天我还说过我要好好做一条铁铮铮的汉子的!”陆见翼虽然心里非常没底,但还是难得地以兄长的姿态摸了摸陆见舟的脑袋,“不打紧的,这些本来就是我该承受的,你已经委屈那么多年了。哥哥只是去一段时间,虽然这些年来一直偷懒,没有你那么厉害的功夫在身,但是这些年我也有看很多兵书。你听话乖乖在家等着,看我打胜战回来!” 一边被“兄妹情深”这一幕戏码恶心地不行的靳倾沁再也看不下去了,横□□俩人中间吐槽道:“我说,不就是□□几个无能鼠辈么?你们上演这样这样生离死别的戏码给谁看呢?” 陆见翼难得的附和了起来:“是啊,见舟,不打紧的,只是几个不成器的蛮族,更何况爹在身边守着我呢。你就别自责了。这事跟你真没关系。” “可是...可是我总是感觉你这一走,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陆见舟第六感非常准地说。 陆见翼也听不下去了:“呸呸呸,你这是在咒我吗!反正你就老实在家里给我等着哥哥凯旋归来就是了!” 被无视的靳倾沁再也受不了了:“其实私倒是希望你再也不要回来的好...这样我也不用嫁给你了。” “哈?我什么时候答应娶你了?”陆见翼嗤之以鼻。 靳倾沁怒道:“难道不是吗?那个皇上那么爱乱下旨,不逼婚才怪吧!” 陆见舟被这样童真的想法逗地破涕为笑了:“你们的婚约是爹口头上的,只是为了让尧王爷死心皇上放心的缓兵之计。要是你有了喜欢的人,老一辈定然会为你做主许配,你也不要太在意了。” 靳倾沁被这样一说,脸上一红,竟是有些娇嗔地道:“谁在意了!我只是恨不能快点甩掉他,滚吧!最好再也不要回来了!我真是看到你就烦!” 被靳倾沁扮了个鬼脸,陆见翼也没有力气生气了,转手也摸了摸她的头:“小丫头嘴巴这么毒活该没人要,这么多年了一直在一起突然要分开我其实也怪舍不得的,要是我还能回来,你嫁不出去了,我还娶你。” “谁要你娶我了!”靳倾沁将他的手拍开,恼羞成怒了。 陆见舟只得无奈地摇头看着这对活宝。 ================= 离京之日选在中秋团圆之日,难免有些伤感。 自前朝开国,当朝已经少有战事,将军宝刀未老,皇帝以示重视,亲自送别。 尧王得到消息,也设宴全城,连久闻不得一见的郡主也主动提出奏琴犒将。 城墙之上,郡主绝世独立衣决飘飘,不知看呆了多少人。 一曲凄婉动听的《长亭外》毕,年艌诗款步走到桌旁亲自酌酒,在全城百姓的注视下,敬酒道:“柳鹊桥一别,艌诗心中挂念不已,奈何放不下身份寻得,无奈再见又是别离之秋,私心盼公子旗开得胜再择日一叙未了情。” 满座哗然,无一不为年艌诗暧昧不清的话语所惊骇。 尤其是皇帝,面色铁青甚至有了杀气。 陆望手心出了冷汗,心中暗想那龟儿子千万要hold住。 幸福来得太突然,陆见翼被这样一瞩目,也是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梦中情人年艌诗对“自己”有意思的意思啊! 哪里还看得到老爹和舅舅担忧提示的目光,也顾不得形象了,一把抓住年艌诗的手,承诺道:“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躲在人群中的微服陆见舟扶额,对身边的常欢道:“哥哥这样傻缺我果然还是不太放心,你回去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离家出走想去江湖闯闯了。” “小姐是想暗中保护少爷?”常欢觉得不妥,但是又阻止不了,“小的还是不放心,此时还需从长计议...” “你不好交差就说我是去外婆家了!”陆见舟不耐烦地说完,已是运起轻功,将一个落单的小兵打晕拖进了小巷,换上了衣服混进启程的军队之中。 ========================= “郡主,干粮已经备好,是否按原计划随军出发?”老妪看军队走远郡主还迟迟不动身,请示道。 年艌诗好看的唇角撇起,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但还是说道:“不用。” “为何?”老妪不解。 “你的问题太多了。”年艌诗抚了一下琴弦,起身离开。 手上陆见翼的触感似乎还未消失,可是感觉却是不同于那晚的女子柔弱中带习武的刚茧,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吧? “小人多嘴...”老妪连忙低头赔罪。 一抬头却见年艌诗随手抓起桌子上的夜行服淹进了夜色中.... 将军府戒备森严,比往日尤胜。 饶是年艌诗机关算尽,还是中了招。 咬了咬下唇,知道不能硬闯,年艌诗不甘地退了出来,拔出毒针。 “郡主!”老妪见年艌诗负伤回来,也是惊到,可是年艌诗示意不要声张,粗略包扎了下,提笔挥毫写了一封请柬叫了一个贴身丫鬟进来:“替我请陆家大小姐出来一叙,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郡主为何对那陆家小姐如此在意?”老妪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年艌诗脑海里飘过一个飘忽的背影,绝美的脸庞漫延一丝哀伤:“因为她值得我如此在意。” ========================= 时光荏苒已是三年后。 尧王府郡主年艌诗十六岁寿辰。 恰逢一年一度花灯节。 尧王爷再度设宴。 皇上亲自到访。 席上,群臣谈笑风生,论及三年前京城墙外郡主美貌,无一不称羡。 就连皇上聊及此,也忍不住说道:“正见当垆女,红妆二八年。郡主生的这样美貌,要不是太子还没长成,真想给学着当初陆将军一样,把婚给指了!” 尧王爷听罢,饮酒笑道:“小女已有意中人,恐是由不得我们做主了。” 皇帝也笑:“意中人可是那出征之日当众表白的陆家公子?说起来倒也确实郎才女貌。” 尧王爷敬酒:“皇上果然慧眼识珠,我也觉得那陆见翼是人中之龙,前几日听闻前线捷报,估计打了胜仗也是要班师回朝,他二人两情相悦,到时候还请皇上金玉良言成就这一段佳话。” 这笑里藏刀的就把皇上逼上了绝路,弄得满桌子大臣都喝不下酒了——得得得,皇上怎么可能答应,要是答应了,不就意味着王爷跟将军搭在一起,这大好江山还不拱手送人。 没想到皇上却是面不改色,也敬了一杯酒:“那是自然,陆将军劳苦功高,朕也希望他儿子入赘皇家亲上加亲。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这下群臣跟着一起捧腹大笑... 一副君臣同乐其乐融融的景象。 “你看吧,我都说了你爹爹果然喜欢乱指婚。”靳倾沁数着花瓣对身边的汾浽公主说道。 汾浽一张稚脸,说出来的话却很早熟:“若是陆公子跟艌诗姐姐郎情妾意,其实也未尝不可啊?汾浽觉得皇阿玛没有错。说起来你的话怎么酸酸的?莫不是吃了三年未见的未婚夫的飞醋了?” “好好好,你们都没有错,就我有错,我吃飞醋好了!”靳倾沁将花扔掉,一口气跑上了轿子。 轻车熟路地闯进了将军府,那群家丁丫鬟照例拦住了她的去路:“我要见陆见舟!开什么玩笑,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误,哪有闭门思过整整三年不见人的!” 常欢被闹腾地欲哭无泪:“靳大小姐啊,我们小姐真的吩咐了不见客啊!尤其是你!您就请回吧!再等几天,再等几天小姐就回来啦!” “哼!你们不让我见,我偏要见!”靳倾沁忍了三年,陆见翼一走,陆见舟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见任何人了,总是说陆见翼的遭遇是自己的错,又不解释明白到底哪里关她的事了! 趁常欢一个不留意,靳倾沁钻着空档溜到了门前,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狡猾地踢开了门,却只听见那声嘹亮的“陆——见——舟”回荡在空旷旷的房间里...... 没有人? 第5章 变故 是的,没有人。 常欢还没来得及圆谎,已经有家丁带来了不好的消息:“夫人——夫人——夫人——不好啦......少爷,少爷,少爷他...遭人暗算战死沙场了...” 陆见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死的,当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部队打了胜仗,她心想哥哥应该也安全了,加上常欢一直托人带口信说靳倾沁那边催地紧,恐怕要露馅。所以就提前回家,以免后顾之忧。 没想到行到半路,却从几个跑路商人口中听到流言。 据说是在营地中被内奸放火烧了个死无全尸。 卧底虽已抓到处死,一代翘楚却自此陨落了。 前后离开不过几天,陆见舟下意识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但军中事发肯定戒备森严,自己往回走是不可能的了,思前想后,陆见舟策马加鞭赶回京城.... 所以当她千里迢迢回到暌违许久的家,就在屋顶上看见已经褪去稚气长成少女娇俏可爱模样的表妹靳倾沁接着酒劲想要进去。 她玩心大起,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想着等下跳下去吓她一跳,没想到噩耗却在这恶作剧之前传到了将军府。 =================== 重阳之日,征伐部队如期回朝,陆见舟茶不思饭不想,等真的看到那明明是打了胜战却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才警觉恐怕陆见翼的死讯恐怕是真的。 可怜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陆见舟也更加懊悔自己没有坚持保护哥哥到最后。 皇上亲自颁旨以三品护国忠将礼遇葬于陆家陵侧。 将军府被冰冷的白布笼罩,陆夫人哭成泪人,将军自回来便抱着骨灰盒一言不发,似是苍老了许多。 出殡日尧王爷与皇上皆到场,一番感慨国之不幸。 靳倾沁还是无法太快接受这样的现实。 虽然只是挂名的夫婿,但至少是两小无猜的伙伴,三年不见,再得到消息就是那人已经去世了。 明明上次见面还能那样鲜活地宣誓要娶年艌诗过门的,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阴阳相隔了? 皇帝与尧王爷双双送上问候,政治作秀了一阵,将军忽然当众跪下,磕下三个响头,道:“老臣陆望,多年以来为国征战,年事已高,顿觉心力交瘁,宠儿见翼为国捐躯,老臣心中更是没有牵念,皇上励精图治天下太平,陆岳老矣,尚能饭粮,还请皇上准许老臣卸下兵权,回老家颐养晚年,与家人安静地共度余生。” 在场人都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毕竟将军大权在握,看来陆见翼之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不然怎么会在权力巅峰产生这样丧气的想法? 不过也是,传言陆见翼北伐战争中战功累累捷报连连,平日又嗜好舞文弄墨,确实是个不可多得全才。 皇上还未开口,尧王爷已经先一步去扶了:“将军请起,说起来见翼与艌诗两情相悦,我们也算半个亲家,本王也未曾料到这喜事竟然变成了丧事,但将军辞官还是太冲动了,我朝朝纲初定,如果没有将军这样的主心骨顶着,恐怕还是很难安定的。” 这话说的皇上脸色又不好了,但是也不好发作,还好靳庆察言观色,也帮忙请命:“启禀王爷,微臣与陆将军向来交好,深知多年来陆将军刀口舔血心中早已挤压许多压力,这次见翼西去,也只是一个爆发口,既然将军执意归田,看在先皇的面子上,还请准奏。且不说当今天下稳固,要是真有何需要,我大乾累累人才,我们这些老一辈总是占着位置也不好。也是该让年轻人独当一面了!” “话怎么可以这样说?”尧王爷再度开口,但是话却没有说下去,因为门外传来一阵女子的嗔怒,在黑夜之中尤其刺耳。 “今天是她哥哥的葬礼!她也不出来见人?” 靳倾沁气不打一处来,那日在陆见舟闺房寻不得人,又得到陆见翼的死讯,烦躁地几乎要将京城百里掘地三尺了。 可是那个陆见舟,就是躲着不出来! 靳倾沁能这样吼常欢,自然也是没料到皇上和尧王爷都在。 等到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成了众人的焦点... 意识到事态不妙,靳倾沁只好请安。 “说起来近年确实没有看见过见舟囡囡,本来还以为是学乖了,想做大小姐,可是今天怎得也不露面?”靳庆听女儿说了事情原委,只得为自家人开脱道。 结果话音刚落,就看见常欢双腿一软,哭倒在地:“小的该死,小姐她...她其实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 此话一出,就连陆夫人都惊呆了。 “小姐她不放心少爷,所以三年前便随军去了边疆,小的只能与她飞鸽传书才能知晓一些近况,小姐她其实在军中一直假扮少爷,本来说要回来了,可是临近归期,却没有出现在约定的地点,小的怕...怕小姐兄妹情深,做傻事啊......” “你说什么?!”陆望暴跳如雷,“你说见翼是见舟假扮的?” 怪不得自己时常会觉得陆见翼变化很大,有时候一个军姿都站不好,但是真的上了战场却所向披靡。 帐中堆满腐朽的文人字画,问起兵书来却总能进言献策。 自己身为两个人的爹,竟然要被一个下人点化才惊觉这不科学 “老爷饶命啊,是小姐千叮万嘱不要说出来的,小姐其实从小就很爱习武,所以不是第一次假扮少爷了...小的看少爷体弱也受不了折腾,所以才一直隐瞒....”常欢悔不当初,“哪知道出了这样的意外,都是我的错,奴才该死...老爷,您快去派人找小姐回来啊......” 陆望知道这是陆见舟杳无音信了,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先说这算不算家丑,单是一个女子做出这样不守女诫的事情,就让他觉得很丢人,当即怒道:“那个黄毛丫头,真给我长脸!来人,拿我的军令牌去调兵,全力搜索陆见舟!” 此话掷地有声,颇有威严,陆府上下都为大小姐捏了一把汗... 也正是此时,一个翩翩身影由远及近,着素衣丧服,手中持香火款步走近。 那样子憔悴羸弱,看上去已经悲痛欲绝。 走近了,众人看清了脸,胆小的竟是都后退了两步。 ——这不是那刚刚入土的陆见翼又是谁? 膝盖重重地砸到地面上,孤独的少年失声拗哭,无尽的悔恨之意溢于言表:“爹,孩儿不孝,见舟替孩儿从军...不幸葬送火海,再也回不来了。” ======================== 出了头七,“陆见翼”还是滴米未进。 如果不是从小练就好身体,普通人早就撑不下去了。 陆夫人都看不下去了,亲自来到他房里安慰道:“你妹妹的死也不全怪你,要是她还活着,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的。” “陆见翼”木然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不用死,都是我疏忽大意,提前离开......” 陆夫人观察下四周无人,将门窗关了个严实,责备道:“见舟,你也别自责了,你哥哥没死。” 陆见舟这才抬头,满是泪水的瞳孔不解地望着母亲。 陆夫人心疼不已:“你这个傻孩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就算是什么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但是为什么要在那么重要的时刻假扮哥哥出现呢?难道你想代替哥哥活下去?” 陆见舟知道隐瞒不住了,也只好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因为爹很器重哥哥,见翼是家中独苗,见舟始终是要嫁人的,但是见翼是要继承爹的衣钵的......” 这样一说,陆夫人更感觉到女儿的懂事:“说白了就是你老爹重男轻女,我也早说他了,哪有女孩子真心喜欢习武的,就是他从不用正眼瞧你,你才总是一个女孩子学什么刀枪剑舞讨他开心,那个混账,全赖他!” “娘,你不要这样说爹...”陆见舟弱弱地说,自己没有那么玻璃心啦...真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一个女孩子那么喜欢打打杀杀了,“话说回来,见翼没死是怎么回事?” 陆夫人刮了刮她的鼻子,卖着关子道:“那是你舅舅和你娘我的计谋。” 原来,三年前陆靳两家便料到此行政治意义浓厚,陆见翼是被当作枪靶使了。 首先,行军命令太突然,肯定是皇上听信谗言对将军府有所忌惮了。 再者,尧王爷毫不掩饰联姻之意,还逼皇上当众许诺赐婚,偏偏陆见翼那么没有眼见,在全城百姓面前说要娶年艌诗为妻。更是使朝中势力虎视眈眈。 陆见翼不能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也是死路一条 与其死在皇上手上,不如先下手为强。 所以就有了这“诈死”的一出。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陆见舟... 空有一腔孝悌,却不偏不倚打乱了巧妙的棋局。 第6章 合卺 陆见舟平日里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许多事情都是自作主张,现在发现姜还是老的辣,也慌了:“那现在怎么办?我跟皇上承认我其实是陆见舟还来得及吗?” 陆夫人摇摇头:“皇上本来就对见翼的死怀疑,但是因为你爹主动告老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横插一杠,尧王爷不日后肯定也会旧事重提说起赐婚之事,再说你交代不通为什么要假扮哥哥,前后变化太快会让天下人耻笑,到时候定你个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陆见舟毕竟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女,一听后果这么严重,手心都冒出了冷汗:“那可怎么办才好?要是露出马脚来被有心人看了去,我岂不是连累了陆府上下?” 陆夫人也是沉思:“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你记着一言一行都要模仿你哥,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你爹再辞了官,我们再去见翼的藏身之处,远离这浑浊的官场中心,一家人其乐融融,不问世事......” 这样的日子,如果不是自己意气用事,本该已经成真了的。 想到这里,陆见舟忍不住又是一阵自责。 陆夫人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正要安慰几句,常欢又敲门道:“陆夫人,老爷让我带话来,说是今日早朝,尧王爷真以“冲喜”为由,让皇上下旨指婚了,还说要快些备齐彩礼,让少爷节哀顺变。” “动作这么快。。。”陆夫人都有些汗颜了。 “怎么办?娘,我是女孩啊,我可不要娶妻!”陆见舟拽住陆夫人死活不肯放手,“哥哥在哪里,你快叫他回来!” 那个年艌诗,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很明显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是自己根本斗不过的狠角色。 陆夫人哭笑不得:“你开始假扮你哥的时候不是底气很足的么?怎么这么快就怂了?你哥哥被我藏的很隐蔽,一时半会也出不来。我给你找了些江湖朋友帮忙,那些都是之前暗中保护你哥哥的人士,对他很了解的。你这几日就跟着他们学模仿你哥哥,等到那个年艌诗嫁过来,就想办法休了她,但是不能得罪尧王爷,到时候他没有面子,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处跟皇上作对留你爹在京了。说不定还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不行...那个年艌诗太厉害了,她不休我就万幸了!”小白兔陆见舟想起年艌诗那狐狸精,还是很害怕,“你还是把哥哥弄出来吧!我躲着!娶谁都可以,只要不是她就可以!” 有理由相信,第一次见面就强吻的年艌诗,成亲的话会不会当晚就直接把自己给脱光了OOXX,这样就暴露女性身份了。再说她是哥哥喜欢的人,怎么说自己去娶她都太不像话了。 “哼,我就知道你们果然见过面的。”陆夫人嗤之以鼻,“三年前送别大会上说的那个什么鹊桥会,就是你假扮你哥哥去的吧?我当然也知道那个郡主很有城府,照着你哥那样,不被牵着鼻子走才怪,所以才更要你来。话说回来事情弄成这样怪谁呢?你不是很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么?现在恭喜你,成功了。” 陆见舟第一次发现自己娘亲竟然这样腹黑,连亲女儿都算计! 就知道自己吃这一套吧!! 你们这些大灰狼... 泪奔TAT ======================= 成亲之日定在七月七。 陆见舟已经完全扮作了文弱书生的模样,就连陆望都被蒙在了鼓里——陆夫人知道他迂腐正值,所以骗他藏起来的是陆见舟。 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有些病态的新郎官就这样赢取了天下第一美人。 掀开那红盖头,三年未见,她似乎出落地更加水灵,褪去了之前的青涩,多了一份少女的纯真。 只是那眸子里摄人心魄的魔力和浑身上下散发的不可一世的气质,却只多不少。 而年艌诗看着她的目光,却藏了更多陆见舟不懂的深情。 明明只有三年不见,年艌诗却觉得面前站着的人让她捉摸不透。 本来以为,陆见舟跟陆见翼,就算长的一模一样,她年艌诗也有一眼辨认的本事的。 可是,或许是那个半真半假的消息确实让自己胆怯,而且三年前最后终于潜入将军府,确实只看到了一个空房间,再然后便是狠心的三年杳无音信。 她的眉眼浓密了些,少了一份女子的柔美,鼻翼的线条也像是毛笔勾勒出来的,皮肤也黑了很多,透露出男性特有的英武? 陆见舟被打量地不自在,以为自己的准备了好几个时辰的妆容这样轻易就被看出来了,但是出于也训练了那么久,表面并没有表现出来,走近了一步,孔武有力地搂住年艌诗的臂膀,感觉那人身体的柔弱,又是一阵心驰:“艌诗,见翼不负凯旋之约,终于娶到你了!” 年艌诗的心,在真实地听到那个名字之后,终于还是凉了半截,她别过脸去不再看她,而是侧目专注地发现了她的手。 手背光滑细腻,如女子般纤弱,但是手心,拇指与无名指交界的腹地,却磨去了一层皮。 那是一双握兵器的手。 “见...” 那个名字恍惚就要被她充满期待的银铃乐语呓语出来了,陆见舟却心虚地发现了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收回了那双手,自嘲地笑了笑:“这双手三年前本还只是用来弹琴,到了战场,就算有见舟护着,还是不得不独当一面,去摸冰冷的刀箭了。” 这样一来,年艌诗浮起来的希望,又狠狠降落下来。 陆见舟看她表情哀伤,虽不知道为何,但毕竟虽然非自己的本意,还是得替哥哥讨她开心,遂掀开了一旁琴桌上的古筝,一边拿出别在腰间的碧绿长箫儒雅地坐下道:“艌诗,三年前那首《长亭外》一直萦绕我耳边,见翼常常对月饮酒,只待有一日可以与你共奏一曲,恰逢洞房花烛夜,不如你我 夫妻和弦,对酒当歌?” 没想到年艌诗却好像并无太有兴趣,直接拒绝了她的邀约:“不了,今晚已经很累了,弹奏的时间多的是,改日再弹也无妨。” ——陆见舟不通音律,陆见翼却是赫赫有名的笛箫公子。这一点年艌诗在明白不过 陆见舟碰了一鼻子灰,却又松了一口气——虽然近日确实有在这方面补课,可是音痴什么的果然还是吹不出哥哥的水平,如果不是借着哥哥军营中的梦话忽悠了几下,恐怕还真瞒不过年艌诗! 这下年艌诗主动说休息了,陆见舟掩饰着心中的狂喜,还是说了一句:“嗯嗯,艌诗所言极是,你我来日方长...” 一口气吹灭了烛火,陆见舟和衣躺在了背过身去不再理她的年艌诗旁边。 ============================ 翌日清晨,郡主的丫鬟锦绣锦依一大早便来敲门。 陆见舟好睡懒觉,又偏偏睡眠浅,就这样被活活吵醒,顶着一头乱发起床气不知道往那里发。 锦绣锦依看姑爷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愤怒地打开门,心中暗笑是不是打扰了两位的好事。 可是两人走了进来,却发现郡主已经沐浴完毕在镜子前面梳妆打扮,床头的嫁衣摆放的整整齐齐,新郎身上的新郎服却纹丝未动,顿时觉得很奇怪。 再一看床单上,竟是没有预想的落红的痕迹,不禁有些奇怪。 对视一眼,再去看姑爷,已经对着敞开的大门伸了个懒腰,再回身过来,以闭眼模式飘回来绕开两人,抱着枕头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郡马爷,郡马爷,您怎么又躺下了,快起来梳洗,要给夫人敬茶请安啦!”锦绣锦依姑爷不急太监急。 可是那人迷迷糊糊,哪里还听得进话去... 年艌诗这边已经起身,往床的方向望了一望,轻敛眉头,唤道:“不要打搅他了,我一人去就是了。” 第7章 婆媳 陆夫人看见只有年艌诗一个人进来的时候,本来呵欠连连一下子活力四射了。心里暗叫了一声,做得好! 没想到陆见舟都不需要自己教的,才第一天就搞定了年艌诗,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个下马威很有利于自己树立婆婆的威信以助陆见舟休妻一臂之力。 光是这样想着,就觉得好兴奋! 年艌诗好歹是个郡主,自然不会想到进门第一日恶毒的婆婆就在盘算着怎么虐待媳妇。 刚行了个标准礼,坐在前面的陆夫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既然嫁入我陆家,便是我陆家人,我陆家是书香门第,你之前的小姐气都要抛去,才不辱没我陆家书香门第的门楣。” 本来都准备去伸手去扶的将军大人就这样僵了两秒——老婆你卖的什么药药药切克闹?我们家不是武术世家么什么时候变成书香门第了我怎么不知道你问过我的意见了了吗? 陆夫人却完全无视陆望的反应,反而对年艌诗询问道:“怎么不答话?这么不懂礼貌吗?” 年艌诗再慢热也猜出了七八分婆婆不喜欢自己,于是温吐道:“艌诗明白了。” 陆夫人这才有些舒服了,得瑟地S之气展露无遗:“那就好,既然是敬茶,也算是我对你的第一场考试,你要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那我可要惩罚你。” 年艌诗得体地笑了一下,芊芊素手已经覆上了旁边的青花瓷茶具,温壶,装茶,奉茶一气呵成。 动作优雅熟练,口中朗朗道:“居家,子媳奉茶汤以事父母;夫唱妇随,时为伉俪饮。娘,请用。” 陆夫人是江湖儿女,其实根本不懂这些文绉绉慢腾腾的东西,但是就算不明白,也觉得年艌诗非常好看,完全找不到嘈点,只好一口喝光了,最后蹦出一句:“你这茶具不错。” 年艌诗微微一笑,起身介绍道:“此套茶具乃我家阿玛幼时东瀛进贡祖父所得。一直为王府私藏宝贝地很。此次也是三番五次才从宝贝地很的阿玛手中讨得。” 陆夫人捧着价值连城茶杯的手顿时都有些沉重了:“那一定很贵吧..咳咳,你的敬茶礼仪也不错。” 年艌诗颔首:“艌诗对茶道有些兴趣,若是娘亲有意向,倒是可以粗略表演几番茶艺。” 陆夫人对这些东西其实还真没什么意思,之前就心理怒草了好久,不就喝个茶吗罗里吧嗦怎么那么多程序最后还不是一口咕噜咕噜的事,这下听到要表演,知道是茶具什么的拦不住年艌诗了,于是改口转移话题道:“将军府的媳妇光会喝茶作诗还是不够的,还得有个好身体!” 看年艌诗和陆岳都是一副“为什么要有个好身体”的样子?陆夫人也知道这话有些解释不通了,所以自己咬了自己的舌头:“我看你这样羸弱,将来怎么为我们陆家生很多娃!” 陆望喷茶四溅。 就算是年艌诗,也被这样粗俗的语言说得脸上飞过一片云霞:“艌诗知道了...” “知道了也没用,我还是得测试下。”陆夫人话音刚落,掌心已经逼去了一阵戾气,当面攻向年艌诗。 年艌诗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侧身,只听见“砰”的一声,整个大厅中心就只剩下了呆呆地看着被自己吓摔了碎成一地的茶壶的陆见舟。 锦绣锦依思前想后,看出来陆夫人在为难自家小姐,所以还是折回去把陆见舟从周公那里拉了过来。 陆见舟也不是什么懂礼仪的人,在家里随便惯了,看到有茶喝,又正好口渴,于是就默默地走了进去,本来只是想倒几杯的,结果发现根本就是几片茶叶飘着,但是沏出来的味道苦中带甜,越喝越带劲,干脆就着茶壶喝了起来。 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前面已经一道掌风,就这样差点被自己亲妈打了...... 陆夫人本来只是想试试年艌诗武功,这下看陆见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还把茶壶给打碎了,顿时有种跟剩下的茶杯一起撞死的冲动。 陆见舟当然不知道自己摔碎了多少银子,双手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茶渍,灿烂地笑道:“什么时候吃饭?” “混账!”陆望看形势不对,适时添油加醋把气撒到儿子身上,“天天就知道吃,新婚妻子也不顾,你是饭桶吗?” 陆见舟:“.......”委屈状。 ====================== 陆见舟抓起一个包子... 并没有发现一桌子人各怀心事。 出于吃货的自我修养,陆见舟看没人动筷,尤其年艌诗,面对满汉全席还能如此岿然不改,让她打心里崇拜,于是热情地招待起来:“你嫁过来就是我们自家人了,不必客气,随便吃!想要什么我给你夹。” 没想到年艌诗竟然很得体地拒绝了她:“老爷夫人还没提箸,哪里有晚辈先行的道理?” 陆见舟:“......”石化状。 还好陆夫人及时宣布开餐解围陆见舟才不至于羞愤而死:“这些都是基本礼节,以后想在将军府有一席之地,你需要学的还有很多。” 年艌诗提起的筷子又落在碗边,应承道:“艌诗明白。” 于是气氛再次冷下来... 陆见舟看这样沉默,吃地也不愉快了...只好含着筷子拿年艌诗开刷:“艌诗,我怎么觉得你嫁过来之后沉默了许多?你也不要太紧张了,以后还要一起过日子的,我们说起来也不是很熟悉,不如借此机会说说一些趣事,加深我们之间的理解?” 年艌诗却很为难地看着陆见舟,再看了看陆夫人:“夫君,孔子曰:食不语,寝不言。读书人当谨遵教诲。” 陆见舟:“......”僵硬状 吃了鳖之后,陆见舟也郁闷了起来,无聊地翻着盘子里的食物找茬:“今天怎么又是青菜啊,我说了我不喜欢吃的......” 没想到又被陆夫人摆了一道:“见翼,我不是时常教你,这样是迷箸刨坟么?” 陆见舟:“......”呆滞状 好想问一句娘亲你什么时候教过我这个了?你是记错了教给真正的陆见翼了吧不然我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映像? 可是看着陆夫人一反常态一本正经的样子,陆见舟很有自觉地没有玩火。 被这么一来二去,陆见舟也有些食之无味了,将筷子摆在桌上,表示自己用餐完毕,正准备起身,陆望也憋不住来凑热闹了:“这个我知道,论身份见翼你怎么可以最先横筷呢?” 陆见舟:“.......”奔溃状 于是只好重新坐下来用餐... 干脆再吃点肉吧... 守在旁边的常欢出来打酱油:“少爷,您这是第三次夹肉了,犯了连筷的禁忌啊。” 陆见舟:“......”无语状 好了我不吃看着你们吃总可以了吧... 陆见舟翘着筷子,环视了四周,首先是自己都认不出来的亲妈,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装”的气息... 然后老爹常年古板严肃的脸也柔和了些,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合家欢乐其乐融融。 再着年艌诗,细嚼慢咽,举止得体,果然长得漂亮的人做什么的都好看。 年艌诗也很快发现陆见舟在看她,端起茶杯在手上优雅地转了下,用袖子遮挡着轻抿了一小口,也不再多食,却不停筷。 “你不吃了吗?”陆见舟皱了皱眉头 ——年艌诗只吃了一点糕饼和清粥,这个量还不够自己塞牙缝的... 年艌诗微笑了一下算是回答,陆夫人也停了筷子:“都退下吧,将军也要去早朝了,见翼,你到我房里来一下。” 陆见舟抓了几个包子跟着陆夫人进了里屋,关门前回眸看了一眼,年艌诗似乎也起身回房了。 第8章 喂食 “那将军夫人也太过分了!”一回房锦依就抱怨道,“早就听闻她是江湖人士,本来只道是作风豪爽鲁莽些,没想到这样粗俗,自己筷子拿错好几次,却总是找我们郡主的茬!” 锦绣附和道:“是啊,还好郡主天生丽质难自弃,没让她挑衅成功,但是那么贵的茶杯就这样摔了真是可惜了,不过那姑爷也是,那样冒失,要是没小姐护着,恐怕那小命就没了。” 陆夫人攻过来的时候,年艌诗警觉到背后有人,伸手挡了一下,出了点血,留了个细长的小伤口。 吃饭见一直用袖子卷着,但是站在旁边的锦绣还是看见了。 年艌诗结果纱布小心包上,宽慰道:“夫为妻纲,我既已是陆家人,三从四德也是必要的。陆夫人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一手养大的独子有了妻室,还是那样迷恋,所以对我有些讨厌也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那一掌也并没有用多少功力。” “可是郡主千金之躯,怎么由得她一界刁民那样胡来!还把姑爷叫了去,肯定是又要说郡主的坏话,联合起来对付我们!”锦依还是愤愤不平,年艌诗知晓她是为自己打抱不平,也只是莞尔,查看着伤势不再多言。 不管那个人是陆见翼还是陆见舟,如果因为陆夫人的几句话就对自己改变态度。 那么这份感情也太不值得珍惜了。 ====================== “娘亲只能帮你到这了!”陆夫人拍了拍陆见舟的肩膀,“说说昨晚的情况吧?” 陆夫人毕竟是女人,昨晚一晚上没睡着,急着要八一八洞房花烛夜。 陆见舟想了想,不知道不如何回答,于是拱手回答道:“孩儿本来让她一起吹箫作乐,她却说累了要先歇息。” 陆夫人:“......”想歪状。 “看来这年艌诗也不是太喜欢你。”陆夫人搞清状况之后,分析道,“或者说...是没想象中的那么喜欢你哥哥。你记着万事小心,一举一动也不可以怠慢,千万不要被看出了你的女子身份。” 陆见舟听陆夫人语气慎重,也收敛了绳色:“孩儿明白。” 结束了不算长的谈话,陆见舟看见常欢在收桌子,想了想,问道:“常欢,厨房可还有些剩下的饭菜?” 常欢不解,刚刚那大半桌都是被少爷吃光的吧?怎得这么快又饿了? 陆见舟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傻乎乎地说:“不是我吃啦......” 家丁们在拆喜庆的灯笼,陆见舟看房中无人,辗转了一路,最后在后山看见了抚琴的年艌诗。 那背影如初见一般孤独绝然,有种不忍亵渎的气质。 陆见舟听地呆了,等到一曲毕,锦绣为年艌诗披上披风回过头来,就看见端着东西的陆见舟道:“这曲子真好听,可是苏轼所作《浣溪沙》?” 年艌诗确是看着她手中的饭菜,有些奇怪:“是。夫君你这是?” “哦...这个啊?”陆见舟和煦地笑着,这才想起来的目的,将饭菜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我看你早膳只吃了那么点,定然很饿,就想给你送点吃的来,这桂圆莲子粥是赵嫂的拿手绝活,从小就经常炖给我吃。要不你也来试试?” 年艌诗的表情像是划过一道暖流,但还是拒绝道:“食之礼不需多七分饱足矣。” 这下陆见舟看不下去了,霸道地把她按了下来,做在自己对面,夹起一片桂花糕就塞到了她口里:“别跟我扯这些文绉绉的了,你也要起码吃到七分饱啊!那《浣溪沙》里东坡也不是写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么?” 年艌诗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有些出窍地看着她埋怨的表情,分明就是一个闹别扭的小姑娘姿态嘛,自己昨晚是看花了眼么?竟然会觉得这人俊朗星目,是男儿身。 陆见舟看她不动,也有些尴尬了,那块桂花糕卡在年艌诗微颌的性感唇舌边摇摇欲坠,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所以陆见舟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竟然蹦出一句:“娘亲不是也说了吗?你要养个好身体,才能为我们陆家生好多娃......” 这话说出来,陆见舟明显感觉到周围锦绣锦依投来的毫不掩饰鄙视目光,简直想找个地洞缩进去... 正在她天人交战之际,筷子也不小心从指尖滑落下来掉到冰冷的地面上,可是那片桂花糕,却被年艌诗适时轻巧地一勾舌头,舔了进去,牵扯出几根垂涎,看得人一阵灼涩:“果真美味。” 陆见舟咽了咽唾沫,只觉得口渴难耐,就要落荒而逃:“那...那你吃完叫我,我先去书房学画了...” 年艌诗见她要走,柳眉一挑,竟是主动伸手抓住了他的下摆,吊在腰间的碧绿长箫活泼地晃了晃,年艌诗仰视着陆见舟卖萌道:“夫君不知道,艌诗的手不方便吗?” “那...那怎么办?” 陆见舟看她的包裹好的手腕确实有血迹,知道大概是早上弄得,本来自己还在犹豫要不要暴露武功,没想到却被她抢先救了,动作很快,也没想过她的伤势如何,这下见了,也有些愧疚起来。 年艌诗看她果然上钩,狡黠一笑:“夫君喂我就是了。” 想想不久前那诱人的一幕,陆见舟还有点小兴奋:“可是筷子都掉了,你等着,我去拿双新的过来。” 年艌诗没有放手,而是揪住她的手指,有些淘气地撒娇道:“你我既是夫妻,又何必拘泥这些小节?” 那表情浑然跟三年前柳鹊桥那个小妖精模式一模一样好不好?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高冷? 陆见舟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的变化,但还是乖乖坐下,小心地捡起起一片绿豆糕,不敢看她。 锦绣锦依只觉得自家郡主被幸福的光晕包裹着,好耀眼... 灵巧的小舌将糕点悉数吞下,陆见舟刚想缩手,年艌诗却像个贪婪的小孩,吮吸起她细长手指上的寥寥几点残渣,虽然只有短短一瞬的舔舐浅尝辄止,那种柔滑细腻的质感却让陆见舟几乎要窒息了。 她再也没有勇气去喂第二块。 “相公,你怎么不动了,我还要~~”年艌诗突然像个小孩一样,注视着低头看不见羞褓表情的陆见舟继续意味深长地讨要道。 陆见舟呆呆地看着手指吞吞吐吐:“这样...果然还是不太方便...也不干净。” 年艌诗不再强求,却也没打算就这样放弃她,转而望着那碗稀粥道:“那好吧,妾身想要喝粥,相公可以帮忙吗?” 陆见舟只好硬着头皮舀起一勺子递过去。 年艌诗留意到她的紧张,不由玩心大盛,明知故问嫣然道:“相公怎么不敢看我?” 尼玛谁敢看你啊... 爱吃不吃吃完滚蛋哪里那么多废话! 陆见舟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还是努力抬头去看年艌诗,只见她双目魅惑明亮,动人之极,亦是也在看自己。 不由地又是一阵心驰。 这种小温存没有持续多久,常欢带着几个宰相府家丁匆匆来报:“少爷,不好啦!靳小姐她在会宾楼喝得烂醉如泥,一直叫着大小姐的名字,与几个花客打出手啦!” “什么?!”陆见舟立即站起来,匆匆说道:“快带我去!” 没走出几步,却又被年艌诗拽住:“相公...” “?”陆见舟回头奇怪地看着她。 只见年艌诗可怜兮兮地道:“相公打算就这样对艌诗弃之不顾么?” 这句话到了陆见舟耳中变得怪不是滋味的。 靳倾沁不同常人,且不说表姐妹这层关系,好歹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在心中占有一定的位置。 现在年艌诗却一脸委屈地问出这样的问题,难道比起友情,这个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吃饱比较重要么? 再加上注意到年艌诗情急之下是用的受伤的左手抓着自己, 这个人果然很有城府。 亏自己前段瞎了眼睛被表象蒙蔽还觉得她高冷,现在看来根本跟三年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甚至更加自私恶劣。 所以陆见舟有些狠心地甩掉了她的手,漠然道:“我心中担忧倾沁,此行是必须的。你的手还能用来阻我去路,想来还是很有力气的,既然如此何必要留我在此浪费时间?你让锦绣锦依服侍你了罢,倾沁她现在很需要我。” 说完已是疾步跟了上去。 年艌诗眸子里的光彩一点点熄灭,像是从云端再次跌倒了谷底,只是哀伤地看着陆见舟的背影决绝地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第9章 捉奸 会宾楼在花街柳巷之中,平日有很多三教九流集聚于此,或吟诗作乐或单纯只为寻花问柳。 虽不是青楼,却不少偷鸡摸狗鱼龙混杂借酒揩油之事。 陆见舟赶到之时,靳倾沁正与几个不轨之辈起了冲突,那几人看她貌美,三五成群地上来想要带她走,靳倾沁不肯,但是不胜酒力加上寡难敌众,已经是跌跌撞撞力不从心了。 在她被拖到房间之前,陆见舟已经顾不得矜持,冲过去一脚将靳倾沁最近的那个油头垢面的男子踢下了楼梯。 顺手将失重的靳倾沁揽入怀里,陆见舟又是连招带走了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那群人看她武功高强又是身着锦衣,恐不是泛泛之辈,连滚带爬屁股尿流地四散逃走了。 陆见舟搂住靳倾沁的腰身,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再来的路上已经问之了,连日以来靳倾沁醉生梦死,比自己得知哥哥死讯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完全都是因为表姐陆见舟的惨事。 说来可笑,未婚夫死了都不见她这样伤心的。 闻得一阵酒气,陆见舟躲闪不及,已经被靳倾沁吐了一身... “你...”那一身恶臭让向来好洁的陆见舟哭笑不得,“这幅丑样子真该给你画下来!” 差常欢回去复命,陆见舟知道八爪鱼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靳倾沁是走不了了,干脆找老板开了个房间,差小二打热水来亲自给她搓洗了一番,期间靳倾沁颇为不安分,各种耍酒疯,让陆见舟很是无奈。 又自己沐浴了一阵,已经是精疲力竭,遂在靳倾沁旁边躺下了,浑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 已经是三更半夜,新房的灯火却还是亮着,没有熄灭的意思。 “郡主...饭菜都凉了,您真的不吃一点么?”锦绣不忍,上前劝慰道。 年艌诗放下书卷,不知道想着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再揉了揉太阳穴,道:“不用了。” “那就睡下吧,熬夜对身子不好,姑爷要是回来也不像看见你这样的。”锦绣心疼道。 “我看姑爷根本就不会回来了,早就听说他们两人青梅竹马,又从小被指腹为婚,要说有什么,一点也不奇怪,那小将军恐怕现在正醉倒在温柔乡里呢!”锦依一说完,远在会宾楼傍着靳倾沁呼呼大睡的陆见舟打了个寒战,抢了点被子翻身继续勒着脖子睡了...... “锦依!”虽然也是这样想的,但是锦绣还是喝止了她。 年艌诗的目光落在摇曳的烛火上,也不知道是在问谁:“晌午的时候,我果然还是做的太过了吗?她是不是因此就讨厌我了呢?” 锦依直觉地是在问自己,率真地回复道:“郡主也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更何况姑爷也不是记仇的人,要是知道郡主后来又亲自下厨做了这么多饭菜等他回来,定然铁石心肠也不会怪罪的。” “是吗?......”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年艌诗呓语着,心里却更加难过起来,不多久困倦来袭,枕着手臂伏在案上迷迷糊糊半梦梦醒睡去了... ============================ 陆见舟刚醒来,就被只穿一件亵衣的靳倾沁重重扇了个耳光。 “你干嘛!”陆见舟不明就里,还是慢半拍地没有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靳倾沁已经羞地满脸通红,娇斥道:“陆见翼你这个混蛋!你还问我干嘛!” 这下陆见舟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是用男子的身份跟她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上。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是由于自己的疏忽,还是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对.......对....对不起....” “啪” 回答她的又是一巴掌。 ====================== 或许是前日左手负伤,用不习惯的右手第一次下厨消耗了太多体力,年艌诗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何时被锦依锦绣抬到床上的也不知道,年艌诗忽觉自己实在是太累了,勉强坐起来画了下眉,换上衣服,外面守着的锦依锦绣听到动静也端了洗漱用品进来给她梳头。 “她回来了吗?”年艌诗恍恍惚惚地看着镜子里有些憔悴的容颜,低低问道。 本来熟练地在青丝上游走的手顿了一下,锦绣敷衍地答道:“姑爷一定是路上遇着了什么事才一夜未归,应该快了...” 年艌诗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一股无名之火冒上来,忽地冷洌道:“锦依锦绣,替我更衣备轿,我要去会宾楼捉奸。” ========================= “你我是表兄妹关系,加上这里每天客流量很大,等下我从窗户爬出去,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的。”陆见舟弱弱地说道,觉得自己死一万次都不足惜了,“昨晚看你那么颓废,我实在不放心才留下来陪你的,没有考虑周全,真的很抱歉。” 靳倾沁也算是没有喝到断片,隐约想起了些前晚自己不知羞耻挂在陆见舟身上的画面,又是一阵痛心疾首,恨不得当场自刎。 同时又觉得自己很没有节操,毕竟陆见翼是成亲了的人了,自己以后可不能遇到一点感情伤就把他叫出来疗伤。 靳倾沁这样想着,收敛了情绪道:“昨晚那些人在旁边桌子上一直说着见舟的坏话,语言粗俗,我是在听不下去了才会那样冲动的。我知道,见舟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我这样随便冒险的。” 陆见舟没想到事情是因自己而起,看着她的目光也有些愧疚起来,右手抖了抖,还是盖在了她的头发上来回抚摸着:“傻姑娘,你这是何必呢......” “见翼,你还记得三年前我跟你说过的话么?”靳倾沁的表情有了一丝明显的坚定,陆见舟自然是不知道她问的什么,但是猜测应该也就只是一些一路顺风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霹雳之类的,所以顺着话头应承道:“记得。” 然后,空旷的房间里,只听见靳倾沁的声音绝望而又无力地诉说着:“当时我跟你说自己喜欢见舟,你一笑置之,说我年纪轻轻所以胡思妄想,女生喜欢女生有悖常理,我只是一时糊涂罢了。可是见舟死后,我方才知道,这份感情根本不是浮华秋月,我是真心对她有爱慕之情,根本放不了手的。” 陆见舟的嘴巴长成了“O”型。 ===================================== 年艌诗来得风风火火,却驻足会宾楼下迟迟不动。 美女永远是焦点,不多久便有许多人跃跃欲试围了上来,以这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 “小姐不上去么?”锦绣请示道。 年艌诗烦闷地扫了一眼周围越来越热闹的狂蜂浪蝶,吩咐下去:“让她自己下来见我。” 店老板听说是郡主来了,赶紧连滚带爬地亲自去敲门传话了:“砰砰砰,陆大人,不好啦!郡主大人来找你回家啦!” 这下里面的两个人都慌了,陆见舟虽然不知道年艌诗这是唱的哪一出,但还是淡定地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靳倾沁指挥道:“别慌,你做在这别动,等下艌诗进来了你就记得咬死了说没看见我就好!” 说完,已经深吸了一口气,估计了下这是二楼也摔不死人,打开窗户跳了出去,对靳倾沁挥了挥手算是作别西天的云彩,刚关上窗户转过身,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 “哇?你们在看什么?我知道了!原来是有人跳楼!”一个喜欢凑热闹的小乞丐在“看年艌诗大美女”队伍的人群之外半天挤不进来,也不被搭理,第一个发现了从窗户上爬出来的陆见舟。 这一叫,嗓门又粗,话题还劲爆,大家伙下意识地都往上看。 本来盯着门口的年艌诗也不耐地抬头,然后就看到了鬼鬼祟祟衣衫不整一看就是有什么的陆见舟站在二楼的窗台也看着下面,两人的目光一对上,陆见舟的心“咯噔”一下,脚下一软,迅速作出反应想回房间,可是那窗户卡地死死地,根本就打不开。 ——尼玛为什么这间房的窗户会正对着大门呢!!! 陆见舟算是真心体会到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 第10章 休妻 靳倾沁听见有人摇窗户,估摸着是陆见舟那个熊样不会武功,估计是最后还是还不敢跳,就想去给她打开,可是门口年艌诗已经破门而出,表情森然地盯着窗户似乎把一切都看透了。 吓得靳倾沁心虚地把掰开一半的窗户又给合上了,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想起陆见舟临走的叮嘱,为了活命,靳倾沁对满脸杀气的年艌诗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没看见你们家陆见翼!” 年艌诗却好像没听见她说什么一样,径直走了过来,步步紧逼,都要亲上去了...... 靳倾沁小鹿乱撞,以为自己喜欢女生的秘密被发现了,一定是陆见翼那个大嘴巴说出去的!自己是喜欢陆见舟没错啦,但是年艌诗这样的大美女硬是要做自己的第二春的话不管怎么说陆见舟的尸骨未寒就这样还是太快了! 所以在年艌诗打开窗户的那一刻,靳倾沁也到了极限下意识侧身将她推开,而门口坚持不懈开窗一百年的陆见舟没有意识到窗户自己开了,也一个上半身不稳头部着地栽了进来...... 在里面的两个人,年艌诗没料到靳倾沁会推她,或者她根本就被怒火蒙蔽了双眼看不见其他人存在, 靳倾沁也没有意识到之前YY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无节操脑补, 所以都被进来的人扑倒,甩在地上坐了肉垫...... “啪” 不偏不倚被以这样的体位狠狠袭了一把胸的靳倾沁又是一巴掌。 陆见舟捂着被扇地风中凌乱地脸跌跌撞撞站起来,还没开口,就感觉一阵风从面前刮过,年艌诗已经抄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往靳倾沁脸上泼了过去:“你凭什么打她?!” 都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地,陆见舟眼里的这个场景大概是慢动作了,冰凉的水珠和墨黑的西湖龙井茶叶顺着陆见舟的脸庞花落下来,浸湿了她的衣裳,淹靡了她额前的碎发。 这是陆见舟第一次以陆见翼的身份在年艌诗面前展露武功。 明明那次敬茶,千钧一发之际就算自己要受伤,也没有这么快的反应的。 想到这里,年艌诗又是一阵揪心:“陆见舟,你什么意思!” “你.....你才什么意思!”陆见舟伸手在脸上胡乱摸了一把,已经露出了烦闷不安的表情,“一大早的发什么疯,为什么要泼她?” 年艌诗也顾不得形象,当众回道:“你问我什么意思?我们成亲才两日,你就出来私会旧情人,我都没有怪你,我是为了谁才这样?” 人群议论纷纷,陆见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只是觉得很没面子,当即夺过茶杯扔向地面,喧哗的人群被刺耳的声音惊地说不出半句话来,陆见舟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语言皆是不善:“年艌诗,你也太目中无人了点吧!我爱跟谁一起睡,爱什么时候回去,爱给人扇耳光,都不关你的事!由不得你替我出头。你以为你是谁啊,要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还有那一点值得我娶你?早知道你是这种不讲事理的野蛮人,我恨不得将你当作瘟疫对待!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今天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让我颜面何存?你这是逼我这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休了你!” 此话一出,就连“小三”靳倾沁都听不下去了,根本没有事情因自己而起的意识,非常侠女风范地出来伸张正义:“陆见翼你说的什么傻话?你们成亲才不过两日,要人姑娘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年艌诗只恨刚刚靳倾沁的那一巴掌不是自己所扇,怎样都不能解气,杏目圆瞪,看着因靳倾沁的话又开始摇摆不定的陆见舟,再也忍受不了,到最后,咬牙切齿地蹦出了一句:“你混蛋!” 扶袖离去翩若惊鸿。 =============== 陆见舟回到家,思想向后,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 那年艌诗毕竟是自己的妻子,再怎么说丈夫出轨吃个醋什么的也算不上什么错误。 再说当初哥哥喜欢年艌诗的事情满城风雨,现在自己是陆见翼,如果会宾楼的事情真的传了出去,自己还真是给痴情的哥哥平白无故地搁了顶负心薄幸的帽子。 念及此,陆见舟也有些反省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去道歉。 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最后陆见舟还是没有敲门进去,把锦衣锦绣都看急了:“郡爷,郡主千金之躯,昨晚可是为了你一夜未眠啊!当初当众送别,您不是还信誓旦旦说要郡主等你么?就算再怎样,您也不该是生气的那方啊!” 陆见舟听得这话,心理怪不是滋味,语气也不善起来:“谁让她泼倾沁来着!” “你当真是冥顽不灵!”锦绣听他仍旧护着表妹,再好的性子也是耐不住了,“咱们郡主还不肖与你这样的伪君子一起过呢!你也快些写了休书罢!省得我看着都心烦!” 哼,写就写。 陆见舟也被激怒了,当下就吩咐下去:“常欢,给我拿文房四宝来。” “少爷......”常欢左右为难,要说这少爷也真是的,明明纠结了那么久,怎得被几句气话又给激怒了呢? 陆见舟见他不动,竟是自行往书房走去:“跟你们家郡主说,可以准备行李了,没人拦你们。酉时自己来找我取休书!” 她行到书房兀自砚好墨,蘸上浓汁,却不知如何落笔。 不知不觉到了申时,她才斟酌许久,照着先人格式写下虎头蛇尾的寥寥几句跃然纸上: 立书人陆见翼,系皇上钦点五品宣德将军,从圣谕凭媒娉定年氏为妻,岂期过门之后,本妇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 乾帝历三十二年闰三月惊蛰手掌为记 写完之后终于自己检查了一遍,还算文采飞扬短小精悍条理清晰。 真难为了从小看着字就晕的自己了。 陆见舟写好之后,端坐起来等年艌诗来拿,虽然想着觉得确实挺对不住人家的...不过休书里不是说了嘛,听凭改嫁并无异言。 那个年艌诗那么漂亮,又聪明能干,将来肯定能找个好人家的。 可是为什么心理感觉很腻歪呢...... 一定是觉着对不起陆见翼那货!嗯,一定是这样的,可是这样没办法啊,为了全家人的幸福,只好牺牲掉那个家伙的初恋未满了。 等到戌时,还是不见年艌诗来拿,陆见舟暗道那人不是负气直接走了吧? 也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又端坐了一阵,陆见舟还是拿起休书,只身去了卧房。 只见房内摆设如初,确实不见年艌诗踪影,一路走来尧王府的随嫁丫鬟好像也被遣走七七八八,显得颇为冷清。 陆见舟不知怎么的就有些伤感,临桌坐下,看茶盏还是热的,就独自斟了一杯。 还未饮下,随锦衣锦绣沐浴回来的年艌诗却是突然推门而入,看到她,也是有些微惊诧:“你还来做什么?” 陆见舟见她没走,心中不由一喜,但听她语气疏离,也是失了七八分底气:“我...我来找你签名......” 将休书平坦地置于桌面,陆见舟明白得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其实还是希望她脸皮再厚一点赖着别走的,然后自己也好给个台阶,顺水推舟拉下颜面为自己中午的做法道歉,俩人和好如初,你是我的好朋友。 年艌诗素手捻信,也只是粗略看了两眼,嘴角竟然掠过一丝嘲讽,刷刷两下,那封足足花了陆见舟半个时辰构思出来的作品就这样被毫不留情地撕裂成碎片,纸屑哗哗落下,场景好不凄美动人。 “你......”陆见舟见她这样,气地站了起来,指着年艌诗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年艌诗横眉冷对,双手盘在胸前,微微斜视就要冒火的陆见舟:“你凭什么休我?” 第11章 七出 陆见舟看着一地纸片,心疼不已,更是气愤:“休书上不是写的很清楚了吗?你以为撕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哼,你毕竟还是太嫩了,其实本将军已经能背出来了!立书人陆见翼,系皇上钦点五品宣德将军,从圣谕凭媒娉定年氏为妻,岂期过门之后,本妇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 ” “七出之条?敢问相公,艌诗是犯了哪一出了?”年艌诗却是不疾不徐,直视她质问道。 陆见舟卡壳了,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退缩,不甘示弱地警告:“你等着!” 再跑到门口,大呼一声:“来人!” 随叫随到的常欢:“小的在,少爷有何事?” “考考你,七出之条是哪几条!”陆见舟以为这样就可以隐瞒自己没文化的事实了。 常欢老老实实答道:“妇人七去: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窃盗,为其反义也...” 陆见舟一听是文言文版本的,差点又晕了,而且年艌诗好像确实都做的挺好的,哪条都没有逾越。可是陆见舟为了面子,还是鸡蛋里挑骨头:“你...你犯了妒!你用茶泼倾沁表妹,就是处于嫉妒之心!你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恶劣了!” 年艌诗早有准备,老奸巨猾:“相公此言差矣,艌诗泼她并不是因为妒,而是因为维护夫君。此乃谨记未嫁从父、既嫁从夫的古训,哪里有妒?” 陆见舟语塞,想了半响,再度开窍:“我娘也不喜欢你!你犯了第一条,我也可以休你!” 这下年艌诗又是泫然欲滴了:“艌诗惶恐,自认并没有做任何不顺父母之事,亦是第一次知道,陆夫人不喜欢艌诗。此条虽不足以休了奴家,但奴家定然将夫君的警告记在心里,以后对夫人更加孝敬。” 怎觉得自己像十恶不赦的坏人了?陆见舟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好,这个不算。窃盗!窃盗你总算是了吧!你作为陆家的媳妇,却带了那么多嫁妆过来,比府内任何一个人都有钱,还请了那么多保镖,整天围着守着盯着,让我每天好生不自在,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果然还是不要过下去了!” “夫君既已有这种想法,为何一早不与艌诗说呢?其实艌诗也爱好自由,所以前几个时辰已经将多数尧王府跟来的人都遣了回去,.”年艌诗打折马虎眼注意陆见舟松动地表情,才把后半句说了出来,“只留从小陪伴的锦衣锦绣在身侧,若夫君还是不适,艌诗亦是愿意忍痛割爱.....” “小姐不要啊,我们不要离开你!”锦依已经抢先跪下了,眼看“主仆情同姐妹”的戏码就要上演,陆见舟泪点比较低,怕自己被感动地哭出来。所以连忙喝止了:“这个倒也不用!” 年艌诗心中得意,早就算到她不会开口,洋洋地等着她的下文。 陆见舟思前想后, 论,有恶疾。年艌诗看似柔弱其实武功好的不得了,还为自己挡过娘的掌风。 论,口多言。好像家里话最多的就是自己... 论,无子。这成亲不过数日,根本说不通。 自己确实没有休年艌诗的理由了,半响之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犹豫着说道:“年艌诗,你作风淫荡!” “陆见翼!你不要得寸进尺!”锦依听不惯陆见舟的语气,觉得实在过分,“明明是你自己作风不正红杏出墙,休得一派胡言毁我家小姐声誉。” 说完觉得奇怪,再怎么着男方出轨也用不着“红杏出墙”来形容。 年艌诗却是不作他想,抬眸问道:“哦?艌诗可是有哪里不堪了?” “你哪里都不堪,三年前第一次见你,你就那样子...你自己知道的!然后又恬不知耻,自己又不是没手!借口行动不便其实是居心不良想要...勾引我!你...你这个人简直太不知道羞耻了!”陆见舟一边说,自己都有些脸红了。 年艌诗的表情也很黯然,最终也只是很失望地道:“我这个样子...你不喜欢吗?”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两个人都是女生...要是到时候年艌诗知道了自己其实是陆见舟,想起那些事情,肯定会很别扭,那种感觉怪怪的,也不是讨厌...是一种陆见舟自己都搞不懂的情感。 “是的,我...我不喜欢...年艌诗,哪有女孩子像你那样的。你也要知道些礼义廉耻!”陆见舟不知道在否认些什么,明明每次年艌诗那样,自己心理,其实总是很开心的,可是话一出口,却口不对心。 “夫君不喜欢,艌诗以后改就是了......”年艌诗不知道她心中想法,只是有些失落地应承道,“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再犯了。” 看见她这样委曲求全,陆见舟也有些不忍,想她会不会真的很喜欢陆见翼,不然怎么会无论如何也要赖在这里,越是这样自己越要快刀斩乱麻,一面她越陷越深,知道真相后就越恨自己:“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年艌诗,你还是走吧...” “为什么这么想让我走呢?”年艌诗捕捉到她眸子里的感情,分明是哀伤,却说得这样不留情面,“你明知道,我的所有*,不堪,失礼。也只是对你才会那样啊...” 这句话说得深情,饶是陆见舟,也忍不住心中激荡。 但终究,那个“你”,指的是陆见翼。 ==================== 已是亥时。 陆望被皇上召见到此时方才回来,本来已经精疲力竭,一进来便见家丁丫鬟往陆见翼与年艌诗闺房处聚集,便问道是有何事。 听下人描述,顿觉气愤,怒斥一声:“胡闹!”往哪个方向走去,口又有说:“夫人呢?怎得这么大事都不出来管管?” “夫人去宰相府了。说是许久不见表小姐,有些想念。”随行的下人回道。 明知道儿子跟靳倾沁牵扯不清,还往那边跑,小的不懂事,这个夫人一大把年纪了也是跟着胡闹么? 仆一推开门,便看见“儿子”欺负刚过门的媳妇的画面。 陆见舟还不知道最怕的老爹回来了,只觉得趁此机会早些跟年艌诗这块牛皮糖说通了才好,否则当断不断,后患无穷矣:“艌诗,你就当我负你罢了,你也知男尊女卑,所谓休妻,不过也是男子玩腻女子的借口罢了。红颜终究易老,趁还年轻我们就放彼此自由吧。” 陆望听得这话,已是吹胡子瞪眼,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人前一副谦谦君子样,背后这样冷血无情,二话不说一掌送了上去,将陆见舟当头打蒙了。 陆望毕竟是习武多年的蛮力将军,加之脾气暴躁正在气头上没轻没重。 在场人也都没意识到他突如其来。 这一掌力道雄厚,不比靳倾沁的花拳绣腿,直接将陆见舟打翻几个趔趄,撞到一旁的桌子上:“我陆家一世英名堂堂正正,是谁教得你这个不肖子些胡言的?!” 陆见舟再起来已经嘴角沁出血丝,肿了半边脸,英俊白皙的皮肤上亦是溅起掌印,可见下手多重。 可是她却没有多言,只是鞠躬赔礼,并不认错:“孩儿枉读圣贤书!爹责罚的是,可是这妻,今天是休定了。” “陆......”年艌诗心如刀割,还未开口,已经被陆望打断:“混账东西,有我陆望一日,你就休想有这样的想法!” “爹...”陆见舟心乱如麻,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是陆望正在气头上,竟是直接回绝:“不要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果然还是女儿好!贴心小棉袄!哪像你这样不懂事理!” 陆见舟:“......” “还愣着干什么,要我教你怎样道歉吗?”陆望横眉倒竖。 “对不起...”陆见舟委屈地看着陆望说道,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对不起其实我就是小棉袄...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要道歉的是你的结发妻子!”陆望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孺子不可教也了。 陆见舟只好去看年艌诗,只见那人绳色里满是担忧之意,不由地又是一阵愧疚,却怎得也开不了口:“对...对...对不起” 自己欠她的,终究是还不了了。 可是在造成更大的伤害之前,陆见舟知道,自己必须提前放手。 年艌诗还是看着被毁地几乎要变形的脸,心疼溢于言表,甚至有些责怪起陆望来,哪有父亲对女儿下这么重的手的...她也完全忘记了,陆见舟其实在陆望眼里根本就是陆见翼来着。 一山还比一山高,这边剑拔弩张,陆见舟寻思着自己吃力不讨好,恐怕今天是休不了妻了,陆夫人却接到女儿差点被老公打死的过度加工消息火急火燎赶了回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看见陆见舟都被打的吐血,几乎要被气死,拎起陆望的耳朵就是批评道:“你这是要打死你的亲闺...龟儿子吗?!” 陆望:“?”(啊?哦?嗯?) “我要是晚回来一步,是不是儿子也没有了?!”陆夫人是真的生气了。 陆望好歹一家之主,躲开了攻击,也有些不高兴了:“我很有分寸的,而且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畜生事?他该打。就是你这样总是宠着,他才会无法无天,自己要娶的,这才几日,又闹着要休了。” “人家休妻关你什么事啊!你是不是也想休?!”没想到陆夫人却完全放不到重点上,一笔带过,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陆望无语了:“夫人你这说的什么话,为夫...为夫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那就给我少废话,多管闲事!给我滚回去跪搓衣板!明天在找你算总账!”陆望灰溜溜地跟着陆夫人回房了,还是有点想不通,自己管自己儿子的家事,怎么就也是多管闲事了...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自身难保,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平息自己老婆的怒火。 陆家夫妇走后,下人也散了,锦衣锦绣退下准备热水,房间里只剩下陆年两人。 合上房门,年艌诗从柜子里取出药膏,坐在陆见舟对面,打开药盒,便要给她上药:“明知道你爹在气头上,何必争那一口气呢...” 陆见舟侧脸有些刻意地躲过棉签,用手接过却并不答话:“我自己来。” 第12章 更衣 年艌诗看她疼得龇牙咧嘴都不肯让自己帮忙,心中也是酸涩难忍,沉思了一阵,缓缓道:“你当真这样讨厌我吗?” 陆见舟看她表情认真,似乎是用了真情,心中一软,不免语气也有些柔和了:“倒也不是讨厌,只是我们两人不合适。” “你的意思是,你与那靳倾沁,就合适吗?”年艌诗的话语中难免有了醋意,没试过又怎么那么确定不合适?怎么想都觉得她是心有所属了。 “跟她没有关系...”陆见舟敷上一个冰袋,回答道,“只能说我们有缘无份吧,如果我对你有感觉,三年前我们就在一起了,何必等到现在?” 年艌诗只得苦笑。 陆见舟看她不再坚持,再次起身在房里就地寻了笔墨,将那休书重写了一份,因得没有印泥,只好再将手指咬破,郑重地按上一个血指:“感情的事强求不得的。年艌诗,你确实是个百年难遇的好姑娘,是见...见翼配不上你。” 年艌诗表情凄苦,拿起那休书,却没有承认之意,陆见舟狠了狠心,继续说道:“你如果不签,我就一直写,咬破我的十根手指,不断地按指印,等到你肯签字为止。” “你一定要做到这个程度么?”年艌诗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决绝至此,以命相抵。 而陆见舟,咬了咬下唇,也只是说了一声“对不起” 年艌诗将休书小心叠起收入收入囊中,终于轻声答应:“这休书我收下了。” “你要签字了才奏数的...”陆见舟没想到她会答应,想她诡计多端,怕又使诈。 年艌诗拿起药膏,不顾陆见舟的躲闪,硬是给她涂抹了起来:“你我毕竟新婚不过两日,你意气用事,有没有想过后果?” “什么后果?”陆见舟也管不得年艌诗了,只得由得她来。 年艌诗动作轻柔,慢条斯理地分析道:“当初送别大会,陆见翼表白年艌诗已经是众人皆知,刚刚陆老爷生那么大气,你也该知道,这件事闹大了对陆家百年基业的名声危害多大,会宾楼的事又闹那么凶,陆见翼君子之名毁了事小,整个陆家都要落人话柄遭人耻笑。其次皇上如果降罪安个欺君罪名,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再者我爹向来宠我,如果知道我是受了委屈回去的,定然也不会放过陆家。到时候两边都得罪了,你有想过是什么后果吗?” 被这样一分析,陆见舟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竟然脱口而出:“这可如何是好?” 年艌诗小心为她贴上纱布,缓缓道出了想法:“不如你我三年为期,三年之后,你若是还是这般讨厌我,我便将这休书签了字给你。到时配合你编个理由,就将错误揽在我身上,便不会有太多诟病了。” 陆见舟没想到年艌诗会这么说,完全是自己跟娘亲计划好的套路嘛,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保证三年之后,会兑现承诺么?” “陆见舟,你不觉得你这样问话,对我太不公平了么?”这是年艌诗几日以来第一次真的流露出对陆见舟的不甘。 陆见舟也意识到自己卑鄙,不好意思再多说:“拜托,我们都成亲那么久了,你平日相公相公的叫,我都不知道你一直都弄错名字了。我是陆见翼,我妹妹才叫陆见舟。我这样说并没有恶意,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谁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 年艌诗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这是不相信自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左手,陆见舟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噬咬出一个伤口,点点血迹掉到桌面上:“你......” 另一只手已经重新拿出了休书,鲜红的掌印按在了自己之前的那个上面。 “休书你留着,你我从此夫妻情分尽了,但名义上坚持三年,三年之期满,再无瓜葛,料世人也没有多少诟话。也不必再勉强演戏。这样可信了?” 年艌诗说这话的时候,心已碎了一地。 陆见舟也被她决然欲伤的表情触动了,良久之后将她还在流血的手夺过来,小心用纱布包出一个奇怪的形状,再用胶布粘紧,重拾休书塞到她被自己鼓捣地超级不美观的手里:“还是你留着吧...我也不是那样不懂人情世故的。” 年艌诗没有答话。 陆见舟注意到她腕部还是缠着绷带,想是旧伤,而她之前一直是用左手为自己包扎,于是问道:“你是左撇子?” 年艌诗依旧没有答话。 陆见舟看那葱白如玉的手旧伤又添新伤,顿时有些自责,想拆掉她的腕部绷带给她重新裹上,却被年艌诗抽回了手:“明日是省亲之日,你早些歇息了吧,以免又爬不起来,这种事情还是最起码要两个人去做做样子的好。” 陆见舟只好悻悻地应和了:“嗯,我去洗个澡,你先睡了罢。” 年艌诗待陆见舟合上门,左手的剧痛已经难忍地使她沁出汗珠。 右手不甚熟练地一层层揭开绷带,却看见前几日茶杯玻璃割出的痕迹已由于过度用手而再度撕开伤口了。 但她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用酒精消了毒,棉球随便止下血,又重新自己上药卷好。 ——比起心里的疼痛,*上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 陆见舟沐浴更衣回来,看见年艌诗已经背对着自己睡下了。 那个背影寂寞萧索,让人很想去温暖,去拥抱,去安慰。 可是她最终还是按捺了这些想法,吹了灯,也背靠着她闭上了眼...... =========================== 两人明明是背靠背同床异梦的,第二日醒来,年艌诗却感到自己呼吸异常烦闷。 转身不便,这才发现是陆见舟将自己从背后抱住,当成抱枕紧紧相拥。 年艌诗微微叹气,伸手想去抚摸她安睡的脸庞,口中也是无尽的哀叹,喃喃道:“这都是报应吧?以前我不懂珍惜的报应。可我终究还是放不开怎么办?” 明知道睡起来跟猪一样的陆见舟不可能听得见,年艌诗还是很温柔地反手想去触碰她的额。 陆见舟的额头光洁而宽阔,当年艌诗的指尖做贼一样碰到的时候,睡梦中的陆见舟很敏感地排斥着,放开了在年艌诗腰际的手,翻身换了个姿势背对她睡了。 没有了禁锢,年艌诗的呼吸也顺畅了些,可是心中却更是窒息了。 感觉这是自己贪婪不懂知足,总是想要索求更多的惩罚。 绕过她下了床,年艌诗踩到一张白纸。 蹲下捡起,才知道是那昨夜订下的休书,许是晚风强劲,被当作废纸一样吹散在地。 她捡起来。 看见上面两个差不多大小指印,心情再也美好不起来。 锦绣锦依知道小姐起早,已在门外等候。 轻手轻脚开了门,看陆见舟还在睡,锦依有些气恼:“郡爷不会连这省亲这样的大事也要小姐一个人去吧?!” 年艌诗闻言也回眸看了一眼,却看见陆见舟果真把昨日自己千叮万嘱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睡颜如孩童般无邪。 “罢了,她昨天辗转许久,很晚才睡,也累了。”年艌诗接过锦绣的梳子,吩咐道,“剩下的我自己来吧,你们去催下备马的下人,家里来催就不好了。” 锦衣锦绣对视一眼,均是不理解,但也没有违令,带上门出去了。 年艌诗走到窗前,拾起陆见舟踢掉的被子,有些埋怨地自顾自说着:“怎得这么野,睡个觉都不得安生。” 陆见舟本感觉很冷,突然被温暖的东西盖在身上,舒服地动了下身子。 知道是有人给自己盖被子了,可是又没有跟娘亲一起睡,那那人是谁呢? 年艌诗重新在梳妆台前坐下准备盘发髻的时候,陆见舟却突然惊醒了。 她慌张地猛然坐起,看见不远处那个白色纤细的背影,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年艌诗没想到陆见舟突然说话,她刚刚不还睡的很安稳么,遂道:“吵到你了吗?” “没”陆见舟掀开被子,拿起床头的衣服罩上,再套上鞋子走了过去,“不是说卯时出发么?这都到了辰时吧,你怎么不叫我?” 年艌诗没有答话。 房中只有一个铜镜,陆见舟爱美,很想整理下衣冠,便站在年艌诗后面,往镜子里旁若无人地瞅了起来。 年艌诗从镜中窥地背后那人表情,顿觉可爱,脸上也有了笑容:“你还是穿青衫好看。” “不会太朴素了吗?”陆见舟说话间已经脱下身上在绣装定做的鲤鱼粤衫,找了前几日穿过的宁乡湘绣出来,“平日里这样随便穿穿,长辈见了会不会觉得不隆重?” “我阿玛喜净,看不得繁琐,你若实在觉得简单,可换件清丽白衣,你身形瘦高,会显得比较出尘。”年艌诗建议到。 陆见舟觉得有道理,但还是很遗憾:“现在买也来不及了,我好像没有什么白色衣裳。” 其实是陆见翼喜欢白衣,所以都带去了军中,大多被当作祭品陪葬了。 而自己临时假扮,也没有订做太多衣服,每天就那几件妈妈绣的绣庄送的丫鬟采购的随便穿。 年艌诗想了想,从衣柜下层锁起来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件手工织品。 看得出做工很精细,缝制之人颇为用心:“这件苏绣是我闲暇时跟几位布坊习得一些皮毛试水之作,可是尚未完成。上面本是要绣两只鸳鸯,现在也只织得一只雌鸟。” 陆见舟接过了,看见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确实有一只孤单的彩雀在划水,那翅膀还非常地漂亮:“挺好的,那我就先借来穿了。” “不行......”陆见舟对着镜子刚想表示下自己很满意,年艌诗却又突然开口否决了。 “为何不行?”陆见舟很是疑惑。 年艌诗从她身上取下衣服,脸上又是可疑地绯红起来,重新叠起来收好,同时拿出了压在下面的另一件红袍:“还是穿这件吧!这件也好看。” 不容分说地帮她穿上,怕好奇宝宝又多问,年艌诗埋头将她一路推了出去。 于是门口候着的锦绣锦依一行人看见衣着凌乱和做贼心虚的年艌诗慌张出来了,都很是不解:\\\\\\\\\\\\\\\"郡爷不是睡着的吗?\\\\\\\\\\\\\\\" “她又自己醒了。”年艌诗答道,已先一步由锦绣扶着上了马车。 陆见舟郁闷地拉着那件被强迫加身的红袍,指着上面的俗烂的大菊花图案问诸位下人丫鬟:“我穿这件可好看?” 真是的,临行起码让人家照照镜子啊... 年艌诗听得她这样问,又是掀开了帘子露出一张俏脸,有些不心虚地道:“我都说好看了,怎得就那么不信我?” 众人面面相觑,只见陆见舟唉声叹气也不再多言,穿着那身比结婚那天还喜庆的富贵袍子也虎头虎脑地上了轿子。 年艌诗看着窗外,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并不怎么搭理她。 “唉!”陆见舟又叹了口气,在她旁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坐下了。 路上颠簸,一路风景也无甚好看,陆见舟觉得索然无味,不久便又呼呼大睡。 第13章 红袍 到了尧王府邸,锦依好不容易将陆见舟推醒,年艌诗已经下车进去许久了。 “她怎么又不叫我?”陆见舟揉揉惺忪的睡眼,有些生气了。 明明是她要自己来的,怎么都不懂得一点待客之道。 锦依没好气地道:“郡爷睡觉,也就只有雷打得动。” 这句话确实没什么好反驳的,陆见舟只好哀怨地下了车跟着锦依走去七弯八拐的府邸找年艌诗。 尧王府是当年先皇御赐给最宠信的弟弟尧王,里面许多珍禽宝物,且不说比将军府大了N倍,总是与皇宫相提并论也未必输掉几分。 一路上陆见舟就像乡里人进城,什么都觉得稀奇美妙,问东问西,心中还有所掂量,年艌诗干嘛非要嫁给自己去住将军府,以她的身份随便找个小白脸入赘了岂不是更好?跟着穷酸的自己还真是委屈了。 想到这里,又是兀自“唉”了一声。 锦依就没用过正眼看过这个讨厌的郡马爷,现在他才走了几步路,就在后面咋咋呼呼唉声叹气,更是气愤,当下啐道:“郡马爷体弱多病,来到偌大的尧王府,实在太过勉强了。” 陆见舟没听出她话中讽刺,有些忧伤地回道:“倒也不是勉强,只是这省亲,怎得就定在早上呢?” 自己还能不能睡个好觉了...... “这是先人定下的规矩,锦依也不晓得!”锦依爱理不理地答道,脚下发力,是又加快了脚步拉开距离。 “唉!”陆见舟又叹了一口气。 ========================= “小姐去更衣了,老爷进宫晨会去了还未回来,请姑爷还得再此多等一下。” 路算是走到头了,可刚进了客厅,一个老管家样子的人又让陆见舟候着。 陆见舟只好找了个位置坐下,百无聊赖地把玩起陈列柜上的古董。 还是很无聊... 又去看墙上字画.... 完全看不懂... 最后,还是从水杯中的倒影中无意瞥到了自己的样子,皱起眉头问站在一边的锦依再次确认道:“我穿成这个样子,真的不难看吗?” 她尤其强调了那朵大菊花,极度怀疑年艌诗的审美。 锦依话都懒得跟她说一句。 “唉!” 不多久,一个与年艌诗有七八分相像的男子从里屋出来,拱手笑道:“陆兄贵安,你我都有三年未见了吧?听闻你回来,年词一直挂念,只是未能抽出时长谈,今日可算见着了。” 那人自报家门,陆见舟也是知道了这是哥哥的好朋友。 她记得自己是未曾见过年词的,不过哥哥常常提起。 年词是家中长子,同样是陆见舟的终极粉丝。 据说陆见舟幼时常去尧王府游玩,年词十三岁那年见得一次,便念念不忘。 关于这件事,一直让陆见舟挺恶心的,年词大自己十岁,竟然喜欢上三岁的自己,简直是丧心病狂的恋童癖! 但是看年词与年艌诗有几分相像,还颇为彬彬有礼,陆见舟外协心理发作,倒是也乐于亲近:“都是亲家了,也别陆兄陆兄的叫了,多客气啊,叫我见翼就可以了。” “哈哈哈哈哈,好的,见翼,我这不是叫习惯了吗?”年词也颇为乐意,“咦,见翼你怎得穿得这件牡丹朝凤衣?” “哈哈哈哈哈,这样叫多亲切啊!大舅子!”陆见舟也附和着一起笑道,不过听到他说起衣服奇怪的语气,又不开心了...这件衣服,果然很奇怪吧? “这丑袍子还有名字的吗?大舅子也觉得很难看是吧?”陆见舟悻悻地说,恨不得当场就换了。 “见翼何出此言!你生得俊逸非凡,自然什么都衬地肤白潇洒,年词惊讶也不过是因为这袍子被当作辟邪之物自小伴随艌诗,不知为何她却送给你了。莫不是最近有什么不顺?”年词解释道。 陆见舟被夸好看,心情大好,也没想到这件衣服有这么大的来历。 不过...... “辟邪?” 年词点头:“你与艌诗见地少,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件衣服是王爷刻意召集苗回为首的刺绣高手,施以边疆蛊术与多种草药浸泡编织而得,传闻有降妖除魔的功效。你也知艌诗幼年丧母,性格颇为自闭,王爷请了众多巫师道僧也驱之不得围绕她的那些戾气。也幸得这红袍护体,才能保住性命。” 陆见舟也听闻过年艌诗生母的传闻,当时只觉惨烈,没有多想,现在一提,才知道对她打击有多大,不由地有些同情起来:“这样说来这件袍子还真的是颇为珍贵了,年艌诗竟然给了我,弄坏了怎么办。大舅子,你快拿件衣服给我,亵渎了里面的宝气就不妙了。” 年词却摆手道:“妹夫你不必惊慌,艌诗小时确实性格怪异,可是十岁之后已经摆脱阴影,现在也用不上这袍子庇护了。” 陆见舟却更奇怪了:“不是很严重么?怎得就摆脱了?” 这样一说,年词的目光也有些迷蒙起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是见舟三天两头往府李跑,细心陪伴左右,才使得艌诗走出阴霾,不为往事深陷困局。可惜见舟十岁那年出了事,完全将艌诗忘怀,后来又不慎殒命沙场,现在想来这都是命啊......” 陆见舟心中一惊。 自己十岁那年从树上掉下来,当时的情况已经忘地七七八八了,十岁以前的记忆也丢失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这样说来,其实那年艌诗还是认得自己的? 或者说...两个人其实曾经很熟过? 陆见舟还欲再问下去,却听见两声不满的假咳,年艌诗换好衣服出来,看陆见舟竟然跟年词聊地很投机,难免不满:“郡马爷一代风流人物,还真是男女通吃啊。” 陆见舟知道她还在生气,可是干嘛这样冤枉人家:“就算是饭,我都挑菜的......” 无辜中枪的年词干笑了两声:“艌诗你真是越来越腐了,这样不乖哦,哈哈哈哈哈哈,明知为兄心中只有那已驾鹤西去的陆家大小姐,怎么会喜好男子的..” 年艌诗下意识瞥了眼“驾鹤西去”的陆见舟,见她并无甚触动,亦是宽心了:“阿玛就要回来了吧?我与相公还有些话说,哥哥你若是无事,还帮我通知下其他姊妹兄弟出来见见新人吧。” 年词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只好识趣的退下了。 “我...”陆见舟也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年艌诗并没有理她,又从大门走了出去。 “喂..”陆见舟叫她她不理,只好快步跑了上去,抓住了她的手。 年艌诗不动了。 陆见舟有些尴尬,想要放开,却被年艌诗再度握紧,一个没站稳强行给拉飞了出去... 到了无人僻静处才停下来,陆见舟差点撞到年艌诗身上,借力平衡了一下身体,竟是直接抱住了她。 陆见舟勉强站稳,年艌诗也是满脸通红从她怀中挣出来。 两人站在一个池潭断壁之上,面前倚着墙有一棵参天大树遮住烈日,倒也颇为凉爽。 沉默了一阵,一声长“喵~~”之后,一只野猫从杂草丛生的墙下钻了出来,看见有人,又吓得一叫,钻了出去。 陆见舟觉得有趣,便涉浅过去了,才发现是伟岸的庭院高强下竟然有个可足半个成人过身的大洞。 这是戒备森严的尧王府邸,竟然有这么大个纰漏都没人缝补,倒也奇怪。 所以陆见舟打趣道:“无良夜猫成了精,斗胆钻狗大爷的洞子,怎得却怕我这生人?看来这袍子确实有避雷的功效!” 听她将这自己钻过的洞称作狗洞,年艌诗也经不住扑哧一笑:“你是当真不记得这里了吗才会这样说?” 陆见舟的表情确实是当真不记得了,年艌诗也不再笑了,走进她身边,指着树上的一处疙瘩道:“这个也不记得了?” 陆见舟顺着她看过去,树干上竟然刻着字,那痕迹好像是用尖刀刻上去的,一笔一划却横七竖八,年代久远依稀可以辨认写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永结同心不离不弃” 落款是一个陆字和一个年字。 想必是陆见翼和年艌诗曾经私定终身,在此定下的誓言吧。 想到这里,陆见舟又是很别扭:“不记得了。再说这一看就是孩童戏言吧,又怎么当的了真。” “当真不记得了吗...这是你十岁那年见我,非要刻上的。”年艌诗眼底是隐藏不了的失落,“也是...你如此待我,又怎么可能记得。” 陆见翼与年艌诗只在十岁那年见过一面。 之后便一直将她挂在嘴边。 没想到竟是还有自己不知道的这一出。 怪不得..... 陆见舟心里酸酸的,年艌诗还想再问,有下人来传话,说尧王爷回来了,请郡主和郡马爷回去用膳。 第14章 省亲 毕竟是第一次见将军以上的官,还是个有潜力篡位的王族,陆见舟有些紧张:“不行,年艌诗,你说我什么都没准备,你阿玛会不会说我?” 年艌诗瞅了她一眼,很随意地说:“我阿玛心宽体胖,也不是怎么计较之人,再说省亲礼物我都以夫妻名义准备好了,你不必忧心。” “哦...”走了两步,陆见舟又是停住了。 “怎么了?”年艌诗侧头看她。 陆见舟胆怯着说:“昨天那事你爹肯定已经知道了吧?我还是有些退缩,要是他问起来该怎么办?你可不可以先跟他说一下,不要再打脸了?” 年艌诗鄙视地看着她:“你敢出去偷人怎得就不敢承担了?” “啊喂,你怎么说话的呢,我那叫做偷人吗?那可是我表妹!”陆见舟不满地反驳道。 年艌诗也是面带愠色:“哼,提到那个靳倾沁我就来气,表妹?不仅仅是表妹,还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关系好到晚上共宿一床也不为过的表妹呢!” “这话倒也不错,不过...”陆见舟想了想竟然觉得有道理,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年艌诗已经愤恨地瞪了她一眼,小声骂了一句“榆木呆瓜”先行走了进去。 “你说什么呢!”陆见舟下意识追了进去,却发现年艌诗已经落座,满堂的人都看着她。 “嘻嘻。”陆见舟自认为得体地傻笑了一下,也抽开年艌诗的旁边的位置坐下了,想起前几日家里的训斥,虽然看着满汉全席还有好多自己没见过的好吃的垂涎三尺,也是憋着没有动筷子。 又上了几个菜,尧王爷才缓缓道:“大家都用膳吧,见翼既已娶了艌诗,便是一家人,自是不必拘泥。” 听得这话,陆见舟心想尧王爷还蛮和善,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么严厉嘛,当下真的不再拘泥,夹了许多菜到碗里,正准备开吃,尧王爷年更又继续道:“见翼,你一进来我便想问,怎得新婚燕尔,你脸上就添了伤口了?” 陆见舟吃不下去了,心想王爷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唯唯诺诺地答道:“只是一点小伤,是昨晚见翼自己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来...” 话还未说完,尧王年方二十有几的次子年晔已是忍俊不禁插嘴道:“妹夫还真是玩得激烈...” 年艌诗瞪了他一眼,他便乖乖住嘴。 纯洁的陆见舟没明白什么意思,只是看一桌人都有些发笑,也跟着傻笑起来。 结果跟着被年艌诗从桌子下面无缘无故蹬了一下。 “哦?我还以为是陆将军家法伺候的痕迹呢。”尧王爷看似无意地一句话差点让陆见舟把刚喝进去的粥给喷出来。 果然!!我就知道!!能生出年艌诗这么有心机的狐狸精的,怎么能不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他知道的!!他明明就怪我!!一开始还装什么慈父让我随便吃!!真虚伪!!呜呜呜哦都尅!!!年艌诗XI快来救我呀! 陆见舟哂笑道:“见翼又没有犯什么错误,爹为什么要责罚我呢...” 当即年更已经放下了筷子,呕心沥血道:“当初你要娶艌诗,娶就让你娶,现在又找靳倾沁,把她唤回来?” 陆见舟,年艌诗:“.....” “年轻人,俗话说的好,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啊...本王是过来人,年少不知爱情贵,老来望月独流泪...”尧王爷很痛心地教育道,“我好好的把女儿嫁给你,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待她?说好的幸福呢?” “见翼知错了...”陆见舟只好这样说。 又被教育了好久,饭菜都凉了,尧王爷才罢休:“以后不要让我听见这样的传闻了,否则要你好看!” 陆见舟连连点头。 尧王爷只得年艌诗一个独女,加上她生母梨秀烟是自己最心爱的女子,所以宠信的很。 本来听到那个消息是很想吓唬一下陆见舟的,可是年艌诗已经差人送了家书来,提及那事其实是个误会,而且陆见舟已经悔改了,不要多做刁难,这才罢休。 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年更放过了陆见舟,心中却不甚感慨。 不过以前没看出来,这小子还真大胆,他尧王的女儿都敢得罪。 要知道年艌诗在家里可是说一不二的,就连自己也要让上几分。 ==================== 吃了饭,陆见舟便要回去,可年词非要留她下来吃晚餐,或是起码宿上一晚秉烛夜谈。 陆见舟跟他在门口推辞了几番,正想找年艌诗帮忙,却瞥到她笑眷如花,正在跟一个灰衣男子道别。 那笑容轻松惬意,自是很熟了。 陆见舟下意识将自己与那男子比较了下。 只见那男子佩剑在身,隐隐散发出一股高深之气,身旁站了一个老妪,似乎就是传闻从小陪伴在年艌诗身边,那个市井传说里很有名的“奶妈”。 陆见舟故意走到年艌诗身边,宣告主权一样地看着那男子问道:“娘子,这位是?” 年艌诗被这一句“娘子”叫地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看见真的是陆见舟说出来,不禁怀疑这货是不是吃撑了:“这位是我奶妈,你可跟我一起唤她婆婆就好,这位嘛......” 年艌诗欢欣一笑,竟是心情大好,跳起来挽住那人胳膊:“给你隆重介绍,这位是我师父!江湖人称冷酷浪子秋瑛珞是也!” 陆见舟一见此状,还不气炸了肺,说话也有些结巴了:“你你你你你你.....” 年艌诗也意识到自己动作有些亲密过火了,遂保持了距离,回到陆见舟旁边挽住她,有些抱歉地说:“你不必惊讶的!师父是女儿身!” 陆见舟的怒火这才有些平息了,不过又打量了下那个秋瑛珞,竟然看她跟自己差不多年纪,而且分明是男子装扮,想起外号还是“浪子”什么的,太难听了!所以那股无名之火又上来了:“你这师父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吧,我看师父之名是假,交朋结友是真......” 年艌诗莞尔一笑:“相公眼拙也是可以原谅的,我师父武功奇佳,练得天山童姥独门剑术,得以青春永驻,你以为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其实已经年过半百啦!” 这下陆见舟也有些惊讶了,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却怎得也看不出年老体衰的痕迹,而且察觉到那秋瑛珞也在看自己的审视,让她没由来的浑身不自在,或许是遗传吧,虽然知道是阿姨了,还是尊敬不起来,小声嘀咕了一句:“既然年纪这么大了就不要老出来勾搭人小女生嘛...” “你说什么?”年艌诗听地清楚了,只是不明白陆见舟为何突然冒出这句话。 “没什么...”陆见舟将手撤出来,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生气,“既然你们师徒情深,今晚我们就留下来吧。” “真的可以吗?”本来看陆见舟心情不好,年艌诗还有些难过的,现在看那个臭脾气第一次这么通情达理,她反倒有些不相信了。 陆见舟却没有答话,一个人往府内走了。 她看得出来的,那个秋瑛珞看年艌诗的目光,跟年艌诗看自己如出一辙。 那种旁若无人的专注,是喜欢。 自己应该是欢喜的不是麽? 年艌诗有人喜欢。 可是为什么竟然这样难过? ========================== “嘿,妹夫!”一个黑影从假山后窜出来,竟是把陆见舟吓了一跳,“漫漫长夜,是在寂寞些什么吗?” 陆见舟看见是年晔,也是拍了拍胸口道:“你吓死我了。” 年晔嘿嘿一笑,甚是猥琐:“妹夫怎得不回房,独自在这王府乱晃荡?” 拜托,不回房的是你吧。。乱晃荡的也是你吧...陆见舟却来不及吐槽了:“你不也是么..我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想到处走走。” “看来妹夫分明都已经娶了艳冠天下的舍妹了,还是跟在下一样都是寂寞之人啊~~”年晔有些萧索地道,“凉风有幸秋月无边唯我思矫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 这年晔生得英俊帅气,但是双十年华亦未娶妻,陆见舟突然想起一些他断袖分桃的传言,有些害怕起来:“我其实还好啦...只是艌诗跟她师父叙旧去了我才有些寂寞。” 说出来陆见舟自己都有些奇怪...寂寞?那感觉是寂寞么?为什么自己会寂寞呢? ——还不是因为年艌诗因为别人不理你了呗。 “那个秋瑛珞啊...”年晔感慨道,“虽然这话说出来不好听,可是这秋瑛珞从艌诗十岁那年就陪伴左右,呵护备至,王府上上下下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话说得陆见舟又是一阵郁闷... 年晔晓得他是吃醋,遂搭上她的肩膀诡异地笑道:“艌诗被那个天下第一师父拖住,恐怕今晚是没时间陪你了,这花好月圆夜,妹夫要是寂寞了,二舅子倒是知道一个排遣的好去处~” 第15章 青楼 自陆见舟离开视线,年艌诗便有些魂不守舍,与秋瑛珞也不能畅快聊天了。 秋瑛珞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一点,有些刻意的拖了些时间,看也差不多了,方才对年艌诗道:“郡马爷刚才走时大不开心,艌诗挂念的话便去寻她吧,你我师徒还是大有时间叙旧的。” 年艌诗左右为难:“师父难得来一次京都,艌诗当多做陪伴才是。” 秋瑛珞一笑:“这些年游走江湖为师的心已经累了,所以这次会呆很久的,你若是想我,找婆婆寻我就是了。那郡马爷表情不甚自在,估计是吃醋了,你能得此两情相悦的夫君,倒也是一种福气。” “是吗.....”年艌诗却不敢确信...吃醋么?怎么可能....她可是今日之前还逼着自己签休书的陆见舟啊,“如果真的是师父说的那样就好了...” 秋瑛珞看她表情悲伤难掩失落,也敛起了眉毛:“怎么?那混小子对你不好么?我懂一些面相,也觉得她是个粗心薄幸之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她对徒儿很好...”年艌诗虽然很想找人倾诉一下,但是家丑不可外扬,传到陆见舟耳朵里就不好了,所以替她隐瞒了过去,“是徒儿不好,非要一厢情愿,时至今日都是艌诗咎由自取。” ======================== 花都楼是心术不正的年小王爷股份有限公司新开的著名青楼。 里面的姑娘种类齐全任君采撷。 平日里都是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到此逍遥快活一下。 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是因为青楼确实是经济产力,二是王府经商所得大多会缴纳许多税款好处打点,其三这里的姑娘质量实在不错,就连皇帝都会不时微服私访偶尔来玩玩。 于是就成了京城几乎被公开的秘密,但是对于陆见舟来说,还是第一次来。 看着那些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男男女女搂搂抱抱卿卿我我,陆见舟的脸都已经红成了番茄:“这些人...怎得就这样不知羞耻!” 年晔估摸着陆见舟是迂腐胆小的读书人,哈哈一笑道:“妹夫,在这里是不需要羞耻心这个东西的!” 陆见舟小尾巴只好快步跟着年晔,一路上看到很多“不干净”的东西,简直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行到上房,年晔看她如此,又是一阵奚落:“妹夫,你又不是未经人事,怎得一副娘们样?扭扭捏捏忒不像话了!” 陆见舟好想吐槽我就是个娘们啊你不能对我要求太高!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吐槽这个,就已经看见房中等待的人竟然是肖胜:“肖胜??” “你怎么还没死?”陆见舟发现自己竟然真的问出来了问出来了问出来了.... 肖胜也有些不大开心:“陆兄说得什么话,莫不是真的以为在朝中参我一本便能要了我的命?” 陆见舟还真是这样以为的,不由地干笑。 心中唾骂年晔,有这样做二舅子的么,把亲妹夫往虎穴里推。 肖胜看她紧张,于是说明了来意:“你放心,我不是什么记仇的人,你因为那件事被发配边疆,还死了妹妹,我虽然因为被降职而怀恨在心,但是跟你的下场比起来还算是比较好的,所以今天来是跟你冰释前嫌的。” 这不科学!!!大乾律例不是官商勾结说杀无赦的么!! 年晔也出来帮腔:“妹夫,人家都不怪你了,你就不要再斤斤计较啦,毕竟是你有错在先,没事捅破众所皆知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朋友好办事!” 怎么我还有错了!!原来你们这些昏官都是一伙的!!我帮朝廷抓坏蛋我还有错了!! 可是陆见舟还是笑着开脱:“其实当初见翼也是听舍妹谗言一时冲动才在朝上瞎说的,肖兄不要责怪的就好!” 肖胜一笑:“你哪时候年纪小,不怪你。但是你不干几杯怎得可以表现你赔罪的诚心?” 陆见舟一愣,她没喝过酒,只是看哥哥和爹喝过,那东西看起来跟白水一样,哥哥和爹爹每次喝过之后都说能解千愁,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东西吧。 于是接过了,只一口,这种当凉白开喝的方法自然瞬间就把她辣了个找不着北,全吐了出来:“快给我倒茶!!” 肖胜见状哈哈大笑:“堂堂陆家公子,竟然这样不胜酒力?几滴茅台就能干倒?” 陆见舟:“...._!)#(($*#*$*#$” 年晔命人再泡一壶茶上来,又拿了几个名牌吩咐了下去:“不是说新来了几个姑娘么,肖公子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了你们也不知道招待一下,怎得就不服侍一下,这个也要我教么?” 陆见舟含着茶水抬头,就看见进来一排穿着暴露的女子,但是个个容貌都是上上之作,各有春秋。 肖胜点了几个之后,年晔道:“妹夫不是来排遣寂寞的么?怎得现在却不动了?可是这些姑娘不对胃口?” 陆见舟想着一路走来看见的光景,加之肖胜已经左拥右抱上了,大概也懂了年晔的意思。 可是俩姑娘摸来摸去不会很奇怪么?? 陆见舟这样想着的时候,年晔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到了这温柔乡里妹夫不必拘泥的,再说你若是看着我们玩,我们也不能尽兴的。” 言下之意是已经有了卖队友的前科,所以既然遇上了就得做共犯。 陆见舟只好转移话题:“你先选...这些我都不喜欢。” 然后陆见舟就感觉到被某个走“有性格”路线的姑娘恶意的视线狠狠地刨了一通... 年晔笑道:“那我可以就先选了。” 他一拍手,就有几个面容俊秀的男子很熟练地说了句:“小王爷,我们可想死你了”拥了过来。 陆见舟整个人都不好了。 早就听说朝中两个著名的基佬,一个是王公公名义上的干儿子实则男宠肖胜,现在看来其实是双性恋或者就是个欠烧的异性直男欺骗人王公公感情。 另一个就是年晔,现在看来这边倒是真的假不了了。 自己知道了这些大事,看来不挑也不行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换着姑娘一批一批选起来。 她一下子这个鼻子是歪的一下子这个身材不好一下子那个太胖了一下子这个这个眼睛不好看一下子那个不是自己的菜。 年晔都有些失去耐心了,只好拿出杀手锏:“也是,见翼娶了我妹妹这样一个天下第一大美人,这样普通的货色也确实入不得你的眼了。来人,把我们花都楼的头牌叫过来让郡马爷长长见识!” 这个栗姬,可是自己都舍不得碰的呢! 可是迟迟不见人来,年晔有些失去耐心了:“人呢?莫不是想在自己老板面前耍大牌?” “启禀王爷...栗姬在见客,说谁都不能打扰......”老鸨推卸责任,要知道这个栗姬甚是得宠,花都楼上上下下谁都不敢得罪。 “哦?我倒是要看什么客人,这么大来头。”年晔轻蔑一笑,已是走了出去。 行到房前,果听见丝丝古筝乐章,年晔推开门,陆见舟看见栗姬连忙放下古筝,跪下行礼。 而她对面绘画的男子,亦是一同跪下:“小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们好大的排场,本王千岁不了...”年晔坐在桌旁惦量起那幅画,栗姬已经端茶送水起来。 肖胜也跟着看了看那副书画,讽刺道:“好一幅[击窑图],你们文化人真的是好兴致!” 陆见舟奇怪,也瞟了一样,不知道该不还说中间那个字读“缶”,憋着好难受...... 但是有一点肖胜没看错,这两个人肯定是有jian情滴。 “王爷恕罪,栗姬不知道王爷要来,所以才在此与友人弹琴,若是知道,定会先去请安的。”栗姬倒也是个明白人,赶紧认错。 年晔嗤笑:“这到底是弹琴,还是谈情呢?” “栗姬不明白王爷的意思,弹琴不就是弹琴么?怎得有两个弹琴?”陆见舟内心咆哮!栗姬你傻啊!我都明白王爷指的不是一个词儿了,你看作者码地辣么清楚! 年晔又是一副笑面虎的样子:“是啊,这谈情,还经常跟说爱连在一起呢。” “王爷明察秋毫,栗姬没有做此苟且之事!”栗姬已经是很委屈地说道,我见犹怜。 可是年晔还是说道:“关着门,本王进来的又不是时机,你们要是做了什么苟且之事,本王也没有证据。” 栗姬听得这话,又重新跪了下来:“王爷饶命,栗姬邀钱公子来确实只是弹琴作画,二人清白明月可鉴。” 陆见舟见状也觉得王爷蛮不讲理,明明是个基佬却总是一副对男女之事很懂的样子,所以帮了把腔:“二舅子,这两人一看就是纯洁的男女关系嘛,你疑心病太重了...” “哦?纯洁的男女关系?”年晔闻言竟是捧腹大笑,“妹夫,我是该说你傻还是笨呢?竟真相信这世上有纯洁的男女关系?你这种想法才是真的纯洁啊,好好好,我暂且信你,不过别忘了我们今晚来的初衷,这栗姬,可对你的口味?要是我们这花都楼的花魁你都挑三拣四,可是真的太不给本王面子了。” 陆见舟知道自己今晚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只好说:“嗯,见翼很喜欢栗姑娘。” “那我们这些无关人士可以滚了,祝妹夫玩得开心哦!”年晔还在气头上,这话却是冲着那男子说的。 第16章 花魁 那之前与栗姬私会的男子退出去之前,目光里盛满了不舍与依恋,看得陆见舟满是罪恶感。 ——我不会也不能把你们家栗姬怎么样的啦! 陆见舟打算着是下棋还是抚琴还是画画呢度过这个纯洁的夜晚的时候,栗姬已经想要把他怎么样的架势坐到了她的腿上:“刚刚小王爷称公子为妹夫,莫不是说公子就是今日风风火火娶了郡主的陆家公子?怎得美人在家还要往这青楼跑,是那郡主不够温柔么?栗姬也不知道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但栗姬会努力做好的...” 这话说得露骨,已是伸手去解她的腰带。 陆见舟被说的一惊一乍的,赶紧握住了她的手! 栗姬感觉到被紧紧抓住,另一只手已经捶了下她的胸口,竟是一脸娇羞:“郡马爷您抓疼奴家了啦!” 陆见舟霎时风中凌乱,赶紧又放开了她,道:“我们这是要干嘛吗?” “讨厌..郡马爷看上去一表人才,怎得明知故问,栗姬脸皮薄,实在说不出口。”栗姬说完,已是施展媚术,起身蹁跹欲走,可是奇怪的是,陆见舟并没有按照套路来把她拉回去,顿时有些尴尬。 不过花魁毕竟是花魁! 栗姬又重新做了下去,把她的衣袋解了,再将陆见舟的手放到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饱满浑圆上:“郡马爷想干嘛就干嘛吧,今晚栗姬是郡马爷的人了,但听差遣!” “我....”陆见舟只感觉手下软软的,她自己是个贫乳,所以没想到女子的身体竟然可以柔软到给人这种感觉,顿时有些心驰荡漾,听话地跟着栗姬的动作抓了一下,听得怀中人动情地嘤咛,突然觉得...挺好玩的.... 顿时把什么下棋啊抚琴啊画画啊全部抛之脑外,专心地配合起栗姬来。 正在她玩的不亦乐乎,栗姬也感觉到这是个不熟练的雏儿,自己似乎捡到宝的时候,守在门口偷听的肖胜和年晔俱是突然被一脚踢了进来跌倒在地...... 能做出这种的事情的当然就只有我们不可一世的郡主殿下啦! 年艌诗踩着那两人的尸体走了过去,把陆见舟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陆见舟的手还没来得及放开,本来就脱地差不多的栗姬的衣服被她这样借力一扯,竟是全部滑落下来,她的里面没有穿亵衣,就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尖叫一声,只得用双手遮住外泄的春光,可是很明显遮不完全.... “哇——”在场除了年艌诗之外见此光景皆是异口同声夸赞道。 年晔,肖胜俱是在心里表扬了陆见舟一句——“GOOD JOD!” “你还看!”年艌诗只觉得眼睛被污染了,可是那陆见舟竟然痴傻呆滞地盯着那栗姬一眨不眨,更是让她羞愤不堪,都想要把她眼睛挖下来,“没想到你还是个色狼!” 陆见舟被拖走的时候,不小心撞在门口,然后就看见一个没有任何善意的眼色,是之前在栗姬房内的男子,正在以一中很怨恨的目光看着自己。 也是,毕竟栗姬是他珍视的心上人,自己实在做得太过了..... 年艌诗走得快,一头披肩发丝都被凛冽的晚风吹得扬起,扫在陆见舟脸上,刮来挂去。 等到了尧王府,下人都看出郡主心情不好,纷纷跪下行礼,她也没有说免安,而是直接把陆见舟拉到了房中,合上门,怒气冲冲地把她按在门上,一双美眸冒火,气不可遏地盯着她,质问道:“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怎么有种更年期妈妈骂青春期儿子的感觉... 不过这陆见舟果然渣到没有让年艌诗失望,亏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小期待她是不是真得吃醋闹别扭了,结果找下人一问才知道,又是去嫖了,你说她一个姑娘家家,学人家嫖什么嫖,这像话吗?:“你要是寂寞了,我也可以满足你啊,犯得着去那种地方吗?” 陆见舟还没缓过劲来,就听见年艌诗劈头盖脸来了这么句劲爆的话,顿时有些懵懂,再看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我是认真的”气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果然,这个年艌诗还是很没有节操的。人栗姬青楼女子说这种话都会脸红的吧? 年艌诗却看不懂陆见舟的心思,以为她是嫌弃自己,顿时觉得非常没有面子:“你这个表情什么意思!难道我还比不上那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的ji女吗?” 她年艌诗风华绝代,怎么到了陆见舟这里,就一无是处了呢? 这话说的难听,陆见舟的眉头皱地更紧了:“你一个大家闺秀,却不知道说话检点,栗姑娘沦落红尘,又岂是她自愿的?你这样诽谤人家,虽然我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但还是觉得过分了。” 潜意识里,陆见舟还是希望年艌诗能贤良淑德一点的。 可是这个女人,总是那么没节操,也不知道在别人面前是不是也这样。 陆见舟忽地想起之前年艌诗亲热的挽着秋瑛珞与自己说话的画面,看来她也并不是只有对自己亲密,有些难受起来。 “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出言不逊不知检点,也不知道你对那个栗姬动手动脚,又是哪里君子了!”年艌诗气极,一股脑地往外面吐酸水。 陆见舟也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强词夺理道:“是谁先动手动脚的?你要是不在我面前跟那个秋瑛珞眉来眼去,我会被骗去青楼?” 那连夜来积攒的怨气算是终于憋不住了,全撒了出来。 年艌诗虽然被不明不白地训了,却由衷地有些开心起来:“所以你不是自愿要去的?” “年艌诗!你就这样想我吗?我...我怎么可能会主动要去那种地方...”陆见舟更有些气了,“我都说了,是因为你不懂待客之道,为了你那个什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师父,把我晾在一边。” “我师父哪里惹你了,你这样说她!”年艌诗真搞不懂陆见舟怎么就对自己师父这么大意见。 “你师父就是不好,明明是个女生,还用那么露骨的目光看你,一大把年纪了,自己徒弟都不放过!”陆见舟狠狠数落道。 年艌诗顿时知道了,陆见舟这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吃飞醋呢。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年艌诗的语气也柔和起来:“所以你是因为师父总是看我,因而有些不开心么?” 陆见舟算是默认了,但还是狡辩道:“我也是关心你,担心你遇人不淑。她练的那什么容颜不老术,一看就是歪门邪道,你又热情善良,看谁都不留个心眼,以后被吃了都不知道。” “被你夸善良还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年艌诗笑,勾住陆见舟的手指,“但是你不开心别人看我,那我以后就不让别人看了。” 陆见舟看年艌诗巧笑嫣然,如沐春风,瞬间有些窒息了,再想起不久前青楼的那一幕,突然有些手痒,轻咳了两岁,脸上有些可疑的潮红,瞥了瞥年艌诗有些走光的领口,有些心虚地道:“天已晚了,我们休息了罢。” 虽然两人晚上总是睡在一起的,可是这晚陆见舟却一直难以平静。 怪就怪那个该死的年晔,带自己去什么青楼! 学到了一些之前不知道的知识,还能不能好好睡觉了! 于是陆见舟暗自催眠自己... 那些是男女之事,我与年艌诗都是女子,就算是共宿一床,也不会发生什么的! 嗯,没关系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想去看她。 看她睡着的样子。 陆见舟悄悄翻了个身,面对年艌诗。 只见她娥眉如画,皮肤白皙如婴儿,唇色鲜艳欲滴,微张樱桃小嘴,偏尖的下巴微微往上扬起,像是注视,其实眼皮却是静谧地合上的。 年艌诗是那种一看惊艳,再看不舍,三看就会深陷的。 这世上竟会有女子生地如此动人,又对自己用情至深,永远一副谦卑纵容的状态。 陆见舟忽然有一个想法,要是自己真是男的就好了。 哪怕只有一天,她也想勇敢抱住年艌诗。 可是不会有那一天的。 静到没有人能听得到的深夜里。 陆见舟发出了一声轻微到听不到的叹息声。 第17章 魔障 出了立秋,天气便有些转凉了。 因得边塞立功,皇帝大悦,已是下旨厚葬“陆见舟”,并连晋“陆见翼”三级,册二品镇国将军,司职禁军院,统领锦衣卫。 其实就是个守门的。 因排班不同,所以时间作息非常不规律,但每天总要去宫中巡逻查看一番。 陆见舟很少进宫,而且有些路痴,瞬间就有些不行了。 如果不是跟着前辈,一般都找不着东南西北。 加之来了葵水,顿觉有些烦躁,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别人当官都是坐办公室的,自己却要天天瞎逛。 这日负责的又是御花园,几百条道都长得一模一样,当她从茅房出来之后,已经是彻底的晕了。 正当徘徊于九转轮回中时,忽听得一阵嬉笑,原来是一群后宫妃嫔结伴而来了。 陆见舟连忙行礼,来人有一人本无意观花,首先看清了她,竟是叫了出来:“陆见翼?” 陆见舟抬头,只看见一个七岁左右的华服女童,面上绳色给人不同于年龄的成熟:“你现在在宫中当值?” 陆见舟自然是不认得她的,但依然点头。 女童旁边一个凤冠霞帔的美妇人立刻道:“既是陆将军,大可不必多礼。” 陆见舟这才谢过起身,看说话之人衣服上印着一个腾飞的凰图腾。心想那人应该就是皇后了。 那么旁边的女童,大概就是传闻中今年九岁冰雪聪明的汾浽公主。 皇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语气里有赞许之意:“三年未见,是边关生活艰苦么?你似乎瘦了许多,听闻你娶了尧王千金,怎得没喂饱你?” “劳皇后挂念,见翼甚好,只是吃不胖的体质。”陆见舟不要脸地答道。 汾浽公主轻蔑地“切”了一声:“你在军中是逍遥快活去了,苦都是那尸骨未寒的陆见舟咽下的,回来又忙不迭地娶了美人,当然吃不胖了。” 这丫头怎么说话的,还有没有家教了? 这话陆见舟也是只敢在心理说说的。 汾浽公主又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陆见翼,我问你,今日可见着倾沁姐姐了?” 为毛我就是直呼姓名她就是姐姐姐姐的那么亲热了! 我还是我哥到底哪里惹到你了吗小姑奶奶:“启禀公主,在城外会宾楼见过一次。” “原来那事情是真的?”汾浽早就听闻郡马爷成婚第二日就与青梅竹马靳倾沁私会的事了,只是觉得不敢相信,现在一问怎么像是真的了,“你们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陆见舟:“......” “汾浽,怎么说话的!”皇后看陆见舟脸色变了,也有些怒了,“本宫不是常常教你要礼貌么?” 她旁边一孩童笑道:“皇阿玛说了,姊姊就是被宠出来的。” 那小孩也是贵气逼人,目光有些锋芒毕露,估计是那个倒霉的嫡长子年厚兆。 皇后看陆见舟看着年厚兆若有所思的样子,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见翼,既然你常在宫中,那三年前的太子陪读职位,可曾还就着?” 太子应该有十一岁了吧,当初哥哥走的时候还是总角之年,两人几乎朝夕相处,现在三年不见,不知是否还记得他,总归还是不要接近的好,怕露出破绽:“皇上让太子及早接触政务,见翼回来后也不曾见过了。” 皇后道:“本宫常听金贵妃提起陆将军学富五车,既然太子已经长成,我家厚兆又是学龄,不知可愿来宫中委任夫子,督促他成材?” 陆见舟心想自己现在的职位虽然高,但是每天就是瞎溜达,但是做老师好啊,多有面子,那年厚兆方才七岁,自己虽然不比哥哥博学,教个小朋友也是没问题的,于是假装为难道:“可是见翼日日要巡逻...恐怕抽不出时间...” 皇后道:“这不是难事,我与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把你那职位卸了即可。” “那就有劳皇后了。”陆见舟喜不自胜,庆幸自己可以睡懒觉了,却不知道已经被卷进宫廷争斗的漩涡里去了。 ================= 陆见舟临时回家,便想迫不及待找人分享这个消息。 结果陆望和陆夫人都不在,显得有些冷清。 这下陆见舟找不着爹妈,有些遗憾,恰巧一人没头没脑端着些物什撞过来,害她差点跌倒。 陆见舟瞅见那冒失之人是锦依,有些不满道:“怎得走得那么急?” “郡主又中邪了!”锦依也顾不得失礼,快步行走了。 摊上升官那事之后,陆见舟很少回家,即使是回家,不是去书房帮陆望批改文书就是被陆夫人抓去试吃各种营养品补身体。也很少有机会跟年艌诗说上几句话。 这下听说那人中邪,有些讶异,也跟着跑去了。 房门是虚掩的,一屋子丫鬟下人进进出出忙得焦头烂额。 年艌诗躺在床上,似乎是消瘦了很多,苍白着一张脸,死命地咬着下唇,指甲痛苦地镶进床板缝隙里,颤抖着,□□着,不断地冒着冷汗。 陆见舟第一次看见这个样子的年艌诗,心中竟是一揪,几步跑过去握住她的手道:“这是怎么了?” “小姐从小经常会这样,但是近年来好多了,本来以为不会再发病了,不知怎么的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这样!”锦绣一边给年艌诗擦着身子,一边焦急地回话。 “那要怎么办才好?以前都是怎么止住的?”陆见舟看年艌诗绳智不清,不断地说着胡话,心中如被千针穿过。 “这个是止不住的,要用那牡丹朝凤衣盖上。以前都是锁在箱底的,今天不知道怎得就找不着了!”锦绣说完,就看见陆见舟将铠甲脱了,露出里面的红袍,问道:“可是这件?” “正是这件!上次郡马爷还穿去尧王府了!我还以为是仿制的!”锦绣说话间,陆见舟已经二话不说把衣服盖在年艌诗身上。 年艌诗像受惊的小鹿,剧烈地颤抖起来,那起初断断续续的呓语也变成了惶恐的尖叫:“不要...不要...不要...娘...不要...不要...不要丢下艌诗......” 陆见舟见她这样,更是紧张了,一把把她拥在怀里,感觉到她抖得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这样痛死掉了一样:“艌诗,醒醒,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看看我啊,我是陆见...我是陆见翼,你看看我,别离开我...” 年艌诗什么都听不到,只是奋力地嘶吼着,想要从陆见舟强硬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锋利的指甲割破了她白皙柔嫩的肌肤,划出几道血丝出来,陆见舟也感觉不到疼痛了,用力掴住年艌诗,心疼地眼泪都掉了下来。 这样持续了片刻,年艌诗才终于乏力地颓唐下来。 陆见舟见她安睡,这才松了口气,处理起自己的伤口。 锦绣找来药箱,也是满脸泪痕:“这病根从小就伴着郡主的,寻遍太医也看不出个究竟来,只有一江湖郎中说过,此乃魔障,小姐因得体质被诅咒,一旦发病,就会被妖魅魂魄侵蚀,痛不欲生,即使有这牡丹朝凤衣抑制得了一时,但小姐有一命定劫数,若是渡地过去,便是喜事,要是渡不过去,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陆见舟听到这些,心情也美丽不起来了:“怎得世上真有这等古怪之事...” “其实小姐已经好很多了...小时候因为时不时会发病,小姐性格阴暗,从来不敢出去跟同龄人交往,也正是因此,才会对不离不弃的郡马爷情根深种。”锦绣感慨道,顺便递过去沾湿的毛巾。 陆见舟接过,给年艌诗敷在额头上:“不离不弃?” “郡马爷不记得了吗?幼年时期郡马爷非常喜欢郡主,每日都会偷偷从尧王府后院的墙洞爬进来与郡主戏耍,本来郡主沉默讷言,后来渐渐变得开朗起来,全是仰仗郡马爷,所以后来就算郡马爷性格大变,小姐也不愿轻易放弃这段感情。” 锦绣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拖出了,陆见舟却完全想不起来了:“可我上次听得艌诗长兄年词说过,经常去找艌诗的孩童,是家妹陆见舟才对啊?” “怎么可能,大少爷一定是眼花了,锦绣是小姐的贴身丫鬟,那小童自然也见过几回,即使是双生兄妹,男女我还是分得清的。”锦绣肯定道。 “是嘛..”陆见舟心里却明白,陆见翼从小体弱多病,又被寄予众望,除了被陆望拉去练武就是在家中养病,六岁那年又被召进宫中做太子陪读,根本是没有时间去找年艌诗玩的,更何况他自己都说过只在十岁那年见过年艌诗一面,所以那个陪伴年艌诗度过魔障的孩童,恐怕就是自己没错了,看来自己丢失的那些十岁之前的记忆,里面还是有很多重要的讯息的。 只是年艌诗若真的是对那个孩童有情, 那岂不就是钟情于自己? 年艌诗愿意嫁给“陆见翼”,大概也是跟锦绣一样把自己认成哥哥了吧? 陆见舟突然觉得,或许那段记忆的丢失或许是命定的。 只是年艌诗如果知道自己是女子,又会如何反应呢? 第18章 梦魇 年艌诗是三更时醒的,看到枕着手臂倚着床睡着的陆见舟,心中不知是欣喜还是酸涩。 “郡主,你醒了?”守夜的锦依来送毛毯,就见得年艌诗怕吵醒了陆见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锦依轻手轻脚给陆见舟披上了,悄声道:“郡马爷从正午开始就一直担心着郡主,比起以前那个讨厌的样子,也是进步许多了。” 年艌诗听得这话,感觉有暖流划过,却又有些失落地说:“那我发病时候那丑样子,定时也全被看了去吧...” 她万万不希望自己在陆见舟眼里,有哪怕一刻是不美丽的。 “郡主什么样子都好看,更何况俗谚不是寓糟糠之妻不可弃么,郡马爷要是是那种人,怎么可能让小姐抓地手都裂开了都一声不吭的。”锦依完全忘记自己前段还把陆见舟贬地一文不值,这下又开始将她往云端抬了。 年艌诗听到陆见舟受伤,果然看见陆见舟的手上简单地裹着绷带,不由地心中疼惜,看她包扎地异常“陆氏”,皱皱巴巴密不透风的,也不好愈合,便蹑手蹑脚下了床,将桌子上还未收起的药盒拿来,小心蹲在陆见舟旁边,一轮轮拆起她的绷带,想为她重新包扎。 锦依见此情形,只觉甚是美妙,但还是很担心:“郡主您身体还很虚弱,再休息下吧,这种事我们下人来就好。” 年艌诗毫无血色的脸撑起一个幸福快乐的纯净微笑:“你守了这么久也累了,快去歇息吧,我想自己来。” “郡马爷真是运气好,能娶到我们家郡主..那锦依退下了,小姐有事再叫我。”锦依越来越喜欢自家主子了,真希望那两个人能快快乐乐的一辈子就这样下去,这样也知足了。 =================== 陆见舟又开始做那个梦。 飞溅的血幕,小女孩的啼哭,那张绝望的脸。 “不要...”她一惊醒,就与刚巧觉得她表情怪异凑过来想看看是不是发烧的年艌诗四目对上了。 陆见舟一惊,往前倒去,直接把年艌诗压到了床上。 “......” “你好了?” “嗯...我听锦依说了,谢谢你照顾我”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嗯...你做噩梦了吗?” “是...从小就这样,没事的...” “嗯?不是说小时候的记忆都丢失了吗?” “是很多事不记得了,可是这个梦还是总是会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样啊...那是个什么梦呢?” “一个不太好的梦...你要听吗?” “愿意讲给我听吗?...” “嗯...” “那先起来好吗...你凑这么近我有点呼吸困难。” “唰唰” 陆见舟坐了起来,感觉四周都是粉色泡沫。 年艌诗也整了整衣服,含笑看着她。 陆见舟感觉到她迷恋的视线,想起之前跟锦绣的谈话,有些五味杂陈起来:“好像是一岁那年发生的事情了,我娘带我参加什么晚宴,然后发生了这样一幕,一个长得异常漂亮的女子,看着不像中原人...她似乎很痛苦,一直不停地说着什么,可是我什么都记不住了,只是觉得很惊骇,然后她就在我面前刺穿了自己,血溅三尺......” 陆见舟说着,观察着年艌诗的表情,却看她的笑容渐渐凝固起来,变得有些僵硬。 “怎么...怕么?那我还是不说了...”陆见舟说完,伸手揽住了她,贴心地止了口。 “不是...只是你说的那个女子,恐怕就是我娘亲...”年艌诗从小就知道,梨秀烟死的时候,是在陆见舟和陆夫人面前,只是不知道,那时候只有一岁的陆见舟,竟然会记得当时的情景,“其实我也常梦见娘亲...发病的时候,就感觉她浑身是血,掐着我的脖子,问我为什么要生下来,怎么不去死...” “对不起...”陆见舟觉得自己提起了年艌诗的伤心事,顿时愧疚起来。 年艌诗却握住了她的手,坚持道:“没关系的...你继续说下去吧,我想听...” “后面的我也想不起了,只是听见一个女孩撕心裂肺的啼哭,我很想去拥抱她,但是每次这个时候就会惊醒。”陆见舟说完,把年艌诗抱地更紧了,“大半夜的不说这些恐怖的了,跟你说个好消息,今天我在宫中见着皇后了,皇后答应帮我把差事给推了,以后我可以经常回家了...你...你要是再发病,我也不会这么晚才知道了。” 年艌诗扑哧一笑:“就算后知后觉也用不着这么自责的,我的病又不是你害的。你能在我身边已经是我不敢奢求的了。” 陆见舟不答话,年艌诗又说:“皇后怎么这么好人,你说不想进宫就不让你进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只是换了个清闲的职位,以后没事去教教阿哥功课就可以了。”陆见舟不痛不痒地说道,其实她根本连这点小忙都不想帮的,尤其是看见年艌诗发病的样子,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守着。 “此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年艌诗突然正色道,“你之前是太子伴读,便是金贵妃一派,本来三年从军,加上与尧王府结亲,已经算是自成一家,与宫中脱节了,现在又答应下来做厚兆夫子,等于就是强撑嫡系,牵扯上不好的事情上了...皇上九年不废太子,就是无意立嫡,婶婶本来心中就对此事不满,现在拉拢了你,怎么想都不怀好意。。。” 陆见舟盯着年艌诗看了好久,最后还是说:“我一个小将军,能有什么能耐,我看你就是每天想太多累的,这老师也就教教唐诗宋词,大不了公平点,我也去教太子...” “以前还觉得你有些小聪明,现在看来只是大愚若智!”年艌诗点了点陆见舟的鼻子,“既然已经答应了皇后,你就专心管好厚兆表弟,但是也不要走得太近,以免落人话柄。记得凡事留个心眼,不要与那些污秽争斗同流合污,我也会想办法进宫帮你。这边就已经够麻烦了,你还想两边倒,小心到时候两边都摸不出你心思,联合起来把你卖了。” 陆见舟大概真的是蠢,听不太懂这些勾心斗角,也不再打算让她唠叨下去了:“好的好的,我听你的就是了。皇后不召我进宫,我就呆在家里跟你玩,她召我进宫,我也尽量带上你。可以了吧?” “你不怕我帮我婶婶一起把你卖了数钱?”年艌诗开她玩笑。 陆见舟撇嘴,指了指她身上披着的牡丹朝凤图道:“被娘子卖了本将军心甘情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年艌诗笑逐颜开:“那相公明日可得闲?艌诗听闻城外郊游正流行,可否陪艌诗一同野炊?” 陆见舟撑着床看着天花板想了想,还是道:“明天恐怕不行。” “为什么?”年艌诗微微撅嘴。 “明天...我想去看看倾沁...”陆见舟说完,很认真地看着年艌诗。 年艌诗的表情当即就垮了。 陆见舟哂笑:“你也跟我一同去。地点就约在城南。” “你自己去就好,为什么还要拉着我看你们秀恩爱?”年艌诗说完,已经是别过脸去不看她。 “我跟她没什么的...只是今日在宫中,看汾浽公主对我的态度,觉得自己还是做得太过了。倾沁那件事情其实是个误会,她只是为我妹妹的死而伤心欲绝,我不忍心让她那样难过,才会陪了一晚上,结果事情闹地那么大,毁了人家姑娘名声,总归是不好。你跟我去了,把事情说明白,也算是作秀给全城百姓看,也免得我走在哪里都被唾骂。”陆见舟想起汾浽看自己嫌弃的目光,以后在宫中肯定是经常见着的,不打通靳倾沁收买一下,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同时也想起了靳倾沁那晚的告白。 这也是她今日来一直鸵鸟一样不敢见她的原因。 可是有些事情是必须要说清楚的,躲着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陆见舟此行还有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想让靳倾沁死了对陆见舟的爱慕之心。 第19章 试情 城郊外的月牙湾是比较著名的景致,因而有许多慕名的游客或是本地百姓富绅闲暇三五成群结队前往。 陆年二人从轿上下来,俊男美女组合自然很亮眼,吸引了大多数目光,有认识的便不可置信道:“这不是那成亲不久的郡主和郡马爷么?” 陆见舟很少出门,所以被认出来之后有些腼腆,附身对旁边素衣白裙的年艌诗道:“他们怎么认出来的?我身上又没挂着你郎君二字。” 年艌诗笑道:“因为我挽着你啊。” 陆见舟这才反应过来二人举止是有些亲密了。 本来陆见舟觉着这并没有什么,因为自己也是女子,经这一提醒有些尴尬起来,铺下垫布后,便有些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到了巳时靳倾沁才姗姗来迟,跟着被带来的,还有正巧在她家做客不请自来的汾浽公主。 陆见舟见她气色好了些,把她拉过来道:“那天之后怎么都不来找我了?” 陆见舟这样说也是以陆见翼的身份不经大脑说出来的。 靳倾沁的表情分明是...我为毛要找你玩:“表哥都已经成婚了,我们再是幼年玩伴也男女有别,怎么说也不能让别人说闲话吧?” 陆见舟这才想起自己是表哥不是表姐了,顿时有些怨念:“那日会宾楼之后,别人说你什么了吗?” “表哥不必挂心,那些我都不会往心里去的。”靳倾沁故作轻松地笑道,转脸去假装四处看湖上风景。 “唉...都怪我粗心大意,才害得你落入此种窘境。”陆见舟又是一阵自责,“今天把你叫出来,也就是想跟你道歉的,不仅是我,还有艌诗,她泼你也是不对的。” 说完,征询地看了看年艌诗。 年艌诗没有再摆郡主架子,抱拳道:“那日是个误会,艌诗爱夫情切,有些过火了,还请表妹不要责怪。” 那日泼辣冷漠的年艌诗一下子变得这样知书达理了,靳倾沁也是有些不习惯,遂也抱拳:“我不是那种记仇的人的,虽然不知道你喜欢这个家伙哪一点,为了他淑女形象都不顾了,可是那茶不是也没泼到我身上么?辈分上倾沁还得叫你一声嫂子的。可你我看上去年龄也相差无几,遇上此时也算是有缘,不如以后就姐妹相称吧?” 和事佬陆见舟顿时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什么叫“虽然不知道你喜欢这家伙哪一点”...我还想搞懂你喜欢我哪一点呢... 陆见舟看着那两人你来我去越聊越投机反而把自己晾在一边喝闷酒,有些无语了。 汾浽公主倒是笑了一下打趣她:“前几日算是本宫误会你了,主动认错,你还算是个好男人。” “多谢公主夸奖!”陆见舟笑道,“我与倾沁本来就没什么的,是外人乱传,公主年幼,所以容易受人蛊惑,以后还是问清楚再责备的好,不要冤枉了好人。” “哼,给一点阳光你就灿烂,反而教训起本宫来了,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充其量是我皇弟的夫子,给本宫提靴都不配。”汾浽说起话来没大没小,陆见舟很想扇,但是忍住了:“见翼不敢,忠言逆耳,还请公主了然臣子一片苦心。” 汾浽一脸傲气也收敛了些:“你说你是忠臣,那本宫要你做什么事你都去做?” 陆见舟被说得有些紧张,下意识请示年艌诗,可是自家娘子跟小姑子聊地正不亦乐乎,完全把自己抛之脑后了。 “是不是啊,是不是阿?”汾浽不经不耐烦地催促道。 “是...但微臣还是希望公主命令的是不违礼仪教条,不超世俗偏见,不废宫廷律法的事情...”陆见舟很小心地答道,真害怕她蹦出个什么给我弟弟夺皇位之类的。 没想到汾浽只是淘气一笑,指着一个奔走的孩童说道:“我要你教我放风筝!” 陆见舟这才松了口气,汾浽说话再成熟,也不过是个玩心重的小孩子。 =================== 那两人放风筝去了,这边也进入了正题。 靳倾沁看年艌诗无意间瞥向陆见舟的目光柔和内敛,率先开口道:“艌诗姐姐到底喜欢表哥哪一点?” 年艌诗没料到她这样直接,却是不假思索,和煦地回答:“喜欢一个人必须是要有理由的么?” “不需要么...”靳倾沁脑海里浮现出陆见舟跟陆见翼一模一样的脸,有些恍然,“或许真的是这样的吧...正是因为身不由已,才迟迟不能忘怀。” “倾沁是心中有人,才会有感而发吧?”年艌诗有些试探地说道,“那人莫不是我家相公,那艌诗还真是棒打鸳鸯,罪过,罪过...” “怎么可能是那头蠢驴!”靳倾沁这样一说,远处奔跑的陆见舟好像真的预兆到了什么一般,很配合地踩了个空,重重摔了个跟头,“我喜欢的人文韬武略,聪明绝顶,对人温柔和蔼,懂得如何宠我,爱我,珍惜我,一旦有她在身边,便觉得世上无难事。而这个家伙,就是个成天只会之乎者也和年艌诗的酸腐秀才,让人不由地担心哪家姑娘瞎了眼才会看上这种人!” 说完意识到“瞎了眼的姑娘”就在面前,靳倾沁有些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艌诗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痴情了,所以我才说别的姑娘遇见他是个劫数,但是他也专情于你,与你成亲,便是天赐的姻缘,你们会幸福的!” 年艌诗听见靳倾沁亲口说不喜欢陆见舟,心中算是松了口气,语气也随意起来:“艌诗自己也觉得,这是天赐的姻缘,不过京中传闻倾沁与见翼才是天赐姻缘,所以听你说中意之人不是她,我还有些奇怪,倾沁妹妹若是信得过艌诗,可愿意一吐衷肠,说说到底哪家公子不知珍惜,唐突了如此佳人?艌诗若是认得,还可帮忙做个媒。” “你们肯定是认识的...”靳倾沁看着蓝天白云,语气也有些哀伤了,“只是这媒你做不了,因为那人现在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永远回不来了...” “原来是还是一段悲剧...”年艌诗下意识地,没有再问下去,或许说她从靳倾沁眷恋的目光中,看出了点什么来,但她还是希望自己猜错了。 那人是谁都可以,不要是陆见舟就好。 ================= 陆见舟又被那好奇宝宝缠着玩了许多泛舟,烧烤,赏月的项目。 直到晚上才腰酸背痛与年艌诗坐车回来。 年艌诗一边给她揉肩一边责备:“汾浽是小孩,你这么大人了怎得也不收收心。” “你还说,你与我表妹看上去相谈甚欢啊,都不来救我的,公主的命令我怎么敢顶撞?”陆见舟有些委屈地说,巴望着以后进宫什么的,还是躲那小魔王远一点。 年艌诗听她提到靳倾沁,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借着朦胧的月色,认真看着她的发束突然问道:“你表妹可是喜欢陆见舟?” 陆见舟一愣,身体也僵硬了那么一秒:“她都跟你说了?” 她才想起,自己只顾着玩,都忘了此行的正事。 年艌诗看她反应,料到自己最不愿意的结果还是得到验证了,顿时有些哀伤:“是.....两情相悦么?” 她觉得自己不该问,因着陆见舟一直没有回答。 就在她就要放弃的时候,陆见舟发出了一声叹息,第一次在年艌诗面前露出那种悲伤绵延的表情:“不管怎么样,她们两个人都是无缘了...” “那你...喜欢她么?”年艌诗no zuo no die ,再次不依不饶地问道,话一出口,觉得自己真是自虐,为何非要这样听她亲口说出来,伤人伤己呢? 陆见舟听得话中另有深意,也是回头去看年艌诗。 两人的视线在黑夜中对上,陆见舟心中一空。 年艌诗看自己的目光,一如既往或者说比以前更加深情了。 这是一种让人绝望的视线。 一旦想到情深的后果,她就由不得自己深陷。 “我把她当妹妹看。”陆见舟在年艌诗期待的目光里轻声道。 年艌诗悬着的巨石这才落下,即使没听见想要的后话,但还是释然了。 可是陆见舟却继续说:“我不会喜欢倾沁的,也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 空气的温度好像降到了冰点,年艌诗对陆见舟突然的冷漠态度也是意外了一秒,又瞬间接受了:“我只是问问而已,又不会真的自作多情以为你不喜欢她了就会喜欢我...” “那就好。”陆见舟的话像刀子一样刺痛着年艌诗的心,或者说这是一把双刃剑,折磨对方的同时,陆见舟这边也是在滴血,“不要忘了我们之间还是有休妻之约的,所以如果你对我还有情丝的话,就尽快斩断吧。” 两人陷入沉默,轿子也停在了将军府。 陆见舟先下了轿,年艌诗却没有搭她伸过来的手,而是直接跳下,躲过她的搀扶,先一步往府内走去。 “郡主这是怎么了?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服侍的锦依锦绣觉得奇怪,都探寻地看着表情也不是很好的陆见舟。 陆见舟勉强笑了下:“大概是太累了吧,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晒着。你们两个也先去休息吧。” 两人识趣地退下了,陆见舟深吸一口气,合上房门,想跟年艌诗说几句话,却见她已经躺下了。 只好跟着躺在另一边床,背靠背各怀心思入睡了...... 第20章 醉话 皇后的宣召从陆见舟离宫第三日开始,密集而又拖延地来到了。 年厚兆毕竟是皇子,也不是那么好教的。 四书五经,唐诗宋词,聊斋志异,没有自己不知道的,只有自己想不到的。 于是本来以为解脱了,其实是摊上了更大的麻烦。 经常也不得不留宿宫中,半个月回不了家。 再见到年艌诗的时候,已是中秋。 陆见舟跟着汾浽年厚兆俩熊孩子后面玩捉迷藏,这两个人还没捉到,就看见自家老婆在一群人里面非常显眼地端坐在开地正茂盛的芙蓉丛里,笑眷如花倾国倾城。 只可惜那熟悉又陌生的笑容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别人。 那个别人还是自己认识的人。 年艌诗,你不是答应过我,我不喜欢,你就不再对别人笑了么? 你这个骗子。 “找到你了!”年厚兆蹦到陆见舟怀里,兴奋地大声呼喊道。 这下御花园里那些本来兴致勃勃赏花作画的人都被吸引过来,就看见陆见舟被一个熊孩子抱着,非常“奶爸”。 “见翼!你怎么会跟厚兆在一起!”人群中一个身着黄袍的俊秀男子有些不满地说道。 陆见舟料想那人是太子,只得作揖道:“见过贵妃,启禀太子,微臣现在是二阿哥临时夫子。” 这下太子更不开心了:“我听闻你回京了,还很开心。久久盼不得你进宫找我,还以为你是新婚燕尔坐享齐人之福抽不开身,没想到却是跳脚去了我弟弟那里!” 陆见舟干笑,年厚兆却不满地说:“你都已经不是什么黄口小儿了,还要陆老师陪读作甚,我看你根本不是真心喜欢陆老师,就是喜欢跟我抢东西,这下才会不满的!” 陆见舟下意识捂住了口无遮拦的年厚兆的嘴巴,任凭他咿咿呀呀地挣扎:“贵妃恕罪,陆见翼教导无方,二皇子年幼童言无忌,还请不要责罚。” “本宫怎么敢责罚他...”金贵妃趾高气扬,说话尖酸刻薄,“人家好歹是个嫡长子,皇后知道了还不将我抽筋剥皮。” “哼,知道就好。这天下迟早还是我弟弟的。”陆见舟两只手也捂不过来了,那汾浽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冒出来添乱。 尼玛你们俩闹腾也挑个我不在的时候啊。我贱命一条,就别给我添黑了! 金贵妃发飙之前,只听见几声尖利的嗓子叫道:“皇上皇后驾到——” 于是陆见舟就亲眼看见变脸表演,前一秒就要爆发的那张狰狞面目瞬间只剩下了委屈卑微:“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吉祥!” 皇帝与旁边的赵公公对了对眼色,道:“不是说只是金贵妃邀朕来赏花么?怎得多了这么多人?” 陆见翼还没答话,之前一直在画年艌诗的书生已经鞠躬答话:“草民钱元,奉金贵妃之令前来做绘生的。” “哦?你就是那肖胜举荐的小秀才?”年乾看了他一眼,浑身冒着些酸气的书生,总觉得少了些精气,“你的画作地如何?” “已完成□□。”年乾将画呈上,年乾端详了一阵,赞赏道,“画不错,但是更美的是画中人。” 这下在场的人包括陆见舟都往年艌诗看过去。 年艌诗为尧王女,有免跪之礼,已经自悠然自得在一旁饮茶了,这下成为中心,也只是放下茶盏,轻抿下唇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一个浅笑算是回礼。 许多人都被这一幕看得呆了。 皇上调笑道:“长久不见,艌诗长得越来越端正了,也不知这钱元一无是处,怎得就请得动你了。” “有才之士便要给机会施展拳脚,艌诗只是恰巧欣赏钱生的才气罢了。”年艌诗礼貌地回道,似乎并不想跟他扯上太多关系,“不过皇上是否赏识,就不是艌诗可以左右的了。” “宫中的文官已经够多了,朕倒是比较希望多来些见翼这样的武官。”皇上一语双关地说着。 年艌诗微微一笑:“所以皇上是不喜欢这钱元了?如果皇上不要,那艌诗斗胆帮阿玛要了?” 年乾的脸色沉下去:“朕没有说不要,只是说更加赏识见翼罢了。正好中书省缺一个乘驿,钱元你不日便去任职了罢。” 钱元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捞了个不大不小官职,对于他来说算是平步青云了,当即磕头谢恩。 陆见舟见他这样没有骨气,一看就是阿谀之辈,心中轻蔑又多了几分。 真不知道年艌诗欣赏他哪一点,还主动给他当模特,这么大的面子! 她是见过这钱元的,正是那在花都楼与栗姬有些暧昧的白脸书生。 本来看他瞪自己,还觉得有些傲骨,现在只觉得看人不能看表面...... 又陪皇上一家子逛了个御花园,陆见舟才算是解放了。 年艌诗一直在陪同皇上左右,而陆见舟却在后面“带孩子”,都没什么机会说上话。 这下得了空闲,陆见舟便想问问年艌诗怎得到宫里来了。 可是年艌诗走得太快,陆见舟跟了两步就跟丢了,再看到的时候,只看见年艌诗被钱元叫住,只看得到一个远远的背影,连两人说什么都听不清。 “谢郡主赏识之恩。如果不是郡主在皇上面前美言,钱元也不可能这么快坐享其成。”钱元跪拜,诚心说道。 年艌诗并不怎么愿意搭理他,有些不耐烦地道:“我才没有赏识你..你又是哪只耳朵听得我美言了吗?” 钱元听不懂这话中有话,继续说道:“郡主大恩不言谢,钱元感激在心,他日若有用得着钱元的地方,只消郡主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既然跟了皇上,最起码的也就是要忠君爱国。我对你没别的要求,好好守住你们家那个栗姬,早日娶她过门就好。”年艌诗想起自己清晨出门本来是想采购些布料给陆见舟筹备些过冬的衣服,就被等在门口的钱元和肖胜堵住,说什么“在下有一件事,跟郡马爷有关的,郡主一定会感兴趣的。” 她出于闲地无聊,加之很久没进宫了,也想接着机会看看陆见舟,便应允了他“做模特”的条件。 虽然他们说的那个交换条件,根本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陆见舟喜欢的女生类型,也就是他们那夜在花都楼总结出来的,他千挑万挑最后还是选了栗姬。 虽然年艌诗听到这个,也只是耻笑他们不知好歹,陆见舟娶了自己这个天下第一美人,那晚也只是两人吵架出去玩玩而已,又不是真的喜欢那个栗姬。 其实还是很傲娇地耿耿于怀,对钱元下了这个“守住你们家那个sao货少勾搭我们家陆见舟”的命令。 钱元领命:“小人明白,定会努力的!” 年艌诗不再理他,回眸望了眼宫门,也不知她在看什么,总归终究是什么都没看到,于是上轿走了。 =============== 陆见舟截住钱元,看他表情果然鬼祟,狐疑地问道:“你刚刚跟郡主说了什么?” 钱元以为是隔墙有耳,吓了一跳,看见是陆见舟,表情有些复杂:“没有什么,郡主希望我早些娶妻。” “娶妻?”陆见舟一头雾水,“跟谁?” “自然是栗姬...”钱元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你当真要娶她?”陆见舟有些意外地兴奋,“看得出她也很喜欢你,祝你们幸福,可要请我喝喜酒!” 钱元听得这话,表情却有些奇怪:“将军肯大驾光临,自然是我钱元的福分。”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跟艌诗一起去!”陆见舟说完,又蹦达回宫了,他好不容易抽出身来,还得回去给年厚兆补习呢。 钱元看她背影,脸上已经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只恨不得千刀万剐,自言自语道:“你算什么东西...” 凭什么这么好命,要不是生得个好家庭,娶了个好妻子,这样的纨绔子弟怎么也不至于活得这样潇洒...... 为什么这世道,竟如此不公平。 =========================== 不日后陆见舟回了府,心中还记挂着这事,时常关注着钱元动向,终于有一日收得钱元成亲请柬, 就令常欢备了些女子喜欢的胭脂当作贺礼给栗姬送了去。 她好心办坏事,又不把话说清楚。 礼物送到的时候,栗姬自然而然会错了意思,邀她择日再叙。 陆见舟心情甚好,也找着了机会跟年艌诗搭话,邀她一起去参加。 年艌诗正在画眉,看陆见舟一大早便起来拾掇好了在一旁撑着下巴一脸花痴看着她等待,怕是要比自己成亲那日还兴奋,便奇怪道:“你怎得今天来了兴致?以前都不知道你跟钱元关系这么好的。” “你做的红娘,我当然要去捧场喽!”陆见舟自从知道钱元截住年艌诗原来只是说跟栗姬的事情之后,心情便没理由地大好,巴不得那两人赶紧结了。 年艌诗不知所云,道:“你听谁说是我做红娘了?” 陆见舟以为年艌诗是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也不多说了,不耐烦地催促道:“好了,是我做的红娘可以了吧,你这妆容都画了有半个时辰了吧,怎得还没弄好?所以说你们女人就是麻烦!你还不好我就先去了!” 年艌诗皱眉看她,暗忖这货莫不是是扮陆见翼的时间久了,真把自己跟女生划上界限了? 陆见舟虽不胜酒力,但由于开心还是喝了很多。 有些官绅怀着跟前途一片光明的后生打好关系的这样那样的目的趁机也劝酒,灌地陆见舟直接找不到北,还在婚礼上发酒疯要亲新娘,把年艌诗气地个脸都青了,也顾不得矜持,直接将她打包了带回家扔到床上。 伺候陆见舟洗了个澡,年艌诗替她裹上被子,有些爱恋地将手指覆在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宿醉而有些难受地皱起的眉头上。 然后,就听见陆见舟在说梦话:“艌诗...年艌诗...” “我在,在的。怎么啦?”年艌诗倾身靠近,闻到陆见舟身上的花瓣味道,想起不久前浴室里替她擦身时候无限好的春光,白润的脸上有些剔透的通红,更显楚楚动人。 “艌诗...不要让别人画你......”陆见舟像个新生的婴儿,突然搂住了年艌诗的身体,将她抱在怀中,用乞求的语气撒娇道,“也不要对别人笑...”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吗?我又不是真的,想让你斩断情丝......我只是...只是...”陆见舟的话像蜜糖一样浇灌满年艌诗的全身上下,是她这段时日以来最大的惊喜。 “只是什么?”年艌诗从来不敢想,陆见舟会开始在意自己,即使只是因为她有了那么一点点可耻的占有欲,也会让她欣喜不已,年艌诗很想知道,陆见舟对自己的感情,是不是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改变,“是因为,发现你有那么一丁点喜欢我了吗?一丁点也可以...” 陆见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单薄的嘴唇蠕动着,含糊不清地不断说着什么。 年艌诗凑近了,才听见她痛苦地说的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反正到最后......我还是要休了你!” 陆见舟,你就算是在睡梦里,也不肯给我那么一丁点的期冀么? 你究竟是为什么,如此逃避这段感情? 第21章 回礼 由得前日喝多了,陆见舟睡地很死,年艌诗也照顾了她一晚,难得没有早起。 可是辰时常欢还是来叫门。 陆见舟想要起身,才发现年艌诗竟是枕着她的手臂睡的,自己的衣服也换掉了,内里的束衣也被不知何时扯掉,发育中的某个部位难得地得到了释放。 而年艌诗的脸就贴在那里睡地香甜。 年艌诗睡眠很浅,被陆见舟的动作弄醒,便看见她抽回手揪住领口若有所思愁眉深锁地看着自己:“艌诗...你都知道了?” “知道?相公指的是昨晚的醉话么?”年艌诗刻意避开了话题,“若是真的,艌诗还是求之不得的。” “醉话?”陆见舟本来都做好被暴打一顿的准备了,没想到年艌诗与平日无异,似乎事情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糟糕,“我说了什么醉话么?” “相公还能说什么醉话,自然是喝的烂醉如泥还口口声声念叨着要休了奴家呗。”年艌诗看她,露出一个缠绵又哀怨的苦笑。 陆见舟一阵自责,道:“对不起...我喝多了...但是...” “相公不必自责了,感情的事本来就不能勉强的。艌诗明白,或许是酒后吐真言,更能让艌诗死心。”年艌诗却打断她,“艌诗并不为此难过,毕竟你我成亲不过数日,相公昨晚还说了其他话,艌诗有那几句话就够了。” “我还说了什么吗?”陆见舟顿时有些奇怪。 可年艌诗没有再答话,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去开了门放候着许久的常欢进来。 常欢行礼道:“少爷,昨儿个花都楼的栗姬姑娘的邀约,你是去还不是去了。得给小人个准活,小人才好回话啊。” “她邀我择日再续,日期竟是今天吗?”陆见舟奇了怪了,“她昨日才成婚,怎得这么急着谢我?” “成婚?少爷您是听谁说的栗姬姑娘昨日成婚了,小人怎么不知道?”常欢也奇了怪了。 陆见舟看了年艌诗一眼,问:“昨日成婚的不是栗姬和钱元么?” 年艌诗也奇怪道:“你听谁说钱元娶的是栗姬了?你急不可耐邀我一同前去,竟不知道人娶的是内史令家小姐么?” “啊?????”陆见舟惊地嘴巴都合不拢了,“那我的胭脂水粉岂不是白送了!” 待她把事情大概说了个详细,年艌诗当即责怪道:“你一个大男人,送些女子私密之物,又不把话说清楚,这下邀你去见面,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虽有错,但始终无心,栗姬明知道你是有妇之夫,怎得还这么快邀约,怪不得人常说青楼女子浪荡。” 陆见舟看她又骂人,有些不开心了:“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我当即去解释清楚了就成了,你何必这样说人家。” “你不准去。”年艌诗把她按在床上,“你呆在家里睡觉,我去。” “年艌诗,你胡闹!这是什么道理!哪有这样的!”陆见舟当即反对, 年艌诗却对常欢命令道:“今天你就在家守着她,省得她到处给我勾三搭四。” “这...”常欢有些犹豫, 陆见舟看见希望了,立马得意地说道:“年艌诗,你以为你是谁呀,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常欢从小跟我跟到大,是不会听你的。” “郡主,您要是让我守着,我家主子以后肯定会报复我的..”没想到常欢犹豫了好久,竟然这样说。 “只要有我在陆府一日,他就碰不了你。”年艌诗说完,已是出门了。 常欢跪下谢恩:“郡主万福,小的在所不惜!定会看好少爷!” 说完,将陆见舟绑起,一气呵成,那一脸S的表情分明在说:“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全然不顾陆见舟挣扎着“你放开我!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年艌诗的话你也信!我始终会休了她的!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日!她一走我看你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常欢!你这个畜生!!” .......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算了,我跟你商量个事,不会得罪郡主的,我保证不说出去。常欢,你还是给我过来!我手脚都绑着,还能吃了你不成?!” ================= 栗姬抓紧了手上的荷包,不时翘首盼着望着门外,差使旁边的丫环也看了好几次,还是不见陆见舟来,不由有些忧伤。 不多时,探风的丫环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 栗姬喜出望外,远远便叫道:“陆公子来了?” “郡...郡主来了...”那小丫环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时候,年艌诗也越过她,一脸琢磨不透的表情踱了进来。 “听闻栗姬姑娘找我家将军有事,相公有要事在身出不来了,所以艌诗就代为前来,还请栗姬姑娘不要见怪。”年艌诗说完,已经是毫不见外地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上。 栗姬选的地方是人潮涌动的会宾楼显眼的大厅雅座,本意就是唯恐天下不知她约了谁,这下来的是年艌诗,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了,不知对方是何意,半响才收敛惊讶之色道:“栗姬今日邀陆公子前来,只是为了亲口答谢赠礼之恩。” 年艌诗冷笑一声,环顾不时往这边看的群众,以及桌上丰盛的饭菜,还好陆见舟没来,这分明就是想向全世界宣告两人有□□,让她这个发妻的脸面往哪里搁:“那艌诗就替相公谢过了。” 什么叫替他谢过...栗姬听得这话里挑衅味浓重,心中也是不爽,也顾不得对方是郡主了,一边吩咐小二继续上菜一边道:“陆公子情深意重,送了那么多贵重的胭脂水粉,珍珠发髻,栗姬自然是要找个机会当面谢过才不辱恩情的。” 这话说得年艌诗一阵冒火,差点又要将手里端着的紫菜蛋汤给当面泼了过去。 郡主斗小三*必杀——骂不过就泼! ==================== 常欢还是很不放心地拉了拉陆见舟的袖口:“少爷,我们可说好了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能冲动,得罪了郡主小的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陆见舟将他甩开,不耐烦:“我既然已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我只是来看看而已。不会出卖你的。不过你们下人的衣服布料还真是粗糙!真亏了你穿了那么多年。” 常欢心中吐槽,要不是你阴险狡诈把我骗过去,使诈让我给你松绑,我还不愿意借给你呢! 借给你你还嫌弃! 没见过你这么难伺候的。 偷偷从后门溜达上了会宾楼二楼的围观群众中,往下看只见话题中心正斗地火热。 虽然听不清两人具体说什么,不过总有好事者七七八八传些话上来:“一个是花都楼艳冠天下的头牌,一个尧王府美丽无双的郡主,你说这两人怎么碰上了?” “嗨,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看热闹来的。” “我倒是知道些,听说是那陆少将新婚寂寞,跟着二舅子去开荤,正好被正室抓到了。” “哈?那陆少将也还真是风流啊,都娶了天下第一美人了还不知足,成天拈花惹草,他们家表妹那个事的风头还没过去呢,又去搭上人家栗姬,这京城的漂亮姑娘都被勾搭尽了,让我们*丝怎么活啊!” “呵呵,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看这郡主反应这么快,雷厉风行的,哪次不是刚有点苗条就扼杀在摇篮里,说不定她是条美人蛇,外表光鲜美丽,背地里陆少将被管地厌烦,恨极了母夜叉。” “被这么漂亮的母夜叉管着,我也愿意啊,干吗还出来偷腥?” “这你就不懂了,说不定这陆少将去了两年塞外,口味比起我们重些,觉得端庄贤淑的郡主是无盐女,还是比较喜欢些活泼妖娆的女子,比如那小表妹和这个百万男人心中的梦想——花魁栗姬。” “哎...我还是比较喜欢郡主....” “哈,所以说你还年轻,□□属性有什么好的,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我就喜欢栗姬,我还试过一次呢,那技术...” “你又在吹牛了,普天之下谁不知道栗姬是年晔的禁脔,饶是那最好的好友肖胜都碰不得!” “这你就不懂了,年晔跟肖胜可不是什么好友,他们是基友!” “此话怎讲?” “此话说来话长...” ... 后面的话就有些少儿不宜了,陆见舟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真真假假煞有介事,差点就相信了。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厅中那两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一个,只留得栗姬与几个上前搭讪的男子交谈,脱身不得。 陆见舟下了楼梯,拱手作礼:“栗姬姑娘,小生来晚了。” 栗姬见他粗布衣裳打扮,困惑道:“陆公子怎得如此落魄?” 还没说上话,本来在听八卦的常欢已经跌跌撞撞跟了上来催促道:“少爷,你怎得到处乱走,得赶在郡主前面回去啊,不然小的定会被你害得无辜责罚!” 陆见舟只好对栗姬说:“家中有些事耽误了,栗姬你今日找我是有何要事么?你我长话短说,我可能时辰不够。” 栗姬见他出现已经是很意外了,虽看他又要走,亦是把已经收好的荷包拿了出来:“栗姬今日是想谢谢陆公子前几日送的那些东西的。” 陆见舟看那荷包小巧,只是上面的图案绣地有些庸俗了,虽是接过了,还是解释了一通:“其实我送那些东西给你,是当作贺礼。现在知道了,那钱元竟是薄幸弃义之徒,枉我当初还鼓励他勇敢追求爱情。栗姬,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姑娘,将来肯定会遇上更合适的人。” “栗姬还以为那些东西是陆公子专程送给栗姬的呢...原来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栗姬听得那些礼物后面原来还有这层理由,顿时觉得陆见舟不来还好,“劳陆公子挂心,栗姬与那钱公子其实也不完全像是公子想的那样的...” “你不用为他说话了!”陆见舟却是同情地看着她,“刚刚艌诗来了,可有说些奇怪的话?她性子比较直,你不要太在意了..” 栗姬本来是想撇清跟钱元的关系,没想到陆见舟似乎并不在乎,却扯到了年艌诗,想起年艌诗趾高气扬的态度,栗姬心中又是一阵不快,面上已经露出了委屈的表情:“郡主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栗姬离公子远一点...栗姬不懂,今日明明是约的陆公子,怎得来的却是郡主,还惹得这样不明不白的一顿训斥。栗姬与陆公子清清白白,天地可鉴..” 这样说着,已是越来越委屈,“体力不支”往陆见舟怀里倒去... 常欢帮忙接过了,对陆见舟道:“少爷,再不回去郡主真的会发现了。” 陆见舟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又对栗姬交代了一下:“她是这样的人的,我回去会说她的,你也不要见怪了。见舟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改日再叙!” 栗姬旁边的丫环看她与常欢左顾右盼急匆匆走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道:“传闻这陆公子也是一代翩翩公子,怎得弄得这么狼狈?” 栗姬脸上不复之前的伪装,有了些骄傲:“这你就不懂了,怪就怪那个年艌诗仗着郡主身份就以为能把他绑在身边了,男人嘛..总归还是不会喜欢比自己强势的女人的。” 小丫环崇拜地看着栗姬,心想怪不得自己做小姐老鸨都不要... 长得丑什么的还是先天的...仅凭智商什么的都不知道被头牌甩好几条街... 第22章 吵架 陆见舟踩着常欢的肩膀抄小路翻墙过去了,杵在那里感动地看着累垮的忠仆道:“好样的!大恩不言谢,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少爷好好讨好郡主,小的就千恩万谢不杀之恩了!”常欢欲哭无泪,“你也少废话了,快跳,我从前门进了!” 陆见舟嬉声一笑,已是轻松纵身一跃 ——要不是假扮陆见翼,人家早就进来了,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磨蹭半天......最后还是栽个跟头? 陆望一大把年纪了,但是也会有尿急尿频尿不尽的时候。 他预感自己憋不到茅房了,于是躲过了一路热情打招呼“老爷回来啦”的下人们,找了一个僻静处,拉开裤腰带就开始一泻千里... 毕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陆望做这种丢人的事情自然是长了很多个心眼的。 所以感觉到一阵风吹草动就大手一挥,把从墙上飞下来的陆见舟拍了十米远:“何方妖孽?!” 陆见舟看见害自己不能完美落地的是提着裤子比自己还要惊慌的自家老子,敢怒不敢言。 陆望勒紧腰带一本正经道:“混小子,好好的正门不走,怎得从那边进来?” 陆见舟悻悻地说:“我答应了艌诗要在家里乖乖等她的,这下是偷偷溜出去的怕她发现。” “站住!”陆望见他要往回走,连忙叫住了她。 陆见舟站定,只见陆望依旧是严肃古板的表情,“你堂堂七尺男儿,怎得这么怕老婆?说出去不丢人吗?” 陆见舟也不答话,鄙视地看着面前以“妻管严”著名的老爹——娘不在你还给我猖狂起来了啊?你配说我么? 陆望无视她审问的目光,很有经验地说道:“你们成亲才不过几月,你就处处让着她,以后..就不会有一家之主的威信啦...” 那语气分明是——老子是过来人,这是要给你传授经验呢! “见翼知道了...”陆见舟唯唯诺诺,“爹要是没别的要交代的,见翼就先回房了。” “嗯嗯...”陆望有咳嗽了几声,“你刚刚看到的事情,也不要到处声张了,人有三急嘛...” 陆见舟这才蹙眉疑惑道:“卧槽莫非爹刚刚是在......?” “卧槽你没有看见?”陆望爆粗了,其实幸得陆见舟被拍走,什么都没看见,否则幼小的心灵从此会被蒙上阴影的... =========== 陆见舟把陆望的话谨记在心,所以就算看到年艌诗已经写了一脸的不满,也是脸不红心不跳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常欢看她没有一点认错的意思,就要吓尿了,赶紧提醒道:“少爷,说好的报恩呢...” 陆见舟清了清嗓子,开口便是:“年艌诗,你给我听好了。” 年艌诗探究地看着她,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今日之事与常欢无关,是我自己不放心,才非要他放我出去的。夫为妻纲,你得恪守妇道,不得找机会背着我报复他。” “艌诗这点道理还是懂得,只是不明白相公是不放心哪一点,莫非艌诗真的那么像母老虎,短短几个时辰就真的能把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栗姬姑娘给生吞活剥了不成?”年艌诗也不点破,只是有些不满地说道,“相公想必也看到了,艌诗没有动栗姬一根汗毛吧?” 年艌诗有理有据的,陆见舟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常欢见状也好言相劝:“少爷自然是相信郡主的,回来的路上已经跟常欢说要为私自出去之事道歉了,郡主息怒,栗姬姑娘始终是个外人,不要为这事伤了夫妻和气。” 陆见舟见状也附和道:“是啊,我都说我跟那个栗姬没什么了,你干嘛还老跟人家过不去。栗姬说不明不白被你训斥了,我看着都觉得可怜,人家是无辜的好伐?” 常欢当即想把自家主子的嘴巴给缝起来。 可是为时已晚,年艌诗再好的脾气也生气了:“陆见舟!是不是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我做什么都是无理取闹!” “也不完全是这样...反正今天的事你是太过火了...下次你还得给我去跟栗姬姑娘道歉。”看见年艌诗生气,陆见舟有些怕了,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自己怕了就是输了,于是仗着她的退让很臭屁地命令道。 “你做梦吧,我死都不会跟那个第三者道歉的!”年艌诗已经怒不可遏了。 陆见舟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上次靳倾沁的事情,她不也还能好好说话么...但是毕竟常欢看着呢,不能输了气势:“年艌诗,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啊!你要是不去,我就休了你!” “休就休!”年艌诗忍气吞声了那么久,这次真的是到极限了,“你给我滚出去!” “你说什么?!”陆见舟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爷,郡主让您滚出去呢!”常欢说完,就把不相信自己耳朵的陆见舟给拉了出去。。。 陆见舟挣扎着暴怒踢了下紧接着锁闭起来的房门,怒道:“年艌诗,你给我记住!!” 常欢叹了一口气,要不是碍着主仆身份,真想赏她一巴掌:“要我看,你这就是活该..” “好啊,连你也向着那个恶女!”这话被陆见舟听见了,更是撒气,“你们都跟了那年艌诗去了罢了,都不要来找我了!” “小的不敢...”常欢看陆见舟是真的生气了,遂讨好道,“小的也是护主心切,那栗姬不知检点,动手动脚的,一看就不安好心...” “我看你们就是总用世俗的目光去看人家,栗姬不就是出身低贱了些吗?哪里就不像个好姑娘了?”陆见舟根本听不进去话了,“我真的错看了你们!一个一个的!” 常欢知道陆见舟说不通了,只得闭嘴受训。 ========== 年艌诗这次也是真的恼了,到了晚上都还没开门的意思。 陆见舟只得睡了书房,第二日又被皇后给召进了宫中,连着几日没有回来。 赶巧到了重阳日,皇帝设宴群臣,陆见舟本来得时休假,想着回去又要对着年艌诗那张了无生气的脸,有些丧气,所以答应了皇后的邀约,跟一帮皇亲贵胄坐了一桌。 年艌诗作为郡主,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陆见舟虽气她,可还是忍不住去看她。 只见她跟一些公主贵妃坐在另一桌席间觥筹交错巧笑嫣然,完全没有在意自己。 年艌诗,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好歹这么久不见了,你也拿正眼瞧一下我啊! 陆见舟顿时很挫败,多喝了几口酒。 坐在她旁边年晔突然拱手对皇帝说道:“皇上还记得我花都楼的栗姬姑娘么?今日乃难得的月圆之日,栗姬听闻皇上设宴,也有意进宫表演一番精心准备的舞蹈。年晔看过了,觉得不错,想为皇上献上。” “栗姬是个好姑娘...”皇上似乎很有兴趣,但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都感觉不是夸人家好姑娘... 陆见舟想着年艌诗,所以栗姬跳舞什么的也没有兴趣去看了,没想到栗姬跳完了舞,皇上按照惯例,随便指了个人问话,她就中奖了:“见翼觉得栗姬怎么样?” 陆见舟恍惚之间被叫到了,一个鲤鱼打挺,虽然没完全听清楚,但是估计就是跟之前对对子之类的不外乎让她评价下舞技,所以含糊地装作很懂的样子说道:“栗姬姑娘很不错,微臣很喜欢。” “哈哈哈哈哈哈,”皇上忽然抽风般大笑几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爱卿既然喜欢,朕一把年纪了就不横刀夺爱了,这年晔送给朕的栗姬姑娘,朕就做一回好人,送给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 陆见舟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怎么了?爱卿高兴坏了?”皇上猥琐地凑过来小声说道,“你与栗姬那事朕已经听说一二了,朕还不懂你吗?男人嘛..碍于郡主的面子不好意思说,现在朕来扮这个黑脸,不用说谢谢,你欠朕一个人情,以后可得好好为朕做事。” 我谢你妹啊...你把事打听个□□也不会赐婚的吧? 一个年艌诗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你还老赐个栗姬给老娘添乱!! 可是陆见舟,只能笑得比哭还难看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谢~~主~~隆~~恩~~” 第23章 青梅 陆见舟回到家,便四处找娘。 陆夫人听得消息,也是在娘家呆不下去了,带着靳倾沁回来了。 她听闻靳倾沁因为陆见舟的死一直郁郁寡欢,所以这段时日都是在宰相府开导靳倾沁的。 靳倾沁是陆夫人看着长大,也是最好的媳妇人选,且不说那一层亲戚关系,陆夫人也是以亲女儿相待的。 陆见舟几乎是飞奔去了陆夫人怀里:“娘,这可如何是好!” 陆夫人也是心乱如麻,却不得不安慰她:“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先跟我回房!” 她把陆见舟牵着走了,靳倾沁一个人呆着房中无聊,想着也有一段没来将军府,也不急着回房,于是四处走走算是透气。。 经过几处花圃,想起幼年时与陆家兄妹的时光,当时只道是寻常,岂料沧海桑田,才短短三年就物是人非了。 首先是与自己有媒妁之言的陆见翼,得偿所愿娶了一直挂念的年艌诗,再然后是陆见舟,竟然殒命沙场。 想起陆见舟,靳倾沁觉得自己不能亲口对她道出那份喜欢的心情,就是最大的遗憾。 思绪一被牵引,脑海里被那人的音容笑貌填满,靳倾沁触景伤情,找到一株葡萄藤,拨开缠绕的树干。 她还记得陆见舟小时候,很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事情。 有一次三人一起玩捉迷藏,靳倾沁不慎在附近摔倒,哭哭啼啼。 陆见翼见了,只是嘲笑,而陆见舟,却将她扶起,还调笑道:“那是这些草木平日里看我们玩惯了,也想加入呢!” 靳倾沁很是崇拜,觉得陆见舟真是厉害,连花草的想法也能读懂,于是心中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区区杂草,也想与我等争辉?真是笑话!”陆见翼听了这话,却没有开心起来,一把将那绊倒靳倾沁的藤蔓给折成两半,“得教训教训才好!” 被陆见舟拟人化的花草就这样被无情的伤害,靳倾沁自然是又哭了起来。 陆见舟责怪陆见翼:“你是不是有病,就这么爱跟倾沁作对?” 陆见翼不答话,把折断的树枝扔到地上,负气走了。 后来是陆见舟好言相劝,与靳倾沁将残骸悉数种植埋在原地,靳倾沁才止了哭。 时隔多年,靳倾沁还是一直记得那事,想起陆见舟一脸认真的表情煞有介事,动作也温柔起来,抚摸着那些长出来的新叶,嘴里喃喃道:“还疼吗?” “花草是死物,怎么可能知道疼呢?”一个好听的声音由远及近, 靳倾沁看见年艌诗出现,也是有些意外:“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郡主怎得有了兴致来这秋暝居散步了?” 秋暝居是陆见舟之前的卧房,自她“死”后照将军命令保管如初,派专人打扫,年艌诗嫁给的是陆见翼,照理说没事也不应该往这边跑。 年艌诗其实早就想来这边看看,只是一直没得闲暇,今日得空了,加之与陆见舟不合,心情不好,赶巧就走到了这里,经靳倾沁一提醒,才知道这是一直想来的秋暝居,而靳倾沁刚刚那一幅睹物思人的表情,很明显是预示着什么:“倾沁又是怎么黄昏时分孤身地来这里了,还与一反常态地与花草对话?” “只是突然想起了故人,便想走过她来时的路罢了。”靳倾沁有些感慨地说道,“只是看再多与她有关的风景,也是徒添不必要的忧伤罢了。” 年艌诗眉心微皱:“这【故人】莫不就是倾沁上次所说的意中人?” 她其实是不想知道答案了,或许说都不需要靳倾沁点头,便知道那人是谁了:“这秋暝居是陆见舟生前所有,之前艌诗作此猜想,只是你二人皆是女儿身,所以不敢确认,现在想来难道...” “没错,倾沁喜欢的人,就是表姐。”靳倾沁终于说出了口,却不是对着想要的那人,于是心情也轻松不下来。 跟着被一股气堵着的还有年艌诗,她明知陆见舟没有死,但却只能看着靳倾沁黯然伤情,或者说爱情本就是自私的:“陆见舟的死已经是既定事实了,这件事也有一段时日,倾沁你是个好姑娘,还有大好的青春,何必做这未亡人,更何况妾有情郎未必有意...” 她急着想要劝说靳倾沁,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是自己骨子里的自私作祟。 明明她年艌诗,在得知陆见舟死讯的时候,也是选择嫁入陆家寻求真相。也没有打算过轻易放手啊。 年艌诗话未说完,陆见舟与陆夫人的长谈也接近尾声了。 陆夫人想起靳倾沁,遂差使陆见舟亲自去找她来吃饭:“那傻丫头还想着你呢,你得空也多陪陪她,别老是围着那年艌诗转,我是让你休了她,又不是让你讨好她。” 陆见舟不敢说靳倾沁对自己的感情没那么简单,但还是应和着去找了。 找了半天,听看见的下人们说她与年艌诗两人往自己的秋暝居去了,更是奇怪。 等到她赶到,就看见年艌诗跟靳倾沁站在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片葡萄园,聊着什么。 她觉得有趣,走过去很自然地搭话:“这株【青梅】都长这么大了啊!” 靳倾沁听得这熟悉的声音,一霎那真以为陆见舟回来了,可是一回头,只看见面如冠玉谦谦君子的“陆见翼”,不由地有些失望:“你怎么知道,这株葡萄叫作【青梅】呢?” 陆见舟顿时梗住了。 因为幼时自己哄耍爱哭的表妹,一起为这株葡萄藤取名【青梅】,也说好了是两人的秘密的,这一时嘴漏,竟然说了出来,不知道怎么圆才好:“自然是见舟告诉我的..” “她这也跟你说了么..”虽是小孩子之间的承诺,但靳倾沁还是很不开心陆见舟与了别人听,哪怕那人是她的亲哥哥。 陆见舟瞅到她不开心,便加了一句:“其实也不是亲口与我说的,是她无事喜欢与这株【青梅】对话,我正好听到了。” “是吗?”靳倾沁本来暗淡下去的心情又瞬间被点燃,抚摸着那有些枯槁的藤蔓,轻声细语道,“那那个家伙,还不是太讨厌。陆见舟,我原谅你了。你听到了吗?” ——“倾沁,你不要信我哥的瞎话,我作证,这株【青梅】确实是听得懂人话的。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我又不在你身边,就跟她说。她会替我回答你的!” 那是孩提时的陆见舟,说与靳倾沁最动听的“情话”。 ======================== 陆见舟看她这样,也有些不忍,本想再多说些什么,却留意到另一束不善的视线,灼热地盯着她,不知是什么感情。 “艌诗...”陆见舟有些焦灼地叫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栗姬的事情,真的不是我本意...” 年艌诗一肚子火,语气也没有多好:“皇上也是一片好心,其实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将军自己,看不到自己真正的的‘本意’了吧?” “我没有...”陆见舟听出她话中讽刺,有些焦躁道,“你放心,我跟栗姬真的没什么的,我不会娶她。” “将军愿意娶谁就娶谁,不必过问贱妾意见的,艌诗不过一界弃妇而已,将军的家事还是做不了主。”年艌诗似乎是与她杠上了。 “喂,你非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吗?”陆见舟郁闷地要死,自己好不容易拉下脸面来主动解释道歉了,这个年艌诗,还当真是宠不得,你对她越好,她就越猖狂,这态度都要逆天了,可怎么了得? “将军觉得贱妾的话难听了,就去听那新欢的话吧,栗姬是花坊出身,说出的话自然动人地多,更能讨得将军欢心。艌诗自愧不如。”年艌诗已经是冷嘲热讽,她心中很气愤陆见舟一口答应,她觉得皇上算什么,抗旨又算什么。只要陆见舟心中真的有她,就不会答应地那么快。 陆见舟最要面子,现在年艌诗当着靳倾沁的脸这样指责她,也是再也忍不住了:“好!你知道就好!我最不喜欢你!年艌诗,你当真好大的气度,丈夫纳妾你很开心是吧!那好,我就成全你,明天就娶栗姬回家,我还要比你娶得风光,八人大轿给抬回来!不仅是栗姬,以后我见着了喜欢的人就往家里带,你也不管是吧?那我还当真是天下第一幸福的人!” “随便你。”年艌诗看她又这样孩子气,话都不想多跟她说一句了,“你爱带不带,爱娶不娶,爱喜欢不喜欢。我回房了。” “年艌诗!这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你可不要后悔!我真的要娶了!就算你明天哭着求我不要!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你给我回来!我数到三,这是你最后反对的机会了!三!二!......” “表哥,嫂子早就听不见了...”一边的靳倾沁看不下去了,扯了扯陆见舟的衣角道,“你还真是天字第一号大混账,都不懂得一点讨女孩欢心的技巧。” 陆见舟怒道:“怎得你也骂我?我到底哪里错了?年艌诗究竟是给你们下了什么迷药,一个个的都帮她说话!再说了,我干嘛要讨她的欢心!她又不是我什么人!” “她是你的发妻啊。。”靳倾沁哭笑不得,“你这说的什么话...见舟知道了又要笑话你。” 提到那个敏感的名字,靳倾沁的笑容也不漏痕迹地止住了。 陆见舟意识到自己跟年艌诗的关系,顿时也有些恍惚。 她是我的发妻... 所以我近日种种,果然还是做地太过了吗? 第24章 和解 晚膳年艌诗以身体抱恙为由,缺席了。 陆见舟吃起来也有些索然无味,浑然没有平时的狼吞虎咽了。 即使陆望问话,也是心不在焉地答着。 “皇上赐给你的那个歌姬,你打算作何安排?” “哦...” “哦什么哦,哦能解决问题吗?我听说是你亲自找皇上要的,陆家毕竟在京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你若是真心喜欢,也得给人家姑娘一个名分。” “嗯...” “所以你是当真一开始就有这个意向了?那你可想好了如何跟艌诗交代么?” “呃...” “就不能两个字回答我吗?” “好...” “兔崽子果真听不得人话,既然如此明天我就派些彩礼去花都楼给你接人了,丑话说在前头,那栗姬是青楼女子,毕竟还是算不上门当户对,所以不能给多大排场,不然尧王爷定会怪罪...” “噢...” “那么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明日还要早朝,我先去睡了,没有要事就不要再打扰我。” “哈?” ======================== 陆见舟吃饱喝足回房了,结果还是吃了个闭门羹。 “年艌诗,你晚上又不吃饭,你是想饿死自己吗?”陆见舟踢了下门,朝里面大声喊道,“你...你已经好一段时间没让我进去睡觉了,书房的藤椅又硬又凉,磕地我背疼....” “你这个女人当真过分,我整天都不知道你想的什么,若即若离的,前一秒还跟我你侬我侬,下一秒又将我弃之敝履!”陆见舟又踢了下门,并且升高了音量,“你是郡主了不起啊,这里是我家,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房门还是纹丝不动。 陆见舟见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皇上把栗姬赐给我,我也没想到啊...而且栗姬确实很可怜的,刚被钱元那个负心汉甩了,又要被你那有断袖之癖的哥哥送给皇上,皇上都一把年纪了,肯定不能给她xing福,呸呸呸,我真不怕死,这样说皇上,可是我就是这么个意思,我根本就不想娶栗姬的,我只是不好意思拒绝...完全是同情心作祟。我答应你好了吧,就算把她娶回来,我也不会跟她说一句话的,我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永远只有你一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没反应... 陆见舟绝望了,已是癫狂地敲门咆哮道:“年艌诗,你开门呐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呐开门呐开门开门开门呐你有本事开门呀! ......” 还是岿然不动...... 好啊你,逼我用绝招!! 陆见舟退后两步,续足内力...... 一鼓作气,向木门撞去...... 没有预料到门也突然从里面打开,陆见舟用了过猛,直接向乍然出现的年艌诗扑了过去...... 年艌诗看见陆见舟竟然卑鄙下流无耻到撞门,也很是意外,轻巧地侧身一躲,没有让“扑倒”的戏份上演,居高临下看着脸部着地摔了个狗啃泥的陆见舟,奚落道:“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陆见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才发现房间里全是雾气,锦依和锦绣正在收屏风和浴桶:“你在洗澡?” 年艌诗不答话,算是默认了。陆见舟不禁有些唏嘘——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应该那么多废话,直接撞进来不就得了! “锦绣锦依,你们别忙活了,我也要洗澡。”陆见舟说完,把屏风重新开了起来。 “干嘛不出去洗?”年艌诗是由于浴池正好被陆夫人和靳倾沁占了,她不想去添乱,刻意回避才呆在房间搭了个简易隔间的,没想到刚下水陆见舟就开始在外面吵吵闹闹的。 因为忙着放水她也没听个明白,反正就是些废话罢了。 可是门外那人越闹越凶,年艌诗听不下去了,只得草草了事,披了个浴巾就出来开门了。 “这是我的房间,我爱干嘛干嘛!你管得着吗?”陆见舟不敢说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她害怕年艌诗等她前脚一走,又把门给关上了。 “请自便...”年艌诗不打算再搭理她,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坐在桌子旁边看了起来。 陆见舟一边指使锦衣锦绣重新放好了水,一边去瞟年艌诗的侧脸。 她的轮廓就像是天造的,在烛火的微光里更让人怦然心动,不能自抑。 “郡马爷,快宽衣吧。”在锦绣的催促下,年艌诗抬起头来,正好也发现陆见舟用一种痴迷的目光看着自己。 陆见舟被抓包,有些不自在地开始脱衣服掩饰那份悄然流露出的情感,却被年艌诗喝止住了:“你打算就这样洗么?” 陆见舟这才发现锦衣锦绣都有些脸红地看着她,等着她下一步动作:“你们怎么还不出去,看着我干嘛?” “当然是伺候郡马爷洗澡了...”锦衣锦绣的表情分明写的就是——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们的郡主大人千金之躯伺候你么! “我才想起来,我洗澡不喜欢人看的。”陆见舟有些尴尬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留艌诗在这里就好了。” 锦绣锦依对视一眼,看年艌诗点头示意,俱是不再多说,退下了。 等房门关上,陆见舟将屏风又拉严实了些,只露出一个头对一个房间的年艌诗警告道:“你也不准看!” 年艌诗只看她一眼,再低头去看书了。 陆见舟不禁为自己在年艌诗面前这点诱惑力都没有而有些遗憾,悉悉索索地宽衣解到,跳到水里去了。 年艌诗听得扑通水声,也抬起了头,迷蒙氤氲之中,模模糊糊可以看见女子柔美的身形,不禁有些莞尔——陆见舟,你究竟是有多信任我,才敢在我面前这样□□...你也不怕,我突然就冲了进去再洗一次? 那里面的人还以为外面的人生着自己的气,泡地有些晕了,轻声道:“年艌诗,你还在吗?” “嗯。”年艌诗轻轻答了一声,视线一直温柔地落在虚实难掩的屏风上不曾离开。 “我今晚在外面说的那些话,你可都听到了?”陆见舟问。 “只听到一部分..”年艌诗老老实实回答,“艌诗只听见相公说,根本就不想娶栗姬......” “我说的是真的!”陆见舟坚定地重复道,“我只是相帮栗姬出一口恶气。毕竟那么多人看着,钱元也在,我不会跟她怎么样的,我会跟栗姬说清楚,等她有了真心喜欢的人,我自然会撮合...” “相公不必解释这么多的。”年艌诗忽地打断道。 陆见舟顿时有些失落:“你还是在生我的气么...” “不,艌诗相信相公。”年艌诗的话像涟漪一样在水波里泛起,陆见舟知道她是真的原谅自己了,倒影里的脸色也有些潮红起来。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紧张地问:“上次去钱元府邸贺喜,我不是喝多了吗,后来是你送我回来,替我沐浴的么?” 年艌诗想起那天看到的旖旎风景,还是答道:“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可是一回府就遇见了陆夫人,所以就交给她了,怎么?相公其实还是想要艌诗伺候沐浴么?待艌诗准备一下,这就进来...” “别别别!”陆见舟差点跳起来,“我只是问一下而已,我马上就洗好了,你在外面别动!” 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陆见舟双颊已是通红。 锦衣锦绣敲门进来,把东西给收了,陆见舟觉得有些无法面对年艌诗重新变得迷恋,一刻也不想放过自己的目光,抢着帮忙去送了东西。 等到回来的时候,年艌诗已经先上床歇息了。 陆见舟亦步亦趋走过去,用指背碰了碰年艌诗白里透红的小脸,见她还是睡相可爱,没有反应,心理顿觉更是喜欢。 “对不起。” 陆见舟正色,对酣睡的发妻轻声郑重地道了一声歉,“这段时日委屈你了。” 吹熄了烛火摸黑上了床拿过另一半被子盖上, 黑夜里,年艌诗的嘴角泛起一个更为动人苦尽甘来的浅笑。 第25章 纳妾 陆见舟被亲妈推醒的时候年艌诗已经不在房内了。 感觉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陆见舟揉着眼睛,陆夫人急不可耐地问道:“昨日之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昨日陆见舟找陆夫人商量栗姬之事,陆夫人给出的答案是“且不说你已经亲口答应皇上了,我去宰相府的这段,你休妻似乎也没什么进展,现在是天赐的契机,只肖把握一个度,不要被栗姬发现了身份,年艌诗从小被宠着,受不了委屈自然会知难而退的。” 陆见舟当时是犹豫了的,说要再考虑一下。 之后也一直想着这个事,连陆望询问也一一答应了下来,弄得陆夫人一阵奇怪。 结果陆望来催促陆夫人置办彩礼之事,她才想起陆见舟一直没有答复,遂亲自来找她了。 “休妻的方法还有很多种,为什么非要这样极端了,孩儿对栗姬无意,这不是利用别人吗?”陆见舟昨晚已经想得通透了,“况且我已经答应艌诗,会跟栗姬解释清楚的...” “艌诗?我才走了几天,你就叫的这样亲热了?果真是娶了媳妇不要娘!”陆夫人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不过还是笑道,“我一早便料到你优柔寡断,所以已经先斩后奏了,你快点收拾下,现在那栗姬应该已经被接到陆府了。” “你!”陆见舟顿时激动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 陆夫人就没有问她意见的意思:“你什么你,叫娘!当娘的还不能替孩子做主了?什么世道!你慢慢吞吞的不知何时才能把这休妻的事给了了,我看了都急!” 说完已经是当头给她将外衫罩在身上,牵了出去。 ================== 妾的地位比之妻子向来是卑微的。 加之正房是郡主,栗姬嫁过来便不得风光,甚至没有一场像样的拜堂成亲礼。 陆见舟来到杀气凛然的大厅之时,看见年艌诗手上有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本来剑拔弩张各怀心思的三女见陆夫人来了,皆是福身行礼。 “艌诗/倾沁/栗姬给夫人请安了。” 陆夫人直接上座,顺带观赏了一下三个各具特点的绝色女子。 靳倾沁年纪最小,活泼里带点未能褪去的青葱气息,颇为邻家可人。 栗姬比陆见舟还要大两岁,虽是良家清纯打扮,却遮不住那股骨子里的极尽狐媚。 年艌诗是孤傲绝尘的类型,眼底平静如海,看不出内里真正的想法,但是流露出的气质,却是让人有些发冷的。 那种不开心的气息直接把周围温度降到了冰点,让氛围怎么都热不起来。 靳倾沁瞟了一眼左边的栗姬,又瞟了一眼右边的年艌诗,还是觉得自己不要说话了,独自吃起桌子上的小点心来。 陆夫人却是会心一笑:“栗姬,你过来让娘好好瞧瞧。” 栗姬本来还很害怕陆夫人会看不起自己的出身,没想到这般和蔼,听话地去了,受宠若惊地,陆夫人祥和地以长辈礼遇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这个姑娘果真长得标致,怪不得见翼喜欢得紧,天□□我念叨你。” 栗姬听得这话也是意外,面容羞褓地往陆见舟的方向看了一眼,而陆见舟则慌忙看着年艌诗,如果不是娘之前叮嘱了“等下你什么都不要说就在那里站着我问你话你就答【嗯】”,早就冲上去解释了。 “既然你嫁过来了,就是我陆家的人,虽不能给你十里红妆,但也算见翼明媒正娶的妻子,处事随意一点,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极早为我们陆家开枝散叶,我老了,现在只想着抱孙子,你跟见翼可得加油啊!”陆夫人继续说着,而栗姬的脸上已经红成一片。 半响,这边寒蝉了许久,戏也做足了,陆夫人又吩咐道:“见翼,栗姬初来乍到,就住在【紫金阁】吧,你今日无公事在身,就陪她四处走走熟悉下环境。” 陆见舟没想到陆夫人会把皮球扔给自己,有些哑口无言。 而一直没发话的年艌诗,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回额娘,相公昨日温书到子时,已经是很累了,不如由艌诗带妹妹前去院落,顺便也培养下感情。” 你们培养个毛线的感情啊! 陆见舟心中千万句你要干嘛在奔腾,陆夫人似乎也没搞清楚状况。 ——哼,想表现贤妻良母的戏码?我让你忍,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那样也好,毕竟以后也是要共侍一夫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要多了解下对方。”陆夫人说完,对陆见舟使了个眼色,带着她又走了。 被遗忘靳倾沁拿着两块没吃完的焦糖内心咆哮:“我是来干嘛的?!” “倾沁妹妹,我其实平时也不喜欢到处走,对这将军府不甚熟悉,不如你也一同前来,给我们介导下?”年艌诗注意到靳倾沁,开口好意邀请道。 靳倾沁虽然很不想加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但实在不太好拒绝,只能跟着去了,顺便在心中怒骂陆见翼一千遍... ====================== \\\\\\\\\\\\\\\\\\\\\\\\\\\\\\\\\\\\\\\\\\\\\\\\\\\\\\\\\\\\\\\\\\\\\\\\\\\\\\\\\\\\\\\\\\\\\\\\\\\\\\\\\\\\\\\\\\\\\\\\\\\\\\\"所以说,见舟根本就是很傻嘛,但是总能在关键时刻意外的很靠谱,你看见前面那个池塘了么?其实她小时候都能分出每个金鱼的名字的,现在都长大了吧,我反正是认不出来了!\\\\\\\\\\\\\\\\\\\\\\\\\\\\\\\\\\\\\\\\\\\\\\\\\\\\\\\\\\\\\\\\\\\\\\\\\\\\\\\\\\\\\\\\\\\\\\\\\\\\\\\\\\\\\\\\\\\\\\\\\\\\\\\"一路上,靳倾沁跟年艌诗在前面走着,而栗姬则只能跟在后面,插不进来话,只能听前面两人欢声笑语,情同姐妹。 行到一处楼台亭榭,一直浅笑不语听着的年艌诗忽地打断喋喋不休的靳倾沁道:“这样的好天气还是喝点凉茶比较惬意。” 靳倾沁看到所处是梅园,也附和道:“是啊,这种季节喝点酸梅汤,总会特别可口!我小时在外婆家喝过,尤为怀念那种清凉的味道!” 年艌诗这才抬头看一直站在一边守着的栗姬,道:“听闻栗姬姑娘下的厅堂,不知会不会做这酸梅汤?” “你还会做这个么?我要喝我要喝!姐姐快去厨房做些来!”靳倾沁听得这话,赶紧说道。 栗姬知道年艌诗是故意为难,遂回道:“梅子黄时雨,六七月中旬才是最清脆的,现在已经是秋末,恐怕是泡不出好茶的。” “这样啊...”年艌诗促狭,“但是我跟倾沁就是坐在这里聊天多没意思,栗姬姑娘不能泡茶,不如就表演一下舞蹈吧?这可是栗姬姑娘的拿手绝活,艌诗也想学一点,以免相公想看的时候捉襟见肘。” 栗姬的脸色当即沉了下去,不过又瞬间平息:“栗姬学的都是粗俗之物,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就不献丑了,两位妹妹要是渴了,栗姬可以去厨房找点食材,再做过来罢了。” “这不会太麻烦了吗?栗姬姑娘刚来,能找到将军府的路么?”年艌诗有些刻薄地说道,连靳倾沁也听出了话中的深意。 “不劳郡主费心,栗姬这就去了。”栗姬说完,已经从沿着来时的路去了。 ========================== “娘,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妥!”陆见舟扒拉着陆夫人的缎带,可怜巴巴地说,“在年艌诗面前跟栗姬秀恩爱什么的这种事我肯定做不出来的!” “傻小子!”陆夫人诡谲一笑,“你还需要刻意做什么么,一山不容二虎,那两位恐怕现在已经自己斗起来了。” “啊?”陆见舟不明白。 陆夫人却不打算再与她多话:“对了,倾沁这段时间可能要住在我们家,我有点不放心她,所以想留在身边照顾。她也过了豆蔻之年,我总觉得她心中是有人的,你舅舅也跟我说了,虽是宰相的女儿不愁嫁,但你还是在朝中多留意点年轻俊杰,遇到合适的就给她介绍了罢。女孩子还是要恋爱来滋润的。” 说完才发现靳倾沁不见了,于是命令道:“见舟,你去帮我把倾沁找回来,那两个人打战,她瞎掺乎个什么劲啊。” 陆见舟对这话半知半解地,也只得领命去找她了。 偌大的将军府百转千回,终究还是让她先遇见了栗姬。 “你在做什么?”陆见舟看着一脸面粉有些凄惨的栗姬,疑惑地问道。 栗姬梨花带雨,似有满腔委屈:“妹妹说聊天没有兴致,让我做些酸梅汤送去。” 陆见舟怪哉:“又不是初夏,哪有甚么酸梅汤?” “栗姬也觉得为难,但是怕扫了二位姑娘的兴致,所以想着要不要包点饺子什么的替代。”栗姬楚楚可怜,有些乖巧地说道。 “这饺子怎么也替代不了花茶吧!”陆见舟走了进去,洗了洗手,有些埋怨地道,“既然你已经开始包了,到时候就一起送过去吧,我再煮点海带排骨汤。” 栗姬赶紧阻挡她动刀:“官人堂堂男儿,这种粗活就由奴婢来做就是了!” 陆见舟只好笑道:“那随你了,我在门外等你。” 锅碗瓢盆穿梭间,栗姬忽然道:“上次栗姬送官人的荷包,官人可还留着?里面的东西可曾看了?” 那个荷包似乎换了衣服就顺手放到抽屉里了,陆见舟如实道来:“在书房收着呢,里面还有东西吗?” “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栗姬淡淡地说道,“不过官人要是有时间,还是看看吧。” “嗯”陆见舟很快答道。 第26章 天花 两人将做好的食物分好,双双走到了年艌诗所在处。 陆见舟远远看见靳倾沁,便爽朗道:“表妹你可让我好找,娘好像找你有事,你快尝几口栗姬亲手下的汤饺,再快去寻她罢。” 靳倾沁看了一眼一边就要崩坏的年艌诗,顿时再次刷新了陆见舟的情商下限,可还是配合地接过碗筷摆起,馋了一口。 有些油腻了,但也不算难吃。 可是年艌诗吹了吹,咬了一小口,便皱眉道:“好烫。” “刚出锅的肯定嘛!”陆见舟热情招待道,“饺子就是要趁热吃。” “我喜欢吃凉的。”年艌诗毫不留情,“而且这馅里有韭菜,是我最讨厌的。” “你怎么这么挑剔,饺子里不包韭菜包什么?”陆见舟有些责怪道,觉得她实在不懂礼貌,人家栗姬忙活了那么久,结果就遭到这样对待。 年艌诗却利索淡然地说:“香葱就可以啊。” 栗姬的表情失落下来:“是栗姬的错,应该先了解了妹妹的喜好才下锅的。” 陆见舟看她这样自责,自然帮她说话:“没关系,我喜欢吃韭菜!” 说罢已是夹起两个,夸赞道:“肥而不腻,对我的口味!” 夸完这边还不忘贬那边:“要我说就是艌诗的嘴太叼了,山珍海味她也吃不过三口的,所以才这般清瘦,营养不良。你也不要见怪。” “我也不太喜欢这般有{味道}的东西,还是去吃桂花糕了!”靳倾沁知道年艌诗要发作了,明哲保身准备开溜,“对了,见翼,今晚你睡哪里啊?” 陆见舟理所当然道:“怎么了?将军府还没有你的客房吗?担心起我来了?我自然是睡自己房间啊。” “哦...”靳倾沁意味颇深地一笑,已是离开了“艳福不浅”的陆见舟。 ================= 一整个下午都处于非常奇怪的气氛中。 陆见舟虽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总是感觉怪怪的。 好像年艌诗明明表面上跟栗姬很“友好”,但每句话都话中有话争锋相对。 日暮斜阳,陆见舟也有些困了,命几个下人收拾了下碗筷,离席道:“你们聊吧,我先回房了。” 栗姬却突然叫住了她:“官人...” “怎么了?”陆见舟去问栗姬,却看见年艌诗的表情异常.....歹毒,让人不寒而栗。 “栗姬还不知道【紫金阁】的路呢,今天官人不是答应了娘要将栗姬亲自送到的吗?”栗姬的语气是撒娇,却带了点毋需质疑的味道。 “那么多下人,随便找个丫环跟着去就是了,相公已经累了,今天就放过她吧。”年艌诗也起身,三足鼎立。 陆见舟想了下,还是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了娘就一定要做到,艌诗你先回去吧,反正那紫金阁也不远,我马上就到。” “谢谢官人!”栗姬听得她同意,已是亲密地挽了上去并行。 年艌诗看的那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已经是气得跺脚,偏偏栗姬还在拐角之时回头朝她挑衅地看了一眼,让她几乎要砸了那餐盘出气。 ====================== “就是这里了!”陆见舟把栗姬送到,很不露痕迹地抽出手保持了有些难受的距离,“因得许久没人用了一直闲置着,所以有些简陋,比不得花都楼,明儿个我差常欢置备些家具来,就好了。” 栗姬却再度向前一步靠近她:“哪里,栗姬在花都楼尝尽人间冷暖,这里比之简直是天堂,而且奢华明亮,栗姬很是喜欢。” “你喜欢就好!”陆见舟退了一步,有些道,“天色有些晚了,你就寝吧,有什么不懂得来问我,我先回房了。” 没想到栗姬却突然抓住了她的袖口,露出胆怯的表情:“官人不要走...” 陆见舟不好意思太突兀地抽开,只得耐心问道:“又怎么啦?” “栗姬有些害怕...官人能留下来陪陪栗姬么?”栗姬满脸期待妖娆地看着陆见舟,媚眼就要被抛烂了。 陆见舟环视四周,鸟语花香治安齐全的:“这里如此安全,你怕什么?” “栗姬怕黑...”此话一出口,跟着一起来的锦依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狠狠刨了她一眼。 “怕黑你可以点蜡烛啊...”陆见舟理所当然地说道,在锦依心里的形象突然蠢萌了起来。 可是栗姬毕竟是栗姬,竟然恬不知耻地继续说:“栗姬还害怕一个人...” “栗姬没有别的意思...官人能不能陪陪栗姬,就一晚,等栗姬睡着了再回去,好嘛?”栗姬已经是苦苦哀求的语气了, 陆见舟实在想不出办法拒绝,只得答应了:“锦依,那你回去跟郡主说,我晚点回去,给我留门。” “那姑爷可要早点回去!锦依可不保证郡主会不会留个书房的锁!”锦依怄气回去复命了,临行前再度刨了栗姬一眼——心机女!真讨厌! ====================== 锦依前脚刚走,常欢便跑了进来:“少爷!皇后召你进宫!说是公主病了?” “宫中那么多太医,为何找我?...”陆见舟话说到一半,却没有说完,“嗯,我马上就去。” 转脸很抱歉地对栗姬说:“我可能有急事,今晚陪不了你了,等下让常欢守在这里,你要是怕就叫他。” 由不得栗姬多言,陆见舟已是行色匆匆往皇宫里赶去...... ======================== 坤宁宫内已经跪满一地,皇后被几个麼麽拖着不能靠近,只能对畏缩不前的太医撒气:“你们倒是上去啊!为人医者,这点良心都没有吗?!” “皇后饶命!公主得的恐怕是天花啊!”为首的老御医连连磕头,这种病传染性极强,可是碰不得的。 他的话音刚落,饶是皇后,也跟着麼麽们退了一步,有些胆颤地跪坐在地,对着几步之遥的床哭闹道:“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陆见舟站得远,也能听到声声□□,而哭闹的年厚兆更是直接冲了上去,吓得旁边伺候的宫女都有些咋舌:“姊姊!” “厚兆!”皇后大叫一声,扑了上去,却被陆见舟眼疾手快挡着了,扔回麼麽群里。 不再犹豫,干脆地把年厚兆拎回来,用冷水当头泼了下来,对围观的太监命令道:“二皇子碰过公主的事情谁都不要说出去,你们赶紧带他去沐浴。” 汾浽的全身已经布满红色丘疹,还有些溃烂了,流出骇人的脓汁。 哪里还是平日那个不可一世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陆见舟读得一些浅薄的医书,知道基本的发热感染怎么处理,那些御医见她动手,虽还是不敢上前,也配了些药在旁指导。 一直到了寅时,汾浽才有退烧的迹象。 陆见舟这才松了口气,嘱几个宫女备好几剂中药降火解热。 “汾浽可还好?”皇后脸上挂满泪痕,只能远远地问道。 陆见舟洗了洗手,安慰道:“再休息几日,好生调养,应该就没事了。” “谢...”皇后的话还未说完,门外就已经想起一声嘹亮的“皇——上——驾——到——” 宫中出了那么大事,皇上怎么可能不知道,本来跟几个大臣在军机处开会,不得打扰,出来听到这个消息,在门外踱了许久还是进来了:“朕的汾浽怎么样了?” 他快步向前,脸上是急不可耐的表情,可是却被一帮大臣拦下:“皇上三思!龙体安康!” 幕帘之后,有一个单薄桀骜的身影淡出,眼色里是异样的坚定,就像是看穿了万物一样淡然,跟周围的退缩逃避比起来显得与众不同:“公主需要静养,大家别围着了,都出去吧。” 又处理了一下后续工作,陆见舟甩了甩手,用毛巾擦净,一边的宫女躲躲闪闪,也不敢走近了,远远地传话:“将军,药水已经备好了。” 陆见舟脸上勾起一抹苦笑:“恐怕今日也无福消受了。” 她打开高大威武的宫门,冷然地看着横指着她的那些武器,还有做着麻木看客的百官。 人就是这样卑微自私的动物,为了自己的安危,不惜毁掉别人的权利。 第27章 行宫 藻井山有一处皇家行宫,装饰巧妙建于深山,外表看起来光鲜华丽,实则暗黑隐秘,里下不知埋了多少尸骨。 陆见舟从没想到,世上竟然会建出这样的人间地狱,而功能只是用来“处理”掉某些人。 没有人愿意得病,但是这世道,有病无人医已经够凄凉了,还要成为一种错。 每日午时,陆见舟照例到紧锁的门口取得一些送来的药材,再在简陋的阁楼为汾浽配好。 这是个潮湿又阴森的建筑,陆见舟从小生地富贵,没吃过这样的苦,晚上的时候看着断壁上的月亮冷到没有被子裹,顿觉得很凄凉,眼睛也有些湿润。 而躺在炕上的汾浽,也是大多时刻昏睡不醒的。 陆见舟只能收拾些稻草给她盖上,怕她又着凉,将外衣也脱了遮风。 第三日,她已经身形瘦峤,风一吹就能倒了。 “有人吗?”陆见舟子时便在冰冷的院落里贴着门等待,一有声响便起身呼喊道,“可是每日送药的官差?我们这里饿的不行了,可不可以送点吃的来?或者一些棉被也可以,公主身体抱恙,可不能再冷着了。” 那门外脚步也只是顿了一下,只递进来一个药包,还有一个啃了一半的馒头:“将军息怒,小人只是个跑腿办事的,每天只能来一趟,家中还有七旬老母要照顾,实在不敢多做逗留,皇上留你们在这里,也是自生自灭的意思了,这馒头是我早上没吃完的,将军要是不嫌弃就用作最后一餐了吧...这个地方,进来了就没人出去过的...将军保重,小人下次来,可能就是收尸了......” “你们...”陆见舟最后的叱责也只能无力地淹没在匆匆的脚步声中,她只得将药包拿起,转身进了房内。 汾浽已经醒了。 “我都听到了...”汾浽嘴唇苍白,但目光却像看透了一切,“虎落平阳被犬欺...那些人...以前有求于我的时候,都争着给我舔鞋...现在却...” “世态炎凉怪不得他们见风使舵的。我可能无能为力了,这个馒头给你,吃了药,我们一起上路吧...”陆见舟知道多说无益,将馒头放到她手上,转身要上楼熬药, 却被汾浽叫住了:“你为什么要救我,我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了,你巴结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的,你自己吃了反而能活命吧,药也不必熬了。到时候他们来收尸,我会立下手谕跟皇阿玛求情赐你不死。” 陆见舟颔首:“傻丫头,我要是贪生怕死之辈,又怎么可能留下来呢?” 汾浽听得这话,已是泪眼朦胧:“可是我怕死...陆见翼...我好想我额娘,好想我阿玛,好想我哥哥...我真的不想就这样,死在这冰冷的破房子里...” 虽是孩童最淳朴的语言,陆见舟却被触动了,然第一个跳入脑海里的,竟然是年艌诗。 她发现我不见了,会到处找我么?依皇宫的规矩,这件事肯定会保密的,年艌诗,她再大的本事也找不到这里吧...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自己死了的话,哥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来了。 家里也再用不得隐瞒,年艌诗那么聪明,肯定也会替自己保护好家人,不会被皇上暗算。 而且自己是为了汾浽公主而死的 皇上向来恩宠嫡女,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对将军府也会留一点情面吧... 陆见舟这样想着,也没了遗憾,甚至有些轻松起来,安慰汾浽道:“就算是死了,这世上能有人一直想着你,已经很美妙了。” 只是自己想着的那人,永远不会想自己了。 这样一想,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呢? 连着阴天加上断水断粮,相依为命的两人都有些支撑不下了。 汾浽的病情加重,陆见舟也染上了风寒岌岌可危。 而且这里风水不好,总会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做那个自由伴随着的梦。 然后冷醒,只能看见一成不变的围墙和栅栏,四周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亦梦亦幻之间,陆见舟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外有人紧张地呼唤着那个她几乎要忘记的名字。 “陆见舟!” “陆见舟!你是不是在里面?” “陆见舟!我是艌诗啊!你快出来开门。” “陆见舟!我找了你好久!” “陆见舟!你不要再躲我了!” ...... 那声音里竟然带着哭腔,惹的陆见舟一阵心酸,于是她也跑到门前,隔着厚重的红漆木门,重重地叫唤道:“年艌诗,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握成拳的手奋力地拍打着,明明隔得那么近,却是那么无法逾越的距离。 “是你吗?你真的在这里?” “嗯!是我啊,年艌诗!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你不记得这里了吗?” 孤独,寂寥,萧索... 这个阴森而诡秘的地方,明明是陌生的,可是为什么这样熟悉呢? 巫师..做法...诅咒...遗弃...怨愤...丢失... 陆见舟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片段,惊地她汗毛倒竖,浑身哆嗦起来。 “见舟?你怎么了”年艌诗听见里面无人答话,有些紧张地又敲了敲门。 “艌诗,你快回去,这里很危险...”陆见舟的表情在破晓的微光里里更为诡异,但是她盯着那红漆木门,有些颤抖地说道,“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有直觉知道...你快走...不要管我...” “我不会再走了,我不会离开你了!”年艌诗把拴在马上的食物拿下来一股脑从只容方寸的小门里塞了进去,“你这些日子饿坏了吧,这是我亲手做的,可能有些凉了,明天带热乎的给你,是你喜欢的韭菜馅。” 陆见舟看见塞进来的是一碗饺子,顿时有些泪目:“你个傻瓜..我也喜欢吃香葱的。” “那你还夸栗姬做的好吃!”年艌诗也忘了哭,竟然责备起她来,“就这样喜欢跟我作对吗?” 陆见舟见她这个时候还要吵架,有些感慨,背靠着门坐下,轻轻地道:“年艌诗,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年艌诗听不清楚,只得用耳朵贴着门。 “你为什么要叫我陆见舟?” 陆见舟记得自己明明提醒过年艌诗,自己是陆见翼的。可是她每次叫自己,都是陆见舟这个名字。 年艌诗的目光里有陆见舟看不见的柔软,她在日出的当口,略微露出鱼肚白的天色里,她脸上的光彩比日出还温柔:“因为我知道,你是陆见舟啊......” 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刚学会走路,就钻进我的墙角的那个亲爱的淘气小孩。 会对没有人搭理的我笑,给我讲故事,追着说喜欢我。 然后在十岁那年,亲口说出愿意为了我去死的陆见舟啊。 “我多怕你又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 有了年艌诗的打理,汾浽公主的病情也终于好转了起来。 许是久病初愈,她身上之前那种嚣张的气焰也熄灭了几分。 看到隔着门也总能聊的不亦乐乎如胶似漆的两人,也会嘟囔一句:“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陆见舟见她脸庞光洁如初,连疤痕都不曾留下,喜出望外:“看样子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宫了。” 汾浽听到这话,表情却并未有多欣喜,而是看着那门道:“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又没有哪一个人真的在等我。”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生在皇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陆见舟又是一副老夫子的腔调。 汾浽怕她唠叨,打断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汾浽的表情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变化,陆见舟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是她已经徒步走到了门口,那样子比之前装出来的小大人样子,似乎是多了几分真的成熟了:“艌诗姐姐..麻烦你去宫中传一下话,就说汾浽的病好了,要归宫。” 陆见舟看着汾浽的背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是同样也是总角稚龄。也是同样的情况。周围也是同样的景象。 但是那背影,却比汾浽还要寂寞许多。 “好可怜啊,虽然说是自愿的,可是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啊...” “是啊,所以说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嘛,谁让人家是郡主,就高贵一些呢?” “欸...你看着小孩的眼睛,都没有一点生机的,是有多绝望啊..” “看着好可怕的,我们快点完事吧...” “听说这小孩一岁会说话,三岁称天才,恐怕也是怪胎吧,反正也不是我下的手,以后别找我..” “真的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吗?” “难道你陪着?我可是怕了。反正她已经是等死的状态了,这里的话可以干净些没人知道。” ...... 脑海里想起一片嘈杂的喧哗,大概是由于患病,才会总产生这些奇怪的臆想吧? 第28章 归来 紫荆城巍峨雄壮,隔了不过几日,但在陆见舟眼里已经是没有之前的庄严了。 她牵着汾浽走到殿中,微笑道:“可有想家?” 汾浽感慨万千,却答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这不是我的家,但是我要这变成我的天下。” 陆见舟看她表情高傲,言语狠毒,竟是有几分年艌诗平日里散发的气质。 或许生在皇家,就会有这股自己永远学不来的气势吧。 大殿之上,皇帝似乎也是没想到汾浽能活着回来,激动之余已经是亲自从龙椅上下来,伸出手抽泣道:“朕的小公主回来了,回来了就好...朕很开心...” 陆见舟也是一笑,正想放开汾浽,而前一秒表情凝重的汾浽,竟然将手先一步抽了出去,奔走到皇上的怀抱之中,哭啼道:“皇阿玛,汾浽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老人家了,那行宫里好冷,又饿,汾浽每天都在想皇阿玛,每天都好寂寞!” “朕的小公主,真是太可怜了,朕不是命人给你送东西去了吗?怎得会饿着你?”皇上心疼不已,而陆见舟也有些沉重起来。 汾浽哭闹地却更厉害了:“哪里有什么人给汾浽送东西!那些人巴不得汾浽再也见不着皇阿玛了!汾浽还听见他们说,怕被传染以后药也不会送了,要不是因为有艌诗表姐,汾浽恐怕真的回不来了!” “什么?”皇上听得这话,已经是怒不可遏了,“负责这事的是哪些官僚?怎得朕不派人监督,就都把朕的话当耳边风了?” 百官中一人跪下,磕头道:“皇上饶命,下官却有挂心此事,是手下人不听话,下官...下官回去定会责罚!” “责罚?你也一并陪着责罚罢了,来人,把这厮拉下去斩了,朝中废物已经够多了,朕看着心烦。”皇上一声令下,几个侍卫连忙向前把那求饶的官僚给拖了下去,只听见一声惨叫,就再没了其他声音。 陆见舟心里一凉,看着宫门发呆良久。 忽地,鸦雀无声的大殿之上,传来小女孩天真无邪的银铃般嬉笑。 “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汾浽跳到皇上的怀中,一张小脸满是讨好的表情,“皇阿玛果然最疼汾浽了。” 年乾捏了捏汾浽的小脸,宠溺地道:“朕就汾浽一个女儿,不疼你疼谁啊?” “皇阿玛说话可要算话哦,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汾浽,皇阿玛要帮汾浽诛他九族哦!” 一句冷血无情的话,就这样轻松简单地,从一个幼稚女童口中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陆见舟猛然抬头,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说任何话。 ====================================== 散朝之后,陆见舟跟着陆望走了出去。 到了殿门外,陆望好生看了陆见舟一遭,见他与走之前无异,只是瘦了些,这才宽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真的是不怕死,宫中那么多御医,怎得就缺了你上去?我跟你娘年纪都很大了,你妹妹已经不能陪在我们身边了,要是再失去你...” “爹不是常教导见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见翼只是做不到见死不救罢了。”陆见舟见他眼角多了一丝皱纹,短短几日又是苍老了许多,“就算是爹当时在场,也不会坐视不管吧?” “我当时是在场的!”陆望叹息道,“我与皇上在军机处开会,听到消息就去了,也就是你年轻气盛,不知这皇家的规则,这根本不是你能救地了的,这次要不是郡主,你根本就回不来了!回去好好谢谢人家。” 提到年艌诗,陆见舟想起了什么,问道:“爹,见舟十岁那年从树上掉下来,可是因为什么意外?她是不是...被谁送去过那个行宫?” 陆望却也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你妹妹自幼性格就捉摸不定,饶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也管不着,只是她小时候与你一样是体弱多病的,所以我将她扮作男童,跟我去校场锻炼,每次解散就不见她人,我开始只当是玩心盛,没有多做管教,后来听闻是时常去尧王府附近转悠,十岁那年突然失踪,我也是派人寻了许久不得,结果是你娘的江湖朋友在路上见到她浑身伤痕,只剩半口气了,被送回来的时候,我看着心疼,也觉得是自己管教不当,所以怎么也不肯让她去校场了。没想到,她竟是那么坐不住,还是扮作你一直跟我学武...你比起她,就太不争气了...” 陆见舟听得陆望跟此事无关,也算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比汾浽运气好些,可能只是遭遇些不测了,但是起码不是被最亲最爱的人送过去的。 =============================== 回了将军府,陆夫人和靳倾沁悬着的巨石也算掉了下来。 尤其是陆夫人,抱着陆见舟的脑袋就是一阵痛哭:“我可怜的孩儿啊,命苦的孩儿啊...” “娘,我喘不过气来了!”陆见舟挣扎出来,见靳倾沁也是挂满泪痕,笑着摸了下她的头,安慰道,“你以前不是总巴不得我早死么,怎得也哭地那么伤心!” 靳倾沁见她瘦地皮包骨头,也是心疼不已,扑到她怀里怒骂道:“我就是再讨厌你,也不会盼着你早死,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再说我已经失去见舟了,真的不想再失去你!” 陆见舟只好拍了拍她的背,看着那哭成一团的姑侄俩,怎么都觉得靳倾沁才是陆夫人亲生的。 “对了,艌诗呢?”陆见舟环视四周,还是不见年艌诗影子,她一直想要说声谢谢来着。 一旁看着的栗姬答话道:“妹妹一大早就回尧王府了,相公走之后也是没几日回房的。不知去了哪里。” 她以为这样说,陆见舟就会觉得年艌诗没有夫妻情分了。 没想到陆见舟却舒眉笑道:“这几日要不是她一直在山上照顾我,恐怕我还真的回不来了。” 陆夫人听得这话也是奇怪:“她照顾你?那行宫如此隐秘,我找江湖朋友寻了几日都不得,她怎么找到的?” “我也不知道...”陆见舟摸了摸后脑勺,“这几日都没好好睡觉的,那行宫还真不是人呆的,常欢,要是艌诗回来了,你就叫我一声。” 听得常欢应诺,陆见舟才安心去睡了... ==================== 不知到了几时,陆见舟头重脚轻,又做了那个噩梦,醒来时只觉得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地跌宕到了桌旁,抖着手想倒点茶喝,门帘上一个人影闪过,她一时惊吓,竟然没能握住,茶杯掉到地上,碎成几片:“谁?” “郡马爷醒了吗?”陆见舟只看见几个影子叠在一起,之前在尧王府见过一面的老妪已经出现在了面前,“怎得多日不见,郡马爷看上去阳气又弱了几分,一副阴阳失调的样子?” “婆婆?”陆见舟口干舌燥,恍恍惚惚,只觉得那人走近了,再然后有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反着光熠熠夺目,当她意识到那是一把刀的时候,脚下一滑跌倒在地,却没有力气去阻挡了... 只是长大了口,眼看拿把刀就要没入腰际,却被一枝横插过来的玉簪折射,“乒乓”落到地上撞击了几下安稳起来。 一个清丽绝尘的身影已是匆忙走了进来,将陆见舟扶起,语气中满是怒气朝着那老妪道:“婆婆,你这是做什么?!” “她会害死你的!”那个苍老沙哑的声音,突然这样说道。 年艌诗将省志不清的陆见舟抱在怀中,语气里也多了一份凄楚:“她已经为我死了一次,为什么你们还不放过她?” “她果然是陆见舟么?怪不得你不顾阻拦,也非要嫁给陆见翼...其实你一开就知道她是陆见舟?”那个声音质问着,满是不可置信,“所以我一开始就反对了,感恩是一回事,不一定非要以身相许吧?” “感恩?”陆见舟听到这话,从年艌诗怀中挣脱了出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信息量这么大,陆见舟没了支撑,竟是再次跌倒了。 年艌诗看得心疼,一边搀扶她一遍对那老妪命令道:“快出去,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都不要管。” 陆见舟喘息连连,栽在床上,只能由着年艌诗为她擦身。 虽然是迷迷糊糊的,但是这次她清楚地感觉到,年艌诗一层层拨开了她的衣裳,冰凉细滑的指尖亲密无间地在她柔嫩的肌肤上游走... 这样的事情好像之前也发生过... 陆见舟想起来了,上次喝醉酒,给自己擦身的人,根本不是陆夫人,就是这双手... 就连专属的触感,也一点都没有变。 “年艌诗...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陆见舟咬牙,说了这样一句话,最后还是沉沉昏去... 第29章 猜疑 请大夫来看了,也只说是营养不良,开了几剂中药,年艌诗熬好了端回来,陆见舟已经咳嗽着起身了。 年艌诗赶紧用一个枕头给她垫着背,再吹凉了一勺药,给她送过去。 陆见舟乖乖含在嘴里,年艌诗看她嘴唇都有些发干,眼睛里又要掉出泪来,陆见舟只好挥了挥手:“我没事了,已经好多了。” “你怎么就不会照顾自己呢,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独活了。”年艌诗抚摸着她的脸颊,说出的却是决绝的话。 陆见舟却是牵扯出一丝苦笑,然后小心地问道:“年艌诗...你是不是其实早就知道了,我是陆见舟...” 年艌诗知道也瞒不下去了,两个人似乎确实应该好好谈谈这件事了:“当初嫁过来也只是有这个怀疑,真的确信了...还是你写下休书与我同眠那晚,悄悄做了点最后的确认...” “你...”陆见舟脸上一红,有些恼羞成怒,“你对我做了甚么?” “还能做什么...”年艌诗望天吹口哨,“只是没想到你真的那么小...摸了好久才感觉出来是真的有...” “你....”陆见舟想骂人了,怎得耍流氓还有理了,可是看她表情可爱,也是气不出来,“你既然那么早就知道我是女的了,为什么还...还不跟我说,还...还那样对我,弄的我每天都提心吊胆,还故意惹你生气,这样作弄我很好玩么?” 年艌诗的表情分明说着这本来就很好玩,可还是笑道:“我是认真的。” “你我都是女子,怎得认真的...”陆见舟说完,已经是掀了被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玩够了吧,我是不会交出我哥来的,要杀要剐随你便了!” “我要你哥做什么?”年艌诗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你此话可当真?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要做什么?”陆见舟看她一步步逼近,节节后退,直接把背靠在了墙上,抱着膝盖警觉地看着含笑凑过来的年艌诗放大的脸。 “你...”伸出去想要阻止的手被另一只柔荑轻柔地摁下,陆见舟未说完的话也被自己有些羞耻的动情嘤咛淹没,只觉得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那人撬开了防卫,再一点点长驱直入... “再说话我就咬你舌头!”年艌诗充满诱惑地吐了吐舌头,将陆见舟多余的警告悉数压抑... 生涩的唇舌纠缠在一起,越来越意乱情迷,整个世界都旋转了起来.... ——她原来是知道的,她知道我是女的,知道我是陆见舟,情到深处一往而不顾的从来也是的也是作为女子的我,不是什么陆见翼。 飞蛾扑火海枯石烂,不顾我所有的为难,也从未想过放弃... 卿已如此无所畏惧,我亦凭什么再退缩? 陆见舟回应着,本来揪着床单的手也反过去握住年艌诗侵略的肩膀,再一用力,主动攻了过去,吞噬属于她的每一寸甘甜... 这一刻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伦理,什么世俗,什么性别,什么陆见翼,什么靳倾沁,什么栗姬...... 想的就只有,想把这个如此深爱自己不管不顾的女子,狠狠揉进彼此的身体里... (总裁文乱入:年艌诗捏起陆见舟的下巴,嘴角一股玩味邪魅的笑:你这个迷人的小妖精~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儿啊!听说你病了所以...”陆夫人撞开门,就看了这一幕... 脸色瞬间被惊地煞白:“你们在做什么!” 深吻的陆见舟如被当头棒喝,把年艌诗往枕头上一推,自己则往后狠狠撞上去,磕上了床板:“唉哟妈呀..” “表哥跟表嫂感情真好...”靳倾沁由衷地说道,“只是表哥身体才好就这样会不会太急了?果然情到深处情不自禁么...” “我...我没有...”陆见舟此地无银三百两,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而陆夫人已经怒不可遏了:“你给我出来!” ====================== “娘...我跟艌诗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陆见舟忙于解释,陆夫人却怎么也不相信。 因为毕竟她看到的时候,是陆见舟要去推人家年艌诗:“你这样做,有想过后果么,要是年艌诗知道你是女儿身,会多恨你!” 陆见舟弱弱地说:“艌诗她...已经知道孩儿的真实身份了。” 陆夫人听得这话,更是惊骇:“你告诉她了?怎得你也跟你那哥哥一样没出息,美色当前这么快就被俘获了?” “不是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陆见舟矢口否认道,“而且她知道了孩儿的女子身份,好像也不介意...” “简直是胡闹!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女的怎得还会心甘情愿嫁给一个女子?”陆夫人看来是真的生气,“要我看那个年艌诗就是不简单,你喜欢谁都可以,不要喜欢他们皇家的!你这就忘了,我们陆家被他们皇家的争斗害成什么样了?!” “艌诗不会那样的...”陆见舟知道陆夫人说的是陆见翼和汾浽的事情,确实是无辜把自家卷进去了,也难免有些成见。可还是急于为年艌诗开脱道。 “好呀你,开始学会帮她说话了?以前我说往东你都从来不敢往南西北的!陆见舟,你说,要是我跟年艌诗掉到水里,你先救谁??”陆夫人揪起陆见舟的耳朵骂道。 “娘,轻点...孩儿的游泳不还是您教的么...” “所以你就是要救那个狐狸精了?” “什么狐狸精啊,娘你不要这么幼稚好嘛...” “我不管!反正你就要给我休了那个年艌诗,否则就不要叫我娘!” “娘...” “我说了不要叫我娘!” “妈呀....轻点” ...... ========================== 在陆夫人的淫威之下,陆见舟那晚当前被锁在了书房。 门锁松动了一下,陆见舟巴巴地望过去,却看见进来送粥的是靳倾沁:“今儿个怎么是你来?常欢呢?” “是夫人要我来的,说让我开导开导你。”靳倾沁将桂圆枸杞粥放到案上,陆见舟却没有胃口的样子。 只舔了一口,陆见舟便厌恶地说道:“枸杞味还是那样难咽。” “你不是最喜欢枸杞吗?”靳倾沁有些意外地道,“还说这是你与见舟最不像双胞胎的地方,所以我才让厨房熬的。” 陆见舟一惊,复又端起忍着反胃喝掉几口,道:“许是军中呆久了,我给忘了。” 人的喜好怎么可能会因为习性而忘呢,靳倾沁有些怀疑,但又找不到疑点,想给她把粥换了,却看见桌子上翻开的赫然是一本《虬髯客》。 “你不是喜欢看言情么?怎得最近迷上武侠了?”靳倾沁顺手拿起那本书,上面有些熟悉的潦草字迹,墨汁还没干,似乎是新填上去的。 靳倾沁是认得陆见翼的字迹的,因为他时常会拿自己的字画去别人面前得瑟,而陆见舟和靳倾沁就是首席受害者。 陆见翼是书生,自诩文化人,所以书法讲究端正整齐,并不像现在这样潇洒桀骜。 “我随便看看..”陆见舟不觉有何不妥,只是敷衍道,“倾沁,你帮我问下我娘,什么时候才可以放我出去?明日我还得进宫给二皇子授课呢!” 靳倾沁沉思了一阵,并没有回答陆见舟的话,而是放下了那本书,道:“你这次回来,越来越像见舟了,我都快分不出你们。” 陆见舟心中一惊,不知她是看到了什么猫腻,试探道:“怎么可能,我与见舟除了外貌还有哪里相像了,你定然是太想她了才会这样说的。” “是吗?”靳倾沁搅拌着清粥,若有所思。 “你怎得还是放不下见舟么?”陆见舟见她这样,也问道,“都已经这么久了,且不说见舟已死,光是说你们两个都是女子,在一起都有悖伦理啊。” “伦理不就是所谓的正经人写出来的悖论么,两人若是真心相爱,束缚人的教条又算得了什么?”靳倾沁语出惊人,着实让陆见舟吓了一跳。 起初只是当她年纪小性格顽皮,现在却感觉是没有读书人的那种迂腐,反而追求自由奔放。 “你这样想,不代表见舟也这样想。”陆见舟还是规劝道,“所以你还是放弃吧,我是她..她亲哥哥,肯定知道她的想法的,她只把你当妹妹看。” “那么陆见舟,她喜欢的是女子还是男子?”靳倾沁直视陆见舟,直白地询问道。 陆见舟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摸了摸鼻子,看着天花板道:“我又不是她,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 ——怎得我演技这么拙劣?靳倾沁也看出来了么? 对的,靳倾沁看出来了,“陆见翼”跟陆见舟,撒谎的表现都一模一样。 “如果她喜欢的是男子,我就放弃,若是女子,岂不是证明我还有机会?”靳倾沁端起已经凉掉的粥,道,“我去给你换一碗热乎的紫薯薏仁来。” “不用麻烦了...”陆见舟的话没有传到靳倾沁的耳朵里,那人已经踩着小碎步走掉了。 第30章 合作 第二日陆见舟便早早进宫了,靳倾沁把书房仔细收拾了一番,心情似乎很好,哼着小曲走了出去,在院落看见了独自抚琴的年艌诗,似乎心情更好。 “姐姐怎得突然有了兴致独奏?”靳倾沁撷了一朵小花,径自走了过去。 年艌诗也是停了手上动作,看她满面春风,笑问道:“怎比得你桃花满面的,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吗?” “郡主果真冰雪聪明火眼金睛,这也看出来了!”靳倾沁些微惊诧,把花别在了袖口,“倾沁确实有了心上人,可不知道姐姐还愿不愿意做这个媒?” 上次听她说不喜欢陆见翼,年艌诗便放了一百个心,这下也没多做猜疑,以为她是有了其他喜欢的人,所以回道:“那是必然的,只要我帮得上忙。快说说到底是哪位才子,竟然入了我家倾沁的刁眼?” “说出来不怕姐姐笑话,那人跟你我一样,是个女子。”靳倾沁说罢,已是不安地去折那花瓣。 年艌诗听得,只当她是终于放下陆见舟,喜欢上另一个人,于是有些欣喜,但还是装作无法接受的样子:“你的意思是,你是女子,喜欢上的也是女子?” 靳倾沁看她表情惊讶,如同第一次听到这种惊世骇俗的事件,没有一丝破绽,心里也有些喜悦了:“是的,虽然她现在有了伴侣,但是我看得出来我还有机会,所以我不会放弃的!” “那伴侣也是女子?”年艌诗很感兴趣的样子,“怎么有点横刀夺爱的意思?” 靳倾沁点头:“她的伴侣不喜欢她的,估计是她一厢情愿。等她伴侣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两个人自然会崩了的。” “真面目?”年艌诗追问道,“莫非她一直欺骗着人家?” “嗯,她一直女扮男装,以为这样就可以抓住她的心了,其实别人根本不喜欢女子!”靳倾沁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推理,“但是知道她也喜欢女子,我便放了心,觉着自己还有机会,虽说趁虚而入有些卑鄙,但我定然会全力以赴的!” “女扮男装?”年艌诗感觉自己似乎错过很重要的一环。 靳倾沁却继续自信地说道:“是,直的就是直的,掰不弯的,我的心上人就是不懂这个道理,就比如说见翼...如果是个女生,姐姐也一定不会再跟她在一起吧?” 年艌诗猜不出靳倾沁想法,只能被动地演下去:“别胡说,见翼怎么可能是女子呢?我与她夫妻这么久我还不清楚么?你可是听到什么奇怪的传言?虽然相公平日里是娘炮了些,没有男儿气概,但是绝对不可能是女子的!” “所以说你果真跟我们不是个圈子里的!”靳倾沁欢喜道,“姐姐放心啦,我说的那人当然不是陆见翼啦!只是希望到时候水到渠成,姐姐不要忘记答应过倾沁的,要帮忙撮合哟!” 远在宫廷的陆见舟连着打了两个喷嚏,用手帕擦净了,旁边的皇后道:“艌诗果真是不会照顾人的,上次就觉得你瘦,这次进宫,还感冒了,难道她被子都不给你盖?” 陆见舟笑了下,给年厚兆的作文批了个勾:“许是有人在谈论我,艌诗患难见真情,最近是越来越贤惠了。” 忽地一个官员走进来跪地道:“皇后千岁千千岁,上次要下官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头。” “可是汾浽天花那事?”皇后询问道,“说。” “是...”那官员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陆见舟, 陆见舟认得那个意思,正准备告退,皇后又道:“见翼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喳!”那官员起身,禀告道,“下官确实在汾浽公主当日穿的衣服内发现了有人种痘的痕迹!” “哼,果真是有人有心为之,是哪件衣服?”皇后愠怒道。 “这...”那官员遮遮掩掩,最后还是支支吾吾说了出来,“是二皇子那件娘娘亲手缝制的披风...” 当日变天,皇后担心女儿身体,便顺手将本来要给年厚兆送去的风衣给汾浽盖上了,现在看来,那人要害的人,其实根本就是二皇子。 而这宫中年厚兆最可能威胁到的人... “来人,摆架景和宫,本宫要杀金贵妃个措手不及!” 陆见舟眼看这是要掐架的节奏啊,赶紧往后面撤,可是年厚兆硬是拉了她一把,说要去替姐姐报仇雪恨。 ===================== 金贵妃正与其他昭仪下棋,皇后来的风风火火,本来还欢声笑语的几位瞬间跪下,齐齐请安。 “金雀儿,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竟然想害我家厚兆!”皇后疾走过去,当面甩下一巴掌,“你就这么怕我家厚兆抢了你儿子的皇位么!” 此举影响颇大,一时间众妃嫔议论纷纷,画面太美陆见舟不敢看... 皇上听得风声赶来的时候,一屋子已经乱作一团,分作两派互相指责,而陆见舟则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站在一边跟不断叫好的年厚兆一起围观着。 “这里就你一个男人,也不知道拉一下?!”皇上说完,已经是自己冲了进去,结果被一个凶残的妃子指甲刮伤了脸,画面这才顿住。 陆见舟很委屈... 这些人打架能随便上嘛... 顺便这里确实只有一个男人,不过是厚兆弟弟耶... 皇上敷药的时候,也将事情听了个大概,当即就是对皇后道:“你怀疑金贵妃,可是有何证据?” 皇后是突厥后裔,仗着背后实力,说话也很有底气:“想要害厚兆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也有可能是她人栽赃!”皇上两边都维护,“此事交由宗仁府查办,不可轻举妄动,若是真的有什么玄机,到时候朕定会依法查处。” “等到宗仁府来办案,这个贱人早就把该毁的都毁了!”皇后还是不依不饶,“要本宫看,现在就要把这景阳宫翻个底朝天!” 陆见舟顿时觉得自己站错了边啊,这皇后是多没脑子,要是真是金贵妃做的,还由得到你捉才忙着销赃么... “放肆!朕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不要忘了这里谁大!”皇上龙颜盛怒,陆见舟差点也跟着跪下了,却听他还是忌惮皇后回去告状,语气松动了些,“不过为表一视同仁,金贵妃你就准了这个不情之请吧。” 自然是搜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陆见舟领旨退下了,跟随皇后回到坤宁宫,已是傍晚。 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皇后却突然说道:“见翼,你怎么看?” 不知道为什么,汾浽之事过后,皇后似乎很信任自己,什么都要询问一番,陆见舟有些无语,装傻卖呆道:“见翼愚钝,实在猜不出来。” “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后宫女人的争斗,你们男子再聪明也是看不出来的。”皇后感慨道,“天色也晚了,你回去吧。” “是!”陆见舟得令,开心地往回走,却在门口折回,看着内堂一人有些不可思议地道:“艌诗?你来这里作甚?” 年艌诗当然不是来接她下班的:“汾浽公主找我有一点事。” “那个小破孩能有什么事?这么晚把人叫出来懂不懂礼貌!”陆见舟不满地埋汰,丝毫忘了这里是人家的地盘。 年艌诗无语,小心比了个“嘘”的手势,可是汾浽已经跑了出来,对她骂道:“陆见翼!你还真不怕死!竟敢说本宫的坏话,你可知道这是要掉脑袋的!” 陆见舟对年艌诗扮了个鬼脸,再单膝跪在汾浽面前道:“下官知错了,只是这天色确实已经晚了,我家夫人睡的早,您老要是真有什么话,能明天传达么?” “我爱跟堂姐说什么,选什么时候,你管得着吗,你管好自己先滚回去罢了!”汾浽又是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我还就要跟你抢老婆了,警告你,艌诗今晚跟我睡,你别动什么歪脑筋了!” 这熊孩子...亏自己还觉得她在行宫了关了几天有了蜕变,分明就是个熊孩子改不了装大人,一点也不懂得感恩! 陆见舟对年艌诗挥了挥手,道:“那下官就先回家了!反正你抢得了一时抢不了一世,明早也是还有的是机会能见着的!” 年艌诗看她三步一回头,脸上也是泛滥起甜蜜满足的微笑。 汾浽见她这样,却是有些不解地开口:“真亏你喜欢她,这叫傻人有傻福么?” “她很傻么?”年艌诗想着陆见舟,重复道,“或许吧...我就是喜欢她傻得可爱。” “今天的事情干的很漂亮,果真跟你算的一样,额娘跟金贵妃的矛盾被彻底激化了,之后金贵妃一定会想办法对付我额娘的吧!”汾浽的语气有些阴冷起来,丝毫不像出自于一个九岁稚童口中。 “艌诗只答应做到这里,那后面会发生的事就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年艌诗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深莫测的样子。 却激怒了汾浽:“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不肯帮我?!” “不知道公主是哪里看出艌诗聪明的,艌诗喜欢傻子,自然也是愚笨之人。”年艌诗谦虚道,只想着快点回家,“公主若是信守诺言,艌诗现在也该回家了,相公教书到现在肯定饿了,时间早的话还可以做个夜宵。” “年艌诗!”汾浽很讨厌这种不被在乎的感觉,就像那人眼里根本没有自己一样,而事实也是如此,“事情不会完的,你必须帮我!不然我就把陆见翼的女子身份到处乱说!说得全天下都知道你嫁了个女子!让你丢尽颜面!” 汾浽只感觉一阵风刮过,已经被捂住了嘴巴,待她从那个有迷迭花香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就看见年艌诗满脸怒火地看着她,森森的月光下,竟然是有了一丝杀气,禁不住一阵颤抖:“你......你想做什么?” “你现在怕了?放心,你可知这宫墙之内多少只耳朵在听,多少双眼睛在盯?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年艌诗将她推开,教训道,“我警告你,你要是害得她出了一点事,我才不管你是什么公主贵妃皇后,我捏碎你就跟踹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不要以为你还真的能威胁到我了。” 汾浽毕竟还是个儿童,当即就被唬怕了,而且自己再了解不过这个堂姐,她绝对说到做到而不是说着玩玩:“那...那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我...” “倒不是我不帮你,帮你有什么好处?那些人可都是你的亲爹亲娘亲弟弟,你果真不后悔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将他们害死?”年艌诗冷漠地审视她,觉得她怎么看都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孩一时气话,什么“你要是不帮我复仇解气,我就把听到你跟陆见翼对话,知晓她是女子身份的事情说出去”。 “我不后悔,那些都是抛弃我的人,他们必须尝到代价,我在行宫里受的苦,他们千分之一都没感受到呢,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汾浽的脸上再没了稚气,反而有皇家特有的那股冷血无情。 行宫里受的苦,有个人可是受了两次呢... “年艌诗,你若是答应帮我,将来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不是喜欢陆见舟么?我可以让你们以女子的身份相爱,并且为世俗所容,谁敢说一句异议,我就要他全家陪葬。这样的交换条件,你愿意与我合作么?”汾浽仰脸看着她,语气里没有一点质疑的余地。 第31章 闹剧 早上是被冷醒的。 陆见舟踢了踢,发现被子已经滚落到床底下去了。 她不禁有些感动——看来自己这个坏习惯一直没有改,只是盖被子的人从娘改成了年艌诗,自己还不知道。 时间还早,等宫人来传召的间隙,陆见舟又去了书房。 拿起那本看了一半的小说唆了几下,伸了个懒腰,准备顺手放进书桌的抽屉里,却看见了里面的荷包。 那是栗姬赠予自己的。 陆见舟刚拿起,一个暗沉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不要碰。” 从行宫回来之后,“婆婆”便住在了将军府,陆见舟只觉得她诡异隐秘,但也不是个坏人。 当即没有动那个荷包。 “这里面下了蛊。”老妪信手捏起荷包,扔了几米远,“信不信打开的人,马上会变得对栗姬死心塌地的?” 陆见舟见她这样糟践别人送的礼物,也是有些不开心了,当即捡起了拍干净尘土,道:“你们老人家,怎得就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栗姬是个好姑娘...怎么会懂这些邪门歪道!” 某个片段又在脑海里真实的闪现了一下,陆见舟大白天冒出一阵冷汗——虽想不起来了,但总感觉自己其实也遭遇过这些的。 “不信我们试试就是了。”老妪说完,又是夺过了那个荷包,先行一步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却先看到了回来的年艌诗,陆见舟赶紧求助道:“年艌诗,快管管你家婆婆,这么老人了抢人家东西!” 年艌诗看抢的是荷包,心情也不蛮好:“哪家姑娘送你的?这么宝贝?就生怕被抢了?” “那是....”陆见舟被抓包多次,已经学乖了,改口道,“是我昨夜从宫中回来,特意买给你的,” “是嘛?”年艌诗的脸上分明写着怀疑。 “不信就算了,我自己抢回来!”陆见舟说罢作势又要去抢,却被婆婆一手带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年艌诗伸手一勾,那荷包已经在她手上轻巧地转了起来。 “既然是相公送给艌诗的,那艌诗就亲手收下了!”年艌诗说完,由不得陆见舟插话,已经随手打开了荷包...... “不要...!!!”为时已晚,陆见舟顿时恐惧地看向婆婆,“这可怎么办?” 婆婆却不以为意地笑道:“你不是说不信这巫术么?怎得现在却担心了郡主喜欢上栗姬了么...” “不是这样的...”陆见舟不知如何否认,只是担忧地看着年艌诗,“艌诗,你有没有觉得怎么样?” “?”年艌诗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紧张。 婆婆在年艌诗面前耳语了几句,年艌诗的表情便有些古怪起来:“放心啦,我是驱过魔的体质,应~该~不会中这种低级蛊术的~” “要是中了怎么办?!”陆见舟焦急道。 “相公要相信我们的感情嘛...”年艌诗笑着,已经是牵起了陆见舟的手往里面走去,“说起来今日回来的时候,我看到街上有许多小吃,就买了糖葫芦回来,你跟我一起尝尝?” “你还小啊...”陆见舟见她并无多大变化,也是放了心,“你自己吃吧,我要差不多进宫讲课了。” ====================== 皇后还是纠结着那个问题,并且求助于陆见舟。 陆见舟不怎地表态,倒是汾浽和年厚兆不专心听讲,一直以小孩的思维怀疑这个贵妃怀疑那个大臣... 陆见舟心想你们这么有心机你们母上知道吗?哦对的你们母上就在现场的... 果然这后宫水很深,不适合我等头脑简单的小白~ 回去要跟艌诗说说,也少趟这些浑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怀着这样的想法,陆见舟正午就回府了,可是年艌诗不在房内,锦绣说好像是去了花园。 陆见舟只好拿起买回来的小礼物,去花园寻她了。 结果就看见年艌诗在喂!栗!姬!吃!冰!糖!葫!芦!!! 为什么这种画面会产生逆天的反差呢?? 年艌诗你今天又想干嘛?你还没玩儿我玩够么!!现在又来玩儿我小妾!! “大概是蛊起作用了。”老妪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幽幽地说道。 “你以后出来打个招呼好吗?不然会吓死人的!”陆见舟警告了一下,朝那两人走了过去... 栗姬已是一副非常恐惧的样子,见到她来了,赶紧黏了上来:“相公,妹妹今天变得好生奇怪..” “你不要碰她!”年艌诗似乎是承受不了这样的场景,竟直接冲了过来把陆见舟摔到一边,抓着栗姬心疼道,“栗姬姐姐,你怎么可以碰男人呢!” 栗姬已是浑身鸡皮疙瘩:“艌诗姑娘,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没有这种嗜好...” 说完再次躲到了陆见舟后面,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陆见舟将年艌诗拽过来,一把按在怀里,搓着她的脑袋不满道:“别玩了!” 年艌诗却将她甩开,好像从未见过这个人一样:“你走开!” 顾不得僵住的陆见舟,年艌诗牵起哀嚎连连的栗姬欢脱着走掉了。 “她把我忘了?”陆见舟看着掌纹,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狗血的剧情,究竟是怎样无聊的作者才写得出来! “你现在信了,大概是蛊起作用了。”老妪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幽幽地说道。 “上午不是说没事的吗?”陆见舟虚心求教。 老妪却卖起了关子:“这巫术有多种多样,但是不是所有巫术都能轻易破除的。这个还算是简单的,并没有多难。有些东西一旦沾染上了,是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的。” “这个还是能解的吧?怎么才能救艌诗?”陆见舟已经听不得其他了。 “你只肖...”老妪在陆见舟耳边说了几句,她便浑身发热,脸红不已了。 “所以也其实用不得你亲自[下手]了,照着郡主对栗姬姑娘的迷恋程度,怕是明天就自动恢复了......”老妪作弄完毕,心想算不算替郡主做了一件好事。 可是陆见舟却没有预想中地马上冲过去把年艌诗追回来,而是有些退缩了:“还有...其他办法么?” “剩下的就只有看意志力了,看将军大人相信不相信自己与郡主的感情?”老妪一语双关地说道,陆见舟再找已经看不见她人了。 “我当然相信我们的感情!”陆见舟朝天大喊一声,内心却波涛汹涌,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 “郡...郡主...”栗姬一直被缠到晚上,年艌诗都没放过她的意思,一直跟到了卧室里,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姬儿,怎么了?”年艌诗看的栗姬发毛。 “这么晚了,您不回去睡觉么?”栗姬好心“拒绝”道。 可是年艌诗根本听不懂这逐客令,摸着她的下巴肉麻地说道:“有姬儿的地方就是本郡主的家啊~” 栗姬没想到自己作为混迹风月场的老油条,竟然会沦落到被另一个女子调戏到动躺不得,几乎要奔溃的地步:“郡主...你怎得突然变成这样...你以前不是很讨厌我么?” “那当然是因为...”年艌诗又靠近了一点,两张脸几乎要凑到一起了,栗姬都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却有一个熟悉的荷包吊起在两人之间,“拜你所赐啊~” “这个是...”栗姬顿时目瞪口呆,“怎么会在你这里?” “是啊,怎么会在我这里?”年艌诗妖娆一笑,已是把栗姬的脸松开,“你以为你用在青楼的那一套,就能同样算计到我这里么?” “栗姬不敢...”栗姬第一次知道了胆寒的含义,面前的郡主,根本跟自己不是一个道行的啊!当初自己会错了意思,贪图陆家权贵,才机关算尽,用这好不容易从“客户”身上讨到的药蛊下到荷包里,哪怕只有一日,陆见翼能对自己死心塌地,她都可以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弄个大新闻,飞上枝头当凤凰,不娶她都不行。 却没有想到,那家的正室也不是吃素的... “不敢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呢?”年艌诗再度挑起了她的下巴,笑得竟是比栗姬平常还要狐媚几分,“这张脸这样好看,怎得下面藏着的心机,却那样恶毒呢?” 栗姬浑身发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但是她可以明显的感到,面前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焰,是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的... “年艌诗!”千钧一发之际,陆见舟一脚踹开门,直接把年艌诗给拽到了胸前护着,“你给我停手!” “相公...”栗姬已经是双腿发软,直接倒在了床上,感觉她要是晚来一步,自己就要被威胁地断气了。 “怎么,艌诗对将军大人的偏房太暧昧,将军大人生气了?”年艌诗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走妖娆路线,看来是真的打算演到低了,栗姬在心中啪啪啪响亮地鼓了几声掌,对这个演技派自愧不如! “没错,我就是生气了!年艌诗!你怎么就这么有本事!总能惹我生那么大的气!”陆见舟说完,已经是将年艌诗用力拽起,跨过门槛往自己房里走了去...... 留下栗姬一个人倒在床上望穿秋水...这不是英雄救美的故事么?伦家姿势都摆好了,英雄把坏蛋带走了?带走了?走了?了??? 第32章 撒谎 陆见舟将年艌诗甩在床上,欺身逼了上去,鼻尖抵着笔尖,怒视着她。 “你想干嘛...”年艌诗没想到她会这样暴力,手都被扼疼了,她从小娇生惯养,哪里被这样不知怜惜地对待过,“你给我起来...” 陆见舟听得这话,却更加用了点力气,把她按住,狂躁不安地咆哮道:“年艌诗,你给我听好了!你是我的!” 这话说得霸道,却让年艌诗暖到了心头,忘记了手上的疼痛,语调也有些温和下来:“我当然是你的啊...” “你...你好了?”陆见舟的气焰就这样瞬间被压了下来, 而其实根本一开始就没事的年艌诗也得到了释放,起身坐了起来,活动着被抓疼的关节:“大概是爱情的力量吧...你看,我果然是很喜欢你的。” “对不起。”陆见舟第二次,对年艌诗说了这三个字。 “什么对不起?”年艌诗奇怪地看她,可是陆见舟的表情被额前的刘海遮住,看不到脸,待她去拨弄开,竟发现有晶莹的泪珠源源不断地落下,“你怎么哭了?” “对不起...现在才去救你...是我没用。”陆见舟说完,哭得更厉害了,“我只是在生气而已,明明你上午还跟我说,不会中蛊,明明你说过,你只会对我一个人笑,明明你还说,要跟我不离不弃...可是...可是我就进了个宫,一回来你就不认识我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怕,好怕你就这样不理我了...我比不上栗姬好看,不知道怎么勾引你,我总是自以为是,不知道你的好,肆意践踏你的感情,认为你喜欢我是理所当然的,等到真的失去了,才知道遗失的美好,我.......” 年艌诗听地心里一揪,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陆见舟,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这种感情,我之前无数次地感受到,以前你不喜欢我的时候,总会做很多让我讨厌你的事情,去私会青梅竹马,跟年晔去青楼,当众辱骂我,不顾我的郡主身份欺负我,帮着你娘不给我好脸色,说好的话也不算数,勾三搭四,桃花烂漫,还给我纳了个妾回来,可是你知道吗?这些都比不得你不用正眼看我让我难过。所以陆见舟,你可以欺我辱我恨我,但是千万不要不理我。” “我...”陆见舟抬头看她,千言万语都梗在喉咙中,“对不起...” “以后再也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了,”年艌诗含笑道,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人家想听的是[我爱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不过你怎么这么没用,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本来就不是男儿!”陆见舟擦干了眼泪,脸上有了一片可疑的红晕,“而且我也不是因为这个哭的...” “那是因为什么哭的?”年艌诗刚问完,陆见舟已经是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把她的手毅然放在了自己的搓衣板上。 年艌诗:“(σ‘?д?)σ ” 陆见舟:“虽然你已经好了,但是药效肯定还没有清除吧,来吧!虽然听说第一次会很痛,但是我已经准备好了!” 年艌诗的脑子里转了山路十八弯才搞懂陆见舟这是要做什么:“所以是谁跟你说了什么[解药]之法么?” “嗯,你不要怪婆婆,婆婆也是为你好,我想通了,我们既然已经是夫妻了,做这些也无伤大雅的,虽然我还不是很明白女子之间如何行房中之术,但是你一定明白的,来吧!”陆见舟说完,僵硬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轻点,我还是很怕疼。” “那个老不正经的...”年艌诗却把手抽了出来,暗自骂道,“谁让她多事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婆婆...”陆见舟见她没有下一步动作,弱弱地坐了起来,牵了牵她的衣服道,“话说你还来不来啊...” “所以你刚刚是因为这个哭的?”亏自己还以为陆见舟那个榆木脑袋开窍了,终于知道自己刚嫁进来的时候倒追有多心酸努力了,合着根本就是为“献身”而哭泣啊! 陆见舟扭扭捏捏地说:“不然呢...人家可还是黄花大闺女,什么都没准备好,就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献给你...自然是很害怕的...” “陆见舟,你爱献不献!合着给我还委屈你了!”年艌诗再次被气地七窍生烟,背对着她躺下了。 “喂...”陆见舟拉了她一下,没有反应。 “你还来不来啊...”又拉了一下,还是没有动静。 “不要了?睡觉?”最后拉了一下,纹丝不动... “噗——”吹蜡烛的声音,陆见舟刚躺下,本来背对她的年艌诗回了个身,黑暗中突然主动搂着陆见舟的脖子,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中呵气道:“嗯,睡觉!” ======================= 自荷包风波之后,栗姬那边算是安生了一点,看见陆见舟,也很主动地退避三舍, 对于年艌诗,更是老鼠见了猫。 陆见舟觉得好笑:“你看,果然你的美也不是所有人都欣赏地来的吧!” 真搞不懂自己怎么就这么外协,冲着年艌诗漂亮,就被她扮猪吃老虎,轻而易举地掰弯了。 年艌诗不以为然:“只要你欣赏我的美就够了,而且你也是,要是有人再敢跟我抢你,我要她死的更惨!” 陆见舟听得一阵后怕:“你是不是对栗姬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怎么相公心疼那个狐狸精了?”年艌诗满怀恶意地拍了下陆见舟的胸口。 “哪敢?我可舍不得你吃亏!”陆见舟说完,顺手把她的手给拿开了。 刚拿开,就看见陆夫人和靳倾沁黑着两张脸看着她们。 陆见舟很没骨气地离年艌诗远了一点。 “见翼,你过来一下。”陆夫人说完,已经去了比较远的一处巨石处等她过来。 陆见舟去了,把年艌诗与靳倾沁留在原地。 “我跟你爹要去楚州见见翼,你来不来?”陆夫人当头问道。 陆见舟看了看远处也朝这边疑惑张望的年艌诗,顿时有些心虚:“代我问好,我就不去了...” “你不去你爹怎么见见舟?!”陆夫人一开始就没有问她意见的意思,更没想过她会这么不给面子地一口回绝,“宫里已经给你请好假了,年艌诗要留下来拖着倾沁,也不能跟着去,你快去准备下,明日就出发。” “娘你又先斩后奏!”陆见舟有些不满地道,“再说倾沁是年艌诗能拖得住的么?” 陆夫人听她胳膊肘往外拐,更是生气了:“你其他地方不像你哥,倒是学着那一股脑傻气了!” “我很傻么?”陆见舟顿时有些黯然...亲娘不是应该夸小孩聪明的么? “总之,我不是很信得过那个年艌诗。”陆夫人忽然正色道,让陆见舟也不好多说了,“万一消息泄露出去,可是要丢人命的大事。所以这事要处理地很秘密。” 陆见舟也是远远地看着年艌诗,只见她跟靳倾沁谈笑风生,注意到这边的视线,也是会心一笑。 陆见舟走过去,有些含糊地道:“宫中委派了一些事,我可能明天就要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跟倾沁两人在家互相照应着,等我回来。” “是什么事?不能带家属么?”年艌诗不想就这样分开,完全沉浸在蜜月期的腻歪之中。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去办个案子!”陆见舟说完,笑了一下算是掩饰。 “你一介武官,办什么案子...”那点小九九怎么可能瞒过老谋深算的年艌诗,看来是要追问到底了。 陆见舟已经是圆不下去了:“你一介妇孺,问这么多做什么,我饿了,先去吃饭了,你来不来?” 看年艌诗没动,陆见舟往她怀里塞了一物:“此去也不会太久,你也不要太想我,我看你你喜好抚琴也不知道保护这样漂亮的手指,昨日回来在市集顺便为你买了一双义甲,以后要常带着身边。” 就在年艌诗纠结她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自己手指来了的时候,陆见舟已经脚底抹油走掉了。 “一看就是撒谎...”靳倾沁也忍不住吐槽道,“从小就这样,一点都藏不住。” 之前靳倾沁一口一个陆见舟,没想到对陆见翼也挺了解的嘛,年艌诗顿时有些欣慰,看她的表情也友好了几分:“倾沁这几日可留在将军府中?” “我当然会留了,只是我可能会经常早出晚归,因为有几个朋友来京城找我,我得带她们四处玩玩。”靳倾沁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 “那也是甚好,正巧我也想练习下已经有些生疏的字画,可能也会宅在房中不怎么出来。”年艌诗也很好说话的样子。 两个人都说得跟真的一样,一点都不像撒谎。 第二日,陆见舟还碎碎念了一下,为毛没人来送我.... 却不知道,两个俊俏敏捷的身影,已经无知无觉地悄悄跟了上去...... 第33章 真相 一路颠簸,陆见舟甚是无聊,问同一辆马车里的陆夫人:“娘,孩儿听闻楚州地处湘西地界,交通不便,四周也多是群山万壑和劫道土匪。要是遇见了坏人可怎么得了?” 虽说自己跟娘亲都有两把刷子,但是毕竟这是别人的地头,要是一股脑上,还是可以以力量取胜的。 “坏人?”陆夫人不为所动,“这世上根本没什么好人坏人之分的。有些人饱读圣贤书,学会的都是贪污受贿危害人间。有些挥刀浪迹江湖,但比谁都慈悲为怀知道济世浮屠。” 车子停在楚州府衙门口,地方官果然十里长街相接。 “没想到将军的名号传地这么远...这里如此偏远都有人知道。”陆见舟不由地觉得自己很受欢迎。 陆夫人却道:“你不要自作聪明了,这些老百姓也是被逼的。” 知府唯唯诺诺出来迎接了,陆夫人进了门,便道:“你这里前几日是不是收押了一群知更山下来的罪犯?” “启禀夫人,那些逆贼是将军特别嘱咐特别关押的,所以臣才从知更县分部换到了这里特别关押。”知府道,“是否要开庭亲自审问?” “那些都是杂毛,审不出什么东西来的,牢狱在哪里?我要亲自去看看。”陆夫人说完,拉了东张西望的陆见舟一把,“有什么好看的,快过来。”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陆见舟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娘亲保护自家儿子的方法就是让他跟着一群土匪厮混,但是犯事被抓起来倒也是陆夫人也意料之外的。 “哥!!!”闲杂人等退下之后,陆见舟看着一身草布衣裳,胡子拉扎,跟一群囚徒坐在一起的陆见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受苦了!!” 陆见翼看见是陆见舟来了,几乎要把这几年吃的苦给全哭出来... 自己只是去参个军好不好! 好歹自己也是个一介书生好不好! 靠着陆见舟那三年写写诗词打发时间度日如年也算终于熬过来了好不好! 那么不容易才迎来了胜利的曙光,陆见舟都放心地把他扔在军营里回去了好不好! 结果她前脚刚走,当晚就帐篷就烧起来了好不好! 而且没死人啊明明就得救了好不好! 来了一批人,说是自家爹娘派过来保护自己的! 然后文人陆见翼,就跟着他们一群土匪隐姓埋名,过起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字画都被撕掉了,寨主说,男人就应该扛枪,而不是天天风花雪月。 伙食也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二当家的说,抢来的钱都去救济穷人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懂艺术啊! 非要说什么没几块肌肉怎么闯江湖, 谁特么想跟你们闯江湖了啊, 妹妹啊我好想你!哥哥要回家!!!! 听完陆见翼的血泪控诉,陆见舟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因为哥哥在这边吃苦,自己却吃好穿好还把人家喜欢的女人给掰弯了... “见舟,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可有到处找我?娘,你怎得突然就不认孩儿了,孩儿这些年来一直都想不清楚!”陆见翼似乎一直被蒙在鼓里,陆夫人只得把事情一一说了。 “什么?你替我娶了艌诗?”陆见翼把其他都略去了,只关注了这一点。 陆见舟看到他眼底的光彩,知道他还是没能忘了年艌诗,不由地又有了一丝负罪感:“是的...” “你果然是我的好妹妹!这都为我做到了!”陆见翼开心不已,差点抱着她亲了一下。 陆见舟跳到一边:“离远点,你身上脏死了!” 陆夫人把牢门打开,看陆见翼身上那么污浊,也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我已经叫人在旁边审问间备好热水了,你快去洗个澡回来。” 母竟然嫌子丑... 陆见舟觉得自家哥哥有够失败的。 “娘,我洗好了!可以回去了吗?”陆见翼刮了胡子,便迫不及待地回来了。如果陆见舟说的没错,自家妹妹是替自己升了官加了薪还娶了个天第一美的老婆,简直是人生赢家,不回去简直对不起自己这段时日受的苦。 陆夫人打量他一番,道:“你黑了许多。” 陆见翼的皮肤没有初见时候的白胖,反而显得偏古铜色:“天天出来曝晒,练武,打劫,逃跑,能不黑么,我身上还刮了许多道口子呢!” 陆见舟说道,已是掀起了袖子,露出几块刀疤。 “不过也没多大关系,你爹在朝中还有事情要处理,大概半个月后才到,我只肖说你是好玩即可。倒是你武功可有精进?”陆夫人问道。 “虽没有妹妹厉害,但也不弱!”陆见翼自豪地说道,就要比划几番,陆夫人却让他出去了。 陆见舟本想跟着走,陆夫人却叫住她:“见舟,你不必再假扮你哥哥了。” “吔?”这次来不是只要看看哥哥的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待你爹半月后来到,你就恢复陆见舟的身份,与他见一面,然后再随我的朋友去了知更谷等我们一阵,处理完京城的事物,我们便来找你。”陆夫人毋须质疑地说道。 “那哥哥呢?”陆见舟似乎知道陆夫人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自然是也归还他陆见翼的身份,跟我们一起回京。”陆夫人缓缓道。 陆见舟扯起一个牵强的笑,答道:“也是...我抢了哥哥的东西那么久,也该还给他了。” “也不能这样说,陆见翼现在的名誉地位身份,都是你假扮他得来的,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你赢得的,见翼回去之后,我会跟他说清楚,让他放下这些过眼云烟,然后我们一家团聚,这些就都是浮华秋水了。”陆夫人说完,细心观察起陆见舟的微表情,“你为你哥哥赢来这些男人一生中都梦寐以求的东西,我替他谢谢你,但年艌诗是你哥哥喜欢的女子,却被你夺了心,这或许也算是命。你们是亲兄妹,也没有谁欠了谁的。” “那艌诗会怎样...”陆见舟只感觉脑海里一片轰鸣,“她会跟哥哥在一起么?” 不要...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反正不会与你在一起,你还是不明白吗?”陆夫人回头看她,眼底也很是痛心,“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是看你恋上了年艌诗,放不了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孩儿恋上艌诗,何罪之有?”陆见舟已是凄苦地笑道,“我们没有杀人犯法,也没有碍着他人,却要被千夫所指,就错在我们皆是女子么?” “总之你喜欢谁都可以,就是不要喜欢年艌诗!她是个祸害,她会将你克死的!”陆夫人将陆见舟抱在怀中,痛心道,“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也是最近才知道,七年前你已经为年艌诗死过一次,为人父母,真的不想看着自己孩子吃苦的。” “死过一次?”陆见舟知道有个秘密终于要得到解答了,“孩儿十岁那年从树上失足跌下,果然并没有那么简单吗?” “你从行宫回来后我便觉得奇怪,年艌诗怎得那么快找到那种地方!?”陆夫人说起来,语气里有些愤懑,“后来我就留个个心眼,找人暗中监视了你们,结果你回府当晚就有一老太婆刺杀你未遂吧?我后来从目击的下人那里得到消息,找她算账,方知道她就是当初年艌诗之母梨秀烟的贴身婢女。” “她...说是为了艌诗才要杀我的...说我会害死艌诗...”陆见舟回忆起那晚,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陆夫人提起就来气:“都是她们家咎由自取!当初我与师姐青梅竹马,关系极好。年艌诗生母梨秀烟生性好妒,猜疑我们有什么,我解释不通,她便逼我饮下绝想草以示清白。好在师姐及时赶到,想要及时逼出我体内淤血,结果那梨秀烟二话不说,不惜自刎为祭打扰我师姐作法,硬是把那药物引流融合,不得不使咒才能驱除。而这驱除之法就是把怨念转移到各自后人身上,由得你身上是呈我药引,已经被我功力稀释大半,所以并无大碍,但这断想草是合二为一的,另一半却是直接全部下到了刚刚满月的年艌诗身上。” “这断想草有什么玄机吗?”陆见舟之前一直不信这些东西,现在却不得不信了。 “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梨秀烟临死前知晓自己的种下的苦果被亲身女儿所咽,又后悔了,这断肠草是西域奇毒,种者祸患缠身,两边无甚瓜葛还好,若是真有爱慕之意,需另一方以死祭才可逃脱。我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巧,你自幼贪玩淘气,无事便去翻尧王府墙头找年艌诗,这一切都在我意料之外,所以十岁那年,那老妪发现你就是我女儿,瞒着我将你给骗去为年艌诗驱魔,算是抵住了年艌诗的祸患。只是奇怪你竟然没有死,只是失忆。我当初并不知道这解毒之法是要害你不义的,我与你爹寻你三日,最后是我收养的义女陆拾柒将你救回。其实你当时就要断气,再晚一点恐怕就要被山郊的野狼分尸。我们怕你有阴影,便一直不想让你回忆,所以骗你是从树上跌下。” 听到这里,陆见舟已经头疼俱裂,那些事似乎却有发生:“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有一自幼随行你身边的杀手,名唤陆拾柒,她目睹了所有的事,也是辛得她所救你才渡过那次劫数。到时我召她见你,你知道年艌诗将你害得多惨,就会与她恩断义绝,也不会再受这断想草的折磨了。”陆夫人说完,又是一声叹息,“你们俩,终究还是孽缘...” 陆见舟想起那红袍之事,年艌诗的祸患本来已在自己十岁那年被除掉了的,可是与自己成亲之后竟又复发了,莫非所谓断想,就是真的要断了念想,才能戒毒? “她会害死你的!”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窜入了陆见舟摇摆不定的脑海里。 第34章 易容 十五日后,陆望及时赶到楚州。 陆见舟已是一席女装,出落地似水芙蓉,比之前的那份洒脱俊俏,多了一份成熟与朗然。 “我家见舟,终于长成大姑娘了!”陆望看着“许久不见”的女儿,已是热泪盈眶,“这些日子,你替陆家受苦了...” 陆见翼望着许久不见的陆望,也是恨不起来:“爹......见翼也长成大男孩了,见翼也好想你!” 陆望却一脸暴躁:“才区区半月而已!堂堂七尺男儿哭什么哭!” 陆见翼:“......” 一家人其乐融融在楚州度过几日,又要分别。 陆望实在不舍,主动提出要亲自送陆见舟去知更谷。 知更谷是陆夫人老家,楚州著名土匪窝。 陆望虽是朝中一品将军,到了这里却并不讨好,要不是有个女婿身份,这里的绿林好汉都是不屑与朝中人为伍的。 不过陆见舟一到,各自便有些蠢蠢欲动。 知更谷多是青壮男子,所以比之陆见翼刚来的各种推卸嫌弃,新成员是窈窕淑女自然更让人兴奋,马上一窝蜂围了上来嘘寒问暖攀亲戚。 惹得陆见舟很是不适应这样的热情,但是有朋自远方不亦乐乎,不几日也都混地熟悉了,加之这里鸟语花香,确实是宜居的好地方。 三日后,陆夫人便下山了。 陆见舟看她们背影越来越小,心情也是怎么也张扬不起来,三当家是陆夫人闺蜜,见她情绪低落,带她来到后院一处空地,教她用竹屋自己搭棚。 “三师娘,自幼我就听娘说知更谷卧虎藏龙,不知道你们都会些什么异术?”熟稔之时,陆见舟便问道。 “会的可多啦,比如说你三师公轻功在江湖上数一数二,大当家那把金刚杵也是无坚不摧的利器,会计家的小妹妹养的虫子都是剧毒无比的,我嘛,会易容,你哥哥来了几日,也学了一门变戏法的绝活......” “那你们有时间可得教我!”陆见舟说完,便又低头斩起竹枝来,自从见过陆拾柒,知道了断想草是确有其事,她变得较之前有所不同了,总是感觉,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而知更谷就很不错。 =========================== 靳倾沁在路上出了些状况,跟丢了马车。 好不容易赶到楚州府,却被告知陆将军一家上山了。 山上是有名的土匪窝,知府平日自己都不敢上去,更别说是宰相府千金了,死活都要拦着啊。 靳倾沁与官府角逐到白热化的时候,躲在屋檐上的年艌诗还想着陆见舟该不会真的上山出了什么事,要不要暴露身份出来帮下忙。 靳倾沁一个姑娘家家,赶路都不知道隐藏身份的,逢人便说自己是宰相家千金,年艌诗不想知道都难,想起陆见舟临行前嘱托,又不得不伴随左右暗中保护,这才来晚了,没有第一时间见着陆见舟。 一行马车从山上下来,陆夫人刚把京城这段时间之事交代清楚,帘子就被掀开了,靳倾沁几乎是扑倒陆见翼怀中哭闹道:“呜呜呜,表哥,你可知我为了找你受了多少苦!” 陆见翼第一次发现,自己在靳倾沁心中的地位还蛮重要的,看她这样子是想死自己了啊,不由得有些感同身受:“我也很苦啊,我也很想你啊!” 他二人从马车上惺惺相惜下来的时候,年艌诗差点就气地从屋顶跳下来了。 可靳倾沁由于悲伤,嗓门也大了些,倒是提醒了她:“表哥,你怎得上了个山,都黑了这么多!” 陆见翼一愣,想起之前跟陆夫人编好的话,答道:“楚州狩猎闻名,所以这段时间都是宿在野外的,刚刚上山也是去找些野味回来。” “那可找到什么好吃的了?来得早还真不如来得巧了!”靳倾沁笑道,已是亲切地挽住陆见翼的手臂。她只当这人还是陆见舟,所以没有一点男女之别。 年艌诗看那两人进门,这个陆见翼,不仅是皮肤,仔细观察的话其实样貌比之陆见舟,也浑厚粗犷了许多。 是自己想多了吗? ============================= “三天两夜不眠不休,见舟,你是有多喜欢搭房子?”三当家送了茶水来,看陆见舟还在大汗淋漓地做事,劝说道,“你也好生休息下,累坏了你娘会骂我的。” “不碍事的!”陆见舟说完,又劈掉一块竹子,每当她安静下来,总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烦恼着她,她举棋不定,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 三当家还欲再说,却又一个匪徒来报:“三当家,有一妙龄女子硬闯知更谷被抓获,说是来找见舟小姐的。” 三当家复述给了陆见舟,又道:“此人也真是鲁莽,知更谷是什么地方,危机四伏,走错一步就会踩到陷阱,几条命才敢闯?” “那我去见见她。” 陆见舟放下铁锯,却被三当家挡住了:“你就以这身打扮去见她?” ========================== “陆见舟在不在这里...”年艌诗无力地重复道,怎么也挣脱不开绑着她的那截麻绳,“你们放开我...带她来见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当朝尧王爷最宠爱的女儿,是陆少将的妻子,年艌诗!” “哈哈,你要是郡主大人,我就是当今太子爷了!”一个押解的兵丁笑道,“虽说你确实长得有传闻中的姿色,但是郡主往我们这山旮旯里跑!说出来还真是笑话!” “微臣参见郡主大人!”只听得一声恭敬的问候,年艌诗差点以为陆见舟来了,但是等看清了来人的模样,生动起的表情便又再度松懈下来,没有一点兴趣。 “草民乃知更谷十七当家,陆拾柒是也,亦是朝中三品大员,知更谷使节。”陆见舟有些不熟练地背下台词,蹲下给年艌诗松了绑,看见她手上的淤青,有些生气,“你们对女孩子都不知道温柔,活该讨不到老婆!” 那两个兵丁吓了一跳,又顶嘴道:“十七当家为朝廷做事那么久,还知道回来?再说了,你自己不也是没有讨到老婆?还好意思说我们!” 这十七当家两边倒,是出了名的单身汉,在知更谷吃力不讨好。 三当家目测了许久,才觉得只有十七的身材与陆见舟最为相似,加之陆拾柒自幼女扮男装,当成杀手来养,也正因此至今没有娶妻。所以易容也不会那么简单被看出来。 “我...哎,不跟你们说了,你们下去吧!”陆见舟打发那两个没大没小的下去了,又对年艌诗说,“你起来吧,坐在地上很凉的,陆见舟不在这里。” 年艌诗抬眸看她,冷冷道:“那她在哪里?” 陆见舟心中一软,但还是没有动:“她跟陆夫人她们一起下山了。” “是嘛...”年艌诗不再看她,把脸埋在了膝盖里,“我觉得不像。” “哪里不像?”陆见舟蹲下,想把她抱起,终究还是没下手。 “哪里都不像...”年艌诗执拗地说道,却说不出理由。 陆见舟只得按排好的剧本道:“我奉朝廷之命来接你下山,之前已为你搜寻彻底了,陆见舟确实不在知更谷内,你定是多想了。” 年艌诗忽地抓住她的衣服,哀求道:“我不信!她一定在这里,一定在这里!陆家只上了这里,她还能去哪里!她答应了我会回来的!她让我在将军府等她回来!可是我跟丢了,然后她就不见了!” 陆见舟被说得内疚,又不能流露一分情感,只得默默听着她倾诉。 ============================= 年艌诗在知更谷寻了三日,也是没见到陆见舟。 这才信了她确实不在。 陆见舟在竹林里找到她的时候,年艌诗正望着石桌上的绘图发呆。 “我认得她的字迹的。”年艌诗的手抚摸在上面,喃喃说道。 “这确实是她走之前留下的,这封催你回家的书信也是她留给你的...”陆见舟拿出誊好的函递了过去,“她...料到你会跟着来,所以在京城的时候就把这信给了我,让我在知更谷等你,怕你出事,劝你早日回家。” 年艌诗接过那信,里面说的还是临走前的那句家中聚首,但明明虎头蛇尾漏洞百出。 让人怎么却也不相信:“她就非要这样躲着我么?” “或许她也不是真心想躲你。”陆见舟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着什么,只是这样回答道。 “你又怎么知道她的想法?”年艌诗第一次正眼看陆拾柒,只见“他”眉宇间依稀有陆见舟的影子,可是两人却不是很像,或者说只有气质相仿。 “拾柒自幼被陆夫人靳池瓷收得门下,一直在暗中保护见舟,所以郡主与见舟的事情都知道。见舟十岁那年出事,也是拾柒抢救及时,她才没有死亡。”陆见舟说的,正是三当家一字不差介绍的。虽易容后才知道这出了名的来去无影踪的陆拾柒长得什么样子,这人却也算得上自己的救命恩人,“那时拾柒也刚到及笄之年,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见舟被抓走,待重新寻得人上山,她已经只剩下半条命。” 年艌诗听她描述,也能想出状况惨烈:“这些我都知道...可是那时候我还小,我什么都做不了...而且他们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是那次汾浽出事,奶妈才说漏了嘴。” “她没有怪你。”陆见舟想起断想草的事情,更加悲伤了,“她只是害怕你变回以前的样子,那她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以前的样子?她都想起来了吗?”年艌诗以前的样子,就是时不时发病,每一次都痛不欲生,孤独,阴暗,寂寞...小小的女孩被无尽的梦魇折磨着,只有陆见舟来找她玩,才能稍微喘气。 陆见舟点头:“她没有死成,所以你们之间的诅咒也还在,要是非要在一起的话,恐怕你又会变成之前那样梦魇缠身,还有可能死掉...见舟也不想你再那样的。” “她如果不出现,我也会变成那个样子的。”年艌诗却是断定地说道,“你让我亲口跟她说,让她听我为那件事道歉好吗?” 陆见舟沉痛地看着她,年艌诗眼底的哀愁揪着她的心,最后还是说了一句:“不可以。” 第35章 挥金 陆见翼回了家中,没见着年艌诗,却意外遇到了栗姬。 自家妹妹还真是折煞老哥了,这才多久,娶妻纳妾又升官的,而且向来与自己不合的靳倾沁,一路上也不甚黏糊,美女如云让他怪不适应的。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归期,年艌诗脸上却没有太多久别重逢的表情,相反像是打上了一层寒霜,而且还带了来一个同行的“男子”,陆见翼出师未捷讨了个没趣,当晚年艌诗也没有睡卧房,而是去了书房。 书房只有一张卧塌,上面的毛毯还是年艌诗当初怕陆见舟着凉给送来的。 现在孤零零地摆在那里,在小寒里显得有些孤寂。 “进来吧。”门外的陆见舟听了,也庆幸不用吹风了。 “你既然实为女儿身,就不必见外了,我伏案而息,不介意的话你可卧于榻上。”年艌诗对陆拾柒有说不上来的好感,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那种气质跟陆见舟实为相近,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是想起她一直伴随左右,可能也正因为这样,才有些相似吧,“怎么我听话回来了,却不见她?” 陆见舟有些惆怅:“中午不是还一起吃得饭吗?” “那是陆见翼,不是陆见舟。”年艌诗笃定道,“陆见舟绝不可能对我那样阿谀奉承巧舌如簧,她从来不敢用正眼看我。” 要不是因为现在占着陆拾柒的身份,陆见舟真想亲口问问年艌诗你哪里来的优越感! “只能说郡主也有眼拙的时候。”陆见舟敷衍着说道。 “你们都打定主意了要瞒着我是吧?”年艌诗积蓄的愤怒爆发了,“你告诉陆见舟,她不出来见我,我就逼她出来!” “你怎么逼...”陆见舟看着年艌诗,虽然不知道她打算,但是感觉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已经将将军府给包围了... ================= 第二天,陆见舟跟年艌诗一起起了个大早,然后就去了帐房? 陆见舟眼睁睁看着年艌诗以陆家媳妇的身份流水一样哗啦啦以掏空的架势取了几叠复几叠的银票出来。 “郡主...你要做什么?”陆见舟很怕怕,“你是要买什么贵重的东西吗?也用不着如此大张旗鼓吧?” “我并没有什么想买的,我只是想花她的钱。”年艌诗嫣然一笑,嘱咐几个伙计帮忙抬上跟着了。 陆见舟只得吩咐常欢,快点把这事给陆夫人禀报了,还遭到了白眼:“我家少奶奶花钱,关你什么事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陆见舟:“!#!¥#%¥#%%¥……%¥!!” 之后年艌诗便开始了高调的挥金如土之旅。 先是席卷了京城各大首饰行,再是绸缎庄,奢靡一上午,才在会宾楼点了满汉全席,却只吃了几口。 陆见舟肉疼:“你点这么多吃不完又不打包,不要浪费了...” “也没有花多少银两。”年艌诗轻松地说着,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陆见舟讽刺道:“比起那些无用的金银珠宝,奢华首饰,这钱倒确实也花得不够冤枉!” 年艌诗给她碗里夹了一块鲍鱼:“反正花的也不是我们的钱,你就安心吃吧!” “陆府又不是金山银山,富不过三代,照你这样败家,谁养得起你!”陆见舟没有动筷,继而谴责道。心想你拿钱的时候就用的我的名号,不是我的是谁的钱了?? “这么认真干嘛..”年艌诗含笑看她,“我也没想到陆见舟的私房钱这么耐花的,这么快就见底了。看来我还要去那秋瞑居一趟,看她有没有什么可以变卖的家产。” 那些钱大多被换成无用的珠宝首饰,或是不能二次出售的绸缎,再加上铺张浪费地请客,当晚就只剩下七七八八了。 虽没有很多,但真的是陆见舟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俸禄,想着以后有机会用在该用的地方的。 所以第二日年艌诗又说要取了陆见翼的钱出去潇洒,陆见舟终是将她拦下了:“你用见舟的钱可以,见翼是她哥哥,又哪里惹你了?” 年艌诗不以为然:“陆见舟的哥哥不就是我的哥哥?再说我名义上还是陆见翼的妻子,妻子花丈夫的钱不是天经地义么?不仅是她哥哥的,我还要花她娘的,她爹的,她小妾的!你看上去跟她关系这么好,我也要花你的!” “你若是真的用在正道,我也没资格说你!可是你这样奢侈浪费,就有悖常理!”陆见舟止住她,愤慨道。 “怎么才算正道?”年艌诗也不恼,反问道。 陆见舟想了想,逐字逐句道:“比如说捐献工程,扶贫济世,还有...还有给需要帮助的人什么的...” “这样啊...”年艌诗听罢,将一叠银票扔到了街上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女孩碗里,吓了人家一跳。 “你干嘛!”陆见舟见着心疼死了,可那个小女孩一直磕头谢恩,又不好去捡回来... “听你的话扶贫济世啊!”年艌诗理所当然地说道,把一卷银票凭空挥舞了出去,登时满街的人都伏地争抢了起来,“走,我们去官府问问,还有哪里需要赈灾扶弱的?” “你疯了吗?!”陆见舟恼了,“给我住手!” 年艌诗被陆见舟直接拽回了将军府中,迎面就遇上了正好要出去找她的陆夫人一行人。 “外面传的可是真的?”陆夫人脸色奇差,问的却是陆见舟。 陆见舟还未开口,年艌诗已经甩开她,将双手盘在胸前,颇为恶劣地说道:“陆家还真是穷,陆见舟的钱几顿饭就吃完了。” “我家见舟招你惹你了?你这两日平白无故用她的钱招待全城宾客,弄得满城风雨,到底是为何故?”陆夫人问话时,面色已经铁青,“你这是要她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才心甘么?” 年艌诗也有些后悔,当即又收敛了表情,冷然道:“她不是死了吗?死人的钱留着还有什么用?” 陆夫人是知情者,年艌诗便迁怒给了她。 “你...”陆夫人指责不起,已是怄气晕倒,“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见舟在天之灵不会原谅你的!” 所有人都去扶陆夫人的时候,年艌诗却还是看不出一点变化,反而有些自嘲地说道:“是啊...不会原谅我的,那就让她出来,跟我气你一样报复我啊。” “年艌诗!”陆见舟见她将家里弄得鸡飞狗跳,气得七窍生烟,奈何年艌诗就是这样猖狂,自己此时也没有资格去管她。 陆见翼有些不可置信:“艌诗...你怎得突然如此?” 年艌诗走到陆见翼面前,意义不明地看着他道:“陆见翼,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啊?” 陆见翼被问地无地自容..想起陆见舟曾经跟自己描述过的年艌诗,没想到她当真是这样敢爱敢恨的女子:“我...我自然是喜欢的...可是你这样铺张,我还是觉得不对...你要是实在心情不好,倒是可以用我的钱,见舟又没有错...” 年艌诗朗声笑了一下,忽然指着一旁的栗姬道:“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要娶她?” “我...我...我不知道...”陆见翼答不上来,陆见舟没跟自己提过这事啊,“总之我只喜欢你...” “那就休了她。”年艌诗轻松地说着,浑然不顾栗姬的面子,“现在就休。常欢,拿文房四宝来。” 陆见翼迟疑了许久,还是没有动笔。年艌诗等了半柱香,调笑道:“看来你也不是多喜欢我,以后不要再口口声声说爱我了,会让别人真以为你的爱有多深了。你不配。” “不是这样的...”陆见翼慌了,就要下笔,年艌诗却转身离去了。 她兀自来到会宾楼,站了几秒,朝上看了眼,往事历历在目,那是陆见舟曾经爬过的窗户,可是那人已经消失很久,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 年艌诗想到这里,竟开始落泪。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但终究还是承受不起爱而不得的伤痛。 陆见舟看着心疼,给她递了一张手帕,年艌诗却没有接,而是用袖口擦去眼泪,进了会宾楼,对立面笙歌起舞的浪子书生们宣布道:“老规矩,今天心情好,大家纵情欢畅,本郡主给你们买单!” “你又要做什么!”陆见舟气恼,一把抓住了她。 “放心,我是用自己的钱买单,不用你们家陆见舟的!”年艌诗还是那种捉摸不透的笑,却让陆见舟苦涩异常,“你要是看不惯我,就跟她说去,让她来找我,告诉她,她让我不喝了,我才停。” 她选了一处空位便坐下了,马上有很多男子跃跃欲试上前敬酒。 年艌诗一直笑,畅所欲言,她其实不擅饮酒,只是这一次却放纵了自己,好像终于明白了何为“借酒消愁愁更愁”的道理。 年艌诗喝趴了,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那是一个很像陆见舟的影子,连声音都很像,这些天也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 从她的瞳孔里可以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是那样的不堪。 陆拾柒能看到的,陆见舟不可能不知道吧? 想到这里,年艌诗恨不得自己醉地再彻底一些。 “艌诗,别喝了,我们回家。”陆见舟将她背起,穿过人潮走了出去。 已是夜深,街上没有多少行人,只有几个居民楼的灯笼亮着,显得有些空荡。 “陆见舟...你不是最听你娘亲的话么?为什么我把你娘气晕了,你也都无动于衷?” “陆见舟...你不是很喜欢为栗姬出头么?我都逼你哥当众羞辱她了,我犯了妒啊...” “陆见舟...你不是说最讨厌蛮不讲理的女子么?我把你的钱都花光了你都觉得没关系么?” “陆见舟...你不是说要时时刻刻守着我么,快看这么冷的天,要是我又发病了怎么办?” “陆见舟...你不是不喜欢我对别人笑么?刚刚我对着那么多人来者不拒,你也不管我了是吗?” “陆见舟...你不是时时刻刻想着要休我么?我现在七出之条都犯尽了,你倒是出来休我啊...” ...... 陆见舟听得心里一片荒凉,却答不上话来。 最后,在料峭的寒风里,年艌诗在她耳边轻声醉语,异样的哀婉情碎:“陆见舟...你当真不要我了么?” 第36章 离府 陆府因得年艌诗的捣乱也是通宵达旦不能眠。 暂时性休克的陆夫人敷了冰袋算是抢救过来,听闻年艌诗去会宾楼闹事,硬撑着要亲自去接她:“一个姑娘家,与一帮男子饮酒作乐成何体统?若是出了事,怎么给尧王交代!将军府上上下下都要担责的!” 陆望亲手扶了她,有些责备道:“她是郡主,若真的不愿回来,谁也请不动的。” “那也不能这样纵容她!”陆夫人是个急性子,当即也是谁也拦不住的架势,“你们不去找我自己去!” 陆府乱作一团,陆见舟却背着年艌诗回来了。 丑时四更,陆见舟也没想到陆府会灯火通明,刚将年艌诗放在椅子上,陆家二老便在人群簇拥中围了过来。 陆望见她女孩子家家喝地烂醉如泥,还耍着酒疯,勾着送她回来的陆拾柒脖子叫嚣着“喝喝喝继续喝”,心想这不是给我儿子戴绿帽子么?当即冒出一句:“简直有伤风化!” “先送她回房醒醒酒吧..”陆见舟将年艌诗拦腰抱起,本想瞒着陆夫人悄悄处理的,这下肯定又少不了一顿骂,“大家也都别围着了,回去吧,我照顾她就好了。” “放肆!”陆望不知道面前俊秀“男子”的真实身份,加上“他”好像还是自家老婆背着自己养大的“私生子”,所以一开始便没得好感。听得这话还不气死,“这位侠士你送我家媳妇回来我确实感激,但是请你放尊重点,男女授受不亲!” 说完看了一眼一边咋咋呼呼的陆见翼,让他上去接一下。 陆见翼见状上去了,可是...... 本来专心致志闹腾陆见舟的年艌诗,一边用手胡乱抓着她的脸,另一边,陆见翼近了几步,她就脸一侧,吐了要来帮忙的他一身污秽。 “相公...艌诗好难受...”年艌诗吐干抹净了,终于放过了陆见舟,乖巧地往她怀里缩了缩,揪着她的领口说道。 陆见舟抬了抬脸,有些同情地看着悲催的陆见翼,问陆望:“如将军所见,郡主很不老实的。您要自己来吗?” 陆望往后缩了缩,怎么可能接:“你送到房里就出来吧!老夫去叫厨房炖点醒酒汤!” ====================== 五更天,陆见舟猛然醒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在门外的石凳上睡着了。 她见卧房还有灯火,值更的家丁也被遣走了,便推门而入,却意外发现陆夫人还守在床前照顾。 娘不是很讨厌年艌诗的吗? 陆夫人看见是陆拾柒进来了,有些艰难地起身招呼,她风湿的老毛病好像又犯了,不时捶着腿上的关节,眼圈又黑又红,不过一夜之间显得苍老了几分:“拾柒,你没睡吗?” “夫人,你也忙了一夜了,快去补眠吧,这些事我来做就好了。”陆见舟孝顺,自然见不得陆夫人操劳。 陆夫人摸了摸年艌诗的额头,眼底是无尽的爱怜:“都是我不好,非要拆散她们,但我也是为了她们好。做娘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相忘于江湖,只是我终究还是想地太简单了吗,不是我想要棒打鸳鸯,只是她们非要在一起,你也见过当初的恶果,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想她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的...” “这是见舟自己的选择。”陆见舟扶起陆夫人,“我...见舟会明白娘的苦心的...” ================ 送陆夫人回了房,已是破晓。 天边泛起鱼肚白,年艌诗晕晕乎乎地醒来,看见推门而入的人在日光下岑长明灭的身姿,竟是越看越像陆见舟。 “你醒了?”陆见舟合上门,坐在床沿,替她把被子掩上,轻声道,“我们谈谈好吗?” 故事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将军府的大小姐,一岁口齿清,二岁能做诗,三岁称天才。 这样一个特别的小孩,与世无争阳关灿烂地生活着,直到有一天与一群同龄小伙伴们蹴鞠,踢错了一个球。 “陆见舟,你最瘦,快把钻进去球捡回来!” 一堵墙隔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边是艳阳高照欢声笑语,另一边却是阴森到太阳吝啬普照的尧王府禁地。 “谁?” “我...我叫陆见舟。” “这是你的球?....给你,你出去吧。” ... “你怎么还不走?” “小妹妹,你长得真的好漂亮。” “漂不漂亮关你什么事!” “我...我喜欢你。” ... “你怎么又来了?我问过奶妈了,她说因为别人好看就喜欢的爱太肤浅,所以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 “陆见舟,你够了,真不要脸。” ... “年艌诗,跟我一起出去玩啊。” “要去你自己去,我要养病,只能呆在这里。” “哦...” “你怎么还在这里?” “因为我只喜欢跟你玩。” ... “年艌诗!我想娶你!” “你个笨蛋,我们都是女生,你怎么娶我?”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想娶你,你过来,这棵树就是我们的媒人,我们定下誓言,我陆见舟说到做到,你也不准反悔。” “果然是个傻子,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找别人玩去!” “我们不就是小孩子吗?” ...... “你烦不烦啊,整天就知道缠着我,你不要念书吗?” “我身体不好,所以只要练武。而且我很聪明,能过不不忘。” “哪有自己夸自己聪明的。” “你不也很聪明吗?琴弹的那么好,许多大人都自愧不如!” “我再聪明也没用,我总归是要死的。” “死?” ... “阿嬷,艌诗每次生病,都会这样痛苦吗?” “是的啊...你也很心疼吗?” “嗯...见舟很心疼...恨不得替她疼。” “如果是替她死呢?你愿意吗?” “死?...” ... “真的不后悔吗?” “嗯,我愿意替她去死。” ... 年艌诗听陆见舟讲完,攥着被角看着上面的线条纹路喃喃说道:“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的...” “那么如果当初问的是你,你愿意为她去死吗?”陆见舟看着年艌诗的眼睛,其实答案并不怎么重要。 “我愿意...我恨不得当初死的是我,谁让她替我去了...”几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年艌诗埋首哽咽,“还让我怪她为什么要离我而去,足足怪了七年,奶妈告诉我真相的时候,我只想好好补偿她,跟她好好过日子,可是她又不见了...” “如果你们在一起,会害死她,你还希望她出现吗?”陆见舟问出这句话,年艌诗终究再也答不上来。 “所以陆见舟不出现的理由,就是因为害怕死的人会是你。”陆见舟说完,起身开了门,“昨晚陆夫人照顾了你一夜,你与陆见舟恩怨情仇,怎得也不该迁怒别人,最起码也向陆夫人说一声感谢吧。” ======================= 年艌诗再度打开房门是在辰时。 陆见舟看她不施粉黛却眉清目秀,较之前的锋芒毕露,更显空谷幽兰的气质。 如此脱胎换骨焕然新生,陆见舟都看得有些呆了,只觉得纵使相处这么久,自己都不能将她看个透彻:“你想通了么?” “不,我永远想不通。”年艌诗的眸子清澈见底,陆见舟被看地有些自惭形秽,她竟可以美地与平时这样不同,又明明是同一个人。 陆府家正是准备早膳的时间。 年艌诗的到来着实让气氛又降到了冰点。 不过她今天不是来挑衅的,就连随行的陆见舟都没搞懂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年艌诗已经迎面跪在陆夫人面前,奉上了一杯清茶:“艌诗自幼缺乏母爱,嫁到陆府这半年以来,陆夫人虽不明言,却给予艌诗无微不至的关怀,只是艌诗不孝,昨晚才意识到这份恩情,可是大错已经铸成,艌诗追悔莫及,请娘受艌诗三拜!” “快快请起..艌诗你贵为郡主,怎能对我一下里巴人行此大礼!岂不折煞了人家?”陆夫人知道年艌诗是个好女孩,心里也喜欢得紧,可是一直以来为了陆家不得不扮演恶婆婆,这下被发现了真面目,反而有些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第一拜,替相公谢娘养育之恩,慈母手线才有我们的今天。”年艌诗重重磕下一个响头,话语极为真诚。 “第二拜,是艌诗为自己感谢陆夫人这段时日的照料,也为昨日之事道歉,希望得到原谅。”陆夫人哪里会怪她,看她这样乖巧,后悔都来不起。 年艌诗不舍眷念地看她最后一眼,行了一个庄严的礼节,满座皆听闻那最后一声响极为激烈,在她白皙的额头上生生印出一个血痕来。 陆夫人看得揪心,连忙吩咐常欢:“快去拿药酒来。” “这第三拜,是艌诗与相公夫妻缘尽,为将来不能在娘身边尽孝所磕。”年艌诗的话一说完,本来要来扶她起身的陆见舟,在不过一步的距离,也僵住了。 年艌诗拍了拍膝盖,站了起来,任由锦绣为她擦拭伤口。 锦依心疼不已,却朝众人说道:“郡主已经想明白了,我们主仆马上就要回尧王府,这段时日以来,谢谢各位的照顾了...” “为什么...”陆望想不通了,这不刚刚还合家欢乐其乐融融婆媳亲热么?怎得就反转了,“是见翼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吗?” 毫无存在感的陆见翼:“爹...孩儿回来之后都没跟艌诗姑娘说上一句话呢...” “不怪任何人,是艌诗自认不配做陆家的媳妇。”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比起勾心斗角的尧王府,年艌诗真心比较喜欢陆府。只是她自知陆见舟不会回来,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再赖着不走。 “你自认不配是你的事情,大乾朝到底还没有妻休夫的规矩,你以为将军府是你说走就走的地方吗?”陆见舟由于气恼,竟不顾场合当面指责了年艌诗。当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都在疑问着“你是从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奇葩?这是我陆府的家事,你又凭什么说这些话?” 年艌诗看了眼陆见舟,也有些迷糊是她最先说出来,还用的这么没大没小陆见舟式的腔调,当即拿出了一张白纸黑字,放在了客厅中的桌子上:“其实诸位有所不知,相公...早在成亲之后两日已经立下休书,只是因为顾忌陆府名声,才没有当场将艌诗扫地出门。” 在场无不大吃一惊,陆望更是直接指着陆见翼怒骂道:“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陆见翼也很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啊:“...这...这不是我写的。” “男子汉敢作敢当!你怎得这么没用?我今天就家法伺候,打到你招为止!”陆望见他死到临头还躲躲闪闪,觉得很是没有面子,当即就要挥拳了。 “这确实不是见翼写的..”陆夫人看儿子被打了,也不得不开口了,“艌诗...如果你非要走的话,我们也拦你不住..不过你既已经嫁过陆家,便是我陆家一辈子的媳妇,我把你当半个女儿,以后若是想我,大可多多来找我...我也老了,很向往子女承欢膝下的画面,陆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夫人,这万万不可啊!” 陆望还想阻止,陆夫人却摆了摆手:“这休书我收下了,从此你与我孩儿恩断义绝,两不相欠,愿各自安好。” “谢陆夫人开恩。”年艌诗话语中带着哭腔,终是不再驻足逗留,挥袖绝尘而去...... 第37章 告别 尧王爷勃然大怒。 “混账!”镶金的毛笔被生生折成两段,“区区将军之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王爷息怒,小姐说这件事是她自己决定的,要我们拦着老爷,千万不要迁怒将军府上下...”锦依话虽然这样说,心里也是千万个为什么,郡主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你侬我侬依依不舍么?怎得回来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姑爷好像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啊。 “这种时候还向着那愣头青,艌诗在哪里?让她自己来见我!”年艌诗说要嫁给陆见翼的时候,尧王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年艌诗条件那么好,要谁入赘不可以?结果她偏偏选择下嫁的方式,且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也因此山高皇帝远不能压着别人欺负自家女儿了,这还是其一,结果那陆见翼果真不是好东西,才成亲一日就跑出去跟宰相府的表妹苟合,弄得人尽皆知。那丫头有什么好的!自家女儿天下第一,怎得就要受那不知好歹的委屈! “小姐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房中,说谁也不见,锦依也是奉命传话...”锦依说完,尧王的脸色已经差到极点。 他一代枭雄,现在真是恨不得把陆见翼抽筋剥皮了,只是又碍于年艌诗不能动他一根汗毛,这种感觉真不爽! 也真是此事,有人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自远及近言曰:“王爷想给陆家小子一点教训,还不简单?只肖动动手指,整个陆府还不都能玩弄鼓掌之中。” 尧王看见来人,脸色却没有变好,示意在场的人都退下,这才有些不悦道:“什么风把秋大侠吹到本王这小宅里来了?” “王爷还真是自谦了,众所周知尧王府的奇珍比圆明园都要珍稀,若这里还能称作小宅,普天之下就没有大庙了。”秋瑛珞倒是颇为自来熟,直接做到了椅子上,看着那作了一半的画,“王爷还真是情深意重,整整十七年了都未能把梨福晋忘怀,比之当之世风日下,找的女婿却没学得这一点毫分。” 尧王看她拿着梨秀烟画像的半成品,更加不满:“秋瑛珞,你这个样子真应该给秀烟看看。她知道自己为你这种人寻短见,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 秋瑛珞冷冽一笑间描绘出无尽嘲讽:“那王爷还真该谢谢草民大发慈悲让福晋死在心爱之人的怀里,郡主也得以在这样女凭母贵的佳话里健康成长。” “你还有没有良心!”尧王夺过她手上的画卷,“这六年来你一直伴随艌诗左右,我看在秀烟的面子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竟在艌诗低潮的这种时候来火上浇油,究竟是何居心?” “草民还能有何居心呢?”秋瑛珞站起,笑看尧王,“草民的居心早在二十年前将梨福晋亲手献给王爷的时候就说得清清楚楚了,草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王爷夺得本该属于年家的天下啊。” 尧王听的这大逆不道的话,也有些退缩了:“你说的什么话,本王也再在二十年前就跟你说过了,本王对这天下没有兴趣。更何况哥哥做了皇帝,这天下不一样是我年家的?这么多年了,你终究还是太执着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康儿的天下是打给你的,你这样对得起她的用心良苦么?”秋瑛珞逼近一步,有些越矩地叱责道,“你这样懦弱,本该属于你的东西都不敢去争取,活该年艌诗被人欺负!” “你...”一提到年艌诗尧王就来气,“秋瑛珞你得寸进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在本王面前休得无理!” ================== 陆见舟已有两个月没有见到年艌诗。 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将军府上下都充满她的气息。 有时候一觉醒来去逛个花园,总觉得她在哪棵树下面抚琴,连臆想的影子都让万物黯然失色了。 可是那人终究是销声匿迹了。 将军府也在计划辞官事宜了,陆望记挂女儿,多次在朝上提及此事,都被皇上以各种理由搪塞。 虽尧王不再发表意见,却几乎是采取无视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对昔日亲家是彻底成了冤家。 缺少一点契机,稍一点火,这各自能撼动朝纲的两家便能两虎相斗,势不俱生。 而背手以望的渔翁,早已撒好网,跟文武百官一起围着角斗场,等着这一场大收获。 ==================== 京城遇来第一场鹅毛大雪。 雪景万里,兴起了冰雕的风潮,不仅仅是本地人,外来游客也不少慕名而来。 繁花似锦的花都楼,今天也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嫖客。 “这位姑娘,我们这里可没什么逆向服务,要是想找公子哥,老妈子还是建议你去对面的会宾楼找(yue)找(pao)。” 那一看就是异国人装扮的女子用不甚流利的汉语说道:“我本来就对男人不感兴趣,快把你这里长得最美丽的女孩给我找出来!” “这...”花都楼的老板从业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女人找女人的,一时有点接受不能。 可是那女子一把钞票拍在桌子上,老鸨便见钱眼开,笑着去找头牌来陪客了。 听到是要陪女子,患有年艌诗恐惧症的栗姬死活不肯:“我才不去..小环说了那人打扮好奇怪,万一有什么特殊爱好怎么办..我还年轻..” 老鸨态度恶劣,指着栗姬骂道:“你还真以为你还是之前那个万人空巷的花魁?要不是我看你可怜收留你,你以为谁会要你这个弃妇?现在还学着给我挑人了,人家客人不嫌弃你是个二手货就不错了!” “你...”栗姬恨得牙痒痒,当初看上钱元,就是因为信了他的鬼话,说什么跟肖胜有关系,将来是做大官的,想找个依托,结果发现肖胜根本就把他当一条狗,也辛得契机遇见了陆家少爷,这可是平日想都不敢想的主啊,而且还那么“淳朴”,稍用计谋就成功上位了,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他家正室是个难伺候的主,最后硬生生逼着他把自己给休了。 其实栗姬也不容易啊...只是想傍个有钱人稳稳当当过一辈子,有错么?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要挑肥拣瘦,老老实实跟了那对自己好歹一片痴情的钱元也好。 也不用沦落至此,只等人老珠黄也不知会不会再有肯娶自己还要条件好的人出现。 栗姬熟练地搔首弄姿一番,那客户却还是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老鸨,这就是更好的了?” “当然是最好的了,我们可说好了的,货已售出概不退换,你今天要不要栗姬,那锭银子都是要不回去了!”老鸨说完,就把摸了半天的银子给收到了袖口里。 异国女子有些失望地走了出去,跟在她旁边一直看着的陆见舟见状,也觉得她眼界有些高了:“栗姬姑娘确实是这里数一数二的姑娘了,怎得你也不喜欢?” 那女子道:“她长得确实好看,但是少了点东方女子特有的韵味。” 听完这话,陆见舟不禁觉得她有些装比了... sindy是个外国人,懂个屁东方女子的韵味... 不过毕竟是陆望看她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一直吃干饭而委派下来的任务,要陪这个将军府的贵客围着京城好好转转。 转就转,这京城的青楼都要逛遍了,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可是她还是乐此不疲还美其名曰为《寻美记》取材。 就这货,写句诗都压不起韵,算哪门子作家哎`` 陆见舟在心里默默鞭笞sindy的时候,陪年艌诗出来透气的锦依发现了她,远远地挥手打了个招呼:“那不是陆拾柒吗?” 锦依的嗓门颇大,路人听得纷纷看过来。 前面在一个货摊上看小物什的年艌诗闻言,也下意识地回眸。 锦绣替她撑着一把油纸伞也遮不得多少雪,这一回头,就有些雪花调皮地被风吹起洒在年艌诗的肩膀上,睫毛上,融化了,冰地她睁不开眼睛,只得眨了眨,再用手擦过,这一静一动之间举止得体毫不矫揉做作,让所见之人都看呆了,正是六宫粉黛无颜色。 “美女...”sindy差点流出口水来,“一枝红艳露凝香,*巫山枉断肠。我算是知道这句子的真正含义了,这个女子莫非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西施? ” 陆见舟也是这才缓过来:“这诗句写的杨贵妃啦...而且那些人早就不在了,她...这个女人或许比她瘦些...” “陆拾柒,你怎么不陪着你主子,反而陪着这怪人?”锦依话说的直白,她眼里陆见舟也只是个武功高强的陆府下人,自然没了规矩。 陆见舟作了个揖道:“我家老爷已经跟朝廷告了假,不日后将去苏杭一带养病一段时日,所以拾柒出来置备些家用,这位小姐是西洋使节,老爷让小人趁此机会带她熟悉下京师。” 锦依听见是使节,态度也放尊重了些,福了福身子道:“使节吉祥。” 可是那人丝毫没有礼貌,反而一直盯着自家小姐目不转睛地看着,哈达子露骨地留了一地。 陆见舟只好从后面踹了她一脚,然后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的年艌诗道歉:“我这个朋友作风比较开放,还请郡主不要见怪。” 年艌诗这才去看陆见舟:“你说养病?陆将军身体抱恙么?” 其实这只是借口而已,陆家举家搬走,可能都不怎么会回来了:“是陆夫人身子骨有些不好,她从小在山林中长大,总归是住不惯锦衣玉食,所以我们这些晚辈都陪她去看看山水,到处走走。” “这样也好...”年艌诗下意识地想问陆见舟是否也一起,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你们一路顺风。代艌诗向夫人问好。” 说罢已是转身,不准备多言了。 “喂...”陆见舟见她要走,又是被牵扯了情绪——这一别又不知何时可以相见了。 年艌诗再回顾望向她,陆见舟踌躇许久,还是说了一句:“你不去亲自看看吗?陆夫人也很想你,时常念叨着要是能回到你在陆府的时候就好了。” 听得这话,年艌诗也是不甚欣慰,但是想了片刻,还是巧笑焉兮:“不了,天有些冷了,艌诗出门前跟阿玛说好只是随便走走,要是走远了他会担心的。” 那一抹白色绝尘的背影终究是消失在雪地里,陆见舟不舍又依恋,懂那种孤单寂寞,却没有冲上去温暖的勇气。 “那女子是什么人?”sindy意识到人家已经走了,都没问个号码,有些后悔。 陆见舟看出她对年艌诗有意思,也没有撮合之意,但又不得不回答,有些赌气地说:“我也不认识。” “你们刚刚不还聊地好好的吗?”sindy不解。 “只是说的上话而已,要是关系好怎么可能主动邀她去我家都不肯!”陆见舟说完,已是先行一步了,“雪越下越大了,我们也别玩了,回去吧。不然你爹娘也会说我的!” sindy跟上了,嘴里还嘟囔道:“你们中原人保守,我看的文献里也说,男子主动邀请未婚女子去自家也是不合礼仪的!难道我看错了?” “她又不是什么未婚女子!”陆见舟废话都懒得跟sindy说了,在雪地里踩出了一串脚印... ——那么美好的女孩,她是被我糊涂千方百计休掉的妻子啊。 第38章 纵马 雪下到了一定程度,也就成了雪灾。 陆府一家也因得延迟了行程,出京之日推迟到了初春。 陆望有公事在身,走不开,送到门口也是低声承诺道:“我一有了机会就去陪你们,到时一家团聚,我会好好补偿见舟那孩子的。” 陆夫人点头,有些感慨地说:“你在朝中多看着点见翼,不要又闹出什么祸端就好,我与见舟汇合后,在苏杭安家等你们回来团聚。” “嗯,再见!”陆望扶陆夫人上了床,背着手握在一起,对身后的陆见翼叹了一句,“我感觉自己一下就老了。” “爹怎么可能老呢!爹年轻地很!”陆见翼嘴笨,又不知道怎么夸,被陆望当头一挥差点蒙了。 陆望骂道:“说到这里我就来气,那么好的媳妇被你休了,不然这个时候我跟你娘都能抱上孙子了!我也用不着在这里独守空闺望穿春秋水!” 陆见翼这下聪明了:“这又不是我一个人能生出来的事!再说了,不是有我这个宝贝儿子陪着你么?这算哪门子空闺?你还有个娘可以望...我可是什么都没了,至今都搞不懂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光棍一条了!” 陆望觉得自己儿子确实怪可怜的,于是也不再多说了,父子俩相依为命地进屋了。 ============================ 到了苏杭,陆夫人才匆匆召见了陆拾柒问:“你今日可与知更谷联系?见舟近日可好?” 陆见舟老实答道:“有过两封书信,见舟吃好睡好,生活细节也有三当家悉心打点,让夫人莫要记挂。” “你走了她的人身安全有保证么?”陆夫人本来是要陆拾柒跟着陆见舟的,可是回到京城没几日,她竟然把年艌诗给带回来了,还说是陆见舟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 陆夫人知道陆见舟十岁那年是出了事之后,一直很担忧会不会有人暗地里算计她,所以看到陆拾柒不再保护,这段时日都很焦急。 “知更谷都是绝顶高手,陆夫人大可放心。”陆见舟只得如此说。 “我倒不是不放心知更谷,我是不放心见舟,那孩子性格比较执着,我怕她还是呆不住出来找年艌诗,七年前那事怎么想都跟尧王一家有关,虽然艌诗不会害她,可我还是觉得忧心,所以才不得不将她们分开。”陆夫人娓娓道来,“只是奇怪,她这次竟然不像我算的一样跟了来,反而老老实实呆在知更谷?” 陆见舟干笑。 陆夫人又推测道:“看来那丫头没我想的那么喜欢年艌诗,这样也好,你去知更谷把她接来,我带她见见大千世界,也好真的忘了那段孽缘。” “诺!”陆见舟说完就走了,打着算盘去哪里磨蹭两个月算是“接”陆见舟过来。 =================== 马蹄哒哒哧溜了几圈,出了春,陆见舟不知不觉又绕回了京城。 “我还回来干嘛...”陆见舟自己也觉得好笑,勒了马头就要转走, 忽听得城墙上一人高声唤道:“年艌诗,嫁给我好嘛??” 陆见舟再勒马头,那匹骏马都要受惊了。 说话之人,竟然是sindy。 她不是说好了不日便回家么?怎么就留在了京城? 陆见舟一阵不爽,买了块方巾将脸给遮了,冲吊在两块牌匾中间示爱的蛇精病喊道:“姑娘,上面危险,有话好说先下来!” “别管她,让丫吊着。”陆见舟这才看见锦依也在,从旁边的酒楼伸个脑袋出来,很鄙夷地说道,“都吊了半个月了,吊不死她。” 锦依在,年艌诗肯定也在。 陆见舟瞥了一眼,真的看见了年艌诗的半个侧脸,而她的对面,坐着曾在王府见过的秋瑛珞,秋瑛珞也在看陆见舟,觉得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 陆见舟不快乐了。 “郡主美女,我不嫌弃你是寡妇,不顾及你是女子,不嫉妒你是刁性,这样的夫君哪里寻,还比不上那个千夫所指的陆见翼?”sindy非常自负地说着,陆见舟也是听了这些才知道,这是年艌诗嫁了自己一次,市场就没以前好了的意思? 不过...寡妇是什么意思!老子活生生站在这呢!还没死! 这段时间年艌诗走在哪里,sindy就跟到哪里。 就算是在尧王府练琴,她也能抱个吉他在墙外和着,让人不厌其烦。 所以她再怎么说,年艌诗也是选择跟秋瑛珞聊天,无视她。 “郡主真的就让她那样吊着么?”外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秋瑛珞也如是说道。 年艌诗喝了一口茶:“我也不知道怎么收她,最近耳根就没有清净过。” 秋瑛珞抬起一片餐碟,扔出去的同时嘴里说道:“她要是自己失足跌下城墙,自然就安静了。” 窗帘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锋利地割成两半,向城墙上的sindy射去,年艌诗感觉到强劲的内力,瞬间起身,却被一股更强力的冲劲给压下了,秋瑛珞有些警告地看着她说道:“为师这是在教郡主狠心,这种人就是你给一点甜头就更粘着不放了。” sindy踩空,尖叫着跌落,下面的人群也是鸟兽状散开明哲保身,但是陆见舟却由于离着不远,将马屁股一踹,直接将她接了过来:“你活该!” 下了马,sindy很是紧张,不敢相信这一切:“我怎么掉下来了?” 陆见舟从绳子断裂处看见玻璃残渣,目光很不善地仰望酒楼的方向,有些不满地道:“郡主真是爱憎分明,就算不喜欢人家,好好说说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来阴的?朗朗乾坤,要真的摔出人命来了怎么办?” 秋瑛珞听得问话,掀了帘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哪里来的刁民多管闲事?大可问问这位姑娘自己,三天前还口口声声说着愿意为郡主献出一切的。怎得这点惊吓都受不起了?” “被人喜欢是一件好事,你们这样践踏别人的真心,很有意思么?”陆见舟愈发地讨厌起这个秋瑛珞来了,“天使的外表魔鬼的心,这样待人是得不到好处的,只会少一个真心爱你的信徒!” “那艌诗也该心存感激,这位姑娘能真的跟少侠说的那样因此真的放弃艌诗了。”年艌诗从另一边掀了窗帘,并立于秋瑛珞旁边。 sindy看到年艌诗,马上从之前受到的打击里逃脱了出来:“对着明亮的月亮起誓,我是不会放弃你的,美女郡主要是喜欢,我还愿意多摔几次!” 说完推了推陆见舟:“你可得接着我!” “谁要接你让她接去!”陆见舟怎么可能不恼火,“再说大白天哪来的月亮,你一看就说的假话。” “不接可不成!我给你一百!”sindy又推了推她。 陆见舟别了别马缰,就要走,sindy又拉了她:“三百一次,三百一次好吗?你自己说个价,直接去将军府的帐房里划!” 我还自己去自己家划你个大头鬼... 潇洒地跨上马,陆见舟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来错了,年艌诗之前虽然有些尖酸刻薄,但还不至于这样草菅人命,而且两人才分别多久,她就又与秋瑛珞成双入对,怎么看怎么刺眼。 果然还是自己多想了,总以为自己在她心里有多重要。 其实还不就那样。 落寞的背影纵马走了,酒楼上的年艌诗看着,又多了些愁绪 ——或许真的是太过想念了,怎么看谁都觉得像你? 陆见舟,那个人,是你吗? =============================== 乾帝历三十三年夏。 由得前一年雪灾,已经闹地民不聊生,各地怨声载道,年乾帝风口浪尖又为宦官所惑,下令开渠造河,直通扬州。 “堂姐,你看,我喜欢什么,皇阿玛就为我建什么,今天是运河,明天我要月亮,他是九五之尊,也能给我摘下来。”汾浽骄傲地看着年艌诗,自满地说道,“将来你要什么,只要你一句话,我有的都给你。” 年艌诗看她一眼,有些感慨地说道:“艌诗有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求人,都是自己去争取,就算是拜托公主,你也帮不得我的。” “你确实很有能力,也足够狠心,所以我才欣赏你。”汾浽好不容易将年艌诗请到宫中,这才说出了一直想问的话,“就拿陆见翼来说,我早就说了你与那傻子不合适,当初我还真以为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吊死在一棵树上?现在是终于明白了这世上比爱情可贵的东西多的是了?” 年艌诗浅笑,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公主之前没有看错,艌诗确实很喜欢相公,而且掉进爱情里面,就没有什么智商可言了。但是艌诗净身出户,却并不是因为不爱了。” “那是因为什么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还喜欢那傻子?”汾浽打断她,“前几日我去找倾沁姐姐玩,还看他二人相处甚好呢!” “是吗?那倒也是良缘...”年艌诗听得这话,竟没有丝毫不开心,惹得汾浽更不明白了。 看她蛮力思考,年艌诗含笑说道:“你还小,这些事自然还是不懂的,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汾浽最讨厌别人说她小,当下拍案而起:“我早就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小孩子。虽然我确实不懂你的想法,为什么喜欢却放弃,喜欢的话看见她跟别人在一起不应该很痛苦么?不过你若是喜欢,我就帮你抢过来。我是公主,陆见翼不可能不听我的!” “谢谢小公主,你就不要给我添麻烦了...”年艌诗揉了揉太阳穴,看天色已晚,就告别要回去了。 汾浽却又叫住了她:“年艌诗,你当真不愿与我合作?” 毕竟还是小孩子,都说了这么多遍了还是任性,年艌诗都有些不耐烦了:“此话公主问了不下五百次了,艌诗与相公现在已经没有瓜葛,公主手上也就没什么筹码可以威胁到我了,宫闱纷争太乱,艌诗一介小女子,真心地不想趟这滩浑水。” “那如果这趟浑水要将军府来淌呢?”汾浽满意地看到了年艌诗明显变得犀利的目光,挺了挺胸,有些蛮恨地说道,“你可知道你进宫之时,我那不懂事的同父异母太子哥哥又瞒着宫人缠着他的忘年好友去了宫外,金丝鸟笼自然是寂寞,只是没了高墙的保护,有心人只需要动一下手脚,那可是很容易出事的...”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年艌诗第一次觉得,面前的汾浽,真的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她的心,已经在被抛弃的那一次洗礼中,从云端彻底跌倒谷底,涅槃成比同龄人早熟许多的地狱之子。 汾浽一击掌,待命的肖胜便上来了:“参见公主殿下。” “肖胜,你是王公公义子,给郡主说说本宫前两日从你那里买来的足以将打乾朝翻个底朝天的大消息可好?”她说完就去看年艌诗。 肖胜还没有开口,年艌诗就已经深知自己已经被带入了无谓的祸端里。 成了汾浽这派夺嫡的同谋。 第39章 先皇 梅雨季节的天空总是有些灰蒙。 年艌诗从宫中回来,锦依已经撑了伞出来接她。 “姑爷跟太子来了。是二少爷请过来的,今天可能留宿。”待年艌诗进了门,锦依贴耳说道。 年艌诗仆一点头,门口又有一红衣女子叫她:“艌诗姐姐!” 原来是许久不见的靳倾沁,年艌诗示意下人放她进来,奇怪道:“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就是突然想你了,所以来找你玩,看看你近况如何?”靳倾沁说着话,却是一直往里面瞅,藏不住心思。 年艌诗见她如此,也是顺水推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见翼和太子也在,咱们几个也好久没聚聚了。” “她果然在这里么...”靳倾沁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失落,看的年艌诗也有些不知怎么安慰,只是带着她往里走。 到了一间厢房门口,年艌诗却止住了脚步:“他们在里面,我有些累了就不进去了,你们玩得开心,代我问好。” “你不去看看她么?”靳倾沁还是没有憋住问了出来,“你们都有好久没见了吧...” 淅沥沥的雨水越下越大,年艌诗的思绪跟着缠绵起来:“是啊...好久没见了呢...” 从楚州分别开始,晚秋等到盛夏,看过了雨雪,遇见好多新朋,可还是没有习惯一个人。 那个撑着伞的背影越来越远,靳倾沁没有等到回答,还是没有甘心地追了上去:“年艌诗!” 倾盆大雨中年艌诗回头看她,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空洞,仔细看惨淡的夜色里竟然像是哭过。 在靳倾沁眼里的年艌诗,从来都是骄傲自我的,斜睨天下,除了在看陆见舟的时候,才会溢满欢欣与雀跃。 现在的那双眼睛,依旧明亮清澈,却再没了那种专属于她的光彩。 像是被熄灭的烛火,再没了生机。 “你.....是不是发现了陆见翼是陆见舟假扮的事了?”靳倾沁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你知道?”年艌诗的反应很明显就是在说靳倾沁的猜疑是对的。 靳倾沁本该开心的,毕竟年艌诗也算得上是自己的情敌,可是却生气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还是无法接受你这样简单就放弃她!即使见舟骗了你,但那也一定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谈的我,她也守口如瓶没有告诉我理由。住在将军府的那段岁月虽然很短,但是我一直在看着你们两个,就算吵吵闹闹,但是相濡以沫,我很羡慕..很羡慕你们这种默契,我...我今天其实并不是来找你的,我其实是来找见舟的...我一听见见舟来尧王府了就很担心..很担心你们旧情复燃...我很卑鄙是吧?你从将军府出来之后,我没有觉得可惜,反而很不道德地想趁虚而入...我喜欢见舟,那个家伙,就算为难自己,可是对每个人都很温柔...所以就算她表面上对你满不在乎,其实恰恰说明你是最特别的,我看得出来的,她很喜欢你...是我对她的那种喜欢...可是我一直放不了手...但是现在看你这样,我知道见舟也不会开心的,这段时间她确实郁郁寡欢,我跟她提以前的事,她也忘记好多,说起你,也总是逃避,我想...她大概是真的很喜欢的你的,从小,见舟为了哄我开心,做了很多事,所以我也不能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她的感受。如果你们复合才能让她恢复成之前那个她,我愿意放手,真心祝福你们!所以,年艌诗,你不要放弃,我们公平竞争吧!” 年艌诗分析了一下,大概事情并不是靳倾沁想的那样,陆见舟变得不像陆见舟,其实只不过是陆见翼变回了陆见翼而已。 只是这个表妹还真的蛮喜欢胡思乱想,脑补了那么多。 “你喜欢哪个陆见舟?”夏季的雨一阵一阵的,年艌诗收了伞,在毛毛雨里看着靳倾沁这样问道。 靳倾沁被问地一脸茫然:“陆见舟还有好几个吗?” 年艌诗摇了摇头,鼻尖还是沾上一点雨水:“你喜欢小时候用[青梅]的故事哄你的陆见舟,还是喜欢我嫁到陆家后为了你不畏风言风语待你如初的陆见舟?还是喜欢现在这个看起来很奇怪但是依旧是你的[陆见舟]的陆见舟?” 刮过一阵料峭的寒风,两人的衣炔被吹地纷飞起来,靳倾沁也算是仔细想过了,才不确定地说道:“你说的三个[陆见舟],第一个是我喜欢的源头,第二个时候虽然我很感动,但是我以为她是陆见翼,所以应该不算喜欢的,现在这个陆见舟,虽然不像她,但是我知道她是陆见舟,所以我还是喜欢。” “你是真的喜欢她么?”年艌诗听完这样的回答,这样反问道。 “我自然是真的,喜欢了十六年!”靳倾沁被问地有些不开心了,“怎么着我还没骂你那么简单就放手呢现在质疑起我来了?” 年艌诗微微扬起下巴,月光下从靳倾沁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完美的侧脸轮廓若影若现:“我喜欢十岁那年捡球误入后就抢占我的地盘赖着不走的陆见舟,我喜欢所有人都在怕被我传染说我是灾难却还肯跟我做朋友的陆见舟,我喜欢那个前一秒嬉皮笑脸后一秒却比谁都严肃地说喜欢我是认真的陆见舟,我喜欢越是喜欢越想要把我气走的陆见舟,我喜欢那个猪一样总是笨到惹我生气的陆见舟,我喜欢就算是离开是逃避也从来不问我的感受但是怎么也恨她不起来的陆见舟。我喜欢的是陆见舟...” 太多的回忆不能一一列举出来,靳倾沁已经听不下去了:“停!你喜欢的是陆见舟,难道我喜欢的就不是了吗?” “喜欢一个人,最起码的不是应该了解她,能一眼认出她么?”年艌诗这样问她, 靳倾沁就更不明白了:“我当然能一眼认出她,就算丢尽人山人海照着我们这么多年一起长大我也能比你先找出她!!” “是吗?”年艌诗不能说地在明白了,只是对着她笑了笑,再看了看月色,“我们在这里聊天,有个人在暗处等了我好久了,艌诗就先失陪了。” “你...”靳倾沁被搞的一头雾水,可年艌诗已经快步走掉,转了几个弯,停在一处灯笼下。 秋瑛珞从暗处走出来,有些意义未明地说道:“最近郡主跟公主走得很近呢,常常都是这么晚才回来,为师都找不到机会说话了。” “艌诗刚刚明明是跟宰相府的千金说话才耽误了时间,师父最近是不是盯地太紧了才会觉得艌诗夜不归宿?再者师父不是一样的跟太子走得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是密谋着什么大事。”年艌诗牙尖嘴利,已是说的人无话可说,“你我二人虽是师徒,但是还请师傅止于礼,不要太关心艌诗的私生活,同时帮忙多看着点是不是有人在尧王府这块净地做肮脏的勾当。” 年艌诗对秋瑛珞向来是尊敬的,这天却把话说的这么分明,秋瑛珞料想她可能确实知道了些什么,并且跟自己站在了不同的阵营。 沉默了许久,年艌诗看她不再说话,于是道别:“徒儿明日又要进宫,师父如果没别的事艌诗就先回房了。。。” “你越来越像她了...”秋瑛珞有些痴痴地看着皎白月光里较之前愈为阴冷的年艌诗,如是说道,“你知道吗?你长的一点也不想你娘。。。你长的很像一个人..” 年艌诗的嘴角咧开一个嘲讽的弧度,微微侧脸看着秋瑛珞,有些刻意地说道:“艌诗长得不像一个人,还能像鬼不成?” 秋瑛珞被她笑地心里发毛,但同时也感觉到那颗死水一样的心很久没有这样颤动过了... 像,太像了,不管是绝世的外貌还是孤傲的性格,这样冷若冰霜的年艌诗,都遗传极了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先皇年康,单枪匹马揭竿起义,最终推翻前朝屹立权力之巅的王者。 世人都道一代桀雄风流人物生于乱世死于盛朝。 却只有少数人知道,年康死得匆忙,完全是被亲兄弟为了争权夺利害死。 而她没有子嗣,完全是因为... 她本来就是女儿身。 =================== 氤氲的雾气升起,年艌诗紧绷的思维也终于暂得舒缓了。 披散着薄如蝉翼的浴衣出来,转了转脖颈,调皮的水珠在白皙的皮肤上跃动了一下,性感地滑落,像能听见声音一样动人。 “你天天守着我不累吗?”年艌诗把头发挽在一边,终于还是说道。 屋檐上响起瓦片松动的声音,刷刷几下,听得出来着轻功了得。 年艌诗一边擦着头发一遍看着面前一身青衣的蒙面人,虽然已开始只是怀疑,但是近了看竟是越来越熟悉,分明就是陆见舟:“你从使节城门sindy示爱那日就一直跟随我左右,究竟是何居心?” 蒙面人声线明朗:“你知道我在?” “你武功确实好,但却总在细节粗心,我从来不信一帆风顺,而你每当我有难就会出手相助,比如说今日我从宫中出来,便有素未相识的路人给我送来这把伞,有一日我微服听见有人议论我,第二日便传来那几人遭了殃,你还给我送过礼物吧?上次我的十七岁生辰,挂在门上的那束百合...”年艌诗把近日的惊喜与疑惑一股脑说出,虽然追她的人趋之若鹜,但总能这么适时出现又这么了解的还是第一个,所以总是不得不怀疑此人的身份。 “是我...我只是看不得你不开心。”来人有些心疼地说道,“那件事也过去了那么久了,你是该从陆见舟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你知道她是陆见舟?”年艌诗明锐地捕捉到这一点,而那人在知道自己露陷之后也下意识地没有再说话。 年艌诗几乎是瞬移过去,伸手去揭她面罩,两人过了几招,空气里全是年艌诗刚刚沐浴后花瓣的味道,好不旖旎。 眼看就要被揭下,来人往下一倾斜,年艌诗的膝关节被击中,脚下一滑就要倒去,那人趁机逃到门口,就要施展武功遁走。 “啊~~~”年艌诗见她要走,一边往上使力跟着夸张地尖叫起来,眼见那个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瞬间回转过来把年艌诗拉过去,勾住了本来就要站起来的她的纤腰,四目相对。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锦依听到动静赶过来,年艌诗还没答话,烛火就被应声吹灭,那人往门后一拖,重重压在胸口上,闻的一股清茶香味扑鼻而来,恍惚间真的像是陆见舟的怀抱。 “没事,,,差点摔了一跤,你们退下吧。”年艌诗反应过来小声说着。 锦依悉悉索索退下了,那人才放开年艌诗,看怀中人好好的,一点也不像有事,刚刚分明就是假摔嘛。。沉默了一小下,就要往外走。 年艌诗见状又是一声不大不小的“哎呦”,往后翻了几下,打了几个趔趄,但是迟迟没有倒地。 某人再笨也不会中招第二次了,自然是头也不回地冲进瓢泼大雨里了。 年艌诗见状也追到了门口,大声叫道:“陆见舟!” 第40章 血祭 满意地看到那人脊背确实僵硬了一下,年艌诗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赤足碰到冰冷的积水,凉地她哆嗦了一下:“真的是你吗?如果是的话,这段时间其实你也没有离开?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与我相认呢?你都看见了..我有多想你...” 天空突兀地劈来一道闪电,吓地年艌诗往后缩了下:“你过来说好嘛...我怕打雷。” 那个背影还是没有动。 年艌诗咬了咬下唇,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往前又行进了几步。 “轰隆!”又是一声更响裂的惊雷,年艌诗吓地环抱着手臂瞬间蹲了下来。 “我不是陆见舟。”前面的人没有看到这一幕,只是责怪自己为什么总是当断不断,明明是自己要放手的,却总是走地不够彻底,不断地催眠自己,就看一天,再只看一天,最后一天... 然后又肋转了马头,舍不得离开她哪怕一秒... “我...我真的怕打雷的...”年艌诗哆嗦着,却又努力去看前面那个背影,可是那么近又那么远,她怎么伸手都触及不到,“陆见舟...你过来好吗?我真的不敢过去了...我...” “轰隆!” “啊——” “艌诗!”这闷雷就劈在两人中间,听得年艌诗的惨叫,陆见舟已是再也顾不得其他,飞奔了过去蹲下抱住她,“别怕,我在这里陪...” 被沾湿的面巾终于被环抱住的那人揭下,年艌诗充满惊喜与期待地抬头去看那张由于自己而惊慌失措的面颜,纤细的手刚一覆上,天空又是接踵而来的闪电,淹没了她那声脱口而出的“见舟...” 虽然只有一闪即逝,但年艌诗还是很失望地看清了那张脸是陆拾柒的。 “你又骗我...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陆见舟见她还有时间来揭自己面罩,还好自己有两手准备!当即生气了,就要把她放下。 而年艌诗竟然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大概是被打击地彻底了,直接跌坐在了雨地上。 陆见舟吓坏了,赶紧又把她抱起来,弄得满身是泥巴:“年艌诗,你多大个人了?还不会自己走路?!” 漫无边际的暴雨里陆见舟看不清怀中人表情,只是觉得她的体温有些冰凉的倾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陆见舟移动脚步,把她抱回了房里。 之间年艌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身上的透明浴巾也紧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窈窕的身材,加上由于发烧而潮红的脸颊,看得人血气翻涌。 陆见舟咽了咽口水,把她放在床上,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见:“艌诗,你等着,我去叫大夫来!” 年艌诗就算是迷糊不清,也坚毅地抓着她的衣服没有放开:“不要走..别离开我了...” “你乖..我不走,我就是去请个郎中,马上回来的...”陆见舟把她粘在脸上的头发分到两边,一遍掰她的手一边安慰道。 “你骗我...你上次去楚州,也说要回来的...”年艌诗呓语着,胡乱抓着她的脸,指甲刮出一道不大不小的痕迹来。 陆见舟吃疼,往后缩了缩,年艌诗抓着她的衣服还是没有松开,就这样直接撕出一个口子出来:“你这个泼...” “娘...别...不要...”年艌诗失去了支撑,更加地错乱起来,陆见舟观察了两下,惊觉这是又中邪了。 心疼地无以复加,可是那红袍又不知道在哪里,她几乎将整个房间翻遍了都没找到,正准备去叫人,年艌诗竟直接痛苦着捂着胸口从床上摔了下来撞到了额头。 陆见舟赶紧跑过去跪在她面前把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边哭边说着:“对不起...艌诗...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回来的,我又害你这样子了...我总是狠不下心,一离开就魂不守舍,我太纵容自己了,都是我的错...你跟那些折磨你的恶魔说,放过你吧,要惩罚就来惩罚我,都是我的错,我...” “娘——不要...”怀中的人再次剧烈挣扎起来,直直地撞向床沿,恐怖的雷声与暴雨的场景里,陆见舟的心被撕裂成许多份,最后,她穷途末路,死命地弯□子,吻住了年艌诗,试图让她安静下来... “轰隆!” 窗外的雷声警告一样又响彻了天际,年艌诗并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的吻表示了恶意... 陆见舟只感觉舌头被年艌诗毫不留情地咬住,反射性地想要缩回来,可是年艌诗的身体抖了那么一下,再然后,腥红的血液充满了两个人的口腔。 年艌诗贪婪地吮吸了一口,陆见舟疼地眼泪一串一串地... 但是看自己的血好像起了安抚作用,又毅然地再次伸了舌头进去示意她咬住... 恋人的血就像膏药一样填补着被毒物侵蚀的身体。 年艌诗毫不知情地索取着... 血液沾湿了两人的嘴唇,脸,衣服,胸口,脖子,锁骨,腋窝,纠缠在一起的腿... ========================== 天色微亮,年艌诗感觉浑身酸痛,手掌所及之处是柔软的青丝,但又不像自己的发质。 脸上也被一股紧贴的气流呼地难受,而且总能闻到些罪恶带一点残酷的气味, 她忍着难受睁开眼睛,就被近在咫尺那张脸吓了一跳 ——这不是那个陆拾柒吗? 她只记得昨晚追了蒙面人出去,后来好像打雷了,她在身死存亡的那一秒还是不负众望揭下了面罩,最后在闪电的光芒下匆匆看了一眼,那个样子跟现在这张脸重叠在一起.... ——不要啊,这难道是?本郡主跟陆见舟都没有滚过床单啊! □果然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年艌诗又羞又恼,一个巴掌就要朝睡地很沉的始作俑者扇去... 却在她脸上一个细微的伤口出顿住了。 那好像是昨晚年艌诗发病的时候,在陆见舟脸上抓的,可是此刻却没有什么血痕,反而像是...起皮了? 年艌诗掀起一点,一片贴着面皮的模具跟着都翘了起来... ====================== 陆见舟感觉脸上痒痒的,就抓了一下。 年艌诗吓了一跳,赶紧把那张奇怪的东西又给她贴上了。 “你S~~~醒了?”陆见舟一开口就是个大舌头,摸了摸自己的脸,被咬肿的舌头一说话就疼,“你(铺哀一)拍我干嘛...” 年艌诗躲闪不及,有些心虚地看着她嘴角上的血迹,说:“没...这是怎么回事?你舌头怎么咬了?” “还不私被你咬凹的...”陆见舟怎么都说不圆话了...而年艌诗却被逗笑了。 “你笑噗一屁啊...”陆见舟骂完,自己也严肃不起来了,干脆坐在放鞋的木板上,不说话了。 “我们怎么浑身是血?”年艌诗也忍住笑,有些奇怪地问她。 陆见舟瞟了她一眼:“你又中鞋了...” 年艌诗:“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见舟想骂人了,中邪又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有什么好笑的,中坏脑子了? 年艌诗(默默地):中鞋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你就用血来安抚我?”年艌诗看她表情不对,也安分了些。 陆见舟点了点头,暗中发誓在说出流利的汉语之前再也不要开口了。 年艌诗自顾自嘀咕道:“这断想草是邪物,没想到还真能用血祭安抚。只不过你身上那么多地方,为什么要用割破舌头的方法?不知道这样一个不小心就会自尽的啊?” 陆见舟没有说话,年艌诗看她突然红下去的脸,秒懂了——或者这人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断想草可以血祭的,而是想用其他方法安慰自己,歪倒正着发现了这一点。 “舌头伸出来给我看下。”年艌诗揪了揪陆见舟被自己抓出口子的衣裳,命令道。 “干..干嘛...”陆见舟有些不高兴地扭头看她,发现她还是没穿上衣服,就这样半裸着坐在床上,那些昨晚留下的血迹也没擦干,顿时又把头给扭了回去。 “让你伸就伸哪那么多废话!”年艌诗强行把她的脸又搬了回去,差点把她给弄脱臼了。 这样的姿势,年艌诗胸前那两只可爱的白兔就这样在面前晃来晃去...陆见舟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乖乖地把舌头一伸... 那俩东西又跳了一下,陆见舟心中也跟着可耻地一荡漾,顿时觉得自己怎么跟个哈巴狗找主人要吃的一样! 可是年艌诗已经附身将她伸出来的舌头吞了下去,包裹进那个潮湿温柔的魅洞里... 陆见舟的身体一软,听得一声*的吮吸,年艌诗的眼睛还是睁开的,哧溜地与她对视一眼,终于还是羞褓地闭上了。 “呃...”陆见舟就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年艌诗也适时放过了她,想起之前主动做出的行为,而陆见舟一直被动地享受着,不由地有些气恼,拎起了散在床上的浴巾就要遮上走,陆见舟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把她穿了一半的衣服又给脱了。 “你干嘛!”年艌诗提着浴巾气恼地看着她。 陆见舟轻轻舔住了年艌诗的背沟,在她耳边吐着热气道:“报呲欧仇~” 年艌诗:“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斯一奥笑!”这么严肃的场合,这货是真的不知道羞耻么? 年艌诗把她反扑在床头,临摹着她的脸部轮廓巧笑嫣然:“相公受伤了,今天就由艌诗来伺候你吧..” 陆见舟还是想起来:“你死一昂想地美...” 可是年艌诗已经将浴巾悉数卸下,在陆见舟还在发呆的时候,一边放电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无耻地将她双手绑了起来。 等到陆见舟意识到年艌诗这是玩的口味有多重啊的时候,已经被年艌诗用一只手捂住了就要破口大骂的嘴巴:“待会锦依就要来叫门了,相公轻点声,我们才能快点完事。” “年..年年艌...嘶——”先是耳垂被咬住很有技巧地摩擦,再是颈部,陆见舟动躺不得,又被扼住了惊呼,年艌诗迷离地填过她的眼角,鼻翼,在嘴唇周围盘旋着挑逗着却迟迟不肯进去... 陆见舟看到那张令人窒息的脸离得那样近,也是那样地前所未有表达着对自己的着迷,然后年艌诗另一只游离的右手从她的腰际摸到了她的胸前... 画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陆见舟看见年艌诗明显的嫌弃表情还是仍不住在她放开左手的同时骂道:“你...什么...么..哒...” 年艌诗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殷切地吻雨点般再次落了下去与她蠕动在一起...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清爽的夏风顺着缝隙流进来,有些意外的凉爽。 陆见舟只感觉年艌诗的手指像一只游鱼一样滑向自己的两侧大腿之间,下意识地去夹紧了,可是又被她用那双又长又细的小腿灵活地攻占了。 “嗯——唔...”上面也没有降低攻势,根本想叫都叫不出出来好嘛... 陆见舟发现自己在年艌诗刻意的挑逗下,就这非常可耻地......湿了.... 脸一偏,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年艌诗逮着这个机会,向那已经泛滥成灾的堡垒攻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尺度还好吧.. 第40章 密谋 陆见舟因为突如其来撕裂般的疼痛再次咬了舌头.... 年艌诗你来真的啊......! 陆见舟不敢往下看,年艌诗看她没叫,不知道她是又咬了舌头,还有些奇怪,同时有了一个实在不该有的猜疑,愤怒地往下看着,同时也很作死地说了出来:“陆见舟你不会不是处....阿咧有血的...对不起我错了...” 可是陆见舟已经听见了,也顾不得怕丑。提了裤子穿上衣服怎么都拦不住了。 “我错了...谁让你不叫的,我看书上说一般人都会很痛的!”年艌诗慌于解释,可是很快她发现了自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因为陆见舟根本站不起来.... 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陆见舟,年艌诗笑得已经直不起腰了... “还不来扶我一把!还斯一奥笑!”陆见舟气急,自己扶着床沿想站起来,结果下腹部又被牵引,重新摔倒了床上。 “年艌诗,出来混始终是要还的!”这一激动,说话也利索了,陆见舟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要去碰年艌诗。 年艌诗赶紧躲过了,把她手拿出来有些羞愤地说:“你昨晚不是做过了吗?你要弄死我啊...” “我...我哪有...”陆见舟手上也是一片湿滑,顿时知道那人跟自己一样,也是动了真情的。 “还说没有,没有的话...我怎么可能...一起来就那么疼...”年艌诗自己感受了一下。 “肆...肆你自己踢床踢的...”陆见舟委屈地解释道,她昨晚被咬晕过去了都,哪有时间做个那个的...结果第二天起来那个年艌诗都没问自己意见,就把自己给破了,一点准备都没有... 年艌诗这才往下看,果然大腿贴近根部有一处淤青,看来是真的误会陆见舟了。 她这一看,陆见舟也跟着看了过去... 两人的视线一对上,又瞬间别开。 良久,年艌诗又拽了拽陆见舟的衣服。 陆见舟再不敢回头去看她。 年艌诗踟躇了一下,还是从后面抱住了她,少女曼妙初熟的*贴近那个不够宽广的后背,再一次放低了姿态轻声求欢:“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你要还是不累的话...就来吧...” 得到了允许,胆怯的人勇敢地骤然反握住她环抱的手,落下一个吻,再沿着开辟出来的小径前行,攀上了耸峨的高峰,试探地揉搓着,越来越用力,明明是初学者最粗鲁野蛮的表达方式,却也能让那怀中柔软的身体发出最恰当的回应。 她笨拙地表达着最原始的渴求。 她配合地演绎着何谓沉沦需要。 呼出的热气都不知道让周遭的空气上升了多少度。 “乒乓乒乓乓!”有节奏的敲门声伴随着锦依煞风景的“□□”声响了起来,“小姐,怎得今日起地这么晚?汾浽公主都派人来催了!” 陆见舟:“...” 年艌诗:“...” “我还有点事要忙,你去传话,让他们再等等...”年艌诗说完,这才披上衣服,姗姗下了床。 看陆见舟还是傻坐在那里,她有些不放心:“你不一起去吗?” “哦...啊?”陆见舟一副不明状况的样子。 “那我先去洗澡了...”年艌诗看她傻乎乎的,于是说道。 “呃...额?好!”陆见舟听见这话,脸红地跟个番茄一样,也站了起来跟了过去。 “你干嘛?”年艌诗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既然不方便走路,为什么还跟着自己。 “你...你不是说要一起洗澡么?”陆见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浑然不知道自己误解了年艌诗的意思。 罢了罢了...年艌诗又把她给推到了床上:“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接水,我们在房间里洗。” =================================== 陆见舟被年艌诗搀着走出来的时候锦绣锦依俱是吓了一跳。 “她腰上有伤...”年艌诗避重就轻地说道。 “喔!”锦依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陆大侠看上去确实不像普通男子勇猛,男人腰不行那可不是什么小问题......” “咳咳!”锦绣打断她,“郡主,对了,公子怎么会从你房里出来?” “哦...”年艌诗跟陆见舟对了一眼,“是陆夫人有些话让她带给我,可是她飞檐走壁的,这两天不是下雨么,尧王府的屋顶就有些滑溜..” “喔!”锦绣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年艌诗扶着陆见舟上了车,她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年艌诗:“我是陆拾柒?” 她才想起来,自己是以陆拾柒的身份回的京城,而且锦绣锦依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但是年艌诗怎么可以那么自然地把自己给...那啥了? 年艌诗看陆见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但还是没有开口等她问.. “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守妇道!”到了皇宫门口,陆见舟才又来了一句下文。 年艌诗只好说:“你早上的时候脸皮掉了。后来我给你又拍上去了。” 这豆腐渣的易容术...... ======================= 到了坤宁宫,年艌诗还是没有让陆见舟跟着:“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你今日动不动就进宫来找她,跟一个小姑娘有这么多话好说么?现在还怕我听了去?...”陆见舟有些吃味,她虽然一直在暗中注视年艌诗,但是毕竟皇宫守备森严,不是轻易可以进来的,所以每次年艌诗进宫,她都是在宫外等着,这下年艌诗不让她一起,就更显得有鬼了。 年艌诗环顾了下四下无人,踮起脚尖猝不及防亲了她一下,陆见舟果然没有再说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跟着就脸红了。 “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许走了。”年艌诗很女王地命令道,“我不会去很久的。” “嗯...”陆见舟看她任性又占有欲极强的样子,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还有那么多意见,乖乖地答应了。 等到年艌诗真的进去了,陆见舟才意识到这是中了她声东击西的美人计。 摸了摸唇上被吻过的地方,陆见舟哪怕是再多的疑问,能得到这样的解释也是值得的。 “郡马爷还真是容易满足呢。”花丛之后走出来一个人,摇着折扇话中有话,“郡主还真是聪明,这样浑水摸鱼,就对你隐瞒了今日的大计。” 陆见舟背起手,并不怎么想搭理她:“秋女侠还真是武功高强,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了我不是陆拾柒,深宫禁地也是来去自如的。” 秋瑛珞收起折扇,不以为然地说道:“只是一个巧合罢了,公主要滋事,我等□□羽肯定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只是没有料到郡主也会跟此事有所牵连罢了。” “你说什么..滋事?”陆见舟还没有等到回答,年艌诗之前进去的密室之内就传来一阵打斗的声响,几十个禁军打扮的人破门而出,年艌诗押解着肖胜,从里面出来了。 宫门之外,也响起了一声嘹亮的“皇——上——驾——到!” 陆见舟搞不清楚状况,而皇上已经痛心疾首地看着面色青白的汾浽怒道:“艌诗跟朕举报,说上次种痘之事是你自导自演,朕还不信。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你小小年纪,心肠怎得如此歹毒?亲哥哥也要害?对你有什么好处?” “年艌诗,你背叛我!”汾浽算是弄清楚状况了,当即恶狠狠地瞪着年艌诗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来么?” 年艌诗假痴不癫:“艌诗莫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公主手里?” “你...陆见翼是个女人!”汾浽知道自己难逃一劫,竟是直接这样喊了出来,可是年艌诗却没有想象中的惊慌。 “公主如果有这种怀疑,大可找人验身。”年艌诗很随意地说道,“艌诗本来也不想反将一军的,只是公主三番五次拿前夫家威胁艌诗,由不得艌诗不反抗了。” “你...”汾浽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但是这次是确实栽倒年艌诗手里面了,这个人比自己想的复杂多了..上次明明说好了自己放太子一命,不牵连陆家,就跟自己合作,结果这人竟然是学自己出尔反尔来师夷长技以制夷了。 “来人,把汾浽打入冷宫闭门思过,不得到朕的允许,不准放出来!”皇上看她这样,更是觉得在年艌诗面前丢尽了颜面,也不顾父女之情了,直接下令。 陆见舟却求情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公主年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或是心智不全一时糊涂,虐施惩罚假以时日定会洗心革面,何苦出此下策!” 皇帝看这个人面生,可看他旁边站着的秋瑛珞不面生:“你们是跟太子最近走的很近的那群人?来这里做什么?” 秋瑛珞不可能说自己是来反客为主,想为太子立功顺便给最近对自己不再尊敬的年艌诗一点苦头的。 只是没想到目睹了年艌诗亲吻陆见舟的画面,一时猜出了这人身份,就出来寒暄了几句,没想到也就是这样,被拖延了时间,反倒被年艌诗占了先机。 或者说,年艌诗也是一开始就算到她会来了,然后小小利用了陆见舟一把。 “草民秋瑛珞,是太子谋士。只是随便走走...”秋瑛珞有些遮掩地说道。 “随便走走?师父的爱好真是广泛,带那么多人在这皇宫之中随便走走?”年艌诗拍了拍手,秋瑛珞带来的手下就分别被她事先埋伏好的尧府死士给一对一刀驾脖子投降了,“皇上英明,艌诗不才,不慎知道一些师父勾结邪教,蛊惑太子争权夺利的事件,惹得阿玛终日为此事烦恼,所以才设下连环陷阱引蛇出洞,虽是师徒也愿大义灭亲交由皇上听候发落。” “你...”秋瑛珞向来自负,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栽在自己一手培养大的徒弟手里,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而年艌诗已经不屑于看她一眼,拉了一边僵硬的陆见舟,走掉了。 第41章 变天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上了马车,年艌诗才对目无光彩还没从刚刚的变故缓过来的陆见舟问道,“可是吓到你了吗?我本来也不打算带你过去的,只是...我还是害怕我一秒不看见你,你又跟之前一样一声不吭走掉了...” 陆见舟躲过年艌诗想要抚过来的手,声音都有了些颤抖:“年艌诗,你太可怕了,汾浽只是一个孩子,秋瑛珞再怎么样也是你师父...你明知道他们掀不起什么波澜来的,为什么最亲的人你都要算计?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我还能为了什么,我自然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啊...”年艌诗还是碰到了她的脸,后悔起带她进宫,让她看见自己不齿的阴暗面,“汾浽才不是什么孩子,她总是用你的女子身份威胁我,我已经帮过她一次了,她还是不知足,这是她应得的报应。师父也是,师父她...你不也很讨厌她么?” “已经帮过一次?年艌诗,你老实说,当初种痘的事情是不是你教给汾浽的?”陆见舟看着她,质问道,“你可以用其他方式,为什么非要走这样极端的路?你太可怕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年艌诗么?起初我只觉得你只是尖酸刻薄了些,没想到,你简直是不近人情!” “是她自己要报复的!我只是献计而已。她拿你威胁我,你有想过如果你的身份被揭穿会引起多么大的影响么?”连日以来积攒的愤怒让年艌诗对陆见舟无比失望,语气也不再那么逆来顺受了。 “那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为什么要把别人牵连进来!”陆见舟还是固执地说道。 “我如果不把他们牵连进来,今天锒铛入狱的就是你,是你哥,是你们陆府上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吗?”年艌诗说完,心已经凉了半截。 “我说不过你,年艌诗,你不仅是天下第一美女,还是天下第一聪明,更是天下第一狠毒。你真行,为了防范于未然干脆先下手为强,还说的头头是道为了我,我说不过你,我只知道汾浽很可怜,行宫的苦你根本想象不到,她还是个孩子,有些叛逆,你不教育她还助战她谋反的气焰,现在又害她被打入冷宫,她那么小...”陆见舟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看见年艌诗冷下去的眸子和沉寂下去的压抑气氛。 “陆见舟!你管好自己吧,全天下就你一个人慈悲为怀心宽体胖宅心仁厚面面俱到!如果没有我,你早就不知道被谁吃干抹净了!”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陆见舟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红印记。( ̄ε(# ̄) ...... 年艌诗只觉得朽木不可雕也,却没有意识到这些话会让陆见舟的自尊受到伤害。 两人双双都没有再说话,平静地就像一滩死水。 “停车。”陆见舟掀开帘子,对车夫命令道。 年艌诗只看到一个冷漠地不屑于再看她一眼的侧脸,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可是陆见舟就是生气了:“不准停。” 车夫勒了一半的马绳又松开了,马蹄继续飞奔起来。 陆见舟没有再犹豫,直接从疾驰的马车上跳了下去。 身体重重跌在地面上,惊起人群一阵躲闪。 “郡主...”车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用理她。”年艌诗紧咬着下唇狠狠回复道。 ===================== 陆见舟拍拍身上的尘土,半瘸半拐地回了将军府。 “麻烦传召一下,我要见陆将军。”陆见舟被门口的守卫拦下,这才说道。 守卫对视一眼,里面的管家正好看见了她,出来道:“拾柒公子你回来了啊?少爷被抓起来了,老爷正进宫求情呢..” “你说什么?谁被抓起来了?”陆见舟吓了一跳。 “老奴也不知道啊,突然来了一群官兵,说是少爷跟太子意图谋反,皇上亲自下旨押候宗仁府发落...哎?拾柒公子你去哪里?” 陆见舟抢了一匹骏马,往宗仁府的方向赶去,到了门口,自然又被拦下。 “我只想见见陆家少爷!”陆见舟将银两塞到守备怀里,“一下下就好,通融一下!” 守备哪里敢收:“这是皇上明令严厉关押的重犯,再多钱我们也不能放你进去啊!” 陆见舟急地就要冲了,才从里面出来一个人,道:“你是那个陆夫人义子陆拾柒?” “倾沁?你快跟他们说说,让我去看下哥...陆见翼!”陆见舟见到是她,也忘了身份直接叫了名字。 “这...”靳倾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是今日宫中被捕的秋瑛珞招供的。见翼在里面暂时没有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案子已经交由郡主审理了,实在不方便多接触...” 说曹操曹操就到。 牢狱门口传来一声嘹亮的通告:“郡——主——驾——到——” 年艌诗带了一群人进来,她旁边的监督看了陆见舟一眼,便吩咐道:“闲杂人等退下,郡主要见见陆见翼。” 陆见舟没有动,靳倾沁只得好言相劝:“陆大侠,郡主是自己人,你就放心吧。” “你现在满意了?”陆见舟却是看着年艌诗的,“你拖那么多人下水,最后还不是一样害了陆家?” 那督工见此也是尖利地指着她骂道:“大胆,怎么跟郡主说话的?还不下跪赔礼谢罪?懂不懂规矩?” “郡主会想办法的。”锦绣知道她伤心,但是碍于众人都在,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只要他跟秋瑛珞策划谋反之事确实没有瓜葛,郡主一定会还他清白。。。” 年艌诗把锦绣拦到身后,站在陆见舟面前直视她。 她其实身高只到她的眉际,但气势上并没有落于下风,陆见舟感觉到年艌诗的不一样之后,她已经如此这般陌生地问她:“这就是你有求于人的态度么?你是不是真以为,我堂堂郡主,会心甘情愿被你伤一辈子?你不是公正廉明大义凛然么?你搞清楚状况好吗?现在陆见翼的命就攥在我手上,我让你往东你就往东我让你往西你就往西。这一世,再没有人有资格吼我,包括你。” 现在站在陆见舟面前的就像是另一个年艌诗,陆见舟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但是很明白地知道,这或许是她对自己之前呼来唤去自以为是笨手笨脚的惩罚。 若是年艌诗真心想让她难堪,也是她应得的。 她陆见舟又有什么好畏惧的? 膝盖重重撞到地面上,靳倾沁离得最近,也是吓了一跳:“陆大侠你这是在干嘛...” “求你...救我哥。”陆见舟跪在年艌诗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之前与你争辩是我不知人心险恶,我错了。只要你救他,要我做什么都行...” “哥哥?”靳倾沁不明白了,这是义兄的意思么?以前不觉得两人这么亲近啊,而且不是说陆拾柒还要大些么?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如此这般有情有义,还真是动人,只可惜感动不了我的铁石心肠。”年艌诗并没有多看她一眼,说完就带着那一群人进去了,只是转角的时候,还是仍不住瞟了她单薄的身影一眼,再是心疼也只能咽在心里。 ——你不用这样求我我也会救他的,只是深陷迷途的我,又有谁来拯救? ============================= 直到年艌诗出来,陆见舟还在外面守着。 锦依来接郡主,看见了也很是奇怪:“陆公子你就不用担心了,累垮了身子可不好。我们郡主会帮忙的。” “我...我没事...”陆见舟滴水未进,其实早已饥肠辘辘,但还是说道,“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年艌诗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看了她一眼,带着那一群人又走了。 出了门口行到暗处,她才开口对身后仅剩的最后一个随从道:“你想什么时候下手?” “早不如巧。今晚就可以杀他个措手不及。”秋瑛珞棋高一着,已是揭下了面罩。 年艌诗没有料到她会狗急跳墙,死到临头还拽着陆见翼不放,而且就算自己不带出来,秋瑛珞的知更教肯定也会劫狱,到时朝纲动荡,不知道成王败寇:“你去补兵,我还要回去见一下她..” “成事者怎可被儿女情长缚了手脚?”秋瑛珞摆出了师父架子教训道,“你这个样子,跟你爹那德行一模一样,所以他才耽误了三十多年!” “我只是不打无准备之战,别忘了她手里还有个军令牌能调遣十万锦衣卫的。”年艌诗看着秋瑛珞,捉摸不透地说道,“利用感情这一招还是跟师父学的呢,有了师父害死艌诗娘亲的前车之鉴,艌诗此时试刀定然也会手到擒来的。” “你都知道了?”秋瑛珞当初横刀夺爱,利用梨秀烟的感情,劝涌尧王班师回朝,可是梨秀烟怀了孩子,尧王爱女心切一心求稳又没了斗志。秋瑛珞下套引梨秀烟杀女,最终梨秀烟还是没能下手,在陆夫人面前自刎了。但是没想到的是,那个活下来的女儿,竟然跟年康颇为相像,尤其是性格,让秋瑛珞惊为先人转世,遂化身师父又在她身边悉心培养,“你娘想杀你,是她该死。” “这世上连亲娘都信不过,所以艌诗才狠得下心利用别人。哪怕是陆见舟。”年艌诗说完,不再去看秋瑛珞。 “你能想明白最好,不枉我一片苦心。”秋瑛珞说完,坐上了马车,“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刚刚在牢狱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算你不来我也要反的,到时候救不了她,不要怪师父要给你上一节透彻的[感情无用]课。” 第43章 锒铛 又跟昨日一样,天色骤变下起了蒙蒙细雨。 陆见舟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撑着伞越来越近,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艌..艌诗” 自从下午见过她的态度,陆见舟就一直不安,这不同于之前每一次一点鸡毛蒜皮的小吵吵闹。年艌诗生气,给人的感觉就是,她是真的放下这段感情了。 明明前一秒还爱得那么深,那人怎么能说变脸就变脸呢? 年艌诗一手撑伞,一手抱住了她由于饥寒交迫甚至有些瑟瑟发抖的身体,在她耳边有些诱/惑又暧昧地问着:“陆见舟,你还喜欢我吗?” “我...我...”这样的情况之下,陆见舟还是没能说出年艌诗想听的字眼。 她好像是放弃了,帮她把湿答答的杂乱刘海修整了一下,又说道:“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喜欢我怎么可能对谁都那么好,就只知道凶我。嫁给你那么久,我也曾经愚蠢地试图感化你,可是我失败了,我们两人果然是不合适的。” “我...”陆见舟好像只会说这个字了,或者说后面再要说的话也被年艌诗雨点般缠/绵的吻给悉数吞了个干净。 缠绵的细雨里,年艌诗的葱白如玉的手在她胸前游走了一番,最终落在腰间,取下了她别在那里的军令牌,偷偷给藏好了:“雨要下大了,别着凉了,你哥哥已经被送去陆府了,再不快点就打草惊蛇了。” “ 你...”陆见舟这才知道年艌诗已经瞒天过海,将陆见翼给带了出来,只是自己还浑然不觉,“那你呢...” “我不会有事的。”年艌诗把伞把按到她手里,踩出一条水路,陆见舟却把她抓回了伞下。 “对不起...”她低着头,那张不可一世桀骜不驯的脸被沾湿的刘海遮住看不到低沉的表情,像个认错的小孩,只知道紧紧抓住她,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放年艌诗就这样走掉,她可能真的就回不来了,“再最后原谅我一次好吗...” 脆弱的油纸伞根本挡不住倾盆大雨的肆虐, 深夜的囚牢淹没在狂风骤雨里,守门的士兵也昏昏欲睡没有注意到遥远的这里。 年艌诗将陆见舟按在墙上,吻开了她已经紧紧贴在胸前的外衣,舔/舐起她沾着雨水的肌肤,再往下,舌尖贪婪地旋转于那朵初开的蓓/蕾。 “吡——”陆见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弄得身体一软,差点倒了下去,倒吸一口凉气,“别——在这里?” 可是年艌诗的另一只手也肆无忌惮地伸了进去,将她的腰带也悉数揭开,越来越密集地抚/弄起她越来越敏/感的地带... 罢了... 当北风舞起年艌诗的妖/娆的发丝,陆见舟终于还是抵制不住诱/惑摸索到她忘情的脸庞,公开场合的刺/激,怀中第一次那样主动的爱人,让陆见舟沉寂在内心许久的情绪被唤醒。 像一只发情的野兽,比雷电更骤烈地,侵占了她的每一寸所有... “我喜欢你的...我好喜欢你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从何时开始,竟这样喜欢你了...”陆见舟说着,猴急难耐地将她的衣服撕开,反身将她抵在墙上,从上至下表达着自己的爱意...(不能写的太明显!你们懂的~) 这样剧烈的吻到了后来也变成了有些残酷的噬/咬,陆见舟埋在年艌诗胸前,一只手支撑着她已经瘫软的蛮/腰,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问道:“艌诗...你喜欢我吗?你也喜欢我吗?...” 年艌诗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地含住她的锁骨,与这种羞/耻又激动的情感做着无谓的争斗:“你放开我..放开我...”(作者有话说:让我来!) “跟以前一样,说你喜欢我啊...?”陆见舟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高涨的热情变成苦恼,再进化成了不甘,“艌诗,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 她看出来了? 年艌诗被理智唤回来,将陆见舟推开,故作矜持地叹道:“我没有什么瞒着你的,都什么时候了,你快去办正事吧。不然被发现劫狱就逃不掉了。”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陆见舟低低地说,眼色里也有了些阴霾,“你果真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吗?” “是的,我不肯原谅你,陆见舟,你只会跟我说对不起,我要告诉你,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的!我不会再喜欢你了,请你带上你的那些自私,冷漠,无知,冷血,残酷,彻底滚出我的世界吧!不要再回来了!永远不要再....” 陆见舟也学会了年艌诗的坏心眼,强硬地将她拉了回来,不顾那人的挣扎,平日里温和的眼底也像燃起了熊熊火焰。 “你以为你逃的掉吗?”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吻过后,陆见舟再去野蛮地撕/裂她已经不能遮体的丝绸衣服,“不要再骗自己了,你的身体明明在告诉我,你还是爱我的。” “混蛋,你放开,你要做什么...”年艌诗那点三脚猫怎的抵得过常年习武的陆见舟,只是这人平时装成一幅温润如玉无公害的兔斯基模样,没想到背地里还有这么无耻的一面,“你闷骚...吁——” 年艌诗闭拢的双/腿被强硬地分开,本来在腰际游走的手不知何时也伸到了那里,每一次进攻都让她的身体为之一颤,就要滑落下去... 可是陆见舟就是不肯轻易放过她。 没有技巧毫无章法,却总能让她最完美地绽放。 被欲擒故纵玩弄指掌之间,很想苦苦求绕却死咬着下唇逼自己不能出声。 ——陆见舟,给我,我要你。。。 年艌诗记得自己是没有把这话说出来的,可是陆见舟却像是听到了,终于在她泛滥成灾升入云端的那一秒送了进去... 两人合二为一,年艌诗没有料到会那样疼痛,停在陆见舟肩胛骨处的樱/唇也是无意识重重咬了下去... “哎——呦——”所以年艌诗的初/夜被这样随便地掠夺走之后,撕心裂肺叫出来的竟然是陆见舟。 虽然是叫,但是也没有离开,就这样放任她咬着。 她一定也很痛吧..如果这样可以为她承担一些,也未尝不可。 陆见舟这样想着,泛起了一点小甜蜜,也是温柔地再次朝年艌诗的脸吻了过去... 可是年艌诗错开了。 再看向她的时候,已经是跟下午如出一辙的嘲讽表情,陆见舟被看得心慌,可是却没能说出话来,雨水灌进她微张的口里,在她被冲刷成原来样子好看的素颜轮廓上流淌着像一条悲伤的小溪。 “你还是这样让人着迷。”年艌诗笑着看着她,摆在她胸/口上的手熟练地捏了几把,“看见你这样痴情,我都不忍心把你甩了,或许留着做情/人还是可以的...” 陆见舟像被当头淋下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悸动。感觉不到一丝愉/悦。 “还是不要了,有时候觉得你挺招烦的..”修长的手指临摹着她俊俏的眉眼,话语里却不再有温柔的字眼,“怎么这样看着我?陆见舟,你还不明白吗?我在玩你呢!” 陆见舟还是瞪大了眼睛,下一秒,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她已经被年艌诗用力一推,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扑通浪花。 等到她意识到年艌诗是真的不要她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就这样包裹了她。 “不要走..”陆见舟在年艌诗穿衣服的时候再次故技重施从背后抱住了她,将她环在怀里,许是真的淋地感冒了,头脑也有些昏昏沉沉的,许多片段也像之前每次睡梦中一样从四面八方的黑夜里咆哮着围堵着她,“我不能没有你...” “陆见舟,你醒醒吧!你现在知道我当初的心情了?可是我早在你一声不吭走掉,一次一次无理取闹之后,对你失去耐心了,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的,现在明白已经太晚了,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年艌诗挣开那个瘫软无力的怀抱,没有打算再回头,“我们两个已经结束了,今晚来找你也只是为了偷你的军令牌助我大业顺便一洗前耻而已,你哥哥我也放了,从此我们各不相欠。你走你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 没有等到回答,年艌诗攥紧了令牌,捡起了散落一地的衣服,终是没有再去看她,消失在盘沱大雨之中... 哪怕她选择最后看一眼,就会看见跌入梦魇的陆见舟,如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一样超生不得... 她想起来了, 全部想起了了。 十岁以前的那些过往...... 原来最可怕的不是梨秀烟血溅三尺的画面,而是十岁那年差点被冤死在荒无一人的行宫。 小小的身板匍匐着前进,终于抓到了那个雄厚影子的裤脚:“秋大侠...我这样,艌诗就没事了吧...” “是啊...”裤脚的主人蹲下来,由着天黑,让人看不清那张脸上恐怖的讯息,“小朋友,你年纪轻轻的就学着人家为情所困,我怎么可能不成全你?临终之前可还有什么愿望我能为你实现的?” “不要跟艌诗提这件事...”陆见舟苟延残喘,却还是吃力地开口,“别让她知道...” 泛着寒光的匕首贴着伤痕累累的背部比划了几下,陆见舟不可置信地看着下手的人,而秋瑛珞却失去了耐心:“她当然不会知道,像你们这种绊脚石,都是她成王败寇路上的障碍,而除掉你们,就是我义不容辞的任务。” “你...你什么意思?”顾不得疼痛,陆见舟还是不可置信地质问道。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居然真的相信什么断想草,老实告诉你吧,年艌诗根本没有病,只是被我下的药控制了。”破烂的衣服被新鲜的血液染红,陆见舟疼得打滚,这才借着月色看见秋瑛珞满脸的杀意,“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拔出来的剑并没有落下,秋瑛珞发现了什么东西,颇为意外:“你还是个女娃?真是有趣。算你走运还是不幸呢,我从来不杀女子。不过在这行宫独自一人孤身死去,倒真的不如我一刀切下去痛快呢。” 视线里最后一点明亮的光线终于也灭去了... 陆见舟以为自己就那样死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农奴好不容易翻身做主攻了.. 又被年郡主狠狠践踏了一番-。- 讨厌她的人看丫被秋大虾分分钟削地还满意嘛... 第44章 老妪 “你这样做真的不后悔吗?”暗沉的天色里,瘦骨嶙峋的老妪心疼地看着面前年艌诗孤单的背影,而年艌诗只是沉默地看着尧王府屋檐上流下来的雨水。 淅淅沥沥绵延不绝地像什么东西呢? “反正我是连亲娘都不要的孩子,这样也只不过是再失去了一个陆见舟而已。”年艌诗说完,正了正腰间的赤霄,先行了一步,“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老妪温柔慈祥的目光在那个孤傲冷艳的背影上停了几秒,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天亮了。 ============================ 如往常一样的,千篇一律的早朝仪式。 只是皇上却迟迟没有出来,相反的,隔三岔五才来上一次早朝的尧王却没有缺席,而且在众说纷纭蠢蠢欲动的时候,龙椅后面走出来一抹出尘的飒爽身影,那人却不是皇帝。 “郡主?”不知谁先发现叫了一句,门口也是冲进来一批一看就不是汉人的官兵,金銮殿外也是一阵短兵相接的骚动。 秋瑛珞突出重围,带了一行死士冲了进来,拔剑吼道:“谁都不许动,尧王登基,违抗者死!” 大家这才看清了这是年更党筹备多年的政变,那些奇怪装扮的人恐怕也是皇后调遣过来的突厥军队。只是他方区区几个杂兵,尧王的军队又大多驻扎边关,远水解不了近渴,哪里来的勇气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跟皇帝斗?除非是... “二品忠将镇国令在此,全体禁军听令,放下武器让出道路。”大殿至高之处,年艌诗举起了令牌,而举重无不哗然,全体看向了陆望——出了名忠君爱国陆家也是尧王爷反逆这一边的? 不过也难怪,陆见翼被以叛国罪抓起来了,再是正直也比不过父子亲情嘛。。 那秋瑛珞也是,前几日不是还一直传跟太子走得很近么现在还不是倒打一耙跟突然跟皇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果然风往哪边吹,墙朝哪里倒。 陆望叫苦不迭,只得站出来道:“我儿刚刚被抓进宗仁府,这军令牌肯定也搜出来了,怎么可能到郡主手里...” 旁边宗仁府办案的官僚畏首畏脚插嘴道:“少将入狱时并未搜出军令牌,实不相瞒,昨日接到线报,陆见翼恐怕已经越狱成功了...他之前只见过郡主,我们不敢怀疑...但是又怕掉脑袋,所以才瞒到今天想跟皇上奏上的...现在看来确实是郡主做的,他二人伉俪情深,怕是背着陆将军私下决定了这等大事...” “是啊,皇上呢?”有人问了一句。 门外又是一阵响动,几个突厥士兵押着一个身着龙袍可是已经丝毫没有王者之气的耄耋老人进来了。 “年更!你蓄谋已久!”那老人看见往楼梯上走的尧王,已是出声指责道,可是却被又往下压了下,跪在了地上,“混账!你们知道朕是谁吗?竟然敢这样对朕,来人!把他们拖下去斩了!” 没有人敢动。 “好啊,朕的话也敢不听了吗?”皇帝似乎是受了很重的折磨,在他出声谴责的同时,秋瑛珞已经一脚踢到他脸上,在地上滚了几下,捂着歪掉的牙口吱吱唔唔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在场的人也都看见了,想必也知道现在是谁的天下了?”秋瑛珞踏了几步,像是在做演讲一样站在了百官之中,“这样的昏君是我大乾不幸。想必许多前朝元老都知道,先皇的王位也不是传给这种无能鼠辈的,在下秋瑛珞,只是为先皇夺下本该属于她最宠爱的弟弟的东西!” “秋瑛珞?”陆望愣了一下,这才明白来人身份,“你是池瓷师姐??!” “没错,正是我,三十二年了,我等这一天三十二年了!”秋瑛珞的手不比青春的脸蛋,由于风餐露宿已经有些枯槁粗糙了,抚摸在靓丽巍峨的龙椅之上,说尽了岁月的沧桑,“这些年来我卧薪尝胆,招兵买马,本来这一天早就该到来的,可是他不争气,她也不争气,所有的人,为了一个情字,这样唾手可得的权利也不去争取,所以说情有何用?这些都是她留给你们的东西,你们为什么不要?” 秋瑛珞的情绪有些激动过头了,尧王看着她,还是说道:“皇姐只是觉得我比较适合坐这个位置,就算最后不是我,也不喜欢我们兄弟为了这点权利你死我活,这些年来你煞费苦心经营,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根本不懂她的真实想法?”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说我不了解她?你只会糟践她一手打下的江山,如果你不是她弟弟,我会这样处心积虑地帮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现在是在嘲笑我不懂她?”秋瑛珞失去了理智,指着尧王怒骂道,“这皇帝你是当还不是不当!反正我也觉得你这样无用,比你那昏庸的哥哥也好不了多少!” 锋利的长剑没入秋瑛珞的腰际,剧烈的疼痛让她突然跪坐在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但是宝剑的主人,面无表情看不出想法,只是如邪魅的嗜血妖姬,再次冷酷地抽了出来。 鲜红的血液星星点点斑斑溅在洁白的衫衣上,泼出了朵朵绽放的艳丽蜡梅,画出一副别有一番凄厉的图卷。 “师傅不要再骗自己了,你又何尝不是为情所困?”年艌诗滴血的剑还是指着秋瑛珞的脸,“一说起先皇就没有了防备,怪不得就算那人已经死了那么久,都还要给自己找存在感,拼命地杀人越狱,要天下人跟着你的那点痴心陪葬。” 秋瑛珞捂住伤口,对这样的下场并没有多做惊奇,或者说还是有些开心地:“我早就说了你们很像,就连这种狠决也这样地像,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年艌诗,你才是最应该坐这把交椅的人!” 她的话没有说完,门外几个突厥士兵应声倒地,太子被一群官兵簇拥着走进来,为首的将领当面跪下道:“皇上龙体贵安,见翼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陆见翼? 大家都搞不清楚状况了.. 尤其是禁军,都不知道要听谁的才好。 “爹,孩儿不孝,被郡主掳去令牌。幸得太子所救,才能及时赶到没有误了大事!”陆见翼说完,也是对陆望使了求助的眼色。 宗仁府干事也是怪哉:“昨日传闻只有郡主见了你,太子又是怎么将你救出去的?” 陆见翼不打算再答话,夺了旁边一个突厥士兵的长枪道:“末将陆见翼,皇上钦点二品镇国将军,百万禁军听令,我,以我将军之身,与家父二朝 元帅之职宣誓,誓死捍卫大乾,倒戈驱除逆贼,拥军捍位!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下傻子都知道哪边权力比较大了... 文武百官跟着跪了一地,开始向着尧王方的锦衣卫也跟着认人不认令牌了。 而大殿之上,血流不止的秋瑛珞再感觉不到疼痛,反而笑地厉害:“艌诗,我的好徒儿,没有在七年前一刀砍死下面那个人,间接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还真是为师的过错。你可得好好看看,你爱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给你带来了什么。” “郡主,见翼对不住你,只是今日之事已成败局,还请束手就擒,免得在下亲自动手伤了往日情分...”陆见翼说完,已是向台阶之上走来,而年艌诗却好像没听到一样,迫不及待向秋瑛珞的胸口刺去致命一刀... 这可能是今晨最后一个变故了。 只是所有人都想象不到,愿意舍身去保护秋瑛珞的,竟然是跟了年艌诗十七年的那个老妪。 “婆婆...”尧王见了,几步上去将她扶起以免她跟着滚落下去,“你这又是何故?!” “她...确实该死...”老妪的手碰到滚了两节阶梯的秋瑛珞的脸,一老一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那把长剑,却是穿过了她的身体,刺到了她的身体里。 “只是她,不应该死在艌诗手上...”老妪回过头来,视线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安详,年艌诗看到这样的目光,再也没有了力气握剑,茫然地松开,咬着下唇痛苦地往后面退去...脚下一绊,坐到了龙椅之上。 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艌诗,娘怎么可能恨得下心不要你...娘一直守着你从未曾离开啊啊...” 重伤的老者再怎么伸手,也抓不到颓唐的遥远女儿的半个影子...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这是...”尧王的手一抖,也是跟着瘫软在地,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你是秀烟?你没死?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梨秀烟是西域第一美人,自幼承父志研习异术邪艺。 那些东西千奇百怪害人不浅,所以总是会被有心人盯上。 秋瑛珞出自知更谷,拜在梨秀烟父亲手下为师,后助先皇年康开国,年康暴毙之后,秋瑛珞也离开了知更谷,却在西域成立了知更教,招纳了很多奇人异士,而梨家就在其中。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先皇年康其实是女儿身,而年康开国之前乃是先朝富商之女,因是偏房所生所以一直不得待见。家中兄妹几人,唯独与年更关系最好。揭竿起义之后也是年更少年俊杰,在旁献言献策推波助澜。 后建立大乾,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昔日弃之敝履的亲戚朋友都趋之若鹜。 年康终究还是被权力之争与繁忙政务折腾地心力交瘁,年纪轻轻就殒命了。 世人都以为,先皇没有子嗣,继位的很有可能就是向来交好的尧王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年乾横空出世,愣是第一个拿出了遗诏,成了黑马继位。 年更怒不可遏,无奈年纪尚浅,不得不答应十年之约。 边关时日虽苦,年更却因得意外在湖畔邂逅了出落地水灵的梨秀烟并结为姻缘。 兴许是*苦短现世安稳,年更不久便淡了戾气,决意与梨秀烟寄意山水孤独终老。 秋瑛珞备齐势力,却看见年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怪她玩物丧志,可年更却一心求欢,没有回宫之意,甚至十年之期都很少提起。 当时秋瑛珞正在苦练驻颜返童术,有些走火入魔,梨秀烟给她解毒,却被突然拽住了手。 年更怎么也不会想到,梨秀烟竟然会变心,而且还变地这样死心塌地。 或者说,早在年幼之时,梨秀烟便对女装的秋瑛珞情根深种,只是没想到那人后来换了男装,更显得英俊潇洒。 被NTA的尧王在梨秀烟的蛊惑之下记起了十年之约,纵使千般不情愿,还是班师回朝,有了开头那一幕。 而梨秀烟为什么没死... 那是因为当秋瑛珞得寸进尺,仗着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竟然提出了亲手弑女以证无染的要求。 梨秀烟再怎么义无反顾也终于良心发现,没有下手,甚至想要替女儿去死,好从这种离经叛道的轨恋中解脱出来。 最终被贴身丫鬟用西域回魂之术所救,还交换身份,整容成她。 只是没想到那秋瑛珞丧心病狂,为了驻颜,竟然再度将魔爪伸向了她... 秋瑛珞到死都没想到,那个被自己亲手吸去了精华还要苦苦哀求留在年艌诗身边“替夫人照顾小姐”的老妪,竟然就是梨秀烟本人。 第45章 傀儡 将军府外几个下人议论纷纷。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昨晚回来的那个鬼一样的人是小姐?” “千真万确!昨晚是我值班守的门,看见脸的时候还真的吓了一跳,不知道是怎样才会落得这样困窘的天地,人不人鬼不鬼的,眼圈那里呼啦呼啦一圈的...直直地就走回房里去了...” “不要吓我了我好吗?小姐不是已经死了好久了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到现在我都怀疑我是在做梦!” “夫人呢?老爷呢?少爷呢?他们怎么说?” “夫人去养病还没回来呢!老爷昨夜进了宫就还没回来,现在也应该在早朝吧,不知怎的还没回来,少爷现在应该还在牢里蹲着吧..陆家现在这么惨,难道是小姐孝顺,九泉之下的灵魂得不到安息,又回来了?” “你这么说还真有点道理...哎呀别说了大白天的我背都拔凉了。” ... 卧房的门被吱呀推开,围着的下人也都噤声不敢多说了。 “常欢,这是怎么回事?昨晚回来的人果真是小姐么?”有个胆大的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勇敢地凑上去问了出来。 常欢拿出手帕擦了把汗,看上去也是累坏了:“你们问我,我也搞不明白了,大夫说情况不是很好,你们就别一窝蜂在这里吵了,都散了吧,等老爷回来再说。” 话说到这里,里面传出一声尖厉的叫唤,再是扑通几声罐盆相接的动静,常欢冲了进去,就看到陆见舟重重从床上摔下来,抱着手臂嘴里喋喋不休地呼喊着:“艌诗..艌诗..我错了..不要离开我..” “小姐!你这是怎么回事唷!”常欢红肿的眼睛一酸,差点又哭了出来,“你...你叫郡主做什么啊...我去帮你找她,你乖乖躺着养病好吗?” 陆家兄妹小时候身体都不是很好,常欢照顾了几年,看着他们长大,现在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肯定痛心,将陆见舟重新搀到了床上,吩咐了几个丫环看着点,急匆匆地往郡主府赶去了:“若是老爷回来了就赶紧禀告此事!” 可是当他赶到尧王府时,却发现那里已经贴上了封条,而且有许多官兵把守着:“小的陆将军家家丁,求见郡主大人!” “陆家?我们就是陆少将派来的啊,尧王居心不良意图谋反,这里已经被包围了,你还是回去吧!”那为首的官兵说完,常欢已是惊地下巴都要脱臼了。 ======================== “她不应该脏了你的手,而是应该由我亲自解决...”梨秀烟拔了剑,溅得不远处的尧王满脸是血,下一个瞬间,用力往秋瑛珞身上挥了过去,“你机关算尽,错就错在不该把注意打到我女儿身上,这世上,也就只有我梨秀烟,这样千般万般忍受你,若是实在不懂珍惜为何物,就由我亲手送你一程...” 宝剑没入那人身体的时候,梨秀烟终究还是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倒在了尧王怀里,而秋瑛珞滚了几级阶梯,直挺挺落在了陆见翼脚下。 陆见翼只是犹豫了两秒,还是斩下那人首级,提到皇帝面前邀功。 皇上已经被打的说不出话来,现在看见那个人头,也是吓了退后了几步,可是吱吱呀呀地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秀烟,秀烟,醒醒,再坚持一下,御医!御医呢!快传御医来 啊!...”尧王抱住了怀中人,已是撕心裂肺地叫到,“你怎么这么傻,这些年我一直想着你,为什么你不说出来,为什么要这么傻...” 台下有几个御医犹豫了几下,还是人命关天,上了殿,可是却迟疑着不敢靠近把脉。 “年更...”梨秀烟吐出几口老血,也是有些气若游丝了,“我一生过分痴情,伤了许多人,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艌诗...你不怪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即使我进了阴曹地府,也不足以赎罪。” “不,我没有怪你,我怎么会怪你..”年更想去给梨秀烟擦去血迹,可是那脸上确实被擦上更多的血,“我只是恨自己不够好,才会让你爱上别人...” 梨秀烟命不久矣,回光返照之间,最后还是看了眼龙椅上整个人都不好了的年艌诗,像之前每一次她回眸看她或是只给她一个背影的时候一样,温柔而又慈祥地笑道:“艌诗,我这副丑样子,你还愿意叫我娘吗?......” 年艌诗恍惚地看着她, 这个人陪了自己十七年未曾离开左右。 可是她却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娘的孩子。 粉红的薄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发出音节。 梨秀烟的眼睛阖上的那一秒,年艌诗也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 “来人,尧王蓄意谋反,将其拿下听候审判!”陆见翼的声音回荡在高大壮阔的大殿上空,年艌诗手上的令牌滑落到地面,发出细不可闻的撞击。 我该怎么办... 陆见舟... 年艌诗刚想起这个名字,就看见那张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走近了,将刀摆在她的脖子上:“郡主,见翼多有得罪了!” “你以为就凭你也能杀得了我吗?”陆见翼没有想到,刀锋下的年艌诗竟然是没有一点畏惧的。反而是准备下手的人,在那种鄙视的目光里有些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 年艌诗迎面站了起来,逼地陆见翼节节后退:“你跟了太子那么多年,怎么连这样王牌重要的讯息金贵妃都不告诉你么?” 穷途末路,陆见翼实在想不到还会有什么转机,年艌诗应该只是在吓唬自己罢了,可那人就是有这样的自信,从案上拿了未起草的圣旨与毛笔,扔在了皇帝面前。 不能发音的皇上挣开束缚几乎是爬着过去接过了,趴在地上匆匆写下了手谕。 ——废太子,立皇储,提审金贵妃,不得动尧王全家毫毛! 年艌诗重新捡起了那张明黄的圣谕,斜睨百官:“需要拿玉玺来盖章么?”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谁带的头,不管是在殿上本意擒贼的陆见翼,还是起不了身的皇帝,还是跟着横七竖八东倒西歪的百官,这样乱七八糟的残局里。到最后,只有年艌诗一个人是站立的。 ======================== 乾清宫的灯亮了一夜。 本来就勉强靠药物维持身体的年乾现在遭到这样的逼宫,像是几日之间又老了好几十岁,油井灯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连完整的话都发不出来,只能不停地吱吱呀呀... “汾浽公主驾到!”门外响起通报,伏在床前哭泣的皇后抽泣着抬头,有些嗔怪地说道,“皇上,你果然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到这这个关口,还不忘解放犯错的女儿!让她将功赎罪,通知我帮尧王。” “呋——”没有人知道皇上要说什么,年乾也放弃了。 而汾浽一进来便扑到了床上,哭地比谁都凄厉:“皇阿玛——汾浽来看你了,汾浽在冷宫里反省过了,以后一定会做皇阿玛的乖女儿的!” “卟——”皇帝又艰难地说着什么,汾浽凑近了,竟然像听懂了一样,对守着的宫女太监传唤道,“皇阿玛说有事要跟我悄悄说,让大家先退下...” “果然是父女连心...”皇后看了,也是抹泪,“连我都听不懂你皇阿玛说的什么...” “皇额娘,您也下去吧,汾浽跟皇阿玛那么久没见了,有许多话想要单独说说...”汾浽梨花带雨,又是落下一串泪珠,而躺在床上的皇上听了这话,也是很激动地:“吆——”了几声。 皇后看了,也不再勉强,对不断敲着床的皇上说道:“好了好了,我懂你的意思了,你们好好聊吧,我走就是了,不用催我!” “呒——”皇帝的瞳孔紧紧缩在一起,瞪着汾浽,但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阿玛是不是想问,汾浽是被谁放出来了?”汾浽走近了,已是天真烂漫地撑着下巴,看着什么有趣的事物一样,审视动躺不得的皇帝,“厚兆现在是太子,皇上现在又龙体欠安,这么好的机会,汾浽怎么可能不想办法从那冰冷的冷宫里出来透透气。” 玩具般捧起床头的药碗,汾浽的语气还是那样没有公害:“那冷宫还真是骇人,不过汾浽毕竟是被皇阿玛送去过更骇人的地方历练过的,既然出来了,就不想再回去...所以皇阿玛最好跟现在这样,永远说不了话,或者更厉害一点,连动也要动不了,做一个傀儡,一个活死人,安静地保佑汾浽帮着厚兆好好将大乾搭理得繁荣昌盛。” 一颗黑色的药丸被扔进碗里,年乾胡叫地更厉害了,汾浽拍了拍手,笑道:“皇阿玛不必惊慌,这东西您又不是第一次吃了,你不是很喜欢吃长生不老药吗?这可以麻痹人四肢,逐渐杀死人的东西,国师在我的指导下都不知道给您熬了多少回了,只是今日的量比较大,汾浽怕皇阿玛吃了之后一病不起,所以才聊表孝心,亲自来喂您...” 年乾禁闭牙关,敬酒不吃吃罚酒,汾浽只得选择了酷刑般的方法从鼻孔里进去给他插了胃管。 当浓黑的药水灌进去,年乾的眼睛也只剩下了眼白,连动都动不了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汾浽拿出了一份准备好的圣旨,拿着他不受控制的手在上面重重画了个押:“皇阿玛安心地去吧,这大好江山就只管交给汾浽了。” 第46章 妒忌 那个小小的个子撇下当初承欢膝下的父亲走了出去,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回了坤宁宫,汾浽扬脸对等在幕帘后的那个背影说道:“之前的事情原来是误会,我果然没有信错你,到最后还是力挽狂澜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年艌诗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烛台上,话语里也没有多少感情:“我选你只是因为你比较适合掌权罢了。” “我当然适合,我比那个脓包太子不知到好了多少,要不是因为碍着女儿身不能施展拳脚,根本就轮不到他们册封。”汾浽自负地说道,非常庆幸能从年艌诗口里听到肯定。 “是吗?”而年艌诗似乎并没有赞扬的意思,掀开珍珠帘子俯视起小公主来,“那如果有机会,你愿意不愿意当大乾第一个女帝呢?” 女帝... 汾浽看不透年艌诗的表情里是玩笑还是认真。 只是这两个字,却种在了那颗因为利欲而膨胀起来的狂跳的心脏里。 “你...你想要什么?”汾浽死死地看着年艌诗,问道。 “是啊,我想要什么呢...”年艌诗好像自己也想不通这个问题了。 只是觉得骨子里的难受又多了几分,“我想要你足够听话,首先,就是不要追究陆家的过错。” “这是不可能的!”汾浽一口回绝了,“陆见翼一看就是金贵妃那边的,要是不除掉他,后患无穷...” “这件事我会解决的...”年艌诗打断她,“而且陆家小姐应该也差不多回来了,到时候你让这件事尽快平息下去。” “陆见舟?她不是死掉了吗?”汾浽脱口而出,“还有那个陆见翼,当初在行宫,我分明听到你们对话,说他是女儿身,可是为何后来你又丝毫不怕我将他供出来?不明白,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公主不需要明白,公主只需要知道,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就是了。”年艌诗带了点威胁的意味,汾浽也不敢多说了。 良久,等到年艌诗又交代了一些事宜,告退了,汾浽又说道:“那陆见翼如此待你,你真的值得为他做那么多?”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艌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公主多关心些国事,少搀和些别人家事就好。”年艌诗有些烦躁地说完,合上门,跟着几个掌灯的宫女出去了... ============================== “她醒了吗?”陆见翼的手背在后面,有些不安地摩擦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情况不是很好,夫人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小姐这个样子,好像不是普通的病,是中邪啊。”常欢焦急地回话,虽说陆见翼这次回来之后好像有些不对劲了,但他也看不出哪里不一样了。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吧,少爷不就是少爷吗? 陆见翼还没有表态,门外听到消息赶过来的靳倾沁也是也是不顾阻拦冲了进来,拉着陆见翼开口就是:“听说见舟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今日在宫中,别人都说你要杀郡主,是真的吗?” “见舟...她现在情况很不好,你还是不要去打扰她的好..”陆见翼犹豫着,想要去抓靳倾沁, 可是靳倾沁却将手放下,很是想不通地看着她,问了这么一句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就是陆见舟吗?” “啊?” 当下常欢都觉得奇怪了,而陆见翼的手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中,遂放下了,对周遭的人命令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要单独跟表小姐说。” 清场了,陆见翼才有些受伤地看着靳倾沁,带着自嘲地说道:“这段时日你对我百般依赖千般柔情蜜意,其实也只是把我当作见舟了吧?” “你...难道你不是见舟吗?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弄错?”靳倾沁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不肯承认自己认错了人。 “我早该明白的,从小就是这样,不管是爹,娘,还是亲戚朋友街坊四邻,谁都比较喜欢见舟,就连你,嘴上口口声声说着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其实背地里,就算忤逆纲常,也要去喜欢我妹妹!”压抑了许久,陆见翼的样子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陆见舟文能提笔控科举,武能战场定江山。而陆见翼就是个废柴,百无一用是书生,只会吃喝玩乐琴棋书画,无能懦弱还喜欢闯祸,总是留烂摊子给妹妹收!靳倾沁,你们这些号称跟我们最亲近的人,都早就恨不得陆见舟是个男儿身了吧!” 靳倾沁没想到平日里没心没肺的陆见翼其实攒了那么多怨气,一时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等着他再控诉下去。 “这次我出事,陆见舟顶替我身份,每一个人都很开心吧?毕竟从小就有很多人说,陆见舟如果是个男儿,那就根本没有我这个大哥的事了!根本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她用我的身份升官加爵平步青云,宫中那些之前狗眼看人低的趋炎附势之辈,这次哪一个不是趋之若鹜?正眼都不肯看我一眼的年艌诗,到了陆见舟这里,强颜欢笑忍辱负重也要赖着喜欢,娘也是,从小就偏爱见舟,什么都是为她多想,爹最假了,明明从来不用正眼看我,但是只要见舟扮作我,他就会很欢欣,追根到底,他想要的还是陆见舟这样威风凛凛的儿子吧!还有你!靳倾沁,你真的以为我喜欢的是年艌诗吗?我装作风流浪子,只是想为了让你宽心,可是你呢,一次次跟我说陆见舟这里好那里好,我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你就是要不断地跟我说喜欢她,你知道我忍了你多久吗?早在我记事起,我欺负你,缠着你,安慰你,都是因为喜欢你,我只有你,但是你却告诉我,你也喜欢里面那个人!”陆见翼滔滔不绝地说着,而本来就有些短路的靳倾沁,听到他这是告白了,吓得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阿咧...这货不喜欢年艌诗? 这货...这货喜欢自己? 这货...这货还喜欢的不是一两天? “我...你知道我喜欢谁的...”靳倾沁想了半天,还是这样说道,毕竟她头脑简单,一下子接受不了这样的剧情,“我们是..是好朋友嘛..哈哈..你这样别人看见了多不好,以为我欺负你..” 陆见翼不再一味指责,反而有些得意地笑了:“所以我攀上了太子。没有想到吧?早在我进宫当陪读的时候,金贵妃方就很欣赏我,虽然不知道尧王给皇上吃了什么屎,竟然废了他,可是我护驾有功,目的已经达到了。皇上肯定会重用我,加之爹因为见舟的缘故非常赏识我,最近几次提过要将手上的军队移交到我手里。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败家子了,我现在风华正茂前途无量,晾谁也不能看不起我了!” “爹不会把军令牌给你的..金贵妃也不是高枝...”紧闭的木门被吱呀推开,颤颤巍巍的陆见舟身体并没有修养地很好,还是有些吃力地扶着栓子看着陆见翼,“你看不出来么?这天下已经是尧王的了...” “见舟!”靳倾沁看她脸色苍白嘴唇发钳,不知受了什么打击,大叫一声过来扶她,心疼地不得了,“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陆见舟接着她的手臂跨出来,有气无力地对陆见翼继续说道:“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想的永远是顾全大局左右逢源,这些年来没有注意到你的感受,真的很对不起...” 陆见翼以为她还在昏迷,没想到之前的话也都被听了去,虽说看着亲妹妹这样也挺可怜的,可是看靳倾沁那样向着她,从小就积聚的愤怒也再也不用隐瞒了:“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你还不就是借着我的身份才有的今天,如果你一开始就是陆见舟,年艌诗不会嫁给你,皇上不会赏赐你,宫中大臣不会看得起你,也就只有倾沁,才会没脑子地喜欢你一个女子!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荣华富贵金钱权利,这些都是我应得的,而且以后,我会靠自己赢得更多!你只要找准自己的位置,老实在家做我的妹妹,等到我需要的时候,你就嫁个好人家,替那个男人传宗接代,在家相夫教子。这,才是你身为女子应该做的!” “陆见翼!你闭嘴!”靳倾沁第一次觉得,陆见翼竟然如此欠扇,怪不得自己从小就看他不对眼。 但是陆见翼的话却没有激怒陆见舟,她反而是笑了,有些苦涩地说道:“是啊,如果我一开始就安守本分深居简出,就不会遇见年艌诗,也不会摊上这样的事,说到底我就算是换了男子装扮,也不过是个小白脸,她竟然喜欢我,我还不知道珍惜,反而为了嫉妒我的哥哥,与她争吵,不信她,事到如今也追悔莫及。但是哥,你听我一句,适可而止吧。金贵妃失了帝意,又是身份底下,所以才会勾搭上你,朝廷现在一边倒,皇后又有突厥做靠山,仅凭一个三品镇国将军的虚职,根本不可能斗得过人家的,更何况爹一心归隐,怎么肯能将令牌给你,他问你那些话,只怕也是怕你无意一家团圆,让你用来保身的。” 靳倾沁听了虽然不是很懂也附和道:“是啊,见舟说的有道理,你就听她一句劝吧!” 这话谁说都可以,靳倾沁一说就有了反作用力了。 恼羞成怒的陆见翼当即翻了脸:“你们少唬我!我是不会放弃的!你们就是眼红我现在飞黄腾达,等我真的干出成绩,就不会这样说了!” 看陆见翼负气离去,靳倾沁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小就这样..不可理喻...” “咳咳..” “你身体看上去还不是很好,要不要进去再休息一下?”靳倾沁看陆见舟咳嗽不止,递了手帕过去。 “咳咳..不了...倾沁..我这两天听得门外丫环议论,艌诗在堂上手刃了生母?她现在怎么样了,可还安好?”陆见舟擤了鼻涕,担忧地问道。 靳倾沁脸色不好:“都什么时候了,你多关心关心自己吧。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个年艌诗根本就是把你休了嘛!而且你病成这样也不来看你,整天忙着宫斗,那令牌也是从你这里夺走的吧?现在看来她真是颇有城府,一开始就计划好了骗你信任夺得军令牌才会嫁给你吧!” “呵呵..”陆见舟可能笑点比较低,“她嫁给我的时候,我还没有封官呢,而且那令牌不是没起作用么,她根本就没指望我有用...” “反正她就是目的不单纯了!不过话说回来,她嫁的当真是你?可是怎得陆见翼又变回来了呢?什么时候的事啊!我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了,你快都说给我听!”靳倾沁化身十万个为什么追问道,这些日子她懵懵懂懂的,都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陆见舟又是习惯地摸了摸她的头:“以后得了空闲再与你娓娓道来吧,现在...我得去找艌诗了...” 第47章 落魄 靳倾沁与陆见舟从轿上下来,就被尧王府守门为卫士给挡了:“郡主不见外人。” “劳烦通报一声,我是陆见舟,有些话想跟郡主说..”陆见舟好脾气地求情。 “听闻陆家小姐回魂了?原来是真的?”一个守卫看见陆见舟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想起那传言,觉得有些晦气,“你要真的是陆家人,就应该更扯不下颜面来见我们郡主,要怪就怪你们家少爷忘恩负义,我们家小姐如此这般待她,到头来换了个薄情寡义休妻反咬的结局。” “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还真的狗仗人势了?”靳倾沁见那人蛮恨,打抱不平为陆见舟出头,可那侍卫倒也真不怕死,毕竟陆见翼确实差点害的尧王府被满门抄斩。遂有些嚣张的吼道:“你还真以为将军府是当初那个将军府啊?皇上的圣旨已经下来了,陆望的军权已经全被架空了,他不是一直说要告老还乡么?现在咱们郡主成全你们,还不快点滚,回来做什么!” “你...”靳倾沁气恼,陆望没了军权,她宰相千金的身份还在呢,这人还真是欠吓唬! 靳倾沁还未搬出大小姐架子,府门外又停了一辆豪华马车,年词从上面下来,一眼就看见陆见舟,顿时惊到:“这可是见舟姑娘?今日在朝堂之上听到消息我还不敢确信说要择日去府上亲自拜会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见着了!你真的回来了?” 那视线里抵挡不住的狂喜和倾慕让陆见舟怪不舒服的,可还是礼貌地答道:“年大人,我是来见艌诗的。” “你找她做什么?”年词皱眉,“她现在排场可大了,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一点丧母的愁绪都没有,却忙着揽权。连我这个大哥的兵权都要削,阿玛又沉浸在梨秀烟那个贱..婢的死亡中不可自拔,什么都由着她,这尧王府就要被她区区女流之辈给掀翻了。” 年词也就只敢背着年艌诗这么说,陆见舟思念尤甚,打断他的抱怨:“艌诗不肯见人,您可以代为引荐么?我有些话,实在不得不当面跟她说清楚的!咳咳..” 手帕上沾上一点血迹,这天气也有些虚寒不宜长谈,年词见她这样春风吹柳我见犹怜,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痴迷表情来,手也是禁不住控制揽了过去:“这外面风大,咱们进去再说吧..” “男女授受不亲!还请王爷放尊重点!”靳倾沁拍掉那咸猪手,将陆见舟护住了,毫不客气地吼道。 年词看见说话的人是宰相府千金,也只得强按住色心,摆出了正人君子的表象:“靳姑娘怎么说话的呢,我与见舟自小相识,这是久别重逢,看她身子骨弱才拔刀相助想要扶一把的。” “咳咳..倾沁,年大人确实没有别的想法,我们进去吧..”陆见舟又是咳嗽了几声,病情加重了,知道他们两人又要吵起来,只得虚与委蛇道,“见舟还走得了路,不劳年大人挂心,我们进去了罢。” 靳倾沁只得憋住怒火,可年词得理不饶人:“靳姑娘是宰相千金,现在是关键时刻,被看见就容易招惹非议了。我尧王府不太愿意扯上奇怪的关系,所以请回吧!” “我去你们家是看得起你!我又不是去找你的!”靳倾沁暴跳如雷,觉得这人怎这样可恶,可陆见舟却再次按压了她的手 :“你先回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靳倾沁怎么可能放心,“我们下次再来吧!年艌诗要是真关心你也不会放心你跟着他进去的!” “倾沁听话,我会保护好自己的。”陆见舟在靳倾沁耳边耳语了几句,向年词点了点头,松开手跟着进去了。 靳倾沁被守卫挡下,终是气的火冒三丈:“兄妹俩个一个样子。天天就知道年艌诗年艌诗,那个年艌诗有什么好的!随便你!要不是喜欢你我才不管你呢!” 虽是这样说着,还是快马加鞭回了将军府,把消息给告知了陆见翼。 ============================= “年大人不是要去帮见舟叫艌诗的吗?为何...”陆见舟被年词带到了一个奇怪的房间等着,怎么看怎么不像接待客人的,这才觉得奇怪。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她。”年词支会她坐下,又看了两眼,出去了。 大概三五分钟,陆见舟觉得周遭气氛怎么都不对劲,起身准备逃走,可是刚拉开门,就被端着茶的年词撞了个满怀,吓了半条魂去。 “你...你回来了?艌诗呢?”陆见舟从年词臂弯里挣脱出来,保持了安全的距离故作镇定地说道,可是心里已经非常地波涛汹涌。 “见舟你都长成大姑娘了,怎得还跟以前小女孩时候一样喜欢围着尧王府乱跑呢?来,坐下来安静喝杯茶,艌诗一会儿就来。”年词说完,斟了一杯茶递过去。 陆见舟接过了,并没有喝,喉咙发痒又咳了两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抬头却发现年词正用一种炽热的目光毫不避嫌地看着她:“见舟你还是这么喜欢艌诗...既然这样喜欢,想不想永远跟她在一起呢?” “这是我跟艌诗的事..年大人也帮不了忙吧..”陆见舟暗叫不妙, 可是年词已经不受控制地冲了过来摸住她的手,殷切地说道:“不要叫我大人...!” 陆见舟像被开水烫了一下,迅速缩了回来站到一边,暗骂你个萝莉控还真是一点没变,小时候借着捏脸吃豆腐,现在长大了都不放过我:“不叫大人难道叫小人么...” “叫什么都好!你哥哥还没跟你说吗?虽说不日后就要去府上提亲了,但我实在是太想你了,你既然送上门来,我也等不及提前了!”年词已经换了一副狰狞的面目,展开双手扑了过来,陆见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踢了过去... 然后,在年艌诗面前起码还算个T的陆见舟,就被年词那个色/狼给抓住了玉足,直接扔到了床上差点脱臼... 扔就扔吧,年词还要一边钳制她一边很不给面子地说着秽语:“我就喜欢你这幅弱受的表情!你越是反抗我就越想把你...把你...” 把你妹 啊!!要不是因为感冒了看我不分分钟剁你! “咳咳咳——”陆见舟发出剧烈的咳嗽,鼻涕口水把自己都恶心到了喷了他一脸,新技能GET~ 年词一把擦掉,更加兴奋了:“你使不出力气的,放弃吧,那催/情之药我下到檀香里去了,光是闻气味都能让你服服帖帖的!见舟,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还真该谢谢你那亲哥哥渣到可以,我才得以用那么一点兵权换你这分量更重的尤/物!现在你送上门来要是成了我的人,那兵权我都不必移交了他!” “他竟然把我卖了?!” 陆见舟听了这话,恨不得把陆见翼千刀万剐了,可是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面前的人,于是趁还有那么一点力气,很不要脸地放弃了抵抗,对年词说道:“慢着!” 大概是药效起作用了,年词看上去很不愿听她废话,虽是有了警告还是没停下来。 “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爹不会放过你的...”陆见舟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栽了,想到靳倾沁,只能把希望寄托给她找对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年词听完却是哈哈大笑,“你还不知道宫变之后你爹被贬地一文不值,就等着回家种田了吗?现在的天下是我们年家的了,你哥这点倒是聪明知道把你送来拉关系,你就乖乖伺候我吧,年词大哥不会亏待你的!” 陆见舟现在才想起来亲爹都靠不住了,果然钱元没有想错,自己就是个拼爹的富二代。可是还是蛮力挣扎,在年词的那张即使跟年艌诗有那么几分相像也只能给她恶心感的脸凑过来的时候,脖子一歪,牙关一闭,紧咬住舌头... 白裙黄裳的身影这才幽幽来迟,高贵冷艳地摆出一副旁观的姿态,不屑道:“大哥还真是饥不择食,连妹妹吃过不要的东西也不嫌弃。” 年词听到这个声音,当即就软了下来有些惊慌地看着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借着月光由着肃杀之气的年艌诗。 “话怎么可以这样说..”年词这才放下了瘫软无力的陆见舟,起身装出平日里的正常样子,“我正要跟你说呢,见翼已经答应把见舟许配给我了,以后她就是你的大嫂...你们要好好相...” “陆见翼算个什么东西,你有问过他爹娘的意见吗?”年艌诗根本没有听他说下去的打算,指着背后的门冷冷道,“你还没有资格向我介绍她的身份,滚。” “年艌诗,你懂不懂礼仪孝悌!不就是一时风生水起吗?我好歹是你大哥,有这样跟我说话的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给我等着瞧!” 上面这句话当然也只能在心理自我安慰下,年词一如既往地在年艌诗面前没有什么地位,被她这样一吓唬,虽然很不甘心,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真会挑时间...早来一秒我也用不着咬舌自尽啊... 陆见舟端着脸痛苦地去看年艌诗,却没有看到想要的关心。 年艌诗甚至都没有过来一步,反而是恶意满贯地说道:“相比女人,果然还是男人比较让你享受吧。” 第48章 绝情 陆见舟像被刺了一刀一样难受,盯住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一样,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再怎样贬我我也不会怪你,以前是我不识好歹,总想着天下太平他人安危,却一次次伤害最值得珍惜的你。我盲目自大,肆意践踏你的感情以为你总会在原地等我,我迟钝愚笨,逃避感情推卸责任。对不起。” “原来你自己也清楚你是怎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所以我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想警告你,你根本就配不上我,所以彻底滚出我的世界吧。”年艌诗没有为此动容,反而更为凌厉地说道。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确实像我这样的坏脾气,也只有你才能忍受到今日...”陆见舟勉力站起来,想要走近年艌诗,这才下腹已经明显有些肿胀,大概是药效发了,一股热流让她浑身乏困,意识也有些不清楚了,低吟着发出了可疑的动静,“最起码我也遭到了报应,你要是晚来一步,以后可能就真的想看都看不见我了..” “你想得美,谁想看你了...” 年艌诗注意到陆见舟的音阶有些不对的时候,那人已经迷离地看着她,再也遮掩不住眼底波涛汹涌的情/欲,难以自控地对着面前无动于衷的心上人,然后不受控制地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衣领自我慰藉:“呃...我..你..” 这是...陆见舟沦落到看着年艌诗打飞机的地步么.... 该死的年艌诗!我都这样了也不来帮我一下!有什么好看的!!!再看我就把你喝掉!丢死个人了!!! 她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来将她抛弃,只是暗地里又给年词那个畜/生脑补了千刀万剐,恨自己无能当场为陆见舟解毒,走近了将她的手抽出来放在自己瘦峭的肩膀往外走去,没想到陆见舟逮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却狡黠地使出了最后一点气力,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年艌诗身上,借力两个人一齐摔回在床上。 年艌诗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专注,这样深情,这样毫不掩饰与做作的陆见舟,如此近距离地端详着她,女子专属的柔软触/感与唇舌上熟悉的茶香跟花瓣味道混合在一起是蜜意。 “所以就允许我再耍一次小聪明,这次换我来死皮赖脸,换我来奋不顾身,换我来不离不弃,你是我的妻,罚你永生永世你不得休我。”陆见舟像捧起举世无双的宝贝,无比珍视地描绘她的眉眼,沦陷在这种罂/粟般的美感里。 年艌诗差点就要意乱情/迷了,可是她稍一放纵,陆见舟之前舌头上的伤口流出来的血一碰到她的肌肤,潜藏在体内的恶魔终于嘶吼着被召唤出来,掩盖了她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 年艌诗的吻不是吻,是撕/咬。 贪婪地想要占有的不仅仅是陆见舟这人,还有的她的血肉。 蚕食着她的每一寸覆地,变/态地期待着每一根动脉的爆裂。 陆见舟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手腕已经被咬出一个蜿蜒的伤口,而亲密的爱人正以最羞/耻的姿势吞/噬着,舔/弄着,吮/吸着,跟着她扑通的心跳的节拍一起,想要将她整个吃下一般... 秋瑛珞死后,没有了定期服用的缓解作用的药物,从第一次血祭开始,年艌诗就发现了,她体内住了一个怎么都战胜不了的怪物,每一天都在叫嚣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跑出来,把浑身都是诱/人味道的陆见舟给亲手杀害。。。 这是秋瑛珞至死也要给年艌诗上的最后一节课。 让她不得不做一个绝情的帝王,越刻苦铭意的感情越将成为恶毒诅咒。 违背断想草的后果,一方将另一方蚕食殆尽。 靳倾沁跟着陆夫人撞门而入的时候,血泊里的陆见舟已经失血过多奄奄一息,但还是亲切地想要抚摸着丧失自我的年艌诗的额头,温柔地看着她用这样特别的方式享用自己的身体。 陆夫人被这样的场景惊的一阵窒息,打掉了她的手将两人分开:“你们瞒着我这样多久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老老实实呆在知更谷!陆见舟,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我今天要是晚来一步,你这是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艌诗...年艌诗......”陆见舟还是呓语着想要爬过去,“娘,艌诗需要我...你看她这样痛苦...” 随后带兵赶到的陆见翼看到满室狼藉,也是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靳倾沁满脸泪痕,一个巴掌狠狠甩了过去:“陆见翼!都是你!要不是你拖延,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只是年词要......”陆见翼也是吓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陆夫人横眉冷对,已是急火攻心:“还站着干什么!快送见舟去医馆,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以后你都不要再叫我娘!” =================================== 年艌诗是在第二日清晨惊醒的。 她头昏脑胀,实在是想不起之前的事情。 可是下人们避之不及的反应,像极了很久以前,对待那个怪物一样的自己。 “小姐,您才醒来怎么就到处走,这样对身子不好!”锦绣端了热水回来,看她在院子里,连忙支唤锦依把她送了回去。 “陆见舟呢?”年艌诗一坐下,赶紧问道。 锦绣果然藏不住那股震惊,有些遮掩地说道:“已经被陆夫人接回去了..” 床单和衣服已经换过了... 小姐应该想不起来了吧... 昨天发生的事情。 “她还好吗?”年艌诗低低地又问了一句。 “见舟小姐不好!锦依昨天亲眼看见她浑身是血被抬出去的!”锦依说完,当下被锦绣掩住了嘴巴。 那惨象不忍直视,但锦依昨日睡的早,没有看到被救过来的年艌诗,满嘴一样的血迹。 就算锦绣反应过来疏散了人群,风言风语还是在王府内传开了。 ——知道吗?咱们的郡主那么厉害,原来是因为会妖术啊,她,吃人补身的呢! 年艌诗猜到了经过,已是一阵反胃,但那股心脏传来的痛楚,还是让她难过到都忘记了掉泪:“我要去见她..我要去见她...” 推开了所有阻挡,她一个纤细的身体,再没了平日的矜持,只是迎风落下的泪珠挥发在空气里,诉说着那份不能更加苦楚与内疚的心情... “诶诶..听说了吗?昨天那个事情?” “说郡主是妖精转世,差点吃掉陆家大小姐的吗?” “是啊,好可怕,这世上,竟是真的有恶魔的呢!” “我还听说,被发现的时候,她二人正在做着苟且之事呢!” “你说的是...磨镜吗?天呐,简直大逆不道。” “是啊,所以说这妖魔害人不浅,不仅吃人骇人还能蛊惑人心,不往正道走。” “两个都是美女,真的是可惜了。。。” ... 妖魔么?蛊惑人心么?苟且么? “别说了,快看,那不是郡主么?” 逆芒的宝剑出鞘,毫不留情地挥断满城聒噪的谗言。 将军府前流起血河,也染红了那人绝美的衫。 她不是人,是一首凄歌。 “在场的所谓正道,你们既然这样爱在背后指指点点非议谴责别人,今天我就让你们看这热闹!听好了,也给我把话传遍大乾了。我年艌诗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我是你们口中的妖,是你们口中的魔,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你们的道。” 没有人敢说话,淌血的剑是最有用的威胁。 年艌诗颔首,不知是用什么情绪看着将军府邸的牌匾。 她离她或许只有一步之遥。 却可能永远跨不过这障碍了。 她怀念这个宅子里面的世界, 可畏的人言,肆虐的恶魔,暗藏的危险 却让她不得不止殇不前。 “艌诗...”将军府终是跌宕走出一个人影,后面跟着阻挡不得的陆家家丁,一时间与将军府外洒血的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年艌诗挥舞的剑也戛然而止。 三米之内的人退了个个干净,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陆见舟捂着胸口,避开所有善意帮助,虚弱的身体跌跌撞撞一步步踩着触目惊心的血路走下了阶梯,而浑身是血的始作俑者,散尽了所有戾气,像一只温柔的小绵羊,惆怅地看着她,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又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陆见舟笑着,怆然替她擦去脸上的血迹,靠着她的额头说道,“我们相爱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却要说对不起,没有比这更奇怪的了吧?” 像是捧起最珍贵的宝贝,浪潮翻涌血海里,哪怕得不到真心祝福,陆见舟都是微笑着含下年艌诗流下来的泪滴,辗转她的眉眼,在举众目瞪口呆之下,咬唇。 “这是什么情况?!” “她们两人真的是那种关系?” “所谓的大户人家背地里就是干这种可耻的勾当?” “陆家大小姐是清醒的?” “这成何体统!” “我穿越了?” .... ——随他们怎么说,他们如何看,他们胡乱想,错的本来就不是我们,是世界本身。 年艌诗,陆见舟再也不逃。你呢?还敢不敢继续与我相爱? 咸湿的液体落下,陆见舟荡漾一个苦涩难堪的笑容,抵着年艌诗的额头旁若无人地责怪道:“你怎么又哭了?一点也不坚强伟大,哪里像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年艌诗?” “陆见舟,我们分开吧。”年艌诗哽咽着,直视陆见舟的深邃眸子。 陆见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执拗地说道:“我不要。” “你这个人真的讨厌死了,你说不要就可以不要么!我偏要!”年艌诗黯然将剑摆在喉前,“陆见舟,这是我最后一次在你面前任性了,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自刎在你面前。” 第49章 转折 “你若自刎,我就殉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陆见舟毕竟是用过这一招的,所以不吃这一套。莲藕般细嫩的手掌无所畏惧地夹住剑尖,灵巧地转移了方向迎了上去。 “真是个白痴...”年艌诗瞬息夹握持剑柄,贴着陆见舟白皙的脖颈划过,终是割下几根青丝,纷纷落入掌指的缝隙,发簪也被割成两半,散落那一头常年绾起的及腰秀发,“乾朝尧王女亲宣,圣旨到!” 稀稀落落跪了一地,年艌诗收剑持起明黄卷轴,逐字逐句念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乾初定,朝纲紊乱。前朝逆贼秋瑛珞奸佞乱国,以儆效尤。此事波及巨大,朕心力交瘁,秋瑛珞生前与太子来往缜密,意乱辈序嫌疑,朕已当庭废立年厚兆为嫡子提前代理朝政之事。念厚兆年幼,皇帝尧王之女年艌诗天资聪颖,此次宫变中斩杀有功。特开先例封摄政女官辅其亲政。开国元帅陆望功高盖主,协子陆见翼勾结太子,期下犯上,忤逆皇族,试图掩盖罪责,朕不甚恼怒,念其护驾有功,与多年扶持,按乾律例刑法第二百五十条,理当充军贬为庶民,特批革职归田,永世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干净利落的宣判戛然而止,乍一听上去是家破人亡革职法办,其实处处留情都是陆家人最想要的结局。 年艌诗蹲在陆见舟面前,将她散乱的头发揽到耳后,轻轻贴在她耳垂边说道:“陆见舟,这圣旨的下半段,是我写给你的休书,你仔细听好了。” “匿人举,陆望次女陆见舟,女扮男装替兄从军居心不良,虽是情有可原,北之伐战绩累累功不可没。欺君滔天之罪亦是犯下,但与郡主结下不齿姻缘,落人笑柄,更为可恶,遂交由年艌诗全权处理。不得有误。钦此。” 合上了圣旨,年艌诗重新站起来伸手递给了单膝跪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的陆见舟道:“陆见舟,还不接旨?” “微臣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陆见翼看陆见舟是抗旨不尊的节奏了,赶紧双手奉过了。 这当是最好的结局,虽家业萧条,但总归保了个平安。 年艌诗这才把视线从双手撑着地面低头不语的那个落魄身影上迁徙开来,对陆见翼说道:“皇上念你也是青年才俊,不知者无罪,遂只降下五品宣德将军,你若有真本事,可以自己拿回属于你的荣耀。” “谢主龙恩,谢郡主不怪见翼冒犯之罪并在皇上面前美言!”陆见翼难得的通晓了一些事故,有些阿谀地说道。 “陆见舟,你也亲眼看见了,我们的姻缘终究不被世俗所容。你就当是一场美丽的意外,现在,到了清醒的时刻了。”年艌诗说完,想去扶起陆见舟,那人却已经自己酿跄着站起。 意外么... “咳咳... ”由于体力不支和身心俱疲,陆见舟走了两步又差点摔倒,还好被旁边的常欢扶住,“噗——” 喉咙里积聚的淤血由于急火攻心而触目惊心地喷了出来,年艌诗看得揪断了肝肠也终是狠下心面不改色了。 “郡主!”有一太监拨开人群匆忙进来,“汾浽公主问您何时进宫?” 轻盈玉足踏在血中步步生出有种奇妙反差的脚印,起码在陆见舟模糊的视线里,年艌诗这次真的做到了没有回头哪怕只看她一眼。 ===================== 陆家选在除夕之日离京,寒冬腊月举家搬迁,给离别又添上了几分萧索。 虽没有打招呼,但京中还是有些敬重陆望的旧友后背前来送行,不过昔日亲家尧王府,到临走还是没有一点表示。 “常欢,你在陆府呆了这么久,怎么能说走就走,如果是舍不得我们,不如一同去乡下过年?”陆夫人回了常欢辞呈,劝说道,“或者随见翼呆在京城,还怕这偌大将军府没有你一席之地么?” “常欢也是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陆家走的七零八落,若是还呆在这里总是触景伤怀,加上老母身体不好,我常年不关心她,现已病入膏肓,遗言要我留在身边照顾,才会想自己出去做点生意,在母亲身边尽孝。”常欢看了眼马车的方向,恨自己不能跟了去,“常欢看着小姐长大,现在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夫人一句话,常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夫人不再勉强,命帐房先生多算些响钱给他,还是放他去了。 陆望扶她上车,转身又对陆见翼叮嘱道:“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我昨晚也想了很久,之前因为自己的意志勉强你学武还是太偏激了。今朝科举若不能一举夺魁,你明朝也可再试,有爱好总是好事,为人上梁我以后也不会再逼你了。倾沁是个好姑娘,不要轻易放弃了。” “见翼明白..”陆见翼端正地做了个揖,一段时间下来,已是长出了胡须,看上去成熟老成了许多,“母亲明言训斥之后见翼醍醐灌顶悔不当初,必谨遵教诲,走倘然正道,为陆家争光耀世。” “那些都是浮云罢了...”陆望上了马,也是最后看了一眼那高耸威武的院门,这是他一手打下的所有,却换不来女儿一复当初的无愁。 ========================== “郡主真的不想知道陆家去哪儿吗?”改朝换代修葺一新的大乾城墙之上,sindy站在年艌诗身后,开口说道,“中原人的爱还真是含蓄,我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爱的要死却要分开。” 精致小巧的义甲随琴弦断裂成两半,年艌诗的目光随着马车没有了焦距,却没有回答她:“等你真心爱过一个人之后,大概就懂了这份无奈。话说回来,你所说的西药研制到了什么地步?” “丑话说在前头,是药就有副作用,如果没得疗效,郡主也不要怪我。”sindy从口袋中拿出一包冲剂,“只是不惜以身试药,你还真是很有勇气。就不怕我为了一己私欲给你下些奇怪的东西?” 年艌诗转身看她,了然道:“好处自然会给你,你来大乾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推销那批洋人军火,我看了下确实很有用途,只是朝廷固步自封,不懂得欣赏,你如果能解了我身上的奇毒,我倒是愿意私人订制。” sindy听了这话已是露出了生意人的嘴脸笑道:“哦?早就听说尧王府富可敌国权倾天下,只是不知道郡主的私房钱,够买几批来自太平洋彼岸的枪械呢?” “私房钱是要留着当嫁妆的,sindy姑娘来我大乾这么久,觉得国库的钱比之这费用是几牛一毛呢?”年艌诗轻松惬意地说出这惊世脱俗之话,明明没有任何证据,却有让人心悦诚服的魔力。 那渐行渐远的滴答马蹄声远了,还是有人掀开了帘子往回瞧,只看见巍峨雄壮的城墙之上,缩小成一个白点的影子傲然站立,一如既往的绝世倾城。 ================================= “你看上去气色好了许多。”陆夫人放下帘子,对坐在旁边的发呆的陆见舟道,“那清场抚琴的女子,恐怕就是艌诗吧?她其实还是很爱你的,只可惜你们此生的情尽只有下辈子续了。” 陆见舟像是被从什么事情里扯出来一样,勉强笑了一下道:“四年前,去塞外也是这条道,她...也是在那城墙上同一个地方抚琴,只可惜我不通音律,那时还不懂她想要通过琴声表达的情感。奇怪的是我现在明明那个还是不通音律的陆见舟,她那种离别的愁绪,却听懂了几分。” “那是因为心有灵犀一点通吧?”陆夫人说完,不禁又是一阵惋惜。她看惯了悲欢离合,这世上两情相悦是如此难得,就连自己女儿也要经历这样一番决别。 陆见舟将陆夫人眼底的疼惜一览无余,反而没有伤感,有些焕然道:“我越是明白这琴声中的不舍,越是想让她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十岁那年的妁言,我陆见舟绝不是说说而已。” “是那句不离不弃么...”陆夫人看到她坚毅的目光,有些愣了,因得想起一个故人,也曾是这样地看着自己,说着类似的话,只是可惜那时候都是懵懂迟钝的年纪,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和说不出口的爱,现在想来又像是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你还是没有放弃?” 陆见舟翻了一页手上的兵书,陆夫人这才看见那书页上写的是赫然《三十六计》四个大字:“孩儿此生得艌诗一人心足矣不负来世间走一遭。还请娘不要再反对了。” “只要你不再做傻事...我也拦不住你了...”陆夫人这样说完,看见陆见舟变得欣喜和自信的样子,是越来越像当年少年意气风发的先帝年康了,“不过艌诗现在都不肯见你,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散发着墨香的书卷有些青涩地掩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和调皮的一句捉弄:“这个嘛~保密!” ============================= “可不可以问一下,那个你喜欢的那个女子又是谁呢?” “这个嘛~保密!” 很多年以前的苏州湖畔,那个外柔内刚的女子也是这样,分明是忧愁地说完那段告白,最后却笑中带泪这样用一根手指挡住几分嘴唇对少女时代的另一个冒失女孩如是说道。 夏季汗湿的手帕和锦鲤跃龙门拍出的水滴泛起花开的迹象。 只可惜,那时候她们还都不甚明白这就是爱。 第50章 科举 乾帝历或者说现在已经不叫乾帝历了。 前朝开国皇帝年康,四义子皆于乱世捐躯,日日为之体衰心力交瘁,不久便于皇座暴毙,立下遗诏传位长兄年乾,并封王设番,将兄弟十余人杯酒释兵权,发往各地安享余生。。9a96876e2f8f3dc4f3cf45f02c61c0c1《》 Copyright of 123言情原创网 所以先帝年康英年早逝,是没有立下国号的。 那个奇怪的诏书,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年康最要好的弟弟年更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其中必有蹊跷。 不过年乾饿兄窃国的论断终究是街坊四邻闲时的八卦和东街西巷里的评书笑料罢了。 众矢之的荒淫无度的年乾龙椅坐了三十三年,终是同样落得个暴毙的下场。 时年十岁的汾浽于多事之秋向全国宣布了年乾驾崩的消息,同时当朝大权旁落,出了个闻名遐迩的女官。 此人便是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尧王之女年艌诗。 女子摄政必然会引人诟病,但年艌诗此人阴狠果断处事决绝,颇有将相之才。 为表承仁君遗志,宣复立国号康,学习年康心怀万民的治国之策,短短两年,将内忧外患的大康治理地风调雨顺井井有条。 之前拉帮结派反对女子从政的人纷纷闭了嘴,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样励精图治了几年,大康的女权也跟着得到了发展,许多行业也有了新气象,不再是男子专政,出了不少巾帼豪杰。 就比之今年的科举,也有许多人津津乐道出了个女秀才。 ================= 乾清宫中有三枚女子身姿夺人眼球。 因是盛夏所以都只是简易披了件短袖罗衫坐在绘着山水的凉席上。 一女凤冠霞帔端坐于正中位置禀玉制毛笔批改奏折,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明显不耐。 乙女伏案而息,不时挥手驱赶骚扰的蚊虫,不甚娇俏可爱。 末女淡然斟茶,看样子颇为熟练专注。 “年艌诗!你就不来帮我一下吗?!”躁动的夏日终究是让汾浽暴露了公主脾气,“你就一直坐在那里倒茶,泡茶,换茶!都四五个时辰了!你能告诉我到底这有什么好玩的吗?!” 熟睡的靳倾沁也是被这突兀的吐槽给吵醒,有些不满地揉揉惺忪的睡眼,反应了半秒,道:“你们什么时候挂上蚊帐的?怎么不帮我弄一下?害得我就要被蜇死了!” 很明显那两人根本当她空气,年艌诗已是接着汾浽的话头答道:“公主整日将艌诗叫到宫中,在这方寸之地艌诗也就只有这点爱好了。” “你不是文采很好么?好歹为我批改下本朝新出的试卷啊!里面可是有你们家陆见翼的哦,你就不好奇吗?”汾浽软硬兼施,妄想能请得动年艌诗... 可那人只是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吐出三个字:“不好奇。” “你...”汾浽再次被气地说不出话来,看来只能借刀杀人了,“那你对今科金榜题名的状元可好奇?” 靳倾沁为求存在感支着下巴插话道:“我很好奇!” 有了朋友的配合,汾浽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其实选出的三人我也很矛盾,排不出个名次来,所以才让你们帮我选的。” “自古许多佳话都是状元人才两得,公主不如趁机招个驸马?也省的本郡主三天两头往宫里跑,被外面乱传我二人关系不正当。”年艌诗不为所动,又是简单地选出几片茶叶。 “哼,怕是到时候你不肯我招这个驸马!”汾浽鼻孔朝天已是传召道:“宣今科三甲前来觐见。” 等人进来的间隙,靳倾沁坐到对面的年艌诗旁边端起一杯凉茶喝下去颇感兴趣地道:“听说这三甲都生的俊逸非凡,陆见翼不说,我是看腻了啦,那另外两个都貌胜潘安,最有爆点的是,剩下一个就是那个前段传地风风火火的女秀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菜哦!到时候我要是喜欢你们都不准跟我抢——啊?——————哦?————呃?———————YI WU YU——陆见舟——噗——?” 茶水喷了最近的陆见翼一脸,来人看了肇事者也是生不出气来。 汾浽满意地看到了年艌诗僵住的表情,让你狂!让你狂!这次收不了你! “下官陆见翼” “楚州前科进士陆拾柒” “草民陆见舟” “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哈哈哈哈哈,今朝科举还真是有意思,佼佼者都姓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宫是不是开后门了。”汾浽自娱自乐地笑道,“你们三个都是从莘莘学子里脱颖而出的,特别是陆见舟,一个女流之辈能走到这一步真的很难得。在考察你们的才艺之前,先跟本公主说说,你们为何要考这个科举好么?” 陆见翼鞠了个躬,很官方客套地答道:“启禀公主,见翼平日喜好舞文弄墨,家父也自幼谆谆教导教导精忠报国,参加科举只是希望为大康贡献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陆拾柒也是鞠躬惜字如金:“为大康之崛起而读书。” 陆见舟看了他们一眼,故意回避左边激光一样射过来的那两束视线行礼一本正经道:“人丑就该多读书。” 陆拾柒:“(︶^︶)=凸 ” 汾浽:“┴─┴︵╰(‵□′╰)” 陆见翼:“m(_ _)m” 靳倾沁:“⊙▽⊙” 年艌诗:“<(‵□′)>───Cε(┬_┬)3” “呵呵...最后一位同学很实在..”汾浽点评了一下,与陆见舟的聊天还是止于呵呵了,“陆见翼,陆拾柒,你二人本来就是我朝官员,为何要重考及第?” 陆见翼不再试图心电感应陆见舟的想法,答道:“见翼之前是武官,此次是想靠真本事谋个文职。” 陆拾柒也是标准礼:“拾柒只是有感于新年号,慕先皇年康而期待以此特比别的方式表示怀念。” “年康可是你义父?”年艌诗反应了好久才知道,陆见舟那货根本就装作不认识自己一样,所以第一句话,也是跟陆拾柒说的。 陆拾柒双手抱拳看向年艌诗道:“正是,拾柒乃义父收的最后一个义子,只是隐姓埋名,不为世人所知,郡主果然学富五车满腹经纶,这都瞒不过你。不枉拾柒所向明主。” 这话说地“我就是冲着你来的”意味已经呼之欲出了。 “艌诗只是仰慕先帝,也听家母念叨过几回罢了,不敢与之攀比,倒是国号之事,其实是师父的遗愿。”年艌诗说完,有些感怀,她确实将年康当偶像来崇拜的,不仅是单枪匹马开辟大乾这件事,还有的是对待感情的那份坚持与伟大。 “师父?可是闹出【大乾之变】的秋瑛珞?”陆拾柒有些奇怪了,秋瑛珞叛离知更谷,创立知更教毁全寨子名声,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受欢迎,这下在年艌诗这里,倒也不算个坏人。 “公主何时出题?”年艌诗的嘴巴刚张开,就被陆见舟打断了话头。 那人还是没有看她,只有一个冷峻的侧脸。 年艌诗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估计这反映又是打翻了醋坛子,怎得跟两年前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想到这里,年艌诗也意识到自己酸涩地有些难受了。 ——陆见舟,你有本事真的别联系我,还知道回来啊。 汾浽经这一提醒,也发现自己竟然被陆拾柒晾在一边,还颇为入迷地听她二人聊起了天,顿时有些气愤地回到了正题:“你三人一人讲一个治国之策吧!” 陆见翼早有准备,打好了腹稿:“大康国泰民胜,已是相当富饶,只是京苏运河之事颇为劳民伤财,颇为引人微词。我朝国库充盈,同时也人杰地灵,人多粮少变成大问题,若不减少这些大工程,现阶段的开支负担不起,定会后患无穷。” 听到他说这话汾浽就不开心了:“那运河是皇阿玛送给本宫的最后一个生辰礼物,就算是费再多功夫,怎么说都舍不得放弃的。” “照拾柒来看,大可以工代赈,这样可以双赢。”陆拾柒给出了一个好办法,汾浽的脸色才好了些。 可是年艌诗,思考了片刻,反对道:“不可,公主你就是要个太阳,先皇都托梦给后羿射给你,这运河的名目实在不当,就算公款招揽,也难以平民愤。” “郡主所言即是...拾柒想的还是太片面了。”陆拾柒听完见解,语气里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个人好死不死地冷哼了一声非常突兀。 “哼!” “陆见舟,你有什么其他的看法吗?”汾浽眼看自己的暑假旅游避暑计划要泡汤了,只好寄希望于陆见舟能有什么独特地见解。 没想到陆见舟哼完之后就萎了,最后出了个歪主意:“运河什么的草民不是很懂,只是这人口问题,要是颁布禁止一夫多妻制允许同性成亲开放社会风气的法令倒是未尝不可。” 这样私人感情浓厚的发言让在场知道那段往事的几个人俱是沉默了。 “呵呵...这个是个人自由嘛...”小小年纪男女通吃面首无数一妻多夫双性恋汾浽公主阁下如是心虚地说道,“这个问题就暂且搁置了,艌诗,倾沁,你二人给我看看,这三人谁最符合状元的要求?” 第51章 三甲 皮球扔给了两个姐姐。 “我个人是比较喜欢陆见舟啦...”靳倾沁说完就被心碎了一地的陆见翼幽怨又哀婉地看了一眼,不忍心地把脸捂到一边。 然后瞬间被年艌诗打断:“不可!” 靳倾沁又把下巴都差点惊掉的脸捂回来:“为何不可?”年艌诗你不是比我还喜欢陆见舟的吗?装什么呢这是?你不可个什么不可啊? 年艌诗也是被看得脸上一红,不过还是把怕汾浽把陆见舟真的招去做驸马了的小心思给藏住了:“我只是觉得陆拾柒比较合适。” 陆拾柒听了,只当是伯乐相马,更为感激:“谢过郡主谬赞。” 年艌诗只得僵硬地:“呵呵”一声,瞟了下陆见舟不满的侧颜,估计那个蠢货也不会懂自己的意思... “既然堂姐都这么说了...那” 果然,汾浽听话地就要点了排名的时候陆见舟又出来捣乱了:“不可!” “有?何?不?可?”汾浽真的不想跟这个浑身都很奇怪的陆见舟说任何一句话了。 “呃...草民只是觉得自己比陆公子更适合当榜首罢了。”陆见舟肯定不会说自己其实跟汾浽一边的,就是跟年艌诗过不去了。 汾浽真的很想问她怎么这么自信:“所以你是怎么这么自信?” 陆见舟卡壳了。 “陆公子的卷面分是最高的...陆姑娘文章比之还是少了些华丽词藻...”考试考的是封卷,年艌诗其实有看过三甲的试卷,阅到陆见舟为了瞒天过海故意写地认不出的字的时候心理还嘀咕了一声这货字比陆见舟还丑怎么好意思报名科举,所以就算写地再对胃口也扣掉了她的卷面分,只是不好当面说,只能这样损。 都主动找陆见舟搭话了,可是陆见舟还就是死了心看都不看她一眼,对着汾浽回话去了,让年艌诗感觉一阵挫败:“草民的武功是三位里面最厉害的。” 这考的是文状元又不是武状元... 几人都不明话,陆见舟也明白这一点,可她还是强词夺理:“现在不都是说要素质教育嘛,草民就是综合很强的三好学生,更适合当状元!” 说完已是不客气地一个扫堂腿猝不及防朝陆拾柒攻了去... 陆拾柒也不是吃素的,跳起躲过又轻松接了几招。 陆见舟虽然是自幼习武,但毕竟比不得江湖练家子,加上这两年一直苦读诗书,都没怎么锻炼了,明显地落于了下风。 不过嫉妒已经蒙蔽她可怜地双眼,招招致命次次要害... 陆拾柒也意识到自己完全就成了靶子,让陆见舟的绣花鞋停在了命根子前面一公分处,这才松下掐住她脖子钳制的手道:“谦让了!” 陆见舟毫不犹豫地踢了下去...... 。。。。。。 。。。。。。 。。。。。。 “简直伤风败俗道德败坏!这样的人给个探花都不浪费了,还想当状元,简直痴心妄想!”年艌诗愣是艰难地憋住笑意,很严肃地板着脸叱责道。 靳倾沁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地说道:“是啊,听闻这陆公子一把年纪了还没娶妻,出了名的中年美男子,钻石王老五,这下子可能要孤独一生了。” “呵呵...其实本宫还是很惜才的。但是看二位争个状元闹成这样的局面也是不太好看,所以本宫觉得这状元就定给陆见翼了。”汾浽还不是很懂那个地方踢不得,只是她一开始便打算好了状元要是陆见翼的,因为她要吓唬年艌诗。 没想到这个消息宣布了之后,表示遗憾的似乎就只有捂住裆部的陆拾柒 或者说她的表情根本不是遗憾,她是在想,就算人家从小被当成男人养也不能遭受这样的对待吧... 个陆见舟忘恩负义,亏我还救过你一命,干娘没教过你女人的这个地方也是踢不得的吗! “大家都没有意见了吗?那这状元就是陆见翼了,榜眼陆拾柒,陆见舟心胸狭隘,暂且给个探花。”汾浽试探性地又问了一遍。 靳倾沁:“哦...” 还是年艌诗懂她,反正也被那一幕逗地心情开朗,难得搭理了汾浽一次:“公主说的招驸马之事,可还做的了真?” 卧槽,不是吧?年艌诗真的不介意我要了她前夫? 看那样子确实是不介意的? 这该怎么办? 汾浽这样想着的时候,陆见翼已经迅速做出了反应:“见翼心中已经有人了...” 还没开口就被拒绝,亏我还把状元给你!汾浽觉得丢脸死了:“谁说了驸马一定要招状元了!我最讨厌臭男人!陆见舟,你要不要做我驸马!” 汾浽已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陆见舟是个女的,应该也不会不给面子。 没想到陆见舟还没说话,年艌诗就被她歪倒正着不正不斜戳中一刀了:“公主把陆见舟让给我,我给你批三天奏折。” “这也不是不可,但是为何...” “十天” “你也喜欢这陆见舟?你不是喜欢陆见翼么?” “半个月” “...” “公主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那艌诗就先行一步了。” 陆拾柒只感觉一阵风刮过,然后被趔趄的陆见舟一个没站稳又补了一脚狠的...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找茬嘛?!”陆拾柒的话淹没在风声里,追上去的靳倾沁也来补刀了,直接将他撞了个四脚朝天。 “你们俩人等等我!年艌诗你卑鄙,我们说好了公平竞争的!” 陆拾柒好不容易站稳了,就看见之前一直努力强撑着霸王之气的汾浽已经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下去,两双大眼睛水嫩水嫩地看着她,活脱一二次元小萝莉:“是不是我才是最该多读书的?为什么都没人愿意做我的驸马?” 陆拾柒一手捂裆,一手有些爱怜地摸摸哒:“你多想了,你长的很可爱,全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想着做你的驸马呢!” “真的吗?”汾浽重见曙光,吊着鼻涕说道,“那你愿意做我的驸马么?” “这个...”虽说现在社会风气开放,但陆拾柒还是不太好说自己的女子身份... 然后裆部又被不轻不重踢了一脚:“你别痴心妄想了!本宫是开玩笑的!本宫怎么会觉得自己丑呢!你这样的老男人才配不上本宫!本宫...本宫不跟你玩了!” 那小丫头片子的背影气呼呼地消失了,陆拾柒这才松了口气,带着点长辈的宠溺小声骂道:“人小鬼大...” =================== 穿梭过皇宫长长的阶梯,擦越过市集茫茫的人海,飞跃过迷乱乱的巷弄。 年艌诗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是自己都看不到尽头的死角。 她这才回过头来确信自己不是在千万次梦境般的臆想中,眼前星眉善目比自己高一个额头的清秀女子确实是陆见舟。 被年艌诗千方百计赶走的陆见舟,她真的回来了。 而且变得有一点不一样了。 或许说根本没变,只是那慵懒目光底的狡黠,有些凌厉地透露出睿智的光芒:“草民的手都要被疼地断成两截了,郡主就这么想我?” 年艌诗微微变严肃的眼色的意思是——说人话 “好吧,是我太想你了,所以回来了。”陆见舟不再啰嗦,把年艌诗扯过来,给了一个紧到没有缝隙的亲密拥抱,“我想死你了。年艌诗,陆见舟想死你了。” “你们两个肉麻不肉麻...”终于追上来了的靳倾沁玻璃心碎了一地,但还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地说道。 陆见舟得意地看着怀里的归属物,对靳倾沁炫耀道:“我这招假道伐虢用得好吧?你看她都投怀送抱了。” 骄傲使人落后,刚说完这句话,年艌诗便将她一把推开,环手挑衅着看着她:“所以在公主面前偏要争状元,是你一开始就知道她要招驸马?” “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们会聊些什么?”陆见舟很“冤枉”地说道, 而猪一样的队友靳倾沁也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是啊,见舟才回来三日,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 回来三日?那早两天干嘛去了? 年艌诗哪里看不出她们这是一唱一和,有些吃味道:“那你想也想完了,看也看到了,请回吧。” 这哪里还是刚才那个24K纯耐磨的年艌诗,分明又傲娇起来了,陆见舟也失去了耐心:“年艌诗,你几个意思啊?” “就这一个意思,我这招【上屋抽梯】用的好吧?”年艌诗非常过河拆桥地给了点甜头,又翻脸不认人了。 你还给我咬文嚼字起来了。。。不过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能忍则忍不能忍则也忍了,陆见舟难得好脾气地说道:“你现在让我走,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将军府被陆见翼那个混球占领了,我抢了他的心上人,所以是没脸回去了。你要是还不要我,那我只好流落街头...如果有什么好心人看上买回去当家丁就好了,还能来个唐伯虎点秋香...” “那就祝你好运了,我先回了,我阿玛还在等我回家吃饭呢。”这招苦肉计根本没有作用,看来只好用屡试不爽的那招了... “倾沁,我想起你家倒是个好去处,我们俩姐妹也好久没有促膝长谈了吧,不如...”原本已经走出半步的郡主果然还是吃这套的,愣是回头来了一句:“你去别人家做家丁还不如去我家,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尧王府正好缺人手...” 陆见舟与靳倾沁挤眉弄眼对了对信号。 ——opus!成功浑水摸鱼打入敌人内部。 第52章 为奴 三个美女一起走在街上自然引来了不少注目礼。靳年二人自然是习惯了这些,可陆见舟以往出街都大抵都是扮作男装寻个方便,这下有些适应不了回头率,只得往靳倾沁后面缩了缩总能挡着点脸小声碎语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人家又不是看你,都是看郡主呢。”这样让人有保护欲的陆见舟让靳倾沁很受用,小声也跟她说着悄悄话。 陆见舟听得这话,也轻松了许多,朝那些看过来的人礼貌地回以微笑,电倒一大片男男女女。 ——看就看,随便你们看,反正那个女人是我的了,你们怎么也看不去! “大小姐?!”人群中一个人注意到她,也是窜了出来,“您什么时候回来了?!” “常欢?”陆见舟见了来人,也是喜出望外,“好久不见,你近来可好?” 常欢听到这样问,连日的委屈也算是找到了宣泄口,赶紧告状:“小姐,常欢这两年过的不好...将军府举家搬迁之后,我为养活老母,四处寻差事,最后被乘驿大人见着了,招回去做下仆,做牛做马最后还拖欠工钱,前几日与几个兄弟一起讨要,硬是被赶逐了出来。” 这乘驿大人,如果没搞错的话,应该就是钱元了,陆见舟听了常欢诉苦也是义愤填膺:“我看他就是公报私仇,常欢,我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这话说的,好像她爸还是将军一样... 还好常欢也不是狗仗人势之类,没有真的让她出头:“不用劳师动众了,小姐回来就是常欢最大的喜事了,以后常欢就跟着小姐,再也不怕别人欺负了!” “呃...”这下穷地叮当响的陆见舟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一文不值了,只好打肿脸充胖子,“这样啊,我可能也没以前那么厉害了,也养不起侍从了,...但是郡主一定会帮你的,你与我一起去了尧王府,再做个家丁可好?” “常欢只要能跟着小姐就好!并无他求!”常欢应了,也是加入了小分队。 靳倾沁送三人到了尧王府之后,对陆见舟叮嘱道:“那我就不进去了,你如果在这里受了苦,宰相府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嗯嗯!”陆见舟笑着点头,发现年艌诗已经走了几米远,连忙与靳倾沁挥手作别,带着常欢跟了上去。 到了郡主闺房门前,年艌诗才止了步,回首没有好脸色地看着她:“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陆见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自然是睡觉啊...” “你还真把这当自己的家了啊?.....”年艌诗奚落道,“下人的房间在那边呢,陆姑娘不识路?要我亲自带你去?” 没想到年艌诗竟然真的这么狠,陆见舟也只好认栽了,留下一个可怜兮兮结着愁怨的表情,带着常欢往来路迂回了去。 到了目的地,看见鱼龙混杂吵吵闹闹的家丁丫鬟们和艰苦的条件,陆见舟难免有些嫌弃了。 常欢却很兴奋地说:“尧王府不愧是尧王府!这里的条件比之将军府都是天上地下了啊!” “是嘛...”陆见舟替将军府暗自觉得亏待了常欢,可还是自我安慰道,“能每个人有个独立厢房,确实也很不错了。” 说完看见了熟人,陆见舟也是笑着打招呼:“锦依姑娘,好久不见啊!” 锦依看见来人是陆见舟,由得对将军府怨愤至深,也是爱理不理的:“昔日将军府,竟是落魄至此,来我们尧王府做丫鬟挣响钱了?” 这丫头还是这么毒舌,陆见舟只得对一旁的锦绣道:“锦绣姑娘也是,好久不见了,以后共事还请姑娘多多担待些。” 锦绣也是笑里藏刀,把陆见翼惹得自家郡主看破红尘的事发泄在了陆见舟身上:“尧王府等级严明,规矩实在,还请陆姑娘说话放尊重点,叫比自己年长的人后面加一声姐姐。” “是,锦绣姐姐!”陆见舟毕恭毕敬不再挣扎了,“姐姐有什么吩咐吗?比如说给郡主端茶送水什么的?” “哼,区区一个新人,还想做这种能亲密接近郡主SAMA的事,简直痴心妄想!”人群中一个“如花”抠鼻鄙视道。 陆见舟:“...” “如花说得对,日落之前你先去把我们的衣服都洗了再说吧!” 看见那堆积如山的脏衣破布,陆见舟抵抗道:“还有其他选得么...” “都知道我尧王府福利好,想进来蹭饭的人比比皆是,你要是这样挑肥拣瘦就别怪我们嫌你碍眼了...” “我这就去...”陆见舟不再多说,去到井边开始打水,围观的人也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去了,不再多说,看着这样的场景难免有点沾沾自喜。 常欢见状,接了井绳道:“小姐细皮嫩肉,怎得干得了这些粗活,让常欢来就好!” “这是我应该做的...”陆见舟却是释然一笑,“我自幼习武,这点小事不在话下的,你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快去吧。明天见!” 不沾阳春水的十指使力搓洗起粗糙的布料,冰凉的水浸泡着那双本来只用来握兵器和书卷的手。 汗水很快便因为劳累而滴到硕大的盆中。 不知变得何时炎热的日头晒在身上有种皮开肉绽的难受。 陆见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久,只知道最后一件衣服被晾上竹竿的时候,日落都已经斜阳,最后一餐大碗饭也没有赶上。手都泡的有些浮肿起来。可她还是从空荡荡的食堂放了碗,黄昏拉长了她孤单的影子,脸上却是没有一丝责备的。 等在门前的靳倾沁看她悻悻回来,珍珠一样的泪滴哗啦啦掉下来:“你怎么搞的自己这么辛苦!” “倾沁?我不是说让你去宰相府报个平安等我消息么?怎么又来了?”陆见舟看见是她,脸上的那份失落也刻意隐藏了起来,“这里人多口杂,我们进去说。” 将院落里不时瞟过来的下人丫鬟搁在门外,陆见舟才反过来安慰靳倾沁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就这么放心不下我?” “我也是听到有人告诉我你在这里受苦,放心不下才来看看的,只是那年艌诗,当真对你狠地下这样的心吗?”靳倾沁心疼地捉起她缩起来的手,哭哭啼啼道,“所以我就说了,她都那样绝情绝义了,你又为什么非要跟她在一起?我明明会对你比她千般万倍好的!” “这是我欠她的...”陆见舟将手拿回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替靳倾沁拭去眼泪,“还有,你也该长大了,我上次就跟你说过,相爱是缘分到时候,不是谁先遇见谁,总是这样记挂着我,我也只是会为你负疚,不会因此爱上你。你一日不觅得良人,我也是终究放心不下的。” “我知道...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喜欢你,我有什么办法,陆见舟,我也想知道怎么不去喜欢你啊...”靳倾沁还是放不了手,扑倒陆见舟怀中说道,“太不公平了不是吗?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你的,我比年艌诗喜欢你也多得多,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呢?我可以帮你追她,可是她这样糟蹋你,我就不愿意!” “她没有糟践我啊...”陆见舟还是那副不怪她的表情,看的靳倾沁都没了脾气,“从我为了你彻夜不归害她当众出丑开始,我给她的耻辱,比这可是要过分了不止毫分啊。倾沁,这终究是我跟艌诗之间的事,你回去吧,不要再管了好吗?” “我...”靳倾沁终是哇哇大哭,“你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现在却这样折磨彼此,我怎么可能不管!” 又是安慰了好几个时辰,天都黑了陆见舟才算是把靳倾沁说通了,将喋喋不休的她送到门外:“好了,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回去也不安全,路上小心点。我明天还要早起干活,现在腰酸背痛的,你也要让我睡个好觉。” “你这手都冰成这样,我还是放心不下,要不今晚我就留在这里陪你!”靳倾沁还是不肯走,攥着陆见舟求情道。 背后一股彻骨的寒意无风自来,年艌诗跟着两个掌灯的丫环匆匆赶来,结果看到这一幕,感慨这个陆见舟真是活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吃不了一点苦头就知道求!包!养! “我尧王府怎么不欢迎外人留宿的。靳姑娘千金之躯何必委屈自己呆在这下人居所?传出去别人会说我亏待了宰相府的大小姐多不好听。所以靳姑娘还是请回吧!”年艌诗没给好脸色,当即下了逐客令。 “你...”靳倾沁的话头被陆见舟止住,她朝她使了使求情的眼色,靳倾沁只得没好气地瞪了年艌诗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 “艌...”陆见舟百感交集,还没叫出那人名字,年艌诗就已经像是根本不在意这人一样,转身又带着那两个丫鬟走了。 第53章 上药 看着那个绝情的背影,陆见舟也只得叹了口气,合上了门,借着油灯斜躺在床上随意地翻起房子的上一个屋主留下的书来。 这个房间很大,比之许多客栈都有些人性化了,只是床板咯地有点难受,恐怕今晚是睡不了好觉了。 那本书上讲的是以逸待劳的故事,陆见舟想起现在的自己任人宰割只得盼星星盼月亮等年艌诗自己回头的困局,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养精蓄锐。 没有上锁的木门被轻易推开,提着灯笼折回的年艌诗还在想这货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意识,想要痛骂教育一番,就看见靠着墙歪在墙上的人用书盖着脸,竟然以这样的姿势睡着了。 轻轻地放下灯笼,借着微光为她拿下书卷,由着劣质的油墨还在她白皙的脸上留下了脏兮兮的标记。 只是那人的睫毛还是长翘柔挺的,微启的嘴唇翘起一个张扬的弧度,不知是在做着什么美梦。 年艌诗愠怒的眉眼就这样舒张开来,将书收拾好整齐放在一旁,再低头,看见了那双曾拥抱过,抚摸过,进入过她的那双手,此时已经不成样子,而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时疏忽造成的。 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掉到自己的手背上,沉睡陆见舟突然惊醒,头撞上背后的墙,疼得眼冒金星,可是在看清了落泪的人之后,忘记了所以疼痛:“艌诗.....你怎么哭了?” 年艌诗背过去擦掉眼泪,陆见舟有些尴尬,摸着脑袋后面肿起来的包有些战战兢兢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今天太累了,我就这样睡着了都不知道,你...哭了?” “你不必在这里做事了。”年艌诗背对她,看着灯笼上的红双喜字说道。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么...”陆见舟听了,紧张地就要跳起来,“我第一次干这些...已经很努力了..而且我也完成了交待的任务,你就这样赶我走太不公平了,我明天可以洗更多的衣服,我...我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你跟我来。”年艌诗已是打断了她的话,提起灯笼走在了前面。 陆见舟沉默一秒,还是难以掩饰忐忑不安,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年艌诗的卧房,开了门,她才对止了步的陆见舟道:“站在那里干嘛,进来啊。” 陆见舟还是没有动,很乖张地说道:“郡主闺房,岂是我等下人可以随意进出的,我在这里等你就好。” “你是要气死我吗!”年艌诗一边说,一边强行抓住她的领口将她拽了进来。 年艌诗的房间摆设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舒适,只是那把一直摆在正中的古琴不知何时收了起来,显得有些空荡了。 陆见舟发觉了这样的异常,当即问了出来:“你的琴呢?” “已经很久不弹了。”年艌诗从抽屉里拿出药箱,指了指面前的位置,“过来,坐下。” 胡思乱想的陆见舟坐下了,年艌诗又道:“伸出手来。” 陆见舟伸手,便被一沾了药酒的棉球猝不及防堵在患处:“吡——” “很疼吗?”年艌诗抬头,眼底的担忧和自责是再也挡不住了,陆见舟看着心疼,咧开一个笑容道:“不疼。” “骗子。”似是嗔怒,年艌诗手里的力道又加劲了些,可是陆见舟再也没叫出来,“肿成这样,那靳倾沁不是很疼你吗?也不知道找点消肿的药膏给你涂下。” “她来之前并不知道我受伤了的,而且倾沁有给我带些小吃,不然我可要饿坏了。”陆见舟笑道,看左手涂地差不多了,又将右手伸了过去。可是年艌诗没有继续下去,而是将药箱弃之不顾,自己上了床去。 陆见舟只好自己拿起一个棉球涂了起来。 因为两只手都不方便,她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还用纱布给裹了个久违的“陆氏包扎”。 看倚坐在床上的年艌诗还是没有什么表示,陆见舟用那两个拳击手艰难地把药箱收拾好了,起身告辞道:“谢过郡主药酒,那见舟就先回房了。。。晚安...” “你给我回来...”年艌诗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睡这里。” 哈? 这一切来得太意外了。 陆见舟不再犹豫,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脱了外衣挂上,就要去抱年艌诗。 自然扑了个空:“老实点,不准碰我一下。” 这还不如回去睡呢!陆见舟煎熬无比的时候,年艌诗已经吹了灯,抢了一半被子背对着她睡着了。 许是真的太辛苦了,陆见舟打了个呵欠,换上了舒服的大床,也是迅速入睡,还难得打起了呼噜。 听得近在咫尺的细微鼾声,年艌诗虽是没有回头,但还是悄悄往里面那个方向挪了一寸地,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责怪,小小嗔了她一句:“笨蛋。” ============================= 可能是因为压力强迫,陆见舟破天荒比年艌诗醒的早。 看着熊抱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可人儿,陆见舟心里满是甜蜜,做着到底是再看一会儿还是起身工作的艰难选择。 怕年艌诗又不按常理出牌抓到迟到的把柄把自己辞了功亏一篑,所以后者最后还是在艰难的思想斗争中胜出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年艌诗的脸又在她胸前蹭了蹭,痒痒的,恬不知耻地吃着她的豆腐。 陆见舟笑了一下,弯腰支起半个身体,在她的头发上亲吻了一下。 门外,锦依也来叫起床了:“郡主,中书省乘驿大人在府外求见。” 是那个钱元呢?还真是阴魂不散,又来做什么。 陆见舟皱眉,被叫醒的年艌诗睡眼惺忪的,就看到她不太开心的表情,也有些恼了:“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还好啦..”陆见舟想起两人毕竟还是身份有别,既然年艌诗已经从她身上起来了,她也从她的腋窝下钻出去,三两下穿好了衣服,“那郡主忙,我先下去做事了。” “站住。”年艌诗不依不饶地叫住她。 我是也很想陪你啦。。可是那么多衣服再不洗明天就要被开除了呢... “你不用去做那些事了,留在这里服侍我画眉就可以了。”年艌诗金口一开,陆见舟不知道连升了多少级,恐怕还真是尧王府的先例。 只穿一件亵衣的曼妙身体端坐于铜镜之前,如瀑般的青丝落下,陆见舟接过木梳,从上至下,手指与发丝纠缠的瞬间,两人的心中俱是一道暖流从中划过。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那是成亲当日被各怀心事的二人分别忽略的喜娘贺词,此时却一齐在二人脑海里回想起来。 现在好像真的懂了那歌曲中的意境,梳梳下去,心里想的都是希望能与这人举案齐眉生生世世。 “郡主!”锦依一进来,就发现自己被抢了工作,心里把不知道用什么潜规则上位的陆见舟骂了千万遍,“以前不都是让我来么?莫非她有特别的梳头技巧!” 锦依一说到这里,陆见舟就紧张地把年艌诗的头发梳地打了结——乌鸦嘴! “对于我来说谁梳都一样的。”年艌诗口不对心,自己把那团青丝抚平了,随意挽起一个髻,从衣橱里选了一件蓝衣换上出去了,“走吧,去会会那白眼狼。” ======================= 尧王府客厅,钱元已经让不慎被点来接待的常欢出尽了洋相:“尧王府的日子可好?这么快乐不思蜀了?” “钱大人恕罪,常欢再去准备些称心如意的茶水。”跪在地上的常欢忍着屈辱去捡被故意摔碎的茶杯,却被钱元一脚了踩下去。 “要是没有如意的你去死好吗?” 手玻璃片刮出血渍,但常欢还是不吭一声,陆见舟哪里见得了自家忠仆受这种委屈,当即一脚踹开钱元的猪蹄,蹲下将常欢扶起:“你又不在他手下做事了,怎么这没用!” 钱元看见推他的人是陆见舟,更加愤怒了:“这不是那将军大人家的小姐吗?哪股风把你吹到这尧王府来了?哦对了,将军府今非昔比。你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 “我才想知道什么风把钱大人吹到我府上来了,又是打人又是冷嘲热讽我尧王府的人,还真是把这当自己家了?”看到陆见舟被骂,年艌诗当然是第一个出头了。 钱元这几日日日造访,没料到郡主今天真的也来了,也马上变了一张脸笑道:“郡主恕罪,钱元只是气不过这恶奴,才会压抑不了情感当场发泄,至于陆家小姐既然是尧王府门客,钱元自然是不该多言的,自掌嘴巴以示口多必失。” 说完就是三个不算狠但是响亮的巴掌,让陆见舟一阵恶心:“恶奴?常欢在你家鞠躬尽瘁,最后换得这样的下场,还要被你说恶奴?” “郡主明察秋毫啊,常欢昔日在将军府为奴,可是却与陆少妾室栗姬纠缠不清,卖主求荣来了我钱家,又居心否侧三番五次骚扰我花大钱买回来的栗姬。钱元是看不下去才赶他出门的,这样品行不端的奴才,说他恶奴,一点也不为过啊!”钱元已是跪地叫屈,听得在场人愤愤指责。 “你不是说你是娘亲有病在身才不跟我们去苏州吗?!”陆见舟看着躲闪不及的常欢,逼问道,“怪不得我觉得奇怪,你要是缺钱,怎么不肯跟着我哥哥也要到处找事做,还要在他家呆那么久!他说的可是真的?你喜欢栗姬?” “我...我...”常欢知道瞒不下去了,又跪地磕头道,“大小姐饶命,常欢与栗姬只是情难自禁...但是我二人清白日月可鉴,还请郡主做主...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少爷都不搭理栗姬,钱大人又有暴力倾向,栗姬根本过得不幸福..” “你喜欢栗姬又不早说!”陆见舟喜出望外,把钱元给扶了起来,“我以前正愁着不知道怎么给她找个好归宿耿耿于怀呢!这下算是大团圆结局了!” 说完看了看年艌诗,年艌诗本来因为她的过分激动看了过来,这下听见原来不是舍不得小妾,还如此豁达,心情也好了些,懂了陆见舟的意思,对钱元道:“你钱府的家事我不想参与,可是你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钱元听得一个惊天大消息,想与郡主分享下!”钱元贼眉鼠眼,一如当年在将军府前逮住年艌诗,“郡主一定会感兴趣的。” 这下所有人都带着八卦之心竖起了耳朵。 第54章 碰下 “但说无妨。”年艌诗虽然不吃这套,但是看陆见舟吃,所以也是要小小满足她一下愿望的。 “这么多人在...”钱元有些犹豫。 “让你说就说。”年艌诗差点就很没素质蹦出一句有屁快放少凑字数了,就这人废话多... “钱元得到消息,前太子原来不是皇上亲生的!”钱元说完,陆见舟惊讶地说:“真的吗?!” 可是在场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惊讶。 就连常欢都说:“小姐你是真的离京久了,这种陈年烂谷子的事情都不知道了吗?” 锦依附和着说:“是啊,这已经不算什么新闻了,早在当年政变的时候就传遍了。” 陆见舟还是大惊小怪地说道:“我第一次听说,怪不得皇上变地那么快,哈哈哈,难怪我一直觉得他们俩长得不像。” “是啊,皇上天庭饱满,前太子却是蒜头鼻。”一有的八卦聊,锦依也忘记了早上还想着要跟陆见舟冷战争宠了。 “不过谁做太子又与我们何干呢?我们做好本分在这大宅子里好好伺候郡主就好了。”寡言的锦绣也是参与了进来。 陆见舟又犯了老毛病,大义凛然地说道:“话怎么能这么说呢,爱我大康,匹夫有责,我们虽是普通人小尘埃,也当心怀天下。” “说的有道理,所以我们当务之急还是做自己能做的,把万民的希望郡主大人给打理地更好!造福人类!”“如花”也抠鼻说道。 ...... “所以这个消息你们都已经知道了?”钱元不敢相信自己已经OUT了的事实。 可是配合他的还是只有大爱无疆的陆见舟:“我还不知道...谢谢分享!” 更狠的还在后头,腹黑的郡主,撩了撩长发,高冷气质显露无遗:“不仅知道这个,还从肖大人那里知道一些你近年来如何上位,贪污受贿的事情。” 肖胜是赵公公宠脔,跟他扯上关系的一般都有一段不为人知催人泪下半身不遂的凄惨过去... 这下所有人都带着八卦之心再度竖起了耳朵。 “钱大人是希望本郡主说还是不说呢?”年艌诗却是满意地看着被勾起好奇心的陆见舟,吐了吐舌头有些调皮地说道。 “郡主饶命!”钱元虽然不知道年艌诗到底知道多少,但是心里一万个明白郡主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 “饶命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这个年艌诗,非要撩拨地人跟热锅上的蚂蚁才罢手,“我与你家小妾栗姬有过一段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往事,甚是怀念,你要是愿意把她转手卖给我...” 钱元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还是不得装作心甘情愿不拱手送上:“郡主想要只管开口,钱元怎么还敢要钱!明日便遣人亲自送上门来!” “这怎么好意思呢?”年艌诗看了看指甲,极尽S之气。 而陆见舟对她这样样子,也是M地紧。 所以钱元刚回去接人,陆见舟就竖起了大拇指夸赞起自家媳妇:“你真棒!” 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推了推常欢:“还不谢谢郡主。” “这实在是太好了...谢谢郡主,这下栗姬跟飞儿都有保障了!”常欢一时激动,竟然说了出来。 饶是陆见舟,也反应过来啐道:“飞儿是怎么回事?你刚刚不还一副狼牙山五壮士的表情说你们日月可鉴的嘛?” 这名字听着着实可疑,好像与陆见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到后来问得小孩的出生年份,陆见舟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说道:“他们这是早就背着我暗渡陈仓了啊!” 一旁窥探的年艌诗选了一颗绿提给她送了进去:“谁让你唐突佳人,也怪不得别人树上开花。” 陆见舟听出她是指桑骂槐,也厚着脸皮凑了上去,像个浪荡公子一样不正经地说道:“见舟此生得年艌诗一朵鲜花足矣,眼里怎么还容得下其他人。” “下一句你是要把自己比作牛粪么?”年艌诗闻到她身上气息,也是一阵心驰,不过知道这人得了便宜就卖乖,所以欲擒故纵移开一点,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去吃盘中的水果,“我看你分明就是见花就插的。” 因得还未成熟带着点酸楚的柠檬被咬成汁/液散在口中,年艌诗本来伸过去拦的手也终于失了最后一丝气力安分地垂下在她的后背。 这个点到即止的热/吻到了酣畅处,年艌诗只觉得身下一轻,轻盈的身体就被陆见舟轻而易举地抱起,用最温柔的力度放到了床上。 “我昨天说过的,你不准碰我一下..”见她又逃避话题,年艌诗还想抵抗,觉得驯服陆见舟之道,总结出来的经验不过就是让她越想要越是得不到,急得挠墙,急得失心,急得痛苦,方才知道珍惜。 可是陆见舟明显根本不把她这样的抵抗放在眼里,先是将她腰带揭开,在她没有赘肉的小腹上弹了一下:“第一下。” 掀开了她的衣服,俯身吻了下她的额头:“第二下。” 修长的手指在她那让人欲/罢不能的发丝上过了一遍:“第三下。” 鼻翼贴着鼻尖蜻蜓点水般交流了几下,顺便落下不知道吻到没有的亲昵:“第四下了哦!” “你...”年艌诗想说她卑鄙无耻,可是又被碰到了胸前敞开的乳/房:“第五第六下...” 为什么这次又是我在下面? 年艌诗心理有了这样的想法,也是把以调戏她为乐趣的陆见舟反扑了过去,三两下扒光了她的衣服,坐在她身上道:“没有第七下了。” 力气大就是有这点好处,陆见舟一手把剑拔弩张的年艌诗给抡了回来再次压倒了身下,乘其不备已经堵上了嘴唇一顿乱/摸胡摸... “你混蛋。。。”年艌诗上半身动不了,只能不断地想要用去踹她,最后把两个人的最后一点遮盖都踢没了,进一步激化了陆混蛋的兽/欲... “这是第几下了?”陆见舟意犹未尽地从年艌诗下面爬上来,撑在潮红的她脸前厚颜无耻地问道,“夫人,你有没有帮我数啊~” 年艌诗已是骂她的力气都没有了,干脆别过脸去不看她。 陆见舟又吃了鳖,不开心了:“记不清了吗?好说,那就重数呗!” 淘气的柔荑更进一步加快了速度想与潮湿泛滥的密林紧致结合在一起... “你....嗯~~” 旖旎房间里,满是关不住的□□。 ======================================== 这一直到了第二日早上,年艌诗才下得了床。 陆见舟看她烦恼不知穿哪件衣服才好遮盖身上的痕迹,一个人捂着肚子在床上笑地打滚。 “总会找你算账的!”反抗一晚上还是以失败告终的年艌诗咬牙切齿地警告了一下,又选了一件靛青深色的衣服。 陆见舟却魑魅魍魉移到她身后,咬住她脖子上显眼的地方,种下了一个醒目的草莓印记:“为什么要藏呢?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两年前的她,也是这样说过的。 可是她因为惧怕和不确定,选择了漠然推开那个怀抱。 年艌诗泛起情絮,也顾不得伤口在流血,反过来环住她的脖子,也是吻住了她。 陆见舟没料到这个阔别的年艌诗主动递送的吻来得这样快,也是伸了舌头更为配合地搅拌了下去... 然后舌头又被咬了。 “年艌诗!你是只拉布拉多吗?这么爱咬人!”陆见舟捂着嘴巴,恨自己疏于防范,才让她屡次得逞。 “汪汪!”常胜将军挑衅般地模仿了两声,往门口逃去,被后来者一个狼扑又给揪到了怀里,“雅/蠛蝶...还来?不要啊...陆见舟你这样下去总有一天精/尽人亡...” 年艌诗的诅咒没能走地了陆见舟的心,她更为残/暴地说道:“你我都是女子,不用担心这一点的...” “你...”眼看刚换好的衣服又要被脱了,年艌诗只好求饶,“见舟...舟舟~见见?小舟舟少将大人!相公~~今天真的有要事,你就放过我吧...” 陆见舟好像聋了一样。 年艌诗眼珠一转灵机一动,换了一副痛苦的表情大飙演技:“娘...不要...”(作者排:大丧失!) 这下胡作非为的某人果然不再动了,猛然抬头看她。 却见她一脸莞尔哪里有丝毫发病的征兆:“你...你没事?” 看她这样紧张,年艌诗也有些不好意思,拨了拨她的发际说道:“我的病已经治好了...” “真的吗?”陆见舟不敢相信,仔细地盯着年艌诗,生怕她骗她。 年艌诗想起了什么,有些害羞地坐起来:“是的...我今日就是要去见帮我治病的sindy,顺便把日后的药也全拿了来。” “是她给你治疗的?”陆见舟听到熟人名字,也是宽心了,“以前只当她是个怪人,没成想还有点用处。” “只是这药物,还是有点副作用的...”年艌诗沉思了一阵,还是说道。 “什么副作用?”陆见舟把她全身打量了一番,看不出什么变化,可还是很担忧会不会是减寿缩胸什么的。 “咳咳...”年艌诗红着脸,在陆见舟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 “你再说一遍?会怀孕????!!” 于是那天围在郡主卧房前偷听的众人,都听到了这声响彻天际的霹雳惊声大尖叫。 第55章 复婚 新康历三年春 贺百年丰收之喜。 向来以珍馐闻名于世的尧王府大开府门迎纳五湖四海宾客,一时间热闹非凡。 许多文人雅客或是寻常百姓乃至异邦游人都纷纷来到,有的是为了蹭吃蹭喝,有的是为了多结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有的是为了傍大款。 抱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目的,大家来到了尧王府,都在寻找那出了名的美女郡主想要一睹芳容。 而这个时候,外面被传地禄星高照优雅端庄大康福泽的郡主大人年艌诗,却叉腰板脸,一副讨债的样子在跟面前另一位长得同样漂亮得体的清秀女生吵架。 “你敢说你没有多看她一眼!”年艌诗扭了下陆见舟的脸,不满地说道,“陆见舟,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是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这怎么好说...”陆见舟没忍住,还是看了一眼远处跟为了与发现新目标的sindy争夺靳倾沁不惜女装的陆见翼,怎么办,根本停不下来,“我要是夸你,那不是说自己不好看么...” “我是民间投票选出的天下第一美人,你本来就没我好看!”要是被人听见郡主竟然这样自恋,不知道会不会掉粉。 不过陆见舟明显是习惯了,把她拥到怀里说道:“好好好,我是夸自家哥哥,也没有说你不好看的意思啊。” “所以我就说你哥这个样子难看死了,你长得像他,也只有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年艌诗点了下她的额头,很不给面子地说道。 背后的人也不恼,多动症一样摇了两下,贴着她的脖颈说道:“嗯,那就永远瞎下去吧,一辈子都不要看厌我。” 年艌诗感觉到痒意,想逃,可是陆见舟吻地更深了,气得她差点拍过去,但是周围人多,也不好发作,只得小声贴在她唇边说:“你个色/狼,也要注意些场合,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唔——谁要看就让谁看个够吧...”陆见舟说完,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在她胸前摩擦起来。 “你...”年艌诗那点力气,在陆见舟面前根本就是任凭宰割的,越是傲娇,那个变/态就越兴奋。 “是不是这样就可以怀孕啦?”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小孩,扎着马尾穿着开裆裤,也不知看了多久,这才开口询问道。 在做着少儿不宜事情的两个大人听到这样稚嫩的问话,也是停了下来,看着也太早熟了吧的女孩异口同声道:“飞儿?” 飞儿扑扇着眼睛道:“见舟姐姐,艌诗姐姐,是不是这样的吖?如果你们生了女孩,就让她嫁给我好吗?我也想像你一样,有个这么漂亮的夫人。” “去去去,一边凉快去。”陆见舟闻言来了脾气,自己家的年艌诗可是独一无二的,不要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妄想跟我斗了,“你死心吧,我是不会让她生孩子的!你就做好注定讨不到老婆的准备吧,咩哈哈哈哈哈哈...” 被黑化陆见舟吓哭的飞儿泪奔着跑开了.... 年艌诗用胳膊肘撞了下陆见舟:“你几岁了啊跟小孩子生什么气!” “怎么?嫌我老?”说完那双作恶多端的手又进去了... “陆见舟!你给我老实点!”年艌诗根本动不了,只得装作很厉害的样子威胁道,“再这样真不给你生孩子了。” 陆见舟笑了:“我本来就不想要小孩子。” 生小孩子就意味着身体要发福,那么好的身材浪费了,而且十月怀胎都要禁欲啊,最重要的是,年艌诗最近母爱泛滥,看见小孩就跟她那个萝莉控哥哥一样去捏人家的脸,要是真的自己生了一个,自己这个NO。1不失宠才怪。 “瞧你怕的,是我生又不是你生...”年艌诗刮了刮她的鼻子,误解了她的意思,“相公,今晚再加把劲,争取明年这个时候,让咱娘抱上孙子!” 陆见舟却松开了她,正色道:“我是真的说不要!” “为什么不要?”年艌诗探究地看她,有些惋惜地征询道,“小孩子很可爱的啊..” “不要不要就是不要!”陆见舟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起了赖皮。 于是年艌诗了解了陆见舟大概是想表达——我陆见舟能文能武能撒娇区区像小孩子一样可爱也不是做不到的这么个意思。 “你不要我就自己生。。。”年艌诗足足盯了她三秒,还是没有理她,转身走掉了。 “喂...年艌诗,这日子没法过啦,怎么可以不听我的话!你给我站住!冲动是魔鬼!你一个人怎么生!”陆见舟一边一遍又一遍呼唤着自家冷血的老婆,一边很不顾形象地跟了上去... ============================= “我说陆见舟,就算不去相亲,也用不着如此没日没夜地抚琴吧?你就不能有点音痴的自我修养,少让街坊邻居找我投诉!”陆夫人再一次催婚道,“我跟你爹商量好了,胖瘦贫富男女都不重要,你只要找个人嫁了或是娶了就好,再熬下去就要变成剩女了!” “娘...”这是有多急着把烫手山芋送出去啊,“见舟只想跟爹娘一辈子在一起...” 该死的年艌诗,这都三个月了,还因为生不生小孩的事情记恨着她,把她赶回了娘家不说,这么久了不回来见一面。 “这话虽然好听,但是作不得真的,今日提亲之人,我看你是必须要见见的!到时候喜欢得紧,可不要后悔说出来的话!”陆夫人卖着关子,把带来的衣服放到了桌子上,“这是那爱慕你的姑娘亲手为你织的,快点换上了去外头见人,别让人家等急了。” “娘...”陆夫人掩面偷笑着出去了,陆见舟奈何不了,知道斗不过她。 随意地把那叠地整齐的衣服摊开了,陆见舟惊骇地再也收不回目光。 那是一件白衣,之前孤单的彩雀已是与不知何时添上的同伴挥动起翩跹的翅膀栩栩翱翔天际,而泛水的鸳鸯,原来从来就是两只雌鸟,随着一叶轻舟飘摇到杨柳桥下,案上抚琴的女子虽是看不清样貌,却是认真弹奏给涤水舞剑的少女听的。 “果然你还是穿青衫好看,底子不好白衣也穿不得我这样出尘。”陆见舟狂奔到客厅,带了彩礼来的年艌诗看见她第一眼,却是含笑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好像中间的两年并没有离别,两人只是相约去省亲,新娘为新郎挑选最适宜的衣裳:“不过是我亲手绣给你的,怎样都不许换下来。” “年艌诗...”陆见舟叫出这个睽违的名字,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年艌诗还是那样的意味非凡的浅笑,只是带一抹岁月的愁伤:“陆见舟,这一次换我来娶你可好?” ================================= “不知道我会记挂你吗?为什么那两年病好了怎么都不来找我的?”双方揭了盖头,陆见舟在亲友祝福声中,第一句问的是这样的话。 “我是在赌你会不会主动回来找我而已。陆见舟,谢谢你没有让我失望。”年艌诗替她整理了跟自己身上如出一辙的凤冠霞帔,极为真诚地说了酝酿许久的情话,“而且你说不要在乎他人目光,所以我越要与你光明正大地相爱。” 没有在一起的两年。 陆见舟寒窗苦读悬梁刺股的两年。 年艌诗竭尽所有君临天下,为的不是权倾朝野万人朝拜。 只是想要证明,自己便是这个世界的正道。 让那些只会标榜道德的人,再也不敢把倾心相爱说成是一件错事。 “对不起...”陆见舟才知道自己又粗心大意,忽略了她的用心良苦,可是年艌诗却用手抵住了她的唇,满脸期待地看着她,等她说着其他的话。 “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 “我最爱你!” “我才是最爱你!” “以前是你,现在是我了!” “绝对是我多一点!” “我多两点!” “我多三点!” ... 闹洞房的人讨了个没趣,也是没有心思继续看这对欢喜冤家日复一日的吵架了,纷纷带上门兴趣索然呵欠连连地出去了。 “那按照老规矩就来比试下谁爱地多一点吧!”碍事的人走了,衣冠禽/兽陆见舟也露出了真面目急不可耐地要去脱年艌诗的衣服。 可是那人再一次轻巧地躲过了干柴烈/火的碰撞,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不可以...” 不是吧?芙蓉帐/暖小别胜新婚耶!这个时候你还给我装淑女! 陆见舟正准备故技重施再度霸王/硬/上弓,被吓了个半死的年艌诗这才喊道:“住手!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陆见舟石化了,然后扑过去的脸直接盖到了床板上的喜帕上。 “什么时候的事了...”陆见舟抓着被子,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年艌诗没想到她真的这么反感,也有些心软了:“就是上次问你要不要你说不要不要不要,然后我走了,一回房就想吐,问了娘就才知道是喜脉。。。” “好啊,你们两个串通好了骗我!”虎毒不食子啊!陆夫人还一直用相亲的方式拖着她不能回京找年艌诗,原来暗地里早就铺好路了准备添丁。 “娘也是一片好心,怕你耐不住寂寞...”年艌诗以为她是真的生气,摸了摸她的头小声讨好道,“而且你看,你确实耐不住...一回来就..” 那也应该是怀胎十月吧? 陆见舟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挂在了年艌诗的怀里问道:“你也很想我,所以才会提前来找我?” 好像这个呆瓜,终于也难得聪明了一次。 年艌诗脸上的红晕已经让她再由不得否认了。 陆见舟的脸,小心地贴在年艌诗的肚皮上,想要感受那里哪怕一点细微的波动。 “这么小,还没成型呢,你听不到什么的!”年艌诗看她这样专注,突然有点不想生了——会不会以后生了个女儿,这货就把宠爱对半分了去啊? “不...我听见TA在叫我爹了!”陆见舟煞有介事,抱着年艌诗的腰,枕着她的膝盖撒娇道。 “笨蛋,你我都是娘亲才对。”年艌诗按了下她的头顶,才发现她抱得很紧。 陆见舟真的做出努力思考的样子最后得出了结论:“不,我就要做爹,因为你太诱/人了,我一直要在上面压你!” “你...”年艌诗被激怒,不负众望地露出了“诱/人”的傲娇表情, 看的陆见舟发/春一样,还是没抵制住诱/惑趴了上去... “说了不可以了!你还来!给我滚出去!” “不要..大不了人家不进去就是了..” “谁信你!” “那怎么办,年艌诗,你点的火,你要对我负责!” “陆见舟,你是真的傻吗?明明还有别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方法?......” .......... 摇曳的红烛被生动的夜风吹熄, 那两人好像终于研究出什么结果来了。 虽然一心想要做爹的某人很不情愿,不过这接下来的六个月,恐怕都只有被压的份了...... [END]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结局还满意嘛~ 一直以来谢谢大家的评论撒花和票票了~ 第56章 番外之愿望 浩瀚的接亲队伍走得远了,进了地形崎岖的山区。 驭马的车夫放缓了速度,旁边的镖夫提醒道:“楚地出悍匪,知更谷的好汉出了名的无孔不入,若是遇见了,也只能算是我们倒霉。” 或许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吧。 绣了鸳鸯的双喜红布被长剑肆意挑起,轿子里莹眼粉唇盛装打扮的新娘蓦然抬首,便与淡眉星目的侠女直面对视。 “果然是大家闺秀的样子!我喜欢!”剑锋缭乱轻浮地晃动了几下,蠢蠢欲动包围两人的武夫被凌厉的剑气轻易地震开。靳池瓷使了点力,拥住看上去弱不经风任凭摆布的年康,已是乘风去了。 所以这是抢亲么...... 年康脑海里转了转,生出这个想法。 两人不过只是飞了几里不高的山丘,刚把追兵甩在身后,逞强的某人终于体力不支抱着她滚了下来,拍着胸口自说自话:“刚刚吓死我了!” 年康蹙眉,这哪里还是刚刚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劫亲土匪,分明就是一小家碧玉:“姑娘,你这是何故?” “我..”靳池瓷气喘吁吁,“你别管我了,现在我宣布,你自由了。” “自由?” 靳池瓷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稻草,把手伸到年康面前:“嗯,不用谢。” 年康搭上了,感觉到那个看上去瘦小的身体隐藏着无穷的本领,就这样轻而易举将她提起,甚至有些力量使用过度,让她直接撞到她身上。 靳池瓷身上的味道是属于深山的,草药与清泉般清澈无垠。 有那么一秒恍惚,那人已经友好爽朗地将她放开,有些可惜地说道:“你这样漂亮的姑娘,陆望看不上是他的眼光太差了。” “姑娘认识年康未来夫家么?”年康闻言,揣摩起来人身份来。 而靳池瓷也迫不及待地自报姓名:“我是那有眼无珠的陆望最要好的朋友靳池瓷,这是来通知你那人愚笨痴傻,不值得你嫁去受苦,你还是收拾行装回去罢!” “年康谢过池瓷姑娘好意,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从未见过陆望,但我与他也是一诺千金重...”年康还没说完, 又被失去耐心的靳池瓷打断了:“见都没见过,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算你嫁过去也是自取其辱罢了,陆望心中一直装着一人,而你嫁过去了,等你的也只有一纸休书而已!” 还没嫁过去就已经被休了么... 听到这个后果,年康亦是缄默了。 靳倾沁看她这样低落,也是不忍心了:“我说了,那家伙没什么好的,我也是怕他毁了你,才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即使是如此...年康也必须要承受这样的后果。”年康像是没有把靳倾沁的话听下去,虽然笑容有些苦涩,却异样坚定,“如果逃婚的话,许多无辜的人都要受到牵连。而且就这样回去,也一定会被家人耻笑的...” “耻笑?你家人会耻笑你么?”靳池瓷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事情,再一次确认道。 年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问候,故作轻松地回答:“年康/生于贱商家庭,因是家中独女,所以此次成婚也是送与战功累累的官宦陆家联姻,希望能得一些势力为家里生意做庇护...” “哪有这样的家人!这不是把子女当作成全自己私/欲的工具么!”靳池瓷听完,不禁也打抱不平,“你家人太过分!干脆也不要回去了!跟我上山!” 由不得别人多说,靳池瓷拉起年康的手,气呼呼地往蜿蜒上路走了去... ========================= “这山上的知更谷很隐蔽的,我虽是俗家弟子,但自幼在这里长大,师父们个个武功很好,由得地形特殊,还有许多珍禽野兽,是个宜居的世外桃源~”与年康一见投缘,靳池瓷有说不完的话,“你现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到时候肯定会喜欢上的!” 竹林里舞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靳池瓷比了个“嘘”的手势,带年康走近了躲在后面。 原来是一个笔挺俊逸的身姿如行云流水般独自比划。 许是高深的技艺,闻到风吹草动,那个身影忽地停了下来,将手中的兵器亮堂地刺在了挡着两人的假山。 粗心的少女有些抱歉地从后面轻移莲步,笑起来脸上有两个俏皮的酒窝,颇为清纯善良:“你的武术真好看..我看得呆了,所以才不忍打扰!” 秋瑛珞拔出那柄半身没入的长剑,盯着年康问道:“知更谷从来不让外人进来的。你是何人?谁带你进来的?” “她叫年康,以后会跟我住一起喔!”假山后的另一名少女终是耐不住性子跳了出来,挽着年康的脖子看着秋瑛珞,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爱慕之情,“师姐,她长得漂亮吧?我第一眼也觉得,她是跟我们谷里的其余女子不同的感觉。” 看不出秋瑛珞的想法,只知道那人难得地没有问太多,再瞥了一眼年康,簇簇落下几片叶海,宝剑已经回鞘:“那就住下吧。” 再一晃,就不见了人影,看年康一脸惊诧,靳池瓷颇为得意地在她面前摆了摆手将她唤回:“我师姐很帅吧?” 那是一个没有心机单纯自豪的笑,年康看见了,也跟着开心起来:“确实。” “康康,你有过什么愿望吗?”靳池瓷得了赞同,很兴奋地问道。 不着边际突如其来的问题一直是靳倾沁爽朗的性格造就的,年康每次都会很认真地回答:“大抵只是些世界和平黎民万福吧。你呢?” 那人在春风中健气安康,对她的鸿鹄大志没有任何看法。 她竟然开始好奇起她的愿望来。 而她只是用写满崇拜的目光看着秋瑛珞前面舞剑之人离开的方向,一样认真地答道:“世界那么大,自己的幸福都争取不来呢,比起你,我真是胸无大志,只愿得一人心,轰轰烈烈爱一场,白首相濡到老。” “那想得的心是秋大侠的么?”年康了然,柔和地看着靳池瓷,觉得沉浮于乱世中,能遇见她那份天真实在难得。 她也不见得害羞,坦然与她对视道:“我喜欢的真这样明显么?这在知更谷都是公开的秘密了,只可惜,妾有情,郎无意。” “你二人都是女子...”年康验证了猜想,但还是有些犹豫。 “女子又如何?”靳池瓷折下一片竹叶,“情至深一往而不顾,一旦爱上就不可选择,又有什么是可以阻碍的呢?” 年康接过了,吹了一首耳熟能详的曲子,对一旁认真听着的靳池瓷道:“年康不才,既是朋友,斗胆献计帮你拿下!” ========================== “夺心,首先就要知道她喜欢的类型。”年康替靳池瓷扎起一束头发,手轻柔地带过一抹腮红,“妆容浓了点,与平时相比是另一种突破了。” “我这样不会太夸张了吗?”靳池瓷看着镜中狂野妖娆的样子,把裙摆拉下了点,有些吃不消,“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这样真的不习惯。” 年康却是替她弄下来,顺手撕开一道更大的口子:“我问了秋大侠好友,知道她就喜欢这个类型的女子!今日有贵客来谷里,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不要浪费了。” 靳池瓷只得羞答答地推了门进去,与陆望面谈的秋瑛珞听到动静,第一眼却是看见了跟在后面素颜简出的年康:“你们来了?” “师姐,我这样漂亮么?”靳倾沁完全没有意识到气氛的诡异性,急于想知道她的看法。 秋瑛珞这才去看靳倾沁,从上至下草草扫过一遍,方才问:“不冷么?” 不等她回答,已经让出了位置:“陆望刻意上山来找你,你好生陪他谈谈,我还有些杂务要处理。” 刻意地停在年康身边,秋瑛珞才再度开口:“你跟我来,他们很久没见面,让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 年康担心地看了一眼靳倾沁僵硬的背部,还是跟了秋瑛珞出去,到了门口,她才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池瓷推给别人?” “因为不喜欢。”秋瑛珞转身,仔细地看着年康,“我不喜欢的事情,就不会去做。” “你不喜欢么...我还以为你跟普通男子一样,都喜欢这种类型,所以才刻意让池瓷花了很久的时间打扮。。”年康有些懊恼地自怨自艾,“你不喜欢这样花枝招展的,那你喜欢哪种呢?” 秋瑛珞走近了一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安然似白莲富贵比芙蓉。”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年康躲避着炽热的目光,退了一步,“不管怎么样,下次不准再这样伤害池瓷了..她是我最珍视的人,由不得任何人这样对她!” 她跑到门前打开一道小缝隙,就看见里面的陆望,把身上的外衫披在靳池瓷身上,明明是个山野武夫,却有些不熟练地安慰道:“她有眼无珠。你这个样子,我就很喜欢。” =================================== 繁重的首饰悉数被卸下,因着最直白的发泄,靳倾沁将房间弄得一团糟:“亏我这样委曲求全!她怎么就这样好心当作驴肝肺!” “是我失策了..秋大侠若是喜欢,应该就更不想让你改变自己才对。”年康将她扶起,再用沾了水的毛巾耐心地为她卸妆,“倾沁,你敢爱敢恨是好事,不过哭成了大花猫,就更不会有人喜欢了。” “我像大花猫么!”靳池瓷像是被闷雷炸到,马上去照镜子了,“还好还好,不是太难看!但是这种浓妆,以后我是更不要化了!” “是啊,池瓷只要做出最本真天然的自我就好了。我就很喜欢。”年康说完,又给她将青丝放下,小心地梳了起来。 可靳池瓷却很受用地抬头仰视她:“你喜欢吗?” “嗯...我很...喜欢。” “陆望也这么说,所以师姐总有一天也会发现我的美的!” “是吗?”她窥到镜中她破涕为笑的表情,不知为何却再也笑不出来。 ============================ 攀上了险峻的岩,靳池瓷伸手将年康带了上来,看着朗朗乾坤,再一次确认道:“你说我这样勇敢地示爱,师姐就真的会喜欢吗?” “起码她再也做不到无视你了。”脚下的悬崖比想象中突兀,年康没有撒手,有些胆怯地说道,“不过表白的方法有很多种,为何要选这样极端的?池瓷,这里太危险,我们下去吧!” “我靳池瓷决定的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靳池瓷虽是这样说,但看年康害怕,语气还是软了下来,“要不你在下面等我?” “没事..”年康又凑近了一点,“我不看就不怕了。” 靳池瓷将她揽过来,抓紧了,感动地说道:“谢谢你,我会保护好你的!” 年康站稳了才不到一秒,靳池瓷已是朝着场下操练的人群宣布一句又一句宣布道:“师姐——我喜欢你!秋瑛珞——我,靳池瓷——喜欢你——!” 忙碌的人纷纷停下来,秋瑛珞看到上面两个小小的影子,只听到声音,就知道是靳池瓷,那另一个人... “池瓷,有话好说,快下来!那里危险!”本意上山洽谈合作事宜的的陆望看见了,在下面担心地叫道。 可是靳池瓷却不依不饶:“师姐,你今天不给我个答复,我就不下去!” 众人都看向了秋瑛珞,而她却看着上方,迟疑着。 “陆望说得对,我们还是下去吧..”年康扯了扯靳池瓷的袖口,还是说道。 “呜呜,不行,你不是说过吗?她不回答我就会一直拖延下去,今天我一定要等到答案!”靳池瓷恼了,甩开了年康的袖口。 没想到那人竟然真的这样弱不禁风,跌倒了下去。 “康康——”靳池瓷伸手去抓,却只被年康扯到一截衣角,眼看她就要失足,靳池瓷顾不得其他,也跟着跳了下去,“快抓住我!” 漆黑的瞳孔印上那人奋不顾身的样子急剧缩小,靳池瓷像是看到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破碎了,刚想要握住,已经被飞过来的秋瑛珞拦腰抱住,转了几个圈,只是在峭壁上摩擦了几下,就安稳落地了。 “池瓷,你有没有事?”陆望接过了靳池瓷,迟迟不肯放下,“走,我带你下山,去找医馆!” “康康!”靳池瓷却是跳下来,跑到年康面前,“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秋瑛珞将年康横抱起,第一次,靳池瓷从她波澜不惊的眼底感受到了那种显而易见愤懑的情绪:“你闹够了没有!” 这么多人看着... 真的好丢人... 秋瑛珞没有再顾忌靳池瓷的想法,手臂紧了紧,把年康带到了住的地方,一层层脱下了她裹袜,看她金莲上已经沾上一点血迹:“疼吗?” 她揉了两下,那人好像惊觉到什么,瞬间缩了回去。 年康抱着膝盖如一只小鹿一样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她重新穿上袜子,一言不发,一瘸一拐地走掉了。 转过了几个弯,她又停住了。 “谁让你接我的!我害了康康,现在她都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还不如让我摔死了算了!”靳池瓷毫不留情地叱责着陆望,“都是你拦着我,现在我找不到她了,你赔我!” “你还看不出来吗?你们两个一起掉下来,秋瑛珞第一时间就是跑去接年康,所以我才有机会救你的!她二人如此这般,也就只有你一根筋才不明白其中猫腻!”陆望说完,将靳池瓷抱在怀里,“池瓷,你偶尔也要回头看看我啊,我一直喜欢着你呢,没有变过,你怎么就不知道?” “你喜欢我有什么用!我喜欢的人又不喜欢我!”她好像找到了宣泄口,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他的身上,捶打他,踢骂他。。。 最后一个人逃掉。 ======================= 靳池瓷不记得这是多少次失败了。 年康一直兢兢业业地帮助她,可是她好像永远不争气。 或许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勉强不得的事情吧。 她蜷缩在石洞里,看着滴答的流水,也不知道想着谁。 然后到清晨的时候,寻了她一日的年康,眉毛上还挂着露珠,在微醺的光芒里救世主一样钻了进来,来到她身边,像第一次初见一样,只是俯视和仰望的位置换掉了。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揽住了她。 靳池瓷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等的,好像根本不是什么轰轰烈烈天长地久,或许只是这样一个每次需要的时候总会适时出现的温暖怀抱而已。 “池瓷,你发烧了?”一冰一热的肌肤一贴紧,年康就感觉到她的异样,“你等等,我去采些草药。” “别走...”年康的身体像被定下了一般,但怀中的人明明只是浑身无力地靠在了她身上,再很没安全感地环住她的腰,“我一个人怕...” “嗯,我不走。” 水声哗啦哗啦的,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 做贼心虚的靳池瓷被终于从酣睡中醒来的年康看到了想在她头上别野花的小动作,有些淘气地吐了吐舌头。 她好像一个人静了静,就想通了很多事。 “你...没事了吗?”年康试探性地问。 靳池瓷还是那样没心没肺地笑:“嗯,我总觉得自己喜欢师姐,其实不过是她长得好看罢了,我喜欢长得好看的女生,就像我第一次看见你,也很喜欢一样,而且我发现,是比喜欢她还要多的喜欢。” “真的吗?”年康也难得泛起了笑意,跟她蹲在一起侧脸看着她。 靳池瓷拨弄着地上生出的狗尾巴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嗯..因为我感觉你也喜欢我,我的付出有了回报,才不会那样绝望。” “我...”年康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苦涩又难堪。 可靳池瓷像摸小动物一样将她的头发揉乱:“这些天谢谢你帮我追她,我很笨,要真的这样全力以赴了,才能认清楚她其实并不值得!我有的是更应该去爱的人!” 她的微笑逆着光,年康想去追逐,却发现自己根本抓不住她的影子:“我想通了,一开始没告诉你,其实陆望喜欢的人一直是我,会去劫亲也是因为他的请求...本来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对他有感觉了的,可是每次被师姐拒绝,他也总会第一个站出来为我疗伤!现在想来或许是命中注定我要给他一次机会的!” “是吗...这样也好。”年康的头低下来,不敢再去看靳池瓷。 只是手里的那朵雏菊,被生生掐断。 “所以康康,你有过喜欢的人么?我还没学会如何喜欢一个人,真害怕我做的不够好,跟师姐伤害我一样,那样对陆望太不公平了。”因得觉得年康每次的计谋都很聪明,靳池瓷再一次虚心讨教道。 年康接过靳池瓷手里的花,为她别在耳后,再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很有经验地说道:“她笑的时候陪她笑,哭的时候不能放任她哭,即使抱住她的人不是你也不要心急,因为只要她幸福就好。” “喜欢一个人这么难啊..”靳池瓷误会了她的意思,完全当作了是表达对秋瑛珞的那种因身份特殊而必须藏起来的隐忍,觉得自己多余的很,为什么不早点退出,“但是我会努力的,以后有什么不懂,你还是要跟以前一样教我啊!” 两人不再多话,牵手往知更谷的路走去。 年康记得靳池瓷曾说过要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家,到了这天,回家的感觉,是真的来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趋势,靳池瓷还是没有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专注地凝视她背影的年康:“可不可以问一下,那个你喜欢的那个女子又是谁呢?” “这个嘛~保密!” 那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分明是忧愁地说完那段告白,最后却笑中带泪这样用一根手指挡住几分嘴唇对少女时代的另一个冒失女孩如是说道。 夏季汗湿的手帕和锦鲤跃龙门拍出的水滴泛起花开的迹象。 =========================== 惶惶乱世抵不了喜庆。 还未到地方,靳池瓷自己掀了盖头还有些担心地问跟着的媒婆道:“她真的会回来么?” “哎哟喂,新娘子揭盖头多不吉利呀,我说了会来自然会来的!”媒婆给她盖上了,对跟在后面的车队竖起了大拇指。 骑马的少年恍惚着别开视线,儒雅得体地笑了一下。 秋瑛珞看见了,紧了紧缰绳,与她相握在一起:“你起兵的这几年,池瓷一直很想念你。” “是吗?”玉冠的束带被风吹地扬了几下,秋瑛珞不落痕迹地放开了手,风声却把她剩下的话传到了年康的耳朵里,“我也很想你。” 繁琐的礼节尽了,年康滴酒未沾,却觉得自己好像是醉了。 周遭的一切灯红酒里觥筹交错繁花似锦都有些不真实。 “等等。”她不知道为什么,在新娘被送入洞房的时候,叫了出来。 嘈杂的起哄还是淹没了她的话语,靳池瓷巴望着被这红盖头遮住了视线,都没机会看见想看的人打个招呼,就不知被送到哪里端坐了。 留下来的陆望看见是年康,也有些感慨:“年姑娘?或许该叫少主了吧...这么多年不见,你看上去成熟了许多。” 年康没有答话,只是看着他,然后说了一句只有自己知道多么心不甘情不愿的:“恭喜。” 陆望看出了她的不自然,已是拱手有些憨厚地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少主的事情,陆望一定会做到,此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仅是兵权,我与池瓷已经商量好,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少主伟业以感谢知遇之恩。。。” “她喜欢吃甜的,所以要叮嘱她爱护牙齿。睡觉喜欢踢被子,要给她盖上。有时候会很唠叨,千万不要嫌烦。如果生气了,一定要主动认错。她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实比谁都容易受伤。把脆弱的一面展示给你看的时候,你只要抱住她,她就不哭不闹了...”年康好像有好多话要说,怎么都说不完,可是这些话,为什么要跟陆望说呢? 催洞房的人来的多了,陆望也只好打断了:“谢谢少主提醒,从五年前陆望去年家提亲开始,就多亏了少主帮助,才能设计赢得美人心,与池瓷百年好合。大恩大德此身难忘!” 新郎被怂恿进去了,留下那一个萧索的背影孤独地看着天际。 一只知更鸟应景地飞过,落在她瘦峭的肩头。 “知更知更,你有过什么愿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