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小农场》 第1章 饥饿 昙生睁开眼的那一刻,就见几名衣衫褴褛的人正围看着他。 他们蓬头垢面,面色菜黄,脸颊干瘪深陷,特别是那个中年男人,整张脸就像是一张蜡黄皮肤蒙在骷髅头上,深陷眼窝里的眼珠子透出一股渴望。 对,就是渴望,看着昙生像饿狗看见肉包子般的渴望。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昙生一开口就觉得不对,那声音嘶哑,带着少年人的稚嫩,根本不是自己的声音,连口音都变成一种西北的语调。 “儿啊,你放心去吧,去了阴间就不用挨饿哩……” 瘦弱的中年女人伸出枯柴枝一样的手掌摸摸他的脸,神情悲切;粗砺的手指不像在安抚儿子,却像在试探他脸上还剩多少肉。 昙生费力地抬手挡开女人,“别碰我……”他说这三个字时几乎用尽了自身所有力气。 太虚弱了,虚弱的连喘气都费劲。 女人转头看向那男人,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当家的,再等等,等他咽了气再……” 男人面露失望,无奈地嘟囔一句:“再等一个晚上?唉,就怕明天只剩皮哩……” 昙生大惊。他听懂了,他们似乎在等着吃自己!! 然而,此时他连爬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根本逃不掉。 沉寂了片刻,男人和女人陆续走出屋子,连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也拖着失望的步子挪了出去。 现在,屋里只剩下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和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二哥,你要好起来。”女孩低声嘤嘤哭道:“俺不要吃你的肉。” 这是唯一向自己施放善意的孩子,绝望的昙生决定向她求助。 “我要喝水……”昙生费力地对小姑娘说。他太渴了,渴的嗓子干哑,嘴唇焦裂。 “好,俺去弄水给你。”小姑娘抹抹眼泪,站起身就要往屋外去。 只见那个男孩子跳起来拦住她,“咱家没水了,大大说不要给他喝水,让他早点去哩。” 昙生立刻明白这个小男孩话里的“去”是什么意思了,感情这家子恨不得自己早点死,连水也不准备给他喝了? “狗剩!”女孩子有点恼,推了小男孩一把。 小男孩被推得跌个屁股墩,哇地大哭起来,翻身爬起来跑出屋子。 女孩子似乎有点害怕,连忙撵了出去。 这回,屋子里终于清净了,昙生也彻底没了求助的对象。 他饥渴难耐,感官却异常灵敏,只听见外面有大人呵斥女孩的声音。 昙生苦笑,不由抬起眼皮打量着屋子里的情景。 这是一间泥坯土墙的小屋子,屋顶由几根不甚修直的梁木支撑,屋顶还倒塌半边,露出上面灰黄的茅草,一缕刺眼的阳光正从那处透进来。 墙角放着一条破旧的三条腿长凳,可能是这屋子里唯一的“家俱”。 他身下是一张土炕,垫着破了边的草席子,身上盖着的是破了好几个洞的麻袋布。 纵观全屋,真正是名副其实的家徒四壁。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昙生回想自己好像是在宿舍里玩着游戏,突然发生心脏绞痛,没撑一分钟就失去了知觉。 难道说,自己已经死了?然后附身在这具行将就木的少年身上了?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爸妈可咋办啊,他们就自己一个孩子,却要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痛。 昙生默默的流了一会儿泪,只觉得气息越发虚弱,估计这具身体真的撑不过今晚了。 这时,脑海里突然多出了一些记忆,是属于这个少年的记忆。 原来,现在是前世百年前的一九二几年,此地是西北的一个寻常小村,自己是这家的次子,名字叫王昙生。 他之所以变成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根本不是什么不治之症,而是因为长时间没有食物入腹而产生的重度营养不良,说白了就是饿痨症。 不是他不想吃啊,而是家中根本没有食物可吃。 他摸了摸全是肋骨凸起的胸腹,瞅了瞅纤细如芦柴棍一样的手臂,便能想象出这具身体的长相了。 怕不是已经长成田间稻草人的模样了。 王昙生,名字倒是跟自己原本的差不多,可是,为何他会重生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 难不成自己刚从二十一世纪死到二十世纪,还要从二十世纪再死到十九世纪才算完? 此时,昙生心里万分悲催。极致的饥饿过后,大脑已经自动屏蔽了这种感觉,身体觉不出饿来,只是渴得发狂。 并且,这具身体的生命在飞快流逝着,致使他眼前出现了五彩缤纷的光斑幻影。 昙生觉得自己肯定是出现了濒死前的幻觉,竟站在一个一两平米左右的方块黄土地上。 土地周围都是五彩缤纷的光斑,将他视线隔挡在黄土地之内。 昙生弯腰摸摸脚底的泥土,板结坚硬如石砾,用手指抠都抠不动,结实的像一块粗糙不平的水泥板。 抬眼往上看去,只见上方竟虚空悬着一只铁锄头和一粒种子,还有两颗儿童皮球大小的晶莹水球。 这是真的水球,就这么悬空漂浮晃动着,像是搁置在太空舱里的失重水珠那般清亮诱人。 昙生渴极了,不管这是幻觉还是什么,直接取下一只水球,将嘴巴嘬到水珠上面吮吸起来。 清甜的水的味道,滋润着昙生的身体、心肺,他就像一株快要干枯的小苗,终于被水浇灌着缓过劲来。 一只皮球那么大的透明水球很快被他吸完。 昙生此时坐在黄土地上喘着气。 只是喝个水,都能抽去他所有的气力,这种真实的感官触觉,不免让他有点诧异。 难道这里是真实的?又或是这具身体出现了回光返照? 等昙生终于又有了点力气,便将视线再次看向铁锄头和那颗种子。 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就像在哪里见过这玩意儿似的。 这时,一个电子音响起:宿主浪费一粒水种,请自行锄地种植,一个小时之内完不成种植任务,系统自动清除入侵者。 啥?入侵者?说的是谁? 昙生懵了,这幻觉可真是够了。 难不成自己迷恋网游入魔,连弥留之际都想着再玩一把游戏? 玩就玩吧,只当自己临死前做一次最后缅怀了。 昙生取下锄头,一下下刨着地。 特奶奶的!这还是地么?怕不是一整块混凝土吧?在这种地方种植,也就铁种子才能发芽了。 他一下下刨着,几锄头才能松散一点点。 还别说,也不知是锄头的原因还是自己力气渐渐大了,他将自己累得像条狗一样,终于将这块地刨松了一半。 真不是人干的活啊,算了,这游戏没法玩了,还是躺死得了。 昙生扔了锄头,四仰八叉躺在土地上喘气。 眼睛木呆呆地注视着上方,心里思索这到底是不是做梦,或许睡一觉,又能回到大学宿舍了呢。 忽然,昙生瞧见有个倒计时的数据条悬在半空处。 那数据显示,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了。 不像做梦啊?自己现在还是少年的身躯,躯体上的每条骨头,手背上的每道泥垢都存在的实实在在,连没穿鞋的黑脚丫子踢在泥土上的感觉都是如此清晰…… 难不成自己得到一个种植系统? 话说,重生到少年身上已经不可思议了,再得个金手指似乎也没什么奇怪。 昙生翻身跃起,拿过锄头开始拼命锄起来,“管它呢!好歹死也要玩完这把!” 终于在数据条还剩一点点的时候,他将土地刨完。 这时,电子音又响起:请尽快种植浇灌。 昙生一把抓过那颗种子,用手刨坑埋进松软的泥土里;想了想,又将那颗水珠取下来,心里盘算着浇一半再留一半给自己喝,哪知水球遇土即入,全部洒进了土地里。 第2章 观音土 水球一入土,土地上方又出现一个数据条,显示着作物成熟时间。 看那个进度,得六个小时候才能成熟收获。 “还要等六个小时啊,唉,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难说呢。”昙生舔舔嘴唇,无比焦虑地想知道土地里能长出个啥。 若是能填肚子的东西再好不过,不拘什么植物,只要能进嘴的,他纵死也要吃掉,做个饱死鬼。 这具身体的记忆里,连野外的草根树皮都被人挖剥光了,哪里还能看到一点植物? 饥饿的感觉真的会让人发狂,看到什么物品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它能不能吃,好不好吃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这时,电子音提示:首次种植奖励已放入仓库。 奖励!仓……库? 昙生睁大眼睛上下左右仔细找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所谓的仓库在哪。 不应该啊?都说有奖励了,还能有假? 他又去戳了戳周围的彩色迷雾,仍然什么都没有。 过了好半天他才有点回神:自己这般折腾良久,竟没有觉得多少劳累,果然都是幻觉吗? 先前虚弱的快死了,这会儿虽肚子饿,身体倒是能活动自如,腿脚也不再发虚了,这种反常现象,真的很像是回光返照啊。 注意力一回到胃部,瞬间觉得更饿了,简直饿到抓心挠肝。 摸摸自己纤细如柳的小蛮腰,怕不是比女人的还细了。 这时,脑中忽然一个恍惚,昙生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又躺回灰扑扑的土炕上了。 捏捏自己的身体,还是精爪细瘦的小胳膊腿儿,乌黑手背上一层长久没洗澡所产生的厚甲污垢,指甲缝里也全是黑泥,唯独手心还稍稍能入眼。 方才果然都是幻觉啊,他在那块地里翻爬那么久,手指竟一粒泥土都没有沾上。 坐起身,从屋内的黑暗程度和木棱小窗透进的光线来看,此时应当是傍晚时分。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女孩惊恐的叫声,“娘!二哥真的不见哩!俺找一圈都没找着!” “啊?怎么会不见了?该不是被刘家那个杀千刀的偷去了吧?”女人的声音尖利刺耳,像一把刀在刮擦着瓷器。 一阵急促脚步声直直冲小屋而来。 破旧的木门被哐当一声撞开,三个高矮不同的人影闯进来。 “咦?二哥在屋里咧。”小女孩松了口气。 昙生很是紧张,立刻努力坐直身体,以证实自己不是个死人。 “昙生,你……你能起来了?”中年女人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疑点来。 昙生尽量挺直腰板,掀开身上的破麻布,将双腿挪到炕沿边挂下来,那意思告诉众人,他已经全好了,下一秒就能下地跑跳,他们别想打自己的主意。 “我好多了。”昙生嘶哑着声音道。 “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道,语气带着犹疑。 昙生深深看他一眼,一字一顿道:“我不是回光返照!” 黑瘦少年默了片刻,神情透出不耐烦。 “儿啊,你真的好了?” 明明是女人关心的话语,昙生硬是从中听出了诸多遗憾。 “二哥,你不用死了……太好哩!”小女孩真心实意地说着,语调松快。 “三丫说刚才屋里没人,你出去了?”女人问。 昙生只能点头:“我去上茅房了。” 女人往炕边走几步,似乎有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回头对三丫道:“你去将观音土端来,给你二哥吃一块。” 三丫欢快地跑出门去,很快端来一个粗陶碗,里面盛着几块不大的灰白块状东西。 昙生垂眸瞅着塞在他手里的碗,心里却想:这个便是观音土? 他曾从一本关于大饥荒的书里看到过,古代人类饿到极致的时候,会去挖一种灰白细腻的土,然后跟草叶树皮按一定比例掺在一起做成饼子充饥。 但他碗里的只是纯粹的土,不掺一点树叶或草末。 这叫他怎么吃?吃了排不出来会撑死人的好吧。 “二哥你吃,吃了就不会死哩。”小姑娘扬着笑脸,语气真挚让人不忍拒绝。 昙生犹豫着拿了一个泥块,放在嘴里咬了一点点,结果,就像是嚼了满嘴的泥土。 好吧,其实就是泥土。 小女孩又跑出屋子端来半碗不甚清亮的水,“二哥,你再喝点水顺顺。” 现在的水极其珍贵,中年女人能允许小女儿舀水给他喝,说明她也对儿子心有不忍了。 昙生嘴里含着泥浆根本不敢往下咽,又怎么会喝水呢,但他还是接过碗,捧在手心。 “好了,天不早了,让你二哥睡吧。”女人拉着三丫走出屋子,顺便端走了那碗观音土。 屋里还有一个人没走,那就是昙生现在的大哥王长富。 “你既然好了,明天跟我们一起下地去。”长富语气不带任何情绪,说着话的时候,也不脱衣服,踢了鞋子就爬上炕。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萦绕在昙生鼻间。 长富也不知多久没洗澡了,身上脚上的气味能熏死一屋子的昆虫,如果有的话。 昙生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将那碗水放在炕台上,软软地下了炕,攥在手心里的泥块揣进短褂口袋里。 当实实在在立在地面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太虚,小腿肚直打颤。 扶墙慢慢挪出屋子,悄悄吐掉口中的泥浆。 此时的外面并没有完全入夜,夕阳最后的光晕让昙生看清这个由低矮土墙围成的院子。 院子里堆积一些乱糟糟的杂物和枯黄的柴草,一个破烂的草棚子里有一架独轮手推车,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东西了。 昙生曾见过二十一世纪农村里废弃的土坯房,这里的房子几乎跟那个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儿的土坯房有一丝活人气息,看着更生动一些。 昙生试着往院门处走了走,忽听身后有人说话:“昙生,伦去哪?” 不用看,就知道声音是原主的大大王大贵。 “我去上茅房。”昙生只好又一次拿出这话应付。 “伦都多少日子没吃哩,有啥上的?”王大贵语气有些不耐。 好吧,现在不是跟他们硬杠的时候,昙生决定做个识时务的孩子,乖乖转回屋里。 大哥王长富蜷缩在炕上一声不吭,也不知睡着没有,他把炕头唯一的破麻布裹在身上,这让昙生一下子没了东西御寒。 虽说现在的气温不太冷,可如今的昙生太虚弱,如果没有东西遮身的话,光凭自己身上这点单薄的破衣,肯定会受寒生病。 他慢慢躺回炕上,背朝大哥蜷缩着,脑中在想幻境土地里种下的那颗种子,还有所谓的奖励。 第3章 作物成熟 夜渐渐深了,从破损的屋角处可以看见天空挂着异常明亮的星星。 屋内静悄悄,只有两道若有似无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昙生抱紧双臂还是觉得有些冷,不由朝大哥身边靠了靠,结果被他一个后蹶子踹开。 你妹啊!这么嫌弃自己了为啥还睡在一个炕上?莫不是等自己撑不住嗝屁了,好即刻当瘟鸡收拾料理? 昙生心里戚戚然,越发提防着这位便宜大哥不敢入睡。 肚子越来越饿,饿得连肠子都要连一块儿了。整个腹部凹陷进去,只有胸骨呈圆弧形支愣着。 那个便宜爹说的没错,自己明天铁定饿成一张皮了。 一秒,两秒,三秒……昙生一面在心里默默数数算计着时间,一面提醒自己:不能睡啊,睡着了说不定被人当鸡给宰了。 种下的种子要六个小时才成熟,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吧。他不想死,即便那可能只是幻觉,如今也只能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 当数到一万的时候,昙生的神识开始困倦迷糊,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咕噜噜~ 一声悠长的肠鸣在黑夜里骤然响起,显得格外响亮刺耳。 昙生确定不是自己的肠子响,他如今的小细肠子早就响不起来了,那肯定是大哥长富的了。 人在睡着的时候,肠蠕动应该变慢,不可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来。 大哥他竟然没睡?他在等什么? 脑中陡然出现一个可怕设想,让昙生惊得寒毛炸立,胳膊上暴起一层鸡皮疙瘩,瞬间满脑子都是这位饿极了的大哥扑过来啃咬自己的画面。 “大哥,你……没睡么?”昙生战战兢兢地问。 长富没有吭声。 “大哥,你喝水不?三丫端来的水放在……” “闭嘴!”长富低喝一声,翻身爬起来,将昙生吓了一大跳。 长富跳下炕,吸着鞋子去开门,哐当一声,摔门出去了。 破木门滋溜溜不情不愿地慢慢合上。 好!走的好。昙生呼出口气,将那片破麻布拽过来裹在自己身上。 一定要撑住!千万别闭眼,呜呜……一闭眼说不定就成了煲在锅里的肉骨头了。 昙生默默给自己打气。要不是破麻布上的味道太难闻,他都想撕一块下来塞进嘴里嚼巴嚼巴咽了。 大哥长富一直没有回来,昙生就这么在黑暗里瞪着一双眼发呆,脑子里思考怎么摆脱这种绝境。 王昙生记忆里,这里已经连续近一年没下雨了,河流干枯,草木枯死,即便人们千方百计照料着田产,庄稼还是只长有筷子那么高。 食物的来源没了,人们处于极度饥饿状态。 田野里各种野草被拔光,树皮被刮尽,致使树木枯死,遍眼都是仓黄的土地,连村里的鸡狗牲畜都被宰光。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世界。 怪不得全家都像饿绿了眼的狼。 “叮!作物成熟,可以收取。” 一声电子音似乎将昙生的生门敲开了,他刹那间惊喜若狂。 这回不是幻觉了吧,他确定自己现在很清醒,没有思维恍惚,没有眼冒金星。 刚想到这里,转瞬就站在四处围着七彩光影的方块土地上。 只见,面前立着一株半人高的西红柿秧子,正好将一平米的地方占了大半,一大丛绿茵茵的植物煞是可爱。 关键的是,上面还结了五个红扑扑的果子,每只都有前世同宿舍的胖子拳头大小。 昙生想也没想就扑上去,一把抓住一只大红果子,还没来得及把它扯下来,清凌凌一阵细响,所有果子化为一道绿光不见了,不见了…… 不仅果子不见了,那株西红柿秧子转瞬变成一摊腐朽的烂叶子摊在地上,渐渐融进泥土里。 卧槽!卧槽!卧……槽槽…… 昙生还保持着挽救飞走果子的尔康手,心里一万个枣泥马在狂奔。 这是游戏吧?这是真的游戏吧!是老天对他迷恋网游的报应吧。 正当他抓狂即刻要变身成为暴躁狗克里斯.桑德斯时,电子音响起:作物已收入仓库。 仓库?你特么的仓库到底在哪? 昙生若不是怕这里不隔音,几乎要咆哮出声了。 当他视线扫到一个地方时,突然顿住。 伸出颤抖的手指戳了戳浮在半空的一个小小宫殿图标。 这就是所谓的仓库了吧。 仓库图标像游戏页面似的被拉开,只见里面分了九个格子,其中有两个格子放置了东西,一个显示:西红柿,数量5,另一格子显示:高级金属铲,奖励品,数量1。 昙生仰望着那个呈品字型堆积着的西红柿,连咽了好几口口水。 用手戳上去,显出一行小字:是否售出。 出售?当然不行了,他正饿得两眼冒绿光呢。 他拿开手指,西红柿依旧静静堆在格子里,丝毫没有出现在自己手心里的打算。 昙生不死心地左右找了找,再没有别的文字或提示了。 他又伸手点住图标,一行小字出现:是否售出。 那个“是”字就在手指尖三毫米处,似乎在等着自己无意间摁上去。 你妹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售就售吧,他就看看能售出个什么来。 点击“是”,便出现一个左右加减的符号,他一个个加上去,当加到5时,犹豫了一下,又减去一个,出售了4只西红柿。 哗啦啦一阵响,似乎有一道金光星雨飞向头顶处,这时,仓库图标旁又出现一个小宫殿图标,显示“商店”字样。 两个图标上方现出一道数据:金币100。 呵!真特么的是游戏啊。 昙生无比沮丧,无精打采地想:还在这里耗什么?赶紧回去躺着等死吧。 眼前一黑,伸手摸摸身下硬梆梆的触感,还有席子边戳人的毛边,感觉自己又躺回到那个土屋里了。 好一会儿,昙生才适应屋子里的黑暗,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跑出去找点东西吃。 但是,又有什么可吃,难不成自己去啃那堆烧火用的柴草? 他爬起身,挪到炕头的炕台边,摸到那只粗陶碗,端起来喝了一口。 水的味道有点怪,带着一丝泥土的涩,又有点浆浆的感觉。 一口气喝下这半碗水,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声,在黑暗里越发突兀。 他放下碗,倚靠在墙壁上,手掌摸着兜里的那块观音土,又想起仓库里的西红柿来。 唉,那么大个啊,摸在手里滑溜溜的,带着一丝温润柔软,肯定很甜。 突然,昙生眼前一亮……是真的一亮,一个虚拟画面就出现在黑暗里。 虚拟画面发出莹莹光芒,诡异里有着与这间小屋格格不入的科幻感。 就像一个游戏页面,画面里只有一块地,其余地方都被彩色云雾笼罩,页面右上角有两个图标,一个是仓库一个是商店。 还有一道数据:金币100。 昙生惊诧地发现,最右上角有一个ID图像,明明显显清清楚楚,正是自己前世高中时准考证上的大头像,睁着一双茫然不勘世事的眼,极力抿着嘴,尴尬里带着强颜欢笑。 这是自己前世照得最惨痛的一张照片,曾被女同学发在班级群里展示过,被评为最佳滑稽奖的照片。 偏偏那时撇不清扔不掉,一直被如珠如宝地带它去大学报名后才算彻底摆脱。 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 是自己在前世的孽还没造完吗? 第4章 种植 ID图像旁有个名称,正是自己的名字:昙生 昙生迟疑了几秒,手指不由自主地又伸向仓库。 仓库图像滑展开,格子里剩一枚西红柿,还有那把铲子。 昙生发誓,自己只想再摸摸那只可爱的果子,吃不吃的倒无所谓,哪怕回味一秒当初那美妙触感也行。 然而,当他戳到西红柿图案时,手指边出现一行小字:是否取出。 取……取出? 昙生的心当时跳到快要跃出胸膛了,花了零点零零零一秒的犹豫,就摁在“是”字上。 一只红彤彤滑溜溜的温润果子真实地出现在昙生的手心。 他哆嗦着,想也没想,直接一口咬在上面。 甜!十分的甜,还带着一分的微酸。 清爽的口感让昙生眼泪都流了下来。 太特么好吃了! 只花了五秒的时间,一只果子全部被塞进口中吞进肚子里。 舔净手指上的汁液,昙生两眼烁烁放光,直接将手掌摁向那块土地。 一晃神,又站在四周都是幻景的地方了。 果然,这样操作是对的。 这时,虚空处又出现两颗水球,只是旁边没有种子。 昙生直接点开商店,只见商店陈列出五种种子:西红柿,胡萝卜,白菜,黄瓜,和茄子,每种购价二十金币。 想也没想,直接点击购买三颗西红柿种子,花了六十金币。 三颗种子就这么出现了,悬浮在半空。 黄土地依旧变成最初的板结样,这回,昙生也明白了,自己肯定要大干一番。 好在,吃过一个大西红柿后,身体不再虚弱,再刨一次地也没问题。 最主要是现在有了动力,精神头格外的足。 取下锄头,甩开膀子锄起来。 这一次,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松好了土。 将三粒种子间隔着种下,再浇上水球,静等六小时后收获十五只西红柿了。 昙生出了小农场,发现外面还是静悄悄,应该没有人过来看望过他。 不过,他们过来又如何,他如今已经今非昔比,可以横着走了,哪怕跟他们闹翻,想必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重新钻进破麻布里,昙生嘴角挂着甜蜜笑意很快陷入沉睡。 “二哥,你醒醒!” 昙生被一阵推搡拨弄弄醒,睁眼一看,天已经大亮,杵在他炕头正扒拉他眼皮子的竟是三丫。 “二哥,你没死?”三丫惊喜,从他眼皮上缩回小手,“大大让我过来看看,你要是死了就告诉他一声。” 昙生抽了下嘴角,没有理会三丫的直白语病,抬眼扫了一圈。 没瞧见昨夜的虚拟荧屏。 但就在他心念一动时,荧屏骤然又出现了。 昙生心里一惊,赶紧偷眼看三丫的反应,结果,这丫头恍若不见,还从荧屏中穿来走去,给他找来一双破鞋摆在炕沿边, “二哥,你好了就快起来吧,一会儿大大会不高兴咧。” “嗯。”昙生坐起身,那荧屏也随之而动,始终保持离他脑门两尺的距离。 吸溜上破鞋,他觉得头也不晕身体也不虚了,只是胃里还是有饥饿感,但相比昨夜还是好很多。 三丫拉着他的手,试图扶哥哥一把。 “不用,我自己能走。”昙生不习惯被个只到他下巴处的孩子扶,轻轻挣脱出来。 这时,那个头顶留着一根细辫子的男孩跑了过来,很是惊奇道:“咦?你能起来啦?” 昙生也不理他,直接出了屋子去茅房。 这家的茅房在院子一个角落,用芦柴圈了一小块地方,在地下埋着一口缸,缸上面搭了两块木板,大解就踩着木板把屎拉在缸里,小解直接往里尿就行。 昙生既要大解也要小解,只得忍着臭气蹲在两块木板之间。 他这个身体一定吃过观音土,所拉的屎都茬着屁股,感觉十分费力。 好在,解完之后全身轻松不少。 他偷偷瞄一眼悬在头顶的画面,只见土地上的一株西红柿显示已经快成熟。 咦?怎么是一株?不应该是三株吗? 来不及细看,就听大哥长富在外面嗡声叫道:“还不出来!准备留里面沤肥咧?” 昙生一顿,连忙四下找东西擦屁股,结果什么都没找到,只有几根沾屎的木棍,正暗搓搓杵在芦柴架子里。 没办法,只得抽出一根短木棍,找一头干净些的,在泥土里蹭了几下,才抹向自己屁后。 等他提着裤子出来,就见大哥身上背着一个柳条筐正瞪着他,“跟我去地里!” 昙生下意识明白,大哥要带他去外面找草根树皮了。 “哦。”他系好裤子,跟着大哥出了院门。 三丫挎着一个小篮子和狗剩也跑了出来,“二哥等等咧。” 昙生视线落到篮子上才晃过神,自己没带筐。 连忙跑回院子里,熟门熟路从院角找了一个破烂不堪的柳条筐背在肩上,又拿了一柄短刃镰刀。 阳光刚刚升起,带着一股炉火的气息,灸烤着大地上的万物。 四野都是灰蓬蓬的泥土地,不见一点绿色,就连多年的老树都已经枯黄一片。 这就是干枯死亡的世界,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物充满着浓浓恶意和杀气。 天空一只鸟儿都不见,荒野里晃动着几道灰色的佝偻身影。 因长时间缺水,已经没人在乎洗澡换衣了,能有口吃水就不错了,谁还在意身上的衣裳跟泥土一个颜色。 几名村民也是出来找食物的,互相警惕地瞪了眼对方,自动避开朝两个方向而去。 “长富啊,你弟弟好了?”一个满脸褶子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含笑问道,眼神在狗剩和三丫身上溜一圈,喉结重重滚动一下。 长富也不理睬他,只闷不吭声往前走。 昙生只觉得这人的笑里隐含着不怀好意,连忙将弟弟妹妹朝前推一把,快走几步。 三丫悄悄拉住了二哥的衣袖,小眼睛像老鼠一样瞥了那中年人一眼,催促弟弟,“狗剩!你快点儿!” 狗剩毫无所觉,还回头跟那男人打招呼:“堂大大,三胖呢?俺好些日子没看到他咧。” 那男人闻言脸色一变,桀桀笑了声,声音怪异,“狗剩想不想去找他?” 狗剩刚想答应,便被前面的大哥喝住:“狗剩!” 说着话,长富已经转回身几步跨到幼弟面前,伸手拧住他耳朵,将他朝前拖行。 “哎呦!哎呦!”狗剩一路尖叫着,用双手护住耳朵,却被大哥在屁股上狠卷了一脚。 第5章 挖鱼 一路走过去,满眼都是黄土,一脚踩下去还嘭起小股灰尘。 路上遇到的树木,那些无毒能勉强食用的,三米以下位置的树身都没了树皮,树叶更是一片都不剩。 即便那些有毒的树木,也因干旱掉光了树叶,不知是死是活。 如今可是四月份啊,万物刚刚复苏之际,别说是野菜庄稼了,地上竟连棵草都没有,到处都只是蓬松的沙土。 不远处,有几个村民正蹲在野地挖草根,将一根白白细细的草根从土里刨出来,只用手撸撸上面的泥土,直接放进嘴里嚼着。 王家兄妹几人走了好久,才来到一处干涸的河床上。 昙生远眺过去,只见河道里一点水都没有,整个河床上都是骇人的龟裂纹,有的裂纹足有两尺多深。 在河道最中间,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人正在翻挖着什么。 “昙生,你带三丫去那边!”长富语气不容置疑,吩咐完昙生就带着狗剩走去人少的地方。 “他们在找什么?”昙生刚问出这句话就意识到自己犯蠢了。 这些人当然是在找潜藏在淤泥下的鱼和河蚌了。 “他们在挖鱼啊,二哥,昨日咱们只找到一条泥鳅,娘煮了一锅汤咧,大半都让狗剩给喝了。” 三丫有些愧疚道:“俺想给你偷点,但是被狗剩看见告诉了大大。” “哦。”昙生淡淡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家人可真够狠啊,二儿子躺在那儿连口水都不给喝,结果被活生生渴饿而死,让自己这未来灵魂接了盘。 这厢儿子刚能爬起来走动,不提给口吃的,就直接被叫出来干活。 幸亏自己昨夜吃了一只西红柿,不然今早可不就成了他们的盘中餐了么。 在王昙生的记忆里,他家隔壁邻居家里就曾飘过肉香。 现在连只狗都没有,又哪来的肉?那肉是什么不言而喻。果然,王昙生之后就再也没见着邻居家爷爷。 “二哥,快过来!这边没被人挖过咧。” 三丫细瘦的小胳膊拼命扒拉一块裂缝,将上面干硬的泥壳掀去,用小手一下下挖着下面的湿泥。 昙生赶紧走过去帮忙。 挖这种河床的泥块,只能用手掏摸泥下的小鱼和泥鳅,别的工具都不太好使。 连着掀了几十块泥壳,累得昙生几乎吐血,结果什么都没掏摸到。 再看河床里的其他人,大多一无所获,偶尔有一两人摸到一条半根筷子长的小鱼,就兴奋得笑逐颜开,像是挖到金条般,不顾满手黑淤泥,直接将小鱼放进挂在面前的小桶里。 一看这些人的道具,就知道是行家了,最起码比昙生专业,他们往往能找对地方,不做无用功。 但是,即便是专业人士,估计也要放弃这片河床了。 因为整个河底几乎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渐渐的,也有人耐不住慢慢离开了,但是也有人并不死心,还在一块泥一块泥地搬开翻找。 昙生瞧了瞧自己脑门处小农场里的西红柿,这个时候已经成熟了。 怎么办?他好饿好累,偏偏周围无遮无挡的,自己不便操作。 三丫小脸蜡黄,好像也饿得不轻,在旁嘟囔着:“二哥,你饿不饿?” 昙生坐在泥地上歇息,轻轻嗯一声。 他能不饿么,不仅饿,还要承受干瞅不能吃的折磨。 又吞咽了一口口水,眯着眼看向长富那边,见他带着狗剩已经走得很远了,便转头对三丫说:“三丫,我去岸上解个手,你去那边找大哥吧。” 三丫皱着眉头,“二哥,大哥会打人,俺不要跟他一起干活。” “那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昙生有些不耐。 他虽然有王昙生的记忆,可没有王昙生对这家人的感情。三丫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对他抱有一丝善意的陌生人。 仅仅凭这点情感,他是不可能跟她分享自己的秘密。 “二哥,俺不敢一个人,那些拐子会把俺拐走的。”三丫委屈道。 “好吧好吧,你跟我来吧。” 昙生实在饿得要撑不住了,现在又渴得难受,根本不想再硬耗下去,如今只好带着这个丫头了。 他俩上了河岸,昙生四目远望,寻找稍微隐蔽点的地方。 还别说,真给他找着一处来。 这是一道河沟。 即便河沟里满是圆石头,也被人翻找过了,这会儿里面没人。 “三丫,你在这儿站着,我下去了,一会儿就来。”昙生说着,就跳下河沟,走到一处三丫瞧不着的地方,迫不及待地进入小农场。 土地上只有一株西红柿秧子,上面依旧只结了五个果子,直接收取后,他便出了小农场。 想从仓库取出东西,本体必须在外面才能进行,他想也没想就取了一只西红柿吃着。 几口吃完后,擦干净嘴巴就爬上河沟。 这时,他看见有两个男女正拉着三丫,不知对她说着什么,吓得三丫连连挣扎后退。 “干什么的!”昙生大喝一声,手里握着短刃镰刀大步冲了过去。 他如今垫过了肚子,中气十足,身体仿佛有无穷的力量。 两个男女闻听有人过来吓得身体一抖,转脸一看,原来是个痩得能一阵风刮跑的少年,不觉会意一笑。 “是昙生啊。” 中年男人正是狗剩的堂大大王福友,只见他堆着满脸皮褶,龇着满口黄牙笑道:“你怎么能把妹妹一个人扔这旮旯咧,现在恶人那么多,被拐了可咋办。” 昙生上前一把拉过三丫,用镰刀尖对着这对男女高声喝道:“离三丫远点!否则,我活劈了你!” 他现在全身有的是力气,手里又有武器,不远的河道那边长富也在,他不信这两人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杀得了自己。 “呦,昙生,你怎么跟你堂大大说话咧?”那个女人眼神轻蔑地说道:“你是有人养没人教了怎的?” 这是一句恶毒的话,女人是连王昙生的爹妈也连带骂进去了。 昙生哼笑一声,“你又是什么东西!咱们村里的狗都被你睡死了吧,一个不知廉耻的寡妇,还敢用你那脏手碰我妹妹,看我不杀你喂泥鳅!” 说着,他挥舞着镰刀向那个女人劈去。 这次若是不将这些人制服贴,以后还会有无穷的麻烦。 连自己在内,王昙生家有三个未成年孩子,总不能日日缩在屋子里不出门。反正如今这种世道,谁狠谁才能活得长久。 小镰刀带着风声就要割到那女人的脖子上了,吓得她尖叫一声,撒腿就跑! 堂大大王福友想过来拦着,却被那镰刀割破了衣袖,在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口来。 “昙生杀人啦!”王福友嚎叫一声,捂着手臂狂逃而去。 见两人都跑了,昙生回身看向三丫,眼神冷冽,一字一顿道:“你给我记着,再有人想拉你走,你就用手里的镰刀劈他,听到没有!” 三丫红着眼圈连连点头:“俺记着咧,二哥,你别杀俺!” 第6章 河蚌 “别哭了!” 昙生伸手替三丫抹了把眼泪,心里有些愧疚。 毕竟这个小丫头对自己这个哥哥真心实意,瞧她饿得哭泣也挺过意不去,“把眼睛闭紧背过身去,不许回头。” 三丫抽噎得直打嗝,还是点点头,听话地转过身。 昙生瞧瞧四下无人,伸手在小农场仓库里取出一只西红柿,想了想,掰成两瓣,一半仍旧放回仓库,自己手里只拿着另一半。 “眼睛一定要闭紧啊,二哥从沟里找到一点好吃的留给你一半,但是你若睁开眼偷看可就没喽。” 三丫听闻有吃的,破涕为笑,连忙点头,“俺不睁眼。二哥你找到什么好吃的咧?” “别多话,你拿着吃就行!”昙生将半边西红柿塞在她手里,嘱咐道:“一定不能睁眼,否则好吃的就会飞走喽。” 三丫这时已经顾不得回答二哥的话了,紧闭双眼,将手里的东西塞进嘴里一口口吃下,并且,将手指都吮了个遍。 昙生忍不住将她满是黑淤泥的手从嘴里拉下来,“行了!可以睁开眼了。” 三丫睁开眼睛,连忙看向自己的手指,试图还要舔上去。 “三丫,二哥告诉你,这事不能跟别人讲,否则就再也没有了。”昙生又一次拿开她的手,威胁道。 三丫点头,“俺不跟别人讲,可是……” 昙生:“没有可是!连大大和娘面前也不能说,大哥跟狗剩更不能说了,知道吗?” 见二哥面色沉下来,似乎要揍人的样子,三丫连忙点头:“俺谁也不说,保证不说,真的,二哥你别生气。” 昙生拍拍她的脑袋,又恩威并重地交代一遍,才带着她去河滩继续挖河泥。 如今除了那处河滩,真的找不到一点可吃的东西了,连野地里的耗子洞都被人挖了个空。 然而,今日昙生的运气真的不太好,一直到太阳西移,只挖出一只碗口大的新鲜河蚌。 而长富却弄到三条泥鳅和两只河蚌,真的算是满载而归了。 他们一路往回走,狗剩神气活现的像只翘着尾巴的金毛公鸡,不时轻蔑地撇两眼比他大三岁的姐姐,“你们今天就找到一只歪歪,大大肯定不给你饭吃!” 三丫只垂头不语,像是极为心虚。 “俺跟大哥肯定能吃好多……” 狗剩一路喋喋不休,见没人接招,又去招惹昙生,“二哥你今日又没有饭吃了,大大说,你要是死了,埋了太可惜……” “闭嘴!”长富低喝一声,终于让这个多嘴青蛙住了嗓子。 昙生在心里哂笑,这家子的司马昭之心连个孩子都不瞒着,真的就料定自己活下来会不记恨? 快到村头时,就看见王福友带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儿子拿着扁担锄头等候在那里。 “打死他!”王福友瞪着混浊老眼指着昙生叫道:“今天老子非要打断他的手脚不可!敢用刀砍老子!胆子肥咧!” 昙生没想到这个老货竟然敢在村头拦路候他,一时犯了难。 自己这具身体就目前来看,打是打不过三个成年男人的,但是么,实在不行的话,就只好跑了。 再假设跑也跑不过的话,他只好寻摸个空裆躲进小农场里。 他这边正冒着无数个念头,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富动了。 只见他将筐子朝昙生手里一塞,挥舞着手中镰刀,身体像一只猎豹般冲了出去。 一阵棍棒飞舞,锄头乱挥,夹杂着镰刀割破皮肉的细弱声响,还有血肉四溅,刹那间,鬼哭狼嚎的王福友爷仨连掉在地上的扁担都顾不上捡,一身血污地狂奔而去。 “杀人啦!杀人啦!王长富杀人啦!救命!” 昙生这才看见,有个女人从一棵大树后面窜出来,狂叫着救命飞奔而去,正是那个钱寡妇。 然而,别的村民一见,不仅没跑过来帮忙,反而纷纷转回家,将自家院门堵紧。 昙生一脸崇敬地瞧着大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大哥!你手背肿了。”三丫带着哭腔道。 昙生这才注意到,大哥长富脸上与裸露的手臂处有好几道淤青,还高高爆起肿块。 “都是你!”狗剩气哼哼冲昙生叫道:“俺要回家告诉大大!你又在外面闯祸,惹了堂大大。” 昙生瞅了他一眼,怎么看这满脸鼻涕屎的小屁孩怎么欠收拾。 长富则还是一脸漠然,从昙生手中夺过柳条筐背在肩就走,手里的镰刀尖上还残留丝丝血迹。 昙生跟在大哥身后,回想起方才王福友爷仨个血呼啦的样子,不禁缩瑟一下。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横的怕不要命的。 刚回到家,狗剩就跑去告状去了。 昙生无所谓地走回自己那间破了半个顶的屋子。 他的小农场还没种呢,心里早就急得不行了。 没一会儿,他的便宜娘柳桂花走了进来。 “昙生,你没事去惹那王福友干啥?那一家子都不是好货,他连孙子都……” 柳桂花停住口,神情越发冷淡,瞧儿子的眼神明显不喜,“你今日又没找到吃的,晚上就早点睡吧。”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谁说我没找到吃的?那个河蚌就是我挖到的。”昙生本来也没想跟他们计较那一个河蚌,可是这家亲爹娘偏心眼偏到了极致,那他也没必要做个无名英雄了。 柳桂花眼睛一瞪,声音扬起好几个分贝,“你还好意思说挖到一个河蚌?前面你堂大大家儿媳妇找上门来了,开口就要医药钱咧!” 呦呵!动作快啊,他刚到屋子里没歇十分钟,就有人上门了。 “他家要医药费关我什么事!人是大哥打的,要医药费有本事叫她去跟大哥要吧!”他不信王福友家人敢去触长富的霉头。 “人家指名要你赔!”柳桂花叫道。 这时,王大贵从外面几步窜到了屋里,挥着手里的笤帚就往昙生身上招呼,“俺叫你顶嘴!越大越没规矩!竟然跟你娘一敲一哒唱起小戏咧!” 昙生被他打得逃出屋子,边逃边叫道:“你凭什么打我!你们一家都巴不得我死是吧?你们不就是想把我当肉煮了吗!我偏不如你们意!有本事你们现在就来杀我呀!” 柳桂花一听愣住了,哇地一声嚎哭起来,扑通朝泥土里一坐,拍着大腿哭叫着唱起来了。 第7章 时间限制 “俺的个娘唉~俺造了什么孽唉~生出这么个讨债的鬼唉……” 柳桂花哭着唱着,唱调末了还带出一个长长的尾音,枯瘦的手掌把大腿拍的啪啪响。 昙生一脸漠然地坐在院子里的石磨上,冷眼瞅她没完没了地唱,脑袋都大了。 不仅便宜娘坐在地上唱,站在昙生破屋门口的便宜爹更是不时跳脚附和上一句,俩人就像在演双簧。 好不容易等便宜爹气哼哼地去厨房了,便宜娘也偃旗息鼓,爬起来拍拍屁股后的土,也跟去厨房。 昙生估摸着应该是厨房里的河蚌煮熟了。 果然,见三丫鬼头鬼脑地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看了看他,又缩了回去。 昙生从磨盘上跳下来,慢慢走回自己屋子,关上门。 这木板门已经没了栓子,根本没一点安全感,昙生也不管了,直接进入小农场。 反正他是连本体一起进去的,倒也不怕他们谁过来看,大不了就说自己去院子外逛去了。 进去前,昙生先从仓库里取出一只西红柿拿在手里,然后才踏入那块土地上。 这个方法看来是管用的,西红柿实实在在还在自己手上攥着。 他一口口吃下,此时心里是无比的惬意。 看样子,以后他随便躲在里面就行,再也不用受那些人的鸟气了,被他们逼急了,他就离开这里。 但是,离开这里自己又能去哪? 以这种旱情,肯定不止这方圆百里,说不定数百里甚至千里内都是如此。 在还没有摸清自己小农场的具体情况前,还是先窝在这个家里吧。没见外面神出鬼没都是饿急眼的人么? 就像那个堂大大王福友,四处寻摸偷孩子回家,全村人都知道,就是因为他家有三个壮男丁,只要没被他欺到自家头上,没人愿意去管闲事。 昙生花了半个小时轻松刨完地,这回只种了一粒胡萝卜种子,再看看金币数量已经只剩二十了。 浇了一颗水球,昙生将另一只水球喝了下去。 然后,他就蜷缩在土地拐角处睡着了。 正睡着,忽然感觉身上冷的很,一骨碌翻起身,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土屋里的地面上。 这个发现让他大吃一惊。 幸亏此时屋子里没人,否则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什么异常,还不活宰了他! 此时天已黑,外面却静悄悄的,也没有咳嗽打屁声,就像家里没人似的。 他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几点了什么时辰,就悄摸摸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月朗星稀,亮堂的很,他走去茅房,冷不丁看见从院墙外走来一个人影,直把他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谁!”俩人同时喝道。 “大、大哥,是你啊。”昙生抹抹脑门上的冷汗,“你大晚上的站那干啥?” 长富哼一声,从低矮的院墙处用手一撑就跳了进来,径直走回他自己那屋去了。 王长富那屋是家里最好的屋子,就挨在昙生的屋子旁边。 那屋的窗棂子都是新的,窗户上还糊了窗户纸,门也是密密实实上了桐油的。 据说,他已经准备娶媳妇了,结果快过门的媳妇竟然被饿死了,于是,十八岁的长富就成了个鳏夫。 怪不得他整天阴着个脸,就像谁欠他一百块钱似的。 昙生暗搓搓地幸灾乐祸一把,去茅坑小解之后,回了屋子。 这时,一个小黑影贼头贼脑溜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盆,一个大黄盆。 “二哥~”小贼低低叫道:“俺给你留了一点歪歪汤。” 昙生接过黄盆,趁着月色的微光,只见黄盆里大概有一海碗的水,里面浮着几片河蚌肉。 他搁在鼻子下闻一闻,一股子土腥气。 “三丫,二哥喝不完这么多,你先喝一半儿。”昙生不想喝,但是不能薄了小姑娘的一片心意。 难得她冒着被老爹打的风险给他留一口吃的,在这种时候,食物就是一个人能继续活下去的命根子啊。 小姑娘迟疑着,但见二哥坚决的将黄盆推在自己面前,就捧着喝了起来。 她喝了几口就顿住,眼睛似乎在比量着数量。 “多喝点。”昙生将黄盆往她面前推了推。 “二哥,俺再喝就没啦。”三丫为难道。 昙生只得端起黄盆,假意喝了几口,又将黄盆推给她,“该你了。” 就在三丫端着盆的时候,长富从门外走了进来。 三丫一下子就被吓得僵住,抱着盆快要哭了。 长富朝黄盆里撇一眼,随手往昙生身上扔了一块东西,然后转身回自己屋子了。 昙生:“……” 他拿起来一看,竟是一块黄橙橙软乎乎的玉米面窝窝头。 天啦,竟然有窝窝头? 在王昙生的记忆里,有一年多没吃过正经粮食了,像这种不掺菜叶子的精粮,就是在两年前也吃的较少,除非像过年这样的大节才能吃到精米精面。 三丫也瞧见那是什么了,局促地抱着盆,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现在就离开。 家里的食物从来都是先给男人吃,剩下的才轮到娘跟三丫。所以,她从来不会跟哥哥们争抢食物,即便是狗剩,她也无权跟他争。 昙生拿起那块宣软的窝窝,将它一掰两瓣,将一半塞给三丫。 三丫咽了咽口水,却不敢拿,“二哥你吃吧,我、我已经饱了。” “给你你就拿着,别磨蹭,二哥还有事呢。”昙生惦记着自己那块地,让三丫赶紧回她自己小屋去。 三丫手里握着半块窝头,将它装进衣袋里,便端着盆走了。 昙生关上门,爬到炕上,又一次想进入小农场。 可是,这次竟然进不去了。 咦,这是咋回事? 他又试着取出物品,这回倒是没问题,直接取出一只西红柿来。 昙生不死心地又试了下农场田地,发现出现一行提示:进入时间已用完,请明天再来。 啥?进入里面还有时间限制? 他懵了,每天应该多少时间为限? 昙生算了一下,自己下午进入农场,刨了半小时的地,到他睡着被踢出来,再看作物现在还剩一半时间才成熟,那就是三个小时了。 由此看来,每日在里面最多能待三个半小时到四个小时。 这个时间如果用来种植的话,应该绰绰有余,但是…… 总得来说,自己能在这种年月有个神奇异能护身已经很不错了,时间长短倒也无所谓。 前世在书本里了解的一九二九年,那可是全国范围的一次大饥荒啊,光西北这一块,就曾饿死过百万人口。 从当时的人口数量来看,简直是恐怖数字,甚至有的一个村都没剩几个人活下来,这种饥荒对于人类来说,不亚于世界末日。 第8章 劫匪 昙生被一阵喧哗声吵醒,还没等他下炕,三丫就慌张地推门跑进来,“二哥,你快跑吧!堂大大死了,他家人来咱家闹呢!” 什么?那个老货死了? 昙生有些快意又有些心虚,他虽在心里恨不得那些欺负自己的人都去死,可真要叫自己动手还是没那个胆子。 那老头虽然是被长富挥刀划伤的,说到底还是跟自己有点关联。 他跳下炕,穿上破鞋跑出屋子。 院子门口围了好些人,有两名年轻妇女盘腿坐在地上拍腿哭叫不已,但却没看见尸体。 按昙生的设想,不是应该在她俩旁边地上还躺着那老货尸体的吗? 他瞬间没了紧张感。 尸体没来,那他有什么怕的,不过是这俩女人想来这里要点好处罢了,她们敢踏进这院子门来么? 哼!就怕她们有来无回! 昙生大摇大摆去了趟茅厕,从茅厕的芦柴围栏缝隙里朝外偷偷瞧着,只见便宜娘倚在门口,大有当门神的意思。 狗剩在门后探头看了一会儿,觉得甚没意思,就又跑去玩泥巴了。 三丫则在茅厕外急得团团转,一遍遍问:“二哥,你还没好啊。” “干嘛!你想上茅坑?” “不是,大哥不在家,那些人说要抓你去抵命呢。”三丫焦急道:“你快跑呀。” 昙生哼笑一声,跑?能跑到哪里去?就怕自己前脚跑出院子,后脚就被人围殴而死。 他才不要去试验自己预测的真伪。 这些村民都有领地意识,他们不允许别人侵占自己家的一丝一毫地域,但也不敢随意跑别人家里去闹事,真的有人敢这么做了,那他一定有所倚仗。 王福友如今死了,他的俩儿子肯定也伤重,所以今天才有这俩个女人来讨说法。 这个院子门她们两个女人根本不敢进来,只能在外面泼皮耍赖想博取大家的同情。 可如今谁又能真心同情谁呢?不在暗处使点坏就是个大善人了。 所以说,如今这个院子才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俺说三胖他娘,你们就消停点吧,省省气力,也好省点食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王福友不先起坏心,咱家老二也不会怎么的他。” 柳桂花身子倚在院门上,双臂环抱着,伸着腿脚挡住门口。 “别以为俺家好欺负呢!今日你俩就是都死在这里,看有没有官差老爷来过问!” 如今别说官差了,连王家庄还算富裕的族长全家都跑没影了,据说举家搬进县城去了。 有点余粮的,谁还敢留在乡下?即便城里,怕也保不齐有人聚众去吃大户呢。 “狗剩他娘,你们家也不能欺人太甚吧,王福友如今人都死了,你们还这样对待孤儿寡母的,太不地道了。” 这时,终于有人过来打抱不平了。 同村三十多岁的光棍汉王大赖斜着眼睛瞅瞅地上的俩女人,喉管滑动一下,为她俩说了句话。 “呦!满村就你是好人了,感情你为她们叫不平,人家还能给你好处不成!”柳桂花冷笑连连。 王大赖见这家里就只有柳桂花一人,不禁胆子大了几分,腆着脸道:“嫂子要是肯给俺好处,俺也为你叫不平。” “不要脸的孬货!谁稀罕你叫不平!”柳桂花朝地上呸了一声,“你有多远给老娘滚多远!” 王大赖桀桀一笑,“俺叫你老娘,那你可要给俺吃奶呢……” 他话还没落音,背上已经挨了重重一脚,一下子扑倒在泥土里,溅起一阵尘埃。 “滚!”长富如松柏似的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拎着一根腕口粗的木棍,一脸凶神恶煞般地瞪着门口几人。 这一下,不仅王大赖呆了,就连地上坐着的俩女人也呆了,爬起身来撒腿就跑。 不一会儿,门前的村民散了一个干净。 柳桂花一脸自豪地替大儿子拍拍身上莫须有的土,笑着道:“回来啦,锅里还有鱼汤,你去喝点吧。” 昙生见门口那些人都走了,才从茅厕出来,笑眯眯向长富打个虚浮的招呼:“大哥,才回来啊。” 长富看他一眼,往厨房里走:“回头跟我出去。” “干啥?”昙生屁颠颠跟在他身后问道。 长富没有理他,走进厨房里,坐在一张破桌子旁。 柳桂花揭开油黑的锅盖,从铁锅里盛了一大海碗汤汤水水,殷勤地端到大儿子面前。 撇一眼旁边的二儿子,撂下脸子道:“锅里还有,你自己去盛。” 昙生仿若未觉便宜娘的态度转换,伸头往锅里看了看,只有半锅略显混浊的水,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个就是她说的“还有”? 不过,为了装装样子也要喝半碗,否则,一家人怕不是认为自己已经成仙了,不再需要饮食。 拿勺子盛了半碗浑水,端到嘴边抿一口,差点没让他吐出来。 除了腥就只有一点点咸,真不是人吃的。 他偷眼看长富碗里,竟看到了两条小鱼。 好吧,自己其实一点都不眼馋,就是有点意不平,同样是儿子,为啥差距这么大涅。 怪不得王昙生会嗝屁呢,这就是多一口跟少一口的差距啊。 吃喝完,长富带着二弟昙生出了门。 这个时候,村口聚集了三四十名青壮年,虽然个个痩削,但到底年轻,站在一块儿就有股子隐形的力量感。 他们个个手里拿着扁担绳索,以及木棍柳条筐等物,估摸着是去哪里找食物。 “咱们去哪?”昙生忍不住问大哥。 长富白了他一眼,也不回答,大步往前走。 昙生只好迈着小碎步快跑跟着。 没办法,他如今虽然十五岁,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个子只长到十二岁的模样。 一群人走了很久,进入一个镇子,这个时候,已经到中午了。 镇子上的人见到一群年轻人到来,立刻招呼家人进屋关门闭户。 昙生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们这群人走了十来里路来这里,该不会是想做劫匪的吧? 天啊,他拒接参加这种聚会,现在跑回家还来得及么? 然而,他知道自己如今为了活命,只能跟着大哥走了。要是让镇上的人发现有个落单的小劫匪会如何? 几十人来到一家有石狮子的黑漆大门前,在门口仆人还未来得及关门时,已经冲了进去。 第9章 一群抹布 “你们干甚么?!” 一名五十多岁,身穿细布长袍的男人怒叫着,手里挥舞一把菜刀,站在房门口企图骇住这些破衣烂衫的村民。 “俺劝你一边待着去!咱们只要粮,别不小心伤了你的命!”一名后生残忍笑道。 “别想!俺便是死也……”老者话音未落,已经被几名扑上来的后生缴了菜刀,三下五除二就绑了个结实,还在嘴里塞了一块破布。 人群中的昙生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却无任何理由阻止他们的横冲直撞。 几十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寻找,找了十几间屋子,只在一个老妇房里的床底下拖出一小袋玉米面来。 “不可能就这点粮食。”一名叫吴大双的后生对长富道:“俺在他家做长工时候,看见磨坊里堆了好些粮咧,他家里就这几口人,哪里能这么快吃完。” 长富:“拖个人过来问问!” 于是,几名后生拖过来两个人。 昙生一看,是一个十八九岁娇滴滴的年轻女子,还有一个哭嚎不止的十二三岁小胖少爷。 长富皱着眉头问:“拖个女人跟小崽子来干啥?” “那老女人吓晕过去了,老货是个倔驴,死都不肯开口。” 一名瘦的像骷髅标本似的后生道:“两个佣人都是干粗活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俩人是老货的儿媳和小儿子,她俩一准晓得。” 长富漠然转脸看向女子:“你家粮在哪?只要告诉咱们,便不伤你们性命。” 女子全身颤抖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昙生有些不忍,但他没有立场叫这些人收手。 如今这形势,大家已经没了活路了,变成亡命之徒在所难免,就如一群极度饥饿的狮子捕猎,与猎物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骷髅标本一把扯住女子头发,将她脸抬仰起来:“特娘的!再不开口说实话!就把你先煎后杀!” 女子尖叫一声,“俺说!俺说……在、在柴房的地窖里……” 一群人一轰而去,将柴房里的柴火挪到一旁,只见地面盖一块三平方左右的木板,揭开木板,露出一个洞口,洞口下有一张木梯子直撑下去。 几个人顺着梯子下到里面,惊喜地欢呼一声,上面的人听了俱是咧嘴笑开。 “有多少?” “有五麻袋!够咱们分的了!”里面人答道。 昙生默默瞅着这些人将五麻袋粮食抗了上来,又从各处找了东西来分装,前后只花了十分钟就全部料理完。 临走时,还有人将这家的衣裳被子等物顺了些带走。 那吴大双两眼瞅着那名白嫩嫩的女子露出垂涎之色,被长富喝止,“快走!一会儿被人堵住就走不掉了!” “哎!”吴大双恋恋不舍地盯着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瞬,突然伸手在女子胸前抓了一把,背着柳条筐就跑。 女人吓得缩到桌子底下再不敢露头。 大门外,已经有人在这家门口探头探脑了,不是来援救的,只是想趁乱混水摸鱼。 这群乱民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徒留一地狼藉。 “个杀千刀的啊!要了俺的老命啦!赫赫赫……” 被仆人松了绑绳的老者跑到地窖一看,一粒粮食都没了,不由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 昙生跟在大哥身后回了家,秉着见者有份的准则,他也分到一小袋大芦粟,也就是苞米。 但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作为一名有正义感、有法律意识的新时代人,做这种事真的会受到良心谴责。 可如今这种年代,没有政府律法的约束,没有执法部门的威慑,只要有胆大之人振臂一呼,便能应者云集——做土匪恶霸。 柳桂花将两个儿子带回来的粮放一起掂量一下,估摸能有四五十斤了,不由喜笑颜开,当即清扫磨盘,与王大贵俩人推磨,磨起了面粉。 “三丫!去烧点热水给你大哥二哥喝!” 破天荒的,便宜娘将昙生也列进家里的优待范围之内。 昙生回了自己屋子,想了想,朝着门外喊了声:“我睡了!你们没事少来烦我!” 说着,关上屋门,还用那三条腿的长凳抵上。 随即,他进了小农场。 胡萝卜早就被他收进仓库了,现在只等他刨地再种。 花了半个小时刨完地,买了一粒黄瓜种子种上,再浇上水,只听滋溜一声,他的等级升到了二级。 呵!还带升级的啊。 这时,彩色幻雾竟然朝后退去一部分,露出一块石砺遍布的土地来。 系统提示:可用一百金币购买一块种植地。 昙生瞬间有种苦尽甘来之感。 自己总算看到点希望了,原来ID等级可以升级,田地也可以增加,那么,自己离睡在粮仓上打滚的日子不远了。 事不宜迟,立刻点开仓库售卖胡萝卜。 胡萝卜每只卖了二十五金币,他留一只准备自己吃,只售出四只,用得到的一百金币购买了一块土地。 土地购买成功之后,头顶处随即出现两颗水球和一粒种子,这应该是随土地一起赠送的。 只是,土地虽买了,自己还要花力气刨地。 光想想都累得慌啊,依照这种种法,要是再买几块土地,岂不是将自己累成狗? 昙生突然想起仓库的那把铲子来,那可是把高级铲子,不知道挖起地来会如何。 取铲子倒是不用本体在外,直接从仓库点击取了出来。 铲子出现在手里,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小小的一枚,而是一把一米长的铁锹,铁锹金属头铮明瓦亮,看着极为锋利。 用脚将铁锹踩进土里,再翻土,确实比锄头轻松好用多了。 果然,高级金属锹就是跟那低级锄头不一样。 这一回,只花了十分钟就轻松搞定新买的土地,再种上那粒不知是什么的种子,浇上一颗水球。 昙生瞅着剩下的两颗水球琢磨开来。 他都好久没洗脸了,不对,是哪里都没洗过,感觉自己都快成一块黑乎乎的臭豆腐了。 其实吧,他原本也没觉出自己有多臭,估计嗅觉神经已经自动屏蔽身体发出的体味了。 可今日去那户人家里时,才感觉出差距来,特别是在靠近那个白白嫩嫩女人时,竟然能闻出她身上香喷喷的味道。 当然,他绝对没有什么深层的用意,毕竟自己还小,荷尔蒙没那么浓烈。 只是觉得那女人香香的,反衬自己这帮子人就像是一群用馊了的抹布。 什么时候能有水洗把澡就好了。 这么想的时候,越发觉得自己全身都开始痒起来,还好,脑袋一点不痒。 王昙生的脑袋是光溜溜一个葫芦瓢,跟大哥和便宜爹一个样,估摸着就是为了节省水才刮成这样的。 和尚头虽不好看,却很实用,随便用东西擦一擦就干净了。 他每日都能看见便宜爹用一块脏兮兮的破布擦脑袋,将脑袋擦的铮明瓦亮。 一转念又联想到三丫那糟乱头发里的密密麻麻白几子,昙生不觉打了一个寒战,全身就像被爬满了虱子,更痒了。 回头得去劝一劝便宜娘,将三丫那头长满虱子的头发也刮了吧。 第10章 挖宝 待昙生出了小农场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的屋子门不知被谁推开过,正半阖着。 心里一紧,琢磨着自己进农场时间根本没有两小时,到底谁进来过了? 不过在这家里,除了三丫似乎没人关注他。 昙生稍稍放心,走出屋子,只见院子外站了好几名瘦骨嶙峋的村民,正腆着脸跟便宜娘套近乎。 “他婶子,听说你家从外头弄到了粮,借给俺家一碗吧,俺的小栓子都饿瘫了,回头等俺地里的粮食收了,就还给你。” 一名三十多岁的村民向柳桂花赔着笑道。 “谁跟你说俺家弄到粮的?”柳桂花扬着下巴道:“俺家三个儿都是饭桶,哪来的余粮借给旁人!” 哼!等你家地里的粮食收了再还?骗鬼呢,如今那地里长粮了么?长土疙瘩还差不多。 昙生:“……” 好吧,他知道便宜娘说的饭桶不是他曾理解的那个饭桶,可还是忍不住捏捏自己的肚皮。 他也不管院子外几人的嘴炮官司,跑去小厨房里四下翻找了找,果然在炉膛里找到一只瓦罐子,里面温着半罐不甚稠的玉米糊糊。 这是柳桂花用新磨的玉米面刚做好的。 用勺子舀了一碗喝下,十分的香,胃子被正经粮食填着,暖呼呼的。 他还想再喝第二碗,想了想,还是放下勺子,悄咪咪将瓦罐子重新放回炉膛,收拾好陶碗,又溜回自己屋子里。 从仓库里取出那只没卖的胡萝卜一看,跟昙生认识的胡萝卜有所不同,个头特别的大,足有六七十公分长,最粗地方直径达到十五六公分。 这种胡萝卜,瞧着就像个假的一般。 昙生对这种过于庞大的变态农产品不甚喜爱,总以为它们是被化学药物催大的,或者是某种转基因产品。 于是,他取出仓库里最后一只西红柿吃下去,才勉强将肚子填个水饱。 回头再瞧那胡萝卜就更显怪异了。 要不,就将它偷偷拿给三丫他们? 毕竟三丫那孩子怪可怜的,每次都只能吃大哥跟狗剩的剩余,基本跟自己是一个待遇,没饿死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而且,用胡萝卜煮玉米面粥在前世是绝佳营养撘配,他这具身体太虚,不能光靠吃小农场种出来的蔬菜为生,还得补充点主粮。 昙生收起胡萝卜,走到院子里,只见外面的人已经走了,狗剩和三丫睡眼惺忪从另一个土屋里出来。 “要死!这会儿才醒,晚上还睡不睡咧?”柳桂花走过来拍了三丫的脑袋一下,“快去叫你大哥起来吃饭!” 这个时候,王大贵正担着一担水从院门外颤巍巍进来,累得气喘吁吁。 将水桶水倒进厨房的水缸里后,抹着脑门上的汗道:“这趟水足跑了四里地,明日要早些去,不然连浆子都被人舀光了。” 他在家里专职负责挑着水桶四处寻找水,有时挑回来的水都是混浊带着泥浆的,放置两个晚上都澄不清。 “昙生明日没事,让他去挑水吧。”柳桂花将陶罐从炉膛里取了出来,放在小饭桌上,拿了三只碗分别装粥。 “还不快去叫你大哥过来!”柳桂花冲着三丫叫道。 三丫一溜烟跑走了。 柳桂花盛好三碗粥,瞧了瞧罐子底,嘟囔道:“怎么好像少了?” 昙生摸摸鼻子,莫名有些惭愧,这可是他前世今生第一回偷家里的东西吃。 “你就别疑神疑鬼了。”王大贵在桌边坐下,端过一只盛满粥的大海碗,吸溜吸溜地喝。 “昙生,你明日要是挑不动,就跟三丫去抬。”王大贵道。 昙生沉默片刻,忍不住道:“为啥咱家不自己打个井?” 每日要跑那么远找水,不提他能不能挑回来,这样一个小身板,万一给别人当两脚羊捉了可咋办?他们怎么就不能想着自己挖口井呢。 王大贵瞪着二儿子,半晌才说:“你当挖井那么容易!” 不说能不能出水,万一挖着挖着井壁塌了,人就生生埋里面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昙生受够了没水洗漱的煎熬,反正外面已经找不到食物了,趁着家里刚有点粮食,人不至于饿得没力气,赶紧挖口井才是正理。 柳桂花眼睛一亮,对二儿子道:“你明日去挖,让三丫给你帮忙运土。” 昙生:“……”他这算自作自受么?不过,他还是想试试。 长富摇着膀子从外面走进来,端起一碗粥稀里呼噜喝完。 柳桂花慈爱问道:“够不够?罐子里还有,你再吃点?” “不用。”长富放下手中碗又出去了,前后不过一分钟,屁股都没沾板凳。 柳桂花用大儿子那个碗装了半碗递给二儿子,“吃吧,罐子里还剩一点留给三丫。” 昙生直接将碗端给三丫,“给你。” 三丫畏畏缩缩地不敢接。 这时,王大贵也喝完碗里的粥,离开厨房,柳桂花就用丈夫的碗将罐底的粥都倒进来,不过小半碗的样子。 “三丫,快吃吧!”昙生有些内疚,自己方才偷吃了一碗,可能将柳桂花和三丫的份给吃了,所以,她们才刮点锅底。 “你二哥让你吃你就吃。”柳桂花说着,将自己碗递给昙生,“那你喝娘这碗。” “不用。”昙生从厨房落荒而逃。 “这臭小子,每天没看他怎么吃东西,是不是又去吃观音土了?”柳桂花自言自语着,叹口气,喝完碗里的粥,又从水桶里舀了一点水,将罐子里面挄了挄,倒进碗里喝下。 这顿饭算是吃完了。 三丫捧着碗小口喝着粥,一双眼睛追着二哥身后看去。 狗剩别看人小,那一大碗玉米糊糊一点不剩全喝完,拍拍肚皮打了一个嗝。 柳桂花依旧如法炮制,舀水晃了晃碗,喝下刷碗水。 昙生在院子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见大哥晃着膀子又往村头走去,在村头一棵大杨柳树下跟两个后生说话。 眼见天色黑下来,昙生走到院子的一个墙角,瞧瞧院子里没人,便用金属铲毫不费力在地上挖了一个洞,将大萝卜栽在里面盖严实,只露出碧绿的缨子在地面上。 咋一看,就像原本就长在那里似的。 昙生拍拍手,晃晃悠悠回了屋。 如今就等他们哪个去发现挖宝了。 一只硕大的胡萝卜在现在可不就是宝么,足足能有好几斤呢。 第11章 老鼠 昙生惦记着六个小时的成熟期,睡得很是警觉,竟自发在半夜醒来。 醒来后赶紧进入小农场,发现两块地的作物果然成熟了。 一颗绿油油的黄瓜秧子上结了五条大黄瓜,另一块田里是满满一丛麦子,收取后显示是五斤。 五斤褐黄色的麦子啊,粒粒饱满喜人,可以磨成五斤面粉了,再做成饼、面条,还能包饺子,想想都要流口水。 昙生都好久没吃过米面了,前世关于美食的记忆似乎间隔了一百年。 可惜麦子只有五斤,想再种植却没了种子。 这些收获出来的作物不能当作种子种,而且目前商店里只有那五种蔬菜种子,并没有麦种出售。 昙生有了高级金属铲在手,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便刨完两块地。 卖了四颗黄瓜,用得到的金币又重新买了一粒西红柿种子和一粒胡萝卜种上。 瞧着多出来的两三颗水球,他犯了嘀咕。 其实每块土地浇一颗水球,就显示水量饱和了,为啥会多出一颗水球来?莫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昙生试验过,水球是不可以存进仓库的,那就让他再试一下,可否将它从小农场里带出来。 当手里捧着水球出现在外面的一刹那,水球似被戳破的气球,啪地洒落下来,成为地球引力的一个佐证,还将自己裤子和炕都浇湿了。 卧槽!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水球出来后竟然会洒散掉啊。 昙生赶紧跳下炕,将破席子扯下来抖了抖。 然而,还是有水渍渗到土炕上了,瞅着像是被自己遗尿弄湿一般。 失策啊失策!自己早该先拿个黄盆装着水球才对。 眼看炕上不好睡人了,昙生只得将席子担在长条凳上晾着,自己跑出去瞧瞧种在外面的胡萝卜,是不是已经被家里人发现给拔了。 如水般的月光下,只见他种胡萝卜的地方窸窸窣窣围了一圈小黑影在活动,把他唬了一跳。 那是什么玩意? 待上前仔细一看,可把他气坏了,只见一群大大小小的老鼠正围着胡萝卜啃呢。 他将萝卜种那里可不是喂老鼠的! 从地上摸起一个泥块就砸了过去,只听老鼠一阵吱吱乱叫,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呦呵!胆儿肥了啊,如今的老鼠都不怕人了? 还没等昙生寻摸到工具再砸,大哥长富的房门一响,只见他走出来呵斥道:“昙生,你半夜不睡干啥呢!” “大哥,那里有好多老鼠。”昙生指着那处说道。 长富一听,眼睛瞬间亮了,嘱咐二弟:“不要惊动它们!” 说着,跑去草棚子里找了一把铁锨来,悄悄走到那群老鼠那儿,啪!啪!啪!一阵击打,将老鼠打得四处乱窜吱哇乱叫。 “怎么了?怎么了?”王大贵和柳桂花也被惊醒,披着褂子跑出屋来。 长富头也不抬叫道:“快来帮忙逮老鼠!” 王大贵一听,立时来了精神,忙去找工具。 柳桂花瞅见站在一旁的昙生,白了他一眼:“还傻愣着干啥?不晓得去帮你大哥啊!” 昙生不是不想帮忙,而是这些老鼠个头太大,看着怪吓人的,若是被它们狗急跳墙咬上一口,得了破伤风或者狂犬病可咋办?依现在的医疗条件,怕不是直接被判了死刑了。 但是便宜娘既然说了,就帮帮吧,打不着老鼠,赶走它们倒不是难事。 王大贵已经挥舞着一把笤帚跑了出来,对着地上四下乱跑的黑影就是一顿猛拍。 “哎呀!他爹!这鼠的个头挺大咧!”柳桂花声音里带着惊喜。 “别吵吵!当心被人听见!”王大贵呵斥一声,像猎狗似的在院子里疯狂追撵大老鼠。 昙生找了一根木棍,看见黑影就敲上去,但总是砸不中,即便砸中了也不见死,反而逃窜得更快了。 这时,有一只如小猫般的黑影朝自己窜过来,直骇得他一惊,掉头撒腿就跑。 然而,昙生这个动作似乎给了这些成了精般的老鼠一个暗示,竟然有好几只朝他这边窜过来,瞧那意思,是想窜到他脚面上,再顺着裤管爬上去。 咋回事?是当自己好欺负咋的? “滚滚!”昙生跺着脚,不让这些老鼠挨到自己脚面,手中木棍乱咂一气。 然而,这几只像黑猫似的大鼠竟不怕他,还向他龇出锋利的门牙。 这下可把昙生给吓坏了,惊叫一声,拎着木棍四下躲避,最后爬到石磨上头站着,颤声叫道:“大哥快来!这边有老鼠!” 王大贵气得瞪了二儿子一眼,“个怂货!竟然将裤子都尿湿了。” 昙生:“……” 这是水不是尿好吧,怎么能这样诬蔑人呢。 长富跑了过来,挥舞铁锨将围着石磨的几只大老鼠拍死两只,其余几只则不知窜进哪个旮旯里去了。 青年冷冷瞥了弟弟一眼,“还不下来!把磨盘弄脏剥了你的皮!” 昙生讪讪地跳下一米高的石磨台,就见便宜娘将院子里的死老鼠一只只捻着尾巴捡起来,放进一个筐子里,一脸喜色: “俺家长富就是个福星,瞧瞧这些老鼠,够剥好几斤肉呢。” 昙生瞅了瞅,每只老鼠都有三个月的小猫大,皮色黑灰,被长富铁锨拍的耳鼻渗着血迹,看着实在是慎人,让他吃它们的肉还是算了。 突然,一只老鼠蹭地跳起来,一口咬在柳桂花的手上,然后反窜落到地面就想逃。 长富一铁锨下去,将它拍瘫下去。 “哎呀!这东西还会装死咧!”柳桂花的手指被咬出一道深深牙口子,都流出血了。 “快把脏血挤出来!”昙生一见,连忙拿起便宜娘的手指就拼命挤血,想将鼠牙的毒素脏菌挤掉。 “你这孩子!干啥呢?” 柳桂花虽被二儿子的奇怪举动骇一跳,心里却知道儿子是在关心她,语气不免柔和一些,“就一点小口子,不碍事的。” “大哥!你快去化点盐水来,把娘手指上的伤口冲洗净,不然得了破伤风可就糟了。”昙生道。 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长富皱眉看了弟弟一眼,还是去了厨房,不一会儿拎着一个瓦罐出来。 昙生帮便宜娘的手指清洗了几遍,才放下心来。 柳桂花笑道:“咱家老二倒是知道孝顺娘了。” 这时,王大贵从墙角拔起只剩半根的胡萝卜惊叫道:“唉呀!瞧瞧这是什么?” 昙生舒口气:总算被发现了,可惜只剩了半根,下次可不能在晚上种了,没得平白便宜了一群老鼠。 “这应该是萝卜吧?”柳桂花不确定道。 “真是萝卜咧。”王大贵惊喜连连,又拿着笤帚在发现胡萝卜的墙角处扫了扫,似乎想从这里再扫出一根来。 “了不得!咱家院子里怕是来了胡大仙,竟给咱们送一根这样大的萝卜来,真是老天开眼。” 柳桂花拿着胡萝卜进了厨房,准备将这半截的萝卜切碎掺在大芦粟面里,做一顿晌午饭。 第12章 抢砸 昙生被一阵尖利的叫骂声吵醒。 三丫蹭蹭蹭地跑进来,“二哥!大大和娘跟人打起来了!” 什么? 昙生蹭地从炕上跳下来,跑出门。 好端端的没事吵架打架,大家有那精神头,怎么不去想法子找食物去啊。 出去一看,这回不仅院门外有人,连院子里都有人了,还有人跑进王家厨房翻腾砸抢,翻出一锅老鼠肉和一瓮胡萝卜包谷面粥,抱住就往嘴里倒。 王大贵一瞧就急眼了,抄起扁担就挥过去。 “王八羔子!敢到俺家里来抢东西!老子舞死你们!” 但是,这些饿疯了的人根本不管一下下敲在背上肩上膀子上的扁担,只顾抓起盆里的老鼠肉就往嘴里塞,还含糊不清叫嚷:“谁知道你家都是什么肉?” “是你娘的肉!”柳桂花疯了一般地扑过去抢,一边跟人撕打,一边尖叫:“个杀千刀的!老娘跟你们拼了!” 一瞬间,盆子被打翻在地,但更多的人上手去抓,也不顾地上的肉沾上了泥土,直接送进嘴里吃下。 昙生出来便看到这一幕,简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帮忙。 十几名衣衫褴褛的村民在厨房里打砸翻找抢吃的,有几人还上前将王大贵柳桂花推跌个跟头。 他从未见过这种疯狂的行径,比他们上次去镇上富户家里抢粮的架势更让人难以招架。 昙生从墙边摸到一根笤帚就朝院子里的人群冲去,没头没脸地招呼他们,“滚出去!” 这些人不仅抢到食物当场吃下,还在屋子里一阵打砸,一看都不是善茬。 别看他们一副衣衫褴褛的可怜样,干出来的事却是可恶至极。 终于,这些人一窝蜂跑走了。 家里的老鼠肉和煮好的玉米糊糊一点不剩都被这些人吃光,连罐子和盆都被摔碎一地。 柳桂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王大贵悲愤地追到院子外面跳脚大骂。 狗剩和三丫傻了眼,蹲在地上翻找半天,也没找到一块肉遗落。 “这些是什么人?”昙生问便宜爹。 “不就是王福友家的那帮子混帐王八羔子!个杀千刀的!跑老子家来抢食来了,回头叫长富带人去宰了他们!” 王大贵嘴里说着狠话,却也知道只是狠话,那些人都是王家庄的同宗叔伯兄弟,有两人还是王福友的亲兄弟。 若论叙起来,这帮人跟王大贵都是沾亲带故的。 所以,方才他才没下死手,不然的话,一扁担下去敲中那些人的要害处,不死也残了。 昙生站在门口呆呆立了半晌,对这个世界产生巨大的恐慌与不安。 他在现代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这一出出的,不是我抢你,就是你抢我,根本没人来约束。 昙生重生的这个地方,是陕西关中的一个乡下村落。 按他曾经了解的,关中地区是个很丰饶的地方,土地肥沃粮食高产,人们的生活水平比陕南陕北强多了,历代发生的大灾难在这里都不是太严重,如何现在成了这种样子? 如今连待在家里吃顿粥都被人抢,不知哪里才能真正安全。 昙生走进厨房,将地上的陶片捡扔到一边,一看灶上,只见两口铁锅都在中间破了洞,里面还有两块石头,想必那些人就是用石头砸破了锅底。 水缸也被人砸破,本就不多的水流了一地;倒在地上的俩只水桶瞧着倒是没坏,破旧碗橱里的几只陶碗罐子也被摔碎了,整个厨房一片狼藉。 “他们为啥来咱家?”昙生傻傻地问一句。 “为啥!还不是找由头来抢食物!长富出去带回来一点子粮食,都想过来分一杯羹,分不到就来抢!” 王大贵气愤道:“幸亏老子将其余的包谷藏起来了,不然今日都要被这帮狗日的翻去了。” 昙生佩服地瞧着便宜爹:“还是您聪明。”有先见之明呐。 王大贵哼一声,“王福友爷仨的那点小伤哪里能死人?还不是他的那些叔伯暗中弄了他仨个。如今,他两个儿媳妇都被人给带走卖了……” “王福友的两个儿子也死了?” 昙生有些不敢相信,大哥长富那时就挥了几下镰刀,不可能将三个人都弄的伤重不治,那么,他们真的是被人给害了的。 莫名打了个寒战。他的小农场一定不能露出一点点苗头来,否则,这帮疯狂的村民能将他生吞活剥喽。 “等你大哥回来,咱们绝不放过那帮龟儿子!”王大贵恨恨道。 “他爹,咱们不如也逃荒去吧。”一旁的柳桂花抹着眼泪道。 “逃荒?”王大贵蹲在地上,瞧着满地的碎陶片,“外面又有什么活路?” “总比在这里干熬强吧?从去年到现在一滴雨都没下,咱们本就没种上冬麦,实指望今年能下雨,再想法子把包谷糜子种上,现如今又要黄了。待过了今夏,咱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春夏季还能在野地里找些草根树芽,秋冬季还能找出什么来?怕是山里的狼也要饿死了。 “咱家不能走!”王大贵道。 他的那些拐弯抹角亲戚都不是省油的灯,怕是他家前脚刚走,后脚家里的房子就被人给点了。 最近这几个月,因为借不借粮的事,孩他娘几乎将那些亲戚得罪个光。 自家那点粮食连一个月都不撑,哪里还能借给别人。但来借的人不这样认为,他们只觉得他王大贵太绝情,家里有粮不借就是罪大恶极。 “唉,等长富回来咱们再商量商量怎么办。”王大贵站起身,无精打采地往外走。 “他爹!你干啥呢?”柳桂花一把拉住丈夫。 “俺去秋水家借口锅。”王大贵背着手走了。 昙生与柳桂花将厨房收拾干净,没一会儿,大哥长富便回来了。 只见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摸起一柄铁锹就走。 “儿啊,你去哪?”柳桂花连忙跑过来。 “昙生!跟我走!”长富铁青着脸道。 昙生想了想,也摸了一根扁担在手。 “儿啊,你不能去啊,他们要是伤了你该怎么办?要不等你爹回来……” 柳桂花话没说完,就见俩儿子一前一后走出院门。 “哎呀!怎么就不听话咧……三丫!你在家看着弟弟,娘去找你爹……” 第13章 挖井 长富其实在村口就看见那群从他家里跑出来的人了,但是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没去追撵。 如今在家里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左不过都是一村的人,相隔没几户人家,好找的很。 长富自小沉默寡言,还曾上过几年私塾,平日里看着就像是个文文静静的少年,如今发起狠来简直像头恶狼。 他抡起铁锹砸破这家的门,也不说话,将这家出来的男人一铁锹砸翻在地,血呼啦啦流了一地。 昙生吓得一哆嗦,但还是跟着大哥进了门。 这家的几个人见如此凶残的长富,哪里还敢阻拦,全部躲进屋子里不出来了。 “昙生,将那车子推出来!”长富吩咐道,自己去了这家厨房,将他家两口铁锅揭了出来。 昙生找了找,在这家院子角落找到一辆板车,便拉了出来。 长富将铁锅放在板车上,又将这家的水缸等物搬到板车上,拉着就走。 昙生:“……”感情是来抢锅的啊。 不过,这家男人就是领头去自家闹事的人,现在被长富砸倒在地的那人,王福友的弟弟。 待长富兄弟俩一走,屋里的人才跑出来,哭天喊地的去搬地上躺着的人。 昙生与长富一路将板车拉回家,路上有好多村民躲在暗处偷看着,没一人敢出来阻拦。 这一场风波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止住了,村里人只要看见长富远远过来,要么忙不迭躲开,要么过来客气谄媚地寒暄几句,再也没人敢上门闹事。 果然是人怕狠鬼怕恶,在这种世道还真的能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但三丫跟狗剩也被严令禁止出院门,其中也包括弱鸡昙生。 这两日,昙生在院角选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开始挖井。 高级金属铲真的太好用了,挖小农场外的泥土简直就像切豆腐般容易。 眼见土坑越挖越大,王大贵不干了,指着二儿子骂道:“你个混球!是想把咱家院子挖成个塘?” 昙生无奈道:“那怎么办?咱们没有防护东西,只能往大里挖才安全嘛。” “那就别挖了!瞧瞧,这土都堆到屋门口咧!” “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昙生瞅了瞅坑底,已经挖了有好几米深了,说不定再挖就能出水了。 “那你也不能将整个院子都挖喽!”王大贵跳脚道。 昙生不想跟他吵,就说:“你要是帮帮忙说不定能快点。” “帮!帮你个球!老子闲得慌!” “那你去外面捡点石头回来总成吧,万一出水了,可要用石头做井围呢。”昙生一边说,一边往深里挖着。 他这两天也不知是锻炼的还是怎么的,总之自己力气好像大了不少,一锹就能把泥扔出八九米深的坑底。 王大贵骂骂咧咧的走了,背了一只筐,估计去外面捡碎石了。 到底还是没能扭过自己那混帐儿子。 三丫跟狗剩早累得回去睡觉了,只有柳桂花还在旁边帮二儿子将坑边的土往旁扒拉,防止滑塌下去。 “娘,你去歇息吧。”昙生劝道。 有便宜娘在旁,他根本不能用全力挖土,其实,他完全可以将泥土存进仓库里,不用一锹锹往上扔,那样速度就能快很多了。 “你累了也歇歇,别累着自己。”柳桂花交代一句也回屋去了。 昙生目测自己应该又挖了六七米的样子,挖出的泥土已经是那种湿润板结状,不像上面的松散。 挖土的时候也会碰到大石块,他便将石头周围挖松散,然后直接收进农场仓库格子里。 他已经收了不下十几块直径一米左右的大石了,好在都存在一个仓库格子里。 也难怪村民不打井,万一打到石头,又没办法弄开,便只能放弃。 过于饿累的时候,昙生便进入小农场歇息片刻,吃点西红柿,啃小半截黄瓜。 那黄瓜能有一米多长,清香扑鼻,爽口的很,他一顿只能吃四分之一不到就觉得饱了。 又挖了一会儿,昙生在湿土层已经向下挖了一个直径一米五、深七八米的深井,里面已经黑咕隆咚,但他还是能衬着小农场的莹莹光芒看清周围。 自己早之前就将上面系了绳子的木梯拽了下来,防止爬不上去。 捏捏泥土,已经能捏出水滴来了。 这个发现不由让他大喜。 又向下挖了几米,一小股细细水流慢慢向上渗出。 竟然出水了。 他不禁向上大叫起来:“喂!快来人啦!” 这时,已经回来的王大贵隐隐听见有声音,急忙跑过来:“咋的啦?是不是塌方啦?昙生,别怕,爹来帮你咧!” 他在上面已经看不见坑井里儿子的身影了,不由大急,连忙将一只栓了绳子的筐顺了下去。 “你去捡些小石头用筐放下来!出水啦!”昙生向上叫道。 下面的声音传上来很小,但是王大贵还是听清了。 “啥?真的出水咧?”他喜笑颜开,连忙叫自己婆娘,“孩他娘!快来,昙生真的打出水来咧!” 这下子,连刚回家的长富也跑了过来,“真的出水了?” “是哎!快去弄点鹅卵石来,放在井底铺着!”昙生大叫。 全家沸腾起来,王大贵更是跑出去找王秋水。 于是,从周围跑来好多村民,都围着院子惊奇地看。 “真的打出水来了?” “可不是么,大贵哥这样说的,我回去将俺家院子里的砖送点过来,砌井围用。”王秋水说着,赶紧跑回家捡砖去了。 旁边人一听,心里挺不是滋味,连忙也回家去找砖头去了。 王大贵家打出水来了,说不得以后自家也要来沾点光,如果现在不出力的话,以后怕是不好意思进他家门了。 更有几名村民见过别人打井砌井围的,自认有经验,便要求昙生从里面出来,他们下去帮忙砌井。 “你这孩子真是个福星,俺们打过多少次井,哪有第一回就出水的。”有人奉承道。 爬出井道的昙生全身就像个泥猴,一头一脸的泥水,这让大家更深信井下已经出水了,水量应该很大。 很快,村民纷纷运来自家的砖头,有几名村民顺着绳梯下到井底,有的帮忙砌井,有的将泥浆水舀到桶里,让上面的人提上去。 有了村民帮忙,于当晚十来点的时候,井壁砌好,泥土也回填回来,还有村民从家里拿了火把点着,照着大家将井台和周围地面铺上砖块。 台上的辘轳也上好了,王秋水还将自家一只大锅盖贡献出来,留着盖井口。 “大家现在回去吧,明日少不得来大贵家打水呢。”王秋水呵呵笑道。 “对唉,到时候大贵哥可不能不开门啊。”有村民调侃道。 “哪能呢。”王大贵语气有着自豪,拍拍王秋水的肩,“今日多谢大家伙了,明日你们来打水吧。” 第14章 风波又起 昙生就着大家提上来的井底浑水洗了洗,便回房歇息了。 柳桂花煮了一锅粥,用大海碗装了一大碗送进昙生的小破屋。 “二子,起来吃点再睡,娘在粥里下了汤饼。” 昙生也没客气,接过碗稀里呼噜吃起来。 粥是稠稠的包谷面粥,里面有好几块面疙瘩,嚼起来粘糯有劲道,很香。 看着昙生吃完,柳桂花笑着摸摸儿子的脑袋,“还是俺的儿子有本事。” 说着,拿着碗出去了。 这时,三丫跑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床还算新的印蓝花薄被,“二哥,娘让俺给你拿来的。这是大哥准备成亲的被子呢。” 昙生重生这么些日子,总算看到一件像样的物件了,不免有些激动,伸手将被子接过来。 “好了,你去吧,二哥我要休息了。”他可没功夫耽搁,还得去小农场干活呢。 “你不许进我屋子来,听见没?”昙生又一次嘱咐三丫。 “俺……俺不进来。”三丫低声答应,飞快跑出去了。 昙生关上门,往门栓处瞧了半晌,决定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将门修好。 自己每日都要进出小农场几回,这没栓子的门简直太不安全了。 用长条凳将门抵好,想想又放出一块不大的石头压在门下面,才放心爬上炕,抖开被子躺下后,进入农场。 他之所以用这么个姿势进入农场,实在是因为,他什么姿势进去的,最后就是什么姿势出来。 如今的小农场已经三块土地了,作物早已经成熟,他在井底的时候就收进仓库,现在只等他刨地种植。 昙生觉得自己就是个天生劳碌命,刚挖完井,上来还要再刨三块地种菜。 他如今的TD等级三级,已经有三块土地了,若是升到一百级的话,是不是就能开发出一百块地? 一百块地该怎么种?光凭他一人又种植又刨地,一天不吃不睡都忙不完吧? 昙生一边刨地,一边操着莫须有的未来心。 终于将种子都种上了,看着半空悬着的十来颗水球,心里很是郁闷。 现在一天可以种三季,每种一回便能剩三颗水球,三回便是九颗,自己一天内再喝掉三颗,还剩六颗,这几天共攒下了十几颗了,都密密麻麻悬在小农场里面。 这些水球除了可以当净水喝,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让他拿这种清亮亮的水球洗漱也太可惜了,所以他决定暂时这么存着。 仓库里已经积攒了十好几根胡萝卜了,还有几根黄瓜,几只西红柿。 他除了自己吃一部分,再卖出一部分换成金币,留着购买土地跟种子,其余都暂时收在仓库里。 唉,现在还不能拿出去,反正他跟长富上回弄来的包谷还没吃完呢。 什么时候等自己的农场升到五块土地了,积攒多一些蔬菜,他就到几十里外的县城去一趟,将这些都卖了,换成粮食或银元。 据便宜爹说,秦岭南边旱灾较轻,他们可以去那边购买粮食回来。 但是,买粮必须要有现大洋才行。 这个家里几乎一贫如洗了,哪里还能凑出一块大洋来。 昙生拾掇好小农场,便躺回炕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连梦都没有做,一直到有人将自家院门拍得砰砰响,昙生才醒过来。 一看,外面天已经大亮。 赶紧爬起来,收起门后石块,搬开长条凳开门走出去。 只见便宜爹喜滋滋地在一桶桶打着水,先将自家大水缸装了满满一缸清亮的井水。 “大贵哥,咱们来打水啦。”院门外那些村民叫道。 王大贵急忙跑去开门。 院门一开,从外面陆陆续续进来几十号人,个个挑着水桶,有的还端着木盆。 昙生担心井水不够这么多人打的,忙跑去查看井水的水位。 这一看,大为惊讶,只见水位竟然离井口三米左右的样子,清亮透明。 这井里竟能出这么丰润的水真是少见。 他只挖了十几米深,以这种出水量,该不是正好挖着泉眼了吧? “排队排队啊,大伙儿排队别挤……”邻居王秋水主动来帮忙维持秩序。 接下来,一桶桶清澈的井水用水桶提上来,被村民一担担的挑走。 昙生站在屋门口等他们什么时候能打完,自己也好提点水上来洗澡,结果,村民络绎不绝地赶来,有些人的面孔陌生,根本不像本村的人。 终于,水井的水被打到底了,水桶再也舀不上来一点水,有些村民竟然摸进厨房,要去王大贵家的水缸里舀水。 这下子,把王大贵激怒了,跳着脚将他们往外赶,“滚!老子家你们以后也别来了!” 这些人根本跟他家不熟,能允许他们进门打水已经是很客气了,哪知这些人不拿自己当外人,一点也不客气。 “王大贵!你还是人吗?你家有井,还在乎这点水?”村民跑去厨房舀水不成,竟还无耻地歪搅蛮缠起来。 “老子家里有井,是老子孩儿冒着生命危险挖出来的,你特娘的有本事自己回家也去挖!”王大贵简直气疯了,随手抄起扁担就往外赶人。 “王大贵!你这是想逼死俺们呐!”一个村民撒起无赖,“我们活不成,你王大贵也别想活!” “王大贵!你这样对待俺们,以后要不得好死的!”一个老年村民跳脚骂道。 昙生已经被这群厚颜无耻的奇葩给惊呆了。 人的底线呢?这些人完全没有吧? 他与大哥长富一起上前,将这帮人赶出院子,把他们的水桶跟盆扔了出去。 “以后别让人进来打水!”长富将院门插上。 外面仍有几个村民拼命在拍院门叫骂,这让昙生有些心力交瘁。 这地方真的不能待了,都是些什么人啊,感觉自己以后不被饿死,就能被活活气死。 没想到辛辛苦苦打了一口井,自己还没来得及享受呢,先给别人用了不说,还要被人咒骂不得好死。 他也懒得去管外面的事了,就让大哥长富去料理吧,最好将那些无耻的人都狠揍一遍。 跟便宜爹要了几根钉子,拿了一把斧子就回了屋,他要将门栓修好,再找个木棍插起来。 等修好门栓,昙生呼出口浊气,将门关上后,便窝在炕上发呆。 现在是一九二九年的五月,离倭寇侵略还剩一两年时间,自己虽然知道一切,却如海里蜉蝣一般,撼动不了任何事物。 现如今,能活下去更重要,最好能活到再看前世父母亲一眼。 如果真活到那个时候,算一算自己大概也是个花甲老头子了,不知道是不是还能保持头脑清醒,不得老年痴呆,不是半身不遂。 第15章 大萝卜 王家庄之前有八十多户人家,现如今苟延残喘着五十来户。 刚开春那会儿,就有好多户的老人孩子被饿死了,甚至有几户人家绝了户。 有的村民撑着最后一口气,举家去县城讨活路去了。 前几日,昙生有时会跟在大哥长富屁股后面去村里转转,竟发现有村民闭眼瘫倚在墙边,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那情形,离饿死也不远了,看着让人很是揪心。 昙生趁着大哥不查,悄悄往那人身旁丢了一根胡萝卜便走开了。 过了好久,中年男人睁开眼,发现手边竟有一颗老大的胡萝卜,叹气道:“俺已经死了么?阎王爷竟这般好心,不忍见俺们一家是饿死鬼,便赏了一颗大萝卜吃?” 他抱起大萝卜啃了几口咽下,不多时只觉得全身仿佛活了过来。 撑着一点力气,又咬了几口,才回过神,“娘唉,真的是萝卜哎,大柱!大柱啊,有狐大仙送吃的来咧……” 男人跌跌爬爬地往屋里去,将萝卜往躺在炕上的儿子口中送去,可十几岁的少年连咬的力气也没了。 男人赶紧咬下一口嚼烂后,又渡进儿子嘴里。 少年慢慢吞咽了下去。 男人继续咬嚼好几口喂儿子吃下后,又跑去老婆那里喂。 直到两人睁开眼睛,男人才抱着儿子呜呜哭着,“大柱,大柱……” 他手里的胡萝卜勉强够他们吃几天的吧,可几天后又该怎么办呢。 “等你们能走道了,俺们去县城……”听说县城里人贩子能给口吃的,他宁愿儿子被人当奴仆买走,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饥饿而死。 昙生与长富回了自家院子,仍然看见有人在他家院子里进进出出。 唉,早知这样麻烦,他就在院子外面打井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把自家弄得像个闹市区。 “长富啊,你过来看看,老子将这旮旯弄的咋样?”便宜爹蹲在昙生那屋的窗户底下,用树枝木棍夹了一圈几平米大的地方,还用井水在这里的土里浇了浇,把这方寸之地捯饬的像个小型菜园子。 长富瞥一眼,漠然道:“你弄那个做啥?” “做啥?”王大贵压低声音神秘道:“说不定今晚又能多长出几根大萝卜呢。” 长富嗤一声,也不理自家老爹的异想天开,直接回屋去了。 昙生摸摸鼻子,看了看老爹这般煞有介事的样子也很无语。 他前几日凌晨在便宜爹的屋门旁栽上几颗胡萝卜。 结果老爹发现房门口长出大萝卜后,竟成夜不睡觉守在那里,似乎想亲眼见证胡萝卜从那块地方长出来。 昙生只好又在自己屋子窗户底下悄悄栽了几回胡萝卜。 老爹似乎恍然大悟,越发觉得萝卜是狐大仙送过来的,怕被凡人瞧见,所以才不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现,于是便不再守着了。 后来昙生觉得在自己窗户底下栽种比较顺手,便不挪窝了,隔三差五地在半夜种上两三根。 于是,便宜爹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竟在儿子窗户底下围了一圈木篱笆,还在那块地上浇了水,把那地方当成萝卜园子。 昙生进了自己屋子栓好门,查看一下农场仓库。 那里面还存有不少胡萝卜,应该够他明日再去村里救助几个濒死的人了。 他的小农场如今已经五块地,种植的数量多了,经验升得也快,除了用一部分作物卖成金币外,还积攒不少胡萝卜西红柿,黄瓜等。 去县城售卖的事他一直没考虑好该怎么操作,所以就耽搁下来。 但每日眼瞅着那些濒死村民,内心却难以自安。 他决定拿点蔬菜出去救助一下,值当给自己积德了。 昙生在前世看过关于西北大饥荒的文章,曾经被那种惨状震撼到,也知道,这场旱灾会持续到今年底或明年初,也就是说,村民还需坚持六七个月不被饿死,才有可能继续活下去。 七个月的时间,两百多天啊,这些村民家中已然没有了一粒粮食,他们又怎么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前几天昙生就曾在村边的田埂上看见一具瘦骨嶙峋的尸体,让他惊惧心酸不已。 那人没死前肯定是在挖草根的,挖着挖着就倒地不起了,再也没力气爬起来。 自己幸亏有个小农场,不然也是这个下场吧。 昙生捏捏自己的胳膊腿儿,那里最近长了不少肉,不再像非洲难民了。力气更比以往大了不少,估计都是每日操劳锻炼的成果。 又或者,他的小农场作物有着不同凡响的作用呢。 因为昙生发现,自从全家人吃上大胡萝卜后,都不再是一脸菜色了,瞧着很是健康;特别是长富,昙生总觉得大哥又长个子了,身材变得比以前魁梧不少。 “过来吃饭咧!个个都是祖宗!不叫不动!” 外面,便宜娘柳桂花在叫嚷。 昙生出了屋子,走去厨房,只见破饭桌上放了四只盛满胡萝卜稀粥的大陶碗, 每碗里黄灿灿的,大多是葫芦卜块,包谷面很少。 “还不坐下吃,瞅啥咧?”柳桂花嘟囔着:“唉,家里的包谷眼看见底了,以后可咋办啊?” 长富不声不响地吃着粥,很快吃完,依旧站起身就走。 “个臭小子!跟个倔驴似的!” 柳桂花低声骂一句,拿起长富的碗,装了半碗递给三丫:“吃吧。” 昙生皱眉道:“锅里的胡萝卜还有,干嘛就盛这点给三丫?” 柳桂花眼一瞪,“还有?你们明日不吃咧?女娃子饭量小,吃半碗就够了!” “那狗剩呢?他才七岁吧,比三丫小三岁呢,他怎么就能吃一大碗?”昙生指着一脸茫然的狗剩道。 “嗐?你个混小子!”柳桂花敲着手里的饭勺嚷嚷道:“狗剩是男娃!以后要在家里做农活养家的!三丫最终要嫁去别人家,做别人家的人,在家少吃一口会死?家里能养着她就算不错了!” 三丫吓得抱紧碗小声对昙生道:“二哥,俺……俺吃这些就饱了,你别跟娘吵……” 昙生一把夺过她的碗,将自己碗里剩下的半碗倒进三丫碗里,又推给她,“都吃了!敢剩下一点就揍你!” 说完,放下陶碗走了出去。 柳桂花面色黑沉地看向局促不安的闺女,半天才说:“你二哥让你吃就赶紧吃!” 三丫缩着脖子小口吃着粥。 狗剩在旁愣了一会儿,对娘说:“二哥一点都不孝顺!娘你以后别给他吃饭!” 柳桂花朝他的后脑勺拍了一下,“吃饭也堵不住你那嘴!” 王大贵在旁喝完粥,瞅了瞅闺女,又看了看婆娘,缓缓道:“以后让三丫吃一碗吧,眼看着都长个了,别亏着了长不高。” 三丫明明比狗剩大三岁,个头却跟狗剩差不多,很是瘦小。 柳桂花哼一声,将手里碗筷摔得砰砰响,“俺是为了谁?如今到成了恶人了!你们一个个的万事不操心!等这些都吃完了,俺看都去县城讨饭吧!” 第16章 捕狼 小农场里,昙生正挥汗如雨地刨着地,花了三十多分钟便刨完五块,再种上四颗胡萝卜和一颗大白菜。 大白菜还是第一次种,也不知能长成啥样。 他顺手拿了一颗水球,边喝边朝地上一坐,瞧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满满都是惬意满足。 老天还算待自己不薄啊。虽说自己在前世是英年早逝,可好歹现在有个神奇的种植空间。 唉,就是不知道自己前世父母的祖父母家现在哪里。 他记得爷爷说,当年他老人家的父母就是随着他父母逃荒到了于县,最后定居在那个地方的,至于原先祖籍在何处,当时自己根本没有在意过。 便是想留意也不会知道,因为连祖父也并不清楚。 如今离一九七几年父母的出生日还有好几十年呢,估计这会儿连祖父母都没出生。 昙生叹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搞得他现在看到那些十二三四五六七八岁的少年男女都觉得像是自己的曾祖父母。 如此饥荒年代,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力范围内,还是帮一把这些濒死的……唉……曾曾祖父母与曾祖父母吧。 收拾好农场,昙生刚踏出小农场就听见有人在拍门:“昙生!起来开门!” 那是大哥长富的声音。 昙生赶紧跳下炕跑过去开门,只见大哥正拧眉瞪他,“在里面做啥子咧!睡得这样死!” “没做啥,就做了一个梦……”昙生话没说完,便遭到大哥一个白眼。 “赶紧跟我出去!”说着,长富从门边摸了一根扁担一把镰刀和两只筐背在肩上。 “干啥?先申明啊,我不要去打劫!”昙生小跑着跟上大哥。 他如今穿上便宜娘给他的干净大褂,裤子虽说是那种要系裤带的大腰裤,可与上身的浅蓝色褂子还是满相衬的。 可以说,自己现在已经被清洗的白白嫩嫩了,连手指甲里的黑泥都被洗干净,完全称得上是一个高端清秀小少年。 如此这般美好的形象,他不想再去做个猥琐劫匪。 “再废话就锤你!”大哥突然一个转身瞪他一眼,把昙生刚酝酿没几天的那点子气焰瞬间浇灭。 昙生垂下头,瞧着自己露出大拇脚趾头的破鞋子,踢了踢脚尖的泥。 长富继续往前走去,后面跟着磨磨蹭蹭不情不愿的昙生。 到了村头,果然又见许多年轻汉子站在此处,看样子就是等着长富呢。 “长富,咱们今日能赶回来么?”那个吴大双问。 “到时候看吧。赶不回来就在那里睡一晚,反正现下野外也不冷了。” 长富带头,领着三十几号人浩浩荡荡地往村外走去。 昙生撇撇嘴,暗自腹诽:就说吧,这些人肯定又去打劫了。 昙生郁闷地跟在大哥后面。 他瞅了瞅周围这些人,个个瘦的脸颊凹陷,那破旧的大褂在身上晃晃荡荡,很是飘逸。 有几人腰间系着根布带或草绳,脚上无一例外都是草鞋,包括自家大哥长富。 大部分人竟然还留着一根细溜溜的黄毛辫,配上破衣烂衫,看着很是……那啥,还不如像大哥那样刮个光头显得英气呢。 昙生就这么一路观察着这些人,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一不留神再留意周围,他们竟走上了一条狭窄的山路。 这是要去哪里?难不成这群人真的要占山为王落草为寇? 话说,现在山林里倒是有些些绿色,但也是极少,因为此处山上植被本身就少,多数是些荆棘灌木,但凡柔嫩无毒能进嘴的,不是被人采摘了,就是被野兔山鼠野猪给啃了。 “大伙注意点啊,前面就到了,大前日我带人撵上山的时候,就瞧见这里有好几只狼呢。”一名青年说道。 啥?狼? 昙生瞬间警惕地四下巡望。 四周是延绵起伏的丘陵,没有高大的树木,全都是一些矮灌木荆棘野草等。 一群人爬上一道山坡又下到一处凹地,一名青年叫道:“快看!前面有一只狼!” 人群全部绷紧了面部神经,齐齐看向那处。 昙生发现,不是一只,而是两只狼。 狼似乎也发现有人正向它们虎视眈眈,竟也不跑,冲着这边龇出尖牙,发出威胁低哼。 “狼有几只小崽子呢,它们不跑最好了,咱们围上去。”长富手里握紧镰刀,将背上的柳条筐和扁担扔给昙生。 然后他们一齐向狼窝围去。 身娇体弱的昙生不愿给他们添麻烦,主动跟大哥长富说:“大哥,我不想拖你们后腿,就留在这里帮你们看筐子,你们去吧。” 这帮人里也有背了筐子过来的,他们把累赘东西全都扔在草丛里了,手里只拿了锄头扁担与镰刀。 长富回头看弟弟一眼,也没吱声。 昙生只当是他默认了,便蹲在草丛里,等万一大哥他们不行了的话,自己就……就躲进小农场避祸。 山坳里不一会儿便响起了狼的**声,还伴随着众人的吆喝声,击打声。 昙生将脑袋朝草丛外伸了伸,瞧见众人竟撵着狼跑远了。 他犹豫一下,准备起身也撵过去,无意间一回头,只见一只狼正像一支离弦利箭般扑到他眼前。 昙生可以清楚看见狼牙上沾着几缕涎丝,以及那残忍至极的金黄竖瞳。 妈呀! 条件反射般的微一侧身,昙生瞬间扑倒在地面上……压倒了一棵大白菜。 拍着心口,昙生倚着大白菜上猛喘了好一会儿,才心有余悸地站起身,在小农场来回走了好几趟,瞅了瞅那颗歪在一旁的大白菜,竟然发现它自己慢慢又长直了。 好吧,现在不是观察白菜生长的好时候,他得出去,不然的话,万一大哥发现自己不见了,就和他一帮子兄弟回家去了怎么办。 那他可就悲催了,独自留在有狼的山里,可是会被当成稀有山珍围猎的啊。 琢磨一会儿,也不敢耽误时间了,多待一秒都是浪费生命。 拿起那把高级金属铲,闪身出了小农场。 呦呵!出了农场的第一眼就看见了生死冤家。 那只狼,正疑惑地在原地嗅着什么,完全没留意身侧突然出现的昙生。 昙生举起金属铲就拍了过去,一铲子拍在狼脑袋上,把它拍得一懵,随即昂昂淫地夹着尾巴叫了起来。 其实不是昙生力气有多大,而是铲子的功效非同一般。 事不宜迟,昙生又举起铲子猛地往狼腰腹部铲去,这下子,狼身就像一块冬瓜似的被铲成两截,肠子内脏哗啦啦掉了一地。 昙生惊呆了。 他敢确定自己不是残忍的人,从没想过要以这种血腥的方式杀死一只狼。 狼血喷溅了昙生一脸一身,但那铲子上却连一滴都没沾上。 眼瞅着大哥长富他们远远的过来了,昙生忙不迭将铲子收进农场仓库。 第17章 杂货铺 长富一眼瞧见弟弟一身一脸的血污,不由大吃一惊,连忙几步奔了过来。 “昙生!怎么回事?” 昙生一脸无辜地看向大哥,“有一只狼……” 他觉得脸上嘴唇上都黏糊糊的,带着一股子腥臭,便伸手抹了一把,“大哥……有只狼袭击我……” 众人惊诧的视线从昙生脸上,移到地上两截狼尸上;再从一摊内脏上,移到昙生那双满是鲜血的手上;再从手上,移到他的嘴上;都不由深深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昙生满脸血呼啦的,大褂衣襟上全是血迹,两只手也沾满血。 关键的是,他们没找到昙生杀死狼的工具。 那些锄头镰刀啥的利器都已经被他们拿在手里呢,想不出昙生这小身板是用什么方法把狼弄成两截的? 看他满脸的鲜血,怕不是用牙咬的吧? “昙、昙生,你、你竟生生把狼撕咬成两瓣了?” 吴大双一时间觉得昙生比狼还可怕。试问谁能徒手撕开狼啊?怕不是恶鬼吧? 长富皱着眉头,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就往弟弟脸上擦,“赶紧弄干净!召来狼群就糟了。” 昙生一听,连忙学着大哥,将满是血污的手往泥地上擦洗。还把身上褂子脱下,在沙土地里一阵揉搓,将上面血腥味揉去。 长富将狼尸拎起来抖了抖,将内脏全部抖了下来,又弯腰将内脏与尸身的连接处剥离干净,从肠子堆里摸到心肝等物,用镰刀割下,重新塞进狼尸腹腔。 “咱们走吧。” 长富将狼尸放入柳条筐,再拎起柳条筐背在肩上。 一众人有些羡慕地瞧了瞧长富后背筐里的狼尸,各自拿起筐子扁担跟着往回走。 吴大双道:“长富,今日咱们只逮到两只狼崽子和这只大狼,怕是不好分啊。” 两只成年狼还是留下两只狼崽子跑了,他们见追不上便转回来,却瞧见昙生一人杀了一只成年大狼,这可是预料不到的惊喜。 长富:“这只狼是我弟弟一个人杀的,按理不跟你们分都行,但咱们既然是一道出来的,就在吴大双家把狼肉煮了,每家分一点。狼的心肝必须归我弟弟。” 众人听长富这么说,倒是不好再讲什么了,毕竟这只大狼确实是昙生一个人的功劳。 只是那个骷髅标本胡齐不乐意了: “长富,这样不好吧,凭啥你家要拿走一副心肝?” 狼身上除了骨架皮毛也没几两肉,心肝却是一大块啊,而且也是最嫩的,凭啥都让长富家独吞? “那是我一个人杀的!你有啥不服气?”昙生被这人的想当然给气到了。 自己杀了一只狼让给他们平分也就罢了,还嫌他多拿了一副心肝,这就是所谓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吗?。 吴大双在一旁嗔怪道:“胡齐,你就知足吧,要不是昙生,你连狼肉也没得分。” 胡齐见没人替自己帮腔,冷着脸不再说话了。 昙生听吴大双替他说话,不由高看他一眼,瞬间觉得这人是如此可爱,连他那龅牙也变得可敬可亲起来。再看那胡齐,简直就跟一只秃了毛的癞皮狗似的,一脸的刻薄猥琐相。 一群人刚回到村子,呼啦围上来好多孩子和女人,还有的人扒拉着筐里的死狼崽子和狼尸看。 昙生赶紧回了家,从水缸舀水洗澡。 此时的他全身黏糊糊臭不可闻,用了好几桶水才搓洗干净。 洗完澡,又把大褂跟裤子也脱下来就着脏水洗了洗,又重新穿上那身破了好几处的衣裤。 柳桂花已经喜滋滋地将儿子带回来的狼心肝拿去料理了。 再次躺到炕上歇了片刻,昙生便进了农场。 他还有活儿没干呢,再累也不能睡啊。 这个时候,作物都成熟了,大白菜收获后竟是五棵,棵棵直径有六十多公分,高能有一米多,简直就是个巨无霸。 这么一看,竟是比胡萝卜大多了。以后还是多种点大白菜吧,也好给家里换换口味。 待再次种上一批作物后,ID等级终于升到六级,只见商店图标竟显示出升级字样来。 昙生一阳指一点,升级商店竟需要一千金币。 看看自己的金币数量,还好,有一千五百金币,完全够升级后再买块土地了。 哗啦金光一闪,商店图标上的名字起了变化:一级杂货铺。 好吧,其实杂货铺挺好,看着就觉得货源应该蛮多。 点进去一看,除了之前的五种种子,果然又多了两样种子:红薯100金币,马铃薯100金币。 昙生瞧着红薯种子,口水都忍不住流下来。 总算见到一样高淀粉的主食了。 他整天吃胡萝卜,总感觉自己的皮子都吃黄了,再吃下去,铁定会在脑袋上长出两只长耳朵来。 又巡视一遍,确定杂货铺里没其他货品了,便赶紧买了一颗番薯种子。 当第六块土地出现时,依然赠送了一粒麦种和两颗水球。 仓库里已经有二十斤麦子了,昙生一直没想好怎么拿出去,便一直这样放着,如今暂时不种它,先种一颗番薯瞧瞧。 种上番薯后,发现它的成熟期竟然是二十四小时,这让昙生有点挠头。 时间也太长了吧,若还是收获五只的话,种这个就不划算了。 掐算好时间,喝了一只水球,便赶紧出了小农场,躺在炕上睡去。 柳桂花带着三丫在厨房煮狼心肝,末了还扔了几节树枝进锅里。 “娘,你弄这个进去干啥?”三丫疑惑问道。 “去去腥气。”柳桂花将锅盖盖上,又去切胡萝卜,准备加进锅里一起炖。 “三丫,你弟弟呢?”柳桂花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小儿子来,好像有一会儿没见着他了。 坐在灶下烧火的三丫将树枝填进灶膛,“刚才还看见他在院子里玩咧。” 柳桂花一顿,立刻握着厨刀奔出门,大声叫道:“狗剩!狗剩!” 院子外面没人应声。 柳桂花慌了,大步跑出院子,向外面大声叫喊:“狗剩!” 村里仿佛没人。 所有村民都跑去吴大双家了,在那里准备等着分一杯羹,便是分不到的,也想去凑凑热闹,喝口残汤。 “这个死娃子!”柳桂花低声骂一句,满村跑着叫唤起来:“狗剩!归家来!” 昙生也被便宜娘给吵醒了,又加上三丫跑过来拍门说狗剩不见了,他也不好再睡,便穿起那双破鞋出了门。 现已经是傍晚时分,若是狗剩被别人捉去的话……结局不敢想。 昙生顺着便宜娘的声音找到她,只见她眼眶红润,哽咽着说:“昙生,你快去找找狗剩,他……他别被狼叼去了,呜呜……” 前些日子,村里便发生过娃子在自家门口玩耍时,被狼叼走的事情,十几个村民挥着锄头扁担也没撵上。 昙生皱眉想了想,只好帮着便宜娘大声喊:“狗剩!狗剩!回家吃饭嘞!” 还没等他再喊第二遍,只见一个小身影像兔子似的窜了过来,“来咧!来咧!” 稚嫩的声音让昙生愣了下。 只见柳桂花已经迎了上去,兜头一巴掌,哭骂道:“你个讨债鬼!死到哪里去了?老娘叫你半天没听见么!” 第18章 冤枉 狗剩被柳桂花一路拎着耳朵拽回了家门。 昙生跟在后面走着,又看见有村民上他家来担水了。 自从他打了井后,除却最初几天的吵闹争执,如今村里人见了王大贵一家倒是相当客气了。 昙生去厨房看了看锅里的狼心肝,仿佛看见大哥长富用镰刀割下这东西时的情景,便再也没了胃口。 “我晚上不吃了,不用留给我。”他说着就回了屋子,栓好门,坐在炕上进了小农场。 从放在里面的一只筐子里拿了一根黄瓜啃了一会儿,便又出来。 这个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长富和王大贵也已经回了家。 又等了一会儿,他们陆续回了自己屋子睡觉去了。 昙生用块破布蒙了面,悄悄出了门。 村里有好几户人已经快饿得不行了,他昨日就踩好了点,只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做事。 自家的院门是不能开的,因为那破门无论你怎么小心,它都要叫上几声,于是,昙生攀着茅厕旁那片矮墙,学着大哥的样子,双手一撑,就骑了上去。 好吧,记得大哥是直接跃过去的。 跳下墙头,猫着腰蹭蹭蹭地跑到一户人家。 这家墙头也不高,昙生颠着脚尖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形。 有个黑影正瘫在堂屋门口,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昙生知道他们一家全是老实人,都饿成这样了,也没像王福友那样去偷人家孩子。 估计自己现在扔东西给他,黑咕隆咚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更没力气拿起来查看, 昙生绕到他家院门口,一推门,竟然没栓。 太好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院子里一片死寂,也不知道躺在地上的赵全死了没有。 昙生走到他面前,趁着脑门上的荧光,他看清这个男人瘦的可怕的脸,半张着的嘴,只有腹部还在起伏着。 先从小农场里取出一个盛了水球的大陶碗,一手扶住他的脑袋,慢慢喂他喝下去。 记得自己那会儿饿得出现幻觉的时候,就是一颗水球让自己恢复了一点力气的,他得试试,这水球是不是对别人也行。 但是,赵全只喝了一点点就喝不下了,这让昙生始料未及。 难道还是救不活了么? 收起陶碗又拿出一只西红柿,将汁液挤在他嘴里。 自然成熟的西红柿不酸,又富有糖分,只当葡萄糖用了。 赵全果然大口吞咽下去,还长长出了一口气,似乎要睁开眼了。 昙生吓了一跳,连忙将两只西红柿塞在他怀里,又拿出两根硕大的葫芦卜也塞给了他,连忙跑出院子。 赵全恍惚看见一个黑影从面前一闪而过,他也全不在意。 自己一家已经快不行了,家里还有什么给人惦记的? 要惦记的,怕不就是自家的几具尸体罢了。 他低头便注意到了怀中巨大的胡萝卜和西红柿。 “这是啥?”他喃喃自语,只觉得嘴里有丝丝清香甜味。 “吃的!能吃的……”赵全瞬间清醒,神情似哭似笑,也不管是不是真的,直接咬了下去。 没错,是能吃的。这红果子甜甜的,清甜无比,他从来没吃过。 “孩他娘……”赵全全身似乎有了力气,爬起身来,用大褂衣襟兜着胡萝卜和红果子跌跌撞撞往屋里跑去。 再说昙生一口气跑了四户人家,每户从墙头扔了两根胡萝卜,砸在他们家的屋门上,躲在暗处看着这些人家出来捡了胡萝卜后,才离开。 送完回来,昙生心情是无比舒畅。 原来,帮助别人也会给自己带来心理上的满足跟快乐。 从老地方翻进院子,这时的心才落到实处。 昙生也不是不怕,但还是被心里的怜悯占了上风,反正自己有小农场可以躲避,倒也不怕被人逮住。 上了趟茅厕,他一身轻松地往屋子走,当路过老爹夹的那块菜地,看了看,决定趁着现在家里人睡得正香,种上两三颗大白菜后自己就去睡觉。 如今老爹王大贵精明的很,每夜必起来转一圈望望他那菜园子。想必等会儿他再出来转悠时,便能将白菜收回屋里去了。 昙生拿开树枝门走了进去,刚蹲下准备挖坑种菜,就听一声暴喝:“你做啥子!” 当时就把昙生吓得三魂差点飞了两魂。 他讪讪地站起身,“没做啥啊。” 王大贵蹭地跳了过来,指着他大骂:“你个兔崽子在干啥!是不是想偷萝卜?” 昙生把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手里什么都没有,他是冤枉的。 王大贵望过菜园子后也很疑惑。 小菜园子里啥也没有,那么儿子就不是来偷萝卜的,但是他夜间不睡觉蹲这里做啥? “还不滚出来!”王大贵喝道:“你拉屎不会去茅坑?偏要省走几步路拉在这里?” 昙生:“……我没拉……” “那你在里面做啥咧?个臭小子!还不滚出来!”王大贵几乎要咆哮了。 这里可是全家的命根子啊,万一狐大仙嫌自家腌臜了这块地,再也不肯来了咋办? 昙生赶紧回了自己屋子关上门,把便宜爹的声音关在门外。 小心脏被吓得扑通扑通跳。 刚才差点被便宜爹发现,今夜还是早点睡吧,反正老娘那里还有两根萝卜呢,明日应该够全家吃的。 半夜的时候,昙生又醒一遍,将作物收过又重新种上后才又睡去。 他的生物钟特别灵敏,到时间就醒。简直比前世设了闹钟还要准时。 如今他做体力活做多了,睡眠也特别香,一觉到天亮都不带做梦的,直到有人拍他屋门。 “臭小子!还不起来!” 门外老爹在怒吼。 昙生懒洋洋开了门,就看见老爹脸被气得通红一片,正指着他骂:“看你干的好事!” 昙生疑惑,心道:难不成自己给村民的东西吃死了人? 不对啊,他怎么可能知道是自己给的? “又咋啦?”便宜爹不时发发疯,就像更年期情绪发作,实在让人无可奈何。 “你你……你这个小混蛋!昨晚偏要在菜地里拉屎尿,狐大仙被你生生气走吧,昨晚到别人家去啦!” 便宜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上前一把拧住昙生的耳朵,“你现在就给我跪着去!” “哎呦……你到底干啥呢!”昙生护住自己耳朵,对这个不讲理的便宜爹很是抓狂。 “你做啥?大清早的闲得慌就打孩子!”柳桂花走了过来,从丈夫手里解救了二儿子的耳朵。 “你问他!”王大贵悲愤地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昙生,“他……他在菜地里拉屎尿,……把狐大仙气走啦!” 昙生用手揉着自己耳朵,叫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菜地拉屎尿了?真是莫名其妙……” 话还没说完,就见便宜娘已经摸了一根笤帚挥了过来,“个混小子!我就说呢,那块地里哪来的尿味!” 昙生:“……” 能有这么冤枉人的么? 但他此时也顾不得辩解了,老娘的笤帚已经呼到面前了。 昙生撒腿就往院子外跑。 狗剩在旁嘿嘿地笑,“我看见二哥在里面撒尿啦。” “臭小子!你等着!”昙生要不是忌惮老娘的笤帚,早就去捶狗剩一顿了,没想到自己活了这把岁数,竟被一个七岁娃娃给阴了。 第19章 土地公公 昙生一口气跑到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就瞧见有不少村民聚集在这里。 “昨夜里赵全家也得了大萝卜呢,你说是不是土地公公在咱村显灵了?” “你瞧见他家得了萝卜了?像什么样儿的?” “他护得跟个宝贝似的,哪里肯给人看,这话还是他家娃子出来讲的呢。” “王三家的大萝卜我可是亲眼看见的,有这么大咧。”那个村民手臂张开比划了一下,“这么粗呐,根本不是凡物,哪有凡人能种出这么大萝卜的?” “对!肯定是土地公公显灵了,赐下吃食。” “要不咱们也去土地庙拜拜吧……” “对哦!俺们是得去拜拜,顺便求求雨。” “求雨得去龙王庙吧,哪有去土地庙的……” 昙生听了一会儿村民们的闲扯,摸摸鼻子,默默走了回去。 这时,老爹跟老娘已经出门去了,估计也是去听村里的八卦了。 大哥长富又不知去了哪里,家里只有三丫跟狗剩。 “狗剩!你给我过来!”昙生眯着眼,阴恻恻地朝狗剩走去。 他早就想捶这个熊孩子一顿了,现在家里没人,正是时候。 “你……你想干啥?”狗剩警惕地瞪着二哥。 “你跟我说说,我啥时候在菜地撒尿被你瞧见了?” “我……我就是瞧见了。” 都死到临头了,狗剩居然还敢嘴硬,可见这孩子有多邪恶。 昙生一把揪住他耳朵,咬牙道:“下次再撒谎信不信我把你这猪耳朵给拧下来?” 狗剩哎呦哎呦地哭叫,“我要告诉大大……你打我……” “好啊,你去告诉吧,也等我先割了你的猪耳朵再说!”昙生一手拧着狗剩耳朵,一手在他屁股上狠拍几巴掌。 “哇哦……我要告诉大大……你这个坏人!”狗剩嚎啕大哭。 昙生松了手,任由他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三丫于心不忍,想去哄弟弟。 “你给我一边待着去!不许理他!”这熊孩子蔫坏蔫坏的,不治治他,以后一准长成个村头那棵歪脖树。 三丫只得站在远处眼巴巴看着弟弟躺在地上哭嚎。 昙生回了屋子,他的农场作物该成熟了,自己又要忙碌半小时以上。 农场里的种子是不能够在外面土地里发芽生长的,昙生曾试过一次,结果浪费了两颗种子。 种好作物,再次出了农场。 狗剩早已经偃旗息鼓,又跟没事人似的在院门口玩泥巴,瞧见二哥出来了白了他一眼,屁股一掉脸朝另一面蹲着。 昙生再次来到老槐树下,发现村民王三正吐沫乱飞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昨晚遇到土地公公的事。 “土地公公穿着一身白大褂,白胡子白眉毛,慈眉善目地将大萝卜交给俺手心里咧,嘿嘿!他还说,俺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积德行善的大善人,子孙命不该绝,所以玉皇大帝派他下凡给咱送吃的……” 村民们一脸羡慕地望着他,连连点头,“王三,你家以后要交好运咧。” “可不是么,王三,将你家那大萝卜给咱们看一眼呗。” 王三从怀里掏出一块五厘米厚的胡萝卜片,在众人眼前晃了晃,又揣回怀里,“就剩这些了,俺舍不得吃,留着供奉土地庙呢。” 昙生心里有些得意,没想到自己竟成了众人口中的神仙了,还白胡子白眉毛,这可真能掰啊。 由此可见,那些遇神遇鬼的传说一个字都不能信。 将腰杆挺得笔直从这群人面前踱了两圈。 一转头,远远瞧见自家爹妈脸色阴沉地过来了,昙生赶紧一溜烟跑回了家。 没想到大哥长富竟也回来了。 “昙生,换身衣裳跟我一起去镇上。”长富道。 “又去镇上干啥?”昙生已经对跟大哥一同外出有了心里阴影,总觉得他一准不会干好事。 “你赶紧去换衣裳!”长富一眼瞪过来,昙生只好乖溜溜跑去将那身稍微整齐些的大褂裤子换上。 长富依旧背上一根扁担柳条筐,还拿了一把镰刀,一副要去镇子里砍柴的架势。 昙生早先就将一把镰刀暗搓搓收在仓库里,这会儿也装模装样地又拿着一把在手上。 这玩意不仅能割庄稼,还能防身,刀尖就跟裁纸刀片似的冷冽锋利。 长富带着昙生一路出了村子,果然在道口看见了几名十几二十岁的光棍小伙,都是常跟大哥在一块儿厮混的。 吴大双在昙生肩上拍一下,笑道:“今日是镇子上的大集,咱们带你们几个小的去逛逛。” 昙生这才发现,人群里还有几个瘦弱少年,看年纪都跟他差不多大,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个头也差不多。 其中一人长得跟吴大双一模一样,都是一副龅牙嘴,不过,这小子长得比他大哥更像一只尖嘴猴腮的老鼠。 “吴小双……”昙生记忆里有这个少年的名字。 吴小双瞧他一眼,颇为嫌弃地转过脸去,一副爱理不睬的样子。 几人步行走了一个多小时,就看见道上陆续有人往回赶。 “今日不是大集么?怎么人都回来了?”昙生很是疑惑。 “俺们来得迟了,集市都快散了。”吴大双道。 都快散了还来干嘛?昙生在心里腹诽,但心情还是有些雀跃。 总算能认真逛逛民国时期的乡间集市了。 上次他跟大哥也是来的这个镇子,当时自己没怎么注意到镇子的情况。其中也因为大哥他们直接从小路去了那富户家,并没有从主街道上走。 镇子名字叫清水镇,并不很大,此时因为已经快散集,路边摆摊的也稀稀拉拉。 昙生一路留神看过去,有卖草鞋的,卖竹筐柳条筐的,卖旧衣的,还有卖陶器水缸罐子之类,就是没有卖粮食蔬菜的。 大哥他们也不停留,直接往偏僻的巷口走去。 该不会又去那啥吧? 昙生扯了扯大哥长富的衣袖,“咱们去哪?” 长富依旧不理。 吴大双:“到了就知道了。” 这不废话么?可不就到了便知道了,那他还问个什么劲。 他们很快到了一处铁匠铺子,铁匠铺就两间,前面临道口的那间是炉房,此时正有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传出来。 两间屋子后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堆了一些杂物,看着很是凌乱。 昙生看了一圈,这里比较偏僻,周围没什么人家,旁边还有个臭水沟。 长富几人走进炉房,昙生不想跟进去看他们打劫人的情形,便站在外面瞧着大炉膛里刨出来的煤渣铁屑。 也不知长富在里面跟铁匠谈啥,半天也没出来。 吴小双也站在屋外,与昙生俩个人互不理睬,各望各的。 这时,一个年轻女子正飞快地朝这边跑过来,她身后竟追来两个嬉皮笑脸的男人。 第20章 小媳妇 “救命!救救我……”女子衣衫脏乱,哭叫着向站在铁匠铺外面的两个小少年求助。 吴小双退后几步,避开女子。 昙生看向来人,一下子认出这个女子竟是上次那富户家的儿媳。 她此时脸颊肤色明显比上次见到的消瘦偏黄,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大了不少,跟以前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媳妇有了明显差距。 “你跑啥。”随后而来的两个街头混混嬉笑着拉住女子。 “跟老子走不好么?你家男人公婆都不要你了,不如陪陪大爷,大爷赏你一口吃食……”一个混子伸手摸向女子的脸。 “你放开……俺要回家……”女子挥手挡开,绝望地朝昙生看过来。 另一个混混一把搂住女子,涎笑着说:“别给脸不要脸!老子便是现在弄你也没人敢拦。”说着,侧头向昙生看过来:“小崽子!还不快滚!” 昙生只觉得胸腔有团怒火在燃烧,不由将手里的镰刀紧了紧。 “不要!救命……救命!” 女子拼命挣扎着,凄惨地哭着,却被一个混混一巴掌扇在脸上,“不识抬举!敢挠你男人!回头老子就把你卖到娼窑!” 混混一把扯住女子头发就往远处偏僻地拖去。 听着女子凄惨的尖叫声,昙生再也忍不住了,挥着手中镰刀就冲了过去,往一名混混头上狠劲砸去。 他还没胆用镰刀刃割他们,只是想阻止这两人将女子带走。 混混后脑勺被猛砸一记,捂着脑袋转过来瞪向昙生,咬牙切齿道:“好小子!胆子肥啊,敢砸你爷爷!” “弄死他!”另一个混混窜了过来。 昙生见两混混放开女子朝自己冲来了,立刻转身跑进铁匠铺,尖叫道:“大哥快来!有人欺负我!” 气炸了肺的两混混一脚踏进铁匠铺,就见里面站了十来个年轻男人,个个手里拿着扁担棍棒等物,正静静地看过来。 而那个砸人的小子正从其中一名青年身后探出脑袋,指着他俩说:“大哥!这两人要杀我。” 长富眼神冷冽地瞧着这俩人,问:“你们要杀俺弟弟?” 俩混混可气坏了,恶声恶气道:“是那小子先拿东西砸了俺,瞧瞧,俺的脑袋都被他砸出血了!” 一名混混手掌心果然全是鲜红的血。 “俺可没瞧见他砸你。”长富走上前一步,手中握着扁担道:“想讹老子也得看看它答不答应!” 说着,举起扁担就向俩混混挥去。 俩人吓一跳,转身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边回头威胁道:“有本事你们等着!老子马上带人来弄死你们!你们有种别跑!等着……” 长富与几名同伴挥舞棍棒将俩地痞追出老远才又转回来。 “这边的事情完了,咱们回去吧!” 长富吩咐一声,却见弟弟身后站着一名年轻小媳妇,“她是谁?” “不认识。”昙生摇头道。他没敢说,这位就是你们上次抢粮的那家儿媳妇。 吴大双却认出来了,悄悄在长富耳边道:“长富,她是俺以前东家的儿媳,你忘啦?” 长富怔了下,上下打量一眼女子,只见她缩着脖子站在弟弟身后,身形痩削,穿的也是皱巴巴的发白旧衣裤,完全不是初见时的绸缎衣裙。 另一个知情的村民道:“她家公婆不要她了,撵她好几次呢,每次都是这女子哭求着才又放进家门的,今日恐怕又被那刘老财给撵出家门的。” 长富没再说话,也不再理会那女人,带着众人往集市走。 走了一会儿,昙生发现,那女子竟还跟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 心里微叹一声,但也明白自己管不了太多。 能将她从两个地痞手里救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自己只能救她一时却不能救她一世。至于以后如何,就看她自己的运气了。 一群人来到集市,边走边四下观望。 散集后的镇子冷冷清清,没几家做生意买卖的,只有那固定的几家作坊、一间杂货铺和一家布行。 路过一户卖石磨的,只见大大小小的石磨摆在屋门前的空地上无人问津。那石匠浑身灰土,正一人坐在地上刻着一块石碑。 昙生突然想起自己仓库里的二十斤麦子来。 假如自己有个石磨,将麦子磨成面粉,再在农场里弄个小锅灶,捡拾一些柴火收进去,是不是自己就可以在里面做饭吃了? 还有,农场里的西红柿萝卜整个弄出来确实太遭人眼球了。 黄瓜白菜什么的,长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他在现代都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大个蔬菜。 若是将它们做成菜糊糊可能就没人认出那是啥了。 “大哥,你有钱么?”昙生小声问长富。他想买个石磨铁锅什么的。 长富看他一眼,“没有。” 昙生叹口气,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走着。 吴大双在一家杂货铺门前停下,“你们等一会儿,俺去买斤盐。” 这家杂货铺子是三间的瓦屋,瓦是那种青黑色的小盖瓦,墙面也是青砖砌成。 铺子门口有半膝高的青石门槛,跨进门槛,入目的是高高的柜台。 柜台一头卖的是酱油和醋。 两个小瓦缸镶嵌在柜台里面,那酱油和醋就分别盛放在瓦缸里。 此时天气较暖,即便瓦缸上盖着木制锅盖,仍有无数苍蝇在上面盘旋飞舞。 柜台另一头卖的是一些草纸麻绳碗罐子之类,还有一些精致的竹篮竹匾擀面杖等等,昙生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能用一个字形容~“乱”。 吴大双给了掌柜两块暗褐色的铜板。 那个穿着泛旧蓝布长衫,腰系脏兮兮布腰带的老头就给他包了一小包颗粒粗大的盐。 铜板,是如今常见的一种钱币,比那带窟窿的铜钱价值高些,仅次于银元。 昙生瞧见这家杂货铺里还堆着一捆捆的厚底布鞋,不由朝自己脚上瞧了瞧。 他脚上的破鞋连底子都破了两个洞,一不小心还会硌到石子瓦砾。 昙生第一次迫切地想要钱,很多的钱,最好是一摞摞的银元。 有钱就能买双合脚的鞋子了,还能买一身合体整洁的衣服。 还有,他想住在干净明亮的屋里,而不是那露了顶的破土屋。 现如今,他只能靠农场里的东西换钱了。 但是,那些东西在小镇上根本不能出售。 一是因为此地的购买水平太差,大多以物换物;二是这里的人很野蛮,保不准自己东西没卖出去,就被人给抹了脖子。 第21章 晚玉 昙生一行出了镇子,走上回村的小道,忽见吴大双神秘兮兮地对长富道:“长富,那个小媳妇还跟着咱们呢,嘿嘿!莫不是看上谁了?” 长富睨他一眼,“你要是能养的起就领家去。” “我家可没食物养个闲人,不过……咱们倒是可以……嘿嘿!”吴大双笑得一脸猥琐。 昙生冷冷道:“吴大双,你还是少做点缺德事!” “嗳?个臭小子!长富还没说什么咧,你倒是当起侠路英雄!”吴大双睁着一双老鼠眼怒瞪向昙生。 昙生站在大哥身边,无畏地跟他对瞪。 “行了!咱们可不兴欺负一个女人!”长富开口道:“你去问问看,她跟着咱们想干嘛,要是同意跟你去你就带上。” 昙生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瞪向大哥:“大哥,吴大双都说不想养她了,他还带去干啥!” 这不是明摆着要做禽兽事么,那自己之前救这女的岂不就是个笑话了? 长富白了他一眼,并不理会。 这时,吴大双和两名青年已经兴冲冲往那个小媳妇去了。 昙生在心里盘算良久,也没想出用什么办法劝离这几个明显荷尔蒙升高的青年男子。 吴大双不知跟那个小媳妇说了什么,只见女子尖叫一声,疯了一般向昙生冲过来。 她跑到少年面前,如一只受惊的小兽,“弟弟,俺不去……”说着便抽泣起来,“你、你带俺走,求你……” 昙生:“……”他能带她去哪? 吴大双气急败坏地跑了过来,上前拽住女子的衣襟喝道:“昙生才多大?你竟然宁愿跟他?” “行了!”长富挡开吴大双的手,又向那女子打量好久才说:“俺弟还小,你跟他肯定不行。” 女子缩肩垂头,只躲在昙生身后不言语。 一名知情的村民笑道:“长富,你就带她回家去罢,这女子原本只是刘老财家的童养媳,现如今他家没粮了,小少爷还小,就不想养着她了,一心赶她走呢。” 其实,这名村民没说,刘老财痛恨这位儿媳出卖了他,致使他被人抢光了家里所有粮食,所以才要赶她出去自生自灭。 要不是怕损阴德遭报应,刘老财都恨不得将她卖去娼窑了。 长富见女子不说话,也不再管她,带着众人回了村子。 那女子亦步亦趋地跟着昙生到了他家院门口。 昙生现在真的是进退两难啊,无端跟来一个拖油瓶,赶也不是,不赶……唉,自己可没办法安置她。 “这女子是谁?”便宜娘柳桂花走出来,疑惑地瞧着站在自家院门边的女子。 昙生无言以对。 长富则走到女子面前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开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女子垂头,声音细弱:“俺叫晚玉。” “你想留下来也行,”长富缓缓道:“咱家是不养闲人的,也没那么多屋子给你住,你要留下就得跟我住一屋。” 跟他住一屋?昙生眨巴着眼看向大哥,简直被他这一番想当然言论给震惊了。 这个家总共四间屋子,小厨房除外。 三丫与狗剩住一间屋,昙生跟长富各一间,王大贵夫妻一间,确实没地方给这女人住了。 但家里没地方住就一定得跟大哥住?他可是这家中唯一的成年单身男子啊。 晚玉头垂的更低了,“俺……俺跟弟弟住行么?” 昙生连忙摆手:“别!我不习惯有人跟我同住……”特别是女人。 长富脸色沉下来,冷声道:“不行!你想留在这里只能跟我住。” 晚玉抬起眼眸,泪光莹莹地望一眼昙生,咬着嘴唇,最后还是点点头。 昙生不敢去看那女子的眼,一溜烟跑回自己屋子里关紧门。妈蛋,这都什么事儿啊,太毁三观了。 这回,柳桂花总算有些明白过来了,感情自家儿子跑镇子上赶大集,竟带回来一个小媳妇。 柳桂花立刻皱眉冲着长富叫道:“从哪里弄来这么个女子?咱家有那余粮养她么?” 别人家都恨不得将自己娃儿扔出门去,好少一张嘴吃饭,她儿子倒好,还领回一个吃白饭的。 她一眼瞅过去就不满意。这女人就不是个干活的料,瞧她这手指纤纤细皮嫩肉的,能做啥? 长富没有理睬老娘的质问,一把扯过晚玉肩膀将她带进院子。 柳桂花瞬间怒了,指着长富背影骂道:“你长能耐了是吧!如今老娘的话是耳旁风了?” 王大贵站在院子里不满地对婆娘道:“你这是做啥咧?长富也不小了,他自己寻了个媳妇回来还省了咱家的彩礼咧,你一直吵吵啥?俺脑袋都被你吵裂了。” 柳桂花忽然朝地上一坐,盘着两腿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俺的命好苦哎……这日子没法过嘞……老的小的都不拿俺当人咧……” 三丫缩在厨房门口探头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娘,想过来扶又不敢。狗剩蹲在老娘的旁边玩着泥巴,听那哭嚎唱念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昙生早已进了小农场开始劳作了。 五块地里的胡萝卜已经收起来,又另种上三颗西红柿和两颗黄瓜。 红薯还没有成熟,估计还得生长几个小时。 坐在农场里吃了一个西红柿,喝了一颗水球,昙生闪身出来。 院子里已经没什么声音了,老娘哭嚎一会儿见没人理睬,便自己爬起来到厨房舀了半瓢水洗了洗眼,仍将水浇在那块小菜地上。 那块几平米大小的地方,已经被她撒了一些菜种子,实指望能发芽长出菜苗。 然而,酷干的气候几个小时便能将浇在土壤里的水分都带走,即便她经常浇水也没用,仍然不见菜种发芽。 柳桂花冷眼看了看大儿子紧闭的屋门,哼了一声,骂了一句:“狐媚子!刚来家里就勾引男人上炕!呸!” 长富将晚玉带回屋子后一直没出来,这件事昙生并不知道。 昙生出了农场,正坐在炕上琢磨如何去八十里外的县城出售农场作物,就听隔壁大哥的屋子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暧昧隐忍,还伴着女子的轻泣。 昙生蹭地跳下炕,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有几个人正在井台边打水,看见昙生出来调侃道:“昙生啊,听说长富带回个媳妇?” 昙生嗯了一声,走出院门。 他一点都不想谈论这个事,总觉得自己这回做了一件极大的亏心事。 大哥长富怎么可以……趁人之危? 第22章 十个铜板 昙生外出溜达一圈,便看见许多村民神神叨叨的围在一起商量去土地庙敬奉的事。 “眼看着到六月祭了,俺们村也要准备一些祭品才是。”村里目前最年长的王老爹摸着下巴那几根稀疏白胡子说道。 “祭品?俺们连只鸡也寻摸不到了,哪里来的祭品?” 王三自打那天傍晚得了一棵胡萝卜后,一家三口便缓过劲儿来了,儿子身体似乎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于是,他没事就带着自己十六岁的儿子大柱,到村里的老槐树下跟大伙儿谈论自己的奇遇。 “要不,俺家出十个铜板,算作给山神的供奉。”王三道。这几乎是他家的所有积蓄。 王老爹摸着胡子沉默半晌,“那俺家也出十个铜板。” 如今十个铜板真的不当钱了,王老爹的儿子上次在县城买粮,花了六块银元才买回小半斗的包谷。 搁在以前,六块大洋能买两满斗的稻谷了。 那时一斗糙米才三块大洋,如今却翻了几番,一平斗竟要十四块现大洋。据儿子回来讲,县城的粮价估摸着以后还要涨。 好多村民沉默下来。 有的家庭别说铜板了,连铜钱也没几枚。 过了半晌,坐在一旁的赵全闷声道:“俺家没钱,但家里还有两捆香,俺拿出来当作敬奉。” 他有制香的手艺,但在这个小村里却挣不到什么钱,家里之前的积蓄也都买粮花掉了,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 他一家自从吃了那晚得的大萝卜和红果子后,儿子和婆娘胀鼓鼓的肚子也拉出屎了,将聚集在体内有好多日子的观音土都拉了出来,现在已经能下炕走动了。 所以,这次祭祀他必须出点祭品,以表达对神灵的感激敬畏。 “那俺家出四展幡旗。”一个村民道。 幡旗也是祭祀用的礼器之一,他家的幡旗都已经好几十年了,早已经老旧不堪,搁在前几年肯定不会用的,但如今这种时候,村民家但凡有点值钱的东西,无不拿去典当了换了粮。 “俺们家一直都是吹唢呐的……” “俺家抬供桌……”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祭祀事宜,旁边的昙生却只将注意力放在那十个铜板上。 十个铜板?再加上王老爹的十个就是二十个嗳。 蚊子虽小也是肉。那二十枚铜板应该能买个石磨和一只铁锅吧? 祭祀山神那天他一定要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昙生转回家,就见大哥领着晚玉正往爹娘屋里给他们磕头呢。 便宜娘坐在自己屋里的炕沿上,手不停地缝着一件衣裳,眼皮都没抬。 “长富他娘……”盘腿坐在炕上的王大贵瞪了老婆一眼,“孩子敬茶哩……” 柳桂花微微抬了抬眼皮,冷睨了女子与大儿子一眼,淡淡道:“起来吧。” 晚玉站起身,将手中茶碗恭恭敬敬端到柳桂花面前,低声叫道:“娘请喝茶。” 柳桂花哼一声,勉强接过来碰了碰嘴唇就搁在小炕桌上了。 “爹请喝茶。”晚玉又双手捧了一碗水递给了公公王大贵。 “行了,你们去吧,过一会儿跟你娘去厨房帮忙做饭。”王大贵接过碗喝了一大口后说道。 晚玉低低应一声。 昙生瞧见大哥长富拉着晚玉走出爹妈屋子,赶紧避回自己屋里。 他实在不知怎么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嫂子。 自己先前的仗义相助如今却成了居心叵测,这个转变都是大哥长富造成的,唉!想起来就窝火啊。 傍晚时分,小农场里的红薯终于成熟了。 昙生收取之后发现,竟然是五大只圆溜溜球状红薯,每只超过二十斤重。 这么大的红薯好像也太夸张了吧。 不过,依数量斤两来看,种红薯似乎并不太划算,因为依照六小时生长期的胡萝卜来说,四次的作物产量加起来也可以达到这么多。 但是出售成金币的数量相当可观,每只红薯可售得二百五十金币,五只就是一千两百五,比种四次胡萝卜出售的总价整整多出一倍多。 昙生留了一只红薯,其余四只毫不犹豫卖作金币。 以后这些金币的作用肯定不小,他必须攒着用来升级杂货铺跟购买田地种子,或许还有其他大用。 重新刨地种上一粒红薯后,昙生便出了屋子。 厨房里,晚玉在灶下烧火,柳桂花切了一根胡萝卜放进锅里,又加了几大瓢水进去。 “吃了这顿,你们明日都准备去喝西北风吧。”柳桂花忿忿说着,将锅盖啪地盖在铁锅上,“一个个的,都以为自己是家财万贯哩……” 站在厨房门口的长富看了娘一眼,将视线落在垂头不语的晚玉身上,“让三丫烧火,你出来!” 晚玉局促地站起身,走到长富身边。 柳桂花斜睨了儿子与新媳妇一眼,冷声道:“怎么?烧个火也累着她了?俺家可养不起少奶奶!” 长富也不理会娘的指桑骂槐,拉着晚玉来到井边,摇着辘轳打了一桶水上来。 “将脸上的泥灰洗洗,若是想洗澡,等吃过饭烧些热水再洗。” 晚玉点点头,弯腰用手鞠水洗了把脸,直起身,一下子就瞧见站在屋门口的昙生,冲他微微笑了下,“弟弟……” 昙生视线在大哥身上转了下,才向这个新鲜出炉的新嫂子点点头,勉强叫了声:“大嫂。” “大哥二哥,吃饭哩。”三丫从厨房门口探出脑袋叫道。 于是,一家人围坐在破桌前等着柳桂花盛粥。 依旧是四碗粥,放在家中四个男人面前。 这回长富没先吃,而是将碗推给晚玉,“早饿了吧,你先吃。” 晚玉小心翼翼地瞧了婆婆一眼,捧起大海碗喝粥。 柳桂花将饭勺往锅里一扔,骂道:“咱家还有没有规矩了!” 昙生瞧见晚玉手一抖,慢慢放下手中的碗。 “晚玉第一次进家门,今日就让她先吃。”长富冷淡道:“娘要是觉得粥不够了,我就不吃了。” “怎么!这就护上了?”柳桂花简直快要被大儿子给气疯了,指着他骂道:“个没出息的!几辈子没见过女人怎的?也不知从哪里领回来个狐狸精,这便要搅家不和了是吧?” 昙生忍不住道:“娘,行了!少说两句吧。” 自己这便宜娘简直有些不可理喻,也不知大哥和晚玉触了她哪个霉头,一直不依不饶地骂个不停。 第23章 闹耗子 昙生只喝了半碗,便将剩下的半碗推给三丫,起身走出厨房。 他得去外面转悠一圈。 村里还有几户人家饿得半死不活呢,其中一户刚生了孩子的,那婴孩儿因为母亲没奶,被饿得一直哭个不停。 那家的婆婆就用温水喂给婴儿,都已经喂了两天了。 如果那户人家再弄不到食物给产妇或婴儿吃,估计没几天,后山就会添一座母子坟。 昙生晃晃悠悠走到这户人家的院门外,只见他家院门大开,这家二十多岁的儿子正往外走。 “儿啊,你去哪?”婆子从后抱住儿子哭叫道:“俺家就剩那两亩地了,再卖出去以后可怎么办啊?” 青年推开婆子,闷声道:“再没钱买粮,春花跟娃子都要没命了,你让俺怎么办?” 婆子只抱住儿子不撒手,不住地哭叫:“不能卖地啊,卖了俺们以后都别活了……” 昙生躲到他家院墙后面,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扔了两根胡萝卜在墙角下。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便拿出金属铲瞬间挖了两个深坑,将胡萝卜栽进去,铲子呼噜几下就将土回填了,只露出两丛绿油油的缨子在外面。 “啊呀!这个是啥?”昙生故意大叫一声,“怎么这里长了一大丛草啊!” 果然,这家儿子走了出来,见是王大贵家的二儿子,便客气地打了个招呼,“是昙生啊。” 最近,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去王大贵家担过水,所以对他一家的态度变得很是友善。 “祥子哥,你来瞧瞧,这墙边长了个啥?”昙生眨着眼睛指向墙角道。 祥子走了过来,见自家院外墙角有一大丛绿油油的植物十分眼熟,很像是以前种过的胡萝卜缨子,遂吃了一惊,连忙跑过来蹲下,用手扒拉起来。 那泥土松散,很快便露出下面红黄的巨大根茎。 “是胡萝卜!跟王三家的一模一样!” 惊喜的祥子两手拽住茎叶用力往外拔,一根两尺多长、海碗那么粗的巨型胡萝卜就被扯了出来。 抹了抹外面的泥,祥子张口就啃了一口。 果然是胡萝卜。 “娘!你快来!”他惊喜的大叫起来。 “咋了……”四十多岁的婆子跑了过来,一眼瞧见儿子手里的巨型胡萝卜,眼睛都直了,“哎呀娘唉,这是啥?” “是……是萝卜……”祥子激动得连腔调都变了,“这……这里还有一棵……” 说着,似突然想起旁边还站着一个人,眼睛望向昙生,又看看胡萝卜,一脸别扭地道:“昙生,这是我家墙边长的……” 昙生明白祥子的意思,这是想告诉自己,萝卜他没份儿。 但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无所谓,于是便说:“可……是我先看到的……” 他话音未落,那婆子将地上还未拔出的胡萝卜挡在身后,恶狠狠道:“这是俺家地里长的,跟你有啥子关系!” 昙生:“……” 好吧,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逗弄他们。 这老婆子叉腰瞪眼的样子,让昙生无端想起那护食的炸毛猫来。 祥子倒是没像他娘那样反应激烈,只好声好气对他说:“昙生,虽说是你先看见的,可这长在我家……” “知道了。”昙生真有些害怕他再待下去的话,祥子娘会摸起地上的土块砸过来,于是飞快跑走了。 唉,被那老婆子恶声恶气地对待,真心不舒服。但自己一向心宽,并不想跟这个不开化没文化没涵养的无知村婆子计较。 又游荡一圈回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 现在的乡村人们睡的早,天一擦黑就都关门上栓,没有几户点灯熬夜的。 昙生去厨房舀了水,随便擦洗一下,就准备去睡觉。 忽然想起明日家里怕是没吃的了,依老娘那意思,仅剩的那点子包谷肯定不会拿出来了。 他从仓库取出几根胡萝卜一只大白菜和那只大红薯放在小饭桌上,便走到院子里,寻思一下,扯起嗓子叫道:“哎呀!有只大耗子跑锅屋去了!” 如今的昙生已经能自编自导的很熟稔了,反正大家都认为是狐大仙或者山神土地送来的食物,他也不用费那事儿再刨坑种菜。 王大贵披着一件大褂跑了出来,边跑边将面口袋似的裤腰一扭,系上裤腰带。 “在哪哩?”王大贵问二儿。 “跑进锅屋去了,这么大一只耗子呢。”昙生夸张地比划了一下。 王大贵愣了下,连忙跑去草棚子底下操了一根木棍攥在手里,“去将你大哥叫起来!” 昙生有些为难。 大哥屋子里有节奏的动静一直没停歇过,在院子里都能听见,让他怎么去叫? “许是野猫呢。”便宜娘也跑了出来,对昙生的比划有些怀疑。 “嗯,有点像。”昙生赶紧催促便宜爹,“我跟你一块进去瞧瞧。” 三人进了厨房,王大贵打了几下火石才将一把柴草点亮。 “哎呀!这是啥?”最先叫起来的是便宜娘。 “娘唉!这么些……”王大贵颤着手摸上小饭桌上的大白菜,“这……这是白菜么?” “是白菜!还有一只大红薯呢。”昙生假意惊叹道。 “娘唉!俺这是做梦了吧?呜呜……”王大贵一手抱住白菜竟哭了起来。 他原以为狐大仙抛弃了他家再也不来了哩,没想到直接把食物送进锅屋了。 昙生无语地瞧着便宜爹,劝慰道:“您哭什么,火要烧到手了。”王大贵另一只手上的那把草眼看要烧到手指了。 “当家的,快把这些都搬进屋里去!”柳桂花忙不迭抱起几根胡萝卜就往房里跑,生怕一不留神再不见了似的。 王大贵也反应过来,扔了手中的火柴,抱起那颗大白菜就走。 剩下大红薯只好由昙生抱送去爹娘屋子里。 篮球似的东西抱在手里挺沉的,像抱了一块大石头,估计能有二十多斤,应该够全家吃上个好几天了。 便宜爹又打了几下火石,将屋子里唯一的油灯点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下,只见便宜娘将那些蔬菜都锁进了一只大木箱子里。 昙生:“……爹,村里人说是要去祭山神呢,咱家去不去?” “当然要去哩!”王大贵脸上挂着甜蜜的笑,眼睛盯着婆娘锁上的箱子。 “村里没出祭品的人家都出了钱呢,咱家有钱么?” 柳桂花听儿子这话,忍不住瞪他一眼,“俺家没钱!” 昙生:“没钱拿什么做祭品?您是想拿食物去献祭么?”套不出老娘的实话,他只能迂回了。 “去去!睡你的觉去!这事儿不该你这娃子操心!”老娘将昙生推出屋子关上门。 昙生回了自己屋里,躺在炕上竟睡不着,隔壁屋里的动静自己想不听也不成,简直像在闹耗子。 昙生将脑袋蒙进被子里,好不容易才睡了过去。 第24章 土匪 祭山神那天,不仅王家庄的村民全部参与,还有邻近的杏树村和小庙庄,男女老少人数加起来足有数百。 远远望去,蜿蜒起伏的黄土丘陵上都是陆陆续续的村人,有的敲锣打鼓吹着唢呐,有的扛着幡旗抬着供桌和香案。 供桌上摆着一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只猪头,猪头上贴着一张红符。 几串绳子系着的铜钱和一罐子铜板也摆在供桌上,除此之外还有两只筛子,筛子里堆了十来只染着红绿颜色,形状似各种牲畜的大花馍馍。 昙生眼睛只盯着那铜钱跟铜板深吸一口气,心里暗自琢磨着,怎么把那钱币给弄到手。 山上的山神庙不大,面积有七八平米,高有三四米的样子,庙宇上的瓦片有的已经脱落不见。 山神庙面朝南而建,庙前有一只石制香案台,那香案也缺了两个角,显得有些破败。 村民们将贡品都搬上石制香案,又各自拿了一把香点燃,跪在地上冲着神庙里面目不清的石像拜了拜,将香插在神庙前的泥土地上。 整个过程,人们喜笑颜开,完全不再有凄苦悲凉之相。 许多孩子都眼巴巴看着供桌上的馍馍阭着手指,只等祭祀一结束就上去抢东西吃。 昙生发现,不仅仅是孩子盯着供桌上的东西瞧,围在供桌周围的大人们也对那些贡品虎视眈眈。 自己这小身板貌似抢到钱币的几率很小啊。 算了算了,自家还是不能这么没出息,应该将目标放远大些,反正有小农场在,只要不死,迟早会发大财的。 就在他纠结感慨之际,突然听有人狂喊一句,“快跑啊!土匪来啦!” 土……土匪? 昙生有点懵,他四下望去,却被四窜的人群扰乱了视线。 村民像没头苍蝇似的开始混乱起来,无数人不是忙着逃跑,而是一窝蜂去抢供桌上的贡品。 昙生本来就站在供桌附近,一见人们全部向这边扑来,便条件反射地朝自己早已瞄了好久的铜板冲过去。 铜板被放在一只陶钵里,足有满满一钵,被昙生一把抓在手里。 他也不敢连陶钵全收了,只来得及伸手狠抓几大把的时候,人已经被那些高大的村民扒拉到了一边,推跌在地上。 “昙生!你还不快跑!”老爹拨开人群,冲过来拽起儿子就跑。 昙生跌跌撞撞随着老爹跑着,回头看去时,便看见一群凶悍的匪徒举着大刀扁担等武器冲到了人群里。 砰砰!伴着几声枪响,正抱着猪头奔跑的村民扑倒在地上,猪头几咕噜滚进泥土里。 他们竟然有枪!昙生惊悚了。 人们尖叫着四下逃窜。 土匪们呦呵着狂笑着,像逮鸡鸭一般逮住一个个年轻的姑娘媳妇子。 姑娘的家人想护住自家女儿,却被土匪们一刀砍翻在地,血液喷溅而出。 太疯狂了!这些还是人么? 昙生被惊吓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边跑边问老爹,“娘跟三丫她们呢?” “在前边……长富带着呢……”老爹拉着儿子拼命跑着。 昙生如今的体力很好,老爹王大贵的体力好像也不弱,他俩很快将一众瘦弱的村民们甩在身后。 在一处坡地停下脚,昙生回头逡巡大哥他们的身影。 只见长富正扛着狗剩飞快跑过来,身后跟着老娘和三丫。 “快走!那帮土匪手里有枪,咱们不能停在这里!”长富喘着气将狗剩放下,拍了他一下:“自己跑!” 狗剩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随后被老爹王大贵拽着往前疾走。 他们赶回家中,长富与老爹在院子里翻找称手的防身武器。 长富找了半天,目光在一把镰刀和一柄木棍间艰难地选择。 拿这些东西对付手里有刀枪的土匪好像不太靠谱。 “俺们在铁匠铺订的砍刀要过几日才能拿到,爹你给我三块大洋。”长富的语气不容置疑。 老爹眨巴着眼,有些为难道:“家里哪里还有大洋,你娘那儿只有十几个铜板了……” 长富有些不信,嗡声道:“俺记得家里还有十几块大洋呢,怎么就没了?” 柳桂花瞪起眼睛,叫道:“那是多久的事了?昙生生病就花去好几块,家里又买粮,这大半年你们都吃啥活的?难不成都是喝西北风的?” 长富顿了下,拿起镰刀转身要往院子外面去。 “你去哪里!”柳桂花冲过去一把拉住大儿子,“外面有土匪你还要往哪里去!” 长富甩开老娘的手,“待在家里土匪就不来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桂花愣了半晌,回头就看见站在屋门口的晚玉,不由骂道:“你个扫把星!杵在那里做甚!还不去将你男人叫回来!” 晚玉垂着头,局促地准备往外去。 昙生道:“别出去了,外面土匪手里有枪,别被流弹打中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躲吧。” 老爹像才缓过神,拉着狗剩跟婆娘往草棚子里去,“你们娘几个先进地窖躲躲。” 昙生:家里竟然有地窖?在王昙生的记忆里好像并没有出现嗳,或许是因为这种记忆并不重要便被忽略了。 王大贵将草棚子里的一捆捆柴草搬开,露出地面一块灰扑扑的木板。 拉开木板,露出一个井口大的洞口。 “快进去!”王大贵对还在愣神的二儿子叫道。 不要吧,万一里头没氧气,一家人都闷死在里面也没人知道吧。 “爹,先看看里头有没有氧再进去。”昙生好心提醒。 “啥痒?我看你是皮痒了!”王大贵见二儿子又开始神神叨叨胡说八道,不由怒火中烧。 这都啥时候了,还容他使性子胡咧咧。 昙生也不理他的怒叫,跑去爹娘那屋端来油灯,又取来一只带耳朵的罐子,用绳子系上,将油灯点燃后放进罐子里,拎着绳子将罐子慢慢吊进地窖里面。 还好,油灯在地窖里还亮着,证明里面有氧。 昙生又把罐子拉上来,迎着一脸暴怒的老爹道:“能下去了。” 王大贵一把从昙生手里夺过油灯,忽地吹熄,骂道:“个败家的东西!大白天的你就想玩这个?” 昙生:“……我不是玩……” 柳桂花带着三丫狗剩和晚玉将木箱子里的蔬菜都抱进了地窖,还将家中好一点的衣裳被子也丢了进去,这才顺着梯子下了地窖。 “当家的,你跟昙生也进来吧!”柳桂花将脑袋露在地窖口道。 “不用。”昙生连忙摆手。他可不要进里面,万一被土匪瓮中捉鳖就不好了。 王大贵:“你们在里面待在,外面有俺跟昙生照应。” “你们小心些……”柳桂花忧心忡忡下了地窖。 老爹还想将洞口盖上木板,被昙生制止,“放两捆柴在上面就行了。”木板一盖,就将空气阻隔,到时候里面的人可就危险了。 好在老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堆了两捆柴禾搁在上头。 这个时候,村里已经响起村民的惊叫声跟枪响。 第25章 好感星 老爹王大贵也算是个聪明人,他将屋门上了锁,又带着昙生跑到院子外面,回身将院门也锁了,造成家中没人的假象。 “儿啊,俺爷俩分开躲罢。”王大贵一脸无奈地对儿子说着,老眼里竟生出水雾,“你小心些……”他哽咽一声,扭头就跑走了。 昙生也明白老爹的无奈,这种时候各自逃命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聚在一起的话,能逃掉最好,逃不掉就会全死。 昙生向远处山坡一个废弃窑洞跑去。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被捉,如今的小农场,一天可以待在里面六个小时,大不了自己躲到里面去。 但是,他必须找一处旁人不会去,土匪又不会驻足的地方躲藏。 昙生飞快跑到倚坡而建的废弃窑洞前,想了想,并没有进到窑洞里面,而是顺着旁边斜坡爬上窑洞上方的一个矮墙后面。 这个位置不仅隐蔽,还便于观察从路上过来的人,最重要的是,不会有人过来跟自己误藏在一起。 爬到高处,昙生发现村里有几户人家冒起了浓烟,估计是那帮土匪在放火烧屋子。 又有几个村民惊慌失措地从村子里跑过来,顺着坡道小路一直向远处跑去。 这时,昙生听到有婴儿的哭声传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张祥背着一个女人跑来,身后还跟着他老娘姚氏。 老婆子肩上背着一个大筐,里面放满了东西,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此时,包裹里正传来婴儿洪亮的哭声。 “儿啊,娃子哭的声音太大,会把土匪招来的啊,到时候俺们娘俩一个都跑不掉。”老婆子抱着孩子惊恐说道。 “那咋办?”张祥慌了神,他背上的女子也开始嘤嘤哭了起来。 “把他丢在这里吧,等土匪走了,俺们再来抱。”老婆子道。 她见儿子不语,着急道:“娃子一路哭,俺们能躲到哪里去?还不如放在窑洞里,便是土匪瞧见了,也不会拿一个奶娃子作难。” 张祥似乎被他老娘的话说动了,不再说话,背着媳妇快步向远处奔去。 那婆子急匆匆跑到窑洞旁,一抬眼便瞅见昙生探出来的半边脸。 她愣了下,犹豫片刻,竟直接将手中襁褓搁在废弃窑洞门口,然后追着儿子跑走了。 昙生心里这个气啊。 这婆子肯定是故意的,明明都看到自己躲在上面了,还将一个哇哇哭叫的婴儿放在下面,这不是明摆着要坑自己的么。 这娃儿一直哭,声音还特别大,昙生只好从窑洞顶上出溜下来想换个地方躲,跑过婴儿旁边时,忍不住瞥了一眼。 不远处已经瞧见有数名土匪追着村民过来了,昙生此时再跑已经有些来不及。 他可以跑过这些村民,但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跑过土匪射出的子弹。 周围无遮无挡的,万一被流弹击中,那可就太冤了。 自己还没来得及发财娶妻走上人生巅峰呢,空有一个金手指却没有发扬光大便死了,那也太窝囊了。 昙生想再爬回窑洞上面躲着是不可能了,事不宜迟,他脑子一抽,弯腰抱起地上的襁褓就冲进了破窑里。 与此同时,砰砰两声枪响,一名奔跑到窑洞门口的村民倒在血泊中。 昙生也顾不得土匪是不是瞧见自己了,闪身进了小农场。 一切声音都消失在耳边,昙生站在农场土地上,身边是已经成熟的作物。 他望着手里的婴儿,心里有些诧异。 先前自己只是一时慌乱便抱起婴儿,倒不是为了救他,而是觉得他一直在地上哭会让土匪驻足这里。 完全没料到这个婴儿也能被自己带进小农场,这太惊悚了。 那是不是说,旁人其实也能进入自己的农场? 这种推断太恐怖,昙生难以想象。 婴儿还在哇哇的哭,让他有些手足无措,无端担心起小农场的隔音问题。 四下找了找,瞧见虚空悬着的水球,便随手拿了一只下来,搁在婴儿嘴边让他自己嘬。 小娃子立刻不哭了,小嘴使劲地嘬了一会儿,便闭眼睡了过去。 昙生将襁褓放在地上,坐在黄瓜秧子旁发了一会呆。 这个村子不能待了,他得尽快去县城。 据说那里有国民军驻守,治安比四不管的乡下安全多了。 土匪再凶悍,也不敢去国民军眼皮子底下撒野。 昙生将作物收了后又开始挥汗如雨地刨地,重新种上胡萝卜。 这东西实在,比水润的西红柿黄瓜更大更能饱腹。 小娃娃此时已经醒了,正眨巴着乌豆似的小眼睛看着自己。 昙生伸头瞧他一眼,只见小娃子竟冲他咧嘴笑起来,小手也从襁褓里挣脱出来,奋力挥舞两下,那意思似乎想要他抱。 “谁要抱你啊。你爹娘奶奶还想坑我呢。”昙生从旁边筐子里摸起上次吃剩的黄瓜啃几口,撇了婴儿一眼。 婴儿似乎瞧见了他手里的黄瓜,小手挥舞得更起劲了。 咦?出生才几天啊,难不成成精了? 昙生咬下一小块黄瓜,搁在他小嘴边让他嘬。 小娃子瞬间安静下来,用全力吸吮着黄瓜,那劲头很大,差点将昙生手指上捏着的黄瓜给吸进嘴里去。 昙生无聊地逗了一会儿小婴儿,见他这般乖巧,倒也生不出厌烦的心。 这时,他发现自己的ID旁竟出现一个图标。 昙生顿时来了精神,跳起来点开一看,里面有一个卡通婴孩头像,图像下方有五个亮着的小红心。 这是什么操作? 他摸了摸那个亮闪闪的小红心,竟出现一行小字:是否消耗好感星开启外视浮窗。 外视……浮窗? 昙生立刻明白什么意思,手指点了“是”字。 这时,在他面前出现一个小荧屏,荧屏里的画面正是破窑洞里的情景。 这样也行?昙生欣喜若狂,见这浮窗上还有推动距离的提示,便用手指推着镜头指向窑洞外。 窑洞外的地面上,面朝下趴着一具尸体,瞧外观体型似乎是一位年纪较大的村民。 昙生看不出他是谁,便又将镜头向远处推去。 不过,镜头只推出一百米范围便到了极限。 他只看见了附近几户人家全都冒着浓烟,自家那方向也一样。 昙生心里一紧,不敢想象便宜娘和弟弟妹妹她们都遭遇了什么。 这时,镜头里出现了一群扛着长枪大刀的汉子,还有几人骑着马,马屁股后面拖着两根绳子,那绳子上隐约拴着几名年轻的姑娘。 昙生心里一惊,想看清那些姑娘都是谁,虚空小窗口突然就关闭了。 怎么回事? 他急忙重新点开那图标,却发现小婴儿头像下的五颗小红心竟全部黯淡。 再摸那红心的时候,出现一行小字:“好感度消耗完毕,请明日再来。” 昙生:“……” 自己也不过才看了五分钟吧,难道说一颗红心只能看一分钟? 第26章 抛弃 昙生在小农场里焦燥地走来走去。 往常都盼着作物早点成熟,今日却希望时间能停止,成熟的数据条行进得慢点、再慢点。 当那数据条已经到达一多半时,昙生再也坐不住了,他得出去看看情况。 抱起襁褓,闪身出了农场,小心避开窑洞口的尸体,昙生来到小路上。 村子的方向还有浓烟冉冉升起,却听不到任何人声了。 昙生小心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路过几户人家,有一两户的房屋依然在噼啪燃烧着,好在门口没瞧见有尸体。 还没到家门口,就已经看见自家的屋子在燃烧,火苗窜起老高。 火是从长富那屋烧起的,现已经蔓延到了爹娘那屋。 这么大的火势,救肯定是救不回来了,唯有等它们全部烧完才能熄灭。 他赶紧跑进院子里,发现建在东面的厨房没有被烧,院子里的草棚子也完好无损,但堆在地窖上的柴草垛已经被挪至一旁了。 昙生心脏一缩,连忙跑到地窖口朝下喊道:“娘!三丫!下面有人么?” 地窖里无人应答。 昙生见木梯还在,便一手抱着襁褓,一手扶住梯子挪了下去。 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也没发现有血迹搏斗挣扎之类的痕迹,看样子,她们应该不是被土匪抓走的。 昙生松了口气,又从地窖里爬了出来。 这时,小婴儿开始哇哇地啼哭起来。 昙生轻轻拍着,赶紧走到院墙拐角处进了农场。 这么长的时间没喝奶,这个小娃子肯定是饿了,可自己没有什么东西可喂他,那些蔬菜都不是现在的他能吃的。 怎么办?要不还是先喂他喝水吧。 昙生又拿起那个水球喂给婴儿。 娃子嘬了一会儿便偏开脑袋,还是咧着嘴哭,这可把昙生难坏了。 他……是不是尿了拉了?貌似到现在都没给他换过尿布呢。 昙生打开襁褓一看,果不其然,里面兜的尿布全湿了,上面还有青绿的粑粑。 天啦,这要这么弄? 没办法,他又抱着他出了农场。 昙生跑进还没被燃烧到的厨房,发现灶台上的两口锅都不见了,碗橱被掀翻在地上。 难道土匪连锅也抢了? 答案是不可能的。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王老爹他们回来过,见家中着火没办法救了,便揭了锅带走。 他陡然意识到,便宜爹娘丢下了自己,带着弟弟妹妹走了。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一种被人抛弃的难过跟悲愤。 巡视一遍厨房,将还能用的水缸陶罐和陶碗木盆破桌子等收进农场仓库,又捡起一只还算完好的水桶。 一瞧见水桶,昙生想起来去看看自家的井。 还好,井口被木板盖子盖得好好的,上面还压了一块磨盘,一如老爹临走时搁的一模一样,应该没被人投进去不好的东西。 他去草棚子里收了一些柴草,一根扁担和一只柳条筐。 将娃子放在柳条筐里,昙生跑过去将压井的磨盘推开,又放出收在仓库里的水缸。 摇辘轳从井里打水倒进水缸里,等打满一缸水后,再将水缸收进农场仓库。 这个时候,火星开始溅到厨房上,厨房也慢慢燃烧起来。 昙生退至草棚子旁边,也不管小婴儿冷不冷,直接打了井水将他屁屁上的屎清洗干净。 见婴儿直哆嗦,到底还是怕他冻感冒,便从仓库取出一件自己的破衣一裹,将娃子放进一只干爽的木盆里,端送进农场土地旁。 昙生自己不敢在里面久待,很快出来。 小娃子就放里面吧,既然他能被带进去,想必没什么事。 反正又不是把他收进仓库里,待在农场田地旁应该不会憋着他。 其实,昙生也顾不得考虑婴儿独自留在农场会怎样,自己现如今只能任他自生自灭了。 昙生手里没有喂养他的食物,不知道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唯一紧要的,就是尽快将其交给他父母。 再次巡视一遍院子,这才察觉到,原先放在草棚子旁边的独轮手推车也不见了。 昙生这会儿真的相信,家人已经走了,而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此时快到傍晚,夕阳照着这处满目疮痍的村落,到处是浓烟滚滚。 走出院子,昙生发现一些村民已经归家,有的人家没有被烧,自然庆幸不已;有的则坐在自家门口地上,对着烧毁的屋子拍腿嚎啕大哭。 昙生走到张祥家,只见他家已经被烧尽,总共三间茅屋现在只剩下黑乎乎的断梁残壁,未烧尽的房梁塌在屋子里,还冒着缕缕青烟。 这时,一个村民瞧见了昙生,便悄悄跑过来道:“昙生,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跑吧!” 昙生见来人是赵全,便问:“为啥?” 赵全左右看了看,将昙生拉到角落,低声道:“你还不知道吧,长富带人杀了几名土匪,结果被王福连给出卖了,土匪正到处找你家的人报仇呢,还放话出来,谁能逮到长富,就赏十块大洋。” 昙生愣住了,他当然知道那个王福连了,就是王福友的亲弟弟,上回被长富用铁锹拍伤的人。 “赵叔,你知道张祥一家回来了么?”昙生想将那奶娃子送还给他们,自己好跑路。 “谁还敢回来啊,土匪发狠说逮不到长富就要杀光咱们全村的人呢,俺也是回来收拾点东西就走了,虎子和他娘还在村外等着俺呢。” 赵全伸手拍拍昙生的肩,叹口气,“俺们准备去县城,你要是愿意,就跟俺一起走吧。” 昙生想了想,还是摇头,“我想去找找爹娘他们。” “唉,他们估计也去县城了,你就不要在村里待着了。” 赵全挑起两只装满杂乱物品的柳条筐,快步向村外走去。 昙生也不敢久留了,跟着就往村外去,当他走到自家门口时,就见一个中年男人挑着一担水正从院子里出来,迎头跟昙生打了个照面。 “个小畜生!你竟然没死?”王福连放下水桶,抡起扁担就往昙生头上招呼过来。 昙生一惊,转身撒腿就跑。 自己势单力薄,不能在村里跟这人较劲,说不定就成了过街老鼠呢。 王福连见追不上跑得飞快的昙生,便大声叫喊起来:“快来人啊!王长富的弟弟在这里呢!” 土匪留着王福连没杀,就是因为他指认出卖了那些敢反抗的村民,致使他们全家老少被土匪灭口,现唯一逃脱的就是王大贵一家。 这些昙生并不知道,但他晓得,这个王福连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昙生飞快跑出村子,直接往偏僻的山凹跑去。 王福连以为他慌不择路了,一路狞笑着,挥舞扁担紧追不放。 大当家可是说了,捉住王长富赏十块大洋,捉住他的家人赏五块呢,便是拎人头去也赏两块,这个机会他王福连决不能放过。 昙生很快跑到一个拐弯处,一转弯便闪身进了农场。 他手握镰刀,心里数着数字,一,二,三…… 昙生忽地出现,手中镰刀已经扫了出去。 计算的刚刚好,镰刀瞬间割在跑过来的王福连脖颈上,只听嗤一声,像是割开猪皮的声音,王福连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抽搐起来。 昙生颤抖着手,又一刀挥去,这下,将这个男人彻底了结。 第27章 去县城 昙生朝着县城的方向狂奔着。 天色渐渐暗下来,身后追赶的几人也放弃追逐转了回去,他这才放缓了脚步。 此时他还不能进农场躲避,因为只剩两个多小时的进入时间,他得留在危急时刻再用。 眼看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四周渐渐陷入一片黑暗,好在昙生能借助脑门那抹莹光看清脚下的路。 “嗷~” 一声狼叫瞬间让人全身寒毛炸起。 昙生握了握手里的镰刀,警惕地巡视周围。 必须要找个地方过夜,否则,被嗅觉灵敏的狼群围住可就惨了。 可这里是荒郊野外,满眼都是起伏的黄土丘陵,连个村落窑洞都没有,他要去哪里过夜? 又走了一会儿,在一个颇高的山丘旁停下。 这个山丘边有个不大的深坑,昙生观察一瞬便跳下坑,取出高级金属铲,往山体一侧挖了起来。 这些山石泥土在金属铲的挖撅下如同一块豆腐,很快,昙生便从山体上掏出一个深洞。 洞内并不敢弄的太大,只三个平米左右,高有一米六,正好可以让这具身体站直。 昙生将挖出的泥土堆在洞外,半封住洞门,又从仓库取出几捆柴禾堵在洞口。 闪身进了农场,将那婴孩抱了出来。 此时,娃子异常的安静,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向昙生的方向,脑袋不断往他怀里挣去,小脸还在他胸口磨蹭着,似在找奶喝。 昙生叹口气,把这麻烦精放到一旁,自己取出火石打了几下,用一把细草生起一小堆火,再往上面添些细树枝。 很快,火苗燃了起来。 昙生取出一个陶罐,在陶罐里放了两颗水球,又抓了几把麦子放进陶罐里。 再放出那张破饭桌,用镰刀在上面艰难地切了一些胡萝卜,一把白菜叶子,和一小块红薯。 将这些切成碎末后,全部放进陶罐里,搁在火堆上煮起来。 不一会儿,食物的香气便从罐子里飘出来。 小娃子挥舞着小手,似闻见了食物的香味,竟吭吭哧哧地要哭。 昙生也不管他,折了一根树枝在罐子里搅了搅,见里面的东西都煮成糊糊了,便端下罐子,拿出一只海碗,抱起罐子倒了一些糊糊出来。 小婴儿哇哇地开始哭了,哭声里似乎带着几分委屈。 “别急,还烫着呢。”昙生抱起小娃子拍哄着。 他真害怕哭声会引来狼。 不过,小婴儿在昙生的手臂里立刻停止哭泣,只睁着一双黑豆眼瞧着抱他的人脸。 好不容易等糊糊凉了些,昙生也管不了多少,用手指沾着汤汁送进娃娃嘴里让他嘬。 就这样让他嘬了十几次,昙生也不敢再喂,毕竟这些糊糊不是易消化的奶,婴儿还这样小,可不能将肠胃吃坏了。 又喂他喝了一点水,娃子便安静地睡去了。 野外还是有些冷,即便在洞里也不暖和;又因为有火堆在,还招引来一些飞虫。 昙生将小娃子放回农场里,自己倚靠在洞壁上打着瞌睡。 他不敢深睡,怕有狼寻过来。 隔一段时间,他就往火里添些树枝柴禾,保持火堆不灭。 也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收了不少捆柴禾在仓库,如今倒是全用上了。 待作物成熟,他又进农场收获种植一遍才出来,这一夜倒是平安无事。 眼看天色微亮,昙生去农场喝了几口菜糊糊,这时,小娃子又醒了。 只见他吭吭哧哧地小声哼唧着,笨拙地挥舞着两只小手,倒是没有大声啼哭,显得很是乖巧。 这回,昙生有了经验,将他抱出农场放在地上,从仓库水缸里舀了水给他洗去满屁股的屎,拎着脏掉的破布有些犯难。 再这样下去,娃子就没东西换了,那可就麻烦了。得想办法给他找个兜屎尿的东西才行。 记得先前这娃子屁股下面垫的尿布很是奇特,是用一条旧布缝的半尺宽布袋子,里面装了草木灰。 这种尿布厚实又柔软,还很吸水,自己那时瞧见上面沾了屎很恶心,便直接扔了,现在想来有些可惜。 昙生瞧见地上那堆柴碳灰,便用金属铲全部铲起来,收进一只罐子里。 待青灰凉了后,便铺了一层在木盆里,将光屁股的小婴儿放在草灰上面。 为了防止娃子小手抓到草灰误吃进嘴里,在他的上半身位置铺了一块旧衣布,然后,再用襁褓上的布绳将小被子系在他的胸口处,以防止被他踢掉。 昙生瞧着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若是这小家伙尿尿或者拉屎,他只需换掉木盆里的草灰就行。 哈哈,原来换猫砂的方法同样可以给没有尿不湿的小婴儿用。 不过,貌似娃子蹬腿会溅起灰尘啊,吸进肺里怕是不好吧。 昙生想了想,又从旧衣上撕了一块破布,将木盆蒙起来,将婴儿的上半身挪出布外,这样一来,草灰大部分被挡在布下面,溅不上来了。 暂时只能这样了,等去了县城,自己还是弄些草纸给他垫吧。 又用手指沾了菜糊糊喂了婴儿,还给他喝了一点水,才将他放进农场。 收起洞口剩下的柴禾,弄开挡路的土堆,昙生走出坑洞。 阳光已经在地平线升起,照着荒芜的四野。 昙生辨认一下方向,大步向县城方向走去。 走了很久也没遇到一个人,但是,他却陆续在道边遇到两具尸体。 其中一具像是死去不久,尸身还没有被蛆虫毁坏,嘴巴微张,面目瘦的可怕。 昙生不敢多看,快步沿着大道走着。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太阳升起老高,终于看见前方有几个行人。 昙生立刻警觉起来,握紧手里的镰刀。 这些人看起来像是两个家庭。 一家三口人,男人推着手推车,车上坐着一个包着头巾的女人,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 另一个家庭也是夫妻俩带着孩子,两孩子一个十一二岁,一个五六岁。 男人挑着两只筐,那五六岁的男孩子坐在一只筐里,另一头筐放了一些锅碗瓢盆。 女人肩上背着一只大篓子,里面装了一些衣物被子等,手上牵着十来岁的女孩。 他们在看见昙生时,目光一直盯着他看,将昙生的白毛汗都看出来了。 当他们的视线落在少年手里那柄锋利的镰刀上时,终于转回目光。 坐在手推车上的男娃子哭叫道:“娘,俺饿。” 女人拍着怀里的儿子说:“再忍忍,到了县城就有吃的哩。” 昙生紧走几步,快速超过这些人,疾步向前走着。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警惕着同类,就像防范一群游走的狼一样。 “喂!你站住!帮俺拉下车。”那个推车男人向昙生道。 昙生瞥他一眼,只见此人不到三十岁,人虽痩削但体格高大,眼神看向他时明显露出不怀好意。 昙生只当没听见,快步向前走着。 “小子!老子跟你讲话没听见?”那人见昙生没睬,推着手推车快走几步,想撵上前面的少年。 昙生根本不予理睬此人,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快了,几乎带着小跑。 第28章 绳套 昙生很快跑出好远,与后面那群人拉开了距离。 顺着官道走了一个小时左右,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些人无一不是往一个方向去的,那就是县城。 有的人走着走着就瘫倒在地上了,他的家人也没有多惊讶,只是平静地将他扶坐起来,拿一只葫芦给他灌了几口水。 一路上都能看见喊饿的孩子,以及那些倒在道旁不知生死的饥民。 所有人都是一副瘦弱的身躯,凹陷脱膛的脸颊,拄着树棍一步步走着,虚弱得像是垂暮的老人。 昙生极力忽视这些惨状,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前方。 他自身难保,即便自己有一些食物,此时也做不了什么。 脚下不停地快步往前走,不知不觉已经就到了中午。 此时烈阳普照着大地,土地被烘烤的苍黄一片。 也不知道县城还有多远,走了这么久都没瞧见一点点影子,昙生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方向。 他满头大汗,环顾周围,见这一段路没什么行人,便在路边寻个隐蔽处进入农场。 婴儿似乎早已经醒了,见有人过来,欢快地挥动着小手,很是兴奋的样子。 昙生弯腰捏了捏他的小脸,从一旁筐子里拿起一只西红柿吃起来,顺便还将成熟的作物收了。 小婴儿眼巴巴地瞪着黑豆眼瞧他吃东西,小嘴不停嘬着嘴唇。 “真是个小人精,这么小就明白别人在吃东西了?” 昙生哼笑,吃完一个西红柿,将装糊糊的罐子抱起来闻了闻。 还好,没有变质。 从一个罐子里撩点水洗干净手,用手指沾着汤汁喂他。 小婴儿似乎饿狠了,拼命吸允他的手指。 昙生心里忽然泛起一股怜惜,摸摸娃子的脑袋叹口气,“等进了县城,就给你找个奶娘喝口奶。” 奶粉什么的昙生不敢肖想,但找个有奶的奶娘喂喂他应该没问题。 方才在路上就瞧见有两个抱着奶娃子的女人,只要自己给她们食物,相信会有人愿意充当一回奶妈子。 刨完地重新种上作物后,又将小婴儿的屁股洗干净放在一旁地上,木盆里湿了的灰拿出去倒掉,重新铺上一层干爽的。 “也不知道在县城能不能找到你亲爹妈,要是找不到的话……”昙生摇摇头,叹口气。 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这个孩子,要不,就把他当成小宠物养着? 别人闲着无聊养猫狗,他就养个孩子,反正也不缺他一口吃食,长大还能陪自己说话聊天,总比那不能言语的宠物强。 收拾好一切,他打开浮窗查看一下周围,见左右没人,赶紧出了农场。 话说,有这个小娃子倒也不错,最起码让自己的农场多了一项功能。 现在继续赶路吧,也不知道天黑前能不能走到县城。 昙生一路走,一路满怀希望地想着:自己目前有几十枚铜板,应该够在县城找个旅馆标间住下。 到时候先洗个澡,再好好睡上一觉。他已经一两天没好好休息了。 那个小娃子身上一股奶腥味,脑壳上都糊了一层黑乎乎的壳子……他也得给他好好洗一洗。 正胡思乱想,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昙生连忙避到一旁。 一队骑兵从他身边急驰而过,马蹄踏起一阵尘土飞扬。 这队人身穿灰蓝色军服,腰扎黑色皮带,身上斜背着长枪,腿上帮着绑腿,头戴大盖帽,正是西北国民兵。 这里也有部队驻扎?想必城里的治安应该能说得过去。 昙生思忖着,脚下走得更快了。自己最好能在天黑前到达县城。 然而,天已经快黑了,依然没瞧见县城的影子。 昙生瞧着路边坐卧的人,心里直打鼓。 自己势单力薄还没有同伴,在这里过夜肯定是不行的,估计没等睡到半夜就能被人给宰了。 怎么办? 四处望了望,倒是在不远处瞧见有个村落,稀稀拉拉的几户茅草屋子,还有几处窑洞,也瞧不出里面住没住人。 昙生想了下,还是往村子方向走去。 他不会去借宿,但是,必须要找个废弃的屋子或洞子暂时藏身。 路边灾民的附近肯定是不能待了。 这处离官道两百米的村庄大约十几户人家,每家相隔的距离足有二三十米。 更远一些的山丘那边有一排五六间窑洞,昙生走近一看,也是废弃的,门窗都已经被破坏,有两间顶子也坍塌了一半,像是好久没人住过。 昙生走进中间一个窑洞,只见里面还带了一个小隔间,那小隔间里还有个后门。 挪开破旧的木门走进去,里头竟还有一个小院子。 小院子里满地的枯叶荒草,显得荒凉一片,但却有三间瓦屋伫立在院子里。 昙生一喜,小心地走过去一间间查看。 三间屋子的窗户纸基本破了,从门窗材质和那精美的雕花来看,这户人家应该算是个小康之家,也不知什么原因,竟弃家而去。 屋子的木门上锁着锁。那锁的锈斑不是太深,估计主人家离开没有一年。 昙生拿出金属铲把锁给一一敲掉。 推开一间屋门走进去,只见里面竟然放着一套完整的家俱。 这个发现让昙生又惊又喜。 要知道,自己现在一穷二白,在路上看见根树棍都想捡回去烧火用;瞧见地上一滴油斑都以为那是枚铜板,这满屋子里的柜子书桌架子床,简直就是飞来横财啊。 他弄开一只上了锁的大木箱,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些旧衣,哪件都比自己身上的强。 最起码,它上面的补丁都被补得整整齐齐,看着也顺眼。 昙生激动得差点泪奔,总算能有件衣裳换了。 自己身上的大褂已经不能称为衣裳了,说是几缕破布也不为过。 他抖了抖这些衣物,挑拣出两件最破的准备给小娃子当尿布用,其他的原封不动放回箱子里,最后连箱子收进农场仓库。 这屋子里一共两只大箱子,另一只木箱里装的也是各种旧单衣和夹衣,还有一件打着补丁的男式棉袍。 看样子,这户人家是在冬天的时候举家搬走的,要不然也不会独独留下单衣了。 屋里唯一的书桌是一张带着两门抽屉的桌子,上面放了一盏早已干枯的旧油灯。抽开抽屉,只有一本破烂不堪的旧书静静躺在里面,它的边角都翻卷起来,还被老鼠咬掉小半。 翻开一看,隐约是一本三字经。 屋里的木柜里放了两床被褥,已经有了一股子苍霉味。 这些昙生一点都不嫌弃,全部收纳进仓库。 要知道便宜爹娘家别说柜子了,就是大箱子也只是娘的屋子里有一个,连大哥长富的屋里也没这么齐整的家俱呢。 收拾完这一间,他又推开另一间的门。 刚一推开门的第一眼,昙生就看见一条绳索挂在屋梁正中间,正晃晃悠悠地飘荡着。 第29章 妆盒 昙生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撒腿而逃。 但强迫脑子镇定之后,便静下心来。 不过一根绳子而已,上面又没吊着人,也没什么可怕的。 自己这阵子也瞧见过不少死人了,心都麻木了,还怕一根绳子么?。 他好歹也算懂得一些基础的科学知识,也明白吊死鬼啥的都是人们子虚乌有的臆想。 可是,这特么的绳子悬在梁上悠荡着,真的好吓人嗳。 昙生眼睛往屋里巡视一遍。 这间屋子里的家俱真的不错,貌似比刚才那屋还整齐,如果带到县城,也能卖几个铜板吧。 不管了,先进去收了东西再说。 昙生踏进屋里,发现里面的箱子柜子都像是新的,抹去上面的一层灰尘,朱漆还很鲜亮。 他打开箱柜,里面却只有几件女人的素白色衣裙,另一个箱子里装着一只五十公分长三十公分宽的红漆匣子。 这个雕花精美的匣子是女子的妆盒。他见过便宜娘屋里也有个差不多的,只是她那个比这个破旧的多。 昙生抱出妆盒,掀开盒盖子,就见里面放了几只小瓷瓶子,小瓷瓶里都是空的。 匣盖子的反面是一面玻璃镜,跟现代的镜子一样,将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镜子里,一张白净痩削的脸庞,五官俊秀,还带着少年的稚嫩。 这就是自己的长相? 貌似比自己前世的相貌……差多了。 昙生摸摸自己的脸,再瞅瞅镜中的那人,就像瞧见个陌生人似的,心里怪怪的,一时竟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不管这具身体有多陌生,自己如今还是真实地活着不是么。 合上妆盒,将它收进仓库。 这屋子里的家俱虽然崭新,但东西却不多,也没有找到被子之类的物件,唯一稀奇的,就是妆盒了。 昙生出了屋子,又去了第三间。 这间屋像是个杂物间,里面堆了一些农具。 像篮子匾子扁担筐什么的,还有几把锄头镰刀。 昙生一件没放过,全都收进仓库,然后关上房门,插上门栓进入农场。 他只敢在里面待一个小时,处理好作物和小婴儿的事情后,便又闪身出来。 此时,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四周一片寂静。 就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生个火堆时,忽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昙生立刻警觉起来。 前世,能让他恐惧的只有鬼,但自从魂穿到了这里后,让他最害怕的反而是人。 “……爹,这里有几间房子哩,俺们今夜就歇在这儿吧。”一个少年的声音。 “虎子,先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在里头?”另一个声音响起。 昙生不由松口气,他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是赵全的声音。 有熟人过来真是太好了,但他不准备出去跟他们见面相认。 “爹!这屋子都是空的哩,只有炕……”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天真。 “有炕就好。”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十分的疲惫,“俺们能找到地方睡就不错了。” 脚步声到了昙生这屋,伸手推了推见没推动,便有些好奇,“爹,这屋门推不开,像是被栓上了。” 赵全将筐子挑进旁边屋子里,回身对儿子道:“虎子回来,那边说不定住了人哩……” 他说着话,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便走到昙生这屋门口道:“俺们只是来借宿一晚,绝不打搅到东家,还请行个方便。” 昙生在里面想了想,压低嗓音道:“不用客气,你们就住隔壁房间吧,俺们一家先睡了。” 赵全愣了下,叫儿子回转那边屋子。 随后,昙生听到他们栓门的声音。 这样最好了,互不打扰。 昙生取出一床被子,捏鼻子将它盖在自己肚子上,斜躺在放出来的木架床上阖眼假寐。 迷迷糊糊间,忽听外面有踹门的声音,只听赵全大叫:“谁!你们干啥哩!” “干啥?你几个私闯人家宅子,还将门锁都弄开,这是想偷东西么?” 赵全惊惧道:“俺们没偷东西!只是来借宿的……啊!”他随后惨叫一声,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狠打了一下。 虎子哭叫的声音传来:“你们别打我爹……” 一个男人狞笑着说:“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倒是闯进来了!这个地方也是你们能来的?” 另一个男声道:“老四,别废话了!赶紧动手!老子锅子里的水都煮开了。” 昙生猛地跳起身,将床跟被子都收了起来,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虎子!快跑……”是赵全的声音,旁边还有他老婆的尖叫。 一阵乒乓的打斗声,还伴着赵全的怒吼,女人的哭叫。 “救命!救命……”虎子妈尖叫着跑到昙生的屋门口,拼命拍打着屋门。 “特娘的!这屋还有人?”陌生男人声音里带着犹疑。 “把门砸开看看!”另一男声道。 一阵尖叫声过后,凌乱的脚步声就冲昙生这屋过来了。 屋里的昙生不知道外面到底来了多少人,在匪徒砸门的同时,瞬间进入农场里。 他刚消失,房门便被人从外踹开。 一名光头汉子一手里拎一把斧子,一手举着一根火把,站在门口朝屋内照了照,见里面空无一物,不由惊异道:“里面竟然没人?可没人为何门还栓着?” 眼瞅着连屋子里的窗户都关的好好的,几人面色有些难看。 “大哥……该不是……闹鬼了吧?”一头乱糟糟头发的男人边说着,边向火把男身后躲了躲。 “鬼?哼哼哼!老子吃人还会怕有鬼!”火把男举着火把转身向外走,“老四,你两个抓紧把那人料理了,俺们就在这屋里烤了。俺看能有啥鬼?” 昙生在农场里开着浮窗看着这一切,将这几人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见了。 这里一共来了三个壮汉,个个手里都拿着武器,分别有砍刀、斧子和木棍绳索。 他还看到隔壁屋子里,赵全满脸是血倒在地上不知生死,他婆娘抱着儿子虎子蜷缩在屋角不敢动弹。 虎子被娘紧紧抱在怀里,眼睛望着父亲呜咽哭着。 “大哥……这林家宅子里的家俱物件怎么没了?”拎着砍刀的瘦高男人问道。 大汉将手中火把朝门口窗台上一插,捋着袖子走过来道:“没了就没了,指不定被人给弄走了呢,反正也卖不出几个钱,你管这么多做甚!” 瘦高个道:“俺就是觉得蹊跷……” “哼!有啥蹊跷的?你去外面抱捆柴过来,俺来放血……俺们就在这里弄……” 昙生倏地关了浮窗,想了想,将那箱子里的白衣拿了出来,脱了破衣,将白衣裙往自己身上一穿,还摸出一件白色大褂包裹在头脸上。 这三人明显不会离开了,那么,自己在农场根本躲不了几个小时,到时候再出来可就危险了。 唯今之际,只好拼一下,说不定还能救了赵全他们。 第30章 凤县 毛辫子男人与那个光头汉子将赵全拖到屋子外面正准备给他放血,却见从先前那间没人的屋子里一蹦一蹦跳出来一个白衣白裙的人。 “什么人!” 毛辫子正面对着蹦出来的白衣人,顿时觉得脑袋上的毛辫子都炸立起来了。 昙生发出几声自己都觉得慎人的怪叫,嗓子里学着聊斋里的音乐,在深夜里显得尤为诡异恐怖。 毛辫子嗷地一声,朝后倒退了几步,连滚带爬地向院门处跑去。 光头闻声一扭头,便见一身白色衣裙的“鬼”,伸着手臂朝他蹦几步,一转眼不见了,再一会儿又出现,直直朝着他过来了,顿时被吓得裤裆都湿了,一屁股跌坐在地,嗓子都岔了声,惨叫连连,“啊!鬼啊!” 昙生见他跌倒,事不宜迟,手中突然出现一柄金属铲,朝着他脑袋就铲了过去。 噗嗤一声,那脑袋骨碌碌滚出老远,鲜血喷溅而出。 幸亏昙生早有准备,及时跳到一旁,才没有被血泉浇脸。 这个时候,原先出门去抱柴禾的瘦高个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战战兢兢的毛辫子。 但他俩一见光头的脑袋已经搬了家,再一次尖叫着转身逃出门去。 昙生见他们都逃了,走到赵全跟前,伸手探探他的鼻息,见还有气息,腹部也在起伏,便稍稍放心。 但他脑袋上有个口子,流了好多血,将脸都染红大半边,也不知伤没伤到脑子。 这年头,这种伤势可会要了命啊,但愿赵全能撑过去。 这时,屋门口传出一声惊叫,原来虎子娘探头一望,见一白衣“鬼”正蹲在丈夫身边不知干什么,便尖叫着退回屋里并想关上房门。 但那木门早已被损坏,哪里能关的住。 昙生微叹,捏着嗓子道:“快带你男人走!再不走,一会儿那些恶人就回来啦。” 只能帮他们到这里了,能不能走的脱就不是自己考虑的了。 他说完,连蹦带跳跑回杂物间,迅速进农场脱了身上沾了血迹的白衣裙,重新穿上自己的破衣,然后溜出屋子,从一片矮墙处翻了出去。 回头看了眼,还是拿出金属铲将这片矮墙铲出一豁口子。 赵全他婆娘要是个聪明的,就应该赶紧带着男人孩子从豁口处逃跑。 反正这里铁定是不能待了,假若那些人回过味来,再回来查看的话……结果难以想象。 外面黑漆漆一片,好在自己有农场的自带荧光,能瞧清周围两米范围。 院子外是一片荒地,荆棘枯草丛生,走出这片坡地,昙生摸索着向官道跑去。 待上了官道,他撒开腿向前奔去。 杀人的感觉真的不好,除了恐惧还有懊恼。 他心跳如鼓,再也不敢停留片刻,只想早点到达县城。 也不知是不是恐惧激发了力量,昙生马不停蹄地疾走了好几个小时,终于见到一座十几米高的城楼。 这就是凤城。 此时天已蒙蒙亮,只见四五米宽的城门两旁建了几户茅棚木屋。 以昙生这种见过现代宽阔街道的人看来,这里的城门未免太过狭窄。 而且,这些屋檐下躺满灾民,无端让这个县城现出几分凄凉景象。 昙生心里凉了半截,但还是带着几分期待迈步走进城门内。 城内的景象瞬间让他感觉出人间的烟火气,与城外的荒凉比起来,这里有许多飞檐翘角的青砖青瓦房屋,给人一种古朴沧桑之感。 走过几条街道,只见满街都是饥民,随地倒坐在路边墙角。 昙生没找到旅馆之类的地方,没办法,他只好询问一名路人。 “请问,最近的寺庙怎么走?” 那名男子上下打量了昙生几眼,似有些了然。 “从这里一直往北,走三里地就看见了。” 昙生:“多谢大哥。” 现在唯一能让他感觉安心的地方,似乎只能是寺庙了。 现今的人们信奉神灵佛祖,也只有那个地方才能稍稍约束蠢蠢欲动的魔心。 又走了一个小时的样子,昙生终于看见一处高大巍峨的寺庙,但瞧见寺庙门口墙边那一群群倒卧的人时,他惊呆了。 这哪里是寺庙啊,难民营也不过如此了吧。 怎么办?难道自己也在这里找一个墙角坐着晒太阳? 当!当!当! 寺庙里的钟声响起。 只见寺庙墙边那些倒卧的人全部翻身跃起,一窝蜂向门口涌去。 几名僧人从寺里抬出一个大木桶。 “别挤!一个个来。”年轻僧人很不耐烦叫着,拿起一个大铜勺舀起一勺稀得可照见人影的稀粥倒进伸到面前的一个个破陶碗里。 怪不得这里人这么多,昙生恍然。 感情寺庙每日施粥救济灾民呢。 不过,自己想进寺庙借宿的愿望十有八九要落空了。 但是,出于自家安全考虑,他必须留在这里。 自己身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十个铜板,刚才路过一家卖馍馍的摊子,只有手掌一半大的杂面馍馍竟然要十个铜板一个。 也就是说,他身上所有的钱也只够买三个杂面馍而已。 环顾四周,寺庙对面百十米的地方是一排居民区。 昙生往那里走了过去。 走走停停,问过几户人家,但他们都是一脸嫌弃地将门关上,或挥手赶他:“去去!一个叫花子还想租俺家房子,你租的起么!” 昙生来到一棵百年老榆树下,只见旁边有户人家,从房屋的门廊和院子的规模来看,似乎是个小康之家。 一位慈祥的老妇人正坐在自家门口纳着鞋底,她偶尔抬眼望向那些衣衫破旧的难民时,面上露出同情之色。 昙生走了过去,恭敬向她问道:“大娘,请问你家的屋子出租么?” 老妇人五六十岁,上下打量了昙生几眼,见他不仅面目清秀,手里还主动摊出几十枚铜板给她看,一瞅就是个老实娃子。 “唉,真是造孽,娃娃啊,你跟你家人一起来租房么?” 昙生露出一脸悲戚,“现在就我一个人了,咱们村遭遇了土匪,我跟家人走散了,想留在县城找他们。” 老妇人又是一声长叹,“你把钱都拿来租房子,以后可咋办?”这娃子手里这点子铜板,勉强够住十天的。 昙生听出来了,老太太估计是怕他付不起房租以后会成老赖。 “大娘,您放心,我会做点小买卖,绝对不会拖欠您的房租。” 他就是瞧中老太太的面相慈和,跟自己前世的外婆有点像,一看就是个心地善良的,所以才铤而走险,坚决租她家屋子住。 他不敢保证这家人就是好人,但他必须有个稳定的住处。 说白了,自己身无分文,也没什么给人惦记的。 唯独身上还有二两肉,但瞧这位老太太的衣着打扮,估计不会做出杀人吃肉的事来。 “奶奶!您在跟谁说话哩?”一个十六七岁的长辫子姑娘从影壁后转了出来,拎着裙角跨出门槛。 第31章 租房 “凤英,这个男娃子想租咱家一间房子呢。”老太太笑着对孙女道。 凤英圆溜溜的眼睛瞪向昙生,面上露出鄙夷。 “奶奶,怎么能让个叫花子租咱家屋子,他能租的起么!” 少女烫着时下最流行的卷发,用发卡束住;上身穿一件蓝色湖绸交领褂子,下身是黑色百褶裙,白色的长筒袜,脚上是一双敞口小皮鞋。 在现今,这就是标准的富家小姐装扮。 她面貌还算清秀,但那薄唇却透出一股刻薄之意。 昙生从前世到如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个年轻姑娘这样鄙薄,不由微觉难堪,但还是恳切的对老太太说:“大娘,我只租一个小房间,保证不会欠您的房租。” 老太太倒是很喜欢这个俊秀有礼的小男娃,欣然答应下来,“咱家正房是不租的,但后角门那里有个杂物间,收拾一下也能住人,要不,就租给你吧,一个月三块大洋,不包伙食。” 三块大洋在凤县租房子不算便宜,但租到刘家这样的房子也不贵。 昙生听了心里一喜,急忙朝老太太鞠了一躬,又将手里的三十多块铜板捧给她,“多谢大娘,这些铜板就当作定金吧,过两日,我,我就把房租给您。” 他必须有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至于那三块大洋,他一定会想办法挣来。 姑娘有些不满,抱着奶奶的胳膊道:“奶奶,咱家又不缺那点钱,干嘛让一个叫花子进门,万一他手脚不干净……” 老太太拍拍孙女的手道:“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他不是给了咱们定钱了么,瞧着也是个老实人,不会做那下三滥的事。” 昙生漠然看了这位姑娘一眼,心里虽恼火,但也不好当面反驳她。 自己必须先安顿下来。这位老太太一看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租她家房子肯定比别处安全的多。 “娃子,你叫什么?”老太太带着昙生进了院子向后园走去,边走边询问他。 “我叫王昙生,清水镇人。” 老太太:“清水镇啊,那儿离俪山近,怪不得你们家遭了土匪呢。” 骊山深处通秦岭,那里常有土匪出没,几乎所有凤县的人都知道这事。 老太太将他带到一个偏院,离后门不远的一个小院落,里面堆了一大堆柴禾,还有一个马棚。 她指着一排青砖青瓦雕花门窗的房子道:“东边那两间原先是俺家的大厨房,现在家里人口少了,就停用了;西边两间偏房,一间是张嫂住的,旁边那个是杂物间,就租给你吧。” 昙生走过去推开门。 屋子不大,好在门窗完好,面积大约有十几个平方的样子。 里头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物件,有破桌子长条凳,靠窗墙边还放着一张不大的木床,床上堆了几只大匾子和篮子。 屋子中间一盘直径不到一米的石磨尤为惹眼。 昙生眼睛在石磨上停留一会儿,转身对老太太说:“这里很好。” 老太太笑了,“我让张嫂来帮你一起收拾收拾,这石磨你要是搬得动,就把它挪到大厨房里去。” 昙生连忙道:“石磨也不碍事,我把它朝墙角挪挪就行。” 看样子,这间屋子原先是这户人家的小磨房。 如今这年代,人口多的大户都是自家磨米磨面吃,当然,像刘老太太家,这些重活都由帮佣们去做。 不过,看这个石磨上面落满灰尘,似乎很久没被使用过了,好在它的木架拐手都齐全,应该还能用。 “凤英啊,你去将张嫂叫来。”刘老太太对孙女道。 一直陪在老太太身边的姑娘似乎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朝外面叫一声,“张嫂!你过来一下!” 张嫂从院子外面跑了过来,“小姐,什么事?” 凤英用手指拨了拨自己耳边的卷发,朝杂物间挪了挪嘴:“奶奶叫你呢。” 张嫂又跑进杂物间。 “张嫂啊,这间屋子被我租给这男娃子了,你搭把手,帮他收拾一下。” 张嫂打量了昙生一眼,目光带着轻视,但还是向女东家点点头,“嗳。” 然而昙生并不需要她们在这里,连忙道:“我一个人能行,谢谢大娘了。” “那好吧,你自己收拾吧。房租就从明日开始算。”刘老太太也没有勉强,与孙女走了。 张嫂扫了昙生一眼,转身去了隔壁的房间,一会儿又出来,手里拿了一把铜锁,咔擦锁上隔壁屋门,然后摇着腰肢走了。 昙生有些无语,返身回杂物间开始收拾东西。 他将床铺收拾出来,桌子拖到窗户前,把那圆圆的大匾支在桌上,挡住窗户。 见这个小院没人,便将那些杂乱无用的东西收进农场仓库,再一股脑带到对面的大厨房放出归好类。 从大厨房找了个笤帚过来,将房间清扫干净。 回头再看,木床被他放在里面靠墙的位置,石磨也被他挪到墙边,空出的地方就大多了,瞧着也像个住人的房间了。 幸好这小院子里还有个水井,昙生用井边的小水桶打了水上来,将房间的桌子长凳木床都擦个干净。 这时,他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才忽然想起农场里的小娃子来。 天啊,别饿着他了吧。 闪身进了农场,就见婴儿正扯着嗓子哭,一见昙生,立刻停止哭泣,小黑眼珠子随着他转动,委屈地挥着小手。 昙生抱起他一看,屁股都湿了。 “对不起啊,我忘了……” 昙生愧疚地将他清理干净,包上衣物。 罐子里的食物肯定不敢再给他吃了,自己必须重新做一些。 于是,昙生收了作物后,试着在农场土地边上支了一个火堆,开始煮红薯跟胡萝卜。 他想了想,又另烧了一个火堆,将仓库水缸里的水用盆装了一些搁在火堆上加热。 待水烧开以后,就连陶盆一起放进仓库里,他得试试仓库的保温程度。 这是他昨日才发现仓库的异样。 罐子里的热乎乎食物放进仓库,过了大半天再拿出来,依旧冒着热气。 粥煮好后,昙生熄了火,将罐子放在一旁凉着,自己便开始刨地种植。 “哇哇……”小娃子等了好久也没见昙生喂他,不由又撇嘴哭了起来。 “好啦好啦。”昙生终于做完事,抱起小娃子拍了拍。 喂了他一些粥后,娃子终于安静地睡去了。 昙生叹口气,将他放进木盆里用衣裳裹好。 他发现婴儿似乎瘦了一些,小胳膊都细了不少。 “这样不是办法啊,婴儿一直不喝奶会影响以后智力发育吧。” 娃子这么小,若没有足够的蛋白质补充能量,迟早会生病的,真到了那种程度可就麻烦了。 不行,自己一定想法子弄到钱。 之前的那些铜板都被他给了老太太做房租预付金了,现如今手里能换钱的,只有农场仓库的作物了。 该怎么出售呢? 昙生洗了一把脸,从木箱子里翻找出一套半旧的衣裤穿上。 大褂裤子都有些肥大,但卷起袖口和裤脚后,倒也不是太突兀,只是脚上的鞋底子基本磨烂,只剩鞋面盖在脚面上。 他得出去到街市上转转,看看能不能出售一些红薯。 第32章 老鸨 刘老太太家的偏院后角门已经被一把铜锁锁上了,想出去只能从前门走。 这个时候,老太太正与张嫂坐在大门口的小凳子上理着一堆菜。 抬眼瞧见走过来的昙生,不由一愣。 换上干净衣裳的男娃子越发清秀俊美,但她似乎不记得这孩子带没带包裹进来。 不过,这个疑问并没有占用老太太太多的脑经,很快就被少年的声音掩去。 “大娘,我想出去一下,下午便回来。” “哦,你去罢,天黑前一定要回来啊,咱家那个时候就插门了。”老太太笑眯眯道。 “好的。” 昙生出了刘家,往一个集市走去。 他在寻找寺庙时曾经过一处街道,那里有好几家卖食物的铺子;街道两旁的建筑也精致堂皇,没有多少灾民聚集,路上还有戴着袖章的士兵来回巡逻。 估计那周围住的都是些官员富户,购买力肯定比别处强。 而且,那些食铺粮店敢在这种时候当街卖食物,必然有所倚仗,自己农场里的作物在那个地方应该能够销售出去。 不知不觉走了半个小时,眼看到了那处街道,昙生便在一个没人的巷子里进了农场。 用一只背篓装了半篓子马铃薯出来,马铃薯上被严严实实盖着一件破衣。 随后,他背着背篓快步向那条街的集市里走去。 这个集市有点像现代的露天菜市场,里面不单单卖菜,还卖各种手工品。 就比如一名老婆子坐在道边,她面前篮子里装着一双双做工精细、颜色艳丽的小儿虎头鞋、虎头帽子等物。 还有一位老汉蹲在旁边,他面前摆着几张崭新的小板凳小椅子小饭桌。 最让昙生挪不动步子的,是一个烤烧饼摊子,里面烤着香喷喷的芝麻烧饼。 那味道真能用香飘十里来形容。 昙生咽了咽口水,在离这家烧饼摊子几米远的距离蹲下,将背篓放在面前。 自己平生第一次摆摊啊,心里有些紧张。不是因为腼腆害羞,而是害怕被人抢。 能来买烧饼这种不当饱小食的人,应该都是手里有俩闲钱的吧,估计也会买他的马铃薯。 然而,想像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打脸。 他蹲守半天也没见有人过来瞧一眼,倒是隔壁家的烧饼卖了一炉又一炉,眼看烧饼摊子准备收摊,昙生也蹲不住了。 烧饼的香味一直环绕鼻尖,自己却没钱买上一块,馋的他越发饥肠辘辘。先前还琢磨着用自己的马铃薯换一块烧饼,想想还是忍住了。 就在他准备挪窝去别处试试时,有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 昙生立刻谄媚地望着她,“太太买洋芋么?” 说着,用手揭开盖在马铃薯上的破衣,露出里面馒头大小的紫红马铃薯。 女人四十多岁,穿着一身细布大褂和灯笼裤,裹着一双小脚。 她脸上抹着厚厚的粉,嘴上擦着嫣红的胭脂,眼睛没往背篓里的马铃薯瞧,却不错眼地盯着他的脸打量好久。 “多少岁?”女人问。 昙生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还以为她在问马铃薯多少钱一斤呢,急忙道:“这里大概二十多斤,您要是全买的话,就给一块大洋。” 二十多斤的马铃薯卖这个价应该不算贵。 女人笑了下,在他面前蹲下,身体靠昙生近了些,一双眼睛在他脸上扫一遍,然后伸出涂了红指甲的白胖手指拿起一只马铃薯瞧了瞧。 “你不是本地人吧?” 昙生愣了下,本能地警觉起来,“嗯,我跟我爹娘哥哥一起来县城做买卖的。” 胖女人瞥一眼少年的破鞋,笑得意味深长,轻声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摆摊啊?” “咱们几个分开摆摊的,他们在东头呢。”昙生胡诌道。 “哦?”女人站起身,拍拍湖蓝大褂上的皱褶,懒洋洋道:“这些洋芋俺都要了,你帮俺送家去吧。” 昙生有些犹豫,但这是自己的第一笔生意,若是因为不敢送货而放弃的话就太可惜。 一块大洋可以买不少东西呢,还可以买二斤大米。 “可以,不过您要先付钱。”昙生可不想送货上门后,再被人赖着不认账。 如今这世道,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自己对这里太过陌生,不得不防范所有的恶意。 “喏!拿去罢。”女人丢给他一块银元,挑眉道:“这回放心了吧?” 昙生拿起大洋仔细看了看,见是一块国父头像的银元,心里不由暗喜。 这是自己的第一桶金啊,回头用这块银元去买双鞋子,再买点大米,熬点粥给小娃子吃。 说来也是奇怪,那小婴儿被自己这样毫不经心的养着,倒是没有出现什么状况,搁在前世的小婴儿身上,估计早就各种消化不良了吧。 昙生跟在这个妇人身后走了好久,一路上见她又买了一些东西,却没叫人送货,只是将买的东西都堆在他肩上的背篓里。 感情自己是被她当成免费搬运工了?昙生在心里腹诽。 街道上不时有麻布汗衫的人拉着人力车跑过,车上坐着穿长衫戴礼帽的绅士,或是一两位身穿素色细布旗袍的年轻女士。 三轮车上的铜铃一路响个不停,让昙生有一种进入前世电影里的既视感。 果然贫穷限制了想像。在破旧小山村里待久了,还以为天下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落魄呢。瞧着那些衣着精致的人们,昙生忽然在心里生出一种自卑来。 “黄妈妈,你怎么才回来。” 一名剃着光头,身穿黑色绸布大褂的精瘦男人,从一户挂着红灯笼的朱漆大门里迈出来,望见昙生时,三角眼一亮。 “嘿嘿!您从哪里……”他刚想说什么,被胖女人狠狠剜了一眼,立马住了嘴。 昙生抬头看见这户人家门头上挂的两盏红灯笼时,心里有种不妙之感。 但自己是个男人,又不是小姑娘,还怕被人强迫不成。 “太太,已经给您送过来了,我就不进去了……”昙生将背上的篓子放在门口。 “呦!小兄弟这是做的哪门生意,感情老娘把钱付了,你就敷衍了事不成?”胖女人不悦道。 昙生皱眉,想了想,又将篓子搬起来,问:“太太想送到哪里?” “送里面小厨房吧。”女人抬脚跨进大门。 穿黑绸大褂的男人上下打量着少年,直把昙生瞧出一身鸡皮疙瘩。 只见男人转身从屋里搬出一张长条凳放在门边,然后冲里面叫道:“翠花!秀梅!出来迎客!” 昙生迈进门里,就见从一道木楼梯上下来两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脑门上戴着抹额,穿着清式宽袖旗服,异常小巧的脚上套着绣花鞋,整个人像个尖脚圆规。 这身打扮也没谁了,在昙生看来,活脱脱一副老太太装式。 “哪来的俊俏弟弟啊。”一个女人经过昙生身边时,用手里的帕子拂了他脸一下,咯咯笑着。 昙生老脸一红,连忙紧走几步,跟上前面的胖女人。 他倒是一点都没害羞,只是被个妓女调戏,心里总有一种被侮辱了的感觉。 好吧,他承认自己有心理洁癖,对这些做“脏活”的女人本能地敬而远之,无论前世还是现在。 第33章 买粮 昙生随胖女人进了一个小厨房,依照她的吩咐,把一筐马铃薯倒在一只筐里。 “小兄弟,留下来喝杯茶吧。”那女人见昙生急匆匆向外走,不由扬声道。 “不了,我爹娘还等着我呢。” “哎!你跑什么,”胖女人高声道:“你家还卖什么菜,明日再送些过来啊!” 昙生含糊应一声,迅速往大门口走去。 门口坐着的精瘦男子冲他古怪一笑,顿时让昙生警觉地绷紧神经,但见他并没有起身拦阻自己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巷子口一边一个站着刚才那两个妓子,回脸向昙生笑道:“弟弟常来玩啊,姐姐算你便宜。” 昙生装作没听见,小跑着出了这条巷子,走上了大街。 天色不早了,他得尽快去买点日常用品。 走到一处偏僻墙角,随手从仓库取出十来只西红柿和半篓子马铃薯装进背篓里,依旧用破衣盖得严严实实。 不远处是一家粮铺,此时有一两个人正在买粮食。 “掌柜的,有米卖吗?”昙生问。 胖胖的掌柜坐在高高的柜台里面,抬眼看了看,“有,糙米十八块一斗。” 十八块? 昙生朝自己手里的一块银元看去,然后弱弱地对掌柜道:“我买一块钱的行么?” 一斗约三十多斤,自己一块钱大概能买一斤多吧。 掌柜的眼睛从老花镜上看过来,伸手从昙生手里拿过那块大洋,行云流水般地在嘴边吹一下,搁在耳边听了听,然后扔进柜桌下的抽屉里。 “大奎,给他量一斤半大米。”掌柜头也不抬吩咐道。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计漠然朝昙生瞥一眼,拿了一个竹筒,从米斗里挖了半竹筒的米递过高高柜台。 半竹筒的糙米,多半带着稻壳,倒进自己的大褂口袋里也不过小半袋,估计只够煮两顿粥。 昙生越想越觉得吃了大亏。 自己二十多斤马铃薯就换一碗多的带壳谷子,也太不划算了。 他沮丧地出了粮铺,赶在隔壁杂货店关门前走了进去,“掌柜的,我拿洋芋换你一双布鞋行么?” 留着两撇胡子的男人瞧他一眼,说:“拿出来俺瞅瞅。” 昙生从背篓里摸出几只马铃薯搁在柜台上。这柜台足有一米五高,直杵到他鼻梁位置了。 现今的柜台都是砖头砌的,上面铺一层木板,木板因常年摩挲已经油光铮亮。 掌柜站在里面的木脚踏上,拿起马铃薯瞧了瞧,居高临下瞥一眼昙生怀里的背篓,道:“行!不过这几个可不够,你再拿些出来。” 昙生明显从这人眼里看出惊喜和狡黠,不得不又拿出五只,“就这么多了,要是不够的话就不换了。” “俺是看你可怜才赔本换给你的。”小胡子掌柜哼一声,赶紧将十几个马铃薯都呼噜到柜台里面,装进一只筐子里。 然后返身从货架上拿了一只黑面布鞋丢给昙生:“先试试大小。” 昙生接过来比了比,倒是正合脚,“行,就这双了。” 掌柜这才将另一只也丢给他。 昙生将两只鞋子放进背篓,又扒着柜台往里面看了看:“有草纸么?我想换一点,还要一盒针线。” 说着,从背篓里拿出两只西红柿给他看。 他身上的衣服太大,一点都不合身,自己前世好歹也会钉个纽扣啥的,估计改件衣裳也没多难。 小胡子掌柜拿起西红柿看了看,疑惑问道:“这是洋柿子?” 昙生点点头,见掌柜犹豫不决,遂拿起一只西红柿一掰两瓣,一瓣递给小胡子让他尝,“这个很好吃的,你尝尝看。” 说着,自己率先吃了起来。 小胡子掌柜拿着看了看,咬一口,眼睛瞬间亮了。几口吃完后一抹嘴,“嗯,你这个有多少?我给你换!” 昙生眨巴眼眼看着小胡子:“一共十个。我想换一只铁锅还有先前的草纸和针线。” 小胡子皱起眉不耐烦道:“你都拿出来让俺看看!” 昙生从背篓里摸出十只西红柿摆放在高高的柜台上。 小胡子眼睛不眨地盯着一堆红彤彤的洋柿子,道:“只能换一个小铁锅。” 昙生假装往回收柿子,“那可不行,我爹说了,这些能卖三块大洋呢,市面上一只小铁锅的价钱才一块大洋不到……” 小胡子一见这小子又不换了,也急了,一把将西红柿揽到柜台里面,“好吧,俺看你可怜,唉……” 十分钟后, 昙生心满意足地背了一篓子物品往刘老太太家跑去。 此时已经快到傍晚,一路上瞧见不少人家关门闭户了。 到了刘老太太家门前,只见张嫂正要关门,昙生连忙跑过去,“我回来了。” 张嫂一脸厌烦道:“不是跟你说了要早回的么!再迟你就别进来了!” 昙生没有说话,赶紧迈进大门。 就听身后哐当一声响,张嫂关上大门,还上了两道门栓。 往偏院的路跟主院不同,走进一个月亮门就是昙生住的地方了。 回了自己屋子,昙生发现木床上多了一张发霉的旧席子,估计是刘老太太送过来的。 回身关上木门栓好,昙生将背篓里的物品倒出来查看。 一只小铁锅,一小盒针线,一沓粗糙的草纸,还有一支蜡烛,两只汤勺,还有那双布鞋。 真是满载而归啊,自己先前卖给那个老鸨的马铃薯亏大发了,当时真应该卖两块大洋才对。 重新收拾好之后,昙生连背篓一起拿进农场。 小娃子早就醒了,这回倒是没哭,一看见昙生便咧嘴笑了。 “真是乖啊。”昙生将他抱起来,从仓库取出热水给他清理了小屁屁,又端出蔬菜大餐喂他几口垫垫肚子。 “你先乖乖躺着,叔叔我今天煮粥给你吃。” 昙生将那些草灰都拿出去倒掉,在木盆里面垫上一层草纸,然后把小娃娃放在上面。 口袋里的糙米都倒在铁锅里,一点点搓掉稻壳,然后淘洗煮粥。 趁着大米在锅里炖的时候,自己又开始刨地种植起来。 等六块地全部刨完,种上作物,粥也差不多煮好了。 米粥的香味引得小娃子摇着脑袋来回寻找。 “别急啊,还烫着呢。”昙生盛了一碗浓浓的米汤出来,用新买的汤匙一下下搅着,好让粥凉的快些。 “明天我去找找有没有卖奶粉的,能买点回来就好了。” 昙生跟小娃子说着话,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懂。 第34章 叫花子 奶娃子今日吃了好几勺米汤,异常满足地睡去了。 昙生放下碗,摸摸他的小脑袋叹口气,“真是好养活啊。”简直比养只小猫还省心。 另拿了一只陶碗盛了一碗粥,端起慢慢喝着,只觉得胃里暖融融,很是舒服。 蔬菜再好也不能当主粮吃,否则,脸子肯定会长成蔬菜一个色儿。 吃了一碗后,他便将半锅的粥收进仓库。 小娃子小,还是多留些给他吧。 昙生觉得,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充当起了父亲的角色。 出了农场,在木床上铺上搜刮来的被子,自己坐在上面开始用针线改衣服。 现在的大褂设计得相当简单,没有肩缝,他只需从袖口底缝开始,沿着肘弯线,一直剪下去,成功将大褂修小一圈。 再穿针引线慢慢缝起边角。 缝衣的过程中,尽量将针脚放小。 前世的外婆就会绣花,还会用各种针法刺绣,自己小的时候好奇,便跟着学过几次,所以对针线的用法也不算太陌生。 昙生不知不觉缝了好几个小时,才算全部缝完。 瞧着自己手指上被戳了好几个针眼,昙生心里却有种成就感。 怪不得前世有那么多喜爱织毛衣的男人呢,估计他们心里也有这种奇异的癖好。 改好的上衣穿在身上正合适,即便有点长也比原先中看多了。 裤子只需将长的裤脚截短就行,反正现在的裤腰都是大口袋型,直接用裤带系住就好。 再洗干净脚,穿上新鞋,一个利落的美少年新鲜出炉了。 昙生如今的头发长成了板寸,越发显得五官精致面貌俊美,加上最近不知怎么的皮肤白了好多,咋一看有种雌雄莫辨之感。 明日去街市卖东西,衣着一定不能太破旧,这样才不会被人太轻视。 昙生恍惚意识到,如今的人们对衣着光鲜的人有种莫名的敬畏,连自己也有了这种感觉。 前世,因为大家衣着都差不多,所以没有什么深切感触,但到了今世才由衷体会到这一点。 正所谓人靠衣服马靠鞍,他要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出去才能更好地赚钱。 至于便宜爹妈他们,昙生暂时不准备去找。 估计想找也没法找。一切只等自己彻底稳定下来再说。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昙生用米粥汤喂过婴儿后,依旧将他留在农场。 趁着天色微亮,打了几桶井水,用一块破麻布将床上的席子清洗干净,然后晾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 张嫂的房门打开,她一手扣着衣襟上的扣子一边走出来,一脸厌烦叫道:“你一早上捣腾个啥?别人还睡不睡觉了?” 昙生看了她一眼,并不怎么想理睬这人。 自己是租刘家房子的租客,又不是这家的雇佣,犯不着在意一个女佣的态度。 张嫂见这个叫花子居然敢无视自己,不由恼怒,走过来一把扯掉昙生刚挂上的席子。 “谁让你把席子挂在晾衣绳上的?脏不脏?” 昙生见这个女佣一脸刻薄的对待自己,简直太过莫名其妙,不由两眼微眯显出冷意。 “张嫂,请你把我的席子捡起来!” 即便院子里的地面铺着青石板,湿漉漉的席子落在地上仍旧沾上了灰土。 自己好不容易洗好的席子,竟被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扔在地上,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下了。 “哼!老娘就是不捡!”张嫂鄙夷地瞥他一眼,骂了一句:“一个叫花子,你是祖坟冒青烟了才进了刘家门!” 说着,扭着腰肢得意地走了。 昙生忍了忍,终还是没有冲上去扇她的脸。 自己刚安顿下来,犯不着跟一个女佣一般见识。 他捡起席子重新洗了一遍,仍旧晾在绳上,然后背着背篓出门。 此时天早已大亮,估计是早上八九点了。 刘老太太仍旧坐在大门口理着一把韭菜,一边跟张嫂说着话,见昙生过来,笑着问道:“又出门去啊?” 昙生礼貌地点头,“嗯,我下午回来。” 旁边的张嫂阴阳怪气道:“一个穷叫花子,也不知见天出去干啥,该不是做贼吧。” 昙生恍若未闻,大步走远。 刘老太太道:“你别瞎说,这娃子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怎么不可能了!”刘凤英走了过来,穿一身修身的淡蓝色细布旗袍,手里拎着一个小包。 “奶奶,人不可貌相,您都不知道外面那些穷鬼有多可怕。” 她撩一下头发,对张嫂道:“张嫂,你跟他住一个院子,得好好留心点,别让他偷了咱家的东西。” 张嫂脸上立刻扬起谄媚的笑,“小姐您放心,俺定会看紧他。昨日那小子背回来一篓子东西,也不知是啥,该不会是从外面偷回来的吧?” 刘凤英睁大眼睛,“那你还不赶紧去瞧瞧,可别让他带了贼脏到咱家来!” 刘老太太也皱起眉头。 被两人轮番质疑,让她心里也对那个少年产生了怀疑,“是啊,昨日还瞧他那样落魄呢,今日就变了一个样,张嫂,你去他屋里瞧瞧,别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带到咱家里来。” 张嫂一听,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放下手里正理着的韭菜道:“好嘞!俺这就去瞧瞧!” 说着,起身往偏院走去。 刘凤英迈出门槛,对刘老太太道:“奶奶,以后可别让那些叫花子进咱家,这要是被哥哥知道了,可不得又要担心。” 刘老太太一脸怨气道:“你哥都多久没回家了?怕不是早就忘了他还有个祖母了。” “哥哥忙着呢,最近上头叫筹军粮,他带人去乡下了。” 刘凤英说着,向远处一辆人力车招招手。 人力车快跑了过来:“小姐您要去哪里?” “去利民百货公司!” 刘凤英上了三轮车后,转头对老太太道:“奶奶,以后别老坐门口,万一被乡下人冲撞了咋办!” “知道啦!你也别尽往外面跑,早些家来!如今城里乱的很呢。” …… 昙生很快走到昨天那条街,这次他没去集市,而是来到粮铺旁。 放下背篓,拿开破衣,露出里面满满一篓子紫红皮子的马铃薯。 又拿出路上捡来的一小块木板块,在上面用烧黑的树枝写上:洋芋出售。 他将写好的木牌子插在背篓上,自己则蹲在旁边。 街道上人来人往步履匆匆,有穿西装戴金丝边眼睛的,也有穿细布长衫的。 大多数是一些穿灰蓝大褂绑腿裤的,挑着筐背着篓子,个个面上青黄菜色。 没多久,昙生旁边来了一个卖烟卷的小贩。年纪三十多岁,剃着光头,一副贼眉鼠眼样。 他胸口挂一个木匣子,用一根布带吊在脖子上,木匣打开着,里面摆着好几包香烟。 第35章 交易 “小兄弟,你这个是啥?”卖烟卷小贩问。 “洋芋。”昙生双手扶在背篓上,漫不经心道。 “洋芋啊,俺瞧着怎么不像哩。”这人没话找话说着,弯腰拿了一只在手里。 洋芋的个头很大,拿着沉甸甸的,一只约有一斤多。 男人左看右看好半天,就是不放回背篓里。 昙生斜睨他一眼,站起身,从小贩手中将马铃薯夺了过来。 他再不拿回来,估计这人就将马铃薯放进自己的大口袋里了。 “什么宝贝啊!让大爷我瞧瞧也不行?”卖烟卷小贩不满嘀咕着,脸上一丝尴尬都没有,显然就是个混迹街头的老油条。 一看此人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昙生也懒得搭理他,将背篓朝旁挪出两米远。 “呦!怕大爷抢你啊,没见识的乡巴佬。” 小贩见昙生不理他,越发猖狂嘴贱起来,“瞧你这细皮嫩肉的,该不会是个小娘们吧。” 正说着,有一队士兵经过,其中一个领队模样的正过来买烟,听烟贩这么一说,便偏头打量着昙生。 蹲在地上的少年眉目如画,咋一看真像个绝色小姑娘,但又比小姑娘多几分英气,让人过目难忘。 领队走了过来,蹲下身从背篓里拿起一只马铃薯,眼睛却看向昙生,“你这东西哪来的?” “自家种的。” 领队眉梢上扬,似有些不信,“自家种的?咱们这里种这个可不多啊。” 昙生被这人盯的微微皱起眉,暗自琢磨着要不要起身离开。 “你哪里人?”领队又问。 昙生看了看面前这位腰间的十七式手枪,老实答道:“清水镇的。” 领队笑了,眼睛在昙生面上仔细打量着,“真是姑娘?” 昙生立刻沉下脸,“不是!”说着,抱起背篓就想离开。 领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笑道:“跑什么!老子又不吃人。” 这人轻薄举止顿时让昙生面颊通红,心里腾起怒意。 “长官,我娘还等着我卖了洋芋买药回去救命呢,您就高抬贵手吧。” 少年一脸通红的焦急模样,不禁让这位领队心神激荡,越发觉得这就是个女扮男装的漂亮姑娘。 但周围都是好奇看过来的眼神,他倒是不好当场抓人验证。 “老子又没怎么的你,算了算了,你去吧。”领队终于还是松开少年胳膊,挥手让他离开。 昙生背上背篓撒腿就跑,就听见身后传来几个**的促狭笑声。 昙生心里顿时有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腾。 他是男人,当然明白这笑声里隐藏着什么,感情这些人把自己当成一个剪了头发的小姑娘了。 跑进一条没人的巷子,他赶紧进入农场。 打开妆盒,他仔细瞅着镜子中的自己。 最近相貌确实有些异样。虽五官没变,但皮肤却水灵不少。 加上自己还是个未发育成熟的少年,面庞轮廓尤其柔和,咋一看真跟小姑娘差不多。除了那板寸头。 但自己实实在在就是个男人啊,怎么能被人误认为姑娘呢? 王昙生这长相搁在前世绝对没什么看头,至多算个中上等吧,但现在的人普遍肤色青黄黝黑,大多颧骨高耸,面颊干瘦凹陷,加上一副蓬头垢面呲着大黄牙的样子,对比之下可不就突出了么。 可即便如此,自己就要被个男人调戏?这太特么操蛋了。 昙生找了一根烧焦的树枝,将自己那道修长剑眉画成个杂乱无章的粗扫帚,再照照镜子,此时的模样瞬间比原先粗糙多了。 重新出了农场,也不敢往粮铺那里去了,只管背着背篓在街道上晃晃悠悠走着,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摆摊。 “喂!买洋芋的,你站住!”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昙生回头,见一位身穿灰蓝长衫的清瘦中年男子疾走过来。 “你卖洋芋?”他问。 昙生点头,“嗯。” 那人从背篓里拿起一个查看,果然是洋芋,就是颜色太过怪异,不由有些失望,“怎么长这颜色,能吃么?” “能吃,咱一家子都吃这个呢,煮着可好吃了。”昙生眨巴着眼道。 中年男人瞧着少年健康白皙的面庞,沉思片刻,问:“怎么卖?” “十只洋芋一块大洋。”昙生这一筐有四十个,差不多四十多斤,若是能卖四块大洋也算不错了。 中年男人颠了颠手中马铃薯试着重量,“一只有多重?” “大概一斤吧。”昙生道。 “我全买了能便宜点么?”中年男人问。 他本来准备买大米的,可米价太高,连糙米都要十八块一斗。 说是一斗,也不过是一平斗,三十斤都不到。 买包谷麦子更不行了,一斗才二十斤,却要十三块大洋。 自己一个月的薪水才八块大洋,一家子七八口人吃饭,哪里能够。 没办法,他便来集市看看别的。找了一圈才找到一个背篓里插着卖洋芋牌子的少年。 昙生:“那我再送你两只洋柿子吧,再少就不行了。” 西红柿这东西穷人吃着不饱腹不愿买,富人只是偶尔买几个尝尝,再多就不要了。就像昨日那个杂货铺老板,他买回去不过是想给家里人尝尝鲜。 但让他贱卖的话肯定不划算,还不如直接卖成金币。 所以,假如这笔生意做成,昙生便拿两个西红柿送给这人做搭头。 男人一咬牙:“行!” 两人谈好买卖,走到路边钱货两讫。 中年男人拿出一只面口袋,蹲下身,从背篓里一只只将洋芋装进自己袋子里,边拿边数个数。 昙生装模作样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两只西红柿交给他,再把男人给的四块大洋悄悄收进农场仓库。 马铃薯每只个头都很大,四十只将一条大面口袋撑得满满当当。 中年男人接过昙生递过来的西红柿装进自己长衫的内袋里,费力扛起一大袋子马铃薯,摇摇晃晃地走了。 昙生忍着雀跃的心情,走到无人处闪身进了农场。 此时小娃子已经醒了,睁着一双黑豆般的眼睛看着他。 “哈哈!叔叔今天挣了四块大洋!” 昙生开心地抱起娃子转一圈,便取出热水给他清理,之后又喂了几勺热乎乎的粥汤。 四块大洋啊,如果不买粮的话,可以买很多东西了。 首先,自己可以将一个月的房租交清了,还能买回十块芝麻烧饼。 不过,那烧饼才一点点大,他不准备买,他想将钱攒起来,然后租个小铺子,是那种既能住人,又能随时做买卖的地方。 到时候自己再也不用四处摆地摊被人轻视欺负了。 一想起连个卖香烟的猥琐小贩都敢挑衅,他心里就憋着一股火气。 第36章 被讹 昙生收拾好农场作物,吃了点东西,又搬着红薯看了半天。 这玩意太大,就怕拿出去也没人敢买。不过,要是刨去皮切成块状或片状应该没问题了吧。 昙生试着切了一只,拿起尝了尝,鲜甜可口,糖很分足,口感也不错,若是烤熟应该更好吃。 时候不早,他仍旧装了一背篓马铃薯出来。 出售洋芋的牌子插在背篓里,昙生就这么慢慢地走在街道上。 这具身体好像比以前强壮多了,力气也大了不少,一次背上个四五十斤的物品居然毫不费力。 此时已经是正午,街道上行人稀少。 昙生一边走,一边留心着街道旁的商铺屋子。 也许有一天,他也可以在这里租一间铺面,售卖自己的商品。 “行行好吧,给一口吃的吧……” 一个山羊胡老翁跪在路边哀求着经过的行人。 这老翁大约五六十岁,衣衫褴褛,花白的头发蓬乱着,他身边还躺着一个不知生死的十来岁孩子。 路人匆匆而过,甚至都没有望他一眼。 老翁枯瘦的胳膊绝望地伸着,锲而不舍地向每一个路过的人哀求着。 此情此景太过凄凉。 曾几何时,王昙生也是这般绝望无助而死的吧。 昙生从大褂口袋里摸了摸,摸出几块切好的红薯塞在老翁枯爪似的手里。 “谢谢!谢谢小哥,您好人有好报长命百岁啊……” 老翁冲着昙生磕下头去。 昙生吓了一跳,赶紧避开。 被这么大年纪的人跪着磕头,可是要折寿的。 那老翁将红薯塞在嘴里吃了几口,把嚼碎的红薯浆沫渡进躺在地上的孩子嘴里,那孩子无力地一口口咽着。 昙生暗叹一声,又塞了好几块给这老汉,便赶紧离开。 哪知,他的举动被不远处一个光头汉子看在眼里。 汉子左右瞧瞧,见没人注意,便悄悄跟了过去。 昙生毫无所觉地在街市晃一圈,见无人问津他的马铃薯,便又折转回来,在粮铺不远处放下背篓,蹲在旁边。 但凡想买粮的,必然先到粮铺来,自己不如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好了。 不一会儿,果然有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大妈走了过来,问道:“你卖的是啥?” 昙生立刻打起精神,揭开盖在背篓上的破布给她看,“洋芋,煮着可好吃了。”他说归说,其实自己一回都没煮过。 大妈穿一身粗布衣裳,两只胳膊肘处打着补丁,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挽个圆髻,看着还算整洁,应该是住在县城里的居民。 “怎么卖?”大妈拿起一只马铃薯瞧着。 “一块大洋十个。” “什么?不过是洋芋,又不是大米包谷,怎么这样贵?”大妈皱眉扬声道。 昙生:“我这洋芋个头大,一个一斤多呢,十只就十几斤。” 难道她没去问过粮铺的粮食价格么,带壳大米十五公斤都卖到近二十块大洋了,他的马铃薯十几斤才卖一块大洋。 大妈不悦道:“你这娃子是想讹人吧!十个洋芋就卖一块大洋,就不怕俺去县公房告你欺诈?” 昙生闻言皱起眉头,一把夺下她手里一直攥着不肯放下的洋芋,冷冷道:“不卖给你了!” 真特么没见过这样无理取闹的人,烧饼那么贵你怎么不去告啊,黑黄的杂面馍馍卖十个铜板一只你怎么不去告啊,却想告他一个摆摊卖洋芋的,可不就是看他年少好欺负么。 “哎!你这娃子……”女人见昙生背起背篓要走,一把抓住背篓不放,叫嚷道:“你欺诈人还想走?快把俺一块大洋还来!” 昙生诧异,简直被这女人的无耻气到了。 感情碰瓷这个职业在哪个年代都有啊,她竟还来碰他一个卖洋芋的穷小子。 “放开!”他想甩开女人的手,可这老女人看着瘦,手爪像钩子似的死死扣在背篓上不松开。 他们这一番纠缠,很快引来一群人围观。 有人还在旁起哄:“小子!你赖人家大洋还不赶紧还给她!” “就是就是!才多大就敢行骗,把他抓到警备所去!” 昙生简直要被气疯了,对这老女人道:“到底谁讹人!若是我身上没有大洋怎么说?你要十倍赔给我!” 那女人根本不搭他话头,只抓住背篓不放,还大声叫嚷起来:“救命啊!这个小骗子欺负俺,偷了俺的大洋啊!” 说着,还扑上来对着昙生的后脑勺就是一阵拍打。 昙生只得将背篓从背上卸下,面对面与这个女人争夺背篓。 他前后世共活了二十来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被人空口白牙地冤枉。 周围人不明所以,却异口同声指责他:“打死这个小骗子!” “居然敢在咱们地盘骗人,送他去警备所!” 昙生气得想杀人。 此时若有冲锋枪在手,他铁定一梭子过去,以平息自己的怒火。 背篓被掀翻在地,昙生不记得到底是自己掀翻的还是这女人掀的,反正那一篓子马铃薯被倾了出去,滚出老远。 还没等他去捡,周围围观的人们已经一窝蜂从地上抢起马铃薯,然后转身都散去了。 就数那个女人手里抢的最多,她用衣襟兜着,足抢了六七个。 最后,老女人欢欢喜喜地跟一个光头汉子有说有笑地离开。 昙生手里拎着空篓子欲哭无泪。 眼见这些看热闹的人一个个满意离去,他心里只觉得无比愤恨。 他不是心疼这四五十只马铃薯,而是对这些人升起满腔的愤懑和失望。 这时,一只小手伸到他面前,手里攥着一只马铃薯,“哥哥,这个给你。” 昙生漠然看过去,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站在他面前,将一只马铃薯塞进他手里。 他心里一酸,攥着马铃薯道:“谢谢。” “哥哥你别难过,你没有讹她,俺看见了,她没有给你钱。”小姑娘瘦小的脸上写着满满的同情。 昙生淡淡笑了笑,将手中马铃薯又塞回小姑娘手里,“我没有难过。” 小姑娘不肯接那马铃薯,推还了回去,说:“俺不要,你拿回去吧。” 昙生没再勉强,将马铃薯放进自己口袋里,默然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 小姑娘站在他身边,瞧着他道:“你家去会挨打么?” 昙生摇头。 “你弄没了这么多洋芋,你大大肯定会打断你的腿。”小姑娘喋喋不休道。 昙生偏头看向她,只见小姑娘手臂处挎了一只篮子,里面放着一些鞋垫。 “你是卖鞋垫的?”他问。 小姑娘点点头,在昙生身边坐下,手臂处的篮子放在面前地上。 “多少钱一双?”昙生又问。 “一个铜板两双。”小姑娘拿起一对鞋垫给他看,“这都是俺和俺娘做的。” 鞋垫是用麻布缝制,上面绣了一些缠枝花,看着倒是精致。 昙生看向小姑娘,只见她发黄的头发梳成一根辫子垂在脑后,面色微黑,五官寻常,只一双眼睛极其明亮清澈。 “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桂枝,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胡同里。”小姑娘抬手指向一个方向。 第37章 铺子 “哥哥,你不要在街上卖洋芋,会被人抢的。” 桂枝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循循教导:“俺知道有家铺子收杂粮,你可以整兑给他们。” 昙生眼睛一亮,“真的有人愿意收?” 他现在确实不宜在外面做零售,毕竟现在到处都是饥饿的灾民,而且,马铃薯红薯什么的毕竟不是主粮,很少人愿意大量购买。 那些贫穷的人又没有几个能付得起钱的,各种地痞流氓却会不断地来敲诈勒索。 今日他只是遇到个无赖,保不准以后不会遇到更恶心的地痞恶霸,到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如今他孤身一人年纪又小,想在县城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挣大钱估计还是有点困难。 若自己只是一个平常灾民也就罢了,就算整日躺在路边恐怕也无人问津,可他还要在此售货挣钱,就不得不考虑自身安全问题。 “嗯!”桂枝点点头,一脸得意道:“你找不到的话俺带你去。” 昙生起身,拍拍衣裳上的灰土,“那真是谢谢了。你现在要是有空就带我去看看吧,要是事情成了,我送你一个大红薯。” 桂枝抿嘴笑了,眼睛晶莹发亮:“真的?” 昙生微笑:“真的!” 小姑娘挎着篮子蹦蹦跳跳往前走,带着昙生穿过几条巷子,来到一条十分繁华的街道上。 这条街道两旁大多是二层砖木结构的小楼,楼上住人楼下开铺子,像什么元发书局、张士官酱菜、宏裕鞋帽、丰德米号,和丰估衣等,各种商铺林立幡旗飘飞,看得昙生眼花缭乱。 他一路走一路观察,有时也跑去店铺里逛一圈,问问商品价格。 路过一家中药店,只见门口橱窗里摆放着各种高级中草药,像鹿茸、人参、灵芝、犀角、晒干的蛇、蜥蜴等。 还有金银饰品店,店内摆放着红漆雕花柜子,精致的玻璃柜台,琳琅满目的各种金银饰品。 这条路上的商铺一家连着一家,门前的招牌也不径相同。 昙生不禁惊叹,这里才是凤县的主要商业区啊,原先那条街跟这里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县城竟会有如此繁华的街道,若不是现在是灾年,这里应该家家门庭若市。 桂枝带着昙生来到一家名叫福临蜜饯糕点的商铺门前,道:“就是这里,他家收杂粮,你去问问就知道了。” 昙生走上两阶台阶,跨进这家店铺门槛,迎面就见柜台上放着几只大瓮,瓮上盖着圆顶玻璃盖,瓮里盛着各种蜜饯果子,有金黄的蜜渍梅子、紫棕色的蜜枣、沾着糖霜的晶莹糖冬瓜等。 另一边柜台上则摆着几只方形木制食盒,食盒里整整齐齐码着糖糕、酥饼等点心。 昙生咽了咽口水,问站在柜台里的伙计,“你们这里收杂粮么?” 伙计瞧了他一眼,点头:“收。” 现在铺子里不仅收杂粮,也可以用粮食换点心和蜜饯,反正生意之道重在有利可图,如今的粮价居高不下,比大洋值钱多了。 昙生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马铃薯和几片红薯给伙计看,哪知伙计一脸嫌弃道:“就这么点?” “我家里还有,先问问你家是怎么兑的。” 小伙计偏头冲里面叫道:“东家,有人问杂粮兑价!” 过了一会儿,里屋门帘被掀开,一位四十多岁头戴黑绒瓜皮帽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只紫陶小茶壶,瞧了昙生一眼,缓缓道:“什么粮?” 小伙计将马铃薯和红薯拿给他看。 掌柜脸上露出一丝嫌弃,“这算什么杂粮?” 他还以为是黄豆糜子这类的杂粮呢,原来只是不易久放的洋芋和红薯。 昙生一听掌柜的口气,就知道这事要黄了,略有遗憾道:“你们不收就算了。” 说着就想离开,但瞧见柜台上摆放的各种点心时,又折回来,指着那堆雪白的米糕问道:“这个怎卖?” 小伙计:“三块一斤。” 昙生暗自吐舌,想了下,摸出一块大洋:“我买一块钱的。” 小伙计手脚麻利地用小台秤秤了手掌大的一块米糕,拿草纸包了,扣上细细的小麻绳,递给昙生。 出了糕点铺,桂枝不解地问:“哥哥,你买这么贵的糕做甚?” 昙生:“我家有个小弟弟没奶喝,我想拿这个熬粥喂他。” 他买的这种糕跟前世过年家家都买的大糕相似,都是用糯米做的,不仅干燥易保存,糖分也极高,正好可以掺在粥里熬给小娃子喝。 桂枝沉思片刻,犹豫着说道:“哥哥,你要是给俺一块大洋,俺……俺娘可以喂你家小弟弟。” 昙生一愣,瞧着桂枝半晌才说:“真的?” 桂枝连连点头,“真的,俺家弟弟都五个月了,可以喝粥了。” 昙生想了下,问:“那一块大洋可以喂我弟弟几次?” 他可不想给一块大洋后,人家只喂一次就说交易完成了。 “嗯……俺得回家去问问娘。”桂枝吱唔道。 他俩顺着原路返回,桂枝急急忙忙跑回家去了。 昙生也回去刘家。 现在刚刚下午三点多,太阳照得地面热气腾腾,气温也相当的暖。 刘家此时大门紧闭,昙生只好上前敲门。 敲了好半天,张嫂才过来开门,一见是昙生,不由沉下脸,“你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在午睡呢,你这样敲来敲去做什么!” 昙生也不理她,迈步跨进门里。 张嫂嘴里不住抱怨着,将门关上对昙生道:“老太太说了,你要是再随便跑出去,咱们就不租给你住了!” 昙生回身看着她道:“你说话算么?” 张嫂立刻瞪着三角眼道:“是老太太亲口说的!你每天跑出去谁知道干啥偷鸡摸狗的事哩,俺们刘府可容不得这些!” 昙生冷笑一声,返身回了院子。 早上晾的席子又被扔在院墙角落,沾了一层泥灰,他捡起来,拿进屋里。 这家不能待了,得准备重新找个住处才行。 反正自己已经基本摸清县城的格局,不再像初来乍到时的两眼一抹黑,去外面重新找个屋子住应该不难。 拴好门,昙生这才发现,屋里的匾子筐等杂物都没了,估计被张嫂拿走了,现只剩一个石磨一张床和一个破桌子。 空空荡荡的房间倒是显大了不少。 昙生将席子竖起来挡在窗口,自己进入农场。 作物早已成熟,小娃子也醒了,挥舞着小手哇哇地哭。 昙生将他抱起来,就见屁股又脏了,下面的草纸基本全湿了。 叹口气,将孩子洗干净,换上新的草纸。再把粥拿出来喂他几口。 然后又开始收取作物,刨地种植。 忽然就见光芒一闪,ID等级升到八级,他又可以多种一块地了。 如今农场已经有八块地,杂货铺却还是那些种子,这让昙生很是郁闷。 将土地分别种上马铃薯和红薯,他开始盘点自己仓库里的存货。 马铃薯四百斤,红薯五百斤,胡萝卜五十根,西红柿四十个,麦子三十五斤,大白菜五颗,黄瓜十根,茄子一根。 如果将这些东西都卖咯,恐怕也卖不出多少大洋。 他今天逛街市的时候略微打听过,像那种位置不太好的沿街小铺子,租金是一个月二十块大洋。 若想租那种两层楼上下房子,位置稍好的,一个月要一百块大洋,偏僻些的,也要六十块大洋。 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那些铺子都要先预付三个月租金才行,否则不租。 昙生摸出三块大洋瞅了瞅,顿时觉得自己租店铺的愿望任重而道远。 第38章 长枪 昙生处理好作物,出了农场,将席子铺在木床上,又取出被子,自己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 他翻身起床,从窗户处向外看去,只见院子里点了几盏马灯,有好多士兵正在井台边打水洗脸,有的在大厨房里进进出出。 这时,张嫂带着两名军人走了过来,啪啪啪地开始拍昙生的房门。 昙生犹豫一下,上前打开房门。 张嫂手里提着一盏马灯,神气活现地对他说:“你出来!这间屋子让给军爷们住了。” 昙生皱眉:“这屋子是我花钱租的,凭什么让给别人住!” 张嫂身旁两个穿军装的人瞧着他,就像瞧个笑话。 “小子!你说什么?”留着淡淡络腮胡男子上前一把揪住昙生衣领将他扯了出来,随手一丢,就把他摔在地上。 张嫂对倒在地上的昙生冷嗤一声,转脸谄媚地对两名军人道:“这屋子简陋您就担待些,老太太一会儿就让人拿几床被子过来。” 昙生心里气愤难当,可瞧见络腮胡腰间的手枪,便不再吱声。 如今世道可不是前世的法制社会,若是自己今晚死在这些人枪下,估计都不用掩埋,直接拖出去当死狗扔了。 可心里的气愤却忍不下。 昙生重新进了屋子,在几人的眼皮底下抱起床上的被子,又夹了一条长条凳出了屋门。 络腮胡身边一名年轻的军官看他一眼,并没有阻止。 昙生慢慢往墙角那一堆带刺刀的长枪挪过去。 他也不敢靠的太紧,只在半米远的距离放下长凳,将被子裹在身上,倚墙坐在长条凳上,漠然看着这群嬉笑怒骂的士兵们。 院子里大约来了四五十名士兵,年纪都在十六七至三十多岁,身上的军装还算整齐。 他们的口音大多都是本地腔,偶尔一两个是外地音。 此时有好几人正在大厨房里来回忙活,估计是在做饭。 不一会儿,张嫂与一名男仆抱来几条干净被子,放进昙生屋里。 一小时后,这些士兵都涌去厨房,陆续端了大海碗出来,蹲在院子里吃起来。 有个士兵端碗走到昙生身旁,坐在长凳子上,边吃饭边打量着他。 “你是这家的佣人?” 昙生摇头,眼睛禁不住瞧着这位士兵碗里的饭菜。 “我是这家的租客。” 士兵碗里是雪白的大米饭,上面盖着青菜豆腐,看他吃的很是香甜,昙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自己仿佛一个世纪没吃过白米饭了,几乎都要忘了它的味道。 “你既然不是刘府的人,就不能在这里待着了,赶紧出去吧。”士兵语气带着几分规劝。 “可大晚上的我能去哪?她家收了我的押金呢。” 昙生原也不想再待下去,可现在是黑漆模糊的晚上,出了刘府大门恐怕不好找落脚点。 “俺是好心提点你,你可别不识好歹。”士兵几口扒完一碗饭,起身又去厨房装饭。 果然,士兵前脚刚走,后脚那个络腮胡就过来了,一把扯下昙生裹在身上的被子,用脚踢了踢他,“赶紧滚出去!不许待在院子里!” 就这样,昙生只身被人赶出了刘家大院。 昙生回头望一眼刘府紧闭的大门,心里却是紧张万分,毫不留念地跑进黑暗中。 跑过几条街,他来到一处空置的民宅。 白天的时候曾留意过此处,这里的大门紧锁,院墙豁了一个口子,一看就是里面没人居住,只是不知道晚上有没有灾民过来。 昙生从豁口处翻了进去,只见几间屋子都是房门大开,里面除了几件破烂不堪的家设,就剩一地狼藉了。 他找了一间相对整洁的屋子走进去关紧房门。 此时仓库里放着两支枪和一副军人的背包,这个算是抵消那帮家伙半夜赶自己出门的补偿吧。 只可惜他暂时不会用枪,也不准备用,偷拿这些一是因为气不过,二就是留着以后防身。 背包很平常,不过一条捆得结实的军用被子,但上面搭着一排子弹夹就珍贵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军用水壶一把带鞘匕首。 昙生进入农场平息一下紧张情绪,便拿起长枪摆弄一会儿。 他其实更垂涎络腮胡腰间那把手枪,可惜没机会弄到。 这床军用被子以后都不能出现外面,就留给小娃子用吧。 匕首看着很锋利,清洗干净后,切红薯很麻溜,可以留着当厨刀用。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昙生洗漱完毕,料理好小娃子,就出了这个老宅。 唉,看样子,恐怕以后就要过流浪日子了。 他背着背篓刚走到先前的集市,就见一个穿长衫的男人冲他跑过来。 昙生吓一跳,还以为有人来抓他了。 “总算找到你了!”男子一把拉着想跑的昙生,激动道:“你家的洋芋还有吗?” 昙生迟疑一下,点点头:“有。” “还有多少?”男人的眼睛发亮,目光透过金丝边眼镜盯着他问。 “大概……几百斤。” 男人一拍大腿,激动道:“好!我都买了!” 他拉着昙生计算道:“昨天五十斤卖给我四块大洋,咱们还按这个价算,再搭送两只洋柿子。” 昙生差点被这忽然而至的幸福击晕,连忙点头,“行!没问题!我这就回家取来。” 金丝眼镜男子笑开了,道:“那我叫两个人去你家拉。” “不不!不用,您就在这里等我吧,我背一篓子来,您就给我一篓子的钱。” 昙生现在哪里有家啊,他自己就是一移动仓库。 金丝眼镜想了想也能理解。 如今这世道,人们即便家里有点粮食吃食也不能给别人知道,万一哪天被偷被抢也有可能。 “也行,你这篓子里的洋芋先给我带回去,我拉一个板车来,咱们就在这里汇合。” 昙生点头同意,放下背篓,看着男子往他面口袋里数马铃薯,说道:“先生,我家还有红薯,可甜了,你要不要?” 蹲在地上的男人惊喜地抬眼道:“当然要!不知怎么卖?” “我家的红薯个头很大,咱们按斤重卖,一百斤六块大洋。”这价格是他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 现在这个年代的马铃薯种植比较少,算是稀罕物。但红薯不一样,曾经是一个铜板能买十斤的贱物,如今能卖出百斤六块大洋已经是天价了。 他现在很缺钱,只想将所有作物倾销出去,好尽快租一间铺面,哪怕是个很小的地方也行。 东躲西藏居无定所的日子他真是受够了。 第39章 租房 昙生接过金丝眼镜手里的四块大洋,与他商定交货地点,自己便暗搓搓地在这四周巡查一遍。 确定周围没什么危险人物出现后,他就躲在旁边等着这位吴启明先生到来。 吴启明是一位县城中学教员,这次是替几个同事过来买洋芋的。 当然,他这么积极地帮忙采购,必然也能落一些好处,否则谁也不是观士音菩萨,要上赶着悲天悯人。 半小时后,吴启明拉着一辆板车过来,随行的是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女人,还有一名十六七岁少年。 这两人的衣着还算讲究。其中少年穿一身灰色卡其布中山装,头上还戴着一顶时下最流行的八角帽,面容斯文白皙,与吴启明有五分相似。 昙生瞬间取出一堆马铃薯放在拐角,自己现身向他们招手,“吴先生,在这里!” 吴启明三人拉着板车走过来。 昙生:“我已经将洋芋都背来了,一共四百斤,还有十六个洋柿子,你现在付三十二块大洋,我再回家去背红薯。” 吴启明转到墙角一瞧,果然见地上堆着一堆马铃薯,个个新鲜饱满,与先前的一模一样。 他让儿子吴坤和太太拿着麻袋去装,自己从长衫里衣袋里摸出一沓纸币交给昙生。 昙生一愣,直接摆手拒绝,“不,我不要纸币,只要现大洋。” 开玩笑,这年代的纸币说贬值就贬值,而且,各军阀统治区的钱币都不一样,拿着西北的钱币到东南根本不能用,他光瞅着心里都不踏实。 还有一条,他根本不知道这些钱是真是假。 吴启明皱眉,但还是重新掏摸出一个钱袋,从里面数出三十二块大洋。 “你不要钞票,那红薯咱们暂时买不了了。” 吴先生这些钱都是同事一起凑的,要是卖货少年只收银元不要钞票的话,他就买不成红薯了。 “小伙子,钞票跟大洋都是一样用的啊。”吴启明试图说服昙生。 昙生:“不行,我爹说了,他不认识钞票,所以不能要。” “乡下人没见识!”吴坤在旁忍不住说了一句。 昙生斜了吴坤一眼,心里冷哼:也不知是谁真没见识。一张手掌大的纸币跟实实在在的银元,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无论现在还是将来。 吴启明遗憾地摇摇头,与儿子老婆一起将洋芋抬上板车。 昙生目送吴启明一家拉着四百斤马铃薯走了,立刻将所得银元放进农场仓库。 再左右看看没什么人注意这边,便赶紧溜之大吉。 自己已经有了三十多块大洋啊,可以租一套单独的院子了吧。 他现在必须要找个固定住所,以后这位吴启明先生再过来买马铃薯也能找到地方不是么。 口袋有了钱,心里有了计划,昙生便四处溜达起来。 这回他不再去看那些临街铺子了,而是将目标锁定在那些空置的小宅子上。 自己昨晚住的那家虽也是一所空置宅院,可不在他考虑范围。因为那儿太偏僻,离街市太远,不方便做买卖。 走了几条街,也见到不少空置的屋子,可始终没有一家让他满意的。 不是房屋破旧得没谱,就是宅院太大房子太好,他租不起。 “小哥哥!”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昙生闻声回头,只见昨天那个卖鞋垫的小姑娘向他跑来。 “原来你在这里啊,害的俺好找!” “啥事?” “……”桂枝见小哥哥忘了昨日的事,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你回去问过你娘了?怎么说的?”昙生忽然想起是啥事了。 “俺娘说,你给一块大洋,可以帮着喂十天。” 昙生沉思片刻,试探问道:“若是我没有大洋,用红薯代替行不行?” 他手里的银元真舍不得往外丢,最好能用以物换物的方法解决小娃子的喝奶问题。 现如今各家各户都缺粮,连吴先生那样拿薪水吃公粮的也不例外,估计桂枝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吧。 “那……俺再回家问问娘。”桂枝说着,挎着篮子转身就往回跑。 昙生:“……” 目送小姑娘撒丫子跑远的背影,昙生叹口气,接着去四处转悠。 还别说,真就被他找到一处小宅子,就在天水巷子口,一共三间屋子,是那种土坯墙青黑瓦的老旧房子。 这屋子虽然很破旧,连门窗都朽烂了,唯一好处就是紧邻街道。 昙生拿起门口那块写着租售两字的木板,向蹲在一户门口吸烟的老汉问道,“大叔,您知道这户人家怎么联系吗?” 老汉猛吸一口烟嘴,微咳着说:“那是俺大儿家的屋子,你有啥事跟俺说就行。” 这么巧?自己随口一问竟是房主? 被这个世道折磨得有点被害妄想症的昙生有些不信,但周围没有其他人可询问。 “我想租这户房子,想问下是什么价格?” 老汉上下打量着昙生,见他只是个十四五岁的青涩少年,不像个能当家做主的,不由心里有些失望。 “一个月三块大洋。”老汉还是如实回道。 昙生一喜,又问道:“要是买呢?” 这块牌子上写着租售,自然是既可以租,也可以出售。 老汉摸一把下巴上的胡须,道:“前院连屋子一共一百二十块大洋,要是连屋后那块菜地一起买的话,就两百块。” 昙生咋舌,心里对县城的房价有了一些明了:“我还是租吧。” 买房是以后的事,但事先了解一下价格还是必须的。 老汉一听,立刻喜上眉梢,连忙点头:“好好,俺叫二儿子把钥匙拿来。” …… 昙生马上就有固定住所了,不仅内心激动不已。 两家立好租赁字据,又交付一个月的租金后,老汉二儿子将一把铜锁交给他。 “你要是吃水可以去俺家挑。”老汉二儿子好心提醒昙生。 自从他大哥死后,嫂子也改嫁了,空留这屋子快一年也没人租,今日能租出去再好不过,自家也能有几块大洋的进项。 昙生点头:“好。” 接下来,就是找人修整屋子。 这家的三间堂屋只有一个破烂大门,两间偏房的门都在正屋里面,所以要换门只需换堂屋正门即可。 昙生请老汉帮忙找来木匠,将屋子的门窗都换上结实的铁制窗棂和厚木门,只花了六块大洋。 这让他很是满意。 加上预交了一个月的房租,今日一天共花去九块大洋。 两个木匠与曹老爹父子一起帮忙,只用了一个下午时间就将门窗全部安装好。 送走众人,昙生将院门插上,回到屋子里。 三间屋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昙生拿着老汉给的笤帚很快将屋子打扫一遍,扫出一大堆灰土杂物。 等屋子里漂浮的灰尘渐渐沉淀下去,才放出一张木床,铺上被褥。 忙碌了一天,总算可以躺在床上打滚伸腿脚了。 可他现在还不能歇,小娃子还等着他去喂呢。 唉,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年纪轻轻就弄个爸爸当当。 他决定明天就去灾民那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娃子他亲爹,将这烫手山芋扔给小娃亲生爹妈。 第40章 救赎 第二天一早,昙生锁好房门,背着空背篓往一处难民集中地而去。 那个地方曾经是售卖骡马的场地,现在骡马没有了,却成了县城有名的贩人市场。 昙生走进集市,瞬间被眼前景象震惊,心里有刹那的不适。 道路两旁蹲坐的都是头插草标衣衫破烂的人,有年轻的女人,更多的是孩子,还有极少数壮年男子也在脑袋上插着标。 不少身穿长衫或细布大褂的人贩子一边走,一边打量这些人,遇到品相周正的就上去问价。 人贩子似乎对那些年轻女子和孩子格外钟爱,只要相貌说的过去,就会被挑走。 昙生瞧见这些贩子将人挑拣出来后,便带到一处绳子圈起来的地方,像猪羊一样集中圈在里面,偶尔给每人分上一块杂面饼子。 拿到饼子的孩子和女人都是一脸欢喜,似乎欣然接受了这种命运。 昙生慢慢走着,在人群里寻找张祥一家的身影,忽听身后有人大叫:“二哥!二哥!” 他转头看去,就见三丫摇着手臂冲他叫喊着。 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啊,竟然遇到三丫了。 “三丫?你怎么在这里?”昙生连忙向她走过去。 “呜呜……二哥,你原来没死……”三丫从人群里扑过来抱住昙生。 昙生见三丫似乎与人贩子收罗来的人圈在一起,不由皱眉道:“你怎么一个人?爹娘他们呢?” “呜呜……他们把俺跟晚玉姐卖了……” “什么?”昙生有些恼怒,拉着她问:“那大哥呢?他也同意将你们卖了?” 依照长富护短的性子,似乎不应该任由爹娘卖掉他女人和妹妹。 若大哥真做出这种事,就太不是个东西了,昙生一定要鄙视他一辈子。 “大哥早就不见了,听村里人说他带着几个人跑了。大大和娘带着俺们来县城想找活路,可是……呜呜……”三丫痛哭不已。 昙生摇摇三丫的肩膀不许她再哭:“他们把你跟晚玉卖了多少钱?” “俺是八块大洋,晚玉姐就不知道了,她不跟俺在一块儿。”三丫抽抽搭搭道。 这个时候,一个头戴礼帽,身穿长衫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一把拉开三丫,喝道:“乱跑什么!再乱走就抽你!” 昙生知道这人定然是买三丫的人贩子了,连忙对他说:“大叔,我是她哥哥,她还太小,我们家不卖了,您看……” “你说什么?” 礼帽男瞪圆眼珠子:“你想耍老子!滚一边去!老子已经钱货两清,是开了正式票据的,你想反悔?当老子是泥捏的?老三!你们过来!给我把这个臭小子撵走!” 从人群里走出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伸手揪住昙生衣领子一推,喝道:“快滚!再敢来捣乱大爷弄死你!” 昙生被他们推得跌在地上,眼看着三丫被这伙人扯起来丢进那边的人堆里。 昙生心里陡生一股戾气,此刻特别想用枪崩了这些人。 但他知道不能意气用事,得想个法子让这些人贩子放弃三丫。 “大叔,我真不是来捣乱的,我愿意加倍给你们钱赎回妹妹。”昙生爬起来,再次来到礼帽男旁边向他恳求道。 人贩子扭头打量着他:“你说真的?” 昙生连连点头,“真的,我有十五块大洋,都拿出来赎人。” 人贩子想了想,摇头,“不行!她这两天吃我的喝我的,你要是现在能拿出二十块大洋,那丫头就可以领回去。” “大叔,能少点么?”昙生试探着还价。 “拿不出来就滚!别在这里找抽。”礼帽男哼一声,不再理睬昙生。 昙生咬咬牙,从口袋里摸出一摞银元,对礼帽男道:“大叔,我只有十九块了,您看……” 人贩子见昙生真拿出一摞大洋,不由一愣,但还是有些惊喜,拿过大洋一个个检验后,朝一个大汉道:“将那个丫头带过来!” 能不花费通行证的钱和火车票就挣了十几块大洋,这买卖他是乐见其成的。 壮汉去人群里拎出三丫,丢在昙生面前。 三丫不明所以,全身抖作一团,连二哥也不敢叫了。 昙生从人贩子手里拿过一张收据,拍拍妹妹的脑袋安抚一下,拉着她就走。 “二……二哥,咱们就这么走了么?”三丫紧张道。 “嗯。”昙生拉着她快步走着,就怕那些人会出尔反尔。 直至将三丫带出那个人市,他才松口气。 可惜了自己的二十块大洋啊,还没来得及捂热乎呢,就没了。 “跟我说说,爹娘为何要卖你们?” 三丫低声道:“俺们到了县城弄不到吃的,村里也不敢回去了,娘见别人都在那儿卖儿女,便将俺跟晚玉姐卖了。” 昙生闻言对便宜爹娘相当无语。 想不出他们为何会如此狠心,卖了晚玉倒是在意料之中,毕竟她不是娘亲生的,可卖了三丫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重男轻女也不带这样狠心的吧。 “你以后就跟着二哥过,不许去找爹娘了!听到没?”昙生命令道。 三丫瘪着嘴点点头,低声应道:“俺跟二哥过,不找爹娘……” 昙生拉着三丫来到那个杂货铺前,让三丫在外面不远处等着,自己走了进去。 他已经悄悄在篓子里放了一篓子马铃薯,要求跟胡子掌柜换一口铁锅和一些日用品。 昙生租的那家小厨房里虽有锅灶,上面却空荡荡的没锅。 背上一篓子东西走出杂货铺,昙生带着三丫回了家。 三丫惊讶地四处瞧着这个新家,脸上带了笑意,“二哥,就你一个人住么?” “嗯。”昙生将铁锅安放在灶台上,发现厨房没有柴草。 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经常有人挑着一担柴草沿街叫卖,一担只要二十个铜板。 “三丫,屋里有红薯,你拿些出来吃吧,我还要去集市一趟,估计晚些回来。” 三丫乖巧点头,“知道了。” 昙生将换来的日用品放在堂屋,便独自出了门。 他得去找找晚玉。 她好歹也算嫁给大哥了,不管长富是不是抛弃了她,昙生都不能眼铮铮看着曾经救下的人被便宜爹娘给卖掉,这简直不是人做的事。 第41章 买卖 然而,昙生找遍人市一无所获,根本没瞧见晚玉的影子。 他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就见桂枝坐在粮铺旁边。 “小哥哥!”桂枝看见他很是高兴,快步跑了过来,“俺娘说了,可以用吃的抵。” 昙生此时也没心情谈这个事,便淡淡道:“那好,明日我将弟弟送过去。” 桂枝期期艾艾道:“小哥哥,你还不知道俺家在哪里呢。” “那你带我去找找门。”昙生道。 桂枝笑了,开心地拉着昙生的袖子就走,“俺家离这里不远,穿过这条街就到了。” 桂枝的家在一个偏僻小巷子里。 不大的院子里堆满杂物,三间低矮的砖瓦房,旁边有一个茅草屋顶的小厨房。 小厨房的门口处有一摊臭气熏天的烂泥池,一个光腚孩子正在往里面撒尿。 昙生刚走进院子,就被这一堆孩子给吓一跳。 足有五六个脏兮兮的娃子,无论男女大多光着屁股,最大的男孩大约十三四岁,赤着上身,下身穿一条破旧的大腰裤; 最小的就是抱在怀里的五个月婴儿了。而抱他的,是个七八岁的光腚女娃子。 一名三十多岁的痩削女人走过来,朝昙生笑笑。 “娘,这就是想给他弟弟找奶的小哥哥。”桂枝清脆叫道,声音里带着欢喜。 女人面上温温而笑,对昙生道:“进来坐吧。” 昙生:“不了,我今天就来看看,明日再把弟弟送来请你喂。” 女人点头,也没有虚留他。 出了这家院子,就听见身后桂枝对他叫道:“哥哥,你明天一定要来啊。” 昙生点点头,快步出了小巷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经过杂货铺门前时,就见那个胡子掌柜站在门口向他招手:“你过来!” 昙生走过去,“周掌柜,啥事?” 他跟这位杂货铺老板打过几次交道后,倒是互相熟络了,很有一种忘年交之感。 周泉:“昙生,你家还有那种洋柿子么?” 昙生点头,“还有,您要多少?” “你明日送三十个给俺。”周泉道。 “送?周大叔,我家那东西可金贵着哩,不送人的。”昙生可不上这老狐狸的当。 送跟卖是两码事,他可不想被老头给绕进去,哪怕是口头上的调侃也不行。 周泉笑骂道:“小兔崽子,你倒是机灵,大爷我什么时候赖过你东西了?俺是看你可怜,用东西换。” 昙生也笑,“那我明天就送来,不过,您能给我大洋么?” 他家急需的日用品昨天基本换了,自己现在不是讲究精致生活的时候,能多攒些钱才是正道。 周泉挥挥手:“滚滚,老子只用东西换!”臭小子想从他手里赚大洋,想得美,自己大发慈悲用货品跟他换就算不错了。 “那好吧。”昙生笑眯眯道。 换就换吧,大不了多跟他换些食盐,鞋子草纸和灯油蜡烛多些也没关系,又不会变质。 推开院门就见三丫呆呆坐在堂屋门口,看见他回来了,立刻跳起来,“二哥!” 昙生摸摸她的脑袋,问:“发什么呆?你吃过了么?” 三丫点头,“吃过了。” 家里能生吃的只有红薯,她只切了一小块,并不敢多吃,就怕被二哥嫌弃。 “明天我去买一担柴回来,你在家里帮忙煮一点洋芋和红薯,咱们暂时吃那个,等以后二哥有钱了,就买米回来煮饭吃。” “嗯。”三丫死劲点点头。 昙生见她眼眶凹陷,似乎比以前又瘦了好多,不由心生怜悯。 但如今的主粮太贵,他舍不得花银元买。 自己手里倒是有四十斤麦子,不过,拿去换面粉的话只能换十五斤,太不划算,不如买个小石磨回来自己磨粉。 前世老妈曾对他说过一句话:不管家不知柴米贵。 此刻的昙生深切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精髓深意。 生存不易,添置每一样东西都要精打细算,即便他有个金手指,在这时代也只能保持自己不被饿死。 西厢房给了三丫住,那里已经被他放了一张木床和一个大木箱。 床上被子也是当初在城外林家收来的薄被。好在现在天气暖和,也不需要多厚的铺盖。 他又在箱子里放了一些旧衣,将针线交给三丫,让她自己改衣裳穿。 昙生回到东厢房,躺在床上望着光秃秃的房门洞发愣。 明日还是请木匠来装个房门吧,不然连睡觉都觉得不踏实。 天色已经暗下来,三丫早早睡去了。 昙生这才进了农场。 小娃子呀呀地叫着,似乎在跟他打招呼。 昙生将他抱起来,换洗过后仍旧放进木盆里,“别急啊,叔叔给你熬粥喝。” 从点心铺里买的米糕还有不少,他掰一块放进粥锅里慢慢熬煮。 如今,他的等级已经九级,田地已九块了,一眼望去颇具规模。 每行田地间都有一米五宽的空档,正好让自己放些杂物在上面。 小娃子整日瞧着这些植物生长开花结果,倒似习惯了这一切。 每当昙生将他抱出农场时,他就开始显出焦虑不安,吭吭哧哧地想哭。 可一旦回了农场里面,便笑逐颜开了,挥舞小手咿呀出声。 这个发现让昙生很是担心。 要不是这个小娃子实在太小,他都以为小婴儿开始记事了。 第二天一早,昙生便出了门,走到偏僻处抱出小婴儿。 小娃子不乐意地晃着脑袋,睁着一双黑豆眼四下张望,小嘴又开始瘪瘪地想哭。 昙生也不理他,在背篓里放了一只二十多斤的红薯,抱着用旧衣裹好的小婴儿向桂枝家走去。 还没到她家门口,就听里面有男人的喝骂声。 桂枝哭着跑出门,一眼看见昙生,赶紧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努力露出一丝笑意,“小哥哥来啦,快进来吧。” 昙生犹豫着随她进了院子,只见一名赤膊男人正站在院子里喝骂垂头不语的女人。 “你个丧门星!老子辛辛苦苦拉车养你们,喝口酒怎么了?你每日啰啰嗦嗦地说个啥?” 男子痩小的身躯呈黑黄色,肋巴骨一根根的,只手臂上有些肌肉。 此时他正面目狰狞着,口中骂着脏话,挥拳向女人头上砸去。 女人只用双手护住头脸,一声没吭。 “爹!家里来人了,您别打了……”桂枝上前护住她娘。 男人这才回头,看见昙生似乎毫不意外,嘴里骂骂咧咧地往屋里去了。 头发蓬乱的女人抬头看过来,脸上有一道道的红紫。 她眼里没有眼泪,也没有挨打后的悲切难过,神情麻木地走来,抱过昙生手里的小娃子去到一旁,背过身解怀喂起婴儿。 昙生将背篓里的红薯拿出来放在地上。 好几个光腚孩子好奇地围过来,蹲在地上摸着硕大的红薯。 桂枝抱起红薯,脸上带着一丝自豪微笑,对那个十三四岁的大孩子道:“大哥,俺们今天煮红薯吃。” 那男孩看了昙生一眼,漠然接过二妹手里的红薯就往小厨房走去。 这个时候,那个赤膊男人走了出来,对男孩骂道:“吃!就知道吃!老子一天天累死累活就养了你们一群饭桶废物!” 他没有看昙生,在肩上搭了一块黑乎乎的汗巾走到一辆破旧的人力车前,拉起车子就出了院门。 第42章 张君意 小婴儿对昙生的关爱付出一点都不领情,竟拒绝喝女人的奶,并开始哇哇大哭。 昙生不便往跟前去瞧他怎么回事,只好问道:“他怎么了?” 女人也无计可施,有些为难道:“他不肯吃。” 小婴儿哭得更大声了,好像被谁掐了软肉一般,极力嚎着嗓子。 “今天就算了,我先带他回去罢。” 昙生跟杂货铺老板约好送西红柿过去,他不想为了小娃子喝奶耽搁了正经事。 原本准备将孩子送到这里就去办事的,可这家的情况太糟糕,他不敢将小婴儿独自留下。 女人有些过意不去,低声道:“要不,你待会儿来,我再给他喂……” “不了,我今天还有事,明天吧。”昙生抱过婴儿告辞出了院子。 说来也怪,孩子到了他的手里便偃旗息鼓,抽噎两下便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珠子注视着昙生,似乎在无声谴责他的始乱终弃。 昙生走到僻静处进了农场,将娃子仍旧放回木盆里,又拿出温热的米汤喂他。 小婴儿大口地嘬着米汤,还冲他咧嘴笑起来。 “你可真够磨人的。”昙生没好气道。 小娃子吃完便睡去了,那小手不知什么时候竟紧紧攥着昙生的一角衣摆。 昙生剥开他的小手掌,摸摸小娃子脑袋,低声道:“看样子,要给你取个名字了。” 这孩子明显开始认人了,此时必须有个名字。 “你爹姓张,你就叫张君意吧。”昙生也没多想,随口给小娃子取了这个名字。 他前世有一个同学名字就叫张军义,还是个二百斤的大胖子,所以印象特别深刻,以至于叫起他的名字都琅琅上口。 同音不同字,他也不算占前世那位同学的便宜。 “君意乖,以后我就是你的义父,你长大了就管我叫干爸爸!” 昙生无比满意地摸摸君意的小脑袋,脑海却无端想起那个庞大的身影来。 杂货铺今日开张的比往日早,周泉手里拿着一根鸡毛掸子站在铺子门口不时向外张望一下,似乎很焦急。 当看见昙生的身影出现,连连向他招手,“快点过来!今儿怎么这样迟?” 周泉不满道:“东西呢?快些给俺!” 昙生将篓子里的三十个西红柿一个个摆到柜台上,还拿出一根巨大的黄瓜跟胡萝卜。 “大叔,咱家结的大黄瓜,你要不要尝尝?可香了。” 周泉眼睛瞪的溜圆,惊讶道:“你家都种的啥啊,长的东西咋都这样奇怪哩?” 昙生笑:“您甭管是啥,是好货就行。”随后低声道:“我爹种菜有一手绝活,那可是祖传的秘决,别人都学不来。” 周泉捻了下两撇小胡子,不以为意道:“尽胡扯吧,你赶紧挑东西,挑完赶紧走!” 昙生便要了一双三丫能穿的鞋子,两包粗盐,一摞草纸,又拿走周泉放在柜台上的一只铜饭勺和几包火柴。 “个小兔崽子!拿俺那么多东西,赶紧滚!”周泉气急败坏地将昙生轰出铺子。 昙生笑着跑出杂货铺,随手将背篓里的东西都收进仓库。 此时才早上八点左右,太阳却已经升得老高了,晒得人满头冒油。 今日正是七月盛夏,农历六月初六的晒衣节。 昙生看到有些老年人正将家中席子旧衣等晾在绳索竹竿上晾晒。 人市上依旧熙熙攘攘,不住地有衣衫破烂的人挑着筐子进入。 他们筐里不是物品,而是几岁的儿女。 懵懂无知的孩子睁着无辜眼睛,看着他们的父母跟人贩子讨价还价。 昙生从集市的西头逛到东头,挨个人群寻找着,一直没有发现晚玉的影子。 难道她已经被运走了? 这些人贩子都是从华南或华东过来,在这里花几块大洋的价格买下年轻女人或孩子,然后辗转卖到繁华之地,或为奴,或为娼。 一想到晚玉以后会生不如死的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昙生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愧疚便如同蛛网一般纠缠着他。 每每想起她无比信赖地乞求自己,结果却落得这般境遇,一种强烈的自责就在心底蔓延。 昙生秉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想法,打算再找一遍,如果还是找不到,也只能放弃了。 “闪开闪开!” 人群中突然骚乱起来,只见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冲了进来。 “把这些人都给我抓起来!”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指向那些人贩子喝道。 士兵们端着枪立刻散开,四下抓捕那些衣冠楚楚的人贩子们。 一时间人群混乱,孩子哭大人叫,还有人贩子的抗议声:“你们为啥抓人!” 军官冷笑,“为啥?敢在这里明目张胆地贩卖人口,真当咱们十九军是死的!都带走!交到军部审查!” 人贩子们一叠声的喊冤,但他们却没人逃跑,因为买的“货”还圈在这里呢。 昙生见这些军人凶神恶煞四处抓人,也吓得赶紧往外溜,因为他发现其中一个领头的家伙,正是在刘家的那个络腮胡。 自己曾偷了他们的枪啊,若叫那个人认出来,难保不被盘问,或者直接把他送进监狱拷打。 砰砰!两声枪响。 昙生吓得抱头蹲在地上。 “都老实待着!谁再敢乱跑,老子崩了他!” 络腮胡手持手枪冲着天上放了几枪,枪口冒着一缕淡淡青烟,瞬间骇住所有的人。 上百名士兵将整个人市的人贩子控制起来,那些买来的人也一并看住,有军人持枪守在原地。 其他百姓都瑟瑟发抖,连孩子都已经不敢哭泣了。 昙生抱头蹲在人群里,就见一双军靴到了眼前。 他的胳膊被人拉起,抬眼看去,就见络腮胡立在不远处似笑非笑打量着他。 “老子找了你几天,竟在这里寻到了。”络腮胡冷笑道。 昙生只觉得脑袋一嗡,差点吓晕过去。 “长官,您找我?”他睁着一双无辜眼睛道。 络腮胡哼一声,朝拉着昙生的士兵使个眼色,这名士兵便将他全身摸了一个遍。 昙生放在大褂口袋里的一只西红柿和几块红薯被翻了出来。 络腮胡看了眼士兵手里的东西,鹰隼般的眼睛眯起来,伸手拿起西红柿仔细端详,问道:“这又是从哪里偷来的?那天丢的枪看样子真被你偷去了。” 昙生大吃一惊,连忙摇头:“长官,这个洋柿子是我……” 他刚想说是自家种的,突然又觉得不妥。 “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 络腮胡也不理他,直接吩咐道:“将人带走!回去好好审审!” “长官!为啥抓我啊?我不是人贩子啊……”昙生急忙叫道。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理睬他。 就这样,昙生像只小鸡一般被两名士兵拎起来丢到军卡里。 第43章 是男是女 昙生与人贩子一起被押到一个军区大院里,几名品阶不低的军官站在房檐下瞅着这些人。 “你们可知道贩卖人口是违背人伦犯法的么?”一名中年军官沉声道。 人贩子们齐声呼冤:“长官!咱们不是贩卖人口啊,咱们是为山西厂矿招工的啊……” “对啊,咱们是晋阳府的,是过来招工的。” “咱们找工人都是两厢情愿,没有强迫他们做违法的事……” 昙生立时被这人的胡言乱语震惊了。 还没来得及细细思量他们说的是不是真话,自己就被一个士兵给揪出人群,一路带到一个类似刑房的屋子里。 只见那个络腮胡正一脚踏在长凳上,手里摆弄着一根皮鞭,阴恻恻地朝他看过来。 而这间屋子墙角的木架子上,正吊在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昙生差点被这一幕给吓跪了,睁着一双眼睛惊恐地盯着络腮胡的一举一动,就怕他手中鞭子会飞到自己身上。 “长官!我什么都没做过啊……” 啪!鞭子抽在昙生身侧的地上,溅起一阵灰尘。 昙生一激灵,哭丧着脸不敢再说话。 “小子!你是自己将那两支枪交出来,还是我将你脑袋给拧下来?”络腮胡残忍笑道。 “什么?什么枪啊,我不知道啊。”昙生是傻了才承认拿了他们的枪。如今只能顶着压力誓死扛着不招了。 交代出来肯定会死,若是死活不承认,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不承认?”络腮胡哼哼笑着走了过来,手指捏住他的下颚仔细端详片刻。 “老子揭了这张细皮嫩肉的面皮蒙鼓你信不信!” 说着,络腮胡向外面叫道:“来人!给这小子松松筋骨!” 昙生眼泪差点下来了,他倒不是被吓得,而是被这人给捏的。 他奶奶的,还有没有天理?明明这人一点证据都没有,凭啥给自己用刑? 他一个细瘦小身板,能扛走两支长枪么?何况还有一个军用背包,他能在不惊动附近士兵的情况下偷拿走? 这混蛋不长脑子么?这样冤枉一个可怜的小少年。 从屋外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人提起昙生就朝那个血肉模糊的人旁边一拷,扯过一条绳子就把他手腕绑住。 这一下,昙生真的被惊吓住了,拼命挣扎起来。 开玩笑,这一绑,估计自己真的没活路了,农场也别想再进去。 “咦?是你啊。”另一人走了过来,端详着昙生道:“做了什么坏事了?难不成你是和党的探子?” 来人正是那日在街道上巡逻的领队,不过昙生并没有认出他来。 络腮胡在旁道:“我怀疑这小子偷了咱们的枪,老常,给我好好审审,让这小子老实交代!” 昙生大声道:“我真没偷!” 无凭无据的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 这人只凭主观怀疑就要给自己用刑,太特么不是东西了。 虽然那枪真的是自己偷拿的,可在现实理解中,根本没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瞬间拿走两支步枪。 老常笑道:“钟队长,你的枪是在刘司英家里丢的吧,怎么牵扯到这个孩子身上了?” 昙生感激地看向老常,差点喊他常青天了。 总算有个带脑子的人为他说话了。 钟离冷笑,在一旁长凳上坐下,从口袋摸出一支烟点上吸一口,斜着眼睛睨向常宏方。 “老常,我让你审这小子,哪来这么多话?” 常宏方耸下肩,瞧着那个士兵将少年绑好了,拿起钟离放在旁边的鞭子朝着昙生走过去。 昙生一见这情景,就知道坏事了,感情这位老常的官职没那个钟队长大啊,说的话竟起不到什么作用。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一个贫民百姓……” 这时,昙生身旁绑着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一脸鄙夷地望着老常,狠命啐了一口。 老常脸色一寒,手中鞭子便挥了过去,啪啪几鞭子抽在那具已经血肉模糊的身躯上。 那个男人闷哼一声,没撑一会儿头又垂了下去,像是晕过去了。 昙生心里一紧,转头看向身旁这人。 被吊绑着的人面部轮廓清瘦苍白,年纪似乎不到三十,全身遍布鞭痕,有的血迹已经干涸成黑紫色。 这时,那个络腮胡钟离哼哼笑了起来,“这小子果然跟和党有勾连啊,老常,这回算不算是个小收获?” 老常沉着脸,又挥去一鞭,正打在昙生的身上。 啊……草尼玛!好疼啊。 昙生的眼泪没出息地下来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是清水镇的人,才到县城来……”他抽抽搭搭辩解着。 就在他以为会被这些人抽得血肉横飞之际,想象中的鞭子并没有落下来。 就听常宏方道:“我审讯犯人的时候不想要人旁观!钟队长还是请便吧。” 钟离冷冷一笑,站起身,将烟头扔地上踩熄,转身走了出去。 屋门被哐当一声关上,屋里有一瞬的寂静。 接着,常宏方攥着皮鞭向昙生走来。 昙生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只等着那鞭子再次落下,却不料常宏方伸手在他的脸上摩挲着。 “长成这样,是男还是女?”他微笑问道。 昙生只觉得寒毛都立了起来,全身暴起一层鸡皮疙瘩。 “我是男的……男的!” 常宏方哼哼笑了两声,眯眼看了昙生片刻,竟伸手将少年手腕上的绳子解了下来。 “老子救你一命,你准备怎么报答老子?” 昙生双手得了自由,连忙倒退几步,离此人远一点。 特奶奶的,竟遇到个变态。 但自己的命现在捏在此人手里,还不能跟他龇毛。 “常……常队长,小子以后送点土特产给你,真的……我是被冤枉的,那个钟……他是故意栽赃!”昙生语无伦次道。 这位常宏方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也不难看,怎么就是个变态呢?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得罪他,否则,自己真的就要栽在这里了。 常宏方朝一旁凳子上一坐,也掏出一支烟点上,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对昙生道:“过来。” 昙生摇摇头,“常……常队长,我真的是男的……” 常宏方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男的,老子又不吃你,你紧张什么。” 第44章 韩江 昙生小心翼翼挪到他一米远的地方站定,就听常宏方道:“小子!其实你长得挺像我一位故人。” 就在昙生以为他会说自己像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时,常宏方弹了弹烟灰,斜眼瞧着局促不安的少年,道:“她是我一个小妾,去年跟人跑了。” 昙生:“……” 他默默瞅一眼常宏方,将刚想叫出口的大哥两字给咽了回去。 特么的自己哪里长得像个小妾了?他眼睛挫了吧。 “常队长,我是男的……”昙生只好再次申明,“我是被冤枉的……” 常宏方哼哼笑了几声,站起身道:“我知道,是姓钟的找替罪羊呢,你放心,老子会放你出去的,但是今天不行。” 钟离那小子正盯着呢,倘若自己一意孤行放走这小孩的话,恐怕又要被那厮捉小辫子告到司令那里了。 他走到屋门口对外面叫道:“来人!” 两名士兵跑了过来:“队长,啥事?” 常宏方朝屋里挪挪嘴,“将这两人先关起来,等我明天再审。” 于是,昙生与那个全身是血的人被拖进一间屋子里。 当厚重的屋门关上时,里面一片漆黑。 昙生借助脑袋上的荧光看清周围: 泥地上四散着一些脏污的稻草,墙角一个马桶,正散发出屎尿的恶臭,蛆虫爬的到处都是,还留下一地蜕壳。 此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身上正有蛆虫飞快地往血迹处爬去,还有无数苍蝇嗡嗡围着他打转。 昙生顿时恶心不已,立刻上前弄掉几只蛆虫,挥手驱赶苍蝇。 可哪里能赶得尽。 昙生只得轻轻推了推他,低声问:“你还能动么?” 只要这人一直躺在地上,不用等明天审讯,就能被四处乱爬的蛆虫从里往外给拱了。 他亲眼看见野外那些尸体上,蛆虫在口腔鼻子眼睛里进进出出,相当的恐怖。 这人低低呻吟一声,便不再有声音。 昙生纠结良久,只好动手将他往稍微干净的地方挪了挪,想了想,又取出一碗农场里的水喂他喝了几口。 反正这人半昏迷着,屋里又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犯人终于醒了,他睁开眼茫然地四处看了看,只觉得旁边有人,却看不清是谁。 “你吃个果子吧。”昙生见这人很是可怜,便从口袋里摸出一只西红柿塞在他手里。 其实,是他借助大褂口袋从农场仓库取出来的。 这人半躺着,费力地将西红柿送进嘴里咬着吃起来。 “谢谢……”他对昙生道谢,声音嘶哑难辨。 昙生怜悯地看着他将一只西红柿艰难地吃完。 自己只能帮他这些了。 他应该撑不过几天吧,这样的伤势,光伤口感染就能要了他的命。 这人清醒没一刻钟,又昏睡过去。 昙生此时很想进农场,但是知道现在还不能进去,得把这个权限用在最要命的时刻。 他四下看了看,心里盘算着:要不,挖地道逃跑? 然而,这个设想似乎行不通,因为他不知道哪个方向才最安全。万一没挖对方向,一不小心钻进军营某处就糟了。 地上许多蛆虫正拼命往昙生跟伤员身上爬,让人寒毛炸起。 昙生走到门边,想透过门缝瞧瞧外面情况。 可门板太严实,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到。 这时,听到外面有人问道:“犯人死了没?” 门口有士兵回答:“进去的时候还活着。” “打开门让我看看!” 屋门外的铁栓一响,厚重木门被推开,刺眼光线瞬间射进屋内。 络腮胡走了进来,脚上皮靴踩在门内一米处就不再往前了。 昙生蹲在躺地上的男子旁边,眼睛直视着钟离,警惕提防着此人的一举一动。 “常宏方竟然没对这小子用刑?” 他低低笑了,又走了出去,命令门口士兵道:“明日将这两个人拖出去活埋了!老子就要当着常宏方的面活埋了他们!” 说罢,大笑着走远。 木门再一次被关上,此时的昙生后脊梁冷汗直冒。 要活埋他?不行!自己今晚一定要想法子逃走! 但是,怎么逃必须好好想想。 静静听了听会儿外面的动静,就听见门口有几名士兵在唠嗑。 “常队长又怎么得罪钟队长了?” “怎么得罪?这些当官的整日勾心斗角还用得罪?不过是一山难容两虎罢了。哎,咱们这些小鬼就别操阎王那份心了,省的跟着遭殃。” “就是!” “嗳,俺可听说了,钟队长他那队这次去乡下收粮没完成指定任务量,又丢了两支枪,被司令狠批一顿呢。” “是嘛,说说看,他是怎么被批的?” “这俺哪里知道啊,俺也是听亲兵队的人说的……” 几人幸灾乐祸地笑了几声,又有个人说道:“今天司令命令常队长带队出去征粮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外面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昙生默默回到犯人那里,帮他捏死爬到腿上的几只蛆虫,便闪身进了农场。 小娃子早已经醒了,但他没空理会,只打开小浮窗向外查看。 也只有浮窗能有穿透墙壁的功能,将百米范围瞧得清清楚楚。 这片牢房总共三间,他待的这间在最边上一间。 牢房前面是个营房,里头正有几名士兵围看两人掰手腕。 另一侧是个空地,类似放风的小院子,有两名带着镣铐的犯人正坐在墙角伸腿躺尸。 昙生没有带镣铐,但他身旁躺地上的这位是带着脚镣的。 牢房屋山脊那边是个走道,走道那边是军营高高的围墙。 昙生目测挖地道逃走的可能性极其渺小。 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昙生出了农场,一直坐在地上帮这犯人赶着苍蝇,盼着天黑。 等了好几个小时,这名犯人醒了,竟能坐起身来。 他似乎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缓缓地对昙生道:“谢谢你。” “不用谢。” 这人瞧着竟然像是恢复不少,面色也不再灰暗。 沉默好一会儿,男子问:“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我什么也没做,被他们莫名其妙抓来的。” 昙生懒得谈论这个,只是好奇这人的身份,“你又是怎么被抓的?” “只是政见不同罢了。”男人疲惫道,也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昙生虽不大相信他的话,但也不再追问。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忽然又问道。 “我叫昙生。你又叫什么?”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叫韩江。”男子咳一声,低低道:“金陵人氏,是尧化门韩家的长子。” 昙生抬眼看着他,知道韩江这么说的意思。 男子自知将死,心中却总留一丝牵挂,希望有人能将他的死讯告知家人。 昙生心里不由惋惜,“韩江,我明白了。”顿了下,问道:“你多大了?” 韩江:“我今年二十三了。”说着,苦笑一下。 昙生仔细看了看此人。确实,他的面容文弱,非常的年轻。 才二十三就要……在前世不过是大学刚毕业的年纪吧。太可惜了。 第45章 大麻烦 韩江这么一醒,就将昙生的计划全打乱了。 但他又不好将韩江打晕。 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韩江虽醒着,却发起了高烧。 昙生不忍听他痛苦呻吟的声音,便取出一只陶碗给他喂水。 可韩江似乎被高热烧的脑子不好使了,一直抗拒昙生手里的碗。 昙生认为他被烧糊涂了,便劝道:“你发烧了,要多喝点水。” 韩江含糊不清道:“不……我不喝……” 接着他又说了句:“不喝……尿……” 昙生怔了下,心里一滞,连忙道:“……这是水,是……刚送来的。” 这一回,韩江不再拒绝了,大口喝完一大碗水。 昙生摸摸他的脑门,只觉得烫得厉害,只好又用一块破布湿了水给他搭在脑门上降温。 不一会儿,韩江睡了,又或者是昏迷过去了。 昙生立刻起身,拿出金属铲,在自己早就看好的地方甩开膀子挖下去。边挖边将泥土转移进农场仓库。 也幸亏所有泥土只占一个仓库格子。 很快,一个深洞出现。 昙生怕洞顶坍塌,也不敢挖得太宽,只够自己一个人弯腰走就行。 一个小时后,他已经将洞挖至牢房外的过道那里了,再有一两个小时,相信自己肯定能出了军营的高墙。 此时昙生心里既喜悦又惊恐,就怕自己正挖半截的时候有人进牢房来瞧见地面那个洞。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韩江,那个才二十三岁的青年。 犹豫一会儿,昙生毅然往回爬出洞口,看了看依旧昏睡的韩江,从仓库取出一个大木箱,清空里面的东西,将他抱进去盖上盖子。 他又在木箱盖子上戳两个通气孔,便将木箱收进农场,放在农田的第二纵道上。 小君意在第一纵道的木盆里正委屈哭着,昙生却根本没时间看他一眼,便又出了农场。 昙生再一次钻进洞里,并回身将洞口用土封死。 就这样,他边退边将仓库里的泥土回填堵住地洞,只留出两三米长的通道供自己活动。 又拼命挖了三个多小时,用农场小浮窗查看时发现,他已经出了军营高墙好远。 这会应该安全了。 昙生开始往上挖土,最终破出地面。 此刻外面十分的寂静,没有月光灯火,周围黑漆漆一片。 昙生认准方向,撒腿朝家的方向跑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到了家门口,他本以为院门会拴上,没想到一推便开了。 黑暗里,三丫坐在堂屋门口,正抽抽搭搭地哭着。 昙生拴好院门,大步走了过来。 “二哥!”三丫见到昙生,飞扑进他怀里,“你怎么才回来啊。” “嘘!别哭!”昙生此时无比焦虑,顾不上询问妹妹的情况,只塞给她两只西红柿,“你赶紧回屋睡觉,不许吵!听到没?” 三丫见二哥已经回来了,心里的恐惧无助早飞到九霄云外,心情已然安定下来。 “嗯,我就去睡了。”她拿着西红柿一步一回头去了自己屋子。 昙生急忙回屋,进了农场,将装着韩江的木箱移了出来。 还好,韩江蜷缩躺在木箱子里似乎睡得很沉,没有一丝醒过来的征兆。 昙生将他抱到床上,仔细查看他身上的伤口。 只见韩江腿上两处伤口竟有蛆虫爬动,可把他恶心坏了,连忙弄出蛆虫踩死,又取出一只盆,在里面放了两颗水球。 昙生用金属铲去了韩江脚上的镣铐,割去他身上脏污不堪的衣裤,拿了一块干净的布沾着水替韩江清洗全身伤口。 这一洗让他几欲作呕,竟洗出不少大小蛆虫。 昙生有一瞬间后悔救出这个人了。 不说能不能治好他,就是军营里发现犯人逃跑后的搜捕行动,就能让自己跟三丫陷入绝境。 唉,人真的不能感情用事瞎冲动啊,这下子弄回一个大麻烦可怎么好? 但是,人已经被他带回来了,再轻言放弃就对不起自己这番冒险了。 昙生心思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韩江全身用水球的水清洗一遍。 一盆的黑红血水,上面还飘着好几只蠕动的蛆虫。 昙生镇定地去院子外挖个坑,将血水倒进里面,再填土埋了。 回头再看韩江就顺眼多了,如果忽视他全身伤口,也算有个人样了。 昙生找了一条上回清洗过的薄被给赤裸的韩江盖上,随后出了屋子。 他出去不久,韩江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抬眼看了看周围。 此时已经是黎明时分,从窗口透进来的朦胧光线,能看清屋里的情景。 灰黑的墙壁,一只木箱放在床前地上,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韩江只觉得自己身体比先前好多了,虽还在发烧,却好像被治疗过一般,全身不再发出巨痛。 昙生此时正在小厨房靠灶台火膛的墙角处挖洞呢。 这一整夜,他就像个可怜的鼹鼠,不住地掘洞,速度已经被磨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俗话说凡事都是孰能生巧,昙生觉得现在的自己完全可以在地下挖建出一个地下宫殿了。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后,天已经大亮,三丫起床的第一件事就去找二哥,结果,二哥床上竟然躺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不由大惊失色。 “二……二哥?你怎么变了模样了?” 韩江睁开眼,默默看了她一眼,便又虚弱地闭上眼睛。 这时,昙生走了进来,吩咐三丫道:“他是我捡来的,你不可跟别人说,知道么?” 三丫看看身旁的二哥,又看看床上的男子,点点头:“嗯。” 二哥说什么都是对的。 昙生抱起瘦成一把骨头的韩江,将他送进灶台后挖好的地洞里。 地洞共有三间,每间都似三四平米大小的长方形蚁穴,一间被他安放一个木柜子,留给韩江做床铺;中间是走道,另一侧是个可供拉屎撒尿解决生理排放的地方。 “你暂时待在里面,等军队搜查结束才能出来。”昙生对韩江道。 其实,昙生将他放在这里面还有另一个意思:万一韩江死了,这里也将是他的墓穴了。 “谢谢。”韩江虚弱道。 昙生心里微叹,替他盖好被子,指了指韩江枕边的一个小木箱道:“我在里面放了一些吃的,你饿了就拿了吃,想方便的话就去隔壁那个隔间里,我挖了一个坑,拉撒就在那个地方,之后用土盖上,省的有气味漫出来。” 韩江点点头,“我明白。” 昙生又指着箱子上的一个黄盆道:“这里的水都是干净的,渴了就喝点。” 他在那个盆里放的都是农场水球水,可能对韩江有点用处吧。 “小兄弟,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韩江道。 他昨天昏昏沉沉,忘了已经问过少年的名字。 “我叫昙生。”昙生道:“我先出去了。” 他留下两盒火柴和几根蜡烛,便爬出地洞。 地洞口被放了一块木板盖住,木板上又放了两捆柴草。 出了厨房,对三丫道:“你在家好好待着,二哥出去有事,估计一个白天都不会回来。记住!谁来了咱家都不许说起那个人的事,若是说了就会被杀死的,知道么?” 三丫点点头,弱弱道:“知道了,俺听二哥的话,什么都不说。可是,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昙生摸摸她的脑袋,“晚上回来,记住,我走后就将院门和屋门栓好,谁叫都不许开!” 第46章 交换 昙生在脑袋上裹了一个破衣,跑去西临街中药铺。 “给我开一副伤药,我弟弟被狗咬破了腿,正在发烧呢。” 戴着老花镜的老者从眼镜上方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弟弟多大?” 昙生眨巴着眼,斟酌一下道:“十五岁。” 开药方要看年纪跟体重的吧,他可不能把年纪说的太小。 老者拿起毛笔缓缓写着草药方子,边写边问:“你弟弟伤口深么?” “深!”不仅深,还生了蛆。 当然,后面这个不能说,防止被人联想到什么。 老者开好药方后,便对昙生道:“诊费就不收了,你就交五块大洋的药费。” 昙生有些为难道:“大伯,我用红薯跟您换行么?” 他将背篓里三只硕大红薯一一搬给老者看。 老者也有些吃惊,伸手摸了摸红薯,拿起一根签字划开一道口子看了看,点头道:“行吧。” 三只大红薯足有六十多斤,勉强够药费罢。他都快一年没吃过红薯了,拿五块大洋换来尝尝鲜也没什么要紧。 药铺小学徒按照方子上秤好几种药材,又平均分装成五个纸包,用细麻绳扎了,递给昙生,“一次煎一包,分三次服用。” 昙生接过药包放进背篓里,又惦着脚朝柜台里瞧着,问道:“请问有外敷的伤药么?” 小学徒道:“只有三七粉,别的没了。” 三七粉似乎只能用作止血吧。昙生想了想又问:“你知道哪里有西药房么?”韩江的伤口感染了,最好用抗生素治疗。 小学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西药房?” 昙生见他不明所以,也没必要再问了,冲小学徒略一点头,背上背篓转身就走。 街道上有人惊慌地奔跑着,身后有一队军人呼喝着追过来。 昙生心里一紧,立刻跑进一个巷子里,七拐八绕,跑进一个满是低矮房子的街道。 这里店铺稀疏,大多都是做手工的,像竹器店,家俱店,陶器等等。 昙生走进一个家俱店里,一边留意外面的动静,一边佯装看家俱。 “掌柜的!这个洗澡桶咋卖?”昙生指着一只很大的长形木桶问道。 “三块大洋!”铺子里有一个瘦小汉子,正手不停地推着刨木的锛子刨木头。 昙生咋舌。 真的……好便宜啊,比所有吃的都便宜多了。 这种做工精良结实的大木桶,在前世恐怕要卖到两三千吧。 “掌柜的,我用红薯跟你换行不?” 昙生从背篓抱出一只大红薯问道。 那汉子放下手里的伙计走过来,接过红薯仔细看了看,又用指甲抠下一块,点点头:“行是行,一只还是太少了。” “不少了,我这一个有二十多斤呢。”三块大洋在粮铺里只能买五六斤斤左右的杂粮,他的红薯是它好几倍啊。 哪知汉子不上当,摇头道:“不行,再有一只才勉强够。” “好吧好吧,成交!”昙生面无表情从背篓里又搬出一只红薯交给他,然后背上背篓,头顶着大澡桶出了铺子。 走到偏僻处,眼见四下无人,赶紧收进农场仓库。 接着,他一家家铺子逛过去,如法炮制,用红薯换了两个煤炭炉子,一只竹制躺椅,匾子面箩筛子各一只,还有一个烧水的锡壶,一只煎药用的药罐子。 最后,他来到一家售卖各种石磨的作坊前,用四只红薯换了一架一个人就能使用的石磨,一个石臼,还有一只碾药用的石槽。 有了这些东西,就能将手里的麦子磨成粉了。 眼看时近下午两点,沿街巡视的士兵不见减少,反而多了起来。 昙生也不敢在街道上行走了,只往僻静巷子里钻去。 有时遇到前方正有士兵经过,他就瞬间闪入农场躲避,喂喂小君意,再收拾一下作物。 当他经过一户人家大门时,忽然看见里面有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 昙生立刻顿住脚步,悄悄进入农场,打开浮窗看去。 那女子抱了一捆柴草进了厨房,厨房里还有两名女子,她们似乎在烧火做饭。 晚玉竟然在这里! 昙生皱着眉,又四下看去,却见七八名衣着鲜亮的男人正围坐在另一屋里说话。 “特娘的!军区竟要咱们上缴五块大洋的人头税!” “可不是怎的!太特么黑了!” “早知如此,就应该将先买的人送走!” 一人嗤笑道:“你说的轻巧!火车三天才来一趟,怎么送走?难道你准备雇板车拉这些人走么?” 昙生有些明白了,感情这些人都是人贩子,这里是他们的居住地。 但昨日被抓的人贩子足有数十人,远不止这几个。 昙生思索一下,又看见一队士兵从这条小巷子里走过,不由担心起三丫。 既然已经知道晚玉在这里,以后就好办了,自己现在还是赶紧回家给韩江煎药要紧。 出了农场,他快步向家的方向跑去。 回到租处,见院门紧闭并无异样。 昙生拍拍门,“开门!” 三丫从堂屋里飞奔过来打开门,“二哥!你回来啦!” 昙生闪身进了门里,关好院门,问道:“今日可有人过来?” 三丫摇头:“没有。” 昙生放下心,摸摸三丫的脑袋,“你饿了没有?” 三丫摇头,“俺刚煮了一锅红薯和洋芋,还剩好多呢。” 昙生去厨房揭开锅盖,果然见里面有些红薯块和马铃薯,便拿起一只吃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吃煮熟的马铃薯,只觉得软糯香甜,十分好吃,比红薯的口感好许多。 “三丫真是能干!”昙生夸赞一句,又查看一下厨房里的水。 早上他放的一桶水只用了半桶,应该够今晚用的了。 “三丫,二哥有事,你去堂屋吧。” 三丫一愣,遂又点点头:“嗯。” 昙生见妹妹出了厨房,便取出中药包和一个药罐子,还拿出一只炭炉,放些柴枝进去点燃。 一包药五碗水,待五碗水煎至一碗,便算熬制好了。 也不知韩江怎么样了,但愿他好好的,不枉自己救他一回。 挪开柴捆,掀起木板,昙生下了地洞。 韩江依旧裹着被子蜷缩在木柜子上一动不动。 昙生上前摸摸他的脑门,只觉得还是热,不由放下心来。 有热气就说明没死。 可惜自己没有体温表,不然可以随时注意他的体温波动。 “韩江,起来喝药。”昙生推了推他。 韩江缓缓睁开眼,似乎看不清面前的人。 昙生恍然,赶紧点上一支蜡烛。 他有脑门上的荧光能瞧见,但韩江身处黑漆漆的地洞里,不点蜡烛什么都看不见。 昙生将韩江扶坐起来,又端着药碗送到他嘴边。 韩江的求生意志很强,大口喝完一碗苦药,眼睛都不带眨的。 昙生又拿出两只煮熟的马铃薯给他,“吃点东西。” 韩江也没客气,接过马铃薯就咬着吃起来。 昙生看着他吃完两只马铃薯,便又扶着他躺下,揭开被子查看他身上的伤口。 韩江伤口上渗出的液体将被子都粘住了,但从总体看没有恶化。 可惜自己没有外敷药,也没有酒精替他消毒,不然,韩江应该恢复的很快。 第47章 红薯糖 “昙生,谢谢你。”韩江虚弱道。 他不知道这个少年是怎么救他出来的,但自己能重获新生让他既庆幸又感激。 韩江此时满脑子只想早点伤好恢复,然后回到家乡金陵。 只有经历过一次生死,才知道跟家人在一起的时光有多么美好。 昙生笑了笑,漫不经心道:“我救人原也没指望你谢我,只是,等你好了之后,千万不要恩将仇报带别人来麻烦我就行。” 据说这种政治犯都有私密同党,昙生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也不希望他们妄图给自己洗脑。 韩江淡淡笑道:“我明白。” 昙生出了地洞,在厨房里放出石磨,开始推着磨盘磨起小麦来。 那卖石磨的石匠已经教会他如何操作石磨,如何添加粮食,所以,这个并不算太难。 “二哥,俺帮你添槽吧。”三丫不知什么时候走进厨房,怯生生瞧着哥哥。 “也好。” 昙生点头。 一个人边推磨边添麦子确实费时又费力,有人帮忙是最好不过了。 三丫得了二哥首肯,欢喜地跑过来,小手抓起小麦投进磨眼,动作很是熟稔,连投粮的时机都把握得非常恰当。 昙生顶着磨柄一圈圈走着,第一次感同身受作为一只推磨毛驴的困顿无奈。 这个磨盘是仿照自家以前那个石磨大小买的,所以,磨起麦子来也算快速,四个多小时便将四十斤麦子全部磨完。 昙生抓一把带麸皮的麦面,心里很激动。 总算有正经主粮了,这两大桶面粉应该够他跟三丫吃很久。 “今晚二哥做面疙瘩给你吃。”昙生笑着对三丫道。 三丫抿嘴点头。 她对家里突然多出这么多东西也很困惑,却从没有产生过一丝质疑,只觉得二哥很有本事,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让她奇怪。 昙生拿出在农场切好的白菜丝和胡萝卜丝,还有一把黄瓜丝,直接放锅里加水煮。 然后用筷子将和好的面糊一点点拨进沸腾的汤里,看差不多熟了就放点盐,一锅香喷喷的杂菜面疙瘩就算做好了。 三丫将灶蹚里的柴火熄掉,跑到锅台前瞧着,口水都要流下三千尺了。 昙生拿了大海碗给她装了一碗,又给自己装了一碗,两人就在厨房的小饭桌上吃起来。 三丫正端碗吃着,忽然瞧见面前的饭桌竟跟以前家里的一模一样,连那道缝隙都是一样的宽窄,不由愣了下。 但她一点都没往别处想,那点疑惑完全抵不过碗里的美食重要。 三丫稀里呼噜地吃着碗里的面疙瘩,只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好东西了。 昙生很快吃完一碗,虽只觉得半饱,还是放下碗筷,重新拿了一只大海碗,将锅里剩下的都装进去。 他得给韩江送去。 三丫吃完自己碗里的面疙瘩,用水瓢舀了一些水进自己的碗里晃了晃,又倒进二哥的碗里,然后学着母亲的样子喝了下去。 昙生瞧了她一眼,心里微叹,“三丫,你早点去休息吧。” 这丫头陪他忙活了好几个小时,却从没有抱怨过一句,看着让人心疼。 “嗯。二哥你也早点休息吧。” 三丫手脚麻利地舀水洗干净碗筷,便去了堂屋。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四周没有前世的汽车鸣笛,也没有人声,没有犬吠,连夏虫的叫声都没有,只有可怕的寂静。 昙生端着海碗进了地洞里,擦火柴点亮了一根蜡烛。 “韩江,你醒了。” 此时的韩江正倚在洞壁上,瞅着眼前的少年,向他投来感激的微笑。 昙生上前摸摸他的额头,欣喜道:“脑门上都出汗了,看样子你开始退烧了。” 韩江点点头,神情还是很虚弱。 “你先吃饭,我上去给你煎药,等药煎好了正好也可以喝了。” 昙生像个老母亲似的叨唠着。 “好。”韩江艰难地坐直了身体,微微触及了伤口,疼得他抽了下嘴角。 昙生将一大碗菜面疙瘩递到他手里,又塞了一双筷子,“我上去了啊,你慢慢吃。” 他顺着土阶走出地洞,从灶膛里取了几根没烧尽的黑木炭放在炭炉里点燃。 煎药的水依旧用农场的水球兑在药罐子里,慢慢将其煎成一碗。 当药倒出来时,药液没有第一次煎的浓黑。 但中药就是这样,一包药要煎三回,这第二碗也有药效,说不定比第一次更纯粹。 说起来,韩江的恢复能力真的很超强,那么重的伤势竟然扛过来了,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不过,这不正是自己所期待的么。 韩江喝完药便睡去了,昙生却还有好多事要做。 磨好的面粉要用筛子筛去麦麸,留下细面。 昙生只筛了一半,其余的没有再动。 麦麸也是可以吃的,只不过口感不如细面好罢了。 小娃子总是没有蛋白质补充肯定不行,他必须想法子给他找奶。 可这小子倔的很,宁愿饿着都不吃桂枝娘的奶,这让昙生很是头疼。 要不,还是去县城唯一的百货公司瞧瞧,看那里有没有奶粉或炼乳之类的出售。 这两天,昙生锚在家里基本没出门,闲暇时便煮红薯,熬制出一批浓稠的红薯糖。 说起来,学会熬制红薯糖还是因为一个意外启发了他。 那天昙生将红薯削皮切块放在锅里煮,结果不小心将锅里的水熬干,锅底竟出现一些粘稠的糖浆。 他用筷子沾着尝了尝,发现这真的是很甜的糖。 昙生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前世老妈做豆浆的步骤来。 估计熬制红薯糖也差不多吧。 于是,他翻出一块干净的纱布,将一锅煮好的红薯吊浆,再将浆水在陶罐里慢慢熬制,待水分熬干,便只剩下高度粘稠的糖浆了。 拿勺子挖一块尝了尝,果然就是红薯糖的味道。 昙生兴奋的大叫一声,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 如果把那些红薯都熬制成糖单独出售,那些红薯渣子也可以加入面粉做成饼子拿出去卖…… 哈哈!这个方法应该比自己到处推销红薯强。 到时候他也可以做个美食摊子,就摆在烧饼炉子旁边…… 啊,还是算了,万一闹起矛盾,自己肯定打不过那家伙。 那么就摆在米铺旁边吧。 还有农场里的胡萝卜、大白菜、马铃薯,都可以做成熟食卖嘛。 昙生仿佛看到满天的银元从天而降,将自己埋在里面。 第48章 搜查 结果,昙生还没来得及将红薯渣配制出美食,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啪啪啪! 院门的拍打声将他与三丫惊住。 “快!你赶紧去地洞里躲着!” 昙生将妹妹拉到灶膛旁,掀开木板让她下去。 “二哥,你呢?”三丫战战兢兢道。 “你别管,我会躲起来的,快下去!” 昙生将妹妹塞进地洞,关上木板,又在上面撒一些泥土和草灰遮掩木板痕迹,再堆上两捆柴。 他回身就将厨房里的显眼物件都收进仓库。 又猫腰跑去堂屋,将房间里面存放的马铃薯和红薯也收了进去。 这个时候,门被拍得更响了,还有人的呼喝声:“快开门!警备队查户口!” 昙生见没有什么遗漏或不妥,便闪身进了农场。 院门被哐当一声踹开,七八个人冲了进来。 为首的钟离抽了抽鼻子,往厨房走去。 只见厨房干干净净,唯一的铁锅里有三四只煮熟的洋芋,此时还有温热。 他眼睛扫过厨房里的一切,见并无异样,便走了出来。 几名士兵已经将三间屋子都搜了个遍,除了破衣破被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这户人家从里面栓了门,人怎么不见了?”一名士兵奇怪道。 “翻墙跑了呗。”另一名士兵分析得理所当然。 钟离:“去查查,这户都住着什么人!” 不一会儿,一个士兵揪着一个老汉进来,“他就是这户的房东。” 老汉哭丧着脸道:“长官,俺们家没坏人呐。” 钟离哼一声,斜着眼问道:“这里住的都有谁?” “是一对兄妹。”老汉老实回道。 “多大年纪?” 老汉混浊老眼眨了眨,道:“男娃大概十二三岁吧。” “就这么高。”老汉用枯枝似的手在自己肩膀处比划了一下,“女娃只有几岁的样子。” 钟离皱着眉头仔细瞅着老汉的表情,想找出破绽,可老汉一脸胆小无辜,不像是敢撒谎的样子。 半晌,他问道:“有没有见过一名二十多岁的男青年?” 老汉茫然地瞧着他摇头,“俺每天都在门口坐着,见到的人可多了。” 钟离一噎,向身旁士兵使个眼色,士兵便从挎包里摸出两张画像展示给老汉看。 “见过上面的两人么?要老实回答!” 老汉仔细看了看,摇摇头:“长官,俺没见过。” 钟离凝视他片刻,见其面上并无异样,便带人走出院子。 老汉见这些人都走了,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佝偻着腰走进厨房查找一通,揭开锅盖发现有几只煮熟的洋芋,不由眼前一亮,伸手将几只洋芋装进一个海碗里,连碗端了出去。 边走边嘀咕:“俺也算帮了你一回,这点吃食就当酬谢俺老人家啦。” 走到院子外面时,还贴心地带上院门。 昙生将这里的情景看得真真切切,因浮窗的时间有限,虽没有看完整,却也知道自己与三丫暂时安全了。 妈蛋,这都几天了啊,还在搜? 怎么办,难道真要带三丫一起逃走? 可又能逃哪里去啊。 从那个钟队长亲自带队搜查来看,火车站肯定查的很严,城门那里则更不用说了,那么窄的门,再加上他们拿着自己跟韩江的画像比对,肯定是出不去的。 话说,那画像不过就似白描一般,为啥能把自己跟韩江的特点画得如此鲜明? 按理说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穷小子根本不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可见问题是出在那个韩江身上了。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国民军一直不肯善罢甘休? 昙生越想越害怕,就怕这些国民军出其不意地再杀个回马枪。 在农场待了足足一个小时,他才敢出来。 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熬制红薯糖都是在农场里进行的,不然的话,这回可算是栽了。 昙生一直挨到天黑,才敢去放三丫。 他已经在农场里用炭炉子做好晚饭,连韩江的药也一并熬好,正好一手一只碗端送下去。 此时,三丫正坐在木箱子旁托腮聆听,木箱子上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韩江倚在墙上,给三丫讲着故事。 “三丫,我在小桌上留了面疙瘩,你先上去吃吧。”昙生吩咐道。 三丫应一声,起身往上面去了。 昙生照旧先摸摸韩江的额头,见他完全不烧了,笑道:“韩江,先吃饭,吃完再喝药。” 韩江挪下柜子,走到木箱旁坐下。 “昙生,是不是外面有人搜查?” 昙生点点头,“已经走了,估计以后不会来了。” 房东老汉将自己的身高年纪都谎报,络腮胡信以为真,大概不会再搜查这边。 韩江默默吃完菜面疙瘩,又端起药碗慢慢喝着。 “昙生,你想去金陵么?”韩江突然问道。 昙生愣了下,点点头,“想去,可现在还不能去。” 再过一两年,战火即将蔓延至东北和华南地区,他去那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他对这个时代的世界太过陌生,自身年纪小能力也弱,不如先在西北休养生息。 昙生虽然知道未来将会有很多大事发生,但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力挽狂难的本事。 可知道未来的走向又怎样?便是手握重兵的大决策者,在这个时代依然不能随心所欲调控别人都听自己的。 现在的年代,两党纷争不说,各地军阀更是因地盘权利争战不断,如今又是百年难遇的大灾年。 他一个小百姓,能将自己保护好就算不错了。 韩江喝完药,脑门上出了一层汗。 昙生又要掀起他的衣服查看伤势,却被他一手摁住。 “已经好差不多了。” 昙生瞧见韩江一脸别扭的神情,笑道:“又不是姑娘,害什么臊?” 韩江轻咳一声,“我已经能自理了……” 前两天昙生都会给他用热水擦洗手脸身体,可现在自己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自然不好再让他动手。 “好吧,我上去了。”昙生将两只海碗摞起来,端着往上走去。 出了地洞,昙生并没有立刻关上木板,而是让它敞开着通通气。 地洞里虽被他挖了一个通气孔,可到底还是有些憋闷,又住着一个大活人,里面的气味着实不太好。 三丫已经摸黑去房间了,厨房也没敢留灯,昙生在厨房坐了一会儿,便也回房。 如今家里的柴火不够,存的水也不多了,他这两天一直没敢洗澡,只用水擦擦就算完。 衣服也没换,因为换下也没水洗,倒不如一直穿着。 幸亏自己农场每日可攒不少水球作饮用水,否则,之前水缸里那点水,早就要消耗完了。 要不,明天去房东家打点水? 昙生想想又觉得不妥。 国民军拿着画像四处搜人,要是被居民瞧见自己,难保不会有人告密。 唉,还是先忍忍吧,撑过两天再说。 正好韩江的一副药快吃完了,到时候一趟出去搞定。 第49章 暴动 韩江的药终于告罄,昙生必须去药铺再打一剂。 嘱咐三丫看好家门,他直奔药铺。 好在药铺里坐诊的老中医并没有格外关注他。 这一回,昙生用一篓子马铃薯代替了药费。 拿着中药出了药铺,他又去晚玉待的院子处看了看,见她依然跟两个女子在这里,便放心走开。 自己如今自身难保,自然不可能将晚玉赎回去,就让她在这里待着吧,好歹比他那里安全。 县城里的灾民越发多了,隐隐似有骚动不安的情绪在酝酿。 城里许多卖食物的铺子都关了门,连那家卖烧饼的摊子也不见踪影。 “啊,你个混蛋!竟敢抢老子的馍!” 一名穿长衫男人追打着一个破衣烂衫的难民。 只见那难民弯着腰,将手里的东西护住,拼命往嘴里塞去,任凭长衫男人踢打。 长衫男人眼见自己的馍被这难民全部塞进嘴里了,气愤不已,但也无可奈何,又用脚狠踢他几下,才骂骂咧咧离开。 昙生心里顿生警惕,小心避开街上的灾民行走着。 他的背篓此时空着,并没有放东西在里面。 走到杂货铺前,只见周泉正在上门板。 “周大叔,还不到午时呢,您怎么就关门了啊。” 周泉回头瞅见是昙生,不由笑道:“这两日外头不太平,俺只开会儿应付应付老顾客就行。你小子这几天去哪里了,你家的洋芋还有么?” “有啊,可不多了,我爹说要留着自家吃呢。”昙生已经能将故事编的很圆润顺滑了,顺溜的连自己都信以为真。 周泉有些遗憾,随口问道:“你今日来俺这里做甚?” “想跟您买些东西。”昙生走进铺子,朝柜台里张望着。 他想给小君意买点草纸,顺便再买两双鞋和蜡烛。 “买啥赶紧的,俺瞧着街上有些不对劲。” 周泉掀开柜板走进柜台里面,“唉,昨日卖烧饼的摊子被人抢了,连生面团都给人抢吃了……”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鼎沸人声,有许多人大声呼喝着奔跑而过。 “快……你快出去!”周泉慌忙冲出柜台,一把将昙生推出铺子,迅速上好最后一扇门板。 昙生有些懵,只见数百名破衣烂衫的灾民涌向不远处的粮铺。 粮铺的几名伙计被人掀翻在地,无数灾民冲进铺子里。 有的灾民手里捧着一把糙米直接往嘴里塞,有的则用衣襟兜了一些谷子便挤出人群。 大米白面包谷黄豆撒了一地,人们踩踏着,推挤着,哭喊着,将粮铺的所有门板推倒,后屋麻袋粮垛子也被人撕开口子,稻谷包谷麦子像流水一样倾淌下来。 昙生见如此疯狂的难民,吓得也不敢在此停留,赶紧往人少的方向跑去。 当他跑出这片区域,仍发现有不少灾民往粮铺方向而去,渐渐汇成大股的人流。 “暴动”二字瞬间出现在昙生的脑海里。 极度的饥饿,终于让灾民走向暴力。 街面上的店铺纷纷上门板,却挡不住越来越多灾民的疯狂攻击。 昙生皱眉思索片刻,脚下不停地跑向那个最繁华的泰华街。 果然,这里也有不少灾民,正冲砸着两家糕点铺子和一家米铺。 昙生血液开始涌上脑门,趁人不备收起背篓,手中瞬间出现一件破烂不堪的大褂,将自己的头脸一裹,随着人群钻进米铺。 此时的他不由自主生出从众贪婪之心,所有道德律法意识被摒弃,只想为了自个的利益拼一下。 人们疯狂地用手中容器去装米面谷子,没有盛装器物的,则用衣襟兜着,衣裳口袋揣着。 昙生瞄准了一大桶雪白大米,将手伸进桶里时,大米瞬间少了一半。 周围正抢夺的人俱是一怔,不明白为啥桶里大米容量会突然降下去,但谁都来不及查找原因,更加疯狂地争夺起来。 他们不知道,那个让大米少了一半的人,此时已经钻出人群,跑出米铺。 昙生这回往一家蛋糕店而去。 糕点铺的橱窗已经被砸碎,许多人们纷涌着去抢堆积在匾子里的点心。 昙生凭借灵活强健的身体,很快挤到最里面,当打开一个食品柜子,见里面放着一篓子鸡蛋时,眼睛都直了。 正在这时,街道上突然响起枪声,还伴随人们的尖叫。 昙生飞快跑出糕点铺,钻进巷子里,拼命往人少的地方奔跑着。 哪知刚转过一个拐角,就与一人撞在一处。 “哎呦!特娘的……”那人被昙生撞得仰面朝天跌在地上。 昙生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群人他竟认识了四个。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昙生瞧了一眼被他撞倒的少年,正是吴大双的弟弟吴小双。 长富似乎比以前消瘦不少,神情却更俱侵略性,眼眸中都带着犀利凶悍。 “昙生?”长富拉过弟弟,上下打量着他,“你也在县城?” “我来了快半个月了。”昙生道。 “你走路不长眼啊!”被昙生撞倒的吴小双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不满地瞪着昙生,但当着长富的面,又不好再说什么。 吴大双拍拍弟弟后背的泥土,问道:“小双,你没事吧?” 小双被昙生撞这一下子,差点没把魂给撞散了,没好气道:“没事!” 这小子向来冒冒失失,自己每次遇到他都没好事,简直就是自己的命里克星。 长富拉着昙生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赶紧走。” 于是,昙生跟着长富一行人七拐八绕进了一个院子。 院子里还有几个人,骷髅人胡齐也在其中。 “长富,你们怎么样?得手没有?”胡齐问道。 长富点点头,“扫了一家店,够咱们买粮的了,你们收拾一下马上出城” 又转头问昙生:“你跟俺们走还是留下?” 昙生没想到长富现在就要出城,不由一愣。 自己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起晚玉的事呢。 “大哥……我不能走,三丫还在家里呢。” 长富也没有勉强,说道:“这户是我们的临时联络点,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让这里的兄弟带信给大哥。” 昙生点点头。 外面有人低声道:“老大!咱们该走了!再迟就出不去了!” 长富应一声,伸手拍拍二弟的肩,悄悄塞了一摞东西在他手心,转身带着一群人快速出了院子,很快消失在巷子口。 昙生默默看着这些人离开。 他们有几个人身上背着鼓囊囊沉甸甸的包裹,被众人围在中间。 留下来的吴小双冷冷瞅了昙生一眼,直接关上大门。 昙生在门外站了片刻,看了眼手里的一摞银元,迈步往回走去。 泰华街的凤祥黄金珠宝店。 镶嵌铜钮的朱漆大门上破了一个大洞,店里橱柜箱子都被撬砸开,里面的金银首饰器具全部不翼而飞。 小伙计跪在满是木屑与瓷器碎片的青石地面上痛哭流涕。 “一伙蒙面人闯进店里,开枪杀了东家,将金子都抢走了……呜呜……” 络腮胡钟离负手迈着皮靴在铺子里走了一圈,低头问伙计:“他们用的是什么枪?” 第50章 任务 “他们用手枪,呜呜……” 小伙计的脑袋上破了一块,血迹凝固在脑门上,十分的凄惨。 钟离走进柜台里面,只见有两具尸体趴在地上,后背浅青色长衫被血迹浸染。 “行了,你先出去吧,这里必须查封。”一名士兵对小伙计道。 小伙计抽抽噎噎地爬起来走出铺子,不一会儿,两具尸体也被士兵们抬了出来。 钟离朝士兵使了个眼色,举步向铺子里间走去。 士兵会意,带着几人搜寻起来,很快将一些大件的玉雕银器等搬出来。 抢匪在这里只抢去一些小件金银器,包括一些首饰等,像这种大个头不容易拿的都没动。 “队长,咱们在一处暗柜里找到一匣子金条,还有五百块大洋。”一个士兵悄悄对钟离道。 钟离微笑着点点头,“再搜一遍就收工,不要做的太显眼。” 士兵笑嘻嘻应一声,又跑进铺子里。 一个小时后,钟离等人抬着两只大木箱出来,放到车上。 随即,凤祥楼的大门被封条封上。 而这个时候,昙生刚跑回家中,心脏还在砰砰跳着。 三丫见二哥回来,忧心问道:“二哥,俺听到外面有枪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嗯。”昙生摸摸三丫脑袋,“外面现在很乱,咱们最近都要待在家里不能出去。” 昙生又道:“这几天家里的厨房不能生火做饭。”以防有人瞧见烟囱冒烟,进来抢吃的。 三丫眨巴着眼:“那咱们不能煮面疙瘩了么?” 昙生:“我会弄妥当的。好了,你去吧,二哥累了。” “嗯,俺去改衣裳了。”三丫会意,知道二哥又有事要做,不想让自己瞧见。 昙生进了农场,瞧了瞧仓库格子里的大米,上面标注着数量,足有一百多斤。 他又取出两只罐头盒装的炼乳,还有一篓子鸡蛋。这些都是在糕点铺子里收来的。 说来自己真是够窝囊的,明明都有个金手指了,竟然还去做个劫匪。 那小菜园眼看已经快十级了,杂货铺一直都是老样子,里头的种子也没有变化过。 难不成这些田地只能种蔬菜? 昙生一点都不相信。 可稻米小麦的种子啥时候能出现啊。 小君意躺在木盆里挥着小手臂,冲着昙生咧嘴笑着。 昙生抱起他,将他换洗完毕,又重新放回木盆里。 拿起炼乳罐子,用匕首撬开,一股浓烈的奶味扑面而来。 这种炼乳比前世的浓很多,呈半固体粘稠状,用勺子都挖不动。 他那匕首尖挑一点融进热粥汤里,拿汤勺喂给君意吃。 这小子吃的格外开心,将小嘴砸吧得山响。 吃了小半碗粥汤后,小娃子很快安静地睡了。 昙生将中药炖在炭炉子上后,又开始进行种菜大业。 当种完一波后,等级便升到十级。 昙生本以为会出现第十块可种植田地,结果,田块数量没增,却显示田地可升级。 昙生不由大喜,连忙点击查看。 只见升级每块土地需要一万金币,现系统的金币总量为三万多,完全可以升级三块。 随着昙生的升级操作,三块田地变了模样。 升级后的土地颜色起了很大变化,呈现一种黑褐色,连土地上的植物生长速度也从六小时变成四小时。 最让昙生惊喜的是,随着黑褐色田块的出现,杂货铺也出现了可升级的提示。 是不是升级了杂货铺,就能有其他种子出现了?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不过,当昙生点击杂货铺图标准备升级时,竟出现一个提示:晶元不足,金币不足,请补充。 金币不足昙生知道,但晶元又是什么东西? 仿佛是回应他的疑问,一个闪着五彩光芒的拱形门出现,上面标注:轮回任务中心。 这个拱门有一米六五的高度,刚刚够他在中间站直不被碰着脑袋。 昙生好奇地走到拱门里,脑子里瞬间被一道信息注入。 这回,他终于明白晶元是从哪里获得的。 特么原来这个小农场真是个游戏啊,感情就是想让自己去刷副本的节奏。 站在五彩光芒的拱门下,昙生面前出现三个选项:初级任务入口,中级任务入口,高级任务入口。 完成每个级别的任务,获得的晶元数量也不一样。 像初级任务完成后可获得二十晶元,中级可获得五十,而高级则是一百。 若想将一级杂货铺升到二级,则需要三十晶元和五万金币。 金币那玩意可以从出售作物里积攒,但晶元似乎只能凭借任务里取得。 怎么办?要不要先试试? 昙生思索半晌,出于稳妥考虑,决定先从初级任务开始。 初级任务条款说明,只要完成采集一百种高级生物的基因样本,便算完成任务。 昙生在“高级”二字上停留了三十秒,总觉得有哪里被他忽略了。 可当他想退出任务门时,发现退路被关闭了。 草!竟然出不去了! 好吧,不就是个游戏副本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面对眼前又出现的“甲乙丙丁戊”五个选项时,昙生犹豫不决,最后眼睛一闭,随便点了一个。 白光一闪,昙生眼前一黑,脑子出现一瞬的空白,似乎只过了一秒不到,又似乎经过千百万年。 当他睁开眼时,只见眼前是一张放大的毛绒绒的脸。 “啊……棕熊!” 他被惊得岔了声,寒毛都立了起来,连滚带爬远离这个棕毛生物。 那个棕毛生物似乎也吓一跳,往后窜出好几米远站定,用无辜的眼神看向昙生,开口道:“如花,你怎么了?” 它竟然会说话? 昙生这才稍微放下心,渐渐缓过神来。 原来这棕毛生物不是怪物,而是一个留着满脸大胡子的人形生物。 只见他身高足有一米九,穿着一身不知什么皮做的甲胃,但绝不是士兵的铠甲。 如果忽略他裤腿上的破洞,其装扮还算整齐,只是披散着一头齐肩的棕发,咋一看就像一头大棕熊。 昙生试图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脚似乎崴了,一动就钻心的疼。 当他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时,简直懵了。 这双腿即便穿了裤子也看出来很粗,肥肥的脚上套着一双露出脚趾的破靴子。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当他低头瞧见自己胸前的波涛汹涌时,差点晕倒。 卧槽!自己怎么肿成这个样子了? 见昙生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那个棕毛生物一脸忧心道:“如花妹妹,你的脚伤了,不如我背你回家吧。” 如!花!妹!妹? 昙生被这个称呼震惊,瞬间明白自己胸前的是啥了,那绝不是胖的啊。 不行!我要结束任务! 第51章 异世 昙生见棕毛生物向他走过来,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连连摆手,“你别过来!” 出口的语调很奇特,不像地球上的任何语言,但自己全明白。 棕毛生物迟疑着顿住,忧心忡忡注视昙生半分钟,转身向树林而去,那速度简直比猎豹还迅疾。 见那个人形生物走了,昙生这才四下打量周围环境。 这里是一处山坳,植物丰富,品种不仅怪异,颜色也千差万别。 不远处是高耸入云的树木,目测最粗的直径超过五米。 这里不仅树木巨大的离谱,偶尔飞过的昆虫都极为恐怖。 只见一只展翅达一米五的蓝色蝴蝶样生物,忽扇着粼粼光晕的巨型翅膀,从昙生头顶缓缓飞过。 接着,又有一只尺长的黑色山蚂蚁快速爬到昙生的胖脚丫子旁,用触角碰了碰,又转身爬走。 卧槽!这是什么鬼地方?连一棵草都长成巨无霸。 昙生此刻很想回农场里缓缓神,结果却被告知:系统冷却中…… 昙生:“……” 农场既然进不去,就让他先消化消化这个身体带来的记忆。 他四仰八叉躺在一片大草叶子上,皱着眉,努力整理脑中的零星信息。 他这个任务身份名叫如花,是克洛诺斯大陆一个城镇的居民。 如花,顾名思义,就是姓如名花,马尔斯镇如家的孩子,是一个不会变身没有武力值的残次品。 可即便是废物,也是爹妈心中的娇宠宝贝。 如花的爹妈极其疼爱她,只用十八年时间,就将她喂养成个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 好吧,其实她胖成这样,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摄入量跟消耗量不成比例才造成的。 因为如花没有异能,根本消耗不了食物里蕴藏的能量,所以才胖成这样。 不过很快如花的好日子到了头。 在一次与勒托森林魔兽潮的激战中,如花的父母双双毙命,于是,这位胖姑娘便再也没人投喂了,加上她没能力猎魔兽缴纳给家族,每日还要家族提供食物养她,渐渐被族人视为没有任何贡献的累赘。 既然是一无是处的累赘,崇尚武力贡献值的家族肯定不愿意平白无故养她这个废物了。 于是,便将她外放出户,再也不提供任何的帮助和食物。 饿极了的如花便时常跟着自小一起长大的邻居费雷兄妹,来到勒托森林边沿采集野果和药材。 野果可以充饥,而药材可以卖给城里的药剂师换取钱币。 这就是昙生此次领的副本任务角色。 幸好只是个任务角色,不然的话,昙生恨不得就此驾崩了事。 大致了解角色的设定后,他必须尽快采集样本完成任务回去。 可什么是高级生物? 该不会就是指这片大陆上会变身的人种吧? 从提取的信息里得知,这个大陆上有四成的人类可以变异,并且每个家族的变异形态都不一样。 有的能变出翅膀,像飞鸟一般在天上飞;有的能幻化成猛兽,有锋利的爪子和绝对的武力值;还有人能进化出各种奇异的能力。 就像如家,他们族人会在某个年龄段从背后进化出翅膀,并且在全身布满蓝色鳞片。 而那个像棕熊的费雷,他的家族大多数人都是力大无穷的勇士,在作战时能变幻成凶猛的狮子状猛兽。 传说这些会变身、有异能的生物都是神的后代。 信息读到这里,昙生有些明白了。 怪不得系统要他采集这些人的基因样本呢,感情是想研究神族的异能力啊。 不管这个理由是不是荒诞,他既然来了,肯定、必须要完成任务,不然的话,似乎后果很严重。 说到基因样本,自己这具身体应该也算一份吧。 昙生望了望脑门上的荧屏,直接从里面取出一只照相机大小的银色匣子。 这是进入任务后赠送的工具。 根据了解的信息,将匣子放在如花的手臂处。 只见从匣子里伸出数根细细的金属臂,有两根瞬间将如花的手臂箍紧,另外金属臂上装有各种器具。 其中一根细手臂直接朝自己胖胖的胳臂上戳去。 滴的一声,似乎采集完成了,银色匣子上的细手臂全部缩了回去。 再瞧胳膊上,只留下一个几不可见的针眼,期间没有疼痛,没有出血。 这时,脑门上的银屏里出现一个任务值:1100。 果然如此啊,貌似采集样本并不难,怪不得是初级任务呢。 有了这个匣子,他也不用瞎折腾了,瞧见一个人,直接拿出来给人扎一家伙不就完了么。 正想着,忽听有人叫他。 “如花!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哥哥呢?” 一个十八九岁的金发姑娘跑了过来。 当昙生瞧清这个姑娘时,瞬间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她一头金灿灿的卷发束在脑后,五官精致漂亮的不像话,至少一米七以上的修直身高,穿着棕黑两色的武士服,手里拿着一把短剑,十分的英姿飒爽。 记忆里,这姑娘名叫费丽雅,是费雷的妹妹。 “费丽雅。”昙生冲她笑了下,勉力坐起身。 当着美女的面以四脚朝天的姿势躺着太没品,他必须保持最佳气质给美人留下好印象。 但自己实在太胖,竟坐不稳身体。 “我的脚崴了,麻烦你找一根棍子给我好吗?。”昙生温和地对美人道。 费丽雅拿着短剑砍了一根树棍递给昙生,“还能走么?你的脚……” 她仔细看了看如花的脚,却瞧不出哪里有问题。 两只脚都是肿胖肿胖的,满眼全是肉。 昙生拄着树棍勉强站了起来,龇牙咧嘴试着走了一步,右脚立刻刺痛不已。 这个时候,棕色头发的费雷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大捧晶莹剔透的植物。 “如花,快坐下,我给你敷药。” 费雷不由分说,将昙生拉坐下,用两手使劲一搓,就将那些植物搓成一团白糊糊,然后拍在昙生右脚踝上。 “啊~” 昙生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这费雷不由分说用两手捏着他的脚踝一扭一拉,差点没把昙生疼死。 “好了。”费雷道,“现在我背你回去,明天就能行走自如了。” 昙生忍着疼出来的眼泪,点点头:“谢谢。” 接下来,昙生坐在费雷背后的藤条背篓里,瞧着眼前的森林树木渐渐远去。 此时天空呈现一种紫红色,不时飞过巨大的翼龙跟飞鸟。 而更让昙生惊讶的是,天边还有一只巨型星球,几乎占了整个天幕的十分之一。 “费雷,你背头猪回来做什么,哈哈,该不是要宰了吃吧。” 一名蓝发青年与一群各色头发的男女朝昙生这边肆无忌惮笑着。 昙生脑中瞬间有了这些人的信息,他们都是同一所学院的学生,这名蓝发青年名叫伽布,小镇另一个家族的孩子。 “伽布!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跟你决斗!”费丽雅用短剑指着蓝毛小子喝道。 昙生瞧向这位敢于向恶势力挑战的姑娘,心里一阵感动。 不管她是不是为了自己发声的,这种无畏精神还是令人敬佩。 第52章 木屋 “决斗就决斗!谁怕谁!”蓝毛小子叫道:“我三级武士还怕你这个二级变异人?” 说着,抛下肩膀上的猎物,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 “伽布,加油!”有少年起哄道。 “对啊,跟她决斗,伽布你可不能给咱们丢脸!” 伽布嘻嘻笑道:“一个二级变异人而已,老子一根指头就能要了她的命!” 昙生瞧见费丽雅面色瞬间难看起来,不由替她捏一把汗。 但在此时,自己决不能多嘴了,因为如果叫费丽雅停手,就是变相认输,这对于崇尚武力的勇士来说,是奇耻大辱。 何况这个挑战还是费丽雅先提的。 费雷则全程冷淡地瞧着伽布。 昙生知道,一旦费丽雅落败,费雷绝对会替妹妹打下去。 “伽布!不许胡闹!”一名黑袍青年喝道。 蓝毛有些畏惧地瞧了一眼这位黑发青年,哼一声,小声嘀咕:“是她先提的……” 黑发青年冷冷道:“帝国学院不准学生私下斗殴,怎么?你想被开除学籍?” 这回,那些跟着起哄的人都老实了,背扛着自己的猎物瞬间作鸟兽散。 昙生眼见这些样本都跑了,不免有些捥惜,同时又为费丽雅松了口气。 从这些人的发色上判断,他们肯定不是一个种类。 十几个样本啊,要怎么才能顺利取得基因? 如果自己贸然给他们使用小匣子戳针的话,肯定会死的很惨吧。 刚才一刹那间,他从蓝毛小子的身周看见一圈光晕气流在浮动,那个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内力。 光晕越浓厚的,内力武值越高强。 像如花这种不能修炼的凡人,一旦被那种内力碰撞到,绝对像被极速的车辆撞击一般,恐怕连骨头都会碎的吧。 哎,好可惜,一群标本啊,如果都采了的话,应该能完成十几个任务值。 费雷走的很快,奔跑起来的速度绝对赶超猎豹。 大概两小时后,他们三人进入一个类似艾辛格要塞的高墙城堡内。 费雷将昙生放在一个破旧的小木屋前,又从挎包摸出两只蓝色的果子塞在他手里,“回去歇息一天,后天就能上学了。” 随后,费雷带着妹妹费丽雅离开了。 昙生目送他们走远,回头打量了这个只有七十平米大小的破旧木屋,知道这里就是自己的家。 推开门走进去,只见屋里脏乱一片,衣服鞋子扔的到处都是。 桌上堆放着一些碗盘,上面都长了毛,木制沙发上的坐垫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 而卧室床上就更不用说了,堆满各色衣裙不说,那脏兮兮的被子还散发出一股难闻异味。 昙生将衣裳收拾团吧一起,直接塞进敞着门的衣柜里。 合上衣柜门,正面是个大穿衣镜。 昙生这才从大衣镜里看清自己如今的模样。 一头齐肩的淡金色头发,一双湛蓝清澈的大眼睛,肤色白皙剔透。 单看五官,是出奇的完美精致,可惜被满脸的肥肉挤在一起有些理不开。 如花身高不到一米七,肥胖的身躯将衣袍撑得鼓起来,整个人像只发酵的大馒头。 昙生丧气地朝床上一坐,从口袋里摸出两只果子看了看,将它们收进仓库里。 这些食物就是造成如花肥胖的主要因素,还是少吃为妙。 自己还是吃点红薯吧,那东西既饱腹又通便,里面又没有如花消化不掉的异能量。 这时,昙生发现农场竟然冷却完毕了。 哈!是不是自己能回去了? 太好了,他决定先放弃这次任务,回去后重新再选择一个做做。 闪身进了农场,只见炭炉上的药罐子焦黑一片,上面好像还有未干的水泽。 昙生望了望盘踞在炭炉上的诸多水球,大概有些明白了。 想必是药罐里的水被烧干冒出浓烟,水球便自动过来灭了火炉。 再看罐子里的药,已经完全焦了,黑漆漆的药材浮在半罐子的水里。 君意在一旁哇哇大哭,看见昙生扭过脸去,似乎很抗拒他的接触。 而昙生也懵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如花的模样。 他拿出妆镜照了照,里面正是金发胖丫头的样子。 怎么回事?这不科学啊,为何会这样? 他抱着君意出了农场,结果,君意和他是出来了,但他们还在任务空间_如花凌乱的房间里。 昙生欲哭无泪,赶紧又将君意抱进农场。 看样子,自己不完成任务,是回不去了啊。 不管了,赶紧喂饱小娃子,自己出去采集样本要紧。 也不知这任务有没有时间限制,万一不能按时完成,会不会永远留在这里啊? 呸呸!好的不灵坏的也不灵,自己一定不能留在这具身体里! 昙生稍微睡了一觉,可能因为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很快就醒了,再也睡不着。 他走到窗户前向外望去,只见外面的夜景十分奇特。 硕大的星球还悬挂在天空,发出淡淡光华。 昙生几乎能看清上面的深浅陨石坑和一个个蓝色的湖泊。 那星球离这里如此之近,仿佛触手可及。 窗子外面的树木在夜间发出莹莹光芒,点缀在每栋木屋之间,将整个镇子晕染的如同童话世界。 还有一只只手掌大小五彩斑斓的飞虫从夜幕里飞过,划出一道道五色光尾。 啪!一只飞虫扑在窗户玻璃上,把昙生吓了一跳。 只见这只飞虫龇着一嘴獠牙,正拼命啃着玻璃,试图闯进屋里。 昙生赶紧拉上窗帘。 他在屋子里四处查看一下,发现这里每个房间的墙上都悬挂一只水晶球,正发出淡淡光芒。 厨房里的锅灶齐全,但都落满灰尘,应该好久没人动用过了。 此时灶具没了能源不能启用,水倒是有,看它连接的方式,像是在这屋子下面打了一口水井的缘故。 卫生间跟前世的差不多,但里面的大浴桶却是由一整根木质细密的木料掏空做成,外表光滑,结实耐用。 看过一圈后,昙生不禁感叹,这木屋从外面看着破败,其实里面铺着木地板,家俱也齐全,非常实用。 这位如花姑娘可真是懒啊,有如此完美的居住地,还把日子过成这样的,也没谁了。 再想想自己在王家庄住的那个破土屋子,唉,真是一言难尽。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东西能不能带到那个世界去?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可就赚大发了。 昙生越想越兴奋,琢磨着等自己完成任务后,就将这间木屋带走。 再看家里乱成这个样子就分外不顺眼了。 反正睡不着,就收拾一下吧。 于是,昙生从卧室开始收拾。 衣柜里的衣裳几乎都是如花的,像麻袋一样的大袍子,有几件料子相当不错,可惜都被揉的皱巴巴。 昙生将这些衣服一件件叠好,发现有好几件都是脏兮兮的没洗,于是就捡出来,拿去泡在浴桶里。 不知不觉,昙生忙碌了十来个小时,将家中整理清扫得干干净净。 仗着这具身体体力好,还接连洗了两大桶衣裳,连自己农场仓库里的衣裳被子都被他拿出来洗净晾好。 再看看天,依然不见天亮。 这就奇怪了。 难不成这里一天的时间跟自己那个世界不同? 第53章 马尔斯镇 又等了几个小时。 昙生已经在农场种过几遍作物,小君意也吃过三回饭,天色总算开始麻麻亮。 如今昙生又发现一个大问题。 农场升级过的三块土地异常难挖,他那把高级金属铲差点被刨断,才勉强挖松土地。 但难挖归难挖,成熟的作物数量却翻了一番。 这个结果算是喜忧参半。 昙生拿了一小截黄瓜吃着,算作填过了肚子。 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操劳,明显感觉身上的衣袍松垮很多,腰眼似乎也细了一圈,坐下的时候也不觉着肚子碍事了。 忙碌这么久,早已经是一身的臭汗,他决定先放水洗个澡。 浴桶那里的水管流出的水是温热的,洗澡刚刚好。昙生脱去衣袍,根本不敢往自己面前瞧,直接埋进水里。 唉,这玩意长在姑娘们身上很有吸引力,可长在自己身上就太操蛋了。 舒舒服服泡完澡,将头发也清洗干净,站起身掐了掐自己的肥腰,真的感觉消瘦一些了。 这是个好现象。 能去掉一身肥肉,最起码以后逃跑起来也能快些吧。 砰砰砰!门外突然有人拍门。 “开门!” 昙生赶紧穿好衣袍,跑到前窗看过去,只见一个衣衫破旧的男人正在拍门。 他脑中信息瞬间就知道此人是谁了。 这是如花的舅舅狄索尼,一个贪婪的酒鬼加赌徒。 如花父母留给她的一些值钱东西都被他拿走卖掉了。 昙生本来不想理他,但一想到采集任务,便去开了门。 “主神在上,你这个懒丫头再迟会儿开门,老子就将你卖去矮人那里挖矿!” 狄索尼一边咒骂,一边四处翻找,还将昙生晾在客厅与房间里的衣服被单都扯下来扔在地上。 昙生冷眼看他将自己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家又翻腾的不成样子,心里不由大怒。 这家伙不仅将如花家里的东西都拿去卖了,最可恶的是,他前一阵子竟强行将如花齐腰长发剪了拿走卖掉。 这可不是一般的恶劣了。 “你到底找什么?”昙生冷冷问道。 狄索尼转头看向她,斜着眼睛道:“你昨日跟费雷出去弄到什么好东西了?赶紧拿出来!不知道孝敬你舅舅么?” “昨天我脚崴了,什么也没找到。” 昙生此时在心里琢磨着,怎么能在这家伙不知不觉的情况下采集样本。 “哼!骗鬼呢。”狄索尼又往如花卧室而去,然后开了衣柜,将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往外抱。 昙生顿时怒火中烧。 若是自己这会儿能打过他的话,绝对会狠揍他一顿。 “你拿我的衣服干什么!”昙生上前就将他手里的衣服抢了一些扔在地上。 怪不得如花家里这样乱呢,感情每天都有强盗进门啊。 “死丫头!敢跟你舅舅动武!”狄索尼眼里凶光乍现,手掌突然变成一个鹰隼般的利爪,直接向昙生胸口抓来。 用这种攻击方式针对一个女孩子胸部,明显带着羞辱意味。 偏偏攻击者竟然是女孩的亲舅舅,这可不是一般的恶毒了。 昙生瞬间消失,避开他凌厉的一爪,再出现时,手里的高级金属铲已经挥了过去,直接拍在狄索尼的后脑勺上。 原本狄索尼见如花突然不见有些惊讶,便走近几步寻找,结果被原地出现的昙生用铲子拍在后脑。 他被拍得一个踉跄,顿时大怒,回手一爪就向昙生颈部抓来,试图将她喉管抓断,结果又抓了一个空。 这回,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爪子,昙生又出现了,金属铲直接扫向他的咽喉。 “去死吧!” 不过是游戏副本里的人物,被他杀死又如何!一段数据罢了。 刷地一声,狄索尼的头颅滚出老远,鲜血如喷泉一般溅了昙生一身。 昙生抓过地上一件衣裳往他颈部一裹,连尸身一起收进仓库。 接着又将那头颅也收了进去。 取出银盒子,放在地上大滩血迹旁,看着它采集完毕。 任务值瞬间变成2100。 昙生将屋门关好,开始收拾屋子。 又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将家里天花板墙壁跟地板上的血迹清理完。 溅上血的衣裳被子泡在水里清洗干净后,依旧用木棍晾在屋子里面。 再次打开门时,艳阳高照。 昙生换上一身黑色衣袍,裹着一个黑色头巾,将头脸遮了大半,只露出一双湛蓝的眼睛。 手臂间挎着一只篮子,往集市而去。 马尔斯镇很大,简直比现代的三线城市都大,不懂为啥要被称作镇。 镇子上空飞着一些鸟人,轻盈优美的轻扇翅膀,有的蹁跹滑行,长长衣袍飘飞,像极了一只只大天使。 怪不得要被称作神的后裔呢,这就是原因吧。 不提天空各种大小鸟人,以及骑着飞禽的异能者,地面上也是满满的异世风景。 一只只庞大异兽的身上或多或少坐着一两个英俊美丽的人形生物。 他们身材匀称健硕,个个长相非凡。 而在地上迈着双脚丈量土地的,大部分都是身材臃肿,胖的快要膨胀开的不能变异的人类。 如花就是其中之一。 那些胖子的健康状况普遍糟糕透顶,他们衣衫破旧,步履蹒跚,一脸的疲惫不堪,有些人因过于肥胖不能走动的,则坐在路边乞讨。 昙生走到一个胖的像小山似的乞丐身边蹲下,从衣袋里取出一根葫芦卜给他。 “我可以给你测量一下么?”昙生试探问道。 那乞丐像似饿得不轻,拿起葫芦卜就啃,点点头:“主神保佑你,好心的孩子,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吧,做完能否再给我一支根茎?” 昙生点头,取出银盒子放在他的手臂上。 嘀一声,盒子收回金属手臂,但任务值并没有增加。 这是怎么回事? 在乞丐眼巴巴的注视下,昙生将银盒子收进衣袋里,顺便又取出一根胡萝卜给他。 看样子,找这些胖子乞丐不行啊,他们没有异能力,自然不属于高级生物。 但是,如花也是不会变异的胖子啊,为啥算高级生物? 昙生来到集市,将目光投向那些身材匀称的人身上。 这些人貌似不好惹吧,如果贸然采集他们的话,肯定会惹上麻烦。 不行,得想个方法,让他们自愿给他采集。 这时,一个漂亮的绿头发孩子拽着他母亲衣裙指向一个卖糖果的小贩,“妈妈,我要吃。” 绿发少妇穿着一身粉色华丽长裙,转头看了看小贩,秀气的眉头皱了皱,一脸嫌弃地问道:“喂!糖果怎么卖?” 那小贩长了一对红色的兔耳朵,眨着一双圆溜溜的红眼睛,面前挂着一个玻璃箱,玻璃箱里装满五颜六色的糖球。 “美丽的夫人,一个银币可以抓一把,不可以使用超能力哦。” 第54章 集市 绿发少妇给了小贩一个银币后,将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掌伸进箱子的圆口里抓了一把,可她抓的太多,手掌竟被卡在洞口拿不出来。 试了几次,最后终于将手拿出来了,但手掌心只抓了几只糖果而已。 “哦,美丽的夫人,主神保佑,您可真幸运。”小贩恭维道。 少妇噎了口浊气,气哼哼带着儿子走了。 昙生有些钦佩地看向一脸得意的小贩:竟想出这个点子做生意,太特么绝了。 可惜自己没银币,不然的话,肯定让这家伙血本无归。 不过,自己有银币恐怕那小贩也不会卖给他,因为他的胖手太粗,根本伸不进那圆孔。 但是,这小贩的箱子还是启发了他。 昙生在集市慢慢逛着,看到这些商贩卖的东西千奇百怪。 会发光的小树,会说话没有攻击力的小魔兽,能跑能跳的小树藤。 还有性状奇异的药材,魔兽的骨头,各种矿石等。 昙生站在一个胖女人面前的一堆彩色石头前驻足看了好久。 这种石头晶莹剔透,什么颜色都有,十分的漂亮。 但他可以肯定,这些石头不是玻璃做的,应该是某种天然石矿。 最关键的是,它们很便宜,一个银币可以买一大堆。 在这个世界里,一个银币相当于一块银元的购买力吧,像那些高级药材都只能用金币才能买到。 “我可以用食物跟你换么?”昙生问。 胖女人看了看他,点点头。 昙生取出一根葫芦卜给她,问:“可以换多少?” 胖女人用胖手掌一扒拉,拨过来十几块鸡蛋大晶莹剔透的彩色矿石。 昙生极力忍住喜形于色,将石头一块块装进衣袋里。 这种石头在他的世界算是稀有宝石了吧,居然用一根胡萝卜就换这么多,太特么划算了。 “呦!这不是你们如家那个傻子嘛。” 一个声音在昙生身后响起,“没想到脑子坏成这样了,竟然用食物换那些没用的石头。” 昙生站起身,转头看过去。 只见几名高大俊美的青年男女正注视着他,面带讥讽笑意。 这些人如花应该都认识,其中一位还是她的堂哥如靳,如家的骄子,五阶异能者,曾经是帝国学院的高材生。 昙生本不予理睬这帮人,但是想到自己的采集任务,便停下脚步,向那人打了个招呼:“如靳堂兄。” 如靳也是一头淡金色长发披在脑后,一双湛蓝美丽的眼睛冷冷注视着面前的废物: “看样子,家族给了你太多的帮助,竟让你拿到这里来浪费,我回去就禀报长老,可以取消你的供给了。” 昙生暗自撇了撇嘴,心道:早半年前就不准如花去领供给了吧,这会儿还特么说出这种话,真是太不要脸! “如靳堂兄,你们已经大半年不供给我食物了,说什么浪费?我现在的食物都是自己去勒托森林采集草药换来的啊。” 几名男女有些诧异地望向如靳。 宙斯帝国的律法规定,孩子三十岁才算成年,在三十岁之前,家族必须承担他们的生存教育问题。 这位胖姑娘虽然是不能修炼的残次品,但年纪才二十不到,如家竟然就不供给食物了? 这简直是世家的一大丑闻啊。 抛弃未成年子弟的家族,不仅会被世人鄙视嘲笑,相关人等还可能被判刑,严重的会被判去石山挖矿,轻的也要被罚一笔巨款。 何况,这位如花姑娘的父母是与魔**战中死去的烈士,如家怎么可以抛弃烈士的未成年子女? 果然,如靳脸色难看起来,喝道:“你胡说什么!家族怎会不供食物给你!我看应该带你去神庙好好反省了!” 昙生耸了耸肩,一脸无辜道:“主神在上,我若是撒谎,就让我胖死好了!” 不会修炼的那些胖子,寿命最多到六十便会被各种疾病缠身而死,有的则更早。 而那些拥有超能力的,寿命最长可达三百岁。 但成年后的异能者必须承担保卫家园的任务,也因此在每一场魔兽潮中都会死去大半。 这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平衡吧。 如靳突然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金币砸在如花身上,喝道:“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昙生被突如其来的嗟来之食打到,诧异一瞬后,便蹲下身一枚枚捡了起来。 此时心里正窃喜不已。 正愁没钱买道具呢,这就送上门来了,太特么及时雨了。 等他将金币全部捡起来数了数,一共十九枚。 真是一笔巨款啊。 要知道,一枚金币可以换一百枚银币,一百枚银币可以让一个普通五口之家幸福生活一个月的。 他正想诚挚地向如靳堂兄道谢,抬头一看,他们竟然已经走远了。 这怎么行啊,他还没来得及采集样本呢。 昙生拎着裙角就追过去。 一跑起来,胸前就波澜动荡一番,真的让他很无奈。 “堂兄!等等啊!”他托着胸口总算追上前面他们几人,气喘吁吁道:“堂兄!我还没谢谢你呢……” 如靳脸色黑如锅底,冷冷道:“你不是说家族没供给你吗,我就替家族给了,以后再让我听到诸如此类的话,直接送你去教化院!” 教化院是专门收纳那些顽固不化、品行不端孩子的收容所,据说只要进了那里面,凭你有多顽劣,出来后都会变成听话的乖宝宝。 昙生心里暗骂,但还是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上前抓住如靳的手臂,讨好道:“堂兄您真是大好人,不过,你……” 他还没来得及偷偷实施移花接木,就已经被击飞出去,跌在十几米远的地方,正将一摊贩的小魔兽压在肥厚的身下。 窝艹你娘的…… 昙生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目光朝那个周身荡起金色光芒的堂兄看去,只见他的身后隐隐有一对金色翅膀的虚影,正随着光芒的淡化慢慢消失。 他冷冷瞥了一眼昙生,转身离去。 妈蛋!这么凶残的鸟人!当心哪天被猎人打断翅膀! 昙生忿忿拍了拍袍子的的土,刚想抬脚离开,胖胳膊就被人揪住。 “赔我的魔宠!” 昙生转脸看去,只见一个快到一米九的壮汉拉住他:“你赶紧陪我魔宠,否则别想离开!” 第55章 摸奖 壮汉手里拎着一只蔫头耷脑的半死怪物,眼睛瞪的像铜铃大,对昙生喝道: “我这魔宠养了快一年了,金币就花了好几块,你赶紧赔来!” 昙生眨巴着眼问:“你想怎么赔?” “赔我十块……不!十五块金币!赶紧拿来!” “十五块?你疯了吧?想必你刚才也看见了,我是如家的子弟,五阶强者如靳的堂妹……” 昙生也是憋屈,刚被如靳那厮欺负了,还要借他的势来挡灾。 壮汉一愣,明显对如家两字有了忌惮,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就十四块金币,连兽笼链子一起给你!不能再少了!” 那栓魔兽的链子金属笼可不是一般材质,他花了五块金币请矮人打造的呢。 之所以忌惮这个胖女人,实在是此集市就属于如家管辖的地盘。 别看刚才如家异能者教训了这个胖女孩,那只是他们的家事,若别人欺负到了如家族人身上,他家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眼看自己手里的魔兽快咽气了,得尽早甩锅给这傻胖子。 昙生肉痛地摸出十二块金币,“就这么多了,你爱要不要!不要我就走了!” 他懒得跟这个长着一对尖耳朵的壮汉纠缠,自己还是去办正事要紧。采集任务必须尽早完成。 那壮汉面色一喜,赶紧从昙生手里将金币夺去,挥挥手道:“拿去吧拿去吧!算我倒霉。” 昙生气哼哼将闭着眼睛的小怪物塞进金属笼子里,又将链子拴在笼子金属栏杆上,然后拎着离开。 妈D,十九块金币转眼少了十二块,太特么晦气了。 昙生恨不得将这个将死的小怪物扔掉,想想又舍不得。 毕竟是自己花了十二块金币买的,回头瞧瞧能不能治好它,再转卖出去,说不定能弥补一点损失。 这种俗称钻地兽的小魔物,市面上不会超过五块金币就买到了。 谁让自己这么倒霉偏偏压到它。 昙生溜达到一家制作作坊,定做了一个形状类似卖糖果小贩那样的全木箱子和一堆彩色小木球。 这种可以遮蔽异能者神识窥探的材质,共花了他五枚金币。 于是,如花姑娘就坐在作坊门口的石阶上,等着工匠将道具制作完成。 这个时候,一位头上长着一副鹿角的美丽少妇拉着一个胖胖小男孩从作坊里走了出来。 那个男孩子哭哭啼啼,嘴里一直嚷嚷着:“妈妈,我饿,我要吃东西。” 美丽少妇一脸心疼道:“乖,咱们忍忍,过一会儿再吃好不好?” “不!我饿……呜呜……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小胖子哭得更大声了。 少妇蹲下身,面上露出心疼之色,抱住儿子哄着:“听话,咱们不能吃,食物吃多了会让你更胖,以后就不能去学校了。” 昙生知道这位少妇为什么不给孩子吃东西,因为吃的越多,这孩子就会像气球一样胖的更快。 如果不控制饮食的话,小男孩就能在短短三天之内长十几斤肉上去。 当初如花的父母就是这么哄女儿的,极力不给女儿多吃,就怕她变成不能行走的肉墩子。 这个世界的食物和水源里所蕴含的能量,就是伤害这些普通人的一把利刃。 异能者吃了可以让他们更强大,而没有异能的人吃了,就如同吞噬着要命的毒药。 昙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西红柿递给那个少妇,“可以让他尝尝这个。” 少妇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小男孩已经飞快抢了过去,直接张口就啃。 “不!你怎么可以吃这么多!”少妇阻挡不及,便转头对昙生怒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昙生耸耸肩,“你放心,他吃了这个没事的,里面没有伤害他的元素。” 说着,自己也摸出一个西红柿吃了起来。 少妇将信将疑地看了一会儿,又转头密切注视儿子的变化。 如果这孩子吃下一整只的大果子,他的身体肯定会有一些异样。 孩子吃完一只西红柿后,没有任何不适,他似乎还不满足,跑到昙生面前盯着他手里的半只西红柿眼巴巴瞧着。 那少妇连忙将他拉开,“咱们回家吧。” 既然儿子不闹腾了,那么她也不必带他出去转悠转移注意力了。 又等了一会儿,工匠终于将一立方大小的木箱子和几十只小木球做好,并按胖姑娘的要求上了颜色。 昙生搬着木箱子到了集市,花一个金币租了一个可以连续使用一个月的摊位。 这个摊位不是那种地摊,而是一个有柜面的小木屋,如果摊主临时离开的话,可以将木屋的门拉上锁起来。 有点类似现代移动售货亭一样,只不过这种木屋柜台不是透明玻璃做的,而是一种可以隔绝异能者探视的材质。 木屋柜台下是一个大货柜,昙生可以假装从货柜里搬出货物来。 昙生用树皮写了一个牌子:一个银币可以从木箱子里摸一只小圆球,一个金币可以摸十只。 重要提示:每人只限摸奖一次。 根据摸出圆球的颜色,对应奖品。 特等奖:红球,奖一筐西红柿。 一等奖:篮球,五只马铃薯。 二等奖:黄球,两根黄瓜。 三等奖:白球,一颗大白菜或一根胡萝卜。 他刚把牌子挂出来,就有几人跑过来瞧热闹。 “这傻子想钱想疯了吧!一个银币只买一棵菜?” “就是!我家的菜一个银币可以买一大筐呢。” “什么是西红柿啊?黄瓜又是什么?” “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东西,能吃吗?” …… 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昙生只是置之不理。 他的主打市场是那些异能者,才不想让这些没异能的普通人给他操蛋捣乱呢。 将价格定这么高,就是杜绝普通人过来摸箱子。 这个世界没有异能的人,基本生活在底层,大多穷困潦倒衣食无着。 有些聪明的,就做点小生意维持家用,然后积攒一些金币买那种抑制药剂换血,以抵抗食物里的异能量给身体造成的伤害。 所以,没异能的人基本不舍得花银币来买他们认为没必要的东西。 而昙生要等的是那些有异能的人。 众人围观一会儿,果然没见一个人来花这冤枉钱,于是满意地散去。 这时,有一对棕色头发的男女走了过来,看见昙生时,惊讶道:“如花?你在这里做什么?” 昙生看清来人时,立刻笑了,亲切道:“费雷!费丽雅!你们快来摸奖。” 费丽雅有点犹豫,毕竟如花将价格定那么高,她其实真的不想花钱摸这个。 要知道,费雷兄妹虽然是异能者,但她们的父母早逝,家族早已凋零,而且也都未成年,还要自己支付学费,生活只比如花强一点点。 “快来吧,你们不用付钱。”昙生笑眯眯道。 费雷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费丽雅漂亮的眼睛一闪,“真的?” “真的真的!快来摸吧,就当给我做做广告了。”昙生拉着费丽雅,将她手摁在木箱上面的圆口上。 费丽雅到底有些好奇,就将手伸进圆洞里摸索起来。 她摸索一会儿,觉得有个东西缠在自己手腕上,不由一惊,正待缩回手,却被如花摁住。 “费丽雅,不用紧张,这只是一个小游戏。” 第56章 小魔兽 费丽雅将信将疑。 昙生瞥见自己任务值变成3100时,便放开费丽雅的手臂。 费丽雅摸出一个黄球,是二等奖。 昙生从柜台下面的货柜里取出两根黄瓜塞给她,微笑道:“这是你的奖品。” 费丽雅惊呼一声,开心不已,闻了闻黄瓜,好奇问道:“好香,这个真的能吃?”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瓜呢。 “当然。” 昙生笑眯眯瞧向费雷:“你也来摸一次。” 棕发费雷虽然跟费丽雅是亲兄妹,可她俩的发色不同,异能也不相同,应该是两种不同的种类吧。 费雷从衣兜取出一枚银币塞给昙生,“这个是妹妹的。我就不用了。” “那怎么行!我真的不要你的钱。”昙生将银币塞回费雷手中。 费雷摇头,又将银币放回如花手里,“不行,这钱你必须要。” 昙生无奈,只得接受费雷的银币。 但是,他攥着费雷的手臂不肯放开,“费雷,帮帮忙好不好,就摸一下!” 费雷犹豫片刻,终于伸手进去,摸到一只木球想拿出来时,被昙生摁住手臂。 “费雷,稍等等。” 两秒之后,昙生松开他的手臂。 费雷这次很幸运地摸出一只红球。 要知道整个箱子里面就只有一只红球啊,竟然被他给摸到了,这运气也太好了。 昙生从货柜里搬出一篓子红艳艳的西红柿,足有三十只,塞到费雷怀里。 “这怎么行?”费雷推拒着不愿接受。 如花的日子很不好过,这一点费雷是知道的,所以他不能拿走这么多果子。 昙生认真道:“费雷,这是你应得的,必须拿走,否则,我就没办法做买卖了……” “对!做生意就得讲信用!你要不收就是坏了规矩!”一个声音从费雷身后响起。 昙生抬头一看,只见过来几名高大俊美的青年,正是昨天遇到的那群帝国学院学生。 蓝毛伽布抛给昙生一枚金币,笑嘻嘻道:“我要摸十次。” 昙生一见是这个家伙,心里有点忐忑,将红球从箱子背面的小门放进众木球里,说道:“那好,你摸吧。” 蓝毛伽布走过来,伸手臂进箱子里,将小木球一枚枚摸上来。 结果,他摸到八次白球,两次黄球。 “咦?你这箱子肯定有猫腻!” 蓝毛小子很是生气,尤其见那胖丫头搬给他一堆白菜黄瓜和胡萝卜时,气不打一处来。 为何那个穷小子都能摸到一篓红果子的特等奖,自己偏偏只摸到末等? “将这箱子打开给我看看!” 蓝毛伽布指着箱子喝道:“是不是你没把红球放里面?” 昙生只好将箱盖打开,让众人看里面的球: “你们可看好了,箱子里面有五十只白球,十只黄球,五只蓝球,一只红球,一个都不少。” 蓝毛伽布怒道:“为何就放一只红球?你耍我呢?” 昙生见这人公然耍起无赖,很是无语,“喂!你懂不懂啊?这是摸奖好吧,特等奖只能一个!多了能叫特等奖么?” “不行,你必须多放几只红球进去,不然的话,我就砸了你的箱子!”蓝毛一副蛮不讲理地咆哮着。 昙生在心里暗骂一声,满眼鄙视地斜着蓝毛,“玩不起就别玩!还帝国学院的学生呢,我看你去做个地痞无赖最合适。” 蓝毛伽布勃然大怒,扬起拳头就要挥过来。 费雷和费丽雅立刻挡在昙生面前,怒视着蓝毛。 “真不要脸!堂堂帝国学院就出了你们这些无赖!”费丽雅毫不留情骂道。 “臭丫头!你找死!”伽布气坏了,双臂瞬间凝变成金属,闪着铮铮银光。 “伽布!” 那个黑发黑眸的青年喝止蓝毛,“不过玩个游戏而已!” 蓝毛到底不敢跟黑毛呛声,收起异能,气呼呼踢了一脚地上装蔬菜的筐子,一手拍在柜台上,将一枚金币拍在昙生面前,“我还要摸!” 昙生连忙将金币推了回去,指着挂在旁边的树皮道:“明文规定,一个人只能玩一次,不能多模!” “你!”蓝毛又开始炸毛了。 黑发青年将伽布拉开,又把金币推了回来,“我来!” 这位黑发青年眼神犀利,明显不好惹,估计实力不弱于五阶的如靳。 说实话,比起那个暴躁的蓝毛,昙生有些怵这位阴森森的黑毛,总觉得此人不是能随便糊弄的主。 怎么办?要不要采他? 算了,还是跟着直觉走吧,暂时放过他这个标本。 自己必须稳妥行事,慢慢来,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黑发青年很快摸出十个球。 第一次就将红球摸了出来,接着就是五个蓝球,四个黄球。 昙生眼角不由抽搐一下。 这特么是使用了异能作弊了吧?太卑鄙了。 同时又万分庆幸:幸亏没采他,否则就被抓现行了。不行,回头就将牌子上加上一条新规定:不许使用异能作弊。 昙生将蔬菜全部搬给了他。 黑毛拿起一只西红柿看了看,咬一口慢慢吃着,似笑非笑瞧向一脸郁闷的胖姑娘。 看他吃的这么津津有味,旁边几位同学也来了兴趣,纷纷丢下一枚金币要求摸奖。 眼看这边生意火爆,费雷兄妹决定暂时不走了,站在一旁注视着这些人的举动,生怕如花妹妹被他们欺负。 昙生的筐子很快用完,只好拿出一枚金币交给费丽雅,请她帮自己买些过来。 不多会儿,整个集市的人都被如花姑娘摊子前的盛况吸引,越来越多的人跑来围观。 而昙生已经撑不住了,他存的作物眼看要被消耗一空。 “收摊了收摊了!” 昙生推开纷纷递来的钱币,“奖品没了,明天再来吧。” “怎么咱们一来就收摊啊……” “就是!我排了好久的队呢。” 昙生:“对不住啊,奖品真没了,大家明天来吧。” 众人抱怨几句,遗憾地散去。 费雷和费丽雅也告辞回家。 昙生关上木屋门,将箱子收进农场仓库,又把钱币倒出来清点一下。 一共十六枚金币,五十二枚银币,可任务值却跟这些钱币不相等。 这也不奇怪,毕竟有不少人的样本不符合任务要求。 如今任务值已经达到四十五,估计明后两天就能完成了吧。 昙生暗自得意,忍不住夸赞自己机智。 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采集样本,还收获这么多钱币,自己果然是个天才啊,哈哈! 有了这些钱币,他就能买点纪念品带回去了。 应该能带回去吧? 自己农场仓库里的物品都能在这个世界拿出来,想必这个世界的东西也能拿到那边去。 昙生收起钱币,就听地上有吱吱的叫声。 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小魔兽醒了,正用两只钢铁一样的爪子抓住笼子的金属栏杆,冲他吱吱叫呢。 “饿了?” 昙生心情极好,瞅着这个猫咪一样大的小怪物也不觉得讨厌了。 小怪物头上长着一根手指粗的独角,脸庞有些像倭狐猴,特别是那双圆溜溜的大黑眼珠子,十分的晶亮。 这东西全身银毛泛着金属光泽,两只手爪给人的感觉特别锋利,仿佛能将岩石撕碎。 唯一可爱的就是它翘翘的粉色小鼻子,还有望着你时,那副可怜兮兮的小眼神。 第57章 奶粉 昙生拿出昨天费雷给的果子递给小怪物,哪知它将脸一扭,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你不吃这个吃什么?” 昙生又拿出一只胡萝卜给它。 小怪物用小鼻子嗅了嗅,伸出小爪子一把抓住就啃起来。 “真是个怪胎!有异能元素的果子不吃,却吃凡人的东西。” 昙生摇摇头,拎着笼子打开木屋门走了出去。 集市上依然人来人往,如花姑娘一路闲逛,不经意瞧见一只类似前世山羊的生物。 只不过这山羊足足比前世的水牛还大一倍,全身都是雪白闪亮的皮毛。 这本也不算什么,毕竟这两天他什么样的奇景都见识过了,现在瞧见一只堪比水牛大的四角山羊也不奇怪。 引他驻足的原因是,有个胖女人正在给这山羊挤奶。 并且,她身边摊位的柜台上还摆着一些罐装的酸奶和奶粉出售。 这里竟然有奶粉? 昙生大喜,他正愁小君意没蛋白质补充呢。 虽说这个世界的东西普通人吃了会肥胖,但如果没有优质蛋白质补充的话,小君意绝对会重度营养不良。 小娃子现在好像没有呈现出什么不妥,也许再过一些日子,长期缺乏蛋白质的影响就出来了。 到他六个月后,体内自带的免疫能力消失,疾病就会接踵而至。 “你这个怎么卖?”昙生指着奶粉罐子问道。 摊位旁坐着一位胖的不像人样的男人,他掀掀眼皮,“奶粉二十个银币一罐,酸奶十个银币。” 这么便宜?昙生一喜,又问:“可以尝尝么?” 那胖男人用一只勺子从罐子里挖了一勺递过来。 昙生尝了尝,奶质细腻,味道纯正浓郁,还没有腥膻味。 奶粉吃在嘴里很快化为奶浆,特别的香浓。 他递过去两枚金币和二十个银币,“给我十罐奶粉和两罐酸奶。” 这里一罐奶粉有前世纯净水桶那么粗大,罐子材质像是个超大的紫色竹筒。 男人瞬间睁大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一笔大生意上门,“你真要这么多?” 昙生点点头,“给我最新鲜的。” 胖男人顿时笑的合不拢嘴,连忙道:“我家这些奶粉都是昨晚才做好的,新鲜着呢。” 说着,冲挤奶的女人喊道:“劳拉!亲爱的!快去将这位客人要的十罐奶粉搬来,记得拿昨夜新做的。” 那位挤奶的女人答应一句,站起身,蹒跚着往集市外面走去。 昙生只好拎着小魔兽在摊前等着。 可等了好一会儿,那女人还没来,昙生就对胖商贩道:“我去别处转转,一会儿来取。” 胖男人笑眯眯道:“去吧。” 于是,昙生开始四处转悠。 走到一个武器作坊前,只见各种刀剑琳琅满目,他拎起一件试了试,感觉很是沉重,单单一把腰刀就有五六十斤。 唉,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密度竟这样高。 他挑来捡去,最后捡了一把最小巧的银色弓弩,问道:“这个怎么卖?” 从作坊里出来一位身穿兽皮坎肩、敞着健硕胸怀的大汉,“一张弩配五十根箭,一共二十金币。” 昙生咋舌。 自己手里的钱,竟连最小的儿童弓弩都买不起。 万分遗憾地放下弓弩,昙生拎着兽笼子晃晃悠悠再往别处走去。 没一会儿,来到一间药铺前。 药铺门前空地上晾晒着一些奇怪的草药和兽骨,还有一些蜥蛇皮之类的东西。 这就是镇子里最有名的药店,七阶药剂师罗林的家。 如花和费雷兄妹时常将采集来的草药卖给他。 “罗林先生,您这里的伤药还有吗?”昙生站在柜台前问道。 他想给韩江带点药回去。 罗林从里屋转了出来,见是如家那个丫头,道:“初级药剂没有了,还剩两瓶中级药剂,每瓶五枚金币。” “都给我吧。”昙生从口袋取出十枚金币交给罗林。 罗林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收起金币,将两小瓶中级药剂交给她。 平时这些贫穷的孩子都是首选初级药剂,因为那个最便宜,二十枚银币就能买到。 今日竟一次买了两瓶中级药剂,该不会是谁受了重伤吧? 昙生拿着药剂看了看,小心翼翼放进衣袋里。 “再见了,罗林。” 他向药剂师告辞出了铺子,直接往回走去。 重新回到卖奶粉的地方,只见劳拉已经拉了一车奶粉回来了。 “我帮你送回去吧。”女人道。 昙生:“那就多谢了。” 他本想将奶粉搬到自己的售货屋里,再悄悄收进农场仓库,既然女人愿意送货上门,自己也乐得轻松。 两个多小时,劳拉才将奶粉等运到如花的住处。 等劳拉走后,昙生赶紧将客厅的奶粉和沿途买的一些杂七杂八东西都收进仓库,只留了一罐奶粉与几件婴儿物品放在床上。 进了农场,就见小君意愣愣看了他一会儿,竟破天荒地挥舞小手笑起来。 “小家伙,不怕我啦?”昙生笑着将他抱起。 “今天带你出去好好洗个澡,再换一身衣裳。” 刚才回来的路上,昙生发现一家杂货店售卖婴儿衣服及用品,就买了一堆。 还有各种香皂、洗发剂、洗衣液等,他也买了几箱子,顺便搁在劳拉的羊车上拉了回来。 就这样,他将手里的银币全部花光,还用去三枚金币。 “洗澡咯。”昙生将一只盆里放满热水,把光屁股的小君意放进水里。 小娃子一惊,撇嘴想哭。 “水一点不烫,洗洗才舒服。”昙生一边给小君意洗头洗澡,一边嘀嘀咕咕,咋一看真像个胖妈妈在哄孩子。 香皂真的很好用,很快就把小娃娃洗的干干净净粉嫩嫩,连脑门上的黑茧子都洗去了。 再给他兜上新买的尿布,穿上漂亮的婴儿服,妥妥一枚可爱的小北鼻。 “这样才漂亮嘛。”昙生满意地将他放在床上,又用奶瓶冲了一点奶粉给他喝。 出于安全考虑,冲奶粉的水用的是农场水球水。 小君意好像很喜欢喝这种奶,双手抱住奶瓶很快喝了小半瓶,然后沉沉睡去。 “千万别出什么问题啊,明天只要发现你变胖,奶粉量就要减半了。” 不过,除非自己找到别的替代品,否则,这奶粉还是要给君意带着喝。 昙生将小娃子放回农场,用新买的小被子替他盖上。 “等有钱了再给你买个婴儿床,以后就不用睡木盆了。” 今天昙生还看中一个婴儿床,上面吊着各种玩具还有蚊帐,还可以调整大小,自动升降成个小屋子,不过就是太贵,需要五枚金币。 他现在的口袋里只剩两枚了,不得已只能放弃。 第58章 吃货 收拾完作物,待他再出来时,天还没黑。 貌似这白天也太漫长了,他都种了四回作物了,依然艳阳高照。 这时,笼子里的小魔兽又吱吱叫起来。 “真是麻烦啊,忙完小的还要伺候你这个怪物。” 昙生扔了一根胡萝卜给它。 小魔兽抱住胡萝卜啃起来,只花了十秒就将一整根胡萝卜全部塞进嘴里,然后可怜巴巴看着昙生。 “半天时间就吃了我十根胡萝卜,你除了吃还能干啥?” 一根胡萝卜比这怪物的腰还粗,长度也达一百公分,也不知它如猫大的小肚皮是怎么装下去的。 昙生决定不再理会它。 这家伙不仅能吃,还会装死,若不是这样,自己怎么会花十二块金币买回一个败家玩意? 十二块金币啊,能买不少东西吧。 明天就把它拎到集市上卖了! 昙生倒在床上,拿起小半截黄瓜嚼着。 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窗外的树木又开始发出莹莹光芒。那一轮超大月亮还挂在老地方。 各种会发光不会发光的昆虫都开始出动了,在黑夜里互相捕猎厮杀。 昙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刻,所有时间概念只能依照自己种了几回作物来推算。 农场作物已经成熟,他又得去操劳了。 下了床,先去厕所方便一回,再去看看那个小怪物在干嘛。 小魔兽一见她过来,立刻从卷曲状态满血复活,爪子抓住金属栏杆,眼巴巴看向她,还发出吱吱叫声。 昙生自然知道它又是在乞食,本不想理会,但瞅见这家伙闪着幽光的爪子时,心里萌生一个想法。 农场那三块升级后的土地异常难挖,自己那柄高级金属铲都快被挖断了。 倘若真弄坏那把铲子,自己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不如让这个怪物去试试吧。 这东西常年生活在地底岩石洞里,靠挖掘树根或蚁虫卵为食,爪子异常锋利。 而且,它是个经不起诱惑的吃货,捕猎者只需用可口的食物就能引它出洞,自动钻进笼子里。 昙生拎着笼子转瞬进了农场,将小魔兽从笼子里放出来。 小怪物脖子上系着一根银链子,应该能束缚住它吧。 “你若是乖乖将地挖松,我就给你食物。” 收了作物,昙生将魔兽牵到黑土地上,示范挖地给它看。 小魔兽迟疑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便用爪子开始刨地。 唰唰唰!不一会儿就翻遍一整块地,然后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子疑惑看向昙生,似乎在问:这里面啥也没有啊。 昙生乐不可支,丢给它一块手掌大的胡萝卜,看它吃完后,又将它牵到第二块地上。 就这样,他只用一根切成九块的胡萝卜就让小怪物帮自己翻完九块地。 我太特么机智了! 昙生不禁给自己点赞。 待种上种子,浇上水后,小君意也醒了,咿咿呀呀地冲他叫起来。 昙生很是诧异,走过去将他抱起来。 貌似小娃子才一个多月吧,竟然会叫出声了? 他一手抱着君意一手拎着笼子出了农场。 刚一出来,小魔兽吃了一惊,转着圈嗅着,似乎疑惑怎么突然又出现在昏暗的木屋里。 昙生将笼子放在地板上,把君意搁在床上,便开始冲奶给他喝。 小娃子喝了奶后并无什么异样,这让昙生放心不少。 昨天洗的衣服被子已经晾干,昙生只将自己的衣裳和被子收进仓库,如花的衣袍叠好后,依旧放入衣橱。 那些都是如花的东西,她以后还要用,昙生不能把她的物品带走。 合上柜门,就瞧见站立在镜子里的金发姑娘。 此时的如花好像又瘦了一圈,衣袍套在身上有些松垮,脸上五官也舒展开来,越发显得漂亮精致。 目测现在的体重应该一百五十斤左右,以她近一米七的身高,只能算是丰满型。 这不科学啊,虽说自己这几十个小时都是吃的农场食物,喝的也是水球,但不至于一下子就掉了三十斤肉吧。 昙生走进浴室,放了一大桶热水,然后埋进去泡了一会儿。 洗完澡,估摸着还有十来个小时才天亮,于是就将以前熬的红薯糖拿了出来。 这东西足有一大罐子,不趁着这时候拿出来卖了,以后肯定会后悔。 这个世界用于交易的可都是金币银币啊,也不知道把钱币带回去能不能当金银使用。 昙生取出一些西红柿黄瓜和红薯,将它们切成一个个小方块,串到削尖的树枝上,在重新熬制过的红薯糖浆里滚一下,搁在匾子里晾凝结。 数了数,一共五十根糖串子。 昙生又把树皮牌子拿出来重新写过。 把特等奖改成十个西红柿,其他不变。 再添加一项,糖串一个金币五根。 虽说价格偏贵,但这个世界没有这种东西,就算物以稀为贵也要卖上个高价才行。 小怪物自从昙生开始熬糖,就不住地流口水,还将笼子下面地板弄湿一片。 昙生看不过眼它那没出息的样子,便丢过去两块滚过糖的红薯块。 这家伙抓起来就塞进嘴里,还发出兴奋的吱吱声,然后爪子探出笼子外面展开,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昙生笑了:“这么喜欢吃糖啊,当心吃多了把你一口鲨鱼牙毁了。” 他将炭炉子收进仓库,突然瞧见一个格子里躺着一具尸体和头颅,不由一阵恶心。 自己怎么把狄索尼的尸体给忘了?明天赶紧抽空出一趟城,将他扔到外面喂魔兽。 第二天天刚亮,昙生便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木屋在他出来后自动关上。没有如花的允许,谁也不能在家里没人的时候进入。 这就是这个城市的律法规则,用来保护那些没有异能的弱者。 昙生脚步轻盈地走了一个小时,来到集市的销售屋前。 此时的天依旧蒙蒙亮,但集市上已经有了几个食肆在卖早点。 他们卖的是一种类似肉夹馍的食物,搭配一杯果汁或一杯浓浓的奶。 这样一份食物需要十个银币,算是比较贵的了。 所以,去这些食肆买食物的都是长相俊美的异能者。 还有一些小摊位上卖的只是一种饼子,至多卷上几根蔬菜,加上一杯稀薄的清奶,只需一个银币就能买到一份。 光顾这些摊位的食客基本是普通人,或者一些潦倒的低阶异能者、因战争残疾的人。 食物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引得昙生口水泛滥,很想买一份尝一尝。 不行!吃了肯定要长胖啊,为了让如花健康地活着,还是少吃为妙。 他拿出一个西红柿啃着,打开木屋门将自己的木箱子搬到柜台上,旁边挂上树皮牌子,算作开张营业。 渐渐的,集市上人多了起来。 第59章 步枪 “我来摸奖!” “我也来。” 三个胖胖的足有二百斤的棕发男女走了过来,每人手里拿着一枚银币。 昙生皱起眉头。 他设置这个摸奖箱子,目的并不是要赚钱,而是想引异能者过来,让金属盒神不知鬼不觉地采集样本。 但现在这三位普通人是怎么回事?貌似他们衣着陈旧,并不像有钱人啊。 他瞧了瞧箱子上的小巧圆口,希望能阻止这些人的败家行为。 “先申明啊,手掌伸不进去就不能摸奖。”昙生一本正经道。 三名男女互相看一眼,点头同意。 果不其然,三人中只有那个女人的手掌勉强能伸进圆口。 她摸出一只蓝球,立刻惊呼不已,一脸期待地盯着昙生从柜台地下拿上来五只马铃薯。 接着,她用恳求的口吻问道:“我可以代替他们俩个摸一次么?” 昙生摇头,将马铃薯交给他们,“不行,这是规矩,不能破坏。” 三人将五只马铃薯揣进随身挎着的包里,也不离去,只站在旁边眼巴巴看着箱子,将柜面挡个严严实实。 昙生无奈地对他们道:“请让一让好吗?我还要做生意呢。” “哦哦。”三人朝旁边挪了挪,可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昙生有些诧异,但也不能再撵人了,只将一只装着糖串的筐子搁在柜台上。 三名男女眼睛一亮,看着筐子里一串串奇怪的食物咽了咽口水。 “这个怎么卖?”女子问。 “一个金币五个。” 三人听闻价格,脸上立刻露出郁闷之色。 这时,又有两名小山似的普通人蹒跚到了柜台前,一大一小的面容十分相像,估计是父子俩,手里无一例外拿了一枚银币。 昙生见状,不由暗挫牙花子。 他真的不是来挣钱的啊!为何不能多来几名异能者? 这两名普通人中,只有那个胖小孩的手伸了进去,摸出一个黄球。 昙生拿出两根大黄瓜交给他。 “爸爸!这些够咱们吃一天的了。”小胖子举着两根黄瓜笑道。 那位父亲笑着摸摸儿子的脑袋,手里拿着一枚银币对昙生道:“再让我儿子摸一回行吧。” 昙生立刻指了指树皮牌子上的字,“明文规定,一个人只能摸一次。” 于是俩父子遗憾地离开。 站在旁边一直观望的三人似乎受了某种启发,也跟着离去。 昙生拿着一只西红柿吃着,百无聊赖地望着集市上人来人往。 守株待兔等生意上门,真的很无聊啊。 没有手机网游打发时间,也没有有趣的网文消遣,他这样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噫,有人来了,还是两个异能者呢。 昙生立刻来了精神,将手中西红柿全部塞进嘴里,瞅着这两人到了柜台前。 两人好奇地瞧了一会儿牌子,抛出两枚银币,摸出一只黄球和一只白球。 昙生眼见自己任务值上增加了两个,不由喜笑颜开,殷勤地将奖品放在他们手里。 “奖品就是这玩意?”其中一个紫发脸上满是嫌弃,随手将胡萝卜扔了,指着昙生喝道:“你敢用这种破烂诈骗我们的银币!胆子不小!” 昙生平身第一次遇到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不由沉下脸: “这些东西市面上可买不到,怎么就是破烂了?你我交易也是两厢情愿明码标价,没人强买强卖。” “好你个废物还敢强词夺理!老子说你是诈骗就是诈骗!赶紧赔钱!”紫毛指着昙生喝道。 “赔钱?赔多少?”昙生没想到做个任务也要遇到碰瓷的。 看样子这门生意已经传承到了大千世界的各个角落。 “赔咱们五十金币这事就算完!否则,哼哼!”紫毛面露阴狠,周身漾起一圈圈冰雾。 五十金币?这俩家伙想钱想疯了吧? 昙生现在别说五十金币了,连五个也拿不出。 他暗自冷笑,遂不再理睬他们。 怕这俩人动手抢他的糖串,赶紧将竹匾子端回货柜里。 紫毛见这个废物不拿自己的威胁当回事,不由大怒,手中忽地出现一个冰锥,直接向昙生面门击来。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昙生避无可避,只下意识一侧头,那冰锥擦着太阳穴射进身后的木板墙上,瞬间将木板墙击穿一个洞。 这一道冰锥要是击中人体的话,不死也差不多了。 纵然是强大的异能者恐怕也会受伤不轻。 昙生只觉得脸上有液体滑下,伸手一抹,竟是一手鲜红的血液。 心里怒火腾起,脑子一热,蹲身借助柜台的遮掩摸出一把步枪,端着步枪站起,将枪口对准那个紫发异能者。 这把枪他已经摸索摆弄了好几天,基本知道该怎么射击。 但这一刻,昙生又有些犹豫了。 要不要扣动扳机? 如果真冲这个人开火,自己肯定不会落好,说不定会影响任务进度。 可今日若是不开枪的话,每天不知会有多少这样的人来挑衅呢。 “笑话!你拿着这破烂就想伤我?”紫发异能者一脸讥讽,拍拍胸口嚣张道:“有本事朝老子这里刺啊!” 紫毛见这个低贱的废物举着奇怪的东西迟迟不动作,不由狂笑道:“不敢刺?那就赔老子的损失,五十块金币一个子都不能少……” 与紫发一起的蓝发异能者也跟着起哄:“赶紧将金币拿出来!不然的话,就把你送进矿区当女表子!” 旁边有行人瞧见这里的情景,都远远驻足看热闹,没一人敢来劝阻。 “滚!”昙生端着枪喝道:“马上离开我的摊位!” 紫发见昙生只是虚张声势,似乎奈何不了他俩,越发得意嚣张,扬手又是一个冰锥。 砰一声! 紫毛倒飞出去仰面倒下,手中冰锥消散于无形,他的胸口处慢慢漾出鲜血。 “啊!杀人啦!”周围看热闹的人惊叫起来。 他们从来没见过异能者会被一名普通人击伤,心里既惊慌又快意。 蓝发异能者大惊失色,连忙抱起地上的紫发就往集市外跑去。 昙生发了一枪后,就将这支步枪收起来,重新换了另一把拿在手里,警惕注视着周围。 没办法,他不会退壳上膛。 眼见自己摊位前成了人们不敢涉足的禁区,心里不由气闷。 怎么办?一时冲动开枪打伤一个异能者,恐怕一会儿护卫队就会来抓人了吧? 可自己是受害者啊,打回去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 果然,一群异能者正快速往这边而来。 为首那个人正是如花的堂兄如靳。 第60章 饺子 如靳瞬间到了昙生面前,冷冷注视着他。 “又是你?” “堂兄,是那两个人敲诈勒索不成想杀我,你瞧!他们差点用冰锥射穿我的脑袋!” 昙生将脸伸到如靳面前。 如靳哼了一声,并不理会她,而是拿起手中步枪仔细端详。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从哪里得来的?” 昙生很想说是白胡子老爷爷送的,但瞥见堂兄冷洌的眼神,便换了个说法,“父亲给的。” 如靳一怔,将步枪扔给昙生,冷冷道:“你刚才伤了一个异能者,必须去教化院接收改造,否则,就只能送你去矿区采矿!” 昙生一听急了,“我要申述!是那个人先伤了我!我是正当防卫!” 如靳懒得跟这个废物啰嗦,皱着眉道:“我只看结果!你只是皮外伤,而那异能人受了重伤。 我是看在二叔的面子上才网开一面,否则,就不是让你去教化院这么简单!记得明天准时去教化院报道!” 如靳说完,带着一帮护卫队离去。 昙生呆呆站立半晌,心里很是恼火。 明明错的不是自己,却还是要接受惩罚。 好吧,不过一天的教化改造,他能撑过去。 生意看样子做不成了,因为所有人都远离了这里,看他的目光如避蛇蝎。 昙生无精打采地蹲守在木屋里。 他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假如今天完成任务的话,就不用去那个传说中很可怕的地方了。 “把你的武器借给我瞧瞧行吧。” 昙生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名高大健硕的大汉,正是武器铺子的主人,锻造师特鲁。 “看吧,只是不能拿走。”昙生将步枪丢给他。 这帮异世人没见过这种东西吧?他们有了异能力,肯定就对异能之外的东西缺乏创造性了。 果然,这位锻造师对步枪很感兴趣,似乎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站在摊位前摆弄了一个小时,大有想将步枪拆开研究的意图。 昙生见他眼神灼灼地扳来弄去,忍不住上前将步枪夺了回来,“只能看,不能多摸!” 特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步枪,忽然道:“这东西卖给我好不好?” 昙生白了他一眼,摇头:“不卖!” 开玩笑,这可是自己的防身利器,虽只会拉保险扣扳机不会上膛,等他回去问问大哥或韩江应该就知道了。 “五十金币?”特鲁试探道。 啥?昙生惊诧地转脸瞧向锻造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愿意出五十个金币? 特鲁见如花一副见鬼的样子,皱了皱眉,说:“最多一百金币!不能再多了!你这个东西虽然精巧,可材质低劣……” “加上你铺子里的一架小弓弩,咱们就成交!”昙生忍住狂喜道。 特鲁沉默半晌。 时间久到让昙生开始后悔自己的贪得无厌了,正想松口,就听他说:“好!成交!” 昙生立刻心花怒放,将明天去教化院的郁闷一扫而空。 于是,他用一把步枪和几颗子弹换回一架小型弓弩和五十支箭,还有一百枚金灿灿的金币。 昙生抚摸着沉甸甸的银色弓弩,心里激动不已。 这东西制作精巧操作简单,射程足够远,杀伤力更是惊人,几乎可穿透岩石,比那把步枪强多了。 “我们来摸奖!”一个稚嫩声音响起。 只见一群年纪不大的小胖子围了过来,每人手里举着一枚银币。 其中一个小胖子就是早上来过的那个小顾客。 昙生收起弓弩,接过他们手里的银币。 当他发现这些孩子中间还有几名体型正常的异能者时,不由大喜。 摸吧,说不定今天就完成任务了呢。 一群孩子摸奖完毕,欢天喜地拿着各种蔬菜走了,昙生的任务值果然又多了几个。 接下来,来光顾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但大多数是普通人,其中也不乏异能者。 直到下午,眼看集市上的人渐渐稀少,昙生的任务值已经到了八十九。 太好了!总算看到希望了。 昙生收拾好箱子出了集市,沿途又买了好多物品。 像三丫能穿的小裙子,昙生能穿的衣袍裤子,还有几床蚕丝被,一个多功能婴儿床。 又买了一些漂亮结实的布匹和几双鞋子和皮靴等,顺便让店家用兽车送回如花的住处。 昙生还在杂货铺买了两个带能源的锅灶,一个安在如花的厨房,一个收进自己的农场里。 小君意的一次性尿布更是买了不少,足够他用到一岁的了。 再看看口袋里的金币,只剩下十几枚。 他将这些金币全部放在如花姑娘的枕头下。 希望自己走后,这位姑娘能好好活着。 夜晚,外面竟飘起雪花,大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小木屋里的温度渐渐冷下来,好在浴室的水还是热的。 昙生将仓库里的水缸取出来,放满一缸的热水,又把以前买的浴桶里也放满热水,全部收进仓库。 弄好这些,他拎着小魔兽进了农场。 看着它刨完九块地,扔了两根胡萝卜给它啃。 小魔兽啃完胡萝卜,吱吱叫了两声,竟当着昙生的面蜷缩起身子睡着了,似乎很满意农场的环境。 昙生瞧这家伙对他一点不设防的样子,心里有了个新想法。 小怪物还是很有用处的,不知能不能带回去。 但这东西的爪子很是危险,若将它单独跟小君意放在一个空间,肯定让人不放心。 自己明天去教化院,小魔兽一定要带着,但如何带还是个问题。 不过,小君意现在有了婴儿床,只要将小床开启成防护模式,那小怪物又有笼子束缚,应该没问题吧。 实在不行,就将小魔兽连着笼子放进木箱子里。 在农场给小君意洗过澡,又冲半瓶奶粉喂过他,昙生便有些百无聊赖了。 他忽然想起仓库里的大米和白面来。 自己好久没吃过正常饭食了,不如趁着夜晚的漫长时间,煮一锅米饭,再包一些素菜饺子吧。 说干就干。 如花的厨房里有各种锅具,正好可以借用一下。 昙生将那些久没使用的锅碗清洗一番,选一只不大不小的锅淘米煮饭。 又剁了一些大白菜和胡萝卜做馅,和面擀饺皮包饺子。 这些事自己在前世没少帮老妈干,所以也不算难。 不知不觉就包了三百多个饺子。 昙生将这些饺子一锅锅煮熟,只留下一盘自己吃,其余全部装在锅子里收进仓库。 饺子味道很不错,虽然是没有肉没有油的素馅,但他加了一些鸡蛋和盐在里面,味道鲜美无比。 吃过饺子,昙生来到窗前向外看去。 雪还在簌簌地下,天地白茫茫一片,寒气让窗户上凝结出奇异的窗花。 第61章 教化 第二天一大早,昙生进入农场。 小魔兽乖乖的蹲在笼子里,看见昙生进来,忽地跳起来吱吱叫着,很是开心。 昙生收了作物,把它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哪知这家伙竟主动跑到田地里刨起来,一口气将九块地全部刨完。 然后蹲在昙生面前,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珠瞧着他,神情里带着讨好意味,像是跟他邀宠。 昙生伸出手摸摸它的脑袋,笑道:“真乖,今天给你加餐。” 拿出一个陶盆,在里面放了一勺米饭和几只饺子,还有两根大萝卜。 “吃吧,这是你的早餐。” 小魔兽小鼻子嗅了嗅饺子,忽地伸出爪子抓住就往嘴里送,吃完又去嗅那团米饭。 只见它一脸嫌弃地撇过头,抓过胡萝卜啃起来,并不去碰米饭。 “呵!还挑食!” 昙生不再管它,由它拖着一根链子在笼子外面跑来跑去。 他将君意抱起来换尿布。 一不留神,只觉得裤脚被扯了扯,低头一看,只见小魔兽正仰着脖子瞧向小君意,一脸的好奇。 “这是你的小伙伴,不能欺负他伤到他,知道么?” 昙生故意将小君意抱在小魔兽面前看它的反应。 小怪物黑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君意,眼神里除了好奇似乎没别的情绪。 昙生稍稍放心,一手抱着君意给他喝奶瓶,一边观察小魔兽的动静。 小魔兽伸长脖子看向君意的奶瓶,却没有想喝的意思,只是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君意的小腿。 “吱吱,吱吱!”小魔兽小声叫着,仿佛想跟昙生怀里的小君意打招呼。 君意竟丢了奶瓶,转头看向它,咧着小嘴笑了起来。 小魔兽似乎很开心,围着昙生上窜下跳一番,引得君意笑出了声。 昙生很惊奇这两个小东西之间的互动。 小君意也不吃奶了,扭着脖子追着看向小魔兽,还挥舞小手咿呀不停。 “别闹了,赶紧吃完我还有事呢。” 昙生将奶瓶嘴塞进君意嘴里,又拿出一根黄瓜丢给小怪物。 这回,俩小的才消停。 待他俩都吃过了,小君意被放进婴儿床。 昙生将小魔兽塞进笼子,放在另一条纵道上,又在笼子旁放了几根黄瓜和胡萝卜,这才出了农场。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走过去打开门,只见如靳面无表情飘在雪地上方。 他身后隐隐一对巨大的金色翅膀正发出淡淡光晕,身穿一件银光闪闪的束腰长袍,如同一个大天使降临人间。 “赶紧跟我走!” 昙生刚迈下木屋台阶,衣领子就被人拎住,整个人转瞬飞到空中。 “啊……” 一道凄厉的叫声响彻云霄。 “闭嘴!再叫就扔你下去!”如靳不耐烦喝道。 昙生立刻闭紧嘴巴。 他想不闭都不行,寒风飕飕地往嘴里灌,呛得他肺疼。 你妹的!仗着自己有异能就这样对待嫡亲的堂妹,还是人么! 不一会儿,大天使拎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形生物飞至一处高墙大院内。 扑通一声!撒手将那人形生物扔了下去。 然后,大天使缓缓停在半空。 有几名穿黑袍的人跑了过来。 “原来是如靳大人,今天送来的人待几天?”一名蓝头发的中年男人问道。 如靳淡淡道:“一天。到时候我来接。” 说完,转瞬飞上高空不见。 昙生被摔得眼冒金星,好在下面全是厚厚的雪,身体并没有受伤。 只是,他被寒风吹得全身冰冷,手脚都被冻僵直了。 “快起来跟我走!”蓝发中年人冷冷道。 昙生好容易爬起来,僵着腿跟着此人往一处屋子走去。 啪!一道皮鞭抽在他身上,身后有人喝到:“要回答是!明白吗?” “是……”昙生咬牙回答。 啪!又是一鞭。 “大声回答!” “是!”昙生忽然意识到他得学乖才行。跟这些教官呛,只会让皮肉更受苦。 妈蛋!怪不得说教化院不是人待的呢,果然如此啊。 进了屋里,只觉得全身立刻暖了起来。 屋里像是个大教室,有几十名未成年人笔挺站成几排,从外表看,他们应该全部是异能者。 昙生不由大喜,一下精神起来。 这么多标本啊,看样子他来这里是来对了。 蓝发中年人转身看向昙生,冷淡道:“念你是小姑娘,又是如靳大人的亲戚,就不罚你五十鞭子了,但你必须跟他们一起操练!” “是!”昙生大声回道。 蓝发人满意点点头,“去吧!不要让我找到理由罚你。” “是!” 接下来,昙生跟在这些人身后开始在雪地上跌打滚趴地跑步。 然后又跟他们一起翻爬各种障碍掩体,完全是训练特种兵的架势。 七八个小时候,昙生已经累成狗了。 好不容易等到开饭时间,排着队到了饭厅,只见里面乌压压的一片人,足有数百。 昙生跟在这些孩子后面领了一个饼子和一碟蔬菜,算是一餐饭了。 他找了一个偏僻的座位坐下,不打算吃这个。 一名粉红短发的漂亮女孩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新来的?”她忽扇着大眼睛看向他。 昙生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怎么采集面前这个小美人。 粉头发女孩将她的盘子推给他:“我的食物给你吧。”说着,手中竟凭空出现一只饭盒。 昙生睁大眼睛瞧着女孩,“你这是……” 女孩弯着眼睛笑了,得意道:“我是空间异能啊,你是什么异能?” 昙生诧异,这个地方竟然有空间异能?那自己的农场是不是也能算空间异能? 还有就是,她竟没看出来自己是普通人吗? 女孩打开饭盒,拿着叉子吃里面的肉,含糊道:“看你的发色,应该是如家的孩子吧?” 昙生点点头,眼睛注视着女孩饭盒里的肉。 肉的香味浓郁,惹得他咽了咽口水。 “如家的人大多都是金翅变异人,近身格斗不如元素异能者,但你们的长处是可以在天上飞。” 女孩边吃边自顾自地聊,完全不在意别人能不能搭上腔。 “所以啊,金翅人是不会准许别人随便靠近他们的,那么,你到底是……” 昙生一愣,不明白她说这话的含义。 “可看你体态匀称并不臃肿啊。” 粉发女孩笑眯眯看向他,伸手一指旁边,“还是说,其实你跟她们一样,就是个没有异能的废物?” 昙生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不远处那桌旁有两个女孩,正被几名男女围着揪住头发往嘴里猛塞食物。 那两名女孩泪流满面,一声不吭,也不敢反抗。 “她们没有异能?”昙生不禁问道。 粉发女孩咯咯笑道:“瞧不出来吧,她们其实是服用了一种抑制剂,所以体型才跟咱们一样呢。” “你该不是也服了抑制剂的吧?要不要我们给你恢复原貌?” 昙生看着面前少女促狭残忍的目光,突然明白了。 这里可是教化院啊,里面的每个孩子都是因叛逆不羁被送进来的,他们美丽的面孔下都藏着一颗恶魔的心。 第62章 任务完成 昙生若无其事地取出一盘饺子慢慢吃着。 “噫?你也是空间异能?”粉发少女诧异道:“你吃的是什么?” “饺子。” 昙生眼皮不抬地吃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饺子。 “能给我一个尝尝么?”粉发少女问。 昙生本想说不能,可一想到采集任务,点头道:“可以。” 少女用叉子戳了一只饺子慢慢吃着,眼睛眯起来,“这是什么做的?真好吃!” “大白菜和胡萝卜鸡蛋。” 昙生说的这些食材少女一样没听懂。 她的食谱里似乎只有各种饼子和甜菜魔兽肉。 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如花。” 昙生每当想起这个名字就有内伤,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叫凯瑟琳。”少女伸出叉子从昙生盘子里戳了一只水饺。 “我们家族大多数是元素异能,”凯瑟琳道。 昙生瞄了她一眼,问:“你家有多少空间异能?” 凯瑟琳又戳了一只水饺,得意道:“就我一个啊,我八岁时就激发出空间异能了呢。” 昙生暗忖:怪不得现在进了教化院,持宠而娇才是主因吧。 一名蓝毛少年走了过来,瞧见昙生盘子里的饺子有些好奇,“凯瑟琳,你吃的是什么?” “伽兰,这位新来的如花姐姐也是空间异能呢。这是她带进来的饺子。”凯瑟琳道。 昙生听这蓝毛叫伽兰,不禁打量了一眼这位十七八岁的少年。 果然跟那个叫伽布的蓝毛小子长得很像,看样子是一个家族的。 “如花?如家那帮鸟人的孩子?”伽兰不怀好意笑着,在凯瑟琳旁边坐下,单手搂着她的肩膀。 昙生努力忽视这家伙搭在凯瑟琳胸口的手,将注意力移到别处。 旁边那两个女孩被塞了三盘食物,此时正趴在饭桌上狂咳不已。 几名与她们年龄相仿的十五六岁少年男女则一脸坏笑,将剩下的饭菜扣在她俩头上。 汤汤水水淋了她们满头满身。 昙生只觉得眼皮狂跳,心里燃起怒火。 “既然是新来的,就必须知道咱们的规矩。”伽兰笑道。一只手伸进了凯瑟琳的衣领里。 凯瑟琳笑嘻嘻拨开伽兰的手,推了他一把。 昙生漠然扫了他俩一眼,手里的银叉戳只饺子慢慢吃着。 伽兰盯着昙生笑道:“新来的生员都要自曝一条家族隐秘,否则,就要挨咱们每人一记耳光,再舔这里每个人的屁股。” 昙生冷笑,“什么叫隐秘?” 伽兰似笑非笑道:“如家的异能者大都进化出一副大翅膀,你告诉我,你们家族的人是不是都与翼龙**,才生出带翅膀的杂种?” 昙生放下银叉,淡淡看着他:“你叫二十人过来,我就告诉你。” 伽兰挑眉,“真的?” “赶紧去叫吧。”昙生拿出一只金属盒在手里摆弄着。 伽兰果然叫来二十个少年,不过,又跟过来十多个看热闹的。 “快说吧!你妈妈是不是翼龙啊?”伽兰大笑道。 众少年男女也跟着笑起来。 昙生站起来,将金属盒拿在手里,忍着恶心拉住伽兰的胳膊,将金属盒拍在他手臂上。 “你们别急啊,我先点点人数。” 昙生一个个拍过他们的手臂,直到任务值变成一百。 “叮,任务完成。”一个电子音响起。 接着就出现一个倒计时的数据条。 等数据条退完,预示他就要回去了。 昙生忍着内心的激动,走到伽兰面前:“我告诉你吧,如家子孙都是光明神的后裔,所以他们才有金色的翅膀。你们姓伽的子孙则是犬神的后裔,所以才长着一头蓝发。” 伽兰疑惑问道:“犬神?那是什么神?” 昙生笑了,悄悄道:“回去问问你母亲就知道了。” 伽兰阴着脸看向她,“可你没有翅膀,又是什么神的后裔?” “我么……”昙生取出一支糖串吃着,在这些人面前来回晃悠,“我是父母神的后裔啊。” 伽兰皱眉想了会儿,总觉得自己被这个小杂种给耍了,不由大怒,手臂骤然变成金属,扬手就要向昙生劈下来。 昙生手臂上突然出现一支弓弩,闪着寒光的箭矢直指他的脑门。 “伽兰,纵然你全身都变成金属,脑袋总不会变金属吧,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开瓢!” 伽兰脸色铁青,握着拳头没有说话。 确实,他才三级变异,只有四肢可以异变,其他地方都是柔弱的血肉,根本挡不住五阶玄铁弓的弩箭。 “你们在做什么!” 从门口传来一声大喝,几名黑衣教官走了进来。 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昙生手臂上的弓弩也陡然不见。 那名蓝发中年人走到昙生面前,转头又看了伽兰一眼,“伽兰,你还有一天就要出去了,最好别惹事,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伽兰立马怂了,恭敬道:“是,三叔。” 见伽兰走远,中年男人对昙生道:“如花,跟我来,有人找你。” 伽赫带着昙生走进一个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主座上坐着一名花白胡子的老者和一名黑袍黑发的青年。 “这位是帝国学院分院的院长海辛格,这是助理艾伦爵士。” 昙生朝他俩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伽赫又指着昙生道:“这就是如家的孩子如花。今早刚送过来。” 白胡子老头对昙生和蔼可亲道:“坐吧!孩子。” 昙生在离他们很远的一个座位上坐下。 “如花,听说你在集市售卖几种植物,能告诉我们,你的那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吗?”白胡子老头问道。 昙生微微皱眉,望着老头道:“在勒托森林里采集的。” “哦?你能告诉我们,是在勒托森林哪个地方么?” 昙生摇头:“不记得了。” 黑发艾伦冷眼瞅着这位小姑娘,冷然道:“是真不记得,还是不想说实话?” “勒托森林那么大,我哪里能记得在哪个地方!”昙生沉下脸道。 没想到自己卖个蔬菜也要被人追问,这镇子满大街都是卖蔬菜做小买卖的,他们为何不去问? 白胡子老头:“孩子,我们没有恶意,你不用紧张。我只想知道那东西都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对帝国很重要。” 昙生无奈道:“即便我想起来了也没用啊,因为那里的东西都被我挖光了,连根都没留下。” 他马上就走了,所以决不能给如花惹上麻烦。 白胡子老头跟艾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不相信。 这如家孩子肯定在撒谎。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我们只好带你去勒托森林寻找了。”艾伦道。 昙生怒了,站起身道:“我凭什么要跟你们去?” 自己马上就要回程了,并不怕他们的威胁,但这具身体的原主呢,她会不会继续受他们的胁迫? 这个任务场地太过真实,让昙生无法不把这里当成真实的世界。 第63章 回归 然而,昙生的一切反对皆是无效。 他很快被黑发助理艾伦带上一只巨大的翼龙。 与他们一起出发的,还有一帮帝国学院的学生,其中就有那个伽布和黑发黑眼睛的艾博。 巨大的翼龙展翅足有近十几米,背宽有一米五。 它的脊背上绑着两副鞍座,正卡在它的脊背骨刺之间。 昙生坐在鞍座上根本不敢睁眼,高空冷冽罡风吹得她头发蓬乱,衣裙飘飞。 反观黑袍艾伦,则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动。 他特么只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护盾,却不管被冻的瑟瑟发抖的如花姑娘。 麻蛋!这日子没法过了! 昙生眼瞅着倒计时还有一些,只恨不得现在就躲到农场里去。 翼龙飞上天空的时候,正在巡防的如靳一眼看见那个淡金头发的女孩被人辖制,不由眼睛微凝。 巨型金翅如大鹏一般展开,如靳疾飞出去,向着翼龙飞走的方向追去。 再怎么说,那个孩子都是二叔留下来的唯一骨血,他如靳决不能让外人去欺负她。这关乎如家的脸面跟尊严。 勒托森林浩瀚无垠,五颜六色的植物参差其间。 森林上空有数不清的飞鸟,被庞大的翼龙惊的四下逃窜。 “可记得在哪里?”艾伦冷冷问道。 昙生大大翻个白眼。 特么在哪里?在老子的精神海里! 眼看倒计时还有一点点了,他不由大喜,伸手指着下面的丛林道:“下去!快下去!” 翼龙长嘶一声,在艾伦的操纵下向下滑翔。 而如靳也飞速而至,冷冷看着艾伦道:“艾伦爵士,你带着我堂妹来这里做什么?” 艾伦见飞浮在他旁边的如靳身穿银色铠甲,手里持一柄巨剑,不由冷笑: “如靳大人这是想跟我决斗?” 说罢,从翼龙脊背飞身跃到半空,虚空站立着,黑袍袍角迎风翻滚,周身瞬间漾起团团黑雾。 “正好,我代表帝国学院领教一下如家天骄的实力!” 如家不少族人在帝国都身居高位,所以免不了跟某些家族起冲突,而艾伦家族的异能都是黑暗系,与光明系的如家可谓势同水火。 昙生一见这架势就知道坏了,自己还在翼龙背上,这翼龙竟然不等主人,直接冲向下面的峡谷。 卧槽!你们打架也约个时间地点好不好?老子还在大龙背上呐! 眼看倒计时已经快见底了,昙生突然想起他仓库还有一具尸体呢。 此时不扔就没机会了,他才不要把那东西带回去。 倒计时终于到底了,于此同时,半空发出一道巨大的光芒,两位高手较量,几乎毁天灭地。 帝国学院的学生骑在巨型飞鸟上,远远见艾伦爵士的翼龙被光芒冲击得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接着,就见有个人型物体从翼龙背上翻落进幽深的大峡谷。 待艾伦和如靳的法术光芒散尽,低空掠过的翼龙背上空无一人。 …… 昙生一睁眼,发现自己站在农场里。 此时作物已经成熟,小魔兽将木箱子挠出一个窟窿,正从那窟窿里朝外吱吱乱叫。 小君意也醒了,也在婴儿床上咿呀叫着,似乎在附和小魔兽的声音。 昙生抬眼看了一下,只见元晶数量竟然有四十个。 噫?自己做的任务不是才二十吗?怎么突然变四十了? 太惊喜了。 这回应该够升级杂货铺了吧。 不过,貌似金币还不够。 算了,他得赶紧先喂饱小君意,再接着种菜攒金币。 收了作物后,他放出小怪物,自己便去冲奶换尿布。 等他将这些都做完,小魔兽已经将九块地刨完了,一脸讨好地跑到昙生面前邀功。 “好样的!” 昙生摸摸它的脑袋,丢给它两根大萝卜和两根黄瓜,开始喂小君意喝奶。 喂饱小奶娃,埋了种子浇上水,仍然将俩个小家伙各就各位放好。 出了农场,发现自己在房间里。 房间木箱子里的红薯和马铃薯少了一些,估计是三丫拿去煮了。 也不知自己做任务耗了多长时间,韩江的伤势不知如何了。 他将上次在老中医那里开的草药拎在手里出了屋子,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院门依然拴着,说明三丫并没有出去。 昙生到了厨房,只见厨房的柴禾少了一些,地洞口正敞开着。 下了地洞,三丫果然在里面,正捧着一只海碗,似乎在喂韩江吃东西。 “二哥!”三丫看见昙生出现,惊喜地叫起来。 昙生拍拍她的肩,走去看韩江的情况。 韩江盖着一条薄被躺在柜子上,面色虚弱不堪,似乎又发了烧。 昙生拿出那瓶中级药剂走到他跟前,“张嘴,赶紧把药水喝了。” 那个世界的药剂也不知对他有没有用。都怪自己太大意,竟然将上次开的草药放农场里了。 韩江睁开眼,露出一个微笑,张嘴喝下药剂。 一小瓶药剂只有鸡蛋那么大,只一口就能喝完。 “这几天去哪里了?三丫哭了好几次呢。”韩江轻轻道。 “遇到一点麻烦,现在没事了。” 昙生并不想多说,转头对三丫道:“去将我放在桌上的草药煎了。” 他已经将草药放在药罐里,还加好了水。 三丫应一声,出了地洞。 昙生摸摸韩江的脑门,皱眉道:“怎么又发起烧了,先前不是好好的么?” 韩江之先的伤口虽未愈合,但烧已退了,证明开始好转,这突然发热恐怕又是因为伤口感染了。 揭开韩江胸前的衣襟,果然见几道较深伤口感染化脓,引得周围皮肤都红肿起来。 昙生想了下,取出一小块干净的布,沾着水球的水将那些脓液清除。 又拿出另一瓶药剂,直接倒了一点在这些伤口上。 不一会儿,韩江昏昏欲睡,可能是药剂起了作用。 “你先睡吧,我去看看药煎好没有。” 昙生替他盖上薄被,便走了出去。 三丫正在看着炭炉,炭炉上炖着一只药罐,一股中药的苦涩味飘了出来。 “三丫,二哥走了多久?”昙生问。 他想知道自己在任务世界的时间是不是跟这里同步。 “四天,二哥四天都没有回来。”三丫眼眶红红,伸出小手抹了一下眼泪。 昙生揉揉她的脑袋,低声安抚道:“都是二哥的错,没有事先告诉你。” 三丫抽泣着说:“家里没水了,韩江叔叔又发病了,俺就去隔壁爷爷家借了一点水。” “知道了,二哥以后不会不告而别了。”昙生不知怎么安慰这个伤心委屈的小姑娘。 “三丫,二哥给你买了几件漂亮的衣裳呢,回头拿给你。” 三丫抬眼看向二哥,神情有些惊喜又有些害羞,“真的?” “真的,还有漂亮的鞋子呢。” 三丫身上的衣裳都是她自己改的灰蓝色旧衣,脚上还是上回给她买的黑面布鞋,全身上下老气横秋,没有一点鲜活气息。 昙生去房间取出两套在那个世界买的小姑娘衣裙,里外全有,连内裤衬衣和鞋袜都是配套的,做工颜色十分的精致。 当这些东西真实的出现在眼前,不由让昙生恍惚了。 两个世界,都是如此真实清晰,但这里的荒芜跟那个世界比起来,似乎不像真的了。 他拿出那把弓弩摸了摸,又收了起来。 接着,又把小魔兽拎了出来。 只见这小东西一出来,先是呆愣了一会儿,接着就开始疯狂在笼子里打转,还吱吱乱叫,身上的银毛都炸起来,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昙生赶紧将它又放进农场。 第64章 晚玉 第二日,韩江的全身伤口全部愈合,这让昙生觉得很不可思议。 早知药物这么管用,他当初就该多买些回来。 也不知下次做任务还能不能再进到那个世界。 两天后,韩江彻底好了,虽还没到活蹦乱跳的地步,但已经能轻松走动。 “三丫,今天中午咱们还是煮米饭吧,厨房有白菜和胡萝卜,还有洋芋,每样切点炖一炖。” 昙生买不到油脂,更买不到肉类,每次吃的菜就是加点盐一锅烩。 不过,即便没有油脂调料,味道也算不错。 “哎!”三丫清脆地答应一声,将漂亮裙子又脱下来换上旧衣,开始准备做饭。 二哥给的衣裳鞋子太漂亮了,她每日只舍得穿一会儿,做饭扫地的时候肯定要脱下来,以防弄脏。 昙生背着背篓走出院子。 他今日去杂货铺为韩江买鞋,顺便再去成衣铺给他买一身衣裤。 韩江一直穿着又短又小的旧衣有些滑稽可笑,与他细皮嫩肉的书生长相太不相称。 “周大叔,好久不见啦。”昙生笑着向柜台里的周泉打招呼。 周泉斜着眼睛打量着他,笑道:“几天没见,你倒像长高了不少。” “是嘛。”昙生摸摸后脑勺有些不自然。 他确实长高不少,从原先的一米五几长到一米六几了。 周泉将昙生要的布鞋和两个铁锅两只黄盆拿过来:“你几天没来,俺还当你出了事呢。” 昙生笑道:“我能出啥事?一没钱二没钞的。哪像周大叔您,家财万贯的才要小心呢。” 周泉呵呵笑了声,“俺哪里有钱,真正有钱的是隔壁粮铺那黑心老东西,前几天被人给抢了,呵呵!” 昙生瞅着周泉那幸灾乐祸的劲儿,挑眉问:“我听人说军备仓库也被人抢了,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啧啧,可惨了,机枪就架在墙头上扫啊,成片的难民倒下……”周泉摇摇头,连连叹气。 “尸体就填进城外的大坑里。唉,如今好些灾民被赶出县城了,不过还有不少躲在城里。” 周泉说着话,把手一伸,“一共三块大洋,拿来。” 昙生将三块大洋放他手里,把买的东西放进背篓。 “昙生,你最好不要乱走,街上乱的很呢。” 昙生点点头,将背篓背在肩上。 周泉低声道:“俺听说国民军都开出城去了,正要跟人打仗哩。” “打仗?跟谁打?” 该不会是去剿匪吧? “跟中央军打啊。” 周泉吐沫星乱飞道:“咱们县城的驻军都开走了,只剩下治安队在。他们那些人可不管难民的事。万一城里难民又闹腾起来,可没人能镇得住了。” 昙生一听军队走了,不由心里一松。 看样子,自己和韩江暂时没事了。 这可是大好消息啊,回去就告诉韩江。 昙生背着背篓刚走出杂货铺,就看见那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吴先生吴启明。 “哎~小兄弟!” 吴启明朝着昙生扬扬手,提着长衫大步走过来。 “我正到处找你呢,总算找到了。” 昙生:“找我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买洋芋的事。” 卖洋芋啊。 昙生有些为难。 他暂时不想将作物出售。 毕竟自家现在有米有面有菜,农场现在最需要的是积攒金币升级杂货铺,所有作物都尽量少拿出来才行。 但这位是他唯一的忠实大顾客,他绝对不能丢啊。 “我家的洋芋也不多了。”昙生含糊道。 吴启明有些失望,但依然问:“能卖点给我么?” 这个少年的洋芋好吃又饱腹,个头也大,关键是价格便宜,还能搁得住。 昙生想了想,点头:“可以,只能卖给你三百斤。” “好好!”吴启明很是高兴,拉着昙生道:“我现在家去借辆车来。你在这里等我啊。” 昙生点点头。 吴启明转身快速走了。 没有半小时,他便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来了,当看见昙生面前筐子里的马铃薯时,不由一愣。 这么快就运来了? “你家住这附近啊?” “嗯。”昙生点头。 吴启明拿出两三只麻袋蹲下身开始装洋芋。 装好之后,昙生帮忙将两麻袋洋芋放在吴先生的自行车后座上。 “谢谢小兄弟啊。”吴启明摇摇晃晃地骑着自行车走了,那车胎被压的几乎瘪到底了。 昙生看了看手里的二十五块大洋,随手揣进口袋。 他走到隐蔽处就将背篓收进仓库。 走过几条巷子,来到一户大门紧闭的人家。 这条巷子很偏僻,几乎没有行人经过。 昙生闪身进了农场,从小浮窗查探院子里的情况。 只见一间屋里有两个女人,另一个房间还有一名正躺在床上睡觉的男人。 其中一个女人正是晚玉。 昙生出了农场,思索片刻,上前拍响门环。 拍了一会儿,就听里面有人问:“谁啊?” 昙生:“是我,昙生。” 里面沉默半晌,终于见大门上的一个小窗子打开,晚玉的脸在小窗里出现。 “弟弟?”她声音里带着惊喜和局促不安,“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你还好吗?”昙生问。 晚玉眼眶一红,沙着嗓子轻轻道:“嗯。” 昙生:“让那个人来,我要跟他谈谈。” 晚玉露出惊怕的神情,低声道:“那个人很坏……他,他手里还有枪……” “你跟谁说话呢?”里面有个女声问。 “没……”晚玉忽地关上小窗。 昙生在外面就听那个女声哼一声,“该不会是你的旧相好吧?” 晚玉:“你胡说什么!” 女人嗤笑一声,“俺这便去告诉老大要你好看!” “别……”晚玉似乎怕了,哀求着,“他是俺弟弟……” 昙生站在门口静静等着。 不一会儿,门里传来一声喝骂,还有抽耳光的声音,一个男人骂道:“贱人!敢跟外面的人勾勾搭搭!看老子不活撕了你!” 晚玉的哭声响起,“不是……他是俺弟弟,真是俺弟弟……” 昙生将大门拍得山响,“开门!我跟东家谈笔生意!” 男人骂骂咧咧打开小窗,从里面望过来:“小子!你找死呢!” 昙生静静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来给晚玉赎身!” 第65章 地下室 男人上下打量着昙生,冷笑:“现在不方便,你下晌再来!” 昙生忍着怒气,缓声道:“你说个准确时间。” 男人不怀好意地又打量门外少年一遍:“这女人是你相好?” “她是我嫂子。” 男人龇着一口黄牙笑了,“老子让你下晌过来就下晌,废什么话!来的时候记得多带些大洋。” 说罢,砰地关上小窗口。 昙生就听见里面晚玉惊叫一声,接着就是她的求饶声。 只听那个男人喝骂道:“臭娘们,敢勾引人到这里来!看老子弄不死你……” 昙生怒火中烧,朝大门猛踹了一脚,“开门!” 里面声音一滞,小窗再次被打开,那男人暴怒的脸露了出来。 “臭小子!想死是吧!老子成全你!” 昙生捏了捏拳头,沉沉道:“我现在就要赎人!还请老板高抬贵手!” 那男人呵呵冷笑,伸头朝外面左右查看一下,“你带足大洋了?” “是。”昙生将手中一摞大洋给他看。 “就你一个人来的?” “就我一个人。”昙生平静道。 男人眼神闪了闪,迟疑一会儿,从腰间拿出铜钥匙打开大门。 “既然如此,就进来吧。”男人阴森森笑道。 昙生走进大门。 这是一处四合院式的院落,青砖青瓦,房间多,结构紧密,应该有不少人居住在此。 只见晚玉站在男人身后,满脸是泪地朝昙生摇头,似乎想告诉他不要进来。 昙生恍若未见,跟在男人身后进了一间主屋。 此时,大门已经被男人锁上,钥匙就挂在他的裤腰上。 “小子!让老子看看你带了多少大洋?”男人狞笑道。 “老板想要多少?” “自然是你身上有多少要多少!”男人的眼神里带了杀意。 他敞着衣襟,露出肥腻的胸口,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正对着昙生的脑袋。 昙生心里一紧,慢慢从口袋里摸出一摞银元放在圆桌上。 就在男人低头看过去的时候,昙生手中蓦然出现一支金属锹,猛地扫过他手掌将手枪打飞。 男人啊地一声惨叫,一只手下意识捂住已经折断的右手腕,还没来得及叫第二声,脑袋已经被第二铲拍得歪在肩膀上。 身体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腿脚抽搐两下就不动了。 昙生迅速将他腰间钥匙拽下来,尸身收进仓库,然后冲到门口将掉落的手枪捡了起来,再迅速将房门关上。 门外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老大,要俺进来帮忙么?” 昙生迟疑一下,压低喉咙模仿男人的声音道:“进来!” 女人推门进入,一眼瞅见地上的血迹,不由一哆嗦,却并没退出,而是四下寻找着男人身影:“老大你……” 转头看见站在身侧的昙生,惊吓得大叫一声。 “你你你!”女人哆嗦着指向昙生:“你怎么……”没死? 她陡然反应过来,转身就向房门口跑去,边跑边惊叫:“杀人啦……” 但叫声随即嘎然而止,她重重扑倒在地上,后颈插着一支弩箭。 昙生几步窜过去收起尸体,也不管地上的血迹,直接冲到桌前收起自己的银元。 他目光扫过屋子,视线停在床后一只上了锁的大铁柜子上。 这只柜子足有一米五高,一米八长,边角都用铜包着,看着异常厚重。 他走过去直接收起铁柜,随即返身开门出了房间。 昙生走到另一个房间,拉起缩在墙角哭泣的晚玉,“快走!” 晚玉抹了一把眼泪,惊喜道:“弟弟,你……” “别说话!”昙生拉着晚玉就往大门而去,但刚到院子里,就听有人拍门:“老大开门!” 晚玉被吓得捂住自己嘴巴,惊恐地看向昙生。 “嘘!”昙生示意她别出声,拉着她返身进入主屋。 外面拍门声更大了,“老大!开门!” 晚玉抖着嘴唇带着哭腔小声道:“他们回来了……” 昙生:“别怕!闭上眼睛!” 晚玉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全身剧烈颤抖着,似惊恐到了极限。 昙生取出金属铲,直接向后墙铲去,几下之后就铲出一个洞,随即拉着晚玉从洞里钻了出去。 幸好这户人家的屋后沿是个两米宽的胡同,平时并没有人进来过。 昙生拽着晚玉跑出这个胡同,往人少的巷子里钻去。 如今县城里的人因为前几日的难民暴乱事件鲜少出门,即便有在外行走的,也是步履匆匆。 穿过几个巷子,他带着晚玉回了家。 “嫂子?”三丫瞧见二哥带晚玉回来,不由惊喜叫道。 晚玉看见三丫也很诧异,转头朝昙生望一眼,心里也明白过来。 肯定也是弟弟救了三丫回来的。 “三丫,带晚玉去地洞里,等几日风声过了才能出来。”昙生吩咐道。 “哎。”三丫拉着晚玉去了厨房。 昙生回了自己屋子,心里还在狂跳不已。 今日的事情出乎预料,自己一时冲动做出这样危险的事,其实也有点隐隐的后悔。 太冒失了,万一警备队全城搜查岂不完蛋。 晚玉现在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啊,一旦被人搜出来,他们绝对会全部玩完。 不行!得找个地方将晚玉单独藏着。 唉!真的好后悔! 昙生长吁短叹一番,决定在自己屋子里再挖个地道。 他将床挪了过来,目测一下方位,拿着金属铲挖下去。 待挖到三米深时,又有些泄气。 最近久没挖土,倒是有点力不从心了。 突然他灵机一动,将小怪物拎了出来。 小怪物一出来依然惊恐不安,恨不得跳到昙生的脑袋上蹲着。 “你给我听好了!乖乖帮爸爸挖坑,爸爸就奖励你吃饺子!”昙生拿出两只饺子引诱道。 这小东西对饺子情有独钟,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 果然,小魔兽睁大眼珠子盯着饺子一眨不眨,口水都流了一尺长。 昙生收起饺子,示范挖坑给它看。 小怪物很是聪明,很快明白他的用意。 于是,小怪物钻进地下飞快扒拉,昙生只管在它后面收土,不到一个小时,便在地下十米处挖出一个小型迷宫。 这小东西对地质结构有着非比寻常的敏锐,它挖的洞就像一个四通八达的巨型蚁穴般,绝对不会让里面洞穴有坍塌的可能。 昙生拉着小怪物在洞里来回走了两遍,让它按自己的意思又重新挖了挖,让整个地下室更舒适些。 地下室现在有了一个厕所,三个房间,还有两个通风口。 昙生在一个房间里放了一张木床,一个柜子,还有一只装满水的木桶,两只盆,两盏油灯和几盒火柴。 他拍拍正狂吃饺子的小怪物脑袋,轻轻道:“吃完再帮爸爸挖一个通道。” 他要将这处地下室与厨房那边的连通起来。 第66章 掩埋 “昙生,这可是俺家刚到的虾籽酱油,从省城运来的哩。” 周泉指着自家那酱缸向昙生推销着。 昙生探头看了看酱缸,只见缸沿里一圈附着厚厚的圆形颗粒,应该是虾籽没错。 但酱油里上下翻滚的可不是虾籽它妈。 见昙生一脸嫌弃,周泉呵呵笑道:“酱油里有蛆才更鲜啊,你小子可别外行。” 昙生笑道:“我最近手头紧,这些高级东西也买不起啊。” 周泉眼睛一瞪,“你手头紧还想买铺子?” 昙生叹口气,“不是我买,是帮一个省城来的亲戚问问,他想买个位置好些的,准备开布庄。” “哦。”周泉恍然,拧着眉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对了!俺家旁边一户人家,他家前阵子出了事,正想卖房呢。” “真的?”昙生立刻睁大眼睛。 “可不是真的么。”周泉捻了捻小胡子,一脸憧憬道:“他家那院子可真是漂亮啊,俺要是有钱都想买下来。” “院子?周大叔,我打听的是铺子。”昙生泄气道。 周泉白了他一眼,嗔道:“你懂个屁!要不是最近暴民闹事,他家急等着抛售房屋筹钱迁回省城,那点钱连他家茅坑都买不到!” “嗯?”昙生立刻来了精神,问:“那他家现在要卖多少钱?” 周泉竖起一根手指。 “一百块大洋?”昙生挑眉。若果真如此,自己不妨买下来。 “滚犊子吧!”周泉将手指戳在昙生脑门上,“是一千块大洋!没见识的傻货!” “啊?要这么多钱啊。”昙生摇摇头,万分遗憾的样子。 周泉咂嘴,连连叹气,“可惜老子家底前一阵子都拿去乡下买地了,否则的话,铁定买下来,过两年再卖出去,绝对能大赚一笔啊。” “买地?周大叔,现在乡下的地都不长粮食了,你买那干啥?”昙生问。 周泉点了一根铜嘴烟壶,眯着眼睛道:“现在不长粮,还能一辈子不长粮啊,如今这世道,也就家里有几亩地最牢靠。” 再豪奢的屋子,一旦遇到兵祸匪患就得鸡飞蛋打;但田地不一样啊,即便现在火烧水淹,将来迟早还得靠它吃饭。 他见昙生一副懵懂样子,忍不住拿自己多年经验心得教导他一番。 “昙生啊,你还小,不懂的事多着呢,老子是过来人,就告诉你吧。” 周泉猛吸一口烟,咳一声,语重心长道:“你要是手里有俩钱,千万别胡花花了,趁现在土地便宜赶紧多买上几亩,以后就是啥都不干,光靠收些租子也能养活一大家子。” 昙生连连点头,道:“周大叔,实话跟您说罢,我手里确实有百十块大洋,但那点钱能买多少地啊,别到时候连本也捞不回来。” 周泉瞪着眼睛道:“一百块大洋现在可以买二十几亩地哩,你想买的话,我来牵头!” “真的?”昙生心里窃喜,但又有些信不过这个老滑头。 “怎么不是真的?你要是愿意,咱们明日就去找掮客,一准给你找几十亩好地!” “那感情好。”昙生似乎也被打动,“俺回去问问家里人,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明日都来给您回话。” 周泉笑眯眯道:“去吧,只要你爹不是个傻子,一准同意。” 昙生告辞周大叔,走到集市告示牌那里,就见围了一圈的人。 “哎呀娘哎!这么多大洋啊,竟被土匪给劫去了。” “可不是咋的!怕是几辈子也用不完吧。” “噫?怎么还有女劫匪啊,啧啧!长得还不赖呢……” 昙生钻进人群朝告示牌看去,只见牌子上贴了三张人头画像,两个女人一个男人,其中一个隐隐像是晚玉的模样。 “哎呀!你挤啥?”旁边人不耐道。 “劳驾让让!”昙生挤到跟前朝布告上望去。 布告上赫然写着通缉令三个大字,通缉的正是画像上的三人。 通缉令上写着,这三人勾结土匪盗取大洋一万块黄金一千两,现每位悬赏五十块大洋。 昙生默默挤出人群。 麻地!骗子! 那箱子里总共两千块大洋跟十根金条,还有五百块法币,哪里有一万块了?这明明是胡编乱造的讹人么。 这下晚玉更不能出现在人前了。 昙生去成衣铺买了几身衣服和鞋子,晃晃悠悠出了城,走到乱坟岗,见四下无人,挖坑将那俩具尸体深埋。 做这些的时候看似平静,心里到底气短慌乱。 他回去的路上,瞧见那些没人掩埋的腐尸枯骨,不由心生戚然。 走到一个卖陶罐子陶盆的人家,买了十来个黄盆,拎到僻静地方进入农场。 他将煮好的浓稠米粥装进一只只黄盆里,再收进仓库。 城外随处都是倒地不起的难民,很多年轻女人光着上身,露出痩得干瘪的胸,朝沿途走过的男人谄媚着,只为能讨得一口食物活命。 昙生用衣服裹住头脸,走到奄奄一息的三口人身边,悄悄放下一只黄盆便离开。 躺在地上瘦骨嶙峋的男人缓缓转过头,一眼看见地上的黄盆,瞬间眼睛铮亮,扑过去用手抓了稠粥就往嘴里送。 他吃了一会儿,又去推身边抱着娃子的女人。 “娃儿他娘!快醒醒……” …… 昙生一路将十几只黄盆全部送了出去,最后又送出数十只切成块的胡萝卜和红薯。 待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三丫正在厨房做晚饭,用胡萝卜丁与马铃薯丁加上大米一锅煮了,又煮了一点咸白菜。 煮好之后,用盆装了送进地下室。 晚玉正就着油灯用针线缝补着衣服,见状赶紧过来帮忙端碗摆桌子。 “韩江!过来吃饭了!”昙生冲韩江的房间叫道。 韩江放下手中报纸走了过来,在桌旁坐下。 三丫给每个人装好饭,才坐下一起吃。 四人默默吃着饭,韩江忽然道:“昙生,我想回金陵。” 昙生抬眼看向他,点点头:“嗯,我已经在火车站打听过了,通省城的铁路通了。” 前阵子因战事紧迫,往这里的火车停了一段时间,现如今又开始通车。 昙生吃着饭,缓声道:“我明天就去火车站给你买车票。” 韩江嗯一声,抬眼看着面前少年,道:“昙生,谢谢你这段日子的照顾。我……” 昙生笑了,调侃道:“大恩不言谢!我也不用你以身相许了,以后不许忘恩负义就行。” 韩江也笑了,摇摇头,低头吃着饭。 三丫眨巴着眼看看二哥又看看韩江,忍不住道:“二哥,韩江叔叔是男的,怎么能……” 昙生笑着拍了妹妹脑袋一下,“开玩笑不行啊,傻丫头!” 第67章 车站 第二天一大早,昙生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前往省城的车票,之后又去了趟杂货铺。 周泉正在铺子门口翘首以盼,看见昙生连忙招手,“你爹咋说?” 昙生:“他没意见,不过,他说想把地都买在一块儿,不要东一处西一处的,不好打理。” “哪有那么齐乎的田地给他买?卖地的也不会一个庄一个庄地卖吧。” 周泉大大翻了个白眼,对少年有这样没见识的爹表示鄙视。 到底乡下人,心眼多的不是地方。 “您再帮忙瞧瞧,万一有一个庄子都卖了呢。”昙生笑道。 “滚你的吧!”周泉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句,想了想又道:“回头俺问问看,是不是真有一个庄子卖的。” 昙生偷笑一下,一本正经道:“周大叔,您一定帮我问啊,我还想买几亩地娶媳妇呢。” 周泉也笑了,上下打量着昙生,“还别说,你小子人坯子长得不赖,等以后给谁家做个上门女婿也使得。小嘴能说会道的,老丈人铁定喜欢。” “承您的吉言。”昙生笑眯眯跟周泉告辞。 他一路往县城唯一的利民百货公司走去。 百货公司一共两层楼,一楼是卖皮鞋皮箱柳条箱自行车等物,二楼则是卖衣裳鞋袜化妆品等。 这里跟现代的商场有点相像,但每样商品都摆在柜台或货架里,客人一般只能看不能摸。 昙生买了两只四角铆铁皮的柳条箱,又要了几身长衫及中山装试了试。 女式旗袍也买了两身,还有三丫穿的衣裳鞋袜。 将新买的衣裳杂物都放进柳条箱里,自己穿了一件青色长衫,拎着两只箱子下了楼。 昙生第一次穿上新衣,那感觉还是挺自信的,昂首挺胸走在街上,也能让男女老少频频回头观望。 回到家,三丫围着二哥赞叹不已,“二哥真好看。” 昙生被这小丫头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二哥也给你买了衣裳呢,你快拿去试试。” 三丫欢喜地跳起来,帮着二哥将柳条箱拎回屋子。 昙生将一只柳条箱腾空,重新放了些衣物鞋子及个人用品在里面,又将车票和二十块大洋也放进去,给韩江送了过去。 “给!车票打好了,箱子里面还有些换洗衣服,算我给你践行了。” 韩江有些诧异,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年片刻,将箱子接了过去放在一边,勉强笑了下,神色黯然道:“昙生,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有时候总感觉你就像是我的……” “像是你长辈,对吧!”昙生笑了,一屁股坐在桌子上道:“记住,你的命是我的,以后要好好活着!” 昙生顿了下,又道:“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再过五年,我过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你来这里找我好不好?带着你的妻子跟孩子一起来,最好一家都过来!” 韩江点头,“我记住了。你过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来找你。” 第三天,昙生带着三丫和韩江到了火车站。 今日站上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年轻女人跟孩子,只有极少数拖家带口带着被窝行李的。 火车进站了。 韩江忽然伸出双臂抱了抱昙生,又拍拍三丫的脑袋,拎着箱子头也不回挤上了火车。 火车的鸣笛声响起,缓缓开动离站。 从车窗门口伸出密密麻麻的人头,连火车顶上都趴着人。 昙生目送火车离去,直至消失不见。 在这一刻,他突然萌生出也想离开此地的念头。 可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站台上送行的人陆续离去,三丫拉着二哥的袖子,也往外面走去。 火车站的候车室外坐着许多乞讨的人,伸着手臂向来往旅客乞求着。 昙生带着三丫走出火车站,忽然听到有人大叫一声:“昙生!三丫!” 昙生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花白头发,衣衫褴褛面目憔悴的中年男人,正扛着一只大包裹撵了过来。 竟然是便宜爹王大贵。 三丫一见是老爹,立马眼眶红了,“大大,你怎么在这里?” “你……你们在这里等等啊,俺把大包给客人扛到车上就来!” 王大贵步履蹒跚扛着大包裹就走,边走边频频回头。 三丫见老爹这般模样,既心疼又害怕,抓着二哥的袖子道:“怎么办?大大会不会再卖俺一次啊?” 昙生皱着眉头,低头问妹妹:“三丫,如果爹娘让你跟他们走,你去么?” 三丫连连摇头,带着哭腔道:“二哥,俺跟你过。” 昙生轻叹一声。 他其实更想现在一走了之,可那人到底是这具身体的爹,他骨子里有割舍不断对爹娘的怜悯眷念。 王大贵快步跑了回来,一把抱住昙生呜咽哭起来,“昙生,你原来还活着,爹以为你……呜呜……” 哭了好一会儿,他才拉着二儿子仔细端详着,“俺差一点就不敢认了,儿啊,你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今日要不是俺认出三丫……” 王大贵转头看看三丫,神情既难过又惭愧:“三丫,爹娘对不住你……” 三丫抽抽噎噎地哭了。 昙生带着老爹来到街边一个茶水铺子里坐下,要了一壶茶和几块烧饼推给老爹。 “爹你饿了吧,先吃点垫垫。” 昙生不准备将自己的住处告诉便宜爹,但怎么开口还没琢磨好。 王大贵一边狼吞虎咽吃着,一边打量着一双儿女。 “昙生,你这些日子在哪里的?怎么碰上……”他看了眼三丫,似有些难以启齿。 昙生淡淡道:“我给一户人家当跑腿伙计,那天正好看到三丫,就央求东家帮忙赎了身,现在三丫也是那家的佣人。” 王大贵面上露出欣慰,问道:“那家是做什么的?是大户人家吧,你去说说,让爹也去他家帮佣。” 昙生咳了一声,低声道:“人家不要岁数大的。” 三丫偷偷瞥了一眼二哥,又瞅了一眼老爹,将头垂的更低。 “那你告诉爹,你东家府上在哪?爹回头去拜访拜访。”王大贵不死心道。 昙生摇摇头,“我不能说,东家会不高兴,爹,这里有几块钱,是我这个月的工钱,你拿去吧。” 他将五块法币塞在王大贵手里,“你告诉我住在哪里?等有空的时候,我就去看你们。” 王大贵:“俺也说不好,爹带你回去寻寻路罢。” 就这样,王大贵带着昙生和三丫往住处走去。 走了好久,才进入一处棚户区。 七绕八拐之后,来到一户人家前。 “昙生,这户是你舅舅家,咱们借住在这里。” 王大贵还没来得及推门,就听里面有一男一女在人说话: “我说当家的,大姑姐一家到底啥时候走啊?咱家也不是开善堂的,哪经得住这样吃喝。” 一男人声音:“你少说两句!大姐前几日不是给了你几块大洋么?你吵吵个啥?” “几块大洋?你真敢说哩!你咋不去问问现在包谷多少钱一升啊……” 第68章 豪宅 王大贵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个时候,只见一位脸蛋白皙,鼻梁上有几粒麻雀斑的小脚姑娘走了过来,瞧见三人站着门口,疑惑问道:“姑爹,你站在这里做啥?” 王大贵清咳一声,“俺正要进去哩。昙生啊,这是你表姐秀英。” 昙生淡淡瞅了眼姑娘,开口道:“表姐。” 秀英愣愣看了昙生半晌,突然脸颊一红,低声道:“你就是昙生表弟啊。” 三丫在旁赶紧叫一声:“秀英表姐好。” 秀英冲她点点头,伸手推开门,道:“赶紧进家来吧。” 小院里的瘦小男人见王大贵突然回来,不觉有些意外,连忙打招呼:“姐夫回来啦。” 王大贵点头:“回来了,今日在外头遇到昙生跟三丫,就带他来认认门。” 站在屋门口的女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咱家真是开善堂了啊,三个没走哩又来两个,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男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声道:“你少说两句罢!” 女人一双三角眼冲昙生跟三丫上下打量一番,冷声道:“这是谁家的少爷小姐啊,瞧这一身光鲜的,该不会是在哪个窑子里做买卖的吧?” 小个子男人瞪了女人一眼,“张翠!你越发口没遮拦了!赶紧回屋去!” 女人白了男人一眼,一扭身进了屋子,砰地关上屋门。 小个男人抱歉地冲昙生和姐夫笑笑,“姐夫,跟昙生进堂屋坐吧。” 王大贵脸色很不好,但也没说什么,一副隐忍模样,似不是第一次被这女人谩骂。 昙生可不想再待下去受这鸟气,对舅舅柳安道:“不用了舅舅,我还有事,得早点回去。” “昙生,你还没见着你娘呢,她带着狗剩去……马上就能回来了,再等等罢。”王大贵极力挽留儿子。 昙生摇头,“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说着,朝三丫看一眼,转身出了小院子。 三丫望了老爹一眼,“大大,俺也走了。”说着,赶忙跟着二哥出去。 王大贵撵到院子外面,依依不舍道:“昙生,你啥时候来啊?” 昙生叹口气,低声道:“等我安排好了,就接你们过去住。” 王大贵闻言用袖子擦了下眼角,拉着儿子哽咽道:“昙生,你大哥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撇下俺们几个,俺跟你娘想回村子,可……” 昙生拍拍老爹的肩,温声道:“以后会回去的,咱们以后要风风光光地回去。” 王大贵老泪纵横,目送二儿子跟闺女走出老远这才转头往回走。 到了院门口,想了想,又转身往火车站走去。 他得去寻摸着替人扛包多挣两文钱,总也比窝在这里听人指桑骂槐强。 昙生将三丫送回家后,转身就去找周泉说的那户人家。 这一户建在泰华路附近的富人区,根据周泉的描述和询问周围的商铺伙计,昙生很快便找到。 这户宅子大门朝南,门前有俩石狮子,青石门槛门廊巍峨,朱漆厚木大门上嵌着俩只铜兽环。 昙生上前拍了拍门环,没一会儿,一个弯腰驼背的老者开门出来。 “啥事啊?”老者面相慈眉善目,穿一身青布长衫,脚上一双半旧黑面布鞋。 昙生:“老伯,听说你家的宅子要出售,我来瞧瞧。” 老者上下打量着昙生,见少年年纪虽小却仪表不凡,穿着举止也不像是来捣乱的愣头青。 “是啊。”老者点点头。 “我想问问,这宅子售价多少?”昙生一脸肃正道。 “这个啊,你得问俺东家了。” 老者又道:“你先等着,等俺去回过东家,看他有没有空见你。” 昙生点头,看着老者关上大门。 过了好一会儿,老者又打开门,冲昙生道:“你跟俺来。东家说了,先让你瞧过屋子再去见他。” “好。”昙生正求之不得,撩起长衫衣摆跨进门槛,老仆随后关上门插好门栓,带着昙生往里面走去。 这处院子虽是两进宅院,房屋却修建的极为精致豪奢。 刚进大门就是一座雕着牡丹蝙蝠的富贵五福照壁,转过照壁是一个大院子。 大院子中间有一座方形花坛,里面种着一些珍稀花木。 正屋是五间青砖青瓦的高大房屋。 大屋整个门廊雕梁画栋,十分的精美。 屋子正中的是正房前厅,里头挂着大幅堂画跟对联,堂画下面是长条紫檀香案,香案上摆着几只瓷瓶及香炉等物。 大厅里安放着好几只红木太师椅,及一些高脚案几,会见客人便在此处。 前院东面有个月亮门,进入门内是一个小院子,里面有一台水井,墙角还堆码着整整齐齐的柴禾。 三间瓦屋里放着各种橱柜家设,其中一间屋子里头砌着锅灶。 看过小东院,老仆又带着昙生往西侧门走去。 正屋西侧又是一道月亮门,进了门沿着回廊走了一段路,入目的是一片葱绿花园,花园北面是一栋两层的楼房。 这栋楼上下一共十间屋子,除一楼正中那间是摆着三张罗汉塌的客厅外,其余是卧室书房等。 昙生大致浏览一遍宅院的布局,不由暗自咋舌。 如此豪宅售价一千块大洋真的不算贵了。 老仆将昙生领到后院的厅室,只见一名穿长衫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案前调弄座钟。 “二老爷,人带来了。”老仆躬身道。 中年男人抬眼看向昙生,不由皱眉,“是你来问宅子?” 老仆只说是年轻人,没想到这么年轻,完全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嘛。 昙生道:“是的,我听一位朋友说,你想将宅子出售,故前来看看。” 中年男人哼笑一声,走到昙生面前上下打量着他,态度极为傲慢。 “你知道这宅子售价几何?” 昙生:“我正是来请教先生的。” 男人道:“这宅子初建就花费八千多两银子,还不连地皮费、装修油漆跟屋里的家俱摆设。” 昙生暗自心惊,但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你也说了是初建的价。这会儿早不比当年,若先生还按那个价钱来卖的话,咱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回去就找周泉那个老家伙算账,竟然吹牛皮说一千块就能买下了,这不是坑自己的么?害得他跑这里丢人现眼来了。 中年男人斜眼看着昙生,笑了下,“那自然不能了。实话告诉你吧,现在宅院售价四千八百两,屋里的家俱不含在内。” 昙生心里一滞,差点晕过去,但也不能在人面前露怯,该问的还必须问下去,“如果包含家俱呢?” “最低八千九百两。”男人道。 他说的“两”是老话,一两银子则是一块大洋的意思。 好吧,昙生已经决定撤了。 “太贵了,我朋友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昙生装模作样摇摇头,鄙视地瞧了男人一眼, “我瞧先生也是做生意买卖的人,这般说话太不靠谱,前面说的是那个价,现在又说这个价,信口开河、太没诚信……” 第69章 宝石 中年男人皱起眉,盯着昙生道:“你知道我先前说什么价?” 昙生不敢讲一千块大洋,怕他暴起揍自己,于是在心里折中一下,“朋友告诉我,整个宅子三千八就能出售,我才来看的……啧啧!没想到啊……” 他摇摇头,一副被人欺骗了的模样。 中年男人蹙眉看了看昙生,心里疑惑:大嫂确实跟他说过,房价不能低于三千八,但这个少年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清清嗓子,撩袍在椅子上坐下,示意昙生也坐。 昙生想了想,还是坐下来。 “我家是做珠宝生意的,前阵子出了一点事才要处理这个宅院,但价格太低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 郑良业摩挲着拇指上的脂玉扳指,缓缓道:“不知你府上是做什么的?你来此是替父母打听,还是替你东家打听?” 昙生瞧着他手上的玉扳指,不由想起自己仓库里的十几块彩色石头来。 此人既然是做珠宝生意的,必然识货吧,不如请他帮自己鉴定一下那石头到底是什么材质。 “我家也是做买卖的,比不得先生的生意大,不提也罢。” 昙生装模作样道:“唉,你家的宅子太贵,爹娘怕是不会同意买了,毕竟现在兵荒马乱的,外头便宜的宅院多的是。昨日我就看过一家两进的大宅,只需两百块大洋。” 郑良业一听,脸儿不由黑了,只听这少年继续说: “可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先生是做珠宝生意的,能不能帮我看看这块宝石值多少钱?” 昙生从长衫暗袋里摸出一块鸡蛋大碧蓝剔透的石头给他看。 郑良业斜睨了少年手中蓝石头一眼,待又瞧一眼后,连忙站起身,从他手中夺过石头。 “哎!先生你这是干啥?”昙生诧异。 郑良业也不理他,手里攥着石头就往外跑。 昙生一看他来真的了,不由怒了:“你这人怎么抢我的东西!” 瞧此人一副文质彬彬的富贵书生样,怎么说变强盗就变强盗?都不带缓冲的。 昙生追着郑良业跑进书房里,只见他从红木案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只盒子,打开盒子,拿起几样镜子手电对着蓝石头照来照去。 照了足有半小时,他才抬起头看向昙生,嘴唇微微颤抖着说:“小兄弟,你这个宝石怎么卖?” 昙生上前一把夺回石头揣进衣袋里,道:“不卖!这宝石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还要拿它置家业娶老婆呢。” 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瞧这人这副模样,昙生就知道自己的石头应该很值钱了,所以他不能在此久留。 万一这人起了贪婪之心要杀人夺宝,自己那仓库又要存一具尸体了,还要辛劳再往城外乱坟岗跑一趟。 唉,他拒绝将农场仓库变成停尸间。 郑良业见少年想走,连忙追了过来,“小兄弟,你不是要来买宅子的么?咱们再谈谈。” 昙生白了他一眼,脚下不停,“你家宅子太贵,我买不起。” “不贵!一点都不贵!”郑良业拉住昙生道:“这样吧,你开个价,我们再商量商量!” 昙生挑眉看过来,“真的要我开价?说少了你可不能见怪。” “你说罢,我,我承受得住。”郑良业的一双眼控制不住地往少年长衫暗袋那里瞟。 “三百块!”昙生毫不客气道。 他只想看看此人的底限在哪。 “三百块?” 果然,郑良业皱起眉头,似乎被这少年的无耻气到了。 昙生静静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却在提防他拔枪相向。 “若是加上你手里的宝石,咱们倒是可以商量。”郑良业艰难地说道。 昙生眼睛一亮,笑了:“先生,你要我的宝石可以,但那三百块就不能加 上了。” 郑良业抽了下眼角,沉默一会儿,似下了决心,“好!就依你。” 昙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真的?” 拿一块蓝石头就换一座宅子,能说自己出现幻觉了么? “真的!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去就来!”郑良业匆匆叫了一个小厮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昙生立刻心生警惕,对这男人道:“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郑良业:“我让小厮去叫几个同行过来鉴定一下你的宝石,你放心,他们一会儿就到。” 昙生更不放心了,冷声道:“先生,我来这里爹娘都是知道的,而且,我家侄子在国民军里是个营长。” 他意思是,你要是敢起不好的心思,就准备迎来灭顶的报复吧。 郑良业笑了下,无奈道:“小兄弟这般警觉是好事,但我郑家祖上三代都是正经做生意的,不会做那泯灭良心的事。” 接着,这位中年人似乎想打破昙生的戒心,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与之攀谈起来。 这时,昙生才知道,这处宅子并不是这位郑先生的,而是他大哥的产业。 他大哥前段时间被匪徒杀了,开的珠宝行也被人抢光,所以,这位郑良业才从省城的本家过来,为大哥料理后事,随便处理这里的宅院。 “唉,我大嫂已经带着孩子回省城了,这处宅子就交给我处理。你恐怕也知道,最近县城里的房子不好卖。”郑良业叹气道。 那意思,他准备将宅子贱价出售了。 正说着话,小厮领了两位老先生匆匆过来。 “吴先生,周先生,劳驾二位了。”郑良业向这两位老者拱手道。 一位身穿丝绸长衫的矮个胖老头开门见山问道:“东西在哪?” 郑良业将目光移向昙生,“小兄弟,将宝石拿出来请两位大师瞧瞧罢。” 昙生掏出那块蓝石头递给郑良业。 一行四人回到书房,胖老头跟瘦高老头轮番上阵,拿出自己带来的工具鉴定那块石头。 反复看了十好几遍,胖老头抬眼看向郑良业,久久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郑良业大喜,极力掩饰面部表情,对昙生道:“两位大师已经鉴定过了,这个确实有点价值,但……” 昙生伸手就想拿回蓝石头,嘀咕道:“我爹说过,这宝石是给我置家业的,既然你不愿意拿宅子换就算了,我去别的地方再看看。” 两老头面上露出古怪之色,但没有说话,只低头收拾自己的工具。 郑良业急了,一把攥紧石头,道:“咱们不是方才说好的么,我只是请人来鉴定一下,既然结果出来了,我们现在便去房产局办理手续罢。” 昙生心里大喜,但还是露出一副不情不愿之色,“既然这样,这宅子里的所有家俱摆设你都不能再动了。” “没问题!”郑良业斩钉截铁道。 第70章 升级 昙生跟着郑良业出了郑府大门,俩人坐上人力车前往房产局。 那两位鉴宝大师也一同随往。 到了房产局,郑良业从手提皮包里取出一摞房产纸契和土地使用证明,又取出他大哥的印章,往办公桌上一放。 于是,昙生在一个小时的恍惚中,拿到了人生第一张属于自己的房产证。 这是一张硬壳纸,上面盖了好几个形状的戳印,写明某年某月某日,某某将房产几间,土地方圆多少尺寸,包括屋中家俱摆设,以三百八十五万文钱售卖给王昙生,钱屋两讫,永不反悔。 末尾还有两名大师的保人印章,以及卖主的印章,代理人郑良业的印章和昙生的手指印。 昙生将墨汁还没怎么干的几张土地房产契书收进衣袋,再转移进农场仓库里。 走出县衙大门,郑良业笑眯眯地与昙生告辞,“明日一早,我就将屋子交给你。” 昙生点点头,“正好,明日我将家人也接来。” 郑良业思忖片刻,问:“小兄弟,你家还有没有那种宝石了?” 昙生摇头,“没了,祖上只传下这一块。” 一块就换了一座大宅,昙生又不傻,自然不能引祸上身。 回了租住地,见三丫正在地下室跟晚玉学着绣鞋面,道:“明天咱们要搬家了,三丫你以后就跟晚玉住到咱们东家的院子里,这里留给爹娘他们住。” 三丫诧异地瞧向二哥,“二哥,你真的在人家做帮佣?” 昙生面不改色道:“嗯,要不然二哥哪来的钱给你们买衣裳?” 三丫吐吐舌头,垂下脑袋。 晚玉腼腆笑道:“弟弟是个有本事的人,便是做帮佣也一定是个大管家。” 昙生笑笑不置可否,正色道:“晚玉,你住到那边后一定不能随便外出,县衙治安队正四处缉拿你呢。” “啊?”晚玉露出惊恐神色,“那怎么办?” 昙生:“你只要安稳待在家里不出门就没事。那边宅子大,院墙也高,等闲没有人能进去。” “嗯,俺听弟弟的,一定不外出。” 第二天一早,昙生穿戴整齐跑去郑家交接屋子。 郑良业只收拾了一些细软便将家里各个橱柜房屋的铜锁钥匙交给昙生,算是一种交房的仪式。 随后,昙生站在大门口跟郑良业告别。 郑良业带走几个装满东西的大皮箱,由小厮帮他拎上一辆马车,便向昙生拱手告辞。 昙生目送马车跑远,正想进院子,却见那个老仆站在大门外,一脸恳求地对他道:“小东家,能不能让俺还留在这里帮佣?俺没家可去啊。” 说着,老仆用衣袖抹起了眼泪。 昙生拧眉看着他,问:“你识字么?” 老仆茫然地摇摇头,低声啜泣道:“俺,俺不识字,可俺会打理花园子,以前府里的果树花木都是俺伺弄的……” “好吧,你留下吧。”昙生道。 老仆立刻露出笑意,用手抹了下眼角,抖着胡子连声道:“谢谢东家收留。” 老仆拎着自己的铺盖卷又进了大门。 “你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吧,没事的时候照应着大门。”昙生吩咐道。 “还有,回头我带两个人进来住,你不许多话,只当我是这府里的总管就行。” 老仆眨眨眼,点头道:“俺听您的吩咐,不多说话。” 昙生:“你以前在这府里是多少工钱?” 仆人老实说道:“俺是这府里买来的,在这里十几年了,以前的东家只管吃喝不给工钱,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会给点零花钱。” “明白了。” 昙生给了他三块大洋,道:“这样吧,你以后在这里好好做事,我也供你吃喝,每月给你三块大洋。 但你不能背叛我!咱们府里的所有事情都不许跟外面的人说,否则的话……别看我年纪小,可也是心狠手辣的主。” 老仆连忙道:“东家放心,老汉也活了快七十了,这点眼色还是有的,俺不是多嘴的人。” “嗯。” 昙生交代完老仆后,便一个人往每个房间转了转。 府里的大件家俱都在,包括各种用品都有,连房间里的被褥席子也在,只少了一些值钱的玉器瓷器等小摆件。 不过,后园客厅的摆钟还在,不知为什么没有被郑良业带走。 昙生在后院楼上挑了一个大房间留着自己住,又亲自动手打扫一番。 瞧着铮明瓦亮的一水红木家俱,他满意极了。 总算在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家了。以后的日子可要好好过,争取活到再见到前世的爸妈。 整理好自己屋子,昙生便回去接来晚玉跟三丫。 当三丫和晚玉走进大宅时,眼睛睁得像铜铃一样。 “二哥,这里好漂亮哦。”三丫小声咕哝道。 昙生:“你跟晚玉到后院那栋楼每人挑一个房间住。” 晚玉连连摆手,“弟弟,俺还是住在前院吧,这里毕竟不是咱们的家,万一东家回来就不好了。” 三丫也道:“俺跟晚玉姐在一块儿住,这么大的院子都没几个人,俺害怕。” “随便你们。”昙生也不强求,毕竟前院的五间屋子也是正屋,几个房间里都有暖炕跟橱柜,估计冬天的时候这里比后园楼房暖和。 老宋头则住在厨房那边的院子里,有一间屋子就是他曾经住的。 厨房院子里有口水井,后院也有一口井,井台一圈全部铺着青砖,随围下有一道浅浅的排水沟,顺着院墙下的一个猫洞,直通院外。 安顿好晚玉跟三丫,昙生悄悄在厨房米缸面桶里各放了一些米面,又堆了一些胡萝卜大白菜跟西红柿在厨房的匾子里。 然后他独自一人去了出租屋,将灶台后的地道口用泥土封住踩平,包括房间那个入口。 弄好这一切,眼看天色暗下来,昙生索性住在这里。 进入农场,只见小怪物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小君意的床边,冲着里面吱吱叫个不停。 “怎么了?”昙生走过去,只见小娃子竟翻身趴在床上,晃着脑袋,费力地瞧着小魔兽,还试图用小手摸向怪物的尖爪子。 幸好婴儿床有防护功能,将两个小东西的爪子隔开挡住。 昙生将小君意抱起来换掉尿布,又用水给他洗了一个澡,然后冲了一瓶奶给他喝过。 此时,作物早就成熟了,但无论小魔怪怎么跳来跳去的抓挠,都触碰不到成熟的作物,好像这些作物都是虚幻的一般。 试了几次,小魔兽也学乖了,不再去碰那些果实累累的东西,但偶尔会在那些作物中间跑来跑去,以此为乐。 昙生随手收了作物,将那些作物留了一小部分,其余全部卖成金币。 金币数量终于够升级杂货铺了,他赶紧点击升级。 一阵金光闪过,杂货铺变成二级。 昙生忙不迭点进去一看,里面果然多出五种种子,分别是稻米,麦子,黄豆,玉米还有花生。 这些种子每颗售价两百金币,成熟期二十四小时,每次可收获五斤。 但如果种在升级过的褐色土地上,成熟期缩短至十二个小时,每次收获十斤。 昙生忙不迭种了九块地的稻米。 估计二十四小时候后,应该就可以收获几十斤稻米了。 种完地,昙生又喂了一遍小魔兽,这才躺回床上拿出那些晶莹剔透的石头来看。 这些石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重量感,里面的颜色十分漂亮,迎着亮光,可瞧见里头有炫目的七彩光芒。 第71章 搬家 昙生一大早叫了两辆人力三轮车前往舅舅柳安的家。 刚到他家门外,就听见舅妈张翠的喝骂声:“要死啦!你这个死孩子,怎么把家里的东西往外偷!” 昙生让人力车在外面等着,走到门口拍了拍门。 院子里的喝骂声还在继续:“跟好人学好人,跟着氓流学偷驴,你说!你这死孩子都是跟谁学了这些下作性子!” 一个男孩哭叫道:“是狗剩……是狗剩说的,说铜壶能换糖吃……” “你胡说!明明是你自己拿铜壶跟货郎换糖的。”狗剩不服气叫道。 “哎呦!俺的天老爷哎,俺们好心收留人倒是收留了一窝毛贼回来啦……” 昙生越听越窝心,又使劲拍了几下门。 院门打开,开门的秀英一眼看见穿着青布长衫的俊美少年,不由脸一红,轻声道:“是昙生表弟啊,快进来吧。” 昙生走进院子,就见狗剩被便宜娘拧耳朵骂道:“你个混小子!怎么这么不省心啊,把你舅舅的夜壶拿出去……” 狗剩护住耳朵大叫道:“俺没有……” 昙生扫视一圈,只见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舅舅舅妈与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自己便宜爹妈和委屈哭泣的狗剩,还有就是这个秀英表姐了。 他们朝他看过来,面上表情缤纷。 “俺的儿啊!”便宜娘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儿子哭了起来。 “别哭了,我今天是来接你们去我那里的。”昙生好不容易从老娘怀中挣脱出来。 舅舅闻言脸上陡然一松,似在心里卸下一个大包袱,朝昙生笑道:“昙生来啦,先进屋坐吧!秀英,赶紧去烧壶茶。” 秀英哎了一声,羞答答地跑去灶房了。 张翠三角眼一翻,转身往房里走去。 “舅舅,您不用忙活,我叫的车还在外面等着呢。” 昙生客气说道:“爹娘和狗剩这一个多月麻烦您和舅妈的照应。外甥这厢先谢过。” 说着,塞了二十块钱的法币在舅舅手里,“这是外甥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一法币就等于一块大洋,是当地国民ZF发放的一种纸钞货币。 柳安连忙推辞:“这怎么说的,都是一家子亲戚,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昙生摁住舅舅的手,道:“我爹娘在这里吃喝住也是要花钱的,舅舅再推辞就是嫌弃外甥给的少了。” 柳安讪讪地停了手,问道:“昙生,你这是在哪里做事啊?” “我在一家府里当差,帮忙跑跑腿,这些钱是我跟东家预支的。” 柳安更加惭愧,局促道:“昙生,你,你进屋喝口水吧。” 昙生笑了下,“不了,我接了爹娘回去还要赶着当差呢。” 转头对王大贵道:“爹,娘!你们赶紧收拾一下就跟我走吧。” 柳桂花答应一声,欢喜地往一个草屋里走去。 她跟丈夫小儿子就是借住在弟弟家的柴房里过了一个多月。 狗剩远远站在墙根边打量着昙生,似乎有些不敢过来相认。 不一会儿,秀英烧好了水,用一只细瓷茶壶装着捧到堂屋桌上,怯怯地道:“表弟,过来喝杯茶。” 昙生朝她看一眼,淡淡道:“多谢表姐,我现在就回去了。” 此时,便宜娘已经收拾好了一个被窝包裹,跟丈夫王大贵抬着出了院子。 昙生让她把东西放在人力车上后,叫她和狗剩坐上去,回头跟柳安拱手告辞:“舅舅,我们走了。” 柳安站在院子门口讷讷地点头,“下次常来玩啊。” 昙生笑笑,跟王大贵坐上另一辆人力车。 离开棚户区穿过几个街道,又走了很久才到租住地。 王大贵将大包裹卸下来,问正在给车夫车钱的二儿子:“三丫呢?” 昙生拿钥匙打开院门,推门走进院子,“她在人家帮佣,不能常回来。” 狗剩跑进院子,嘿嘿笑道:“二哥,这里比舅舅家大多了。” 柳桂花没好气道:“你给俺闭嘴!” 昙生又拿钥匙将堂屋门打开,“爹!你和娘住东屋,狗剩住西屋,里面床铺都是干净的,柜子里有几身衣裳,你们洗过澡就换上吧。” 老爹老娘身上的衣裳补丁摞着补丁,瞧着比在王家庄时还要落魄。 他昨日去成衣铺买了不少衣物鞋袜放在衣柜里,又在东屋放了一些米面蔬菜。当然,那些蔬菜都被他切成块了。 王大贵答应一声,背着手各个房间寻摸看着。 柳桂花将铺盖包裹放在床上,也跟着丈夫东屋看到西屋。 “狗剩,二哥在你那屋放了几根糖串,去拿吃吧。”昙生拍拍狗剩的脑袋。 狗剩欢呼一声,跑去西屋了。 柳桂花在几间屋子里看过,笑容满面道:“没想到俺也能享儿子的福了。” 王大贵脸上褶子都理不开了,呵呵笑道:“昙生,这院子租了多少钱一个月?” “三块大洋。” “什么?”王大贵皱起眉头,嗔怪道:“租这么贵的做什么?你舅舅家那边一样大的屋子才一块钱一月呢。” 昙生:“地点不一样价钱肯定不一样。舅舅那边的人家又脏又乱的,怎么能跟这里比?” 王大贵瞪了二儿子一眼,倒也没再说话。 “爹,屋里有米面,你们自己做饭吃吧。油盐蔬菜都放在东屋的柜子里,柴禾厨房里是现成的;水缸里的水要是用完了,就去隔壁许老伯家挑,咱们租的这屋子就是他家的。” 听着儿子的嘱咐,王大贵瞪过来:“你不在家住?” “嗯,我和三丫都不在家住。” 昙生又拿出十块法币交给王大贵,“这些钱你拿着应急。明天我去学堂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把狗剩送去上学。” 狗剩已经不小了,每天在外面浪荡也不是办法,得尽早让他跟三丫去上学校。 昙生现在手里的银钱很宽裕,不再为填饱肚子发愁,自然要考虑家里人的生活质量问题。 他不打算让王大贵他们住到郑府,并不是嫌弃他们,一是因为晚玉不能被人发现,二是自己有很多秘密,不想被人瞧出端倪。 以后那些蔬菜还是尽量少拿出来,但稻米和麦子倒是可以弄出来一些。 安顿好爹娘一家,昙生又去了趟杂货铺。 周泉瞧见他翻了个白眼,坐在柜台里一副爱搭不理。 “周大叔这是怎么了?”昙生笑道。 “哼!老子等了你两天!说好去问田地的事,你特娘的就不冒泡了!” 昙生:“唉,周大叔可不能怨我啊,前两日我真的很忙,就没过来。” 周泉翻着白眼道:“你到底要不要地了?不要趁早说,俺好去回了人家。” “要!当然要啦。”昙生正色道。 周泉面色稍缓,“俺给你问过了,一亩好地要五块大洋,城外八十里外的清水镇那边一共有几百亩地要出售呢。” “清水镇?” 昙生诧异。那不是王家庄那边么?该不会是王家庄也有地要卖吧? 第72章 小伙伴 “周大叔,那边的地界靠骊山,恐怕土匪多吧?” 他一家可不就是因为躲土匪才来到县城的嘛,再回去买地有啥用? 话说老爹王大贵还有五亩多地搁在那里没人管呢。 周泉瞪着眼珠子道:“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俺可听说那边的土匪不扰民,只是打劫来往商户。” 昙生皱眉瞧着周泉,“周大叔,我就是清水镇王家庄的,前一阵子就是因为土匪在村里烧杀抢掠才来的县城。” 周泉闻言怔住了。 他竟没料到是这么个情况,迟疑道:“真这样?要不俺再去问问看。” 昙生:“这样吧,您去帮我问问那些地都是哪些村子的,我再考虑一下,可以的话就买上一些。” 但周泉似乎被昙生先前的那番话戳中囟门,有气无力道:“行吧!俺就再为你这死小子跑回腿。” 他上回买的地可都在清水镇啊,若那边果真有凶残的土匪出没,那他的大洋岂不是白瞎了? 昙生笑眯眯跟周泉告辞,“周大叔,我明日再来听您消息。” 他刚准备转身离去,就见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风风火火跑了进来:“爹!我回来啦。” 昙生瞧了她一眼,只见这位姑娘长得很是俊俏。 剪着齐耳短发,上身穿淡蓝色交领大襟褂,下身一条黑色百折裙,小腿上套着白色长筒丝袜,脚上是一双黑色敞口小皮鞋。 这应该是时下流行的女学生装了。 她也瞧向昙生,口中咦了一声,漂亮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回。 昙生迈步出了杂货铺,就听身后那姑娘清脆的声音响起:“爹,这人是谁啊?” 出了杂货铺,昙生就往郑府走去。 走到半道,他悄悄抱出小君意。 这小子整日待在农场里与小怪物相伴,别到时候行为举止也学着那小魔兽。 反正现在晚玉在家里没事,就交给她帮忙照顾吧。 到了大门口拍了拍门环,“开门!我回来了。” 没多会儿,老仆宋老头打开大门,“小东家回来啦。” 昙生迈进门槛,扭头对他说:“以后叫我昙生就行,不要叫东家。” 宋老头:“俺记得啦。”随后眼睛盯着昙生怀里的小婴儿瞧了瞧,终还是没敢问出口。 昙生转过照壁走进后院,就见三丫跟晚玉坐在二层楼房的廊檐下,手里拿着件衣裳在缝着。 “二哥!” 三丫抬头看见二哥怀里的小婴儿,不由诧异:“咦?这是谁家的娃子?” “咱们村张祥家的。”昙生也不隐瞒,毕竟自己不能一直养着这孩子,君意迟早要回他父母身边。 “啊?是他家娃子啊。”三丫虽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有追根问底。 昙生对晚玉道:“这孩子暂时请你帮忙带一下,回头我拿些奶粉给你,他饿的时候就用温水冲点喂他。” 晚玉放下手中针线站起身,走过来瞧瞧昙生怀里的娃子,伸手抱了过去。 昙生松口气,似放下一块大石般。 他上楼回房,整理了一些婴儿用品放进一只藤条箱子里,又取出半罐奶粉,一只奶瓶,一齐拿到楼下。 晚玉正坐在门廊下和三丫逗着小君意玩耍,见昙生拎着东西下来,连忙道:“弟弟,东西就放我那屋吧。” 昙生点头,提着东西跟在晚玉身后将物品送进前院大屋里。 他又交代晚玉一些注意事项,以及小君意的喂奶时间间隔,像个老母亲般喋喋不休。 晚玉认真地听着,将藤箱里的婴儿用品一件件拿出来看。 事情交代完,昙生便再次回了后院二楼,轻轻松松地倒在床上呼出口气。 总算把那个小包裹给交出去了,自己以后可轻松多了。 昙生进入农场,只见那个小浮窗竟然还在,只不过五颗小红心已经变成了四颗。 昙生不觉有些纳闷。 这浮窗是小君意带来的,按理,现在他已经被送出去了,浮窗应该没了才对。可既然还在,怎么少了一颗? 唉,不管了,有总比没有强,话说这浮窗还是很有用处的。 小魔兽今日似乎有些无精打采,瞧见昙生进来也爱搭不理,蹲在笼子里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即使昙生给它饺子,它也撇过头去,很有骨气地没吃。 “嗳?你生病了吗?”昙生拽了拽它的链子,想将它拽出来,哪知这家伙竟突然暴燥起来,冲昙生龇起鲨鱼牙。 昙生一凛,立刻远远离开它的笼子。 这玩意的爪子可不是一般厉害,万一被它挠上一下子,可能瞬间就成两截了。 小魔兽吱吱叫着,神情里带着凶悍,更多的是悲伤难过。 “你怎么了?”昙生忍不住问道。 明明知道小怪物并不懂人言,他还是试探着问出来。 小魔兽竟将小爪子指向那个婴儿床,口中吱吱乱叫,似乎向昙生控诉着什么。 昙生突然有些明白了,估计这小怪物觉得它的小伙伴没了,所以生气了吧? 这可就麻烦了。 他将小娃子送出去,以后也不准备再将他带进来。 毕竟小君意他是个人,以后会慢慢长大会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永远待在农场里。 而且,昙生也不准备让其他人类跟他共享农场。 但如果不理睬小魔兽这种无礼要求,自己恐怕也会有点麻烦。 在没有找到合适工具之前,他还想剥削剥削这个小怪物,让它替自己刨地呢。 可若是小魔兽就此罢工不干活,自己便极有可能将唯一的一把高级铲子挖坏。 假如连那把金属铲子也没了,他也不必种作物了,因为那几块升级后的土地就像一整块坚硬的金属,普通工具根本挖不动。 “你吃完东西先去刨地,我回头就将君意带来好不好?”昙生好声好气地跟小怪物商量。 小魔兽眼巴巴看了他一会儿,竟真的安静下来,还伸出爪子拿起笼子旁边盘子里的饺子吃起来。 这回轮到昙生惊诧了:这小东西竟然真的能明白自己方才说的意思? 昙生小心翼翼打开笼子,放小魔兽出来。 只见它一钻出笼子就乖乖地跑去刨地,刨完地便跑到他面前,蹲在地上扬着脑袋瞅他,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昙生:“好吧,我去带他来好不好?” 小魔兽眨巴着黑眼珠子默默瞅着他,似乎在说:赶紧去。 第73章 魔兽 昙生种好作物,急忙跑去前院。 此时晚玉正在厨房里做饭,三丫一手抱着君意帮忙烧火。 “君意给我吧。”昙生将小娃子抱了过来。 小娃子见了他咧嘴笑了,扑腾着小手像似很兴奋的样子。 昙生抱着他回了后院楼上,进入农场。 当他们出现在农场的一刹那,只见一道影子猛地扑了过来,小魔兽竟直接将昙生扑倒在地。 之后,小魔兽将他手里的君意强行拖走。 昙生吃了一惊,也不敢强行与它争夺,连忙喝道:“快住手!” 而小魔兽并不理睬,一只手臂夹着小君意,一只手臂拖着笼子,飞快在农场里转了一圈。 见无处可躲,它索性用两只手臂将小君意搂在怀里,虎视眈眈地瞪着昙生。 此时小君意不怕反乐,以为是在跟他玩,竟咯咯笑出声。 昙生可气坏了,但又不敢拿东西揍它,生怕这小怪物暴起用尖利的爪子伤到君意。 “喂!你小心些!他那么娇嫩万一碰伤了怎么办?” 昙生心里万分后悔,早知就应该将小魔兽关在笼子里了。 但此刻却不能表露出怒火,生怕被这个略通人性的魔兽暴起伤人。 小魔兽低头瞅了眼怀抱下的君意,瞬间将那些金属尖钩一样的指甲缩了回去,用不甚柔软的掌心护住小娃子。 昙生略略松口气,斟酌着开导它:“我说吱吱,咱们商量个事,你看能不能让小君意去小床上?” 有了小床的保护,小魔兽应该不能拿孩子怎么样了吧? 小魔兽迟疑一下松开臂膀,将小君意朝床的方向推了推。 有门啊,这小东西竟然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真是奇也怪哉。 昙生小心地走过去抱起小君意,也不敢出农场,就怕自己惹怒小怪物以后再也进不来了。 他的身体可没有金属板似的土地结实。若是让这只魔兽发怒,估计自己瞬间就能变一千条以上的碎肉了。 将君意送上小床后,昙生悄悄开启防护模式。 一层玻璃罩样的圆形罩子缓缓将小床包起来,昙生在心里大大松口气。 哪知还没来得及转身,只见小魔兽一手拖着笼子,一手摁在那处按钮上,瞬间将刚罩好的防护罩打开,直接跳上小床蹲在小君意的身旁。 昙生:“?” 这玩意什么时候会开防护罩了?难不成它平时就是这么与小君意待在一起的? 昙生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真是太大意了! 自己只不过有两三次没将小魔兽关在笼子里。 在他认为,魔兽腿上系着金属链子,还跟那笼子连在一块儿,是怎么也不可能打开那个婴儿床的。 因为这婴儿床本身就是为了防范各种小魔兽而做的,若是连这只小小的掘岩兽也对付不了,那这床也不能叫做防护床了。 可这东西竟然学会了打开防护罩。不仅如此,它还在里面升起防护罩,将自己跟小娃子关在一起。 昙生惊呆了,一时想不出办法分开它俩,只好哄着小怪物:“我把你们带出去好不好?” 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农场,如今只能先将它们弄出去。 小怪物也不理他,只与小君意头靠头地躺在小床上闭上了眼睛。 昙生无奈,只得将小床带出农场,放在自己的卧室里。 接下来,他搬只椅子坐在婴儿床旁盯着它们,咬牙瞅着小怪物心里气得半死。 难道自己从此就要做个家庭男保姆时刻看着它俩? 直到三丫来叫他吃饭,昙生才起身走过去。 可他还是不敢下楼啊。万一这怪物趁没人的时候吃了小娃子怎么办? 唉,他虽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但不想不行啊,这念头赶都赶不走,一直往自己脑子里钻。 它毕竟是一只异界凶兽,据说魔兽都是凶残无比暴躁嗜杀,但是不是每只都像这一只聪明通人性就不知道了。 “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 昙生也没让三丫进来,站在门里对她道:“回头送过来也行。” 他暂时不能放任小魔兽与君意单独在一起。 虽说这种看护估摸也没多大用处,可毕竟由自己亲眼盯着才能心安。 就这样,昙生焦急地待在婴儿床边琢磨了两三个小时,设想了好几种对付小魔兽的法子,但都被否决。 此刻小娃子大概是饿了,或是尿布湿了,吭吭哧哧地哭起来。 小魔兽神情也开始焦躁,围着他走了几步,忽伸出舌头添了小家伙的脸蛋两下。 可君意仍然不高兴,挥舞着小手抓住小魔兽的一只指尖。 昙生吓坏了,就怕小怪物暴起伤人,紧张盯着小魔兽道:“吱吱,他饿了,放他出来喝奶吧。” 吱吱这名字是昙生前两天给小怪物起的,因为它只会吱吱叫,用这名字招呼它比较方便。 小魔兽怔怔呆立半晌,伸出爪子拍了几下暗藏在一个角落的按钮上,竟将防护罩打开了。 昙生大喜,小心抱出君意,给他换了尿布,又冲奶粉喂他。 小魔兽吱吱也拖着笼子跳下床,围在昙生的腿边转悠,似乎怕他又将君意弄不见了。 昙生暗自在心里琢磨起来: 要不再去那个任务空间里一趟? 将这东西送回去,顺便在那个地方再买几个可以刨地的工具,岂不是两全其美? 唉,自己早该想到这一层的,却忽略了链子笼子都困不住它。 他一边思量,一边将娃子收拾好,就听门外晚玉在拍门:“弟弟,你在里面么?” 昙生赶紧小声询问吱吱:“我把你先送进去好不好?” 吱吱似听懂了,一下窜到小床上,四爪抱住君意眼睛盯着昙生,那意思说:你送吧,我们准备好了。 昙生无语地睨了小怪物一眼,终还是没敢把它们送进农场,而是拿起大床上一条薄被,将婴儿床盖上。 打开门,他站在门口没让晚玉和三丫进来,“什么事?” 晚玉:“君意呢?俺来抱他。” “今日不用,他刚睡,你明天过来抱他。” 三丫将脑袋往二哥屋里伸了伸,却被昙生用身体挡住视线。 “你们先回去吧,明天我可能出去几天,这是五十块钱,你俩个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听到没?” 说着,昙生取出五十块法币交给晚玉。 三丫:“二哥,你要去哪?” “出去有点事。” 昙生道:“楼下那间储藏室里有粮,要是我短时间不回来,你们也不用慌,储藏室的粮食足够你俩吃上好几个月了。” 听了昙生的交代,晚玉和三丫都有点不安,“你是去外地么?” “嗯。”昙生心里挂着君意,便赶紧催促她们回去。 眼看她俩下楼走了,昙生急忙关上屋门。 揭开被子一看,吱吱竟然跟君意脑袋靠脑袋,依偎在一起睡着了。 第74章 舅家 昙生将小床带进农场。 思虑再三,他还是准备去做任务。 进入任务门,却见这里任务窗口并没有开放,上面提示:ID十五级以下,每三十日只能做一次任务。 还有这个规定? 好吧,估算一下上次的任务时间,大概还有十来天才能做任务,他现在便是再心急也无计可施。 就目前来看,小君意跟小魔兽暂时相处融洽,现在只能让它俩继续待在一块儿了。 自己管不了那怪物,却可以带它慢慢适应外面的环境,让它逐渐习惯没有小君意在身旁的日子。 从此后,昙生经常把婴儿床挪在后院廊檐下,有时会抱着小君意在院子里散步,让小魔兽渐渐习惯这种出入频率。 果然,小怪物从一开始时排斥踏足这里的土地,到如今已经可以欢快地在院子里来回跑跳。 便是它一时半会儿瞧不见小君意,也不再像原先那样暴躁地四处寻找了。 于是,昙生请人将通往后院的那道月亮门上了门板,平时也不许三丫跟晚玉再过来。 又过了两天,昙生去附近的新式学堂看过后,就决定让弟弟妹妹去上学。 凤县原先共有十几座县立小学,每个学校有二三百人不等,现如今只剩下八九座,中学也剩一所。 再有五六天便是学校的开学日,昙生去了趟天水巷子,准备跟爹娘谈谈狗剩上学的事。 “昙生!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三丫呢?”柳桂花瞧见二儿子进了院子,连忙走过来问。 “三丫有事,不能回来。”昙生道。 他一进院子就瞅见舅舅一家四口竟也来了,舅舅那十二岁的小儿子柳宝正跟狗剩在院子里追逐疯跑。 昙生向舅舅舅妈和表姐点点头,“舅舅,舅妈,表姐。” 舅舅舅妈今日看到他倒是很客气,轮流跟他寒暄了几句。 柳桂花在旁道:“昙生,今天你舅舅他们过来认门,你陪着说会儿话吧,俺和你爹去做饭。” 秀英连忙道:“大姑,俺帮你。” 柳桂花一脸意气风发,笑道:“好啊,你过来帮大姑切菜吧。” 昙生陪舅舅走进堂屋,在堂屋里的大方桌旁坐下。 柳安:“昙生啊,你究竟在哪家帮工啊,怎么好几天都不回来看看你娘她们?” “我在一户人家做个跑腿伙计,每日事多,东家不准假。”昙生信口胡诌。 柳安只是不信,但问了几次外甥都是这般回答,便转了话题: “昙生啊,你今年也十五了吧,能说亲事了。” 昙生被舅舅柳安突然来这一句有些缓不过神,连忙道:“舅舅,说亲的事还太早,我暂时不考虑这些。” “嗳,哪里早了?” 舅舅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轻咳一声道:“你娘跟我说了,长富也不知跑哪里去了,以后这个家就靠你支撑,早早说门亲事也好替你娘分担一些家事。” 昙生一愣,心道:自己才十五,可不要什么包办婚姻。况且他家就这几口人,也没开厂矿,有什么家务做不过来? 他拿起茶壶给舅舅续了一碗茶,道:“家里如今又没种田,没什么事可忙的。” 舅妈张翠坐在一旁,不住地拿眼打量着昙生,就好像才认识他一般。 昙生被她的目光盯得全身寒毛都竖起来。 唉,早知今天就不回来了,他实在招架不住这种阵仗。 昙生勉强与舅舅尬聊了一会儿,总算听见老娘喊吃饭的声音。 “舅舅,你先坐着,我去厨房端饭。”昙生忙不迭站起身去了厨房。 今日便宜娘卯足了劲做了一桌子的菜,像什么炒洋芋片,油焖辣子胡萝卜,炒白菜帮子,还烧了一个菜叶汤,另外还有一盆细面做的单饼。 除了没荤腥,也算是极为丰盛的一顿。 “来来!秀英啊,快来吃饭!”便宜娘大声地喊着还在厨房收拾的表姐。 昙生瞧了瞧这一桌炒菜问道:“娘,你从哪里弄来的油炒菜的?” 柳桂花:“俺在巷子口那家老店买了一罐子胡麻籽油,可贵了哩。” 说着,又去房里取出一只细长的小酒壶,“俺今日还买了一点酒,你陪你爹跟大舅喝一盅。” 昙生奇怪地瞥了眼一脸喜气洋洋的娘,不由纳闷。 娘这般殷勤地招待舅舅他一家是啥意思? 若说他们好久没见倒也能说的过去,可这才分开几天啊,舅妈就跟自家摒弃前嫌握手言和了? 昙生为舅舅和老爹倒上酒,跟他们分别喝了一杯就放下酒盅。 就听舅舅柳安道:“昙生啊,你每月挣的钱不要到外面乱花,交给你娘才是正理儿。” 昙生瞧了眼舅舅,没有说话。 关于自己口袋里钱的去留,好像不该由舅舅过问吧。 又听舅妈张翠道:“昙生啊,等你成了亲,薪水还是要交给媳妇管的好,毕竟以后这家都要靠媳妇操持打理。” 昙生一听她说这话,心里更觉得奇怪了。 什么媳妇不媳妇的,他没个十年是不可能成亲的。 好不容易吃完饭,昙生只等舅舅一家回去,自己好跟爹妈说说狗剩上学的事。 哪知他们并没有走的意思,像是要留在这里住下了。 没办法,昙生只好开门见山对老爹道:“我给狗剩在这附近的小学报了名,过两天就送他去学校。” 王大贵一听,半晌才回过神,“送狗剩去学堂?那要多少钱呐。” 昙生:“每学期三块大洋,要是住宿的话,再加五块大洋,粮食自带,学校食堂可免费帮他们蒸饭。” 王大贵眨巴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舅妈叫了起来:“上个学竟要这么多大洋啊,俺家大宝都十二了还没去上学呢,狗剩才七岁,啥都不懂上了有啥用?” 昙生瞧了她一眼,淡淡道:“七岁不小了,他先从初小开始读,过三年就能去高小。” 王大贵点点头,不无担忧道:“那学费是要一次拿出去的么?家里没那么多钱啊,你上次给的都被你娘……” 昙生打断老爹的话,“狗剩的学费我已经付了,他以后就住在学校,只从家里带些米过去就行。” “不行!你的钱怎么能全花在弟弟身上呢?那你自己以后怎么办?”舅妈突然叫道。 王大贵脸色有些不悦,但并没有说什么。 昙生奇怪地瞧向舅妈,“我的钱怎么花是我的事,好像跟舅妈没什么关系吧?” 她这是操的哪门子心?一副要跟他急眼的样子,就好像自己花的是她家钱似的。 只听舅妈张翠又叫道:“怎么没关系?你以后挣的钱都得交给俺家秀英,狗剩自然由你爹看顾,你又不是狗剩的长辈,他上不上学关你啥事?” 第75章 买地 昙生瞬间被舅妈的这番话雷的里焦外嫩。 这又关他表姐什么事? 他沉下脸,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老爹和便宜娘。 “舅妈的话好没道理!我的钱为啥要交给表姐?” 舅妈一时语塞,但还是强撑着叫道:“你表姐以后就是你的媳妇,怎么不要交给她?” “你说什么?”昙生恼了,不由看向便宜爹娘。 不知这主意是舅妈的单方面意思,还是他爹娘在背后搞鬼? 柳桂花一见儿子面色不对,连忙拉住二儿子道:“儿啊,你也不小了,爹娘就亲上加亲给你定了你表姐……” “你们没搞错吧?”昙生怒了,“什么叫定了表姐?” 他现在已经对便宜爹妈完全失去耐心。 有这样坑完女儿又来坑儿子的人么? 之前他们将三丫卖了他还没跟他们计较呢,现在又想来卖他? “这事我不同意!你们要是还拿我当儿子就不要做出这种可笑的事,否则,我以后不会再回来!” 昙生说着,转身往外走去。 “儿啊!你怎么能这样?你表姐哪点配不上你?”柳桂花追着儿子到了门外。 昙生冷笑:“你要是觉得你外甥女样样好,就把狗剩配给她吧,或者配给大哥也行!” 说完,甩开柳桂花的手,昙生头也不回走了。 真是没见过这一对儿奇葩夫妻,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自作主张让那个比他大四岁的表姐跟自己配对。 幸亏没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住处,否则,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昙生一路气冲冲往回走,就见狗剩追了过来,“二哥!你快回去看看吧,舅妈跟娘打起来了。” 昙生理也没理他,径直往杂货铺而去。 狗剩见二哥不理他,只好又转身跑回家去。 昙生走进杂货铺,就见周泉跟个姑娘在说话,见他来了,笑道:“昙生,俺正要告诉你好消息哩!” “什么好消息?”昙生走了过去。 “什么好消息,还不是上次跟你说的,清水镇那边有一个庄子的地都要出售呢。” 周泉满脸都笑出褶子,好像被他捡了宝一样。 昙生也笑:“周大叔这样高兴,难道你也要去买?” 周泉磕磕烟袋锅,眯着眼睛道:“自然,俺凑凑能再买五十亩,其余的就便宜给你小子了。” “那感情好。”昙生笑道。 去清水镇买了地也好,等旱灾过后,还是将便宜爹娘送乡下去吧,省的他们在县城无所事事,整天想那些不着边际的。 旁边的姑娘不错眼地看着他,对周泉道:“爹,他就是昙生啊?瞧着也不大啊,我还以为他都二十多了呢。” 昙生看了眼姑娘,只见她还是穿着一身学生裙,眼睛灵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这是我的女儿周芊泽。”周泉道。 昙生向她点点头:“原来姑娘是周大叔的千金。” 周芊泽笑问:“昙生,你满十八了么?” “没有。”昙生老实回答。 “你家是哪里的?”她问。 昙生笑:“周姑娘是要查户口啊。” 周泉在旁道:“他家是清水镇的。昙生啊,明天一早咱们就去那边看地,你早点过来,俺们雇辆骡车一起去。” “好。我明天早点过来。”说完,告辞出了杂货铺。 昙生想了想,决定去一趟大哥交代的那家宅子。 穿过几条巷子,凭着记忆终于找到那户人家。 这是一户极其普通的宅院,此时大门紧闭,但屋里有人在家。 昙生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铁门上的小窗被打开,吴小双的脸露了出来,“是你?你来干啥?” “我来找我大哥。” 长富曾说过有事就来这里带信,这处院子肯定是他们的联络点了。 吴小双沉着脸,好一会儿才说:“他不在!” 昙生:“我知道他不在,今天只是想给他带句话,爹娘现在住在天水巷口的许家宅子里,让他没事的时候去瞧瞧他们。” 吴小双嗯了一声,声音沉沉道:“你还有事么?以后没事少来这里!” 昙生冷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一个两个都拽的像二五八万似的,他若不是挂着王昙生的名字,懒得搭理这些人,闲操这份心。 第二天一大早。 昙生穿着一身浅灰色中山装出现在杂货铺门口,身上还斜挎着一个大布包,头上戴着一只大斗笠。 周泉果然雇了一辆骡车,骡车上还坐着一个头发灰白的五十多岁男人。 “昙生,这位是方掌柜。”周泉介绍道。 “方掌柜。”昙生向这人点头。 中年男人坐在骡车上,眼睛斜了他一眼,神情有些不屑,在喉咙里嗯了一声。 昙生也不介意。毕竟这人比他年长不少,对自己一个半大孩子傲慢一些也属正常。 “咱们现在走,中午差不多就能到清水镇了。” 周泉一边坐在前面赶车,一边跟方掌柜说着话。 方掌柜:“嗯,刘家这次买了不少地,镇子附近好的地基本被他给谋去了,俺们只能在偏远地方找找了。” 他们一路聊着田地的事,昙生也不插话,只竖着耳朵听着。 一路遇到不少灾民乞怜着,向来往商旅车辆伸着无望的手臂。 昙生闭上眼,努力不去看这些惨状。 他现在的农场已经能产出大米和小麦了,如果都留着不卖成金币的话,能有近九十斤。 如果把这九十斤大米做成粥布施给这些灾民,想必能救活不少人吧。 昙生一路胡思乱想着,一路沿途观望苍凉的黄土丘陵。 现在正是酷热时节,太阳照在人身上像个大火炉。 方掌柜和周泉的后脊背衣裳都汗透了,一路嘀嘀咕咕的骂娘。 “这鬼天气!等咱们买了地,要是能下场大雨就好了。” 周泉憧憬道:“到那时再把地卖出去,就能赚上一笔了。” 方掌柜嗤笑:“你想的倒好,不准备留着自己种么?” “种什么种!俺家那小子也不归家,这地买的那么远,谁去打理啊?还不如转手卖出赚一笔算完。” 方掌柜笑道:“俺买了可不准备再卖,到时候租给那帮泥腿子,每年去收一回租子就行,这叫细水长流。” 第76章 金宝 中午时分,骡车到了清水镇,昙生没想到周泉和方掌柜竟径直将骡车赶到刘老财家大门口。 昙生刚跳下骡车,就见大门里跑出一名仆人。 “方掌柜和周周掌柜来了啊,俺家老爷正等着您二位呢。” 周泉向仆人点点头,回头招呼一声正迟疑着的昙生,“昙生,快过来!” 昙生心里有点忐忑,暗暗祈祷自己不要被这户人家认出来才好。 想想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以买地者的身份再次进入刘家大院。 迈进大门,只见那位剪着齐耳短发的老头向方掌柜笑道:“方齐,正好俺要出门看地呢,不如现在就走吧。” “行!咱们早点看完地早点回去。”方齐说着话,用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 刘老财的婆娘在旁道:“金宝他爹!人家方掌柜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哩,你急个啥!” 刘老财似才想起来,恍然大悟道:“你们还没吃晌饭吧?先吃了晌饭再去。” 方齐笑笑,也没客气,与周泉和昙生一起随刘老财进了堂屋。 刘老婆子一眼瞧见昙生,问:“这位是谁家的小哥啊?” 周泉道:“他是俺邻居家的孩子,替他爹看地呢。” 昙生被刘婆子问出一身冷汗,连忙向她笑道:“刘大娘好!” 刘婆子笑了起来,上下打量着昙生,夸赞道:“这娃子长得可真俊,若俺家有未嫁的闺女,一定将他招来做女婿。” 周泉呵呵笑了,一脸得意道:“那是,昙生这孩子可招人喜欢呢,要不俺也不会带他来买地。” 昙生闻言讪讪笑了下,不再言语。 听他们这样夸赞自己,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端了一只托盘走进堂屋,上面摆了三只大海碗,每碗里盛了满满一碗玉米面粥,粥里似添了些干菜叶子。 她将三只大海碗在大方桌上摆好,又去端来一碟切成细丝的黑乎乎腌疙瘩咸菜,咸菜上似乎淋了一些芝麻油,闻着很香。 三位客人也没嫌弃,稀里呼噜喝完碗里的包谷面粥,便站起身。 方齐一抹嘴上稀糊糊,道:“刘兄,咱们现在就走吧。” 这时,家里仆人已经将清水镇的镇长和一名账房叫了来,与几人寒暄几句后,赶着一辆驴车带着刘老财走出镇子。 昙生坐在骡车上,越看那行走的路线越心惊。 他们明明是往王家庄的方向而去。 果然,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到了王家庄。 昙生远远朝村庄望去,只见一片残垣断壁,没有一户齐整的,全部被烧毁殆尽。 不仅如此,村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骡车从村子里经过,昙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家也已被烧毁。不过,这处院子里像是有人居住过,连那辘轳上的绳子也是好好的,井旁还放着一个水缸和一只水桶。 就听镇长说:“土匪把这个村子都烧了,村里的人死的死跑的跑,王家族长就将村里的土地都卖给了俺。” 昙生皱眉:不知王家族长是什么人?他有什么权利将王家庄的地都给卖了? 他想反驳,但也知道现在什么都不能说,自己只能静观其变了。 两辆车停在一大片土地前,镇长下了车,单手负在身后,站在高坡上指点江山般: “这一片都是上好的肥田,六两银子一亩,翻过坡那边的田稍稍逊点,五两一亩,靠骊山边的大概有两百多亩,四两银子一亩。” 周泉和方齐听了这话皱了皱眉,互相对视一眼。 方齐道:“咱们不是说好的,孬好田都是三两半银子一亩的么?王镇长怎么今日又变卦了?” 王镇长面不改色道:“俺也没法子啊,那些卖地的不肯松口,俺作为中间人也不能倒贴钱卖给二位吧。” 于是,方齐将周泉拉到一旁开始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会儿。 昙生在一旁就看见刘老财跟镇长挤了挤眼,两人便又若无其事眺望远处。 最后,方齐和周泉与镇长天南海北地侃价,终于将所有田地按四两五一亩成交。 准备拍板了,周泉走过来问昙生:“昙生,你准备要多少?” 昙生:“周大叔,您和方掌柜先定,剩下的就给我吧。” 周泉:“也好,俺先帮你寻摸寻摸。” 整整一个下午,他们将周围田地大致转了转,又回了镇子。 此时已经傍晚,周泉与方齐昙生就在刘老财家里住下。 晚上,刘老财请镇长几人吃了顿饭,商量明日请人去丈量土地的事。 饭桌上还是包谷面粥和一小筐杂面窝窝,还有两样咸菜,一碟花生米和一碟蒸咸肉。 刘老财还忍痛拿出一小坛红薯酒招待客人。 昙生不喝酒,吃了一碗粥和两只窝窝就放下筷子。 刘婆子走过来笑眯眯道:“昙生,俺带你去客房歇息吧,他们喝酒还有一会儿呢。” 昙生点头,随刘婆子去了客房。 客房很是简陋,里面只有一张大炕和一张桌子,除此之外再没别的。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那个小姑娘端了一盏油灯进来,低低道:“娘让俺送一盏灯过来。” 昙生瞧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不由想起晚玉。 恐怕这个丫头是刘家新领养的童养媳吧。 这时,这家小少爷跑了过来,歪着脑袋瞧着他道:“俺要你陪俺玩!” “玩什么?”昙生仔细观察着这位小少爷,发现他的举止有些奇怪。 “藏猫猫啊,俺躲起来,你来找!”小少爷一本正经道。 昙生有些恍然。 感情这小少爷就是个有智力障碍的傻子。 都十二三岁了,胖乎乎的憨样,说出话就像个六七岁的孩子。 小女孩在旁道:“金宝,时候不早了,客人要休息了呢。” 金宝立刻将眼瞪的老大,冲到女孩面前猛踢了她一脚,叫道:“要你管!” 那女孩低呼一声,蹲下身捂住小腿,似乎被踢的不轻。 昙生见状,向人高马大的金宝招招手:“你过来。” 金宝颠颠地跑到他面前,笑嘻嘻道:“俺还没藏好哩。” 昙生朝那小女孩挥挥手,“你出去吧,金宝少爷交给我。” 小女孩被金宝踢的眼泪汪汪,垂着头退出屋子。 昙生似笑非笑瞧着金宝,道:“咱们不躲猫猫,我教你一个好玩的游戏好不好?” 金宝连连点头,笑嘻嘻道:“要是不好玩你就不许睡觉!” 昙生笑了,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彩色圆球糖: “咱们玩个猜谜游戏,你要是猜中,这糖就给你吃,然后你必须去乖乖睡觉。” 金宝连忙点头。 昙生:“你要是猜不中,以后必须听我的话。” 金宝又用力点点头,眼睛直直盯着昙生手里的彩色糖球,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昙生将糖球攥在右手心里,左右两只手分别攥成拳头让金宝辨认: “你猜猜糖球在哪只手里?” 第77章 绑匪 金宝毫不犹豫地指向昙生的右手拳头,“在这里!” 昙生摊开右手掌,里面什么都没有。 金宝很是诧异,将昙生的右手掌翻来覆去查看一遍,“咦?明明在这个手里的啊。” 昙生摊开左手:“在这里呢,你猜错了。” 金宝伸手就想抢,“给俺!给俺!” 昙生不理他,将糖果剥了纸扔进自己嘴里。 金宝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屁股坐地上就开始撒泼打滚。 “你不想吃糖就哭吧。” 昙生说着,又在右手心握了一颗糖,对金宝说:“想吃就赶紧来猜!” 金宝抹了一把眼泪,一骨碌爬起来,伸脖子看了看,犹豫着指了指昙生的右手。 右手摊开,果然糖在里面。 金宝欢呼一声,一把抓过糖果,立刻破涕为笑,“俺还要玩!” 屋外,刘婆子见自己儿子不再胡搅蛮缠,规规矩矩地跟昙生玩游戏,不由心里一松。 金宝是她快四十岁才生出的儿子,从小娇纵的不行,脾气执拗愚钝,发起火来大吼大叫谁都管不住,对他爹都能拳打脚踢,今日偏偏对这个俊俏小哥言听计从,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昙生跟金宝玩了几回猜谜,便对他道:“你赶紧去睡觉吧,我也要睡了。” 金宝不依,固执道:“不要!你还要陪俺玩!” “你先前是怎么答应我的?输了就要听我的话。”昙生脱了鞋子朝炕上盘腿一坐。 金宝嘟着嘴道:“可俺也猜中好几回!” 昙生躺在炕上,双手垫在后脑,道:“我先前怎么跟你说的?你猜中更应该去睡觉,快去吧!” 金宝语塞,磨磨蹭蹭走到昙生炕前,道:“那俺跟你一起睡。” “不行!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昙生闭上眼睛。 金宝撇撇嘴,想哭又不敢哭,磨磨蹭蹭出了客房。 站在门外的刘婆子立刻将昙生的屋门带上,拉着儿子向后院走去。 哪知金宝甩开她的手,气哼哼跑回自己屋子。 一进屋里,就见小媳妇正坐在凳子上挽起裤管查看自己的小腿,那小腿上有一大块淤青。 女孩一见金宝气冲冲进屋,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来低低道:“金宝……” 金宝也不理她,径直爬到炕上倒头就睡,连鞋子也没脱。 客房里,昙生在金宝走后立刻吹熄油灯进入农场。 小魔兽双爪抓住金属笼子,冲他吱吱叫着。 昙生收了作物来到它身边蹲下,端出一碟饺子给它吃。 小魔兽神情有些沮丧,还是伸爪子抓起来慢慢吃着。 昙生松口气。 他今天一早就将君意送给晚玉带着,就是想让小魔兽慢慢习惯没有小娃子的日子。 吱吱吃完饺子,见昙生依然没放它出笼子的意思,就抓住笼子摇晃起来。 “再这样暴躁,我就送你回原来的地方,再也不要你了!”昙生威胁道。 他不知道小魔兽听没听懂,但绝不会再纵容它。 昙生自己慢慢刨着地,刨一会儿就从小浮窗看一眼外面,确定周泉和方齐没回来再接着刨。 一个小时后,将作物种好,他又蹲在小魔兽面前道:“瞧,我没你也一样干活!”说完,他便出了农场。 没一会儿,周泉和方齐走了进来,他们倒在炕上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 一时间,呼噜声震耳欲聋。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日早上。 刘老财天不亮就过来叫醒周泉和方齐,说是趁早凉去丈量田地。 没想到他们还没出院子,金宝就拼命跑了过来,非要一起跟了去。 刘老财拗不过傻儿子,只好将他带上。 这个时候,镇长也带了两人过来,一行十来人往王家庄而去。 到了地方,几人去量土地,两人记录,其余跟在后面四处张望。 那个四处张望的就是昙生跟那傻金宝。 金宝跟在昙生身后寸步不离,完全成了昙生的胖尾巴。 眼看日近中午,十来人坐在地头树荫下,吃着带来的干粮,喝着竹筒里的水,谈论着还有多少地没量。 昙生要了五十亩地,就在周泉的旁边,十亩上等田,二十亩中等,二十亩末等。 镇长带的账房先生已经给他画好区域,丈量好了尺寸,就等回去便交钱办理地契了。 正在这时,从山坡那边陡然出来几十名骑着马蒙着面的人,手里拿着砍刀和长枪,悄无声息间就包围了他们。 镇长和刘老财大惊失色,两个帮佣立刻端起两把枪与围过来的土匪对峙。 昙生一凛,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发生的一幕,不由警惕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实在不行,自己只好躲进农场了。 “这,这是怎么说的?”周泉颤抖着手,心里懊悔不已。 昙生说的没错,这里果然山匪猖獗!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方齐的话呢? 山匪们骑着马缓缓逼近,其中一人的身形昙生只觉得十分的熟悉。 但他不能开口道破。 这可是株连家族的杀头罪名啊。 “俺劝你们赶紧放下枪,否则,老子就把你们全部剁成肉酱!”一名土匪喝道。 刘老财的两名帮佣抖着手臂缓缓放下枪口。 五六十名土匪渐渐走到这群人的周围,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你们要干什么?”镇长厉声喝道。 土匪笑了,“没干什么!只是请镇长去俺们那里小住几日!” “你们……”镇长气得全身颤抖,却丝毫不敢反抗。 从马背上跳下几名土匪,径直走到镇长面前,三下五除二就将他捆个结实,提溜起来就往马背上扔。 几名土匪又走到刘老财面前,将他推倒在地,将金宝也绑了提上马背。 金宝哀嚎不已,不住地喊,“昙生救俺!大大救俺!” 刘老财悲愤不已,然而却被几名土匪摁在地上不能动弹。 最倒霉的就属昙生了,无端被金宝一嗓子叫喊,让许多土匪都朝他看过来。 中间那位高踞马背上的土匪听见金宝的哭叫,不由一怔,望向昙生眼神复杂。 他一挥手,几名土匪过来就将昙生也绑了,扔到另一匹马背上。 哪知土匪这一举动,让原本还在哭嚎不已的金宝反而不哭了,老老实实地待在马背上,拖着鼻涕抽泣道:“俺、俺要跟昙生一匹马!” 周泉却不干了,连连央求:“你们别抓他,他家没钱啊,抓了也没人赎他!” 土匪也不理会,只将昙生的那匹马赶到队伍中间。 只听中间那位土匪道:“刘老财,你们赶紧回去准备赎金吧,镇长老爷和你家独子,每人五千块大洋,少一个子儿就剁掉他们一个零件!三天为限,超过时间就等着给他们收尸。” 另一土匪道:“赎金就放进小梁山的土地庙里,只能一个人送去!” 随后,土匪们夺了两名帮佣手里的长枪,拨转马头,带着一众人绝尘而去。 第78章 匪巣 马匹冲下山坡,一个颠簸,昙生就从马上滑掉下来,摔得他眼冒金星。 于是,土匪只好松了他的绑绳,将他拎到另一人的马上,由他带着走。 王镇长和金宝包括昙生此时已经被蒙上了眼睛,完全不知道土匪带他们往哪里去。 估摸着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将他们从马上放落在地上。 昙生腿脚刚一沾地就软跌下去,只觉得衣裳后领被人提起,连拖带拉进了一间屋子里。 眼上的黑布带被拽下来,昙生眼前骤然一亮,便见大哥长富坐在一个土炕上,正用冷冽的眼神看着自己。 此时屋里只他们兄弟俩个,昙生揉了揉眼睛,朝一只凳子上一坐,幽怨道:“大哥,你抛弃爹娘弟妹,原来就是在外面做这个营生啊?” 长富也不回答他,问道:“你跟刘老财在地里做什么?” 昙生:“买地啊,我准备买点地让爹娘他们回来种。” 长富冷笑,“那些地本来就是咱们村的,你去买什么地?你买了就能是你的了?” 昙生愣了下:“我买了自然是我的,我可是办了正式合约地契的,如果以后有其他争议,那也是镇长跟族长之间的事,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鸭子便是死了嘴也要硬,他绝不承认自己判断有误。 何况大多数土地确实是那些村民自愿卖给族长的,再想事后反悔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长富:“我现在不跟你说这个,反正你也没机会回去种地了。这里正好缺个能写会算的账房,你私塾念的好,以后就留在这里吧。” 昙生一听就急了,“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先申明啊,绝对不做土匪!” 这可是见不得光的行当啊,他才不要自掘坟墓。 不提解放后会被扣上大帽子,就说现在吧,国民军也迟早会来围剿的。 自己怎能好好的日子不过,跑来当个人憎鬼厌的土匪? “这事由不得你!”长富起身往外走,还让人将屋门从外锁了起来。 “喂!你怎么能这样啊?”昙生对大哥这种唯吾独尊的做派很是无语。 这叫什么事啊,自己怎么就碰上大哥了呢? 也幸亏碰上大哥,不然他的秘密恐怕就要在几十名土匪面前曝光了。 昙生扒拉着窗户向外看,就见外面是个院子,好几名土匪在里面走动说话,其中有好几个熟面孔,都是曾经跟长富一块儿厮混的村里青年。 昙生叹口气,坐回炕上。 趁着大哥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他赶紧进了农场巡视一遍。 只见小魔兽眼巴巴看着他,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 他扔了两根胡萝卜给它,收拾了成熟的作物,刨地重新种上后又出了农场。 此时应该是傍晚了,窗外的土匪都赤膊坐在小马扎上,嘻嘻哈哈地谈笑风声。 又过了一会儿,屋门一响,长富端着两只大碗进来。 “吃饭吧!” 他将硕大海碗放在小炕桌上,又放了几双筷子。 这时,一个面貌清秀梳着长辫子的十八九岁姑娘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小坛酒,手里还拿着几只小碗。 吴大双穿着一件不合身的丝绸大褂也迈了进来,朝炕上一坐,笑道:“今日这票做的巧,竟遇到昙生了。” 昙生瞧了他一眼,神色淡淡。 长富抓起酒坛子给每只小碗里倒了酒,然后端起自己先抿了一口。 昙生看了看面前的酒碗,犹豫一下,端起来闻了闻。 酒味比前世的稍浓微酸,不怎么香。 估计不加香精的原生态酒就这味儿。 吴大双端起呷了一大口,龇牙咧嘴地拿起筷子夹了菜塞进嘴里,含糊道:“昙生,以后你就跟着咱们吃香喝辣的,等你再大几岁,再给你寻摸个漂亮媳妇。” 昙生没好气地撇他一眼,闷声吃着菜。 一只碗里像是烧鹅,另一碗里肯定是狗肉。 长富夹了一块鹅肝放在昙生面前。 昙生也不客气,接了就吃。 鹅肉烧的很香,即便里面没啥调料,那肉也是他前世今生吃过最美味的。 没一会儿,那个姑娘又送来一盆刚烙好的饼子。 “大当家,那个肉票还在哭闹呢。”姑娘轻声道:“给他东西也不吃,哭喊着要找……昙生。” 长富喝了一口酒:“既然不吃就别送了,饿两顿就好。” 吴大双也在旁嗤道:“不知死活!捶他一顿保管老实!” “你们把金宝关哪去了?”昙生问。 长富抬眼看向他:“你别管!” 昙生:“大哥,你既然要他家给钱,总不能把那孩子折腾出病来吧?” 金宝不过是个小傻子,犯不着磋磨他。 吴大双眼睛从兄弟俩身上溜一圈,笑嘻嘻道:“那小胖子在隔壁院里。老大,要不俺带昙生去瞧瞧?” 长富哼一声不置可否,端起碗抿酒。 昙生拿了两块饼子下了炕,又将自己碗里的酒倒在大哥酒碗里,用筷子夹了几筷子肉在碗里端着,静静看着吴大双。 吴大双眨巴着小眼问:“干啥?” “带我去看看金宝!” “哎呀!你急什么!等俺吃过饭再……算了算了!” 吴大双不情不愿下了炕,吸溜着鞋子出了屋子。 昙生跟在他身后,径直走到隔壁院子里。 这边院子外面坐着两个人,瞧见吴大双来了,打着招呼道:“二当家来啦!” “嗯,俺来瞧瞧那小的肉票。”吴大双翘着下巴说着,走进院里的一间屋子。 昙生跟了进去,只见里面黑咕隆咚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着。 身后有土匪拎来一只玻璃罩的马灯,昙生这才看见炕上趴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金宝。 他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正满脸眼泪鼻涕地侧头瞧向昙生。 昙生走过去将他嘴里的破布拽出来,只听他哇地大声哭嚎起来,“昙生!你是来救俺的么?” 吴大双喝道:“再哭就宰了你!” 金宝哭得更大声了。 “你先出去吧。”昙生向吴大双道。 吴大双将马灯搁在壁龛上,气哼哼与那个土匪走了出去,并将门从外面挂上锁鼻子。 昙生走过去将金宝的绳子解了,安抚道:“别哭,看我带什么来了?” 金宝抽噎着爬起身,“俺……俺要拉屎……” 昙生:“……” 自己来的真是时候啊,估计再迟一会儿,金宝就能拉到裤裆里了。 “好,我带你去茅坑,但你千万别再哭了,要不然那些人就不给你去拉屎了。” 金宝点点头,“俺……俺听昙生的话。” 第79章 赎身 昙生拎着马灯带着金宝去茅坑,两名土匪身上挎着枪跟在他们身后。 金宝拉屎的时候都用胖手拽着昙生的衣摆不放,生怕他弃自己而去。 回到屋里,金宝已经不哭了,拿着昙生给他的饼子和肉吃着,一副万事不操心的样子。 估计先前就是被屎尿给憋的。 昙生思忖一下,决定抽空给金宝洗洗脑。 这小子脑子一根筋,若是他回去跟他爹娘学话,说自己跟这些绑匪很熟就糟了,到时候自己有嘴也说不清。 金宝吃了东西又喝了点水,很快趴在炕上睡着了。 昙生走出屋子,两名土匪赶紧将屋门锁上,依旧在门口抱枪守着。 回到原先的屋子,只见长富正攥着那个十八九岁姑娘的手揉捏着。 抬眼看见二弟进来了,推了那女子一把,女子便低着头从昙生身边小跑着出去了。 昙生瞧着大哥半晌,漠然道:“大哥,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爹娘将晚玉和三丫卖了。” 长富脱了鞋子盘腿坐在炕上,淡淡嗯了一声。 “现在她俩已经被我……请人赎回来了,你准备拿晚玉怎么办?” 长富半阖着眼帘道:“俺能怎么办?总不能带她到这里来吧?” 昙生哂笑一声,坐在凳子上缓了缓郁气,低头摆弄着大哥放在桌上的盒子枪。 “大哥,既然你在这里已经找了别的女人,我只好帮晚玉重新找个丈夫了。” 长富斜眼瞧着弟弟,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我说要重新给晚玉找个婆家!”昙生道。 大哥做这行当,一时半会儿不可能从良,何苦耽搁了晚玉? 如今这个年代,女子基本上都是依附男人而活,既然大哥给不了她一个家,不如趁早让她嫁人了事。 长富抿着嘴半天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夜晚,昙生睡在大炕东头,大哥长富睡在西头,中间隔了一个小炕桌,炕桌上的一盏油灯忽闪忽闪着,将屋里的气温搅得越发闷热。 “昙生,你哪来的钱买地?”长富问道。 “我在山里捡了一块石头卖给珠宝商了,他给了我一些钱。” 这个理由是昙生早就想好的,合情又合理。 长富微微出口气,道:“你有那钱买地,不如去秦岭南多买些粮食过来,再运去县城卖高价,总比买那些没出产的旱田合算。” 昙生心道:他才不要在县城卖粮呢。 如今的粮贩子没有强硬后台撑腰,根本不能开张。 一不小心,不是被饿急眼的灾民抢了,就会被征缴充做军粮。他是傻了才会做这门生意。 反正现在自己已经有了个栖身之所,手里的钱也够用个好几年,做买卖还是等等再说吧。 何况他手里还有十几块大宝石。 实在不行就去省城找郑良业,卖给他一两块套点现。 郑良业的家族在省城开着一家有名的珠宝商行,好找的很。 昙生的要求不高,只要平平安安活到解放后,再去寻找前世的祖父祖母家族。 在他潜意识里,前世的那些亲人才是他的真正亲人,这里的,不过是王昙生的罢了。 当然,他对这具身体的父母亲人也不能甩手不管,终归还是血脉相连的关系。纵然爹娘做的事有些奇葩,只要自己做到问心无愧便好。 “大哥,粮食买卖暂时不能做,我倒是应该多买些枪支弹药才行,你队伍里的枪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在这种年代,也只能靠武器保护自己和家人了。 就比方今天,出来丈量个地都会遇到土匪绑票,这幸亏是自己大哥的人,万一遇到的是其他绑匪,自己岂不是又要多费周折? 长富:“一些是俺们找人买的,一些是缴黑阎王的。” “黑阎王?” 长富淡淡道:“就是烧了咱们村子的那帮马匪。” 昙生默了一会儿,问:“他们有多少人?” “大概五百多号,专门四处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周围村镇几乎都被他们祸害过。”长富语气平静道。 昙生忍不住道:“大哥,你带这帮人可不能滥杀无辜啊。” 手段太不顾忌的话,以后可是会被军队剿灭的。 “俺们只是劫富济贫,要不也不敢住在这村子里面。” 长富笑了笑,双手抱着后脑勺道:“这些村民对咱们可好着呢,有个风吹草动他们都会偷偷过来通报。” 昙生:“那你们有多少人?” “不到三百。” 昙生侧转身子看向大哥,“那你的队伍与他们不对等啊。”就这点人数恐怕斗不过黑阎王吧? 长富轻笑了下,“那也没法子。” 昙生皱起眉,轻叹一声,“大哥,其实吧,你不做刀客也能活的好好的,咱们可以在县城做个小买卖,你……也不小了,早点成个家,带着爹娘好好过……” 长富沉默半晌,道:“现在这世道,是你想好好过就能好好过了?” 他嗤笑一声,“你知道咱们村被黑阎王杀绝了多少户么?” 昙生拧着眉,没有作声。 确实,他们想安稳过日子,却偏偏有人不肯让他们安稳,既然如此,只能先灭了那帮子土匪再说。 “大哥,既然你的人数比不过,那就在装备上胜过他们,我那里有些金条,你拿去买些枪支弹药,最好是机枪。” 长富扭头看了眼弟弟,温声道:“枪支不容易买,得找能跟那方面挂上勾的人才行。而且,最近有钱也买不到。” “昙生,你的钱还是自己收着吧。回县城好好照顾爹娘,俺是回不去了,黑阎王那帮子人正四处悬赏俺的脑袋呢……” 兄弟两个嘀嘀咕咕说了一夜的话。 到了第二天,在小梁山蹲守的点子便跑过来禀报:“大当家的,刘老财和镇长家的人来了,咱们把他们带在十里口的凹子窑洞里呢,您去看看吧。” 昙生朝大哥看去,只见长富用黑巾包了脑袋口鼻,与二三十人翻身上马离去。 金宝坐在黑屋子里,吃着昙生给的饼子,嘟囔道:“昙生,你什么时候带俺回家啊?” 昙生微微叹气道:“金宝,我和你一样都是被他们抓来的,出不去啊,你还有你爹赎,我可没人赎。” “什么赎啊?”金宝好奇问。 “就是你爹给他们钱接你回家。像我这样没钱的,就只能被他们卖了。” 金宝睁着眼睛看向昙生,眼神里满是同情,“那……俺叫大大赎你。” 昙生笑着揉了揉金宝的脑袋,轻声道:“那就多谢金宝了。” 第80章 回城 没一个小时,长富便回来了,手里拎着两只沉甸甸的布袋。 吴大双啐一口道:“特娘的!感情是咱们对他太仁慈了!竟特么只拿一半钱就想赎人!” “将镇长带过来!”长富喝道。 不多会儿,镇长便被人推进屋子。 “剁一根手指,交给他家的人带回去!只要明天还不把剩下的大洋送来,就剁下他一只手!”吴大双站在长富身边道。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俺!”镇长咆哮道。 两人一把扭住镇长摁倒在桌子上,一人按住他的右手,将他一根手指扳开,另一人手起刀落,只听镇长一声惨嚎响彻院落。 吴大双拿起那根血淋淋的小指包进一张草纸里扔给手下,“去!将东西交给他家人!” 那人拿着纸包走了。 等镇长被拖出门带回地窖,昙生才慢慢从里屋走出来。 长富看了他一眼,道:“今天送你回县城。那个小崽子的爹已经给齐了大洋,回头也让人送他走。” “大哥……”昙生想说的话现在一句也说不出了,“你多保重。” 长富拍拍二弟的肩膀,道:“本来想让你留下,但爹娘还在县城,你还是回去替俺照应他们吧。” 想了想,又道:“晚玉要是想嫁人,就随她。” 说着,长富塞给昙生一把钞票,“这些,你替俺交给爹娘,晚玉那边你看着给些。” “我那里有钱,这钱我不能要。”昙生将钞票推回去,又怕大哥误会,道:“你还里还要养活几百口人,留着钱买些粮食和武器吧。” 长富也不再勉强,将钞票塞回布袋里。 昨天那个少女走了过来,递给昙生一个包裹,里面装着十个煮鸡蛋和十来块白面饼子,还有一只五十公分高小碗口粗的装水竹筒。 眼看快到午时,金宝被人提上马背。 他临走时还四下张望,冲着院子喊道:“昙生!昙生!你别怕!俺回去叫大大来赎你!” 带他的那名刀客用一块黑布袋子朝他脑袋上一套,喝道:“闭嘴!再叫一句就拧下你脑袋!” 金宝立刻缩着脖子,抽抽噎噎地小声哭起来。 午时的阳光火辣辣的,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很少,连那些马匪也都避进屋里不出来。 长富让人牵来一匹马交给昙生,“等送你上了官道后,就自己回去吧。” 昙生点点头,从口袋摸出一只小瓶子交给长富,“大哥,这是伤药,虽然还剩半瓶,但效果特别好,你一定要收好了。” 长富接过来看了眼,将它揣进口袋里。 “喂!大哥,你可千万别把它弄丢了。”昙生看出大哥有些漫不经心,便特别提醒他一句。 “知道了!快上马吧!” 昙生骑上马背,虽身形有些摇晃,但还是慢慢适应了。 自己算是第二次骑马了,只要克服恐惧,其实也不难。 长富亲自带着三十多人送弟弟去往县城的官道。 一路上,只要有人远远看见这队人马走来,立刻躲避不迭。 走了两个多小时,昙生已经能够辨别出县城的具体方位了,就让长富停下。 “大哥,你回去吧,我能找着路了。” 长富依言停下,叮嘱道:“俺每隔十来天就会派人往县城去一趟,你有啥事就去小双那里,他会带信给俺。” “知道了。” 昙生朝大哥挥挥手,催马疾奔起来。 跑了好远再回头看去,长富已经带人走远。 昙生快马加鞭走了快一个小时,马儿就有些口吐白沫,似乎累得不行。 没办法,他只好下了马。 拿出一只盆子,放了两颗水球在里面,又取出一只胡萝卜喂马。 蹲在路边看着马儿将一盆水喝完,把那棵胡萝卜也吃了,他踏着脚蹬再次上马。 这一回,马儿精神抖擞一气跑了一个小时都不带喘的,这让昙生很是诧异。 难道农场里的水球真的有异常之处? 眼看西边的日头要落下山梁,县城的城墙已经近在眼前。 他路过那户卖陶盆的人家,顺便买了好些大大小小的陶盆。 这些陶盆很便宜,只需十来个铜钱就能买一只,他只花一块大洋就买了好几十只,让这家人搬送至路边。 趁着四周无人,昙生将它们全部收进仓库。 快到城门口时,道旁依旧有无数的灾民躺在地上,看见来人就机械地伸出无望的手臂。 昙生心里叹息,驱马直接进了城门楼。 待回到郑宅,老仆开门出来,“东……昙生回来啦,三丫和晚玉姑娘先前还念叨着呢。” 昙生向他点点头,将马匹缰绳丢给他,自己迈进门槛。 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塞给老宋头几块银元,道:“还请老伯去买些草料回来喂马。” “哎!”老宋头答应一声,将马牵进大门内,拴在一颗石耳上,便出门买草料去了。 昙生走到前厅,就见晚玉抱着君意在哄。 一见他回来了,惊喜道:“弟弟回来啦。” “嗯。”昙生此时疲惫不堪,只想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 君意闻声转过小脸,眼睛准确地看向昙生,竟吭吭哧哧地哭了起来。 晚玉有些抱歉道:“君意哭了快一天了,怎么哄都不好。” 昙生上前抱过他,小君意立刻不哭了,睁着一双黑豆般的眼睛看着他,神情委屈得不行。 这个时候,三丫也从厨房里跑了过来,满手都是面粉,“二哥!你这两天都去哪里了?” “去了清水镇一趟。” 三丫:“你是回了咱们村么?” 昙生点头,他现在不仅累,还有好多事没做。 于是对晚玉道:“君意还是你带着吧,我去后院休息一下,这两天太累。” 晚玉将君意抱了过去,“弟弟,马上饭就做好了,回头让三丫给你送去。” “不用了,我想早点休息。”昙生说着,头也不回去了后院。 他自昨夜起就没进农场收拾,估计小怪物也饿坏了。 果然,小魔兽再次见到他,又恢复最初的那副可怜样,也不敢冲他发怒了,乖乖地帮忙刨好地,又自动回到自的笼子里待着。 “你这叫啥?一头倔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昙生没好气道。 扔了几根胡萝卜跟黄瓜给它后,他赶紧用两口深锅在灶台上开始熬粥。 在那个世界带回来的灶具和锅非常的好用,就像前世的煤气灶似的, 铁锅是那种圆形深筒状,大小形状赶上大铁桶了。 昙生花了好几个小时,双管齐下,共熬了十锅稠粥,用掉大米五十斤。 第81章 扶弟魔 八月的天空幽蓝如墨,连一丝云都没有,银色月光如水般铺撒大地。 昙生戴着自制的黑色口罩,穿着一身从异世界买来的黑色带兜帽元素法袍,像个传教士似的去了城外那处灾民聚集区。 原先守城的国民军都开出去了,现在城门也不关,更没人在此看守。 昙生像个幽灵似的走到那些躺在道旁地上的难民身边。 这些人基本都是三五成群地依偎在一起,也有一两个人蜷缩在道边不知生死。 这些被饥饿折磨的垂死之人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到了明日,估计又不知有多少人再也醒不过来。 月光下,病弱者痛苦的呻吟声、咳嗽声,还有几个摇摇晃晃如同鬼魅一样四处找食的人,他们似乎看不见身前有一个诡异的黑袍人伫立。 昙生见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由松了口气。 他当初买这身法袍时,就是被它的功用描述所吸引,但自己那时只是将信将疑。 今晚一试竟真的管用。 这件被加持了黑暗元素的低级法袍并不是隐身衣,而是可以屏蔽视觉的普通法师袍。 不过,这种初级法术对高阶异能者一点用都没有,在光线明亮的地方也没多大作用。 他当时出于好奇就买了一件,共花了十几块金币,这也是那家商铺里最便宜的法袍。 昙生轻着脚步走到躺在地上的一堆人旁,轻轻放下一只盛满稠粥的陶盆,然后再快步离开。 陶盆里稠粥的香味很快吸引躺在地上男女的注意,两个人转身看过来,便立刻扑上去将陶盆抱在怀里。 抱着陶盆的男人低声问道:“娃他娘,你拧俺一下,俺是不是做梦哩?” 瘦骨嶙峋的女人激动道:“不是做梦!俺手上有米粒。” 女人已经不顾稠粥的滚热,直接上手抓了一把塞进嘴里。 “是大米粥!真的是大米粥!”俩人惊喜万分,低呼一声,赶紧将身边的亲人摇醒。 一家人头靠头围坐在墙角,边直接上手抓吃,边警惕地防备四周。 而周围的那些难民也陆续发现自己身边也有一盆香喷喷的粥,纷纷抢抱在怀里。 昙生就这样一路送过去,直至把手里近百盆粥全部送完,最后还有十几户没分到,他便拿出切成块的红薯和胡萝卜丢给他们。 这个时候,难民区已经开始沸腾起来,人们纷纷起身四处寻找,试图从犄角旮旯里再找出一盆香喷喷的米粥来。 “土地老爷显灵啦!” “老天开眼啊,不忍心看着俺们这些人饿死……” “神灵在上!救救俺们一家吧!” 许多难民跪下朝着天空膜拜下去。 …… 昙生站在暗处默默看了一会儿,转身向城门内走去。 等他回到家,已经半夜了。 老宋头听他的嘱咐没有栓门,昙生一推便开了。 返身拴好大门,快步往后院而去。 明天还是想法子把后角门打开,再按个铁门,买一把大铜锁锁上。 以后钥匙自己带着,来去也方便。 他家总这样不栓门可不安全。一两回倒也没什么,万一哪次被人瞧见端倪可就糟了。 昙生上了楼,回到自家房间,擦打火柴将玻璃罩灯点亮。 再从仓库取出大澡盆在里面泡洗过后,才上床睡去。 这一觉竟睡到第二天中午。 “二哥!”三丫在外面拍门。 昙生立刻起身穿上长衫,打开房门,“什么事?” 三丫有些委屈道:“二哥,你说一号带俺去报名上学的,这都中午啦!” 昙生恍然,一拍脑门道:“哎,二哥差点忘了,别担心,咱们下午去也是一样!” 现在的学校开学报名就像前世大学似的,全天都可以,然后在第二天或第三天办个开学典礼。 三丫心里稍稍定了定,有些难为情道:“二哥,俺,俺又忘了大名了……” 昙生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走到书桌旁拿起一支笔写给三丫看:“你叫王效玉。以后每天把自己名字写十遍!” 他那天给三丫和狗剩报名时,分别给他们取了大号。 三丫叫王效玉,狗剩叫王效唐。 因为王老爹曾说过,他们王家如果按族谱上排班辈,他的子女就应该是效字辈儿的。 三丫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名字,抿嘴笑了:“二哥,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叫俺三丫,就叫俺大名吧,俺也能记得牢。” 昙生没好气道:“你也知道记不牢啊。” 他之前告诉了她两次,她竟然一转脸就给忘了。就这记性,能念完初小就算不错了。 吃过午饭,三丫背挎上晚玉给她缝的书包,穿上漂亮的学生裙跟小皮鞋,跟在二哥身后去了天水巷子。 爹娘住的院门没关,三丫跑了进去。 “三丫!”柳桂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你二哥呢?” “他在后面呢。”三丫道。 昙生走进院子,只见爹娘跟狗剩跑出堂屋,定定看向院子里的翩翩少年。 他这一阵子身高像菜苔子似的往上长,现在都快一米七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柳桂花语气里带着怨气。 王大贵嘴角动了动,道:“昙生,到屋里来,俺有话跟你说。” 昙生跟在便宜爹身后进了堂屋。 王大贵在大桌旁坐下,咳了一声道:“昙生,你表姐她……” 昙生冷淡望着他,想知道便宜爹娘到底要跟他说什么。 “咳,你表姐现在就住在咱家里。俺是不同意的,可你娘她那个脾气……” “所以呢?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你们愿意留着她住是你们的权利,只是别想摆布我。” 昙生不等便宜爹再说话,道:“让狗剩穿好衣服,赶紧跟我去学校报名!” 正说着话,昙生抬眼便看见房门口站着泫然欲泣的女子,正是表姐柳秀英。 昙生也不想搭理她,直接出了堂屋,对还在院子里跑跳的狗剩道:“你怎么还穿成这样?马上去换了衣服跟我去学校!” 狗剩面带委屈道:“俺没衣裳换。” “怎么没衣裳换?我给你买的好几身大褂和裤子呢?还有一件长衫,就是准备留着去学校穿的。” 昙生拎着他的衣领子道:“整日穿的破破烂烂,像什么样子!” 以前没衣裳也就罢了,但现在他已经给他们买了新的,竟还这样不讲究。 狗剩皱着眉瞥了娘一眼,鼓着嘴小声道:“俺的衣裳被娘送给柳宝了。” “什么?”昙生瞧向一旁的柳桂花,“娘你怎么能把狗剩的衣裳送给柳宝?” 狗剩才多高啊,他的衣裳柳宝能穿得上么? 柳桂花面上有一瞬不自然,忽又扬着声音道:“你表弟他没衣裳穿,俺瞧着那几件狗剩穿着有点大,就给了他……” “哼!才不是呢,俺穿着一点都不大,柳宝穿着才小呢!”狗剩不服气道。 柳桂花听小儿子也敢跟她犟嘴,不由眉毛倒竖,斥道:“你整天儿在泥地里打滚!再好的衣裳也给磨烂了,你表哥他……” “行了!”昙生也算明白了,感情自己便宜娘还是个伏地魔,为了娘家人不惜卖完二儿子,再去坑小儿子。 “狗剩!把鞋穿好!现在就跟我走!” 第82章 城南小学 昙生带着狗剩去了成衣铺给他重新买了一身青布小长衫穿上,又顺便买了一个书包。 狗剩很是开心地背着书包跑前跑后,把先前老娘拧他耳朵的事忘的干干净净。 城南小学离天水巷子不远,穿过两条街便到了。 不过,这里离郑府更近一些。 小学门口熙熙攘攘,有卖纸风车的,推着嘎滋响的木轮小车;有摆着算命摊的假瞎子,大多还是送孩子来报名的家长。 昙生一手一个拉着弟弟妹妹进了学校大门,在门口的大红报上找到三丫和狗剩的名字。 他俩同在初小一年级的丙班。 这样很好,三丫正好可以看顾着调皮好动的狗剩。 “三丫,你放学后找着家不?”昙生问。 三丫点点头:“找着。” “记得放学就先将狗剩带去天水巷子,我再去那里接你。”昙生道。 “俺知道了。” 狗剩在旁不服气道:“俺自己也能找着家!” 昙生也不理他,将写着他俩名字的两张字条分别交给他们手中。 “狗剩,记得你自己的大名叫王效唐,老师可不会再叫你狗剩的。三丫,你去班级就跟弟弟坐一起,提点着他,懂么?” 三丫点头,“俺知道哩。” 狗剩白了姐姐一眼,小声嘀咕道:“俺才不要跟你坐一起呢。” 昙生将弟弟妹妹送进教室,指着教室门头上的小木牌说道:“记得自己的班级,以后别跑错了。” 他上小学的时候就曾跑错班级,结果被同学嘲笑了一整天,所以潜意识里担心弟妹也犯同样的错误。 看着姐弟俩走进教室,昙生转身往回走。 “咦?你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段喝,一名身穿湖蓝襟褂、黑色百褶裙的年轻姑娘跑到他面前。 昙生抬头看去,竟是周泉的女儿周芊泽。 “我爹说你被绑匪绑了,今日怎么出现在这里?”周芊泽睁着大而圆的眼睛道。 昙生眨了眨眼:“哦,绑匪见我实在没钱,就放我回来了。” “骗人!”周芊泽叫道:“有那样好心的绑匪?” 昙生看了看左右,见周围人只是朝这边望一眼,并没有十分留意,便放下心,小声道:“那你要他们怎么样?将我杀了?” 周芊泽语噎,但还是瞪着他道:“你既然回来了,为何不去告诉我爹?害的他好几晚没睡好觉!” 昙生心里微觉得惭愧,好声气道:“那好,我现在就去告诉他。” “我现在已经知道你回来了,你还去有啥用?”周芊泽不依不饶道。 “嗳?我说你到底要怎样?”不去不是,去也不是,这位周小姐想干啥? 周芊泽:“我要你向我道歉!” 昙生:“……” “我说周小姐,道歉也得有个理由吧?你爹带我去那个地方买地,地没买到,就让咱们遇到绑匪了。我还没责怪你爹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跑回县城呢,你倒是想让我道歉?” 周芊泽拧着眉瞧着他半天没说话,突然一扭身走了。 昙生撇撇嘴,转身向校门口走去。 唉,还是去杂货铺告诉周泉一声吧,说起来那位周大叔还曾替自己央求过马匪呢,搁在别人身上,谁也不敢不要命地替人求情。 昙生走到杂货铺,就见周泉低眉耷眼地坐在柜台里不知想着什么。 “周大叔!” 周泉一抬头,就见是那个笑嘻嘻的俊俏少年,不由惊喜叫道:“昙生!你、你回来啦!” 昙生笑眯眯点点头,“才回来。” 周泉连忙揭开一侧柜台的小门板,拎着一只长条凳走出来,将凳子往昙生旁边一放,道:“快来跟俺说说,马匪是如何放你的?” 于是昙生坐在长凳上,就地编了一番瞎话,绘声绘色说给他听。 “这么说,那些绑匪也不是太坏。”周泉感叹道:“昙生啊,这次是你命大,以后必有后福啊。” 昙生笑道:“承周大叔吉言。” 周泉撮着牙花子,面部纠结良久,挨着昙生坐下神秘道:“昙生,俺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你一定不能跟别人讲。” 昙生眨眨眼,好奇道:“周大叔放心,我可不是那种贫嘴饶舌的人,您请说吧。” “俺总算知道清水镇的王镇长为啥有那么多地要卖了。” 昙生:“为啥?” 周泉起身去铺子外张望一下,又回来坐下,低声道:“他与马匪勾结!” “什么?王镇长怎么与马匪勾结?”昙生蹙着眉问。 “你那天被马匪绑走后,俺就和刘老财回了镇子,你猜怎么着,俺在茅坑大解,就听见镇长家的人跑来跟刘老财吵架。” 周泉说着又起身去柜台里摸出一只紫陶壶,对着嘴儿喝了几口。 昙生:“周大叔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呀。” “俺先喝口水压压惊。”周泉接着道:“刘老财跟镇长儿子吵骂,说是王家庄和李家庄的村民都是镇长勾结黑阎王来杀的。” “什么意思?”昙生问。 “你傻啊!这也不懂?”周泉白了昙生一眼。 “黑阎王杀光村里的人,那些地不就没主了么,再由镇长出面卖给旁人,与黑阎王分赃呗!” 昙生心里一凛,“那个镇长真的该死!” 周泉又吸溜几口茶,心有余悸道:“可不是咋地。俺听了这个大秘密,吓得连五十块大洋的定金也没跟刘老财要,直接就回来了,唉……” “那个刘老财又是什么角色?难道也是他们的合伙人?”昙生问。 周泉摇摇头,“什么合伙人!原先刘老财花一块大洋一亩地从镇长手里买了五百亩,又把这些地以三四块的价钱卖给咱们。王镇长瞧着眼红了,就要求再分一杯羹。” 周泉嗤笑一声,“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又被另一帮马匪给绑了,真是报应不爽啊。” 昙生皱着眉想了想,心里突然有种强烈的不安。 大哥长富这次绑了王镇长,又得了那么多的赎金,保不齐那个黑阎王心生报复,倘若他派人去做钓饵的话…… “周大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昙生向周泉告辞。 “唉!你急什么?”周泉正说在兴头上呢,见唯一可倾诉的听众要走了,不免意犹未尽。 “下次再来跟您聊!”昙生头也不回出了铺子。 他得去芙蓉巷找吴大双的弟弟吴小双。 第83章 书斋 昙生快步走进芙蓉巷子,敲响门上的兽环。 好一会儿,小窗打开,吴小双的脸露了出来,“你又来干啥?” “让我进去!”昙生道。 吴小双皱着眉头顿了一会儿,终于打开门放昙生进来。 昙生一进院子,就见院子里站着三个人,正是赵全夫妻和他儿子赵虎。 赵全似乎有些不认得昙生了,用敬畏的眼神看向他,“这位是?” 吴小双冷淡道:“是昙生。” 赵全恍然,“俺说怎么这样眼熟呢。几月不见,昙生竟似变了个模样了。” 昙生:“咱们进屋说话。” 于是,几人进屋,听昙生将黑阎王跟王镇长勾结的事说了一遍。 “他王孝廉竟干出这样缺阴德的伤天害理事!” 赵全一脸愤怒道:“俺先就奇怪呢,村子里穷的一粒粮都没了,那帮土匪干啥还要去杀人烧屋子。” 昙生:“你们赶紧想法子送消息给大哥他们,让他们小心谨慎,那黑阎王肯定会偷袭队伍。” 王镇长被绑,黑阎王的钱眼看就要打水漂,他那种血腥残忍的匪贼怎么可能吃这种暗亏。 而且,大哥他们的队伍刚收了刘老财和王镇长家的数千大洋。 仅凭这一条,黑阎王都会对长富的队伍进行围剿。 吴小双木着脸道:“没到日子俺们送不成消息。他们那边没派人过来,俺送给谁?” 长富他们只有十五跟三十那日,才会派人来县城采买日用品和食物,到时候会来这里走一趟,交换彼此的信息。 吴小双没说,其实他哥吴大双还嘱咐过他,如果真遇到大事,就去六十里外的谭家口找一户黎姓人家,让那户人带着去找队伍。 眼见联系大哥无望,昙生按捺心底的焦虑,郁郁回了家。 长富的队伍是流动的,在一个地方不会待超两天,所以,即便昙生快马加鞭跑到原来那个村子,也是找不到他们。 这是大哥那晚告诉他的。 现在只能祈祷他们遇难呈祥了。 城南小学下午三点多放学,昙生估摸好时间就去天水巷子接三丫。 刚进院子,就听便宜娘在高声呵斥:“你这死丫头眼看也不小了,没几年就能嫁人,还去念什么书?你二哥疯癫也就罢了,你竟敢不听老娘的话?” 三丫用袖子擦着眼睛抽抽噎噎地哭,一抬眼见二哥进家来了,连忙跑过去躲在他身后。 昙生淡淡道:“你书包呢?赶紧拿了跟我回去。” “书包被娘拿去了。”三丫抽泣道。 “娘,你拿她书包做什么?”昙生皱眉问柳桂花。 柳桂花有一瞬的心虚,却依然梗着脖子道:“她一个女娃子迟早是别人家的人,每日不替家里做事去念什么书?” 昙生只觉得跟她无法交流,看见旁边探头探脑的狗剩,喝道:“狗剩!去将三丫的书包拿出来!” “他敢!”柳桂花连忙挡在屋门口不许人进去。 昙生已经对这个便宜娘耐心全无。 不知她今日藏了三丫的书包到底想干什么? “娘你到底闹什么?你既然容不下三丫,以后她也不回来了,这样总行了吧?” 柳桂花寒着脸道:“她是俺闺女!你是俺的儿子,你们俩个整日不归家住在外头像什么?” 昙生微微冷笑:“娘已经将三丫卖了,她现在已经是别家的人了!你要是想叫她回来,先拿三十块大洋去赎吧。” 柳桂花呆了呆,忽然朝地上一坐,又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拍大腿。 柳秀英连忙从另一间屋里出来去扶大姑,“大姑,快起来,地上凉。” 她又幽幽地瞥了一眼昙生,到底没敢埋怨。 昙生趁着这个空挡,迅速进了屋里,从柜子里找到三丫的书包拎起来就走。 柳桂花见状,嗖地从地上爬起来,跑来就要跟儿子夺那书包。 昙生避让开跨出屋子。 “你个炮子儿!是想气死老娘啦!”柳桂花气得拍着大腿蹦跳不停。 昙生也不理她,拉着三丫出了院子。 正好在院门外遇到一身疲惫的老爹王大贵。 “爹,你明日接送狗剩去学校吧,以后我也没时间再回来了。”昙生冷淡道。 王大贵有些愧疚地对二儿子道:“唉,昙生,你别怨你娘,她就是那个脾气。” 昙生沉默片刻,摸出十块法币塞在他手里,“你不要再去火车站给人扛包了,把狗剩看顾好就行。这点钱你自己留着急用,别给娘了。” 他已经给家里准备了不少粮食,估计够他们一家吃上一两个月的。 可钱只要到了柳桂花手里,相信不过两天就能转移到别人口袋里。 从舅妈突然改变主意,将女儿塞给她根本瞧不上的王家人,就不难猜出,柳桂花在娘家人面前说过什么。 无非就是昙生傍上了有钱的富家翁,以后吃香喝辣的不用愁。 王大贵哎了一声,手里攥着法币,目送二儿子和闺女远去。 昙生带着妹妹快步往回走,就听三丫低声道:“娘要俺不去上学,说是把书包给柳宝,让他顶替俺去学堂。” 原来便宜娘竟存了这个心思? 昙生摇摇头,哼一声,“她当学校是私塾呢?用一人顶另一个的名额就行了?你以后自己去学堂,总共没有半里路。” “嗯。”三丫快步紧跟上二哥,又说道:“二哥,今天俺发了新书呢,闻着可香了。” 昙生笑了笑,“是嘛。正好,咱们去买些纸把你的书面儿包起来,省的弄脏了。” 三丫笑道:“俺正要说呢,先生也叫咱们回家用纸包书呢。” 郑府附近就是繁华的泰华路,其中有一家售卖笔墨纸砚的书斋,是县城比较有名的店铺。 昙生带着三丫走进这家铺子,只见有好几位客人带着孩子也在这里买东西。 昙生看中稍厚一点的牛皮纸,这种纸张包书很耐磨。 “掌柜的,拿四张牛皮纸。”昙生叫道。 穿长衫的中年掌柜正在给另几名顾客选东西,连忙应道:“稍等,就来!” 那边几人朝他看过来,其中一个高胖的孩子忽然叫道:“昙生!是你啊!” 昙生转脸望去,只见金宝拨开人群朝他走过来,嘻嘻笑道:“昙生,你是来找俺的么?” 第84章 长富 昙生没想到在县城会遇到金宝,不由诧异:“金宝,你怎么来县城了?” “俺是跟娘来的。”金宝见到昙生很是高兴,又问:“你家人把你赎回来啦?” 昙生笑笑,“是啊。” “金宝,这是谁?”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只见他一身灰色西服,带着蓝色领带,二八开发型梳的一丝不苟,相貌文弱清秀。 “他是昙生啊。”金宝嘻嘻笑道。 “昙生?”男子身后一位身穿白色碎花旗袍的女子也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昙生。 刘凤英已经认不出眼前翩翩美少年就是曾经租她家房子的那个矮小乞丐了。 但是昙生认识她啊,不由表情僵住。 这位刘小姐的哥哥可是络腮胡钟离的朋友,在县政府工作刘司英,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 “堂哥,他就是被坏人绑去的昙生。”金宝生怕堂哥不知道,在旁兴高采烈地解释一番。 刘司英注视他半晌,才对金宝道:“金宝,咱们早些回去罢,晚了大伯娘又要念叨了。” 今日学校开学,大伯娘终于舍得将他这个傻堂弟送去学堂念书了,他和妹妹顺便带他来这里买些文具。 据说是因为堂弟被马匪给绑了,大伯便吓破了胆,说什么也要婆娘带着儿子进城来住。 大伯自己却依旧留在乡里坚守老家的大宅院。 金宝撅着嘴嘟囔道:“俺还想跟昙生玩呢。” 昙生可不想跟他玩,巴不得这傻小子赶紧走人。 “金宝,下次见罢。我和妹妹也要回去了。” 昙生怕金宝再跟他胡说什么,急忙对掌柜说道:“给我拿四张牛皮纸,还有小中楷狼毫各两支,羊毫笔也各两支,宣纸五张,还有正楷临帖两本……” 中年掌柜乐滋滋拿了一堆东西放在柜台上,包括两方镇纸和一只笔架。 托学校开学的福,他今日生意异常火爆,来买笔墨纸砚的络绎不绝,看样子铺子要迟些打烊了。 待昙生将所有零碎东西装进三丫的书包,刘司英兄妹已经拉着金宝离开了。 走的好!那傻小子什么都敢说,被那个刘司英听出端倪来恐怕就会祸事上身。 昙生手里拿着几筒纸带着三丫赶紧回了家。 晚玉坐在炕上,瞧着三丫跪趴在炕桌旁裁纸包书,不由面露羡慕。 “晚玉姐,等俺认了字就回来教你。”三丫慷慨道。 “嗯。”晚玉一手抱着君意,一手小心翼翼翻看三丫的书。 她虽不认得字,但看看书里的插图也很有趣。 昙生早已回了后院,收拾完作物后,将锅灶搬到房间里,又熬煮了好几锅稠粥。 他准备三天去一次城外灾民区,之前必须抽空将粥全部煮好。 小魔兽最近老实不少,也不再闹腾找君意了,似乎已经把他给忘了。 但昙生还是不放心,每当他出农场之前,必须将它先关进笼子才安心。 这家伙爪子锋利无比,他可不想哪天进农场时被它伏击。 过了十来天,今日正是十五。 昙生赶紧跑去吴小双那里打探大哥的消息。 一进门,赵全就低声告诉他:“昙生,你大哥他受了重伤,前俩天就到县城了,现正在屋里躺着呢。本来想去告诉你的,但长富不让。” 昙生心里一紧,跟在赵全身后进了厢房。 只见长富仰面躺在床上,屋子里一股草药的苦涩味。 “大哥!”昙生几步走到床边。 脸色蜡黄的长富看他一眼,微微笑道:“昙生,是你啊。” “这么回事?伤到哪里了?”昙生查看大哥的伤口。 “伤到了肚子。”吴大双走过来道:“被枪弹打到了。” “什么?”昙生揭开长富身上的薄被,只见右腹部有个伤口,已经红肿不堪。 昙生估摸着位置,不知道是不是肝部被伤到。 “幸亏你的伤药,不然,大哥就挺不过去了。”长富虚弱笑道。 “可你这个伤很严重,必须要去医院啊。”昙生道。 长富摇摇头:“黑阎王的手下正四处找咱们呢,说不定在县城也布了人手,医院是不能去的。” 昙生默了片刻,见长富面色十分的灰败,便道:“大哥,你别说话了,歇息会儿吧。” 他从窗户向外看了看,这里估计住了二三十人。 这要是被警备队发现,还不一锅端了啊。 不行,他必须将大哥弄走。 吴大双道:“这次咱们伤亡惨重,黑阎王带着四五百人围剿咱们,队伍很快就被打散了,俺和长富带着三四十人骑马拼命跑,才逃出重围。” 等辗转到了县城,好多负伤的兄弟在半道就撑不住死了,现只剩二三十个人。 吴大双叹口气,“俺们这些人以后只能在县城躲一阵子了。” 他们的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县城能买到伤药和吃的,在外头若是没人手,可什么都弄不到。 “我带大哥回家住。”昙生好半晌才说了一句。 吴大双拧眉看向昙生,“昙生,咱们的身份可不能暴露啊。” “我知道。所以大哥我带走。” 万一这里被人发现,估计吴大双他们肯定会抛弃重伤的长富自己逃走。 吴大双沉默半晌,点头,“行!” 于是,昙生去叫了一辆人力车在巷子口等着,自己拿衣裳将长富头脸裹了,抱着他上了车。 昙生现今力气颇大,抱起一百多斤的大活人轻松的很。 人力车一路叮铃铃响着铃铛,直往泰华路而去。 昙生一手揽着大哥的肩膀,一面警惕巡视四周。 县城的人们依旧活得艰难,但从表面上却看不出什么。 泰华路的难民不多,因为自那次暴动后,各商户出资共同组织了护卫队,日夜在这条街道上巡逻。 人力车在郑府门口停下,昙生付了车钱后,就将长富抱起来走进院子里。 老宋头连忙关上大门问道:“昙生,要俺帮忙么?” “不用!”昙生抱着长富去了后院楼下一间屋里。 现在三丫还没放学,晚玉带着君意在前院屋里做着针线,根本没留意昙生抱了一个大活人回来。 长富被安放在红木雕花大床上,有些吃惊地环顾四周精美的家俱,低低问道:“昙生,这里是……” 昙生笑了下:“你安心在这里住着,没人会进来。我回头去给买些药。” 第85章 乙级任务 昙生安置好大哥后,便出门去了西临街的济民药铺,准备给长富开一剂伤药。 刚走进药铺,就见两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也走了进来。 他们穿一条黑色大腰裤,敞着青布大褂,头戴礼帽,裤腰带上挂着盒子枪,正满眼邪气四处打量着。 昙生见这两人一身匪气,不由留了一个心眼,也不提开药的事,只假装看那些摆放在簸罗里的胡椒八角干辣椒之类调味品。 “老头!最近两日有没有人过来买伤药啊?”一名剃着光头眉毛浓黑的汉子问。 花白胡须的坐诊大夫连忙道:“没有!” “哼!要是被俺发现你撒谎!老子就一枪崩了你!”另一名腮上长着一颗黄豆大黑痣的壮汉喝道。 坐诊大夫面色僵了下,相当的难看。 昙生偷偷瞥了那人一眼,只见他的长相跟大哥描述的黑阎王兄弟十分的像似。 黑阎王本名叫严丙三,他还有个弟弟叫严丙武,那支马匪就是由他兄弟两个统领。 脸颊有黑痣的这人十有八九就是严丙武了。 这两人威胁过老大夫后,又将目光投向昙生。 昙生心里一凛,自知自己现在不能离开,便强自镇定对药铺伙计道:“给我秤二两干辣椒和一斤胡椒,八角和桂皮也各来二两。” 小伙计似想打破店里的诡异气氛,道:“您买这么多香料是要卤肉么?” 昙生:“是。” 说着,余光就瞥见俩人走到他近前,上下打量着他。 “这特么小白脸怎么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光头黑眉的汉子笑道。 有痣男嗤笑一声,道:“你小子是想女人了吧。” 俩人自说自话,哈哈大笑起来。 昙生沉下脸,装作没听见这二人的调侃,又指着干姜让小伙计称半斤。 俩马匪在店铺里转悠一圈终于走了,昙生也拿着几包香料走出药铺。 看样子,城里有名的药铺都被马匪警告过了,自己肯定不能再去开药。保不齐有人顶不住压力说漏嘴就糟了。 他经常在这条街上行走,县城就这么大,知道他住在郑府的大有人在。 县城倒是有家私人医院,估计医院也成为黑阎王的监视目标。 昙生想了下,还是往医院走去。 医院就离这里不远,大概半里地左右。 走到医院不远处,果然见到两三名行迹诡异的人蹲在门口左顾右盼。 此时医院门可罗雀,基本看不到有人出入。 昙生只得从门口走过去,拐进另一条巷子转回家中。 大哥长富的伤势颇重,神态萎靡,再不医治极有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昙生又想起任务空间的药剂来。 韩江就是吃了那个药剂好的,自己不妨再去一趟。 长富的房间里,晚玉正眼里含泪坐在床边给他喂水。 小君意就放在旁边的婴儿床上咿呀挥着小手臂。 昙生走过去摸摸大哥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晚玉,我在储藏室放了一罐奶粉,大哥他吃不了硬的饭菜,你每日就冲奶粉给他喝。” 晚玉点点头,“嗯。” 昙生又道:“我要出去几天,你在家里照顾好大哥,他要是烧的厉害,就给他脑门上搭条湿毛巾降温。” “俺知道了。”晚玉忧虑地望向昙生:“弟弟,你要去哪?” “去给大哥寻药。” 昙生突然想起上次给韩江开的中药还有几包没用。 “我在客厅里放了炭炉和药罐,还有几包药,你每日给大哥煎一包。水就用桌上罐子里的。” “嗯。”晚玉点头。 长富睁开眼看向弟弟,缓缓开口道:“昙生,你不要去冒险,黑阎王追踪咱们到了县城,肯定会在各处安插人手。” “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发现的。”昙生安慰长富几句,便返身去了旁边的客厅。 从仓库取出炭炉子和药罐等物,又取出一缸白米和一堆蔬菜。 将水球水装进一只坛子里放在大桌上,便上了楼。 进了农场,再次来到任务门里面,只见三条选项:初级任务,中级任务,高级任务。 点了初级任务后,又出现甲、乙、丙、丁、戊五个选择。 昙生挠了挠头,他竟然忘了上次是按的哪个键了。 怎么办?万一进的不是上次那个任务空间,自己岂不是白跑一趟? 他的手指来回巡游着,想找到当时的那种感觉。 记得自己当时随手一按,应该就是在左边位置,对!不是甲就是乙了。 要不就按乙吧,这回一定要牢牢记住:乙! 昙生按了下去,只觉得脑子一沉,闭眼睁眼间,眼前有一瞬的迷茫。 “你这个该死的!竟然敢不给钱!” 昙生的脑门猛地被一只鞋底抽了一下,把他打得有点冒火。 “你干什么打人!”他怒叫道,顾不得看清来人立刻用宽大的袖子护住脑袋。 “你说干嘛打你!”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又踹在他身上,一下就将他踹了个四仰八叉。 卧槽!还有没有王法了? 昙生要不是没闹清楚状况,都想拔枪射击了。 他一眼看见旁边有个半人高的洞口,立刻快速爬进去躲避那只绣花鞋,将里面几只漂亮的锦鸡吓得咯咯乱叫。 妈蛋!感情这里是鸡窝啊。 他坐起身,就听外面的女人仍旧在骂:“你有本事一辈子躲在里面老娘就不要钱了!不要脸孬货!睡了老娘敢不给钱……” 昙生听到这里,不由满脑门黑线。 什么叫睡了不给钱?难道自己承接的这个任务角色竟是个无赖? 他脱口而出:“我根本没睡你……” 这句话一出口,就吓得昙生立刻捂住嘴,自己刚才根本不是想说这句话的好不好。 果然,外面女人更火了,用脚连连踹着鸡窝门,骂道:“你敢再说一遍!老娘今日拆了这鸡窝也要弄死你!” 昙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拍着胸口努力消化自己这个角色的信息,以及任务项目。 这次任务不是基因样本,而是收集这个世界的十种属性极品灵石,每种五颗。 灵……灵石? 好吧,自己还是选错了,这回到了一个修仙世界。 角色名字叫丘八,是醉仙门练气九层的外门弟子。 如今已经三十五岁的丘八依旧是练气期,基本已经筑基无望了,只在宗门混了一个看守大门的活计。 话说,就算是这个看山门的任务,还是他花了两百块下品灵石贿赂一个外门管事才接到的呢。 他修为低,也没有灵石买些护身法宝护身,去灵山猎灵兽或是采集灵材就是送死的节奏,但身在宗门什么贡献都不做是不可能的。 就好比一家工厂的职员,工厂提供住宿工资,你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就拿到福利报酬。 这工作嘛,自然是有轻有重有急有缓,报酬也有多有少。 丘八这样的,只能是混吃等死的人物,你想让他做个编程员技术师是不可能的了。 一辈子都不可能。 这看门职业既轻松又惬意,还能抽空去山下坊市耍一圈。 第86章 醉仙门 等昙生将任务信息消化的差不多了,瞬间觉得自己哔了狗。 以一贫如洗的身份收集五十块不同属性的极品灵石是什么概念? 那就是让你在短时间内从普通打工仔进化成身价几十亿的大富豪啊。 他怎么能做到? 怕是这丘八到死也办不到吧! 先看看这个世界的灵石汇率:一千块下品灵石只能兑换一块中品,一千块中品换一块上品,以此类推,一千块上品灵石才能换一块极品灵石。 咱也不说那天文数字了,就说那极品灵石吧,便是这个洪荒大陆最大的宗门,天星门长老都没有几颗。 极品灵石这种东西,不单单是你有灵石就能兑换到的,它实在太珍贵太稀有了。 在这个世界,极品灵石和极品丹药一样,全都集中在极少数的顶级强者手里,旁人根本无从得见。 而那些强者把极品灵石收藏起来后,只是作为突破境界的一种重要补灵材料,根本不会流通到市面上。 所以说,这任务要怎么才能完成? 别说极品灵石,便是中品灵石,丘八也只在管事的手里见过两回。 上品和极品那就是传说中的东西,丘八活了三十五年,也从来没见周围的人手里有过。 “你就待在鸡窝里跟母鸡下蛋吧!” 外面女人的骂声依旧不绝,大有将丘八骂死在鸡窝的节奏。 昙生看一眼自己的农场,还是在冷却倒计时中。 不过,仓库里的东西倒是还可以拿取出来。 他摸了摸身侧的一只黄色兽皮纳物袋,瞬间就知道里头装着啥了。 两件青灰色的宗门制服袍皱巴巴地团在一角,一只空了的玉瓶,一柄只能杀死锦鸡的宗门配制长剑。 除了这些,就只有九块下品灵石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品了。 这么穷,难怪外头这个女人叫嚣不停呢,丘八根本付不起那啥服务费用。 因为被服务一次,最低也要二十块下品灵石。 但在昙生了解的信息里,丘八根本没嫖她,只是……摸了摸而已。 真是倒霉啊! 自己莫名被外头的女人骂得颜面全无,这以后的一世英名算是毁在任务世界里了。 昙生摸出一只西红柿看了看。 要不就拿农场出产的东西抵账? 就是不知道那女人愿不愿意了。 昙生慢慢爬出鸡窝,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鸡毛,轻咳一声道:“赛……赛天仙,我只有九块下品灵石了,都给你吧。还有一些果子,要不……” 话音未落,手里的灵石已经被女人抢了去。 赛天仙将灵石装进自己的小荷包,又叉着腰道:“这些不够!” 昙生只好又取出两只西红柿:“这个行不……” 女人瞬间睁大眼睛,一把将西红柿抢了过去,看了又看,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昙生诧异,只觉得这个女人的表现突然不符合她这个人设了。 但不管怎样,总算付清服务费了。 现在时候不早,该回宗门口换班了。 走出坊市,就见城门外停了几辆巨翅兽拉的云车,一名赶车的修士见他来了,热情招呼道:“快上车!现在就能走了!” 昙生登上云车,忽然想起坐车是要付五块下品灵石的。 怎么办?他现在身无分文了啊。 不管了,他必须赶紧回去交接班,不然羊阳那小子不定怎么抱怨呢。 “老崔,我这次欠你五块灵石,下次还你。”昙生对赶车的老崔道。 他们这些低阶修士,总会在业余做些小买卖小营生,以赚些小钱。 这位老崔已经六十多岁了,停在炼气九层几十年,早就绝了筑基的心。 他自请出了宗门,七拼八凑买了一只巨翅兽和一辆云车,就在坊市与山门之间拉客,赚点灵石供他儿孙修炼。 这就是所谓的,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吧。 老崔笑呵呵道:“没事!咱们什么关系啊,小事一桩,你啥时候有灵石啥时候给就行。” 昙生笑了:“我下个月领了月俸就还你。” 老崔扬起鞭子赶着巨型灵兽飞上天空,接着道:“小丘啊,我孙子下个月满一周岁,请你去吃酒宴啊。” 昙生:“……” 好吧,他就不应该欠人家五块下品灵石。参加一次酒宴,少说要出五十块灵石的份子。 巨翅兽的翅膀忽扇着,一下一下,速度极快,它身后拉着的云车里坐着好几名醉仙门的弟子,有熟悉的就凑在一起谈话聊天。 昙生只独自一人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云车四壁都是敞开的,因设了防护阵法,并没有风灌进来。 云车在云朵里穿行,下面一掠而过的是山川河流和森林。 天空偶有奇异的飞鸟从车旁闪过,地面上隐隐看见许多异兽。 远处天空,影影绰绰有许多云雾缭绕的亭台楼阁。 那个只是某个大宗门的虚影投放,并不是真的就在云端。 没一会儿,巨翅兽在一个山门前降落。 昙生和几位弟子下了车,老崔又驾着巨翅兽腾空而去。 坊市离宗门估摸有二三百里,但因巨翅兽的速度极快,昙生只觉得在车上待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样子。 眼前的山门气势恢宏,宗门所在的整个山峦被巨型法阵笼罩,发出淡淡光晕。 爬了九十九级台阶,昙生也没觉得气喘身虚,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修炼过的原因。 “丘八!你看看!都迟了一刻钟了!”羊阳站在山门口不满道。 昙生眯着眼睛望向这人。 只见他头发歪束在头顶,面色白皙,一副细眉细眼的样子,身穿清灰色法袍,腰间系着革带,革带上挂着一块洁白的宗门骨牌,还有一只黄色兽皮纳物袋。 “明日你再迟来一刻钟不就是了。”昙生走向山门,腰间的骨牌光芒一闪,人已经进了结界内。 羊阳迫不及待地将手中值班玉牌塞在昙生手里,转身向宗门食堂而去。 炼气修士还未辟谷,每日还得去饭堂领食物。 宗门每日只在午时供应一餐,所以羊阳才着急上火。 昙生将玉牌收进纳物袋,走进山门旁的值班室。 这里的值班室像个建在山顶的风亭,他坐在里面可以俯览整个山门口的情况。 包括阶梯下不时跑过的小型灵兽。 第87章 群魔 眼下正是饭点,许多外门弟子都去食堂领吃食了,山门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昙生因为回来迟,这会儿拿着任务牌子,自然不能擅离职守也跟着去。 但肚肠子可不管你迟不迟,到点儿就开始叫唤。 于是昙生从仓库取出一只西红柿慢慢啃着。 一只吃下肚,只觉得体内灵气翻涌,直往四肢百骸而去。 这种感觉就像那次吃了中品聚灵丹一样,全身舒畅。 昙生好奇地又取出一只西红柿来仔细察看。 这一看,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西红柿整个儿氤氲着七彩灵气,闻一下就像在内门那口灵泉里浸泡着一样,舒爽无比。 咦?这就奇怪了,他以前从来没觉得西红柿竟有这番功效。 难道因为他在自己那个世界只是个没有开灵窍的凡夫俗子,所以才感觉不出西红柿上的灵气? 嗯,很有这个可能! 这下任务总算有点眉目了。 回头整上一些西红柿胡萝卜去卖不就能挣到灵石了!山下坊市里的三阶灵果都卖到一百下品灵石一枚呢。 这么一想,昙生心里顿时兴奋起来,一时之间抓耳挠腮地坐不住了。 自己得想法子早点完成任务,好早一点回去啊,大哥长富还等着救命呢。 他可不想在这个地方待到地老天荒。 昙生在心里开始盘算着该怎么去售卖西红柿和胡萝卜。 卖给宗门太不划算,他们只给市价的一半,另一半只算宗门的贡献值。 他要那贡献值做什么?又没本事坐上长老之位,也不指望在这里养老,还不如拿上灵石实惠。 明日就去坊市出售农场作物,顺便将宗门任务换一换。 看大门也太不自由了。 可惜他今日不能离开了,否则他现在就想去一趟坊市。 擅离职守可是会被执法队抓去关禁闭罚灵石的。 昙生这般天马行空地想了半天,只觉得后背瘙痒,便伸手去挠了挠。 当瞧见胳膊上的汗毛和一道道黑灰时,突然想起来,在他已知的信息里,竟不清楚自己这副身体的具体长相。 这就奇怪了,很少有人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除非这人数年都不曾照过镜子。 看样子,这位丘八不仅修为低,人也糙,瞧瞧这身皱巴巴的衣袍和满脸的大胡子就知道,这人就是个不修边幅的邋遢大王。 昙生摸出那面妆镜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挑了挑眉头。 面部皮肤有些脏,不过还是能看出白皙。 这是正道修士的标配,与那邪修的青灰带紫肤色不同。 眼睛狭而长,是典型的丹凤眼,眉毛修直长入鬓角。 上半截还行,再看下半截: 鼻子也很高挺,只是鼻子以下被大胡子遮住,看不清具体状况。 不过,胡子上沾染的西红柿汁把他自己给恶心到了。 卧槽!怎么这般不小心? 他正准备把那汁液擦掉,就听有人哼了一声:“死变态!” 这三个字被有意无意送进他的耳中,就是故意让他听见。 昙生:“……” 他招谁惹谁了?隔那么远照个镜子也碍着你什么事了? 那个骂他的人是个内门女弟子,号称紫霞仙子的李紫霞,宗门李长老的私生女儿。 她十岁才被领进宗门,十八岁就筑基成功,现在正是二十五岁的华信之年,已经是筑基中期了。 李紫霞与几名内门的精英弟子做任务刚进宗门,便瞧见坐在岗亭里的大胡子丘八对着妆镜挤眉弄眼,便忍不住骂了一句。 昙生抹了一把胡子,皱着眉目送这群人离开。 玛德!好气!好想揍人! 但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那边任何一个。 气哼哼地挠了下脑袋,竟摸下一片鸡毛来。 不行了,这丘八简直丢尽了他的老脸。 明明会清洁术,却将自己弄成济公的模样,也难怪被人当异类变态。 昙生连忙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术,立刻感觉全身轻松五斤,连腿毛也顺滑多了。 他又拿出一个裁纸小刀,对着妆镜仔仔细细地将满脸大胡子刮去。 刮过之后再看,果然顺眼不少。 这丘八虽谈不上是什么大美男,但绝对不丑。 修仙之人只要五官端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就没几个丑的。 除非那些心术不正的人,从眼睛里也能看出猥琐之态。 所谓相由心生就是这个道理。 将自己收拾整洁后,又将纳物袋里的两件衣袍拿出来施个清洁术,祛除上面的污渍,再叠好留着明天去坊市穿。 这个时候,宗门陆续有弟子回来了,山门结界处不住地闪过光华。 昙生早已将玉牌插在面前一个脸盆大的水晶球上,只见水晶球里出现那些进入山门的人影。 正道修士是红色身影,而他们身边带的灵兽是黄色影子,但如果是邪修和魔族的话,就是黑色身影。 守大门可不是单单守门,还要承担筛查的任务,防止有邪修和魔族伪装成宗门弟子进入结界。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天已渐渐昏暗,山门处终于不再有人进入了,昙生便将山门入口关闭。 若还有人想进来,就必须先通报姓名和所在灵峰的人前来担保才能进入。 斗转星移,金乌坠入西境,转眼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昙生见四周再无一个人,不由心生怯怯。 好骇然啊! 那结界上不时撞上一两只嘶叫的巨型妖兽,或是一只两丈长的黑蝙蝠,再就是那嘶嘶吐着信子的巨大妖蛇。 原来这看大门的营生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为了驱散心里的恐惧,昙生从仓库取出一根黄瓜慢慢啃着,极力不去看那结界外的情景。 此时的结界外面简直就是群魔乱舞。 有那种漂浮着的黑色幽灵,眨着红亮的眼珠子,叽里咕噜地朝昙生笑着,尖利爪子挠在结界上,闪过阵阵涟漪。 真怕下一刻它就扑到自己面前来。 这还是修仙界么?怕不是鬼界吧? “丘八!”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把昙生吓得一个激灵。 他回头一看,竟是羊阳。 “你怎么才来!”昙生没好气道。 他俩白天轮班,但晚上是俩人一块儿值班。 “我弄了一块灵兽肉,咱们烤着吃!”羊阳笑着从纳物袋里提出一大块血淋淋的肉。 第88章 筑基 羊阳弄来一堆干柴,架在值班亭里烤起了灵兽肉。 “老丘,这可是我从铁妹那里弄来的,三阶灵兽肉。” 羊阳嘿嘿笑着,歪着脑袋看向丘八:“咦?你自己说过不筑基就不刮胡子,今儿怎么突然破了誓啦?” 昙生微微笑道:“反正这辈子也不能筑基了,什么誓不誓的。” “那可说不定呢。”羊阳蹲在地上,一个火球术就将干柴点燃,然后将整块肉都架在火堆上烤着。 昙生:“不把肉切开能烤熟么?” “每次不都是这样烤的么?管它熟不熟,把外头血水烤干就能吃了。” 修士吃东西不单纯为了饱腹,还要充分吸收灵材里的精气,所以,即便生肉也能吃下去。 羊阳说着取出一柄锋利小刀,一刀刀将肉片下来塞进嘴里咀嚼着。 昙生抽下眼角,果断拿刀割下一块肉,然后放出灶台和炒锅,将肉块切成片,又取出干姜辣椒和胡椒八角桂皮。 在锅里倒入胡麻油,再把香料都放里面翻炒,待炒出香味,又将三阶灵兽肉片倒进锅里翻炒。 羊阳在旁瞪着眼睛道:“你弄得这样呛人,还能吃嘛?” “这是我自己吃的,没你的份!” 昙生又取出一些胡萝卜片、马铃薯块和一把白菜丝,全部放进去,再倒上水慢慢烹煮。 一股浓郁香味四散飘开。 羊阳咽了一口口水道:“给我尝尝!” 昙生:“再等等,还没熟呢。” 羊阳坐在锅灶旁望眼欲穿,好不容易见丘八揭了锅盖,眼睛盯着锅里的东西道:“我尝尝!” 昙生从农场取出两碗白米饭和两双筷子,一碗递给羊阳,自己也捧着一碗吃着。 灵兽肉果然味道绝佳,灵气四溢不说,还香辣可口。 不仅灵兽肉好吃,连锅里的各色蔬菜也十分美味。 昙生吃着就觉得口鼻喷霞,经脉毛孔都舒展开来,全身骨节隐隐作响,这是要进阶的征兆。 他咽下碗里最后一口饭菜,立刻盘腿坐下开始冥想,运转体内灵气冲击关窍壁垒。 体内灵力在逐步快速流转,渐渐将周身空气里的灵气全部吸引过来,形成一个灵气漩涡。 羊阳吃惊地看着丘八的异象,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很快,宗门长老就发现山门处有大量灵气团,纷纷赶了过来。 “这小子竟然在这里筑基?”山门口的灵气稀薄,他也能搞出异象,怕不是得了什么机缘。 李大长老驱散围过来看热闹的弟子们,自己坐在那锅没吃完的菜前闻了闻。 “果然果然,这锅里怕不是炖了什么天材地宝。”李长老拿起旁边一双筷子,伸进锅里夹着就吃了起来。 羊阳在旁不干了,这可是丘八跟自己的饭菜啊。 他也顾不上尊卑了,直接跟李长老在锅里抢了起来。 但他哪里是结丹后期的老家伙对手,很快,那个锅就被李长老端起来,直接连汤也给喝了。 李长老的鼻子被辣得通红,嘴里嘶嘶哈哈地吸着气,笑眯眯道:“好吃!这里炖的是什么?” 羊阳举着筷子没好气道:“您吃了那么多,把汤都喝了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弟子又怎么会知道?” 李长老讪讪抹了一把鼻子,从储物法宝里摸出一壶酒喝了一口,道:“我在这里给这小子护法,你在一旁别出声。” 直至第二天清晨,昙生才从冥想中醒来。 睁眼一瞅,周围站了一圈人,像看耍猴似的瞧着他。 “恭喜!老丘你终于筑基啦!”羊阳略带酸意地拍一下他的肩。 这小子果然会装啊,昨儿还说不能筑基才把胡子刮了的,一转眼就筑基成功了。 人家筑个基要个把月,他只要一个晚上,真真气死人也。 昙生站起来活动下腿脚,觉得四肢百骸都充满力量,仿佛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小子!你吃了什么天材地宝?”李长老在旁问道。 他是真的好奇,因为昨夜喝下那些汤后,自己百年未有起色的修为竟松动了,隐有突破之兆。 昙生眨眨眼,想起自己那些灵气四溢的农场作物。 他摸出一只马铃薯,“就是这个……” 话音未落,手里的东西已经到了李长老那里。 李长老拿着瞧了半晌,面露惊喜道:“从哪里得来的?还有么?” 昙生点点头,又从纳物袋里摸出两只,“昨天在妖兽森林挖到的。” 李长老眉开眼笑,立刻将那些马铃薯全部笑纳揣进袖里乾坤,又摸出一枚乒乓球大小的中品灵石丢给昙生。 “给你一个月时间巩固修为,抽空再去妖兽森林挖些回来交给我。” “是!” 昙生一听正中下怀,他正要去宗门换个外出的任务呢,现在连任务也不用做了,正好可以出去办自己的事。 李长老走后,好几名外门炼气弟子将昙生围在中间,询问他是如何得了机缘,在这棵老树上开出一簇铁花来的。 要知道,修士超过三十岁不筑基,体内经脉也越发不能拓宽,以后进阶也更加艰难。 但丘八的进阶,给这些停留在炼气后期多年的修士一种激动人心的鼓励,大家不约而同涌起希翼,希望下一个筑基的就是自己。 羊阳不耐烦地将那些人推开:“让让!咱们还要去外事处交接任务呢。” 昙生跟着羊阳去了外事处重新登录自己的修为,领了两套筑基修士才穿的淡青色法袍,一柄可以御灵的飞剑,还有两百块下品灵石的奖励和三枚巩固修为的丹药。 醉仙门的衣袍等级基本分为四种: 外门炼气期穿的是青灰色法袍,筑基是淡青色,而内门弟子全部都是淡褚色。 结丹以上修为则是穿莹白法袍。那种法袍是高阶法宝,无论美观还是防御都是无与伦比。 据说那种材质的衣袍,外面要卖五十块上品灵石。 从外事处出来,羊阳笑眯眯道:“老丘,你已经筑基了,以后就能去妖兽森林猎妖兽了,到时候带上我。” 昙生瞥了他一眼,道:“我要去坊市租一个摊位做生意,顺便还要巩固修为,妖兽森林暂时不去。” 羊阳努力将细眼睁大,道:“做生意能赚多少灵石啊,只要猎到一只三阶妖兽,就能得五块中品灵石呢。” “三阶妖兽相当于结丹修为了,你确定能猎到它?”昙生没好气道。 羊阳摸摸鼻子,讪笑道:“咱们猎不到,不是还可以挖点你昨日煮的灵材么?” 原来他存的是这个心思。 昙生哂笑,道:“我准备在坊市卖食物,你要是过来帮忙,每日都能吃到昨日那种灵材。” “真的?”羊阳立刻来了精神,拍着胸脯道:“我一定去帮忙!哎,我跟你说啊,咱们再从内门那些人手里买些灵兽肉……” 第89章 朱雀坊市 离山门最近的坊市就是朱雀坊,大约三百多里地,属于醉仙门管辖的地盘。 昙生和羊阳依旧乘坐老崔的云车前往。 他上车便付了十块下品灵石,将昨天欠的钱也一并给还了。 “没想到小丘一晚上就筑基成功了,能告诉老哥秘诀么?”老崔接过灵石不无羡慕道。 此时昙生穿着淡青色的筑基法袍,无端比从前高大上许多,引来几名同车炼气弟子的羡慕嫉妒恨。 “也没什么秘诀,水到渠成罢了。”昙生心里忍不住自得,但还得表现出一番谦虚的样子。 有人便瞧不惯他这副嘴脸,忍不住嗤之以鼻地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不过三十多岁才筑基,我等必然三十不到便能筑基了。” 昙生自然不予理睬这些人的怨妇情结,从云车上眺望下方广博的森林。 满眼都是奇峰怪川,还有无边无际的巨树森林。 有的山川里翻滚着浓密云雾,有的区域一片漆黑,也不知里面隐藏着什么。 难怪这个世界晚间会有如此多的巨兽和妖魔出没,就这野外不知隐藏多少奇怪的东西呢。 下了车后,与羊阳两个又各付了五块下品灵石方进入坊市大门结界里面。 真是处处都要钱啊,若是修士手里没俩灵石,恐怕只能露宿荒野了。 这个世界的野外夜晚可不是谁都能扛过去的,想想昨夜那情景就知道,各种妖魔鬼魅都会在夜间出来觅食。 “老丘,你准备怎么做买卖?在这里摆摊每日要付二十块下品灵石呢。”羊阳道。 “我先去收购点看看价格再说。”昙生脚下不停走到一家颇大的杂货铺门前。 只见这店铺大门两侧放着两具超大的怪兽头骨,每只占地面积能有四十平米。 高度嘛,如果连着那高耸弯曲的尖角一起算的话,足有八九米高,看着很是吓人。 不过这两具头骨已经石化,呈现一种幽深的棕黑色,摆在这里纯属就是镇宅子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价值。 此时有两个五六岁的孩子正在这头骨里钻来钻去地玩耍。 昙生走进铺子,只觉得里面空间像个小型体育场,堆积着无数兽牙兽骨和皮毛,还有许多不知用途的矿石和草药。 显然,这些摆在明面上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低阶材料,那些高级货都是去楼上交易。 走到铺子中间那七八米长的水晶柜台前,便有一名十几岁的小伙计过来招呼:“客官想买些什么?” 昙生抬眼看了他一眼,从他周身散发的灵光凝聚密度来看,这个少年已经炼气八层了。 十五六岁就炼气后期,想必灵根的纯净度极佳了,也就是所谓的上品资质。 这个世界的修士有没有作为,不是看他有几个灵根,而是看他的灵根是否纯净。 如果把灵根的纯净度比作一个一百的数据条,那么像丘八四灵根的数据分别是二十五至四十五不等。 他只有一个火灵根勉强到达四十五,其余全部在三十左右徘徊。 想要筑基,必须有一个灵根达到七十往上才行,否则再努力也是白搭。 丘八的灵根就是在昨夜一下子被提纯至七十五了,再加上多年的厚积薄发,便顺利筑基。 昙生也很懵逼,不知道自己的灵根为啥会有这样的变化。 要知道灵根那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就好像基因一样,一生伴随着你,基本很难改变。 说个更贴切的,就是一只蚂蚁生下来就是蚂蚁,不可能有一天变成一只天鹅。 当然,修仙界里充满各种奇妙诡异的机缘,其中也可以改变本质,但那个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说,丘八的灵根突变,由不可能变可能,算是修仙界比较少有的异类了。 话说他昨天不过就吃了几只西红柿和半根黄瓜,又吃了一些三阶灵兽肉炖的菜。 真说不准到底哪方面的原因进化了他的灵根。 昙生从纳物袋里摸出一个马铃薯问道:“这个你们收么?” 小伙计接过来看了看,又闻了闻,放进一只水晶匣子里测量一下,道:“内含灵力纯净度极高,算你上品灵果的价格,每只五百下品灵石。” 昙生一喜,但还是摇头,拿过马铃薯道:“太低了,我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小伙计一见他要走便有些急了,“哎!你别走啊,我去问问师父看看。” 昙生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你去问吧。” 羊阳有些吃惊地看着小伙计跑进内室,望向昙生道:“老丘,你那东西原来是高阶食材啊,怪不得我昨日吃了体内灵力爆满呢,不行,你答应的……” “知道了,回头咱们去找个地方煮上一锅。” 羊阳这才笑开了,道:“那感情好,我再去买些三阶灵兽肉来,你还像昨天那样炒煮。” 不一会儿,内室门口的结界一闪,小伙计和一名身穿莹白法袍的中年修士走了出来。 昙生瞧这位中年修士的周身灵力虽然强劲,却没有元婴修士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修为应该只是结丹期。 “你的东西呢,拿出来让我师父看看。”小伙计道。 昙生将手里马铃薯交给中年修士。 他拿着看了看,又闻了闻,眼神瞬间亮了,“你是醉仙门的弟子吧。我跟你们宗门的李长老交情甚笃……” 昙生心道,你便是咱们宗主的亲爹也不关自己的事,想以此砍价,没门! “你这个东西从哪得来的?”中年修士问。 昙生:“掌柜的,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不合时宜么?” 中年修士一点也没有尴尬,道:“这样吧,这东西每只一块中品灵石,不能再多了,你要是还嫌少,就去别的人家打听打听再来。” 昙生强忍激动,摸出十只马铃薯放在水晶柜台上。 那中年修士也似很激动的样子,但极力掩饰着。 他平静地将马铃薯收进自己的袖里乾坤,又摸出十一只中品灵石递给昙生。 这十一块中品灵石颜色属性各异,以红黄蓝绿和金色最多,还有一块紫色和一块黑色。 昙生将所有灵石收进纳物袋,其实是转移进农场仓库里了。 那中年修士笑眯眯看向昙生,就像看着自己亲侄儿一般:“你是外门弟子吧,只要你以后将找到的这种东西都卖给我,我就去跟你们李长老说说,让你加入内门。” 第90章 食肆 昙生拿到灵石,也知道自家的东西值多少了,便也没时间听这人的絮絮叨叨。 自己得赶紧去想法子赚灵石要紧。 羊阳自告奋勇带着昙生去了集市管理处交纳摊位费,租了一个五十平米的小食肆。 这个店铺每月五块中品灵石,自带防御阵法,晚上也能住在这里,可省去住客栈的费用。 而且,这里的晚间也有夜市,只要你精力充沛,可全天候做生意。 昙生咬咬牙:五块中品就五块!现在看着是挺多的,但跟那五十块极品灵石比起来就像汪洋大海上的毛毛细雨。 这间食肆里还有现成的锅灶,连碗筷都有,只要拿来食材,直接就可以开张营业了。 至于为什么他要在这里开食肆做生意,因为他的农场出产有限,短时间根本不可能弄到一块极品灵石。 那么就只能从长计议了。 自己必须先理清思绪,再寻找契机。 因为那些极品灵石不可能靠开个小店铺就能赚到。 昙生与羊阳在菜市场买了五十斤三阶灵兽肉,才花了五百块下品灵石。 回到食肆后,让羊阳写了两张价码牌子,一张挂在门口一张挂在柜台里面,上面写着:高阶食材盖浇饭,每份一千下品灵石。 羊阳嘟囔道:“你直接写一块中品灵石便是了,干嘛要写一千下品灵石?” 昙生淡淡一笑,手下不停地切着肉片,“这是商业秘密。” 他为啥不写一块中品灵石?就是怕遇到那些泼皮无赖吃过一抹嘴,说只看见一块灵石,没看见中品俩字。 很快,他煮好一锅白米饭,又用灵兽肉分别红烧了马铃薯、胡萝卜、大白菜和茄子。当然,都是肉多菜少。 这样一看,也算四种口味了。 又用黄瓜拍了一个小冷盘,切丁的西红柿上淋上一勺酸奶,打算标价两块中品灵石。 当然,开张之前他与羊阳必须先饱餐一顿,尝尝味道。 酸奶有限,只弄了一小蝶尝尝鲜。 哪知羊阳尝了一口后便抱着那碟酸奶西红柿不放,硬是一个人将一小碟吃完。 他刚吃完,就盘腿坐在桌边开始冥想修炼。 不一会儿,有大量灵气涌入食肆,围在羊阳身周环绕。 他竟然要进阶了? 食肆这边的异象很快引来很多人围观。 “这个筑基征兆啊,谁跑到食肆来进阶?疯了吧?” “咦?这不是昨日刚进阶筑基的丘八么?灵气团里的恐怕就是羊阳!昨日就是他俩在一块儿吃了什么天材地宝呢。” “对对!今儿他俩在这里租了铺子准备开食肆呢,咱们来看看……” 一群人走进食肆,一面享受着浓郁灵气带来的舒适感,一面打算买份食物尝尝,好多坐些时候蹭蹭灵气。 但一看到价格,不由全都咋舌。 “特么是卖灵丹吧?这么贵?” 一颗中品灵丹也不过两块中品灵石,吃一碗饭菜就要一块,莫不是丘八这小子脑子坏了!这种价格真敢往外写啊,也不怕被人揍! 昙生眼看进食肆里的人既不走也不买东西,不由沉下脸。 “各位!我还要做生意呢,你们什么都不买把店里的卡座都占着不好吧。” 众炼气修士们一水儿望着裹在灵气茧里的羊阳,神情既羡慕又好奇,仿佛没听见昙生的话。 这种奇景在集市很难遇到啊,话说谁筑个基不是找个灵气浓郁的僻静之所? 昙生见他们恍若未闻,不由走过来,将自己的筑基气势全开,冷冷道:“你们不买东西就出去吧!不然的话,我只好让治安队带你们走了!” 修士们朝门口一看,可不是么,十几名筑基修为的治安队员正拎着刀剑过来了。 但凡进入坊市的商户都是受到坊市城治安队的保护,若有人敢扰乱秩序故意捣乱,便会由治安队带走处罚。 轻则罚灵石,重则去做劳工。 于是,修士们不情不愿地起身离开,但有一人却走到昙生面前忍着肉痛道:“他刚才吃的是什么,也给俺来一份!” “他”当然就是指正在筑基的羊阳了。 昙生端出一碟切成块的西红柿,又浇上一勺酸奶,道:“就是这个!每份三块中品灵石!” “什么?”黑脸修士终于绷不住了,怒道:“你那牌子上明明写着一份一千下品灵石……” 昙生淡淡道:“这位仁兄请再看一遍,牌子上的是盖浇饭。” 黑脸修士拧着眉瞪了昙生好一会儿,又回头看一眼在灵气茧里的羊阳,忍痛从纳物袋里摸出三块中品灵石拍在柜台上,端起那盘酸奶西红柿就走。 这可是他的全部身家了,成败在此一举,自己在炼气后期二十年,吃了无数丹药,把脸儿都吃黑了也不见有筑基征兆。 今儿他心潮澎湃,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否则可能会后悔终身。 黑脸修士坐到离羊阳最近的座位上,一边狠狠地蹭灵气,一边吃着西红柿。 玛德!估计自己被坑了,就这一小碟果子就要去自己三块中品灵石。 黑脸一时心里后悔不已。 几名治安队队员走进来看一圈又出去了。 他们已经经历过筑基,有的甚至是筑基后期了,自然对这种筑基异象见怪不怪。 昙生坐在柜台里百无聊赖地瞧着羊阳的灵气团,心里气得不行。 这一闹腾,自己这食肆就成了这个集市的猴子岛了,外面围一圈看热闹的,就是没人进来买东西。 再看那黑脸修士,自吃下一盘西红柿后就坐在那里不走了,似乎想就此赖下来,心安理得地蹭羊阳的灵气。 不过,那家伙怎么也开始出现异象了? 这时,似乎整个坊市的灵气都被这俩人吸引过来,将小食肆淹没在灵雾里。 昙生心里灵机一动,立刻跑到外面将墙上的牌子摘下来。 转头再看食肆外面。 我的个爸哎!人山人海! 若不是有几十名筑基期的治安队员拦着,这些人就冲他过来了。 昙生被这阵势吓得赶紧跑回铺子里,将铺子里那块牌子也拿下来,提笔把“下”字改成“中”字,然后继续挂在墙上。 没办法,外面那些人都在叫嚣着: “我要来一份!” “给我一份!他们刚才吃的啥就给我啥!” “我要十份!” “哎呦!你们干嘛拦着俺们!让俺过去啊……” 第91章 酸奶 既然外面有治安队义务维持秩序,昙生心安理得地坐在柜台里等生意上门。 羊阳和那个黑脸修士大概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结束,他也就不再关注了。 先进来的一批人一看牌子上的价码又变了,不由指着丘八破口大骂。 他们都是停滞炼气期多年的修士,早被宗门和家族放弃,根本拿不出一块上品灵石来。 不仅拿不出,连十块中品灵石也没几人能拿得出的。 “黑心肝的奸商!先前还一千块下品灵石,一转脸就变中品了?” 昙生坐在柜台里幽幽道:“知道什么叫开业促销么?现在促销活动已经结束,你们不买就别在这里挡着道。” 众修士正忿忿不平,却见一名莹白法袍的结丹前辈走了进来。 这名修士留着三缕长须,仙风道骨。 众人不由自主避让到一旁。 这人看向昙生,淡淡道:“把你的食物每样拿一份给我。” 昙生一喜,赶紧用盘子装出四碗白米饭,再在上面分别浇上一勺马铃薯烧肉、葫芦卜烧肉、茄子烧肉和白菜烧肉。 那修士看一眼,道:“他们两个吃的是什么?” “酸奶西红柿。”昙生道,又强调一句:“那个很贵,每盘两块上品灵石。” 修士冷冷看他一眼,“拿一盘!” 昙生取出一只西红柿切成小块装进盘子,再浇上一小勺酸奶,简单明了。 白袍修士端起盘子搁在鼻子下闭眼闻了闻,忽地睁开眼睛,目似利芒看向昙生,“再给我十盘!” 啥?昙生惊诧了,有些不放心地瞅着面前这位结丹修士,弱弱道:“您……先请付灵石给在下……” 他真怕这人不给灵石拐了他的东西就走,到时候自己可拦不住啊。 修士哼一声,摸出一只纳物袋抛在柜台上。 昙生拿过纳物袋一看,里面装了一大堆的中品灵石,足有三万多块。 鹅的个乖乖!这人是谁啊,这么有钱? 就这身家不应该只是结丹修为啊,难不成是哪个修仙世家的嫡子富二代? “那个,您能不能给我上品灵石?” 上品灵石与中品的汇率虽说是一比一千,但黑市可不止,一块上品少说可以兑换一千一百块中品。 这修士显然也知道,所以他给的中品灵石只多不少。 那修士默默注视了面前这小辈一会儿,直把昙生瞧得两股战战才又从袖子里摸出二十六块上品灵石放在柜台上。 昙生看着这些霞光氤氲的鸡蛋大五彩晶石,眼睛都直了。 这玩意怎么瞧着辣么眼熟呢? 刚送走这位白袍修士,又有一名白袍修士走了进来,他呵呵笑着道:“原来是你啊。” 昙生一见是杂货铺的掌柜朱达,连忙抱拳道:“朱前辈怎么有空跑到我这小地方来了。” “你这门口都闹成这样了,连城主大人都被惊动了呢,我便过开瞧瞧。” 朱达负着手慢慢打量着这片小店,又将视线投在那一锅锅菜上,笑着道:“顺便过来尝尝这里的饭菜。” 昙生一听,立刻喜笑颜开,盛了一盘子白米饭端着,问道:“不知前辈想吃哪样菜?” “顺便吧,都来点尝尝也行。”朱达在羊阳和黑脸修士不远的卡座上一坐,眼睛瞧着那两个正在筑基的人。 昙生舀了一勺子菜,抖了抖,抖成四分之一浇在米饭上,依次将四种菜都舀了一些,拿了一双筷子和一把勺子一起端送给朱达。 朱掌柜着勺子一口口吃着,边吃边慢慢回味着。 然后皱了皱眉,问道:“他俩就是吃这个筑基的?” “不是。”昙生老实回道。 朱达眼神如贼地看向昙生:“那他们吃的什么?” 其实昙生心里也挺纳闷的,自己农场出品虽说可媲美高阶灵物了,但还不至于让先前那个前辈动容,难道是酸奶的功效? 那酸奶他在现世也吃过几回,但王昙生那具身体也没多大变化。不过就是力气大些,个儿长高一些。 “他们吃的是另一种,但是我这里也不多了……” 话没说完,朱达已经蹭地站起身,眼神灼灼盯着昙生:“给我看看!”语气不容置疑。 昙生想了想,取出一海碗酸奶。那只大桶没敢拿出来。 朱达一把端在手里,闻了闻,还用小拇指挑了一点搁在嘴里,眼睛瞬间亮了。 “这东西我要了!”朱达道。 “前辈,这酸……灵食是我从一个秘境里得的,就剩这么多……”昙生作势为难道:“小店还指望它多赚些上品灵石呢。” 朱达已经将那碗收进袖里乾坤了,道:“你开个价!” “这……”昙生犹豫起来。 这地方不比自己的那个世界,万一把价钱说的太离谱惹怒这位,还不得一掌把自己劈了啊。 朱达:“这样吧,我也不让你吃亏,就一千上品灵石,不能再多了。” 什么?昙生心里那个惊喜啊。 没想到从上次任务世界弄来的东西那么值钱。 自己农场仓库还放着一大桶没开封的呢,也不知能卖多少上品灵石。 便是开了封的也还剩大半桶。 “可以。但是,你能给我极品灵石么?”他还没瞧见过极品灵石像什么样儿呢。 朱达有些为难,“极品灵石我手里没有,便是这一千块上品灵石也得从我师祖那里取才行。” 昙生一听就不乐意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朱达把东西拿走还让自己跟他去取灵石? 万一被人带到暗处咔嚓了咋办? “不行,朱前辈你也看见了,小店只有我一个人在,而且这里还有人正筑基呢,在下实在走不开。” 朱达微笑道:“那我去去就来!”说着就往外走。 “哎!前辈!你还是把那酸……灵物放下来……”昙生跟着追到外面,那个朱掌柜一闪不见,竟使用了瞬移走了! 玛德!昙生心头怒起,拿不准那人是真抢还是回去拿灵石了。 这个时候,又有十个人跑进铺子。 原来外面那些治安队的兄弟们义务帮自己维持秩序,一批批的放人进来。 但他们进来后一看价钱根本买不起,只得又悻悻而去。 外面吵吵嚷嚷的人群终于散了大半,留下来的几十个人不死心地待在外面徘徊,这让昙生心生警惕。 自己这番招摇,怕是会被贼人给惦记上啊。 第92章 赊借 自己这一个月都准备待在坊市不出去,应该没人敢在这里动手。 因为坊市有两名元婴修士坐阵,这两名高阶修士便是醉仙门的前辈,都是活了一千多岁的老家伙。 宗门供养他们,就是留着镇宅子用的。 不知不觉过了大半日。 外面那些低阶修士不买东西也不走,终于让治安队的人不耐烦起来,走到铺子里对昙生道:“你今日也不必营业了,赶紧关了铺子吧,咱们也不能总在这里耗着!” 昙生也有些过意不去,便拿出四十根滚着红薯糖的糖串送给那些兄弟们:“辛苦了!这个给兄弟们尝尝鲜。” 他暂时住在坊市,必须跟治安队的人打好交道。 于是,治安队每人拿了一根糖串走了。 昙生关上铺子大门,坐在柜台里悄咪咪查看那些上品灵石,又摸出一块宝石两相比较。 这一看,让他很是吃惊。 只见宝石里流转着瑰丽光华,里面的灵力竟比上品灵石还要纯净。 自己在那个世界也没发现这玩意有这般光彩夺目过啊,怎么在这里瞧见什么都变得奇异起来了? 昙生忍着心里的激动,将所有灵石都收进农场仓库。 眼瞅这俩人没有一俩天似乎不会结束了,他便走进内室关上门,又施放一个隔绝法术。 这时,自己的农场已经冷却完毕,他闪身进了里面。 小魔兽早就饿得不行了,瞧见有人进来便吱哇乱叫,冷不丁看见丘八的模样时,怔了一怔。 直到昙生丢了几根胡萝卜给它,小魔兽似乎恍然大悟,拿起食物就吃起来。 收拾完作物又重新种上,昙生想了下,便将小魔兽拎出农场。 小魔兽一出来就东嗅嗅西看看,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昙生出了铺子,拎着笼子径直向杂货铺走去。 自家食肆只要不开门,便有阵法自动防护,没人能够进得去,羊阳和黑脸正好在里面筑基。 杂货铺离集市不远,他刚走进去就见朱达笑语盈盈地迎上来,“正要去找你呢。” 昙生冷着脸道:“前辈把灵石领来了吧!” “没错。”朱达将一枚流光溢彩的晶石交给昙生:“我家师祖说了,只要你还有那啥……酸灵食,他愿意用极品灵石换。”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昙生接过这只绿色极品灵石心里雀跃无比,面上却露出遗憾道:“唉,我也是偶然得到,不知下次还能不能再碰到。前辈能出多少极品灵石?我……回头再去妖兽森林碰碰运气。” 朱达一听这话显然极为高兴:“自然越多越好。实话告诉你吧,吾家老祖手里能拿出二十块极品灵石交换。你看看什么时候去妖兽森林,我派几名弟子与你同去!” 昙生眼睛一亮,但又不好说自己现在就有:“前辈,我上次去那里就是九死一生啊。如今又刚筑基不久,想去可没有称手的法宝护身,唉,等我攒够灵石再说吧。” 朱达斜睨着这小子,心知他在故意拿乔搪塞,但自己不能不接他的招。 他方才给这小子的一块极品灵石难道是假的?这般哭穷,不就是指望自己借他装备么? 算了算了,老祖此时正需要那个酸灵食突破境界呢,此时借给这小子装备又不是送给他,等回来再要回来就是。 不过一个筑基初期的小蝼蚁,还能赖了他的东西不成。 朱达:“丘八啊,我跟你的师门长老是多年的好友,你我也算有缘,这样吧,随我上楼看看。” 昙生一语不发随着朱达上了二楼。 在坊市里,他倒也不用担心有人对自己不利,毕竟这里是醉仙门的地盘,还有两名元婴老祖坐镇。 这朱达不过是替家族在此管理铺子的掌柜,他心再贪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坊市对自己出手。 他若敢在这里对醉仙门弟子下黑手,宗门就能将他整个家族铲灭。 来到二楼,昙生瞬间被水晶货架上的琳琅满目物品震惊。 活了三十多年,丘八来这里不过寥寥几回,每次都是跟随那些筑基同门过来瞧稀奇的。 每一次都让他震撼一回。 这杂货铺二楼可不是普通炼气修士随便上来瞧的。 “你自己选几样护身法宝,算我暂时借给你,武器么,我来替你选。”朱达很是大方地将柜台里的东西展示给他看。 昙生只看的眼花缭乱,都不知道自己该挑些什么好。 既然是借,那么他也不客气了,拿起几样高阶护身法宝查看。 “你修为低,这些高阶法宝驱使不起来,还是选一些筑基期能用的吧。”朱达好心提醒道。 于是,昙生忍痛放下那些高级货,捡了几样他能驱使的。 朱达选了一柄火红色的长剑递过来,“你的火灵根最强,就用这把火属性灵剑吧。” 昙生接过长剑挥舞几下,只觉得十分称手。 朱达说的不错,那些高阶法宝虽好,但自己根本无法驱动,还不如这柄火灵剑实用。 昙生将目光瞅向货架上盛放符箓的匣子,“前辈,能再借我一些攻击符箓么?” 符箓那东西不需要灵力驱动,只要驱动符箓里的阵眼扔出去就行,就会像点燃的炮仗一样炸开,攻击力非常强大。 朱达又不傻,当然不愿意给他这种一次性的消耗品,用掉便再也收不回来了,“咳!丘贤侄啊,这东西我做不得主啊……” 昙生:“前辈,你也知道妖兽森林很凶险,我这点修为万一遇到一只四阶妖兽,逃都来不及……” 妖兽森林里的妖魔十分凶猛,即便是筑基修士都必须成群结队才能在边沿地区猎些三阶以下的灵兽妖兽,若是运气不好碰到三阶以上的,就只能各自凭本事逃命了。 朱达皱着眉,想起老祖嘱咐他的话,便忍痛拿出十张低阶符箓,“这些符箓的攻击力相当于结丹修士的全力一击了,算我先赊给你。” 昙生心里一喜,接过符箓收进仓库。 符箓这东西每张最低也要花费十块中品灵石才能买到,使用者也没有修为限制。 就是不知道他的那个世界能不能使用。 若是也可以的话,等这次任务完成,一定多买些回去当炸弹用。 昙生突然在心里萌生一个想法:再有几年便是小鬼子进犯中原,自己是不是可以在任务空间多弄些武器回去? 让大哥组建一支队伍,保家应该没问题。 第93章 契约 朱达见昙生身边带着一只从未见过的奇怪妖兽,越发相信他曾经去过妖兽森林深处,并偶然进过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境。 “贤侄,这妖兽就是从那秘境里捉来的?” 昙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点头道:“是,那处秘境极为……奇特。” 自己先前进的那个任务空间,可不就跟这里不一样么。 朱达眼里溢满笑意,试探问道:“你为何将它关在笼子里?莫不是想卖掉?” 昙生摇头:“不关笼子里它会挠人。晚辈正要来这里买一张契约符,不知前辈这里可有合适的?” 朱达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笑眯眯道:“你可来对了地方,咱家铺子前些日子才收了一张高阶契约符,是一位元婴老祖所制,可契四阶以上的妖兽不会被反噬呢。” 他说着,从一只乌木匣子里取出一张灵气流转的符箓,正是灵魂契约符。 “贤侄,你用这个与它签订契约,它只要进阶,你也会跟着受益。” 昙生接过灵符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一张高阶符箓,不由惊喜非常。 能在急需的时候遇到一张高阶契约符很不容易,没想到自己竟这么走运,想什么就有什么。 “不知这符怎么卖?” 他必须趁这个机会搞定小魔兽。 昙生自从消化了这具身体的信息后,对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也一并明了。 他只有契约了这只魔兽,它才能真正为己所用,不会反水伤害自己。 “贤侄,我也不跟你要零售价了,只给进价就行,一共五块上品灵石,你看如何?”朱达笑得一脸真诚。 昙生自然知道这些高阶符箓的价格,最高不过五块上品灵石而已。 这朱达给的哪里是进价,明明就是零售价。 他丘八虽在炼气修为待了好些年,但到底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没吃过猪肉岂能没见过猪跑? “朱前辈,晚辈手头很是拮据,在炼气期消磨了好多年,欠了一屁股债,回宗门后,那块极品灵石都不够还债的……” 昙生越说越可怜,“您看?能不能一起赊账?要不再拿十张中阶符箓和九张高阶符箓给我,到时候一并还……” 朱达脸都黑了,连连摆手:“贤侄,这铺子也不是我自己的……这样吧,这张契约符你先拿去用,等你找来那酸灵食回头一起结算。” 昙生很是无奈道:“朱前辈,这多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朱达大度地拍拍昙生的肩,“我跟你师门李长老是多年好友,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昙生收起那个装着高阶契约符的小匣子,又将目光看向那些符箓。 符箓可是好东西啊,只要自己揣上一两张,便能连结丹修士也震慑住。 若是揣上数百张,再有自己的小农场在,连元婴修士也不惧了。 出了杂货铺,再次回到自家的食肆,只见门口竟站着几位宗门高管,也就是李长老等人。 “丘八,把铺子打开!”李长老脸色很不好看,眼神瞧着昙生就像瞧着一个忤逆背叛他的儿孙。 昙生只得将铺子打开,三位白袍高管径直进了门。 当他们看到坐在灵气团里的两名修士时,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虽说醉仙门内门每年都有人筑基,但数量也不过二三百人,大多还是内门弟子。 相对于有数万弟子的宗门来说,这个进阶比例并不算多。 要知道,每年去外面历练或做任务的筑基弟子死伤人数都达一百之众。 而占宗门人数最多的外门弟子中,能修炼到筑基的更是寥寥无几,每年都不会超过五十位。 但从昨夜到今日,外门的两位弟子接连筑基,这种奇怪现象很快引起宗门高层的注意。 “丘八,你昨日那个食材还有么?”李长老冷冷问道。 昙生自知此时不能说谎,便取出没卖完大半锅白米饭和四样灵兽肉烧好的菜放在柜台上,“弟子就剩这些了。” 两名白袍长老走上前,用里面的勺子舀了一些尝了尝,神情微变。 “这个里面的灵力很是古怪,有些像传说中的仙元。” “确实,咱们还是拿回去请师尊看看。” 三人在那里窃窃私语一阵子,又同时将目光看向昙生。 “你这个东西从哪里得来的?”李长老问。 昙生低眉顺眼道:“弟子前一阵子去妖兽森林得来的。” 丘八上个月确实与几名同门去妖兽森林边沿做采集草药的任务,期间遇到两只三阶妖兽,瞬间就杀死两位炼气期的同门,还重伤一名筑基师兄。 他与羊阳各自奔逃,过了好几日才狼狈回到宗门。 从那以后,他和羊阳便贿赂了一名外事小总管,领了一个看守山门的职务。 “你既然得了灵材,就应该交于宗门,宗门还能少了你的好处么?怎么能私自在外面出售?” 李长老的语气里带着极大不满,眼睛冷冽看向昙生道:“正好你已经筑基了,应该多出去历练一番。明日就跟内门的几名精英弟子一起去妖兽森林吧,顺便再去采摘一些灵材交给我。” 说着,也不管昙生同不同意,将柜台上的食物全部收进自己的袖里乾坤。 然后又丢下一百块中品灵石道:“拿着这些灵石去买些护身法器和辟谷丹,明日会有人来此接你!” 昙生眼看他们三人离开,心里郁闷不已。 特么的是让自己去历练么?明明是强迫自己带那些内门精英去寻找灵材。 瞧他那意思,若是找不到,回来铁定没好果子吃。 宗门高管对于门下的低阶弟子有绝对的支配权,说让你上东,你就不能去上西,叫你去追狗你决不能去撵鸡。 不行,得抓紧将酸奶卖给朱达,看看能得多少极品灵石,等拿到灵石自己赶紧溜之大吉。 昙生将那张高阶契约符拿了出来,用火灵剑在自己手心割了一个十字,然后将手摁在符纸上。 符纸立刻发出耀眼光华。 他又将符纸拍在小魔兽的脑门上。 眼看符纸慢慢融进小魔兽的脑门。 小魔兽呆愣了好半天,眼神才恢复神采,瞧向昙生时吱哇叫了一句,“尼玛给鹅弄了啥?” 昙生睁大眼睛瞅着眼前小怪物。 他竟然听懂了它喊出的意思了。 “小怪物,我是你的主人昙生,听懂了么?” 小怪物也似被吓了一跳,将笼子都撞翻了,“哎呦鹅去!你你你怎么会说鹅的语言?” 第94章 蓝色果子 昙生与小魔兽进行一番深入交流后,得知它的名字叫堤丰,距离出生日刚刚十六年。 对于一只寿命可达数百上千年的魔兽来说,出生仅十六年的堤丰还属于幼年期。 既然他俩之间有交流又有制约,那笼子和链子也不能再栓在堤丰的身上了。 堤丰说了,若是昙生再敢拿链子栓它,它就诅咒他一辈子不能人道。 先前没能诅咒成功,是因为昙生并不懂它的语言,现在就没那个限制了。 与小魔兽契约完成后,昙生从自己农场仓库里找出两枚蓝色果子来。 这两枚果子还是当初费雷送给如花的,被他丢在仓库里一直没吃。 既然那个世界的酸奶对这里人的修为有帮助,那么这两枚富含异能量的蓝果子也应该很值钱吧? 不如拿这个去敲朱达一笔。 昙生带着堤丰又一次出了门,来到杂货铺。 结果铺子里的小伙计告诉他,他家掌柜不在,说是有两天才能回来。 “你家掌柜不在,我想买一些丹药和符箓能打折么?” 小伙计犹豫一下,点点头。 他师父确实跟他说了,若是这位醉仙门的修士来买东西,可以给他打八折。 “您想买什么?”小伙计问。 “十瓶辟谷丹,还有一百张中阶符箓,五十张高阶。” 小伙计在算盘上一拨拉,道:“一共二百七十块上品灵石与两块中品,给您打八折后,一共二百一十六块上品灵石和一千六百块下品灵石。” 昙生在心里默算一下:辟谷丹是二百下品灵石一瓶,一瓶一百颗;中阶符箓是两百中品灵石一张,那高阶的就是五块上品灵石一张了。 “好,你把东西拿给我吧,高阶符箓我要五张瞬移五张遁地,其余全要攻击。中阶符箓要二十张防御十张隐匿,其余全要攻击。” “哦,对了,再拿两个高阶阵法盘,一个防御一个隐匿。” 小伙计眼皮跳了下,瞅着昙生道:“前辈,高阶阵法盘要一百上品灵石一个呢,最大施放范围可达三丈……” “一百就一百,你只管拿来就是。”昙生摸出先前朱达给他的极品灵石在手里盘转着。 小伙计目光朝他手里的极品灵石看一眼,放心地将东西都拿了来。 昙生将东西全部收进农场仓库后,又在二楼看了好久,要了好几柄种地的农具和一台脱谷机和一台磨面机。 这东西跟前世的有些相像,只不过它们都是使用中品灵石作为启动能源。 太好了,有了这东西,自己农场里的稻谷和麦子就能加工成白米和白面,再也不用自己费时费力地推石磨舂石臼了。 小伙计见昙生一直不把手里的极品灵石给他,不由有些着急,便道:“前辈,东西都给您了,您还是把灵石交给小人吧。” 昙生眨了眨眼,将手中极品灵石收进仓库,顺手摸出一枚蓝色果子。 “这个是我在秘境找到的极品灵果,价值五块极品灵石,你再找我四块极品灵石和五百块上品吧。” 小伙计一听就急眼了,连忙用传音玉符打给他师父。 “喂!师父!您赶紧回来吧,刚才那位筑基前辈拿了咱们好些东西不想给钱呢。” 昙生在旁蹙眉道:“你乱说什么!我的极品灵果难道还买不了你这些破烂?你若是不卖就罢,我去别家交易!” 小伙计一听此话,一把拉住昙生的衣摆,拿着玉符急急跟朱达道:“师父!他要去别家呢,要不要让家里的护卫来揍他?” 杂货铺养着好几十名筑基护卫,但此人是师父耳提面命要优待的人,所以小伙计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叫人来教训他。 就听玉符里传来朱达的声音,“先让我看看那极品灵果!” 小伙计拿着蓝色果子给他看:“师父,小子瞧果子灵气充足确实不凡,但……” 朱达的脸从玉符上出现,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枚蓝色果子看好久,道:“徒弟,你让丘八跟我说话。” 于是,小伙计将玉符交给昙生,“师父要你接。” 昙生拿过玉符看了看,巴掌大的一块黑色玄石,模样跟前世的数码手机十分的相像,只不过这玩意只能绑定一个联系人。 “丘八啊,你那果子真的也是从秘境得来的?”里面的朱达问。 “当然!原先我想自己留着吃呢,但明日宗门让我去历练,需要购置不少防身物品,所以才拿来……” 昙生话没说完,就听朱达道:“好好!你等我一会儿啊,我现在就回去!” “喂!我只要极品灵石啊,你家要是拿不出来,我只好去别家了……” 昙生正说着,手里的玉符一黑,显然被那边挂掉了。 小伙计从昙生手里夺过传讯玉符,气鼓鼓拦在门口不让他下楼。 “你手里的玉符不错啊,给我拿两对。”这东西虽说只能有一名联络人,但也算修仙界的高科技产物了,他想带回去试试看能不能使用。 小伙计并不理他,从自己纳物袋里取出一个板凳放在门口坐下。 昙生也不着急,背着手在二楼转悠起来。 这里的好东西太多了,每样都很精巧别致。 就比方那个高阶传送阵,一次可传上百人,距离可达数千里,但最多传送十次就报废了。 传送阵的价格也奇高,竟需要上品灵石两百块。 不仅如此,传送阵启动时,还需五块上品灵石作为能量源。 像这种高消耗的东西,之前也就只有结丹以上修为的人才能用得起了。 想当初丘八最富裕的时候,手里都没超过五十块中品灵石。 而这些需要上品灵石才能买到的东西,他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杂货铺里的东西基本展现在眼前,让他有些目不暇接。 当然,这家铺子里肯定还有他没资格观摩的东西,就像那些元婴修士才能使用的武器和丹药等,绝对不会放在他这个筑基面前。 等了快一个时辰,朱达才气喘吁吁地赶回来。 他一出现在二楼,就劈手夺过徒弟手里的蓝色果子仔细瞧着。 “对!就是这个!师祖说的就是这个!” 朱达激动不已,转头对昙生道:“丘贤侄,你这东西还有么?” 昙生暗自观察着他,点头道:“还有一个,不过……” “快拿来看看!”朱达忙不迭道。 “我要的是极品灵石,你带来了么?”昙生可不想赊账给他。 “自然带来了。”朱达拿出十块璀璨夺目的极品灵石,“你将果子给我吧。” 第95章 火球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昙生收起十块极品灵石,又从杂货铺拿了一只高阶传送阵和两对传讯玉符,还外加十张高阶符箓。 另又跟朱达要了一堆治疗伤势的药品,外敷内服的都有,全部是高阶货。 之前拿的那些,自然先赊欠着了,说好了等丘八历练回来再一起结算。 小伙计气鼓鼓将十张高阶灵符放进匣子里,又拿出一个传送阵盘和传讯玉符,并一大箱子药品,一齐交到昙生手里。 昙生从杂货铺出来,心情十分地舒畅。 小魔兽堤丰自始至终蹲在他的肩头,懒洋洋地舔着爪子。 此时的羊阳和黑脸仍然盘坐在灵气团里,不过,他俩气息已经改变,估计再有数个时辰就能完成筑基了。 昙生坐在柜台里打开隐匿阵盘,只见一道光华闪过,似有一层光影将他身遭遮住。 从外面再也瞧不见他的身影,但他在阵法里面可以清楚看清外面情景。 昙生带着堤丰闪身进了农场。 堤丰立刻神气活现起来,从他肩上跳下来叫道:“鹅饿啦!” 昙生丢给他两根胡萝卜,“吃吧。” “小气!就给鹅这点!鹅要……”堤丰喋喋不休念叨。 “闭嘴!” 昙生皱眉道:“你要是再敢随便诅咒你主人,信不信我将你永远留在这里?” 堤丰眨巴着黑眼珠子瞪他一会儿,终于没敢再嘀咕。 它先前在回来的路上就曾暗戳戳嘀咕过一句,害的昙生在大庭广众之下跌了个狗吃屎。 不过它自己也没落着好,被摔出老远,还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哼!鹅还饿!”小怪物道。 不能作弄主人,堤丰心情很是不爽。 昙生也不理它,收拾一遍农场后,拿着刚买来的农具试了试。 这些镶嵌着中品灵石的工具果然好用的很,感觉比那把高级金属铲还锋利。 “真是奇怪?为何在那个任务空间买的彩色石头竟跟这里的极品灵石一模一样?该不会就是极品灵石吧?” 收拾好作物的昙生坐在农场里取出那些璀璨晶石和极品灵石对比着。 就在这时,手中所有晶石瞬间化为一道流光飞至头顶上方,变成一个个数据。 金属性晶石:2 木属性晶石:3 水属性晶石:5 火属性晶石:4 土属性晶石:4 雷属性晶石:1 风属性晶石:2 光属性晶石:3 黑暗晶石:1 生命晶石:1 除却朱达给他的十一块寻常属性极品灵石外,其余都是他在上次任务空间里换来的彩色晶石。 还有生命晶石?这种东西一看就不是凡品。 昙生看着手里仅剩的一枚水属性灵石,再望望头顶那一个个数据,瞬间觉得有些操蛋。 那些普通属性也就罢了,可突然出现个黑暗属性和生命属性,想也知道那东西绝对不容易得到。 先不管了,自己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得抓紧修炼提升修为。 明日就要去妖兽森林,指不定遇到什么凶险呢。 只可惜朱达将他家老祖现有的极品灵石都拿来了,否则的话,只需卖掉酸奶他就应该能完成任务了。 昙生舀了一大碗酸奶喝下,顿时觉得有一股奇异的能量慢慢在体内净化着灵根。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朱达老祖不计代价的买下这种东西呢。 慢慢运转灵力,将体内那些异能量全部吸收完毕,他的灵根已经全部净化为八十。 这简直是一种质的飞跃啊。 即便是醉仙门的宗主,修为达到分神的莫西楼,他的灵根纯度似乎也只是九十左右,离大乘飞升还远着呢。 洪荒大陆那些修炼至大乘的顶级至强者们,他们的灵根纯净度绝对不会低于九十八。 这里说的不是单指某个灵根达到这么多,而是指修士所显示的全部灵根都必须达到这个纯净度才行。 昙生从丘八以往所知的信息里了解到,洪荒大陆的修炼等级依次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大乘,飞升。 每个阶段又可分为初期、中期、和后期。 若是细分,则从一层到九层不等。 修士若是修炼至大乘后,还必须触动某个契机才能突破飞升,被天梯引渡往上界。 纵观整个大陆,近五千年时间里,于数百亿修士里面脱颖而出,修炼至大乘的修士不会超过两千位,而已经飞升的只有两位。 除却一部分因对抗魔族或自行修炼走火入魔而意外殒命的,还有寿终正寝的,现存大乘修士不足一百。 这一百名大乘修士,每一位都是数千年寿龄的老古董,有的眼看寿元将近,却依旧找不到飞升的契机。 于是,他们修心养性,大多隐居在某个秘境或山谷密地之中,不再过问世事,一心只求有生之年能飞升至上界,领略另一种人生。 从农场出来。 昙生陆续喝了五大碗酸奶,又喝下五碗奶粉冲泡的热奶,啃了十只西红柿,终于将四个灵根全部洗炼成九十五。 这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昙生打了一个饱嗝,满嘴都是奶味,直把堤丰嫌恶的飞快跳到柜台上,一脸鄙视地瞅着他。 随着灵根的纯净度上升,丘八的修为也水涨船高,一气突破筑基后期。 这种突破也是有代价的,不仅将羊阳和黑脸的灵气团抢了过来,还用掉昙生所有的上品灵石和那枚仅剩的极品水灵石。 好在那两位的筑基已经完成,正准备巩固修为呢,结果灵气就被人夺去,只得结束修炼。 第二天清晨,昙生睁开眼。 只听小魔兽蹲在柜台上恶声恶气道:“臭死了!是你拉屎在裤裆里了吧!” 昙生也闻到一股恶臭从身上传来,低头一看,自己全身法袍都被染黑。 连忙施放几个清洁术,才除去一身污垢。 站起身,只觉得身体轻盈,体内似有无穷力量。 神识也突破十米范围,达到百米。 随手施个火球术,瞧着手心上方那团火球的精纯度,温度绝对达到数千度,完全可以瞬间烧死一只三阶妖兽。 果然啊,灵根的纯净度越高,施放的法术也越强大,修士的体魄也更强劲,进阶则更容易一些。 欣赏一会儿,昙生想将手心上方的火球挥散,却发现问题出来了。 他手心的火球太过精纯暴烈,自己竟无法将它遣散,似乎只有扔出去才能算完。 于是,他收起阵盘,一手托着火球一路狂奔往坊市外面而去。 羊阳和黑脸见了,也跟了过去。 小魔兽很是生气,以为主人不要它了,一路狂追: “该死的!该死的!鹅要……” 第96章 历练 昙生飞一般跑出坊市,冲着一个沟洞扔下火球。 火焰嘭然而起。 竟从洞里散发出阵阵焦皮臭味。 一个庞大妖兽随即从沟洞里飞跃出来,带着满身火焰嘶吼着在地上翻滚。 没一会儿,它便不动了。 昙生:…… “老丘!你你竟然已经筑基后期了?”羊阳已经追撵过来,喘着粗气惊奇问。 昙生点点头,抬步向那只不再动弹的妖兽走去。 这是一只三阶妖兽,妖丹也算值钱了,收购价大概是三块中品灵石,也就是三千下品灵石,赶上月俸的十几倍了。 果然那些出来猎兽的人最有钱,但也最危险。 昙生取出宗门配制的低阶长剑破开妖兽腹部,勾出一只寒气森森的妖丹。 “是稀有的冰属性妖丹,可以卖五块中品灵石呢。”羊阳一脸羡慕道。 昙生将妖丹收进纳物袋,转身对他说:“羊阳,今日我要跟内门弟子去妖兽森林里历练,铺子暂时开不了了,你就先回宗门去吧。” 羊阳刚筑基,需回宗门重新申报修为等级,再领取相应的衣袍和佩剑。 “我也要跟你们去!”羊阳兴奋道。 能和内门精英们一起出任务,对于外门弟子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荣幸与炫耀。 “随你。”昙生自然不好拦他。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大家也都筑基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混吃等死。 修行需要冒险与机缘,而最危险的地方,机缘相对也多些。 黑脸修士随即也赶了过来。 他现在脸也不黑了,一副憨厚的模样。 向昙生一抱拳:“我叫赵虎,在百草谷种植灵药,兄台以后若需要什么药材可去那里寻我。” 种植灵药在醉仙门可算一个好职业,特别是那些有种植天赋的,不仅油水足,宗门给他们的待遇也非常优厚。 赵虎是五灵根,其中木灵根纯净度达到八十,对植物的亲和力十分不错,但因其他四个灵根纯净度很差,生生将修为拖在炼气后期不得寸进。 历年攒下的灵石全部被他买了灵丹服用,结果始终不能进阶。 今日总算筑基成功了,还一并将另外四个灵根一齐净化成八十五,这让他惊喜非常,看丘八的眼神就像看到再生父母。 昙生与他寒暄几句,那赵虎便乘云车赶回宗门了。 这时,又有数名身穿淡褚色衣袍的内门弟子御剑到了昙生面前。 领头的是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轻男修,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弟子和三名男弟子。 这名男修无人不识,他就是宗主的关门弟子欧阳客。 另两名女修更是眼熟了,一位是李长老的私生女儿李紫霞,还有一位便是宗门另一位蒋姓长老的徒弟苏琳。 这两女弟子在宗门也很有名。 修为好不是出名的主要原因,长相貌美却是引发内外门男弟子共同关注的重点。 “你就是丘八?”欧阳客漠然问。 “是。” 昙生没想到带自己去妖兽森林的竟是这位宗门新秀,不由暗自提了小心。 相传欧阳客此人对待门下师兄弟很是手辣无情,在任务中常常利用同门做饵,以助他猎杀高阶妖兽。 “今日随我等去做任务。” 欧阳客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再去看看你采灵材的地方!” 昙生点头。 随他一起做任务是假,想知道自己的灵材从哪里来的才是真吧。 不过昙生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找不找得到还是由自己说了算。 况且,昙生还另有打算。 毕竟这是任务空间,自己来此目的不是历练,而是完成收集任务。 小魔兽堤丰已经赶过来,跳到昙生肩上就开始怨念:“鹅诅咒……” 昙生一把揪住它脑袋上的尖角,低声喝道:“不许胡闹!” 然而小魔兽却不肯罢休,小爪子指向欧阳客几人叽哩哇啦叫着。 李紫霞很是好奇,总觉得这小妖宠没说什么好话,于是便问:“它说什么?” 跟人签订契约的妖兽,与主人之间的交流是没问题的,这小东西一定是说了什么,丘八才不许它胡闹。 昙生摇头:“没说什么。”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恼这几人,更不想小怪物被人追杀。 欧阳客始终踏在飞剑上,冷冷看他一眼,道:“赶紧上路!” 于是,昙生也取出宗门配制的飞剑,一个口诀,飞剑变成一米二宽,自己带着羊阳坐了上去。 没办法,他第一次御剑飞行,有些晕剑,只能坐上面。 穿着褚色衣袍的几人眼神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脚下灵剑嗖地拐了个弯,直接冲上天空。 昙生带着堤丰和羊阳坐在宽剑上慢慢飞着,极尽所能跟上前面几人。 飞了好一阵子,下面出现一处光秃秃的山岭,整个山岭被一个巨型灵阵笼罩,发出淡淡光晕。 “那个就是咱们宗门最大的灵石矿了。” 羊阳感叹道:“记得上届看守山门的那俩倒霉蛋么?他们就被罚在此处挖矿。” 昙生从丘八的记忆里稍微搜寻一下,就知道那次事件的始末。 由于上届俩守门人的疏忽,致使一只六阶妖魔遁入宗门,竟将宗主囚禁在地牢里的一只女魔头救走了。 六阶妖魔的实力堪比人类的出窍期,加上它又会隐匿之术,暴力击毁困魔阵后,带走女魔。 当然,这事内幕到底如何,他们这些外门弟子根本就是道听途说。 至于为何那女魔头的困魔阵如此不堪一击,只有宗主大人自己知道了。 因为有流言还传说,宗主常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审讯那只女魔,故而给了妖魔可乘之机。 一行人从灵石矿上空飞过,很快进入妖兽森林深处。 “咱们都已经深入森林了,凭你的修为,能进到这里?”李紫霞看向昙生问道。 “当时慌不择路,有些记不清。”昙生只能这样说。 “哼!你若敢骗咱们,有你好看!”苏琳年纪小,说起话来锋芒毕露。 昙生看她一眼,心里嗤笑。 小魔兽在他肩上叽叽咕咕叫了几句,用黑漆漆的眼珠子瞪着苏琳。 它堂堂堤丰魔神的主人岂能被这些鱼唇的女人呵斥。 “它说什么?”李紫霞好奇问道。 她始终觉得这人的妖宠有说不出的古怪。 昙生:“你们不会想知道。” 苏琳踏在飞剑上,衣袂飘飘,瞪着漂亮的眼睛道:“果然兽像主人型!你的妖宠跟你就是一丘之貉!” 昙生瞥了她一眼,平静道:“堤丰说你们会掉下去。” 话音未落,只见苏琳和李紫霞欧阳客三人脚下的飞剑如同一颗石子般落了下去。 “啊……” 伴着两声惊叫,三人直直坠入下面的妖兽森林。 第97章 药田版块 还立在半空的三名男弟子不明所以,只得一脸懵逼地踏剑追了下去。 羊阳有些诧异地瞧了眼堤丰,对昙生道:“老丘,他们怎么掉下去了?” “谁还没个马失前蹄啊,定然是他们技术没到家。” 昙生本想趁此机会独自离去,怎奈剑上还带着羊阳。 唉,早知有如此机会就不该带上他。 小魔兽一脸得意地又叽咕几句:“哼!敢对伟大的堤丰魔神翻白眼,那女人就该像铁秤砣一样沉入潭底!” 昙生向下看一眼,果然见下面有处山崖,山崖下有个极大的清潭,三人就这样直直掉进深潭去了。 三名男弟子追到深潭边,就发现欧阳客和两位师妹已经跟潭里的一只巨大鱼妖斗在一处。 那鱼妖足有两丈长,飞身跃出水面,张着巨口吐出一道水箭射向几人。 “赶紧上去!”欧阳客喝道。一道护罩出现,挡住那些水箭。 应该是他开启了护身法宝。 然而,护罩瞬间被水箭击碎,灵光四散。 趁着鱼妖还在蓄力准备下次攻击的时刻,欧阳客手心一转,一张灵光闪闪的束灵网向那条巨鱼妖飞去。 等昙生驾着宽剑降落在附近时,深潭里的鱼怪已经被欧阳客的法宝束缚,正奋力挣扎着。 这只巨鱼妖已经四阶,实力堪比元婴初期,无论几人怎么攻击,连它一片鱼鳞也击不破。 眼看束灵网要被鱼妖挣散,欧阳客心疼不已。 那可是师父给他的高阶法宝啊,虽说只能驱动三成威力,但这种力量足以束缚一只元婴妖兽一刻钟了。 “丘八!你与你那同门去攻击鱼妖正面,吸引它的注意力,我几人来攻击它的眼睛!” 欧阳客用秘术将声音灌入昙生耳中。 昙生望见鱼妖不时喷出一口水箭,将周围岩石都击碎了。 他可不认为自己这副筑基体魄能比岩石还坚固。 “欧阳师兄,我法力有限,攻击不到它的身体。” 那条鱼妖一口水箭如千万飞矢,可将十几米远的巨石射成粉末,自己决不能站到它的攻击范围内。 欧阳客和两位师妹为了逃出水潭,已经各自消耗掉一张高阶防护符和一张瞬移符了,此时正心疼不已。 又见那该死的外门弟子不听自己的命令,不由大怒。 “丘八!你好大的胆!”欧阳客指着昙生喝完道:“敢不听我的号令!你……”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从森林深处传来深沉嗡隆之声,带着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那声音由远至近很快就要到达这里。 “不好!有七阶妖兽!”羊阳颤抖着声音对昙生道:“咱俩赶紧分头逃吧……” 说着,人已经窜进地面不见踪影。 昙生:…… 这厮仗着自己的土系灵根强劲,擅长土遁之术,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干了,上次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欧阳客和几名内门弟子也不再迟疑,各自往身上拍了一张瞬移符,转眼消失不见。 昙生收起飞剑,连忙摸出一张高阶护盾符和瞬移符贴在身上。 一阵五光十色闪过,空间被极度扭曲,昙生瞬间被一股力量带至远方。 忽然,他似乎被一面无形的墙挡了一下,倒飞出去几十米,撞断两三棵小树,摔在一丛灌木里。 忍着全身巨痛爬起来一看,周围古树葱茵,已经不是原来的地方。 “堤丰!”他忽然发现小魔兽没影了,不由在心里呼唤一句。 “鹅在这里呢……”小魔兽的声音就在前方,但离这里绝对不近。 昙生吃下一粒治疗内伤的丹药,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去。 “喂!伦在哪里啊?”小魔兽焦急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 “在这里。”昙生有气无力道。 幸亏自己先前在身上已经拍了一张护盾符,若是没那护盾,恐怕这一撞就能将自己全身骨头都撞碎了。 往前走了几十米,只见一道光幕一闪而逝。 这里竟然有个结界。 昙生试探着摸了摸,没错,就是结界。 结界此时因他先前的撞击荡起丝丝涟漪。 环顾四周,只见附近的岩石和古树上长满青苔,各种奇异花草和年代久远的灵材比比皆是。 这应该是长久没有人修和妖兽踏入才会如此吧。 否则,即便人修没发现这片山谷林地,也会有妖兽和食草灵兽过来啃食。 若不是有水波纹一样的光幕隐现,昙生绝不可能发觉这里还有个古老结界。 从丘八所学典籍里了解到,一些远古结界都自带幻境,人与兽即便来到附近,也会因幻境的指引,自动远离此处。 也不知什么原因,此处幻境似乎薄弱了。 “喂!伦在哪?” 小魔兽的声音带了哭腔,还有急促的喘息,似乎跑了很久。 “我就在这里。”昙生坐在结界边歇了歇,见堤丰还没有找到他,便取出铲子挖起了灵材。 这里每株灵材的年代都超过三百年,有的甚至超过数千年。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这里的结界已经存在了万年以上? 万年以上的结界,要么有巨大灵力支撑它一直运转,要么就是有数位分神以上修为的修士帮助它运转。 但就目前来看,似乎哪一种都不成立。 不提分神修士的寿命最多万年左右,即便这种结界有一座大型灵矿供它运行,也不足以维持万年不散。 除非这种结界里有很多灵气充沛的东西一直循环不竭。 昙生挖了几十棵千年灵材后,几乎累得吐血。 那些千年灵材的根系发达,有的深入地下十几米,有的高壮如树木。 无奈之下,昙生只能用灵剑将其根部斩断一部分。 还有些高阶灵药极其娇弱,只要离开那片土就立刻枯萎。 于是,昙生连着周围大片泥土也一并挖了收进农场里,放在田块的埂上。 叮!发现一株三级药材,奖励晶元一百,是否开启药田版块? 昙生被耳边的系统提示音击懵了一瞬,随即狂喜。 还有这样的骚操作?早知如此,自己早应该多多弄些活物进去。 伸指点击开启,农场土地周围的彩色浓雾便朝后退去六七米,露出九块金色的土地。 这九块土地似乎还需要一万金币开锁,开了锁之后才能种植。 一块田要一万金币开锁啊。 昙生看了看自己的金币数量,还好,已经有了两万三千了。 花了两万金币开启了两块金土地,只见虚空陡然出现两粒金光闪闪的种子,还有一把灵气四溢的铲子。 除此之外,药田上方还出现四颗璀璨的幽蓝水球,与农田上方的透明水球有明显差别。 第98章 阵灵 种下金色种子后,显示成熟时间是三天。 昙生也不管这些了,赶紧出了农场,耳边就听见堤丰的大叫声:“尼玛!伦敢抛下鹅,鹅就……” “我在这里!堤丰!你在哪里?”昙生赶紧打断它的话。 “呜呜!鹅……鹅马上就到了……”堤丰似乎在极力奔跑着。 昙生叹口气,回头望望那些直径四五米,结满果子的大树。 这些大树虽只是低阶灵果树,但因年代久远已经发生变异,结出的果子十分甘甜好吃。 念个口诀,昙生踩着飞剑飞上巨树,采摘了不少熟透的灵果收在仓库里。 他其实想将这棵树也挪进农场,但这种工程太大,仅凭自己一人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 这时,结界的光影一闪,小魔兽如同一枚炮弹冲进昙生怀里,直接将他从飞剑上撞了下来。 卧槽! 昙生气得拎着它的独角刚想呵斥,但一瞧见这小兽的黑眼珠都红了,还带着闪闪泪光,便顺了顺它的后背: “你怎么跑到结界里面去了?” 堤丰委屈道:“尼玛……鹅到了很远的地方,脚都跑肿了……” 说着,伸出手爪和脚丫子给昙生看。 果然,那带着肉垫的爪子上肿了一坨。 昙生捏了捏,跟小猫的爪子似的,软软萌萌。 “渴了吧,喝点水。” 昙生从农场取出一颗幽蓝水球,用一只陶盆装着,递给堤丰喝。 堤丰大口将水喝完,还打了一个嗝,从口鼻处喷出一股七彩烟霞。 紧接着,堤丰全身闪过一道光华,似乎进阶了,连头上的独角也变得锋锐无比。 再一看,它脑袋上出现一行数据。 堤丰:三阶魔兽; 技能:金刚爪; 附带属性:预言成真。 三阶魔兽,应该相当于修仙界的金丹修为吧。 “行啊!喝口水都能进阶。”昙生笑道。 堤丰白了他一眼,哼哼道:“鹅在那里头吃了好几个大妖丹。” “什么?你……吃了大妖丹?”昙生表示不信。 试问哪个大妖那般蠢,坐等给小魔兽吃? 堤丰扬着下巴道:“伦不信,鹅就带伦去!” 说着,一把扯住昙生的袍角就往结界处走去。 小魔兽到了结界处,直接走进里面,趁着结界那道缝隙未合,一把将昙生也扯了进去。 结界光幕处的缝隙随即在他们身后合拢。 昙生惊讶地看看堤丰,又回头瞅瞅那面毫无破绽的结界,搞不懂为何会这样。 结界内灵气充沛,足有外面的十数倍。 放眼望去,结界里是一片广博的土地。 有山川,河流,草地。 草地上有成群的鹿角灵兽,林子上空飞旋着七彩禽鸟。 那些灵兽根本不惧人,看见昙生时只是立在那里好奇地打量着他。 昙生走过去,摸摸鹿角灵兽的脊背,瞬间将它收进农场。 叮!收取四阶灵兽一只,奖励晶元一百,是否开启养殖场? 果然是这样! 昙生想也没想点了开启。 七彩云雾又向四周退去,露出一大块围着栅栏的草场。 堤丰也好奇地跑到草场溜了一圈,将那只鹿角灵兽追的四处跑。 那灵兽可足足比堤丰高出一阶啊,竟不去攻击它,只是温顺地躲避。 也难怪堤丰说它吃了几只大妖丹。 昙生惊喜若狂,赶紧又出了农场,连续收了好几只鹿角灵兽后,终于让灵兽们开始警觉了。 接下来,昙生只要一靠近它们,鹿角灵兽们便四散跑开。 昙生又走向一片霞光灿烂的果林。 这里有好几株直径五六米的高阶果树,每棵树上都结满红彤彤的果子,煞是喜人。 “堤丰,赶紧出来,帮我刨几棵果树。” 随着昙生默念,堤丰便出现在外面,一脸懵逼地四下瞧了瞧,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外面。 “堤丰,帮我刨一棵树行不?”昙生好声气问道。 堤丰把头一扭,脸上写着不愿意。 没办法,昙生只好御剑飞到树上开始摘果子。 这种果子个头像苹果,清甜可口富含灵气,比他在结界外摘的果子好百倍。 昙生一个法术就能收取一片,不到半个时辰,就将一棵树上的果子全部摘完。 接下来,他用飞剑载着堤丰在四处逛起来,看到有呆萌温顺的食草灵兽就收几只,直到电子音提示养殖场饱和,才罢手。 没多久,远远看见一处青色的山峰,山峰上长着几株奇怪的云状树,巨树旁是一座不大的殿宇。 昙生想了想,还是往那边飞去。 殿宇的一圈依旧有一道结界,但这结界根本挡不住堤丰。 昙生收起飞剑,一步步走进大殿。 大殿内灵气氤氲,浓郁的灵气下有个巨大阵法。 每个阵法的节点都设在一座灵池上,灵池里堆满五颜六色的极品灵石。 极品灵石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昙生站在阵池边拿起几块彩色晶石查看,却见这些灵石里的灵气基本消耗殆尽。 正当他想进一步确认这些能不能算作任务值时,一道灵雾悄然围拢过来将他困住。 “来自异乡的灵魂?”从灵雾里传出一道声音,进入昙生识海。 “谁?”昙生挣扎不得,索性停下询问。 此刻他心里十分的平静,一丝害怕也没有。 想必雾中的神识对他没有敌意,似乎极力安抚他的情绪。 “吾乃登仙阵的阵灵。”那声音道。 阵灵?是了,这处结界存在了上万年,有一只阵灵也不稀奇。 但这阵灵应该不是后来衍生出的灵智,它应该是布设此阵的修士种下来守护阵法的阵灵。 “你等既能进到此处,想必与吾有缘,吾别无所求,只要你立个誓言。” 昙生:“什么誓言?” 它若叫自己永远呆在这里或做一些无法办到的事,又或者让自己变成阵灵,那可绝对不行。 那阵灵缓缓道:“此阵灵气快要消耗殆尽,待到那个时候,吾也会随此阵消亡,故此,你需发誓,永生维护此阵运行,违者万劫不复!” 昙生抽了下眼角,无奈道:“前辈,你也看见了,我的修为才筑基,如何能维护此阵运行?” 这个阵法庞大,所需灵气更是磅礴,他即便弄个灵矿来也撑不了多久吧。 阵灵沉默片刻,道:“你若不肯发誓,吾只好摧毁你的魂魄。” 一阵恐怖威压缓缓挤压着昙生的识海,就像挤着一只快要爆裂的气球,痛得他大叫起来:“别!别呀……前辈,咱们有话好好说……我发誓!我发誓还不行么!” 第99章 魅魔 昙生发过誓言后,那阵灵便随着灵雾消失不见,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不过,它将一些信息传进昙生脑海。 登仙阵内的灵材灵兽以及矿物,可以任由他取用,只要不破坏大殿里的法阵就行。 昙生从灵石池里来回翻找,将自己的任务值填的差不多了,但生命晶石还是差了两块。 这种属性的晶石十分稀少,他在无数灵石堆里也只找到一些已经消耗完了的生命晶石。 他看着眼前一小堆已经成透明状的生命晶石,连连叹气。 连找七个巨大灵石池,也只找到两块没被完全消耗掉的生命晶石,恐怕别处更不容易见到了。 昙生将几十块已经成透明状的生命晶石废石收进农场,便带着堤丰准备出结界。 当飞剑飞离登仙殿不久,隐隐瞧见不远处有个奇怪的山峰。 那山峰顶上大概十数里范围,上面全是岩石,寸草不生,倒是从岩石里生长着十几棵巨大的树。 本来这种直径八九米的大树他早已见识过许多,一点都不稀奇。 但此树树叶颜色血红一片,树上结的果实更是奇葩。 那果子足有大冬瓜那么大,散发出诱人香气。 那香气的味道独特,就像刚出锅的麦面馒头,隔着老远都闻得到,让人禁不住口水直流。 “堤丰,咱们去瞧瞧那是什么?” 飞到山峰上,发现树下掉落了不少红褐色的巨大果子,有一群肥胖的铁嘴山鸡正啄开硬壳,啄食果实里面的白肉。 昙生捡了一只巨型果子用剑劈开。 里面是一种白色固体状物质,用手一捻,便成面粉状。 搁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麦面的清香;尝了尝,灵气充裕口感清甜。 将这种果肉碾碎后,绝对可当成面粉食用。 昙生仰头看着满树垂挂的巨型果实,垂涎欲滴。 这么多,全部收下足有百万斤了吧。 “堤丰,你最厉害了,帮我个忙,刨一棵树好不好?”他想弄一棵大面包树种进农场里。 这种果树可遇不可求,他一定要弄一棵栽进农场里。 堤丰翻着白眼道:“鹅还要喝水!喝那种水……” 昙生顿时明白了,小怪物要喝药田上的蓝水球水。 好在现在还剩一颗。 昙生连忙用陶盆将那颗水球拿了出来推给堤丰。 堤丰喝完水,打了一个嗝,抬头瞧向主人:“鹅只能挖一棵。” 昙生点头:“一棵就行了。” 他也不敢太贪心,就怕那阵灵再来找他谈个要求发个誓。 于是,堤丰围着一棵巨型大树开挖起来。 昙生也没闲着,收了十几只胖得已经飞不动的铁嘴山鸡后,又收了两棵树上的成熟果实。 不知为何,他收取铁嘴山鸡时却没有被告知养殖场饱和,想必禽鸟类不属于养殖场的养殖范围。 堤丰连续挖了四个时辰,才将整棵大树连着巨大岩石块从山体剥离。 昙生用手扶在树干上,默念几次,才将这个庞然大物收进农场。 只听农场里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农场都在震颤,有电子音响起:收取七级灵树一棵,奖励晶元两百,是否开启种植果园? “开启!”昙生直接摁在“是”上。 七彩浓雾又向后退出一大片。 只见那棵大树已经长在农场果园里了,遮天蔽日,与地面严丝合缝,就像本来就存在那里一样。 那些铁嘴山鸡已经从草场处飞奔至果园的大面包树下,四下徘徊搜寻着果实,竟没有离开的打算。 原来这些山鸡是大面包树的伴生灵禽。 堤丰跳到昙生怀里,只见它的两只前肢爪子上的指甲都被磨没了,还渗出点点血迹。 “谢谢你,堤丰。”昙生摸摸它的背,将几颗丹药塞进它的嘴里,又用伤药给它涂抹爪子。 然而堤丰吃下丹药后爪子也并没有好转。 昙生心里有些抱歉,将它放在一只木盆里用丝被盖上,让它自行休息。 出了农场,驱使着飞剑又摘了一些果子丢进农场果园那棵树下,让铁嘴山鸡们啄食。 再看自己的农场,俨然是一个大型庄园了。 只是目前还缺一个水源。 昙生很快飞到结界处,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出去,就似被人踹了一脚般,脚下飞剑嗖地窜出结界。 “记得你的誓言,异界的灵魂……” 阵灵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响在昙生耳边。 他的识海里似乎被什么东西烙上一个印迹,让他不禁打个冷战。 那就是誓言威力。 若是自己没有信守,那个印迹一定会将自己的识海摧毁。 昙生驾着飞剑在妖兽森林上空向宗门方向疾飞。 此时天已经黑了,无数奇怪东西围绕着他飞行,却无一个敢靠近他。 这也给了他一点胆量。 洪荒大陆的夜晚是恐怖的,即便高阶修士也不敢轻易行走。 但留在妖兽森林更加可怕,即便昙生有高阶阵法也护不住自己。 森林里天赋秉异的某些大妖可以轻易发现那些小型阵法,并将之摧毁。 两轮圆月一前一后慢慢挂上空中,一大一小,颜色一紫一银,十分的诡异。 昙生连续使用两张高阶遁符,眼看还有百十里便到宗门。 “咯咯咯……” 一道妖媚的女声在昙生耳边笑着:“好美味的人修呢……” 昙生猛地在身上拍了一张瞬移符急驰出数十里。 但那声音依旧在耳边喃喃细语:“你跑不掉哦……” 昙生寒毛炸立,挥手几张火焰符抛在身侧。 巨大火焰腾起,将整个天空都照亮了。 但四周空无一物,连那些原本飘浮在空中的夜魅鬼魄也没有一只。 那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咯咯笑着:“你是放烟花给本尊看么?” 昙生心里一凛,想进农场已经来不及了。 一张巨大黑翅将他笼罩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昙生睁开眼睛,见自己躺在一个四面是岩壁的山洞里。 他翻身坐起,就见旁边一张石椅上倚靠着一名黑袍黑发的妖艳美人。 那美人长发垂地,见他醒了,娇媚一笑,缓缓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蹲下。 “本想吃了你,可你身上有魔神的味道呢。” 美人用纤细柔嫩的手指划过昙生的脸,将鼻子靠近轻轻嗅了一下: “跟本尊说说,你是不是见过魔神大人?” 昙生皱眉想了想,点点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魔神,但他与我有契约,所以你不能动我。” 魅魔咯咯笑了起来,站起身,拉起昙生,将两只手臂勾住他的脖子。 “什么交易啊,说给本尊听听。” 昙生拉开她的手臂,退后一步道:“他让我给他找生命晶石。” “生命晶石?那是什么?”女人蹙起眉头,眼里波光潋滟,顿生楚楚之意。 “就是极品灵石,生命属性的极品灵石。” 昙生明明知道面前这魔女很是危险,但心里却一点都不怕她。 也不知是不是她运用了媚术的原因,又或者因为她对自己没有杀意,更或者在心里认为这是初级任务,自己不会死在这里面。 “人家一点都不信呢……”女魔款款走上前,如蛇一样搂住昙生。 第100章 生命晶石 “阿芙洛!” 一名一身黑袍,身材高大俊美的男人陡然出现,一把将女魔从昙生面前拉开,两眼怒视着昙生,扬手就要劈下。 “欧维,”女魔像蛇一样偎进欧维的怀里,“别杀他。” 欧维黑沉着脸,低声跟阿芙洛道:“你不是要找那罗长河报仇么?咱们正好用这个蝼蚁的血潜进醉仙门,杀了那厮!” 阿芙洛回头看了昙生一眼,娇声道:“这人身上有魔神的气息呢,我留着他还有用。” “魔神的气息?”欧维有些不信地看向昙生。 他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他,冷笑道:“不过一个二阶的蝼蚁,即便有魔神气息又如何?” 女魔走了过来,靠在他身上道:“我肚子里的种需要魔神气息的血净化……” 昙生此时已经明白,这俩魔估计就是从醉仙门溜走的那两只。 魅魔阿芙洛天生会魅术,不知因何被醉仙门囚禁数十年。 她肚里的货恐怕不是纯魔种,所以才要魔王血净化。 昙生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有道理。 今日落到两只六阶妖魔手中,也许凶多吉少,但这里只是初级任务空间啊,肯定不会轻易让他这个菜鸟任务者就此挂掉。 否则,又怎么会是初级任务? 所有凶险处必然有意想不到的机缘。 “我可以帮你们弄来纯种魔神的血。”昙生决定先忽悠这俩货。 欧维皱眉看向他,那个阿芙洛漂亮的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真的。”昙生手里捏着两根堤丰掉落的毛:“这就是魔神的毛发。” 阿芙洛一把抓过两根银亮的毛闻了闻,惊喜道:“竟然是一只未成年的魔神!你真的见过未成年的魔神?” 未成年的魔神,这是多么诱魔的存在啊。 只要有了它的血,她一定能将肚子里混血的血液净化成纯种魔。 “我只要十块生命晶石,你若是找来给我,我便带你们去找它。”昙生面不改色道。 小堤丰,对不住了,先拿你挡一挡。 欧维一脸阴沉地瞪着这名人修,心里气得要死。 它原想等魅魔生下小杂种后,就把那东西悄摸地弄死,从没想过让它净化成为纯种魔,那将是魔族的耻辱。 但阿芙洛与他想法不同,一心只想净化肚子里的种子。 她一脸欣喜地撩了撩垂至脚踝的长发,走到昙生面前拉着他的手道:“你随我来……” 一阵空间扭曲,昙生发觉自己已经到了一处金光闪闪的岩洞里。 岩洞石壁上安放着数只硕大的夜明珠,将洞里的角落都照得铮明瓦亮。 数只镶嵌宝石的箱子堆积在洞里,石壁深处还放着一些巨大璀璨的晶体原石。 魅魔打开其中一只箱子,里面全是各种颜色奇异的晶石。 “过来瞧瞧哪个是你说的生命晶石?”魅魔朝昙生招招手。 昙生走过去,从那只装满极品灵石的箱子里翻找一会儿,果然找出四块生命晶石。 他忍着激动把灵石攥在手心里,平静道:“只有四块怕是不够。” 魅魔有些为难,蹙着秀眉又打开另一只箱子。 这箱子里只有一些黄金首饰和漂亮的衣裙,再没有别的。 “实在不行,你们只能送我回宗门了,我在宗门放了几块,凑凑应该够数。”昙生悄悄将那几块灵石收进农场,只见那些数据一闪而没,显示任务完成,正在回归倒计时中。 魅魔眨着眼睛看向他,眼中光华闪过。 她正用媚术探测这个人修有没有说慌。 “咦?你竟然没有被本尊的法术所惑?” 魅魔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阴沉,伸手向昙生抓来。 昙生在这位合体期魔修皱眉时,已经瞬间闪进了农场。 他也不敢用浮窗朝外观看,只呆在农场等着数据跑马结束。 自己走后,这位丘八也不知会不会被遗留在魔族岩洞里。但愿系统君不要那么坑爹,把他这个任务身份给抛弃了。 他下次还要再来这个任务空间呢。 识海被那个阵灵标识着,他必须慎重对待先前誓言。 昙生冥冥中觉得,决不能违背分毫,否则,真的会死的很惨。 捏着剩下的两块生命晶石看了看,随手将它们抛在那堆废品晶石里。 数据终于跑到头了,昙生坐在农场里只觉得大地一阵震颤,紧接着就是剧烈晕眩,比来的时候厉害多了,简直像在坐过山车。 好半天,农场里的震颤平息,他从小浮窗朝外看一眼,发现外面正是郑府二楼的卧室。 昙生低头打量一下自己,已经变回本体了。 也不知那丘八到底去了哪里,又或者他本身就是一段数据。 来不及细看农场里的状况,赶紧出了农场,拿着好几瓶伤药朝楼下跑去。 昙生不知道,自他从岩洞消失不见后,那魅魔大怒,挥手摧毁了整座魔山。 “该死的人修!本尊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魅魔暴怒的声音响彻荒芜的妖魔谷。 …… 昙生跑下二楼,直接往大哥的房间而去。 一进房门,就见晚玉抱着君意和三丫坐在大哥床边哭哭啼啼。 三丫扭头见二哥回来了,忍不住大声哭道:“二哥!大哥他快死了!” 昙生心里一紧,连忙拨开她俩走到大哥床头。 长富一脸惨白地昏睡着,气若游丝。 一模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大哥!”昙生连忙将一枚丹药塞进他的口中,心里连连祈祷这东西能对长富有用。 揭开大哥的被子,只见他赤着上身,肚腹部红肿一片。 昙生在他伤口处涂抹一遍药液,想了想,又摸出一块生命晶石放在长富的心脏位置。 不一会儿,长富的气息开始平稳,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消肿愈合。 昙生赶紧拿被子给大哥盖上,不让晚玉俩人看出端倪。 转头问妹妹:“三丫,我走了多久?” 三丫抽抽噎噎道:“你走了四天,跟上次一样。” 昙生在心里算了算,好像是四天,又好像是三天。 看样子,他在任务空间的时间基本与这里同步。 “最近家里发生什么事没有?”他问。 三丫:“就是……就是娘去学校找俺了,要跟回来找你呢。” 昙生:“娘找我做什么?” “娘说,舅妈跟咱家要表姐的聘礼,说是要两百块大洋呢。” 昙生扶额道:“你带她来家里了?” 三丫摇头:“俺没有,是她自己偷偷跟着俺到了这里,但宋爷爷没给她进门。” “做的对。”昙生拍拍妹妹的脑袋,道:“咱们这里不能随便让人进来。” 家里藏着长富和晚玉这两个不能曝光的人,倘若让别人发觉,一家子可都要去吃牢饭了。 特别是老娘柳桂花和舅舅一家,他们绝不是能够保守秘密的人。 三丫勉强笑了下,皱着眉为难道:“可娘每天都来门口吵闹,俺都不敢出门上学了。” 昙生想了下:“回头我就找人将后角门开了,你以后就从后角门去上学。” 第101章 体质兑换 长富的烧不久就退了,腹部的伤口也收了口子,肿也消了下去。 晚玉熬了一锅大米粥,又在长富的粥碗里加了一勺奶粉。 昙生来瞧大哥时,就见晚玉将君意放在婴儿床上,坐在大哥床头给他喂粥。 长富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醒来后神情有些怔愣。 回味梦境里的情景,他竟与二弟各持一把巨剑,跟一些恐怖的妖魔鬼怪殊死搏斗。 昙生检查了大哥的伤口,那里只有一点浅浅疤痕:“你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长富摇摇头:“全身轻松不少,肚子也不疼了。” 二弟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药,竟让伤口愈合的这样快,简直堪称神药了。 昙生走上前摸了摸大哥的额头,果然汗黏黏一片,已经不发热了。 看样子,他带来的高阶伤药对这个世界的人也有大用。 “大哥,等你伤好了,咱们组建一支队伍去将黑阎王的巢穴一锅端了。” 昙生有预感,一日不除去黑阎王,总有一天会被那帮土匪找上门。 倘若被那帮马匪发现长富的家人在县城,结局肯定很惨。 长富笑了下:“拉建队伍哪有那么容易。没有武器,没有足够的食物供养是留不住人的,谁也不是傻子,若不是万不得已,谁又愿意跟咱们做那营生。” 昙生瞥了大哥一眼,心道:你也知道那营生不招人待见啊。 “我能弄到粮食,养活两三千人不成问题。” 现在小农场里长着一棵巨型面包树呢,仓库里也存有百万斤大果子。 这么多的面粉,足可供上千人的队伍几年的吃喝。 况且又不用总养着他们,等雨季到来,再解散他们回去种地就是了。 长富面色渐渐沉凝,看着弟弟道:“昙生,你从哪里弄来粮食?” “这你就别管了,等你伤势完全好了,咱们就去城外。” 城外那么多难民,正好从他们中间招募一批人,也省的那些人白白饿死。 长富默了片刻,点点头:“就依你。” “二弟,我这两天总是做一个梦,梦见你我像仙人一样飞天遁地,砍杀妖魔。” 那梦境太过真实,长富直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昙生心念一动,问:“还有呢?” 长富苦笑一下,“那个地方太可怕,我都以为是真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想起梦中的情景:妖魔的手爪一把扯破他的腹腔,他也只是将拖下来的肠子塞进腹部,然后用一块布一裹,继续厮杀…… 长富狠狠打了一个冷战。 那个世界是灰暗的,所有一切都带着阴森,天空,海洋,大地…… “大哥,你放心,咱们这里没有妖魔。”昙生安慰道。 与那些任务空间比起来,这个世界真的算是平和的了。 只不过几年后,会从东海过来一群恶魔,他们装备精良的武器,在这片土地上烧杀抢掠。 中午,昙生出门找来水泥匠,将后院的一个小角门打开,安装上一扇厚重的铁门。 他又去百货公司,花了三百块法币买了两辆自行车和两把铜锁。 一辆收在农场仓库留着自己用,一辆让大哥在后院练习骑车。 晚间,昙生回了自己房间,关好门窗后,进入农场。 这时的农场就是一处大农庄,再不似之前的逼仄。 不过两只死去的巨大灵兽横亘在药田旁,把他吓了一跳。 “堤丰!出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这两只是养殖场里等级最高的灵兽,其中一只已经五阶了。 五阶啊,堪比元婴修士的灵兽竟然被三阶堤丰给掏了元丹。 堤丰自知理亏,藏在果园那棵唯一的大树上不肯露面。 面包树的树冠浓密,树叶血红,还挂着一颗颗巨大的暗红果实,别说藏着一只狸猫般大小的堤丰了,就是有只巨鹰蹲上面也不容易发现。 昙生走过去没找到堤丰,倒是瞧见铁嘴山鸡们在树下用直径一米的果壳做了好几个窝,还在每只窝里都下了蛋。 这个发现让他惊喜非常。 一只只跟鹅蛋差不多大的鸡蛋啊,这回他家总算能见点荤腥了。 昙生捡了八只鸡蛋,留了七只在窝里。 又用匕首将那两只水牛大的鹿角灵兽剥了皮,把肉分解好收进仓库里。 舀水清洗干净手臂,四处打量一番,更加觉得这里应该再弄一个水塘。 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将水塘弄进来。 在农场土地以外的地方挖坑是不可能的,因为农场里的分布很紧凑。 就目前来看,农田、药田、养殖场和果林这四个方阵都是紧挨着的,根本没地方挖塘。 他看了看自己的等级,竟然已经十四级了。 这才多久?等级竟狂飙了三级多。 再看那晶元数量,一共有四百三十。 这东西除了用作升级商店,似乎还能升级养殖场和果林。 昙生点击升级养殖场,竟需要晶元一百。 一百就一百吧,反正用去一百还有三百多呢。 一道光华闪过,养殖场升级,从零级变成一级,面积扩大了一倍,里面的草场绿油油一片,灵兽们欢快地在上面撒蹄奔跑。 草场可养殖的牲畜数量像是也增加了一倍。 接下来,昙生又花了一百晶元升级了果林。 果林也是从零级变一级,面积也增加了一倍,目测能有数千平方了。 只是果林中唯一的树,已经占了四分之一的地盘。 这下,晶元还剩两百多。 本来他还想再升级一次养殖场,但一级升二级竟需要三百晶元。 好吧,只能以后再说了。 他又将目光投向种子商店。 升级种子商店只需要一百晶元,但农场等级必须到达十五级才行。 昙生有点遗憾,随手划拉一下自己的等级,忽然发现手边出现一行小字:是否用十晶元兑换属性? 兑换属性? 昙生一愣,连忙摁上“是”。 随即,从他的ID头像下出现一排列表: 宿主:昙生 人族:0级 生命:610 体质:610 力量:510 敏捷:210 …… 昙生手指一点点移动着,最后落在生命上面。 “是否使用十晶元兑换一点生命值?” 昙生摁下“是”。 生命点立刻变成:710 一阵暖流漫过全身,只觉得眼神明亮,脑子分外清晰,全身精力充沛。 这就是多一点生命值的好处吗? 昙生大喜,连续又花了三十晶元兑换了三点生命值。 当生命值的数字达到1010时,一阵金光闪过,生命数字变了,变成1050 一种从未有过的充沛精力在全身流淌。 昙生心里有种了然,待还想继续兑换生命值时,一行小字出现:体质未满、力量未满、敏捷未满。 原来是这样。 在前世常玩游戏的昙生瞬间明白。 急忙用晶元将体质也加满1010。 接着又把力量和敏捷也加满。 这时,一道金光从自己身体迸发,昙生只觉得骨骼咯吱作响,全身瞬间充满力量,手臂和大腿的肌肉也似加了强化剂一般。 他似乎又高了几寸,达到一米七,整个人有种隐形的力量感,连五官也起了些微变化,略显刚毅,就像自己陡然长大几岁一般。 第102章 晋级 再看列表时,数值为: 宿主:昙生 人族:1级 生命:1050 体质:1050 力量:1050 敏捷:1050 防御:初级 异能:无 昙生心里有些后悔。 早知晶元还可以这样使用,自己就不去升级果园和养殖场了。 目前还剩下二十晶元,先留着,等以后再决定加在哪里。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任务空间摘的好多果子,便拿了一些出来。 再看这些果子,就跟这个世界的所有水果一样,瞧不出丝毫灵气氤氲的样子。 不过吃在嘴里口感异常的好。 昙生又拿起生命晶石仔细观察。 咋一看,废石和那枚生命晶石没多大区别,但仔细一瞧,那枚生命晶石里面隐隐有七彩流光。 昙生攥着生命晶石在手心里,只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一片绿色森林里,连呼吸都带着清爽。 看样子,生命晶石对自己这身体还是有点用处。 但他之前却感受不到彩色晶石有任何异样,也感觉不到农场作物富含的奇异能量。 自从身体数据变成一级后,隐约觉得待在农场更舒适。 这也许就是体质升级带来的异常之处。 昙生用小竹篮拎了一些灵果送给大哥他们。 长富和晚玉三丫初初瞧见这些漂亮的果子先有些惊讶,但都没说什么。 大哥吃灵果就像啃只大苹果,咔擦咔擦一口气吃了三个,完全没有撑着的样子。 三丫和晚玉也一样,把这些高阶灵果当苹果啃了两只,连个饱嗝都没打。 要知道,在那个世界,即便筑基修士吃了一只高阶灵果,也要立刻冥想运功才能化解里面的磅礴灵力,他们倒好,估计吃一盆也不会有丝毫影响。 唉,凡人的世界仙人没法懂。 第二天一大早,三丫还没出门上学,老娘柳桂花又到府门口拍门叫喊。 宋老头无奈道:“你若再来这里胡闹,俺就去叫治安队来抓你了。” 但他的话对柳桂花不起作用。 柳桂花这两天也瞧出来了,府里这老仆似乎并不敢将自己怎么样,于是坐在大门口哭天喊地起来。 大门口很快聚集一群看热闹的人。 这时,半阖的大门一开,昙生撩起长衫摆角跨出门槛。 他也不去扶她,站在那里冷淡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个忤逆不孝的小畜生!当初俺就该把你摁在便桶里溺死!咱家都快揭不开锅了!你这个孽子只管自己吃饱喝足,竟也不管你爹娘……” 柳桂花一边哭嚎着,一边敏捷地爬起身拽住昙生不放。 看热闹的人全都对着昙生指指点点,满眼的鄙视不屑。 “原来是儿子攀了高枝不管爹娘老子死活了啊……” “可不是么!真瞧不出,长得斯斯文文的,竟是个败类!” “唉……有了媳妇忘了娘……” 外面的人议论纷纷,各自揣测着自己的设想,并将这种义愤填膺再传播给别人。 …… 昙生:“我现在就跟你去天水巷子。”他倒要看看,家里怎么就揭不开锅了。 上次给家里的大米和白面足够他们吃好几个月的。 这才一个月不到,即便他们家天天请客,那主粮也不可能吃完。 在这县城里,除了粮食最贵外,别的东西都是极其便宜。 他给他们的法币和大洋,足够买半年的日用品了。 柳桂花一听二儿子肯跟她去天水巷子了,立刻风停雨歇,喜滋滋地坐上儿子叫来的人力车。 回到天水巷,柳桂花一迭声地叫老伴王大贵去请柳安两口子过来。 昙生皱着眉道:“你去叫他们做什么?你们若再做出可笑的事,我现在就走!” 王大贵叹口气,“昙生啊,你娘她那脾气……” 他对这门亲事也不看好,但婆娘固执己见,似乎认定了她外甥女。 “她脾气怎么样跟我没关系!你们若想在县城过舒心日子,就安分一点,我自会奉养你们,但若想操控我的事,劝你们趁早歇了这心思!” 昙生又对走出房间的表姐道:“我不会跟你结亲!你最好回自己家去吧,这里不是你常住的地方,别耽搁了自个的青春。” 柳秀英抽泣一声,捂着脸转身跑进了屋子。 “你怎么能这样对你表姐!” 柳桂花指着儿子骂道:“秀英性子温顺,人也能干,哪点配不上你!别以为你长大就翅膀硬了,你是俺儿子!亲事便由俺说了算!” 昙生也不想理她,只问老爹:“娘说家里揭不开锅是什么意思?我留在家里的几袋米面难道都吃完了吗?” 王大贵不自然地咳一声,低声道:“前几日你舅母来要粮,说是他们家没米面了,你娘就……” 底下不用老爹细说昙生也明了。 什么揭不开锅?纯粹是拿自家余粮送她娘家去了。 他就搞不懂了,原先在王家庄时老娘还护食的很,一到县城遇到舅舅一家竟判若俩人。 为了能住在舅舅家,竟将晚玉和三丫的卖身钱都给了他们。 十几块大洋,够他们在棚户区租一年多的屋子了。便是买糙米也够买一斗,何至于一定要寄人篱下,听人家每日指桑骂槐? 这也就算了,但她一门心思将表姐塞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而且表姐的表现也很奇怪,自己已经把话说的那么决绝了,就差拿棍子撵人,她竟没有一点想回家的意思,宁愿留在这里受这种委屈。 昙生也不准备再理会他们,抬脚就往外面走。 这个家他也不想再纵容下去,即便每月给他们一千斤粮食,柳桂花最终还是会去自己那里吵闹。 “你要去哪里?”柳桂花从房里跑出来,一把抓住儿子的袖子: “你表姐在屋里哭呢,你去劝劝……” 昙生已经对这位便宜娘很无语了,抽出衣袖对老爹道:“爹你进屋来,我有话跟你说!” 王大贵随二儿子进了里屋。 昙生反手将房门关上,把柳桂花关在门外。 “爹,我今日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能透露给外人,否则,咱们全家都可能送命!” 王大贵睁大眼睛,似乎没明白什么意思。 昙生坐在一个长条凳上,慢慢道:“大哥前阵子被土匪黑阎王追杀受了重伤,差点丢了性命。” “啊?他现在在哪?”王大贵焦急问道。 “现已经好了,但黑阎王在县城四处打听大哥和咱家的下落,倘若被他们知道你们住在这里,灭门只是顷刻之间。” 昙生倒也没夸张,那黑阎王连整村的人都能屠戮,怎么可能对死对头一家心慈手软。 即便那帮马匪暂时没找到他们一家,但便宜娘继续在外面这么闹腾下去,马匪找上门是迟早的事。 就比方今早,说不定黑阎王的手下也在人群里瞧热闹呢。 王大贵的脸色惨白一片,抖嗦着双手道:“唉,你娘她……俺说了她也不听。昙生啊,要不,你还是家来住吧。” 昙生冷眼瞅着爹:“我回来住马匪就不找你们了?”况且他回来住哪? 家里就这三间屋子,表姐柳秀英住一屋,爹娘带着狗剩住一屋,正中是堂屋,他回来难不成住在小厨房里? “咳,昙生啊,你不如就跟你表姐成亲吧……”王大贵道。 “够了!”昙生蹭地站起身,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有这一对无法沟通的奇葩爹娘,也真的无语。 “你再纵容娘去郑府胡闹,被黑阎王发现家里的住址,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们!” 那帮土匪里不乏王家庄或附近村子的人,能认出柳桂花毫不意外。 第103章 搜查 昙生抬步走出院子,一刻也不想听身后柳桂花的哭天喊地。 走出没多远,便发觉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 他不动声色闪进旁边一条巷子,那两人也紧跟了过来。 巷子幽深僻静,昙生快步往里走去。 厚底布鞋踩在青石板上没有什么声音,但身后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他听得清晰。 身后那两人与自己只隔了十多米,他甚至听到他们拔枪叩保险的声音。 昙生一个闪身贴到一家门廊下,瞬间进入农场摸起那把盒子手枪。 这是他从人贩子手里得来的盒子枪,弹匣里有二十颗子弹。 两名身穿黑色大褂的人跑了过来,见跟丢了人,不由恼火。 一人低声道:“见鬼了!怎么一眨眼就没影了?” 另一人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赶紧回去告诉老大,长富的爹娘竟住在这里……” 他的话音未落,脖子已经被人握住猛地一扭,人已经气绝身亡。 而他那名同伴也被人一拳打在太阳穴上,红白立现,人飞撞到墙壁上又弹回地面。 昙生站在两具shi体旁,俯身捡起遗落在地的一把手枪,又从一人身上翻到一个弹匣,收起shi体快速往回走去。 没错,他没有用枪,而是用自己的力量和敏捷度,先瞬间扭断拿枪那人的脖子,又挥拳打死了另一个。 一级的力量竟如此强悍,这个发现让昙生信心倍增。 但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早晨柳桂花的闹腾,终于引起土匪们的注意。 长富在郑府里肯定不安全了,必须让他立刻转移到别处。 但又能转移到哪里? 要不,再挖个地下室? 回到天水巷子的院子,附近没有发现鬼祟的人,想必先前那两人还没来得及回去告密。 进了大敞的院门,就见老爹王大贵坐在院中一只矮凳上抽着烟袋,柳桂花和表姐不在家里。 “爹,赶紧去学校接狗剩去别处躲一躲。土匪已经找到这里来了。” 昙生塞了一把法币在老爹手里:“这些钱你自己拿着,别给娘了。” 给她再多都没用,回头一转脸就送别人手里去了。 王大贵也似吓得不轻,颤声道:“这可咋办?你让俺们去哪啊?” “去哪里都行,狗剩暂时不要让他去学校了,等躲过这几天再说。” 王大贵惶恐无措,在院子里团团转。 “你赶紧收拾点衣裳就去接狗剩,找个隐蔽的地方先住几日,别再回这个院子了!”昙生没时间跟他再啰嗦,立刻出门往郑府跑去。 王大贵追到大门口道:“儿啊,你娘带你表姐刚去外面买东西了,这可咋办啊?” 昙生已经飞快跑进一个巷子,抄近路向郑府跑去。 10点的敏捷度可不是盖的,简直堪比百米冲刺运动员。 此时郑府大门口聚集好些瞧热闹的人,有十来名治安队的人在砸门:“开门!” 昙生心里暗叫不好,转身去巷子里的后角门开门进去。 老宋头站在大门后战战兢兢不知该怎么办,一见昙生回来,惶恐道:“昙生……开不开门啊?” “先等等!记住!若有人询问,你必须咬定家里只有我跟晚玉和三丫,再没别人!” 老宋头点点头,双手颤抖不已。 昙生回到后院,只见穿着旗袍的晚玉抱着君意站在长富身边,面上带着惶恐不安,估计被大门外的砸门声吓得。 长富穿着一件灰布长衫,身姿挺拔面容英俊,不显半点匪气。他神情冷凝地瞧向二弟,不见一丝慌张。 “大哥,外头有人来搜查,肯定是黑阎王搞的鬼,你先出府,等他们搜查完了再回来。” 昙生塞了一只小布包给长富,里面装了一些伤药和法币。 又拿出一支手枪和一个弹匣递给他:“不到万不得已别开枪。” 长富拎上小包,将手枪和弹匣放进衣袋里,对弟弟道:“你也小心!” 昙生:“我去应付他们,晚上咱们再商量以后的事。” 长富点点头,从后角门闪身出去。 大门外的砸门声更响,还伴着斥骂声。 昙生锁好小门,快步到长富住的那间屋子环视一遍,见没有大哥遗留的东西,便对晚玉道:“你带着君意就待在屋子里别出去,我去前院看看。” 晚玉紧紧抱着君意,点头道:“俺听弟弟的。” 昙生理了理衣衫,先去后角门那里,放出大堆泥土堆在小门上,将后角门盖得严严实实。 然后快步去前院让宋老头打开门。 十来名治安队的人哗啦冲了进来,将手中长枪对着昙生和老宋头。 “你们聋了!为啥才开门?”一名戴着袖章的三十多岁汉子喝道。 “对不住,我先前在后院睡着了,没听见。”昙生道。 “有人举报你家里暗藏土匪,给俺老实交代!有没有这回事?”戴袖章的汉子阴沉着脸,上下打量着面前文弱的少年。 “没有的事!咱家老的老小的小,怎么会跟土匪扯上关系。” 昙生一边辩解,一边将人让到前厅。 “别跟俺废话!兄弟们,都去搜!” 领头汉子一挥手,十来名治安队员分头跑进屋子翻找起来。 他们哪里是找人,分明在翻箱倒柜想找值钱的东西。 但屋子里除了女人孩子的衣裳被子外,就是那些笨重的红木家俱,哪里有什么值钱细软。 昙生被一名持枪治安队员看守着,心里有些担心晚玉。 毕竟前一阵子通缉令就挂在菜市口,也不知这些治安队员还记不记得那些画像。 “长官,家里有小孩子,还请你高抬贵手,别惊吓了他。” 昙生想了想,走到这名中年男人面前,从衣袋里掏出一把法币塞在他手里。 “小小心意还望您不要嫌弃。小娃子是咱们二东家留在府里养着的,虽不是正房太太所生,但也是咱们的小东家,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在下可担待不起啊。” 中年汉子低头看了看手中钞票,足有百十块,便斜着眼睛睨向昙生:“你东家是谁?” “您忘啦?是风祥楼的大掌柜。唉,大东家前一阵子被土匪给害了,二东家便接手这处宅院。” 昙生说这话也没毛病。毕竟这房屋买卖归房产局管,外人只要不是专程前去打听,便不会知道已经易主。 何况,那郑府的牌匾还挂在门头上呢。 中年队长挑了挑眉。他自然知道那件事。 凤县最大珠宝行的大掌柜被杀,店铺里的所有珠宝被劫。可惜他们治安队知道的迟,那家金店已经被别人抢先一步搜刮完了。 将手中法币往衣兜里一揣,在屋里转了转,道:“咱们来这里也是奉命行事,自然要将宅院搜查完了才能回去交差,若你府上真没有匪徒,也正好洗清嫌疑不是?” 昙生微笑点头:“那是当然。让各位大哥辛苦了,后院住着女人和孩子,我这就让她们回避一下。” 中年队长倒也没说什么,负手在背后,跟在昙生向后院走去。 第104章 马匪 晚玉抱着君意,将脸埋在君意的襁褓里,像是被惊吓的不轻。 中年队长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十分留意,走进屋里四处瞧了瞧。 屋里只有个精巧的婴儿小床,还有一些婴儿用品和衣裳等物,都是做工精细布料讲究的物品,想必孩子父亲极为疼爱这个小娃子,所以才置办了这样的好东西养着她们母子。 十几名治安队员往每个房间搜查一遍,见并无异样,便过来复命。 “队长,没发现可疑人。” 中年队长背着手走进客厅,盯着八仙桌上的座钟看了好久。 昙生估摸这个座钟可能要保不住了,便对中年队长道:“咱们东家说了,送人钟是最不吉利的,否则在下一定做主将这座钟送给队长赏玩。” 果然,中年队长眉头皱了皱,将目光转开。 又转了一圈,瞧见墙角处放了一只大柳条筐,筐里装了一些奇怪的蔬菜。 “这个是什么?”队长问。 “哦,这是从省城带来的蔬菜,您要是不嫌弃,就带一些回去尝尝。” 昙生拿起旁边一只竹篮,装了两根黄瓜和几根胡萝卜,以及几只西红柿,就已经将竹篮装满。 但那棵大白菜显然是放不下了。 中年队长倒也不见外,让一名队员提着竹篮,另一名队员抱着那棵巨无霸大白菜,晃着膀子带人出府离开。 昙生让老宋头关好大门,略微松了口气。 这些人既然来家里搜查,必定是黑阎王跟治安队内部有勾连。 治安队能跟匪徒勾结在一处,很大可能只是钱财交易。 自己只花了一百块法币就将他们打发,想必这些人与黑阎王的关系也不是很铁。 不过,他还不能放松警惕,毕竟黑阎王一计不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怀疑长富住在这里,肯定还有后手。 接下来,这府里怕是不太平了。 可惜自己从那个世界带回来的阵盘没有启动能源,否则的话,大可以用阵法将这个院子护起来。 昙生来到后角门处,挥手将堆积在门上的大堆泥土收进仓库,又投放在别处。 嘱咐晚玉待在楼上房间不要出来,他匆匆从后角门去三丫的学校接她放学。 出了后角门,放出自行车骑上,飞快地向学校而去。 到了学校门口,只见门口站了十来位接孩子的家长,还有两个卖小食的商贩。 这情景跟前世学校差不多。 此时校园里刚刚拉响挂在屋檐下的大铜铃,铛铛铛敲了半分钟。 紧接着,孩子们规规矩矩地从教室出来,待老师们走进办公室,便撒腿朝大门口跑来。 昙生留神观察四周,又在孩子中间寻找三丫的身影。 直到孩子走的差不多了,昙生也没瞧见狗剩和三丫出现。 难道被老爹接走了? 他想了想,走进学校,去找三丫那个班的班主任。 办公室里有好几名教师,一问之下,原来初小一年级丙班的班主任老师姓周。 “周先生刚刚还在呢,你先坐坐,我帮你去找。” 一名年轻女老师热情地让昙生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小跑着往另一个办公室去找。 “周先生,有人找!” 随着那名女老师的叫声,一身青布旗袍的女子快步走进办公室。 “咦?是你?” 周芊泽走了进来,一眼瞧见浅青长衫的昙生,不由诧异:“是你找我?” 昙生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弟弟妹妹的班主任竟是周大叔的女儿周芊泽。 貌似这个女孩不过十七八岁,刚初中毕业吧。 昙生长话短说,直接问道:“我来接王效玉,在校门外没见着她,便来问问。” “哦,先前她爹娘来接人,将王效唐和王效玉都接走了,说是家里出了点事。” 周芊泽眨着大眼睛疑惑问:“你是王效玉姐弟什么人?” 昙生:“她俩是我三妹和四弟。既然她们被爹娘接走,我也放心了。告辞!”他一抱拳,匆匆往外就走。 周芊泽目送少年离开,若有所思。 没想到那个调皮捣蛋的王效唐竟是王昙生的弟弟。 嗯,等有空就去他家家访,跟他好好谈谈他弟弟的事。 小孩子才上学写字像乌龟爬可以原谅,但决不能原谅他把作业本撕了叠纸宝,带坏一班的男同学。 昙生骑着自行车到了天水巷。 只见院门已经上了锁,有几名黑衣男子正扒着门缝往里查看。 昙生远远看一眼便转进一条巷子里。 老爹他们还算聪明,能在短时间躲出去想必没遇到黑阎王这伙马匪。 如今报官是没用的。土匪敢明目张胆在县城里活动,必然有人给了他们便利。 现唯一途径就是自己解决这些棘手麻烦。 昙生收起自行车,飞快向那个联络点跑去。 哪知到了这处联络点,院门上锁,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他想了下,决定还是先回家把晚玉安顿好再说。 县城的巷子四通八达,现又是午时,太阳炙烤大地,外面没几个行人。 郑府大门口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两个鬼祟的人背靠背坐在一块石凳上,嘴里叼着烟卷,不时朝周围打量。 昙生悄悄转进后角门的那条巷子。 巷子里竟也有两名戴着破草帽的陌生人汉子,吊儿郎当地倚在高墙边谈论着什么。 也幸亏郑府的围墙很高,足有四米多,如果不借用工具,根本爬不上去。否则,这些人肯定已经进府查探了。 昙生脑中快速盘算着对策。 自己如今这个模样,已经跟几个月前完全不一样了,无论身高还是长相衣着。 即便以前有认识王昙生的,现在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所以这些人拿不准自己到底是谁,便也不敢轻举妄动。 昙生缓步走向角门处,在那两个人鬼祟森然的目光下,掏出钥匙打开铁门小窗上的锁,再将手伸进里面打开另一个大锁。 就在他准备推门进去时,那两名头戴破草帽的人走到他身后。 “小兄弟,跟咱们走一趟。” 昙生觉得自己腰间被一支匕首抵住。 他淡笑了下,低声道:“哪个道上的?咱们东家黑白两道都打点过了,你们这样不好吧?” 身后一人冷笑:“俺不管你东家什么黑白!不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老实跟俺走,俺们老大找人……” 他的话没说完,面前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一个咦字没出口,头上已经重重挨了一铁锹,便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另一人没缓过神,脖颈处已经插上一支弩箭。 昙生随手收了两人,清理过路面,闪身进了小角门。 一滴鲜血没溅出来,一根草叶也没落下,门口仿佛没人来过。 锁好门,快步走向后院楼房最东面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家具齐全,但没人住。 昙生挪开笨重的檀木衣柜,召唤出堤丰。 “帮个忙,挖个地下室。” 第105章 冰雕 堤丰:真不愧是它主子,喜好竟跟它一模一样,也觉得黑暗清冷的地下更安全。 已经三阶的堤丰挖洞本事见长,但它却干的不情不愿。 “鹅要吃那个金果子!”它边挖边哼哼道。 农场药田里的种子已经发芽,长出两株金光闪闪的植株,结的果子也金灿灿,十分的稀奇。 “行!但你必须尽快挖好地下室,就仿照三室一厅一厨两卫来。” 昙生自从跟堤丰契约后,他已知的一些知识一并传输给了它,堤丰脑海里所理解的事物也与主子共享。 他说的三室一厅,堤丰是明白的。 “卫生间的下水道要做好,别漫水上来。” 堤丰鄙视地瞧主子一眼,小爪子飞快刨着,像一道风轮。 哼!鹅是看在金果子的份上…… 昙生在它后面收土,不到一小时,三室一厅一厨两卫完美完成,还挖出两个隐蔽的通风口。 “做的好!你先进去歇息吧,等果子成熟一定送你一颗。” 昙生摸摸堤丰的脑袋,将它仍旧送进农场。 堤丰进了农场后,蹲在药田里垂涎欲滴地瞧着面前两棵金光灿烂的药草,伸出爪子挠了挠,如同挠在空气中一样。 没错,它除了能捉那些灵兽和铁嘴山鸡,对于药田和农田里没有收取的作物只能看不能摸。 昙生在地下室放了两张床铺和柜子,又放了一些日用品食物和水,便赶紧顺着堤丰挖的阶梯走出地下室。 将那个衣橱挪回洞口,用铲子铲掉衣橱的底板,将它做成洞口的盖板。 上楼叫来忐忑不安的晚玉,送她和君意进入地下室。 “厨房里有锅灶,也有米面蔬菜和一些肉,你就带着君意先住里面别出去。” 昙生教会晚玉使用那个能源灶,指着旁边水缸说道:“只是用水要节俭一些。” 晚玉点头,“俺知道。” 安顿好晚玉和君意,昙生再次出了地下室,在房间扫视一遍,见没有什么异样,便出了房间,从外面锁上房门。 上了楼,昙生进入农场,利用小浮窗看了一眼周围情况。 现在浮窗的可视范围已经有一百五十米,他能清楚看见大门外那两个蹲守的马匪。 出了农场,昙生去前院。 “宋老伯,今晚你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只管把房门抵紧,府里恐怕会有贼人进来。” “哎。”老宋头应了一声。 昙生交代完,又回后院上了楼。 白日那些土匪不敢明目张胆地进府,晚上可就保不准了。 他得准备一下招待客人。 拿出那把弓弩,在楼上找到一处视野开阔的窗口,瞄准楼下各个角落试射了几箭。 天色渐暗,月朗星稀。 后院楼下一间屋里点着蜡烛。 有人从后院翻墙而入。 一直守在楼上窗户前的昙生看了一眼,连忙向他招手:“大哥,上楼来!” 长富抬头看了一眼,便从西侧楼梯走上来。 “俺已经把爹娘他们安置到了城外,昙生,你也跟俺走吧,这里被黑阎王盯上,迟早要出事。” 长富的面容在黑暗里看不真切,但昙生能听出大哥语气里的担心。 昙生犹豫一下,点点头:“行!” 说老实话,经历过前世的安逸生活,他现在最大愿望就是让自己过得舒适一些,平安喜乐渡一生。 等若干年后,再去数千里外的于县找到父母的亲族。 然而,事与愿违。 一日不除了黑阎王这伙土匪,他在凤县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一旦自己哪天松懈,说不定就给贼人可乘之机。 去别的县市或去省城他也考虑过,但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 现唯一出路就是同大哥一起组建自己的队伍,方便以后自卫反击,抗衡东瀛。 “晚玉嫂子还在家里,你也带她一起走么?” 昙生原先打算让晚玉和三丫在县城生活,自己跟大哥出城拉队伍,但这盘棋生生被老娘柳桂花的胡搅蛮缠给打乱。 长富沉吟片刻:“看她自己的意思。” 若是晚玉愿意留在这里,他也不勉强,跟他走,他更没意见。 昙生带着大哥去了一楼最东面的房间,拉开衣橱的门,指着下面洞口道:“你去跟她说罢,我就不下去了。” 长富有些诧异地打量着地洞,又瞅了眼弟弟,拎着煤油马灯走了下去。 昙生关上洞口木板和衣橱门,摸黑走出屋子,立在院子里的廊亭柱子旁,静静看着后院一面墙上跳下的两道身影。 “那屋有灯亮,等他们下来一起去瞅瞅!”黑影压低声音道。 另一黑影嗯了一声,贴着墙根站好。 昙生蓦地取出弓弩,平静地瞄准墙下人的咽喉。 他现在视力绝佳,又有弓弩上的瞄准器,直接锁定目标,只要手指扣动,绝对会一箭中的。 这时,墙头上又出现两人。 “特娘的!你俩干啥呢?”墙头一人低声喝道:“快接俺下去!” 墙下两人伸出手臂,接了下跳下来的俩人。 四人就这么鬼鬼祟祟朝那亮着烛光的房间溜去。 巴着窗户玻璃往里看了一会儿,几人窃窃私语。 “怎么没人?” “床上被窝里鼓鼓囊囊是啥?” “进去看看!” 几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他们又跑了出来。 “没人!特娘的!不会有诈吧?” “管他有没有诈!烧了这栋屋子!”一人凶狠道。 于是,一人将屋里的煤油灯端着,点在木制窗棂上,火苗嗖地窜了上去。 一身黑袍的昙生面如寒冰,手中括机扣动,一道银光射向那个纵火的凶犯。 随手放出堤丰,用意念交代:“灭了这些匪徒!不要见血!” 小魔兽如今已经有了冰系异能,虽在这个世界释放会打折扣,但对付这几名匪徒易如反掌。 堤丰不满嘀咕道:“鹅又要动用法力……他们又没有元丹……” 昙生不理会它,眼睛盯着那个被他射中的人。 那人应声倒地,手中油灯掉落地上。 另三人大吃一惊,其中一人拔枪就要胡乱射击。 一道银色光影窜了过去,口中喷出冰雾,瞬间将他冻成举着枪的冰雕。 窗户上的火焰只烤糊了几块窗棱,也熄灭了。 昙生走过去,收了那三尊冰雕和一个脖颈中箭的,摸摸跃回自己肩头的堤丰,夸赞道:“堤丰的法力见长,回头多给你一颗金果子。” 堤丰傲娇地仰着下巴道:“哼!鹅可是伟大的堤丰魔神……” “好了,伟大的魔神殿下先回去歇息吧。”昙生没好气地将它丢进农场。 “不许掏灵兽的元丹!” 他还要那些灵兽在养殖场继续繁殖呢,以后的大肉丸子都指望它们了。 第106章 野狼岭 等长富从地下室出来,就见到穿着长衫的二弟拿着一把笤帚在摸黑扫地,从窗下扫到墙根。 “有人来过了?”长富问。 “嗯,四个,已经料理了。”昙生没指望能瞒过大哥。 长富沉默片刻,道:“俺们今晚就走。” 晚上走隐蔽些,可以避开四处搜寻的匪徒。况且,晚间城门处也没人看守。 昙生:“你带晚玉姐先走,把君意交给我。回头我会在城外小盘山跟你们汇合。” 小盘山是处乱坟岗,离县城五六里地的样子。 他现在要在府里收个尾,跟宋老伯交代一下,毕竟这个宅子是他置办的第一个家,以后还要回来住呢。 长富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幽光,点点头:“也好。” 随后,晚玉将君意交给昙生,自己换上一身黑色短打衣裤跟着长富离开。 …… 如今是阴历八月下旬,夜晚的气温已经有点寒意。 昙生在郑府周围巡视一遍,见再没可疑人出没,便往城外飞快奔去。 老宋头不肯离去,情愿留在府里替主子看家,于是,昙生只好留了一些米面和银元给这位老仆,让他自己小心行事。 小盘山。 四野萧瑟,不远有一大队人影晃动。 那应该是大哥长富带着人在等着自己。 昙生找个地方撅了一个深坑,掩埋掉匪徒的shi首后,拍拍身上泥土下了山坡。 “昙生总算来了!” 吴大双叫道:“咱们赶紧走吧。” 整个队伍能有五六十人,有的推着独轮车,有的挑着担子,就像一群逃难的难民。 昙生走到大哥旁边,见老爹王大贵也推着一辆独轮车,上面坐着冷脸的柳桂花,她怀里还抱着已经睡着的狗剩。 三丫见到昙生,声音里带着低落:“二哥,俺不能上学了么?” “以后会上的。”昙生拍拍妹妹的肩膀安慰道。 三丫用衣袖抹了一下眼睛,默默跟在老爹的独轮车后面走着。 “弟弟,君意呢?”走在旁边的晚玉问。 “我让别人先带着,等咱们安顿好,再去把他接来。” 晚玉不再说话。 长富与吴大双边走边商谈着什么,昙生看见吴小双也在队伍里,正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时朝昙生这边翻白眼。 昙生有些莫名其妙。 这小子自小跟王昙生不对付,偏偏俩人似绕不开的陀螺,哪哪都会碰到一处。 一行人一直走到凌晨,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才到一处村子附近。 昙生这才看明白,原来他们正向通往清水镇的方向走。 “俺和几个兄弟商议过了,先回趟王家庄看看。” 长富对弟弟道:“离庄子不远有个野狼岭,俺和吴大双都曾在那里砍过柴。山头挺宽敞,易守难攻,还有一处山洞,里头能住人。” 东南面的骊山是黑阎王的老巢,而野狼岭在西南,离骊山有四十多里。 那里离清水镇最近,只有十几里,以后他们去镇子上补给粮食和日用品比较方便。 野狼岭的山上荆棘丛生,没有水源,山石又多,周围也没有可种的田地,所以基本没人踏足。 长富将那里定为临时据点也是无奈之举。 如今他们手里没有武器,人数也不多,必须先躲过黑阎王的追杀,等机会成熟再绝地反击。 昙生点头。 必须先壮大自己实力,才能与那帮土匪抗衡。 吴大双有些不解,皱眉道:“老大,在那个地方怎么活啊?眼瞅都入秋了,野狼岭四下都没几个村子,也没有官道通过,难不成咱们待在山上喝西北风?” 昙生:“吃饭问题我来解决,咱们先到地方看看再说。” 长富看了弟弟一眼,点头道:“咱们只是暂时去那里避一避,不行的话再想其他办法。” 那处山头他很熟悉,就是吃水有些困难,得跑到几里外的村子里找水。 清晨,一行人坐在地上歇息片刻,喝了水吃了些自带的干粮,依旧起身赶路。 柳桂花一路上都没有理睬二儿子,瞧见三丫还伸手拧了一把,骂道:“你个死妮子也有今天!攀了高枝就忘了爹娘!有本事你一辈子待在那里别回来!” 三丫知道她在指桑骂槐,委屈地撇撇嘴,跑到二哥身边待着。 晚玉垂头不语,也跟在长富身旁。 中午时分,终于到了王家庄,柳桂花跑到自家屋子废墟那里又哭了一通。 此时村里也回来了好几户,还有一户竟在王大贵家的废墟墙体里搭了一个茅草棚,一家四口住在里面。 柳桂花当即就赶他们滚球。 那户人家是别村的村民,见这里有水井,便举家搬到王大贵家。 眼瞅两下吵闹还有一会儿,昙生与大哥俩个率先去了十几里外的野狼岭。 待爬到那个最高的山岭上时,天已经黄昏。 当亲眼瞅见这个高大但并不深的山洞,昙生感觉有点坑。 实际上,这就是一处微微内凹的山体,深度最多六米,顶上有凸出的巨岩遮挡,雨淋不到,但风却会彻底灌入。 但它的位置极好,正处半山腰,可攻可守。 只要在洞口砌上墙体,里面勉强能住几十人。 洞口往上十来米就是山顶,面积约一千多平方。 上面怪石嶙峋,可作为战略高地,只需有几把枪,就能把敌人阻挡在山下。 长富站在山顶朝下看了好久,才对二弟道:“这里地势虽好,就是太荒凉,没有足够的粮食和水源,咱们的人根本不能在此久居。” “粮食由我负责,你不用担心。” 昙生道:“等咱们将这里弄成据点,再想法子打一口水井就行。不过,要组织人将山洞口砌上墙体,外围也砌一圈围墙,无论黑阎王有多少人,咱们居高临下守卫,他们根本攻不上来。” 实在弄不到枪,他再想法子弄些弩弓也一样。 自己手里还有不少符箓,也不知在这个世界能不能用,回头试试。 天色渐渐黑下来,山下来了十几个伙伴。 吴大双兄弟俩与十来个队员在镇子上买了两只大铁锅、几只水桶和几捆绳索,还有一些铁锹等物。 “昙生,你让俺们买这些有啥用?还不如买点苞米面煮粥喝呢。” 吴大双嘟囔着,对金主昙生抱怨两句。 昙生早在洞里放了两只大面包果,每只都像紫皮大冬瓜:“在山里找到的果子,里面的瓤能吃,今晚咱们就吃这个吧。” 吴大双睁大眼睛,把手中火把朝“冬瓜”照了照,惊讶道:“老大!你们从哪里寻来的东西?真能吃?” 长富垂着眼皮道:“废话!尝尝不就知道了!” 亲眼见弟弟凭空放出两只奇怪果子,再联想之前在郑府的那些蔬菜水果,心惊的同时,是隐隐的自豪。 他的弟弟竟不是凡人! 一时间,心里怪怪的,又有一些莫名期盼。 至于期盼什么,他也不知道,唯有帮弟弟隐瞒所有事情,才是自己这个做兄长的职责所在。 第107章 这么帅的妖怪 昙生用手中砍刀劈开面包果,再用勺子将里面果肉挖出来,递给大哥和大伙儿吃。 他自己也挖了一块拿在手上咬一口。 味道清甜,带着麦子的香味,水分不多,口感略干,像煮熟的栗子。 “嗳?老大!这东西是在哪里找到的?咱们明日再去找找看,多弄些回来。”吴大双欣喜道。 “明日要忙的事多着呢,再说吧!”长富敷衍一句。 吴小双望了长富一眼,微微撇撇嘴,心里不以为然。 老大明显想隐瞒这果子的出处,是想独吞么? 队伍里带着家小的可不止老大一家啊,他们怎么能这样? 夜色完全黑下来,隐约听到远处野地此起彼伏的狼嚎声。 十几个人把两只大冬瓜全部分吃完,再用半道上捡回来的材草点燃一小堆篝火。 昙生走到最里面的一块大石后面,倚靠在岩壁上闭目养神。 走了这么久的路,再加上一夜未眠,早困倦的不行。 其实他更想进农场整理作物,再好好睡一觉,但现在人多眼杂,只能先在外面眯一会儿了。 大哥坐在他旁边轻声道:“你困了就先睡,俺守着。” 昙生点头,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他睡得极不安稳,每隔半个多小时就醒一遍。 三四个小时候后,他醒来,换大哥去睡。 长富坐在一块石头上,仰靠在山壁上闭目睡去。 山洞口只有两名频频点着脑袋的队员硬撑着守夜望风,其余则全部沉睡不醒。 昙生往火堆里添几根枯柴,走到那两名队员身旁推了推他们:“你们去睡吧,后半夜我来守。” 两人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到篝火不远处,倒在大伙身旁,也不管满地沙石,瞬间呼噜声震天。 昙生确认他们全都睡熟了,召出小魔兽。 “帮个忙,在那边山壁上挖个四室一厅,里面不用太大,每间十五平米左右。” 堤丰哼哼道:“伦有完没完?” 昨日刚挖过三室一厅,今儿又要挖。它刚留长的指甲又要磨没了。 昙生:“你还要不要两只金果子了?” 堤丰瞬间跳起来,吱哇乱叫:“可恶!说好给鹅两个……” “嘘!别吵!我是你主人,供你吃供你喝!叫你做点事怎么了?”昙生用意念跟小魔兽说道。 “哼!” 堤丰不情不愿地跑到山洞一侧。 “记得四室一厅一厨一卫啊。”昙生叮嘱道。 堤丰不理他,小爪子飞快刨着岩石,不一会儿就钻进山体不见踪影。 昙生环视一遍倒卧在篝火一圈的众人,起身往洞外走去。 待走到隐蔽的角落,瞬间进入农场。 小君意早饿得哇哇大哭,尿布早已脏了。 “唉,又要伺候你这小子!等晚玉姐来了,还是交给她吧。” 昙生冲了一瓶奶粉喂过他,又给他洗了洗,换上干净尿布。 幸亏在任务世界买了不少婴儿用品,不然的话,他可要抓狂了。 收拾好农田作物,昙生急忙出了农场。 现在已是凌晨三四点的样子,外面黑乎乎一片,隐约听到有奇怪的叽咕声,像有一群狗在外面哼唧。 绕到洞里,只见堤丰蹲在地上瞪着他,满眼幽怨:“伦刚才去哪里了?鹅都感应不到你了……” “我进农场给君意弄点吃食,他昨日才吃两顿,饿坏了。” “哼!鹅也饿了。” 昙生丢了一根胡萝卜给他:“石室挖好了?” 堤丰抱着胡萝卜一转身,将后背朝着他,显然不想理人。 “嗷~~”陡然一声狼嚎,那声音明显就在山洞坡下。 昙生一激灵,拎起堤丰丢进农场,赶紧走到山洞口朝下看去。 透过洞口隐约的火光,可以看见山坡下一对对绿油油的亮点一闪一闪。 一共有四只狼出现在下方,只需一个纵跃,就能窜爬上坡。 昙生摸出一张高阶火符,回想在任务空间里领会的口诀,撕开阵结就将符箓扔了下去。 好半天,竟什么都没有发生。 昙生:“……” 麻地!可惜了那么多的上品灵石了。在这个世界,符箓根本不管用。 他掏出手枪,与坡下狼群对峙着。 子弹有限,真的不想把它们浪费在狼的身上。 “昙生,能看清下面有几只狼么?” 长富走过来,但他看不清坡下的情景,只感觉应该有好几只狼在底下徘徊。 “有四只。” “开枪杀一只,把其它惊走!”长富道。 昙生举枪瞄准一只最大的狼脑袋,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将满洞的人都惊了起来。 “咋回事?是黑阎王来了么?” 吴大双一蹦三尺高从地上跳起来,一擦嘴角口水,火急火燎迈到洞口处。 “有狼群。”昙生道。 “啥?”吴大双两眼铮亮:“那还不赶紧打?” “打到一只,其余跑了。” “哎,可惜可惜……” 吴大双连连叹气,眼睛往下看着瞪得像铜铃:“俺啥都瞧不见,你是怎么瞄准的?” 其余人也全部被枪声惊醒,围到洞口处,有胆大的拿了一根火把就和另一人跑下山坡,将那狼尸拖了上来。 “现在别弄,等天亮再说。”长富道。 “好大一只,俺都好些日子没吃肉了。”一名队员笑道。 “咦?这里怎么有一个洞?”有队员发现山洞一侧的洞壁上有个三尺宽三尺高的正方形洞口,不由吃惊。 “先前没见这里有洞啊……” “是哩,黑咕隆咚的别有熊瞎子在里面吧?” “我去看看。”昙生拿了一根火把,独自弯腰半爬钻进小魔兽挖的洞里。 只见里面四通八达,是结构完美的四室一厅,还有一厨一卫,高度有两米多。 直径五十公分的通风口有两处,直接开到山壁外面。 只是满地的碎石还没有清理。 昙生展开神识,挥手收取洞室内的石砺。 将所有碎石全部收干净,几间整齐美观的石室便呈现眼前。 随后,长富也钻进洞里,眼睛瞬间发亮:“太好了,这里头能住几十号人呢,便是到了冬天也不怕了。” 他看向弟弟:“昙生,你怎么做到的?要不是俺看着你长大,都要以为……” 以为他不是自己的弟弟了。 但这话太荒诞,长富自知不能乱说,特别是知道了弟弟有许多奇异能力后。 不管如何,这都是他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这点改变不了。 凭他被神仙附体也好,被妖精同化也罢,昙生始终是自己的血脉亲人,一个娘肚子里蹦出来的。 “昙生,即便你是妖怪,俺也是你大哥,爹娘也是你爹娘。” 昙生被大哥这一番莫名其妙的深情表白弄得啼笑皆非,低声道:“大哥,我这叫异能,懂不懂?什么妖怪,有我这么帅的妖怪么?” 第108章 水潭 待到天色蒙蒙亮,众人全部起身,吴大双与一名队员拖着狼尸去山坡下剥皮。 昙生一个人围着周遭山体转悠,在心里设定几处可开凿岩洞的地点。 到了无人能瞧见的地方,便召出堤丰。 “看看哪里能凿出水源,到时候再奖一颗金果子给你。” 堤丰显然对主人的威逼极度不满,却抵御不了金果子的诱惑。 但轻易妥协有损伟大的堤丰魔神形象。 “哼!鹅不要挖井!” 昙生:“不挖井你主人就要渴死,主人要是死了,你这个契约魔也会跟着完蛋。” 堤丰:“?”农场里不是有好多水珠么? “那些水球是种食物用的。”昙生仿佛猜透小怪物的心思,接着道:“用了就没法种金果子了。” 蹲在主子肩头的堤丰拿大黑眼珠子斜睨着昙生,愣是斜出四分之三的眼白。 走到北面一处山坳,离山洞大约两百多米处,堤丰不情不愿指了指下方。 昙生看过去,只见这里是个方圆十来米的凹地,里面植被葱郁,长着不少娇嫩的藤蔓荆棘。 看样子,这方地下应该水气很充足,植被才没有被炙热的阳光烤焦。 从农场拿出一把铁锹,一锹锹铲去那些植物。 “堤丰,赶紧挖,弄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井。下午金果子就成熟了。” 昙生又道:“我知道你有个盛泥石的囊袋,再让我发现你把泥石留在井里,扣除一颗果子。” 这小家伙天生能在地底穿行,自出生起就有一个可盛放泥石的嗉囊,里面容量可随着等级晋升而变大。 所以,它每次留在挖好洞穴里面的泥石,都是故意为之。 原先昙生不知道这些,但自从与它契约以后,堤丰的某些技能也渐渐瞒不过他了。 堤丰:尼玛,还有没有兽权了!鹅要抗议! 远处,长富带着几人将山洞里的石砺清理干净,又派两人回王家庄,接引其他人过来,顺便再去镇子上买一些工具。 两个多小时后,一个直径两米多的水潭出现。 堤丰为了能爬出二三十米的深井,还绕着潭壁挖了一圈螺旋状的岩梯。 “干得好!”昙生由衷夸赞道:“回头奖励你吃白菜灵兽肉饺子。” 正一脸委屈不甘的堤丰听见这话,立刻满血复活,窜到附近一个山沟,张口吐掉数百立方的泥土,将那山沟都填满,差点惊掉昙生的眼珠子。 这些奇怪泥沙性状十分黏软细腻,就像被加工过一般。 若是拿它们制泥坯烧制砖块和瓦片,应该没问题吧。 水潭里的水很快溢漫上来,直至离潭口三米处便停止上溢。 很快,便有人发现这里有个奇异水潭,纷纷跑来观看。 “真是神了啊!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儿有水潭啊?” “这下好了!老天都昭示咱们必须留在这里!” “咦?这水潭边壁还新鲜光滑,像是才挖不久的呢……” “快叫老大来!问问是不是他之先带人来挖的……” 此时,昙生早已带着堤丰爬到山体的南面,在二十米高度挖了一个朝南的小山洞,里头三室一厅一厨一卫,还在洞口旁又挖出一个小露台。 此处离山顶约七八米,原本地势险峻,但也有攀爬的落脚点。 而现在,那些落脚点都被阴险的堤丰挠成陡峭崖壁,等闲人根本无法攀爬过来。 即便昙生想上下,也得借助绳梯。 当然,这绳梯就是昨晚吴大双买回来的绳子结成的。 建筑师堤丰总算摆脱那些讨厌的人类了,此时终于能安安心心地督促主人帮它做饺子。 它满脸期盼,蹲在地上盯着无良主人手里的饺皮子,深深咽着口水。 昙生在小厨房里放出灶具和锅碗瓢盆,剁了灵兽肉馅和大白菜,和面擀饺皮子,一个人包完一百只饺子。 正下饺子呢,就听山下有人叫唤:“咦?上面还有个山洞哩……” “山洞里还冒烟了,难道有人住在里面?” 堤丰厌烦地吱哇叫了一声,窜到洞口,张嘴吐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石板将门挡住。 昙生:“……” 那石板足有小魔兽身体的几倍大,也不知它是怎么装在肚子里的。 没想到小怪物竟有这种神通。 怪不得它挖的洞口都是正方形呢,这就是症结所在啊。 昙生用勺子搅着锅里白胖胖的饺子,低声问:“你还有啥本事?一并使出来。” 只要它使出来,不管明里暗里,他总能勘透。 堤丰翻了个大白眼,跳到饭桌旁的凳子上,坐等饺子出锅。 昙生拿几只大盘子将饺子装起来,端了两盘子给堤丰,自己吃一盘,其余都收进仓库。 堤丰用尖长的爪子戳了一只饺子,一口一个,结果被烫的吱哇乱叫。 “慢着点!”昙生用筷子帮它面前的饺子一个个翻一遍散热。 “给,喝点凉水。” 又从农场取出一只装了水的陶碗推给它。 小家伙抱着陶碗喝了一大口,继续戳饺子吃。 “吃完饺子,你回农场照看一下君意。”昙生夹一只饺子慢慢吃着。 灵兽肉的味道很鲜美,即便只加了盐,没有其他调味品,也是难得的人间美味。 堤丰仿若未闻,不一会儿就将两大盘饺子吃完。 然后,它跳下凳子,从一面山壁挖洞,转眼不见踪影。 昙生:“……” 这家伙挖洞挖上瘾了吧,还是故意逃避,不想去照看君意? 以前它不是挺喜欢那小娃子的么,怎么这样快就又移情别恋了? 吃完饭,收拾好山洞里的东西,昙生顺着堤丰挖的阶梯向上走去。 七绕八拐往上走了一会儿,他竟走出山洞。 这是野狼岭的山顶,这处洞口开在一块巨大岩石的侧面。 此时堤丰蹲在岩石上方眺望着远方,全身银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长富带着十来个人,将山下那个水潭周围垒了一圈石墙,把那处凹地围了起来。 昙生拿出一张纸一支铅笔,参照四周地形,画了一副草图。 如今有了水源,也不缺食物,他可以将这里建设成一处基地堡垒。 人数暂定为五百,再多的话,那个水潭就吃紧了。 他可以让小魔兽在山体高处挖出数个隐蔽住所和仓库。下方位置,让队员们自行挖窑洞居住。 外围地区修建一圈墙体,再挖一处大一点的蓄水湖。 等下半年的雨季到来,他们的人工湖就可以收集很多雨水。 第109章 套房 傍晚时分,药田金色果子终于成熟,一共结了十颗金灿灿的药果。 堤丰迫不及待地从主子手里拿过三枚果子,全部塞进嘴里吃下。 这种药果只有山楂大小,拿在手里很有重量,就像是金属做的小球。 昙生密切注意堤丰的变化。 这时,堤丰脑袋上方蓦然出现两道数据线,一道淡金色,一道红色。 那红色是满的,金色则是大半截。 不过,此时金色数据正一点点缓慢增长着。 过了一会儿,金色数据停止增长,堤丰也蜷缩在木盆里沉沉睡去。 原来金色果子能让小魔兽的金色数据条增长啊,怪不得它那么喜欢。 昙生捏着一枚金果子看了好久,放进嘴里咬了一下。 结果……硬得像只真正铁球,估计再使点劲,就能把他满口牙崩碎。 好吧,即便自己不嚼强行吞下,肯定会坠破胃袋。 东西再好,自己无福消受也是枉然。 昙生决定将剩余的七枚金果子出售,售价竟然是每颗五万金币。 一颗金果子就卖五万金币啊,七颗就是三十五万。 自己正愁没金币开垦药田呢,卖了这些果子就可以将剩余的药田全部解锁开垦了,还能把农田也全升级一遍。 现在不卖更待何时? 点击售出,六颗金果子瞬间变成三十万金币。 他留下一枚,明天给堤丰提神。 有了金币,便开始逐一解锁药田。 药田也跟农田一样,最多开垦九块。 望着药田上方明晃晃的十四颗蓝色水球和七枚金灿灿种子,昙生仿佛看到一大堆的金币将自己掩埋。 等他将所有农田都升级成一级褐色土地后,金币数量还剩十七万多。 十七万的金币,还可以升级三块药田,或者五块农田。 两下比较后,昙生决定还是先升级三块药田。 毕竟种植药材的经验值比种农作物要高好几倍,而且,售出的金币也多。 把初级药田升成一级药田,每块所需金币五万,三块就是十五万。 眼看金币数字瞬间锐减成两万多,昙生由衷体会到葛朗台的心痛。 升级过的三块药田呈现紫色,上面霞光环绕,显示是一级药田。 金色种子种上后,成熟期变成四十八小时,而其余四颗种子的成熟期则是七十二小时。 待全部田块种上作物后,昙生累得瘫坐地上。 特么一级药田简直就跟钢板一样,要不是那把随机赠送的灵铲,自己根本挖不动分毫。 等缓过劲,又去冲一瓶奶喂饱君意,然后抱着他去果园捡了一篮子鸡蛋。 “等你长大了,就来帮叔叔种地捡鸡蛋,叔叔带你去异界旅行……” 昙生自言自语道:“以后你想定居在哪里就定居哪里,到时候叔叔也会常去走动。” 貌似将君意带进修仙世界也不错,到时候测试一下他有没有修仙体质,若是没有,就送他去那个魔神世界…… 昙生天马行空地想着,只见君意的两只黑眼珠子盯着他的脸瞧,还伸出小手挠在他下巴上,口中咿呀出声,像是在回应。 “也不知道大哥能不能进农场来,若是可以的话……” 昙生随即愣住。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荒缪想法吓一跳。 虽说他特别想有个完全信任的人谈论自己的奇异之旅,又或者与他组队去异世空间探险做任务,但这事明显不理智。 都说人心隔肚皮,世间有太多父子兄弟为了权势利益操戈动刀反目成仇,那么,他也不能确定大哥就是值得自己完全信任的人。 他已经暴露太多,但那个地方决不能让任何人踏足。 至于小君意,还是将他送给别人扶养的好,即便他给自己带来五星的可视浮窗。 昙生也发现了,只要君意和堤丰同时出现在农场里,那个浮窗的红星信任值就是两排,一共九个。 堤丰的小图像旁边是四颗,而君意的小图像旁边是五颗。一颗红星信任值就代表一分钟的可视时间。 这应该表示,君意对自己有百分百的好感和信任,而堤丰则不是。 而且,系统也给过自己一些提示:只有对宿主的好感度达到四颗星的智慧生命体,才能被接纳进入农场空间。 当然,那种没有意识的人能被带进空间,就像昏迷的韩江,只是被系统默认为是一件物品而没有抵制。 昙生把君意留在婴儿床上,拎着一篮鸡蛋出了农场。 他的三室一厅套房现在有两个通道,一个往上可通往山顶,另一个往下直通蚁巢似的大仓库。 仓库里被他塞满了面包果,还有几袋白米,以及一大堆蔬菜。 大仓库也有两个通道,除了昙生这头的通道外,另一头则通往大哥长富的三室一厅套间,而长富套间又连通下面的那个大山洞。 这都是小魔兽一个下午时间完成的杰作。 昙生穿过仓库那头的通道,走进大哥的套间,就见他坐在客厅的石桌旁吃饭。 他吃的是晚玉用面包果肉和白菜煮的菜面粥。 长富见二弟手里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饺子,还拎着一篮鸡蛋,也没有表现出多大惊讶,笑道:“俺好久没吃饺子了,什么馅的?” “兽肉和白菜。” 昙生将饺子放在石桌上,鸡蛋篮子则放在一旁地上。 晚玉自厨房出来,给弟弟也装了一碗面粥,轻轻道:“俺下去了。” 她得去下面的山洞,帮公公婆婆整理住的地方。 昙生坐在石桌旁,打量一眼房间。 里面有堤丰按照他的要求做的石炕床、石桌、石凳等;厨房里还有个完美的烧草灶,烟囱直通到山壁外面。 这是队伍里一名经验丰富的泥瓦匠用土坯所砌。 昙生取出一张图纸摊开给长富看。 “大哥,我画了一张区域图,咱们商量一下具体规划……” …… 野狼岭的工程正如火如荼进行着,骊山的严丙三却接到自己弟弟严丙武失踪的消息。 “你说什么?老四他不见了?” 严丙三脸膛黑红,身材魁梧,眉尾有一道刀疤。 他一拍炕桌,将烟袋震得掉落在地上:“多久的事了?” 站在房门口的马匪战战兢兢道:“那晚二当家说要出去逛逛,带走了三个人,结果他们一夜未归。俺们都以为他们去逛窑子了,就没有……” “混蛋!”严丙三虎目一瞪,跳下炕,一脚就将那名瘦弱的马匪踹出老远。 第110章 王孝原 严丙三一把揪住倒在地上马匪的衣襟,恶狠狠道:“老子让你说他们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你特娘的尽在东扯西扯!” 细瘦马匪带着哭腔道:“是……是九天前……” “麻了个巴子!这么久了才回来禀报!你特娘的真该死!”严丙三掏出腰间盒子枪,砰砰两枪打在马匪的头上。 这名马匪的脑壳都被掀开,顿时气绝身亡。 门外另一名马匪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求饶:“大当家饶命!大当家饶命……” 暴怒的严丙三举枪又要射击。 他旁边一名穿着青布长衫的男子急忙拉住:“大当家,先把回来的人都叫来审一遍再说。” “好!去把那帮废物都叫来!”严丙三随手摸了一下光脑袋。 他一旦怒火攻心想杀人,就会下意识地摸眼角的那道疤痕,再从疤痕呼噜到脑袋上。 王孝原走出屋子,在外面吩咐一声。 于是,进来两人拖走地上尸体,另有两人向院子外面跑去。 这次从县城一共回来三十四人,除去跟二当家一起失踪的三人外,还少了七个。 “你们特么都是死的?连二当家不见都不知道去查查怎么回事?” 严丙三咆哮着,手里的盒子枪在这些人脑袋上指指点点。 这些马匪现在哪里敢说半个字,全都跪在地上猛磕头。 “你!你说!到底怎么回事!”严丙三踹了一名马匪一脚。 “大当家……俺们……都是两三个人分头去查找王长富的下落,俺……俺是在城西查的,并不知道二当家不见了……” 这名马匪痛哭流涕,身下很快湿了一摊。 严丙三嫌恶地退后一步,正要举枪,王孝原轻轻踢了地上那人一脚,低喝道:“还不滚出去!” 那人几乎瘫软在地,一听三当家这话,如蒙大赦,连滚带爬跑出屋子。 王孝原转头对严丙三道:“大当家,俺带他们出去审吧,没得把屋子弄腌臜了。” 严丙三正被气得脑袋疼,便挥挥手:“都滚!” 于是,王孝原带着三十多名马仔出了院子。 “废物!都是废物!”严丙三骂着,又高声叫道:“来人!去王家庄!把王长富家的祖坟给俺刨了!” 已经走出院子的王孝原听见大当家的咆哮声,嘴角撇了撇,神情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不过,他可不是对王长富幸灾乐祸,而是严丙武的失踪之事。 黑风寨被严丙三两兄弟把控两三年,搂到的钱都被他严家两兄弟挥霍了,手底下的兄弟们却连肚子都吃不饱。 就连他王孝原也不好过,这三把手的位置行同虚实,一点权力也没有。 钱财分配就不用说了,他严丙三兄弟吃干饭,自己连稀粥都喝都不上。 人员调配更是不公平,危险的都是他去做,油水足的则由他严家兄弟带人占先。 原本这队伍的大当家是自己堂哥坐着,结果堂哥一死,严丙三仗着手底下的人多,直接略过他王孝原,坐上大当家的位置,还把他四弟提为二当家,生生将自己挤掉。 又怕王孝原的手下不服,勉强让他做了个三掌柜。 这口气怎么能咽下? 这一回,那严丙武恐怕凶多吉少了。如果真的回不来,严丙三的臂膀必定要被卸去一半。 自己再加把劲,差不多就能与他势均力敌了。 王孝原一边思量着,带着三十多人走进自己的院子。 “今日大当家心情不好,你们都悠着些,别不小心撞到枪口上。” 王孝原对他的手下嘱咐着,又吩咐身边亲信:“张祥,去饭堂领些馒头过来,给刚回来的兄弟垫垫肚子。” “哎!”张祥答应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没错,这位就是小君意的亲爹,原本住在王家庄的张祥。 他三个月前带着媳妇和老娘去投奔大舅家,结果,遇到大舅的侄儿王孝原在招揽人马。 为了老娘和媳妇不至于被饿死,他便加入了黑风寨。 凭着自己的勤快能干,性子又谨慎缜密,很快,张祥就成了王孝原的亲信之一。 屋子里,王孝原的和蔼可亲,终于让这些从死亡边沿走过一遭的人有了些许慰籍。 一名马仔道:“三掌柜您也知道,二当家向来我行我素,有时连着三四天都宿在相好家里,俺们哪里知道他突然失踪了啊?” “就是,他哪回进县城不是吃住在花楼?俺们等闲根本瞅不见他的人影。” 匪徒众说纷纭,大多满含怨气。 王孝原笑道:“是啊,二当家不见了,哪里能怪到你们头上,可他毕竟是大当家的亲兄弟,有些急火攻心你们也别记恨。” 一名马匪不服气道:“哼!他二当家的命是命,俺们这些人的命难道就是狗屎?” 另一名道:“俺们随他们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当家说杀就杀!一点情分都不讲,二愣子死的冤啊……” “是啊,真是让人寒心……” 王孝原听众人七嘴八舌的抱怨,嘴角微微上扬,低声道:“唉,俺也想劝他手下留情,可大当家哪里肯听俺的。” 顿了下,王孝原又道:“你们原是二当家的部下,现在二当家没了,估计要重新分部,也不知道会分到哪里?” 一名马匪道:“三掌柜,你是个明白人,俺想跟你的部。” 其余人也纷纷道:“俺也是!” “俺们都跟你……” 王孝原心里暗自得意,面上却现出为难之色:“多谢弟兄们的信任!可每回分派人员都是大当家说了算。这样吧,俺回头就去跟大当家商量,把你们收到俺这里。 还有,今儿你们把县城的事都明明白白说给俺听听……” …… 现在已是九月初,秋高气爽。 野狼岭热闹非凡。 山寨围墙已经初具规模,数百人在这里忙忙碌碌。 搬石头的搬石头,挖河塘的挖河塘,掏窑洞的掏窑洞,人人都面带笑意,边干活,边互相打趣说着荤话。 昙生和大哥各骑一匹马,带着二十名队员,正准备去一处联络点交易武器。 “那人说了,只要现大洋,金条也成。但咱们只能去三个人。”胡齐道。 这次买武器事宜,便是由他去寻的路子。 长富冷淡道:“他说三人就三人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有咱们的规矩,交钱取货!又不是去抢他的东西!” “是啊!俺们还担心有人黑吃黑呢。”吴大双口直心快道。 第111章 卡壳 胡齐冷下脸:“吴大双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俺不过就事论事,提个小心总没错!” 长富:“行了,吴大双你留在寨子里照应着点,咱们最迟晚上便能回来。” 一行二十多人骑着马出了野狼岭,飞快往县城方向而去。 蹲在昙生肩上的堤丰,神气活现地四下观望,偶尔兴奋地吱哇叫上一句。 它最近越发不肯回农场待着,常常跑到那些队员们当中与他们嬉玩。 而野狼岭的队员们也都认识它是大当家弟弟养的宠物,大多十分友善地逗它。 如今的情形就是,昙生走到哪里,肩上都蹲着一只银毛小兽,那头顶上的独角往往就是瞩目的焦点。 堤丰还强烈要求主人向别人介绍它时,要称它为银角大王,否则就罢工。 而胡齐是昨晚才带着他六十多名部下到达野狼岭的,所以并没有见过这小东西。 胡齐见它长相奇特,不免好奇问道:“昙生,这是什么?怎么长得像个银毛黄鼠狼?” 堤丰一听,立刻恶狠狠地盯向他,吱哇叫道:“你才是银毛黄鼠狼!你全家都是!” 昙生摸下鼻子,道:“它是堤丰,你可以叫它……银角大王。” 胡齐不明所以,没懂堤丰到底是什么,倒是听懂银角大王这个称谓了。又见这小家伙神态不善地瞪着自己,颇觉有趣。 “它这么蹲在你的肩上,别掉下去啊,俺瞧着可悬。”胡齐好心提醒一句。 堤丰立刻吱哇道:“你才会掉下去!” 昙生连忙用意念呵斥:“住嘴!” 万一胡齐真掉下马,按马匹现在的行进速度,非摔折一只胳膊不可。 堤丰气哼哼地一扭脑袋,将脸别到一侧。 胡齐瞅见小怪物如此生动的人性化动作,不由更觉奇异,催马与昙生并骑,“昙生,俺总觉得你能听懂它说什么。” 昙生:可不能听懂么,但是不能说给你听。 一行人到了官道后,挥鞭催马急行,一直走了三个小时,才来到一处山坡下。 “你们留在这里,若听到动静,就赶紧上去!”长富吩咐道。 骑兵领队张铁头道:“老大放心!俺们警醒着呢。” 昙生朝这片山地望去,周围没有树木,只零星一些矮灌木和荆棘,满眼灰黄一片,完全看不见一丝绿色。 那边的山岗子上,隐约站着三个人。 “走吧。”长富道。 于是,胡齐领先,长富随后,昙生押尾,三匹马缓缓上了山坡。 对面三人中有一名中年胖子,身穿细布长衫,头戴礼帽,面色红润地朝长富拱拱手:“咱们也不用介绍了,直接看货吧。这里有十支步枪,三把二十响的盒子炮,子弹三千五,一共两千八百块大洋。” 私下售卖军火的,从不问买卖双方的姓名,之间交易全靠熟识的中间人拉线。 所以,他也不用知道对方是谁。毕竟这些货来路不正。 若是双方满意,便下次再合作,不满意的,那就是一锤子的买卖了。 昙生:“咱们之前说好,每支长枪配三百发子弹,大洋一百八十块;每把盒子炮配五百子弹,价格二百;掌柜你报的这数目不对吧。” 不仅价钱不对,连子弹的数目也不对。 不提大洋多了四百块,子弹也足足少了一千。 “咱们现在就这个价!你们爱要不要!”胖掌柜身旁的黑衣大汉冷声道。 昙生沉下脸:“你这话就不对了,做生意讲究诚信,咱们先前谈好的价格说变就变,下回谁还敢跟你们做生意?” 黑衣大汉目露凶光,瞪着昙生道:“俺家的货供不应求!要买的人多了去了!你们要是不满意,就去别处!俺们还不想卖给你呢!” 胡齐一听,连忙打圆场:“咱们就是问一问,当然要买啦。” 说着,连连向昙生使眼色。 他们太需要一批枪支了,他好不容易托人寻到一个卖家,可不能砸了锅。 那个胖掌柜也道:“你们可能不懂,这东西就是一天一个价,咱们也没办法,你们要是较起这个真,这买卖就没法做了。” 长富高踞马背上,冷淡道:“先看货吧!” 昙生抬眼朝四处打量一圈,就见山坡那边也站着十来个人,他们身旁还有辆马车。 胖掌柜退后几步,揭开一张芦材席子,露出一堆粗糙的木匣子和两捆长枪。 长富跳下马,几步走到那捆枪旁,抽出一支枪摆弄了几下,冷笑道:“这是淘汰的老套筒吧,就这东西也卖俺两百大洋一支?” 胖掌柜在旁笑道:“能弄来这些已经不容易了,大当家可不要小看,它跟新枪是一样使。” 长富又换了一支盒子炮查看。 大半新的样子,手把扳机磨损不多。 “虽说如此,可你也不能一口价,这样吧,咱们只能给你两千整,不能再多了!”长富淡淡道。 “什么?” 胖掌柜冷下脸,“那可不成!俺做生意哪有赔钱的?大当家既然不是诚心想买,这买卖就算了!东西大不了咱们再拉回去!不过,你们以后也别想再从俺手里买到一粒花生!” 胖掌柜旁边的两名黑衣大汉已经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昙生和胡齐,防止他俩拔枪。 长富冷淡看着胖掌柜:“大掌柜!你这是做什么?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这可是你们先出枪挑衅的啊。” “那又如何?” 胖掌柜冷声道:“俺总不能做亏本买卖!” 长富笑了笑,“亏不亏本你自己心里清楚,但俺也不是泥捏的人,既然你不仁,也别怪俺不义。” “笑话!就凭你带的二十来个人,就认为能胁迫到俺们了?” 胖掌柜冷笑连连。 他的人也都在下面呢,个个手里拿着枪,可都上了膛的。 原本这买卖就见不得光,他今日便是吃了这些人的银子不给货,他们也奈何不了他。 大不了断了这条线! 昙生肩上的堤丰瞪着眼珠子嘀咕了一句。 只听昙生道:“你们手里的枪不会是卡了壳吧?” 黑衣大汉冷笑,只当此人脑子有毛病,这种时候竟说出这样的笑话。 一点都不好笑! 第112章 野狼自卫团 胖掌柜正琢磨下一步动作,只见眼前银光闪过,整个人已经被一层厚厚冰霜裹住动弹不得。 他的两个手下一见情况不对,愣了一秒,举枪连连扣动扳机,却一连几次都不响。 这时,长富和胡齐已经扑了过去,一把钳住正手忙脚乱的两人脖颈,分别将他俩重重摔倒在地,用膝盖抵住大汉的后颈处,手里的盒子炮正对着他们的太阳穴。 “最好老实点!”长富道:“俺手里的枪可不会卡壳!” 昙生朝南边山坡下的队员们挥挥手,大伙儿会意,催马疾奔过来。 昙生跳下马,走到两大汉旁边,捡起两把盒子炮。 那边的胖掌柜已经快不行了,脸被憋的青紫,眼看要被冰封窒息而死。 昙生一拳敲在他的脑袋上,冰霜碎了一地,胖掌柜随即瘫倒在地。 他大口喘着气,连连呛咳,像一条抛在岸上的肥鱼。 胡齐望向昙生已经带了惊惧。 他刚才只觉一道银光从昙生身边射向胖掌柜,那胖掌柜就被冰封住了。 这,这也太诡异了。 难道老大的弟弟是个会妖术的道士? 而此刻昙生的心里也很操蛋。 小魔兽竟出其不意施放冰异能将胖掌柜冻住,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 然而,事已至此,他总不能将所有人杀了灭口。 昙生只能在意念里训斥堤丰:“下次没我的命令,不许使用异能!” 堤丰不服气道:“那个大胖子想杀你们!是鹅救了你!” 好吧,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拎着它的后脖颈,趁着此时没人注意到他,偷偷将其扔进农场。 北边山坡下的那群人发觉这边不对,跑过来试图救人。 此时胖掌柜已经被绑在马背上了。 其中还包括那两名黑衣壮汉。 长富:“告诉你的那些手下,放下武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等咱们到了安全地带自然放了你。若是不然,你也知道,咱们都是刀口舔血的人,宰你就像宰只肥鹅。” 胖掌柜此时气愤不已,可也毫无办法,目前只能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你不能杀俺!否则,俺东家不会放过你!” 长富挑眉微笑:“咱可不管你什么东家不东家!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过就是丢了二十几条破枪。钱财那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什么要紧?要是你执迷不悟,丢的可就不止这些了……” 胖掌柜气得咬碎一口银牙,只得对不远处举着枪的手下尖叫道:“你们放下枪!退后!都退后!” 十几名手下犹豫片刻,陆续扔下手中长枪,退后几步。 他们中有一半是临时雇来的打手,舍命救主的事真心不想干。 既然雇主要求他们卸枪退后,自己也犯不着去做那出头鸟。 “再往后!退到坡下!”长富道。 胖掌柜见大势已去,再矫情也没什么意思,便喝道:“都退后!退到坡下。” 特娘的,老子的腰啊……肚子啊!还是让这帮土匪赶紧滚蛋吧!他都快被马鞍子顶出屎尿了。 十几人整齐划一退到坡下去了。 不用长富吩咐,自家队员们立刻下马捡了地上长枪,又将那两捆枪和子弹全部装进带来的大麻袋里,放置在马背上扎紧。 随后,二十多人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一路上,胖掌柜被癫吐了好几回,人已经虚弱不堪。 “放了他们!”长富道。 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安全地带,没必要再带着这仨累赘,很是影响行走速度。 胖掌柜和两名黑衣大汉被扔下马背,好不容易爬起身,就见那群人已经绝尘而去。 “擦你大爷啊!该死的!俺绝不放过你们!!!” 胖掌柜望着远处滚滚黄尘愤怒地咆哮着。 好一会儿,他像想起什么,转头问两个手下:“先前老子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像是掉进冰窟窿里了?” 两手下面面相觑。 刚才有些慌乱,光顾担忧自个小命了,现在才回过神。 “老爷,俺们也是一晃眼就见你变冰坨坨了,不知道咋回事哩。” 另一大汉也道:“该不是那些人会妖术吧?” 胖掌柜抹了一把脸,此时心里一激灵,蓦地打了个寒战:“那些人……俺、俺们赶紧回去……” 下午三点多,昙生一行人已经回到野狼岭。 大伙见大当家带着枪支回来了,齐声欢呼,纷纷跑过来帮忙卸下马上的武器弹药,将它们扛进山洞。 再说昙生,一路上不住地接收到胡齐探究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畏惧与忌惮。 他也没空理会这些,与大哥走进山洞上方的套间。 “大哥,武器咱们已经有了,现在应该拟个规章制度,再给队伍起个正规名字,把马匪的名头摘掉。” 长富看了弟弟一眼,点点头:“你说!” 昙生坐在石桌旁,拿过一张纸和一支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咱们以后就叫野狼自卫团,你当团长,底下设四个大队。其中三个步兵队,一个亲兵队。大队底下再分小队,每个大队最少由三个小队组成……” 长富点头:“行!” “规章制度我会慢慢拟出来,咱们野狼岭基地的人数越来越多了,也得立个规矩来管束底下的人!” 虽说现在队员们不用出去打劫弄粮食,但也不能整日无所事事,或到处生事。 该搞的工事必须继续搞下去。 他帮大哥组建团队的宗旨不是做个到处掠劫的土匪,而是壮大自己的势力,以便对付黑阎王那样的恶匪。 又或者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那些濒死的无辜百姓。 长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应该给他们立个规矩了。咱们组建队伍也是为了安居乐业,若是旱灾过去,他们还要回家去种田呢。” …… 晚饭后,长富让人找来吴大双和胡齐。 “咱们开个会,将今后的章程说一说。” 他拿出昙生拟画好的一摞纸,一页一页翻读: “从明天开始,咱们队伍正式叫野狼自卫团,俺是团长,现任命吴大双为第一大队大队长,胡齐为第二大队大队长,昙生为第三大队大队长,亲兵队由俺亲自带领,你们看看有啥意见?没意见的话就这么定了。” 吴大双裂开嘴笑道:“俺没意见,这大队长的名号可比当家的好听多了,俺怎么觉得自个做官了哩。” 胡齐面色看不出什么,淡淡道:“既然大当家已经定好了,俺也没什么说的,不过,俺带来的兄弟都必须归到俺的大队。” 长富:“那个是自然。咱们现在的队伍有三百多人,平均分到各个大队,大队里的小队长由你们自行去选。” “还有,各个大队成员的家属归各队负责,俺以后只提供你们几个大队队员和团部工作人员的食物,那些啥事都不干的闲人,团里不提供食物配给。” “俺没意见!”吴大双乐滋滋道。 “俺也没意见!” “我同意!” 长富咳一声,又拿出一张纸,道:“现在,俺再来说说咱们野狼团的规章制度,你们仔细听好了,回头给各队队员们读一读。” “第一:不许随便抢掠百姓……” 吴大双眨巴着小眼道:“老大!这……” 不抢的话,他们哪来的钱? 长富瞪了他一眼:“先听俺读完再提问!” 第113章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第二:调戏妇女者斩!” “第三:私吞团队财物者斩!” “……出卖团队泄露秘密者!斩!” “……抗令不遵者!斩!” “……临阵脱逃者!斩!” “……私通奸细者!斩!” “……欺辱同门者!斩!……” “咱们手下队员必须遵守纪律!患难与共!若有违反者,按照上面规矩执行。” 长富清了清嗓子,又拿起一张纸念道:“现在再来说说赏罚的规矩……” …… 好不容易听长富念完,吴大双睁大眼睛道:“俺的娘嗳!这么多,俺可记不住。” 昙生:“记不住没关系,回头让人做个规章制度牌,挂到队部墙上。” 开完会,众人散去。 昙生回到自己的三居室。 拿起桌上的一摞基地成员名单和事务表,他捏了捏眉心。 心力交瘁啊。 明天一定让大哥选个文书和会计,专门登记人员花名册和团队账务。再选个调配员,安排调配各队人员的工作。 丢下表格名单进入农场,就见堤丰一脸不高兴地蹲在空荡荡的药田旁发呆。 金果子早已经收获,卖了二十颗换成一百万金币。 现手里还剩三十颗,每日给堤丰一颗当零嘴,这叫细水长流。 因自己没有药种,这块药田虽被他全部升级成紫色二级田,却始终空闲着。 没办法,只因农作物种子在这里长不了。 昙生拿出一颗金果子递给堤丰,摸摸它的脑袋道:“等我到了十五级,升级了种子商店,大概就能种上药材了。” 堤丰哼一声,吞下果子,一个窜跃跑去果园了。 它已经把那棵巨型树冠当成自己的修炼地方。 昙生收拾完农田里的作物,刨地,再种上蔬菜。 如今九块农田也被他全部升为二级田了,蔬菜的成熟时间为两个小时,并且,每块地比以前多了两倍的产量。 若是种植稻谷和麦子黄豆的话,成熟期则为八个小时,每块地可收获十五斤。 还有,所有作物的品质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昙生来到面包树下,捡了一篮子鸡蛋,拎着出了农场。 这东西与面包果和灵兽一样,不能卖成金币,所以,只能拿出来吃掉。 小君意已经被他送给晚玉姐照看了,昙生准备明天将这些鸡蛋送给晚玉她们。 躺在红木床上,昙生轻舒一口气,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忽然,他脑中一阵巨痛,像有人用锥子在脑子里狠狠戳了几下。 “记住,你的承诺……” 一道声音幽幽出现在脑海里,把昙生骇得坐起。 “……你的承诺……” 那声音是如此熟悉,正是任务空间那个阵灵的声音。 怎么回事?它居然真能追踪到这里? “……记住……” 昙生脸色苍白如纸,用拳头锤着自己脑壳。 太特么疼了,他恨不得将自己脑袋用刀劈开。 好一会儿,那股巨痛随着声音的消失慢慢退去。 承诺?对了,他差点忘了,为阵灵寻找能源的承诺! 可填满七个大池子的巨大能源他要往哪里去寻? 魔神任务空间确实有极品灵石,可光靠集市上售买的那点,对于七个大灵池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但是,不去那里找,自己真不知哪里还有极品灵石。 昙生呆呆愣了半天,只觉全身冰冷,一摸,衣衫都被汗水浸透。 再次进入农场,取出一只盛着热水的浴桶,将自己衣服脱下扔在一旁,迈进浴桶埋身躺下。 这时,堤丰跑了过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瞧向他,“鹅的脑袋好疼。” 昙生伸手摸摸它的脑袋,有气无力道:“过几天,带你回家。” 堤丰眨了眨眼,顶着一头湿毛,转身跑回果园。 第二天,昙生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他提着鸡蛋篮子走过通道,来到蚁穴大仓库,又从自己的农场仓库取出许多大面包果塞满各个角落。 这里存的面包果,应该够五百人吃上三个月的了。 大哥每日都会从仓库搬一些大果子下去,分发给各个小队。 分发的量,是按每人每天两斤计算。 如果一个队五十人,最多可领三只大面包果,一百多斤。 女人们会将果子破开,剜瓤取肉,用石臼碾碎,或是用石磨磨得像麦面一样细,做成馒头花卷和面饼分给大家。 按一天三顿,每人每顿可分得两只海碗大的馒头和一大碗面粥。 队里这些做饭的女人,基本都是队员的家属,她们没有被纳入粮食配给之列。 不过,各小队领回去的面包果充足,额外养几名家眷绰绰有余。 昙生走过通道,来到大哥的套间小门前推门进去。 门里是一间密室。 这个密室里也被昙生放满面包果,还有几袋大米。 大米只能分给团里的几名队长,每人每天三斤。 出了密室,就是客厅。 客厅里,晚玉正抱着君意给他喂粥。 如今君意已经有五六个月大,长得白白胖胖,十分的可爱。 他睁着一双黑眼珠子,一眼便瞧见进来的昙生,咧嘴笑着咿呀叫起来,挥舞小手臂要他抱。 “小君意今天调皮没有?”昙生抱起他问道。 君意咿呀回应,欢喜地用胖胳膊搂住昙生脖颈,将脑袋靠在他肩颈处,十分的亲昵。 “君意现在可乖了。”晚玉微笑道。 大哥长富走了过来,“二弟,回头分配队员就让他们抽签吧,抽到哪个队就让他们留在哪个队。” 昙生点头:“也行。” 现在的队伍,有一半是大哥和吴大双之前的旧部,估计他们不怎么情愿做一名十几岁少年的部下,所以大哥才决定抽签。 兄弟俩正说着话,就听通往下面山洞的那道门被敲响:“晚玉啊!开门!” 晚玉望向长富。 “去开吧。”长富道。 厚重木门被打开,柳桂花带着狗剩走了进来。 “老大,俺跟你说件事。”柳桂花白了二儿子一眼,不想搭理他,只拉着大儿子说话。 “什么事?” 柳桂花朝石桌旁一坐,道:“你能不能去县城把你大舅一家接来?” 长富沉下脸:“接他们做什么?” “唉,你大舅日子不好过,眼看就要入冬了,他们一家可咋办啊?” “他家没遇着咱们的时候,日子过得也挺好,您操哪门子的心!”长富不耐道。 大舅一家住在县城,几年都不曾与自家来往过一回,现今老娘不知错了哪根筋,一门心思要跟大舅家搭在一块儿。 柳桂花立刻瞪起眼睛:“你说的是什么话!俺如今只有这一个兄弟了,你现在日子好了,帮帮他们会咋样?” 她朝昙生白了一眼,接着道:“老大,你可不能像这个白眼狼一样,连自家亲舅都不管!” 第114章 选举 长富懒得听老娘唠叨,对昙生道:“跟俺下去。” 昙生将君意交给晚玉,跟在大哥身后下了石阶通道。 柳桂花见大儿不理自己,气得跳起来要骂人,可两个儿子已经走下石阶,消失在视野里。 她将目光投向低眉顺眼的晚玉,冷声道:“哪来的小娃子!整日抱着不放!别人都去干活挣馒头,你到好!见天儿躲在屋里偷懒!” 晚玉想辩解,终没有说话,抱着君意走到婴儿床边。 “怎的?俺说不得你了?甩脸子给谁看哩?俺是你婆婆!你这是啥态度?”柳桂花不依不饶叫道。 这时,狗剩在屋里东摸摸西看看,一把推开密室的门,见里面堆着好多“大冬瓜”,不由惊奇:“娘!这里有好多冬瓜哩!” 说着,跑进密室。 晚玉赶紧将君意放进婴儿床,连忙走过去道:“弟弟,那里不能去!” 柳桂花也随着儿子进到密室,眼睛顿时瞪的溜圆。 这么多的大冬瓜啊,还有几袋白米,一大堆蔬菜…… “咦?这里还有一篮子鹅蛋哩!” 柳桂花拎起鸡蛋篮子便出了密室。 晚玉好说歹说才把狗剩哄出密室,赶紧拿一把锁将密室门锁上。 夫君和弟弟都交代过自己,让她在家里照顾好君意,再顺便看着密室,不许有人进去。但婆婆她…… 柳桂花瞪着儿媳怒道:“你这是啥意思?把俺当贼防哩?” 晚玉垂着眼皮不吱声,走到婴儿床前抱起君意,然后走到露台上。 从露台可以看见下面不远处新辟的操练场,几百人都聚在那儿,正排着队抽签。 抽到一支签后,便分别站到所属的队列里。 柳桂花见儿媳妇死活不啃声,自己就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由气结。 她拉着狗剩拎起鸡蛋篮子,悻悻出了门,走下石阶。 王大贵一家四口住在山下一处窑洞里。 窑洞里头又有两间卧室,一间老俩口住,一间是小儿子和三丫住。 此时,他正和一群老人孩子女子站在操练场旁,观看队员们抽签分队。 “他爹!你过来!”柳桂花拉了自家男人一把。 王大贵扭头问:“啥事?” “家去俺跟你说!”柳桂花气哼哼道。 王大贵只得跟婆娘回了窑洞。 一进门,柳桂花就指着石桌上的一篮子鸡蛋道:“瞧你儿子干的好事!” 王大贵不明所以,摸摸那些大鸡蛋问:“这蛋是……” 瞧婆娘这话音,好像这些蛋是儿子下的。 “你那儿子太不孝了!明明有好东西,偏偏藏起来不给俺们老俩口吃!俺今日要不是去他屋子,还不知道他藏了那些好东西呢!” 柳桂花气道:“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是没瞧见啊,那妖精穿一身好料子旗袍,见天儿不下楼,真当自己是哪家千金小姐哩。” 王大贵坐在桌旁,从腰间抽出一支铜嘴烟袋,装满一锅烟丝,拿火柴点着吧嗒吧嗒吸了几口,道:“你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别人身上去了?” “俺是养了两个白眼狼啊!好衣好裳的给别人!他给他老娘扯过一尺布没?” 王大贵:“上回昙生不是给你买了好几身衣裳了嘛。” “哼!上回是哪回?都多长时间了?” 柳桂花朝凳子上一坐,越说越冒火:“……屋里有那么多大米,却给咱们见天儿吃冬瓜……” “哪里是冬瓜?俺吃着挺好的,比麦面都香……”王大贵道。 “你……”柳桂花气得捶老汉一下:“你个老货!俺说东你就扯西!” 三丫从屋里出来,瞥了爹娘一眼,快步走出窑洞。 柳桂花一眼瞅见闺女手里又拿了两本书册,不由气道:“你个死妮子!不去干活又准备干啥!” 三丫装作没听见,一溜烟跑了。 她跟晚玉姐说好今日去教她认字。 操场上。 昙生负手站在自己的第三大队的队伍前,漠然看着这些歪七扭八的队员。 有的蹲着,有的站着龇牙笑,有的在摸头挠腚。 再加上大多都是破衣烂衫,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大家分站三个队伍!每个队伍二十七人!”昙生高声道。 这些人磨磨蹭蹭站了三队,但有的队列人数少,有的人多。 昙生少不得亲自去将他们撸齐整。 “现在!每个队列选一名小队长,首要条件必须会认字!你们投票选举,由票数最多的人担当!”昙生道。 “三队长!咋投啊?俺不识字!” 那名队员话音未落,众人哄笑。 昙生木着脸看着他们,也不知这话有啥好笑。 “你们直接报名字,我来登记!” 于是,底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俺选牛大力!”一人叫道。 昙生走到土台旁,拿起一支笔写下牛大力1,然后对那人说:“投过票的队员,可以站到后面去了。” 接下来,大家陆续报出好几个名字,昙生在这些名字里划出三个票数最高的,叫他们上来。 分别是牛大力,赵全,钱寿。 “我现在宣布,牛大力为甲队队长,赵全乙队,钱寿丙队。” 昙生站在队伍前,看着慢吞吞走上来的三人。 牛大力人如其名,长得牛高马大,黑脸膛,光脑袋,说起话来嗡嗡作响,年纪二十二三岁的样子。 赵全三十五六,短发,瞧着老实憨厚。 钱寿此人二十四五岁,面色白皙,眉眼含笑,梳着二八开的发式,一瞧就是个颇为世故油滑的人。 “大家可以解散了!三位小队长跟我到队部来开会!” 三大队的队部,在一处山丘下的窑洞里。 这里也是他们负责坚守的阵地。 他打算在这里再圈几个院子,让队员们都住在一起,平时好管理好操练。 当然,这事少不得又要请堤丰帮忙,在山丘下多掏几个窑洞出来。 昙生在窑洞里的炕上坐下,三名小队长也围着炕桌坐过来。 “这里有队规抄本,你们三人拿回去,让队员们背熟,回头我要抽查!” 他拿出三份手抄本,递给三人。 赵全拿着看了看,有些呐呐道:“俺,俺认不大全……” 他小时候只上过一年私塾,识字有限,一看到这满篇的白纸黑字,脑袋就大了。 “俺也认不全!回头让钱寿教咱们读几遍。”牛大力嗡声道。 钱寿咧了咧嘴,笑道:“没问题!咱们兄弟好说!” 昙生扫了三人一眼,接着道:“从明天开始,各个小队必须晨起操练!前三天由我教你们听口令站队型!有吊儿郎当的,直接让执法队打二十军棍!” 三人诧异地瞧向一脸严肃的少年,确定他不是在说笑? “还有,咱们队分到了八杆长枪,一把盒子炮。你们每个小队选三名枪法好的,配给他们用。但是,敢拿枪支对付团队自己人的,直接枪毙!” 这回,三人渐渐收起面上笑容。 第115章 匪袭 开完会,三个队长领了枪支和几匣弹药回去分配。 昙生带着堤丰在队部四周转了转。 “咱们得再挖一口井,最好在三队生活大院附近。” 堤丰哼唧一声,将下巴扬起。 “你要是今天就挖好,我奖你三颗金果子,怎么样?” 堤丰眨了眨眼,滋溜从主子肩上窜下去,转眼不见踪影。 昙生嘴角抽了下,朝基地围墙处走去。 因上午编队,所以大伙儿都没去修工事。 散会后,三人一群五人一伙,在各个犄角旮旯辙骰子赌钱,或掰手腕摔跤,其余人就在一旁嬉笑围观。 有几名脑筋活泛的,正在厨房那边帮女人们做事,顺便跟小媳妇们打牙撂嘴。 昙生默默在小本本上记上一笔:禁止赌博。 转念一想,假如连这事儿也禁了的话,大伙儿恐怕就要把精力放到别处了。 山里没啥娱乐,俗话说,饱食思那啥。 不行!得让他们培养出高大上的爱好来。 就比如去烧砖窑、挖战壕、砌围墙,等等,诸如此类,消耗掉这些人旺盛的体力。 再不然,就带他们操练! 反正不能闲着! 一闲铁定要出幺蛾子! 昙生捏了捏眉心。 昨晚突如其来的头痛让他心有余悸,总害怕在不经意间又开始痛不欲生。 等自己把当年军训的步骤都教给他们,得赶紧去任务空间看看。 再来一次头痛的话,小命就能去掉一半儿了。 昙生登上一处砌了半人高的围墙,朝远处眺望。 延绵起伏的山岗,瞧不见一户人家。 远处山岗上零星几棵灌木小树,灌木旁还探出几颗……人脑袋。 有人? 昙生一怔,连忙仔细望去。 现在已经不光是脑袋了,而是有一队人马和许多晃动的人影,正陆续从山岗那边冒出来…… 他一凛,急忙蹲身跳下围墙。 砰砰!两声枪响,子弹击打在附近围墙石头上,溅起沙尘。 “黑阎王来啦!” 与此同时,放哨的队员也发现不对,连忙示警。 昙生迅速跑回队部,让三个小队长立刻集合队员。 “长枪各就各位!” 长富显然对这种状况比较熟悉,指挥着枪手赶紧蹲守高地。 一时间,枪声噼啪响着,像过年的炮仗。 钱寿带着几名持枪队员趴伏在半人高围墙上,举枪瞄准越来越近的土匪们射击。 “大家不要放空枪浪费子弹!”他大声喝道。 有些队员没见过这种阵势,早吓得抖如筛糠,恨不得立刻逃跑找地方躲起来。 昙生伏在掩体后面,望一眼远处山丘上的土匪,立刻缩回脑袋。 那些匪徒在几十杆枪的掩护下,正一点点朝营地逼来。 麻地!如果以后打东瀛人能像现在这样不要命,大爷就佩服你们! 昙生暗自骂着,举枪射击。 但手枪的射程范围仅三五十米,此时完全打不到目标,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土匪越来越近。 这次土匪似乎倾巢而出,数百人不管不顾,一步步逼近营地的第一道防线。 而这边也不示弱。 枪手躲在几处高地上,只要瞧见有人进到射程范围,便瞄准射击。 啪啪!砰!砰!枪声不断。 两下交火,各有伤亡。 基地内的女人和老人孩子,此时已经全部跑进山洞。 昙生望着对面越来越近的敌人,心里有些焦急。 对方有五六百人,长枪绝对不低于七八十杆,足足是己方的两倍多。 而自己这边能战斗的只有三百来人,仅三十多杆枪,还大多是那种老式枪支,射程仅三百米左右,再远就没准头了。 咻咻的子弹破空声,伴随队员中弹的痛呼,还有喝骂声,持续不断。 忽然,两名土匪从近处一山丘后冒出来,挥手朝这边扔了两颗手榴弹,一颗正好落在昙生附近掩体的外面。 轰地一声巨响,沙石溅起,弹片横飞。 两名队员趴在尘土石砺里不再动弹。 他们的长枪有一支断了,另一支似乎完好。 昙生黑沉着脸,握着手枪趴在掩体后面没动,只等那两名土匪再次探出脑袋时,两枪将他们爆头。 刚才竟没发现有土匪已经到了四十米之内,真是大意了。 他迅速扑到两名射手旁,抓过那把完好的步枪,瞄准那些已经跑到射程内的土匪射击。 噼噼啪啪的枪声不断,半个小时后,终于将那帮土匪逼退回去。 但他们并不离开,似乎还想寻机进行下一轮攻击。 昙生将两名队员从土里扒出来,一人脑袋中了弹片,已经死去多时。 另一人身上有好几处弹孔,好在没伤到要害。 喂他吃了一枚伤药后,交给其他队员带去窑洞救治。 这一次交火,己方共死去五人,伤十几人。 土匪那边伤亡数十人。 这时,堤丰窜了过来。 昙生真怕它被流弹击中,摸摸它的脑袋问:“刚才去哪里了?唤你几遍都不过来。” “鹅去挖井了。”堤丰吱哇叫道。 “挖井?” 昙生心念一动,对小家伙道:“咱们遇到一点麻烦,你帮我从这里向外面挖一个地道,通到那处山丘上。” 堤丰眨巴着眼:“鹅要药果!” “行!没问题!这次你要是做的好,我再给你五个果子!怎么样?” 堤丰全身冒起银光,欢快地挥舞小爪子,将屁股朝上,一下钻到地下去了。 昙生随即也跳了下去。 这一次,他真正见识到堤丰施展的刨地神功。 只见它周身亮起银光,所过之处便有一条一米五高一米宽的地道出现。 地道墙壁光溜溜一片,就像用水泥搪过一遍,看着很是坚固。 “你进阶了?”昙生好奇问。 “哼!” 堤丰挖洞的速度不慢,基本跟正常步行差不多。 很快,一条阶梯往上通去,到达一个窗口。 昙生趴在窗口处朝外看,这里正是先前土匪到达的土丘,离基地掩体大约三百米。 堤丰完美地在土丘内部打通通道,并在土丘最高处破了一个砖头大的窗口。 从这里可以看清对面土匪们正坐在几百米外的山岗上修整。 有十来名土匪正端着枪,不时朝基地墙体方向张望。 “堤丰,从这里左右横向各挖八个通道口。” 他准备将队员偷渡到此处,出其不意偷袭土匪,打他个措手不及。 堤丰眨巴着眼瞅着他,意思明确。 “再加两个果子!”昙生无奈道。 小东西眼睛眯了眯,似乎露出笑意,转头钻进地道开挖起来。 事不宜迟,昙生立刻顺着原路退回基地墙体内。 “立刻叫二十名枪手过来!”他吩咐身旁的赵全。 没多会儿,长富带着十来名长枪手跑过来。 加上第三大队这边的几名枪手,现有近三十名。 昙生:“留八人在这里掩护,其余全部进入地道!每人多装几只弹匣!” 长富瞧着墙下黑漆漆的洞口,没有说什么,直接跟着二弟下了洞里。 其他队员则面露惊奇。 “啥时候在这里挖了地道啦?” “别废话!赶紧跟上!” “太黑了!俺瞧不见啊……” 昙生率先走在前面,身后是大哥长富,再后面是二十来名队员。 他们一手拎着长枪,一手探着洞壁,弯腰飞快走着,不经意就会碰到前面的队友,或被后面人撞了屁股。 有人低低喝道:“你特娘的慢点!别撞到俺……” 第116章 完胜 走了约十分钟,便有微光从上方透进洞里。 地道的尽头还有横向通道,走进横向通道,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微光从上方透进来。 “你们每人占一个小窗口,暂时别出枪,听我号令!再同时从窗口射击匪徒!”昙生命令道。 “知道哩!” “明白!” 队员们顺着横向地道,分散往各个窗口跑去。 昙生与大哥在中间两个最高位置趴伏在窗口处,朝数百米外的土匪望去。 那些土匪休息了一会儿,在严老大的催促下,纷纷起身,再次朝基地而来。 匪徒们下了山岗,呈扇形分布开。 一批持枪匪徒朝这边的山丘跑来,似乎还想如前次那样,先占领这个高地。 “预备!先瞄准拿着枪的!开火!” 长富眼看匪徒到了四十米范围,立刻命令开枪。 二十来支步枪齐发,瞬间将持枪匪徒打倒一片。 那些土匪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撒腿就往回跑。 然而,又一阵枪声响起,再次撂倒十几个。 这下子,匪徒们彻底乱了,纷纷掉头逃窜。 躲在地道里的队员们喜笑颜开,单方面瞄准射击,全当是在练打靶子游戏。 严丙三见手下不听自己指挥,蜂拥往回逃窜,不由大怒,接连开枪打倒两个,试图阻止他们的临阵脱逃,但没有丝毫卵用。 王孝原眼见不妙,早翻身上马,带着两百多名手下绝尘而去。 他原本不赞同大当家过来寻仇,但拗不过严丙三的强势霸道。 这一次,王孝原便留了一个心眼,将自己亲信手下都压在后面,故意让严老大的人上前冲锋,果然,他的人伤亡惨重。 回去后,这黑风寨的天就该变了吧。 王孝原嘴角上扬,命令手下直接回骊山,不用等严老大他们了。 就这样,黑风寨的匪徒们连遗落在地上的枪支都来不及捡,大败而去。 基地里的队员们见匪徒全部跑没影了,纷纷跳出围墙,跑去打扫战场。 这一次,共缴获二十几支长枪,俘虏三十几名受伤马匪。 按胡齐的意思,将这些俘虏一个不留全部斩了。 长富道:“咱们正好缺人手修工事,这些人是现成的劳力。” “对!就让这些俘虏去搬石头修围墙!他们要是敢逃跑,直接打断腿丢去喂狼!” 吴大双拿起一只大肉包咬一口,满口鲜香,又端起大米粥吸溜吸溜喝下小半碗。 今日打了大胜仗,老大便弄来许多牛肉和大白菜,让各队厨房蒸了大包子,犒劳弟兄们。 他吴大双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吃牛肉呢,没想到这么好吃。 手里这个已经是第五只大肉包了,感觉包子都漫到嗓子眼了,可自己还想吃怎么破? 胡齐不再说什么,低头吃着包子。 这些肉和大米,明面上是老大拿出来的,但胡齐知道,东西根本不是老大的。 他们团里当主食的奇怪大冬瓜,还有蔬菜,都应该是老大的弟弟王昙生用妖法变的吧。 但是老大却说都是他在山里找来的。 卧呸!这种话就只能骗骗没见识的蠢货吴大双了!自己可不是那号傻子! 如今野狼团里有个会妖法的人,也不知是福是祸,他胡齐暂且看着吧。 实在不行,自己就……就向他拜师学艺。 晚饭后,昙生在农场收拾一遍,从套房下来,和大哥一起去关押俘虏的窑洞。 那些人大多受了伤,有几个伤势颇重。 窑洞里,地面铺了一层芦材席子,上头坐着一些轻伤员,重伤员都躺在炕上。 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只海碗大的馒头吃着。重伤的,则多一碗面粥。 俘虏们一见王长富来了,有些慌张。 有几人立刻跪下叩头:“别杀俺!俺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三岁孩儿……” “行了!” 长富道:“俺不杀俘虏。俺只问你们一句,愿意留在此处的,以后跟大伙一起去修工事,为野狼自卫团做事!俺照样供你们吃喝! 不想留下的,明日就放你们家去!但不能再去黑风寨,倘若下次被俺遇到,第一个杀的就是你们!” 俘虏们呆了片刻,有一人弱弱道:“俺……俺想回家……” 长富面上看不出什么,淡淡道:“你想好了?” 这人的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一咬牙道:“俺想好了!俺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好!下一个!”昙生道。 结果,这三十多人里,只有十五个愿意留在这里,大多数都想回家去。 “把愿意留下的人抬到另一个窑洞。”长富吩咐手下。 进来几名队员,将三个重伤的和十二名轻伤的带去另一个窑洞。 余下的俘虏见状,面面相觑,心里突然忐忑不安。 长富和昙生随后也去了那个窑洞,让一名略懂岐黄之术的赤脚医生黄仲,给十五名俘虏取出身上的弹片,再让他们每人吃下一粒伤药。 赤脚医生取弹头的手法娴熟,只拿一把祖传小刀划开伤口,再深深一剜,就挑出弹头。 方法简单粗暴,只疼的俘虏们惨叫连连。 昙生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明显是故意的。 先前帮队员们剜弹片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昙生:“伤口有点深,把这药粉给他们撒上。” 黄大夫不情不愿地将药粉撒了一点点在几名重伤员的伤口上,嘟囔道:“药不多了,回头还要给咱们的人用呢。” 长富:“给他们用一点,省的最后前功尽弃,还指着他们早点好了干活呢。” 那搬运石头的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那咱们的伤员……”黄大夫不满道。 长富:“我这里还有一些,够咱们队员用的了。” 二弟给了他一箱子伤药,他只拿出四小瓶,给了黄仲三瓶治疗伤员,他现在兜里还带着一瓶呢。 既然决定收下这十几名俘虏,自要治好他们。 那些不愿留下的,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巡查过伤员情况后,昙生和大哥回了套间。 晚玉用炭炉子煮了茶水端来,给长富和弟弟各倒一杯。 “大哥,我明天早上带人训练,你将大家都带来看着,以后都按这样操练队员。” 长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行。” 昙生垂眸看着茶碗里的水,是加了红薯糖的:“过几天我要出去一趟,要好几天才回来。” 长富抬眼看向二弟,低声问:“还像上次一样么?” “是吧。总之我四天之内肯定回来。”昙生端起茶碗喝一口。 第117章 操练 第二天一大早,三大队的队员们齐齐聚集在操练场。 “立正!跨立!稍息!齐步走!” 昙生示范给队员们看: “立正的口令下达,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张开约60度。两腿挺直,膝盖内侧夹紧,小腹微收自然挺胸。 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自然伸直下垂。 中指贴于裤缝线,其余四指自然并拢。拇指指尖贴于食指、第二指节。头要正,颈要直……” 在昙生示范N次之后,终于让这些队员听口令做动作,踏起步来也像模像样了。 但还有两人一直嘻嘻哈哈,故意出洋相做鬼脸,把这训练当成一个笑话。 “来人!将这两个混球押下去,各打三十板子!罚两顿不许吃饭!”长富冷声喝道。 二弟辛辛苦苦教了他们两个时辰,这都快中午了,竟还有不知死活的在这里作妖! 从亲兵队里出来四人,两人架起一名队员,往操练场旁边的石凳上一压。 用力把他们裤子扯下,露出白花花的屁股蛋。 正围观瞧热闹的女人们一见,纷纷捂着脸跑了。 另有人拿了三指宽两指厚的长木板过来,照着那白屁股噼噼啪啪一顿打。 直打得他俩鬼哭狼嚎,眼见那里青紫一片。 众队员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后臀,立刻挺直腰板站好。 额的娘嗳!这一顿板子下去,可不得几天不能自理了么。 “大家先解散!下午接着练!” 昙生道:“以后咱们三大队的操练就由小队长带队练习。谁练得好,自然有奖励!练不好的,不许休息!下午再去搬石头!” “啊?” “这么狠啊……” 队员们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纷纷跑去吃饭了。 赶紧去多吃一碗面粥,不然的话,下午可扛不住啊。 昙生拿着从厨房领的包子回了自己的三居室,瞬间进入农场。 接下来就是收作物,刨地,种植。 堤丰自昨晚吃了七粒金果子后,到现在没露头,一直待在树冠上,也不知怎么了。 他取出澡桶,泡在里面舒舒服服洗个澡。 换了一身长衫,走到巨树下,“堤丰!你在哪?” 脑海里没有堤丰的回应。 昙生只好搂起长衫衣摆爬上树,四处找它。 “小家伙!回个声!” 这时,堤丰的声音传来,给了昙生一个定位。 好不容易爬到一个枝桠上,就见一个直径两米的树洞。 这树洞在一根树桠中部,难得这截粗树枝没有因为中间的大洞而枯死。 树洞里铺了一层面包果树的紫色叶片,小堤丰就蜷缩在上面,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瞧见昙生来了也只是勉强抬了下眼皮,便又闭上。 “怎么了?该不会吃积食了吧?” 昙生坐在它身边,用手替它揉揉肚子。 哪知这家伙一骨碌翻个身,竟四爪朝天地躺着,十分享受主人的抓挠。 “真的积食了?那下次就不能给你吃金果子了。” 说到底,昙生一直没搞明白那果子到底有什么功效。 先前还见堤丰的金色数据上涨一些,这一阵子竟停滞不前了。 “既然那果子叫金药果,一定是带了几分毒素的,你吃了那么多,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况且,那果子跟个铁球似的,也不知堤丰是怎么消化掉的。 “吱?”堤丰疑惑,随即摇脑袋。 它没有中毒,就是心里忽然很难过很难过,不知道为了什么。 所以,它才不想出去,只想一个兽静静待着。 抚慰一番小怪物,昙生出了农场。 这几天必须将那些家伙教好,等以后再想法子给他们每人做一身统一制服。 这样的话,野狼团就像模像样了。 嘿嘿!自己并不是想当军阀,而是想把他们培养成一级保安。 三天后,野狼自卫团的队员已经军事化管理了。 队员们虽然还是破衣烂衫,但整个面貌气质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姑娘小媳妇见了他们也两眼放光,不时会暗送秋波。 那十几名俘虏没有被编制,但一瞧见队员们整齐划一的跑步训练,就露出羡慕之色。 今日,昙生准备晚上就去任务空间,所以,他一个人在三居室里包起水饺。 必须多多准备一些干粮,好应对突如其来的状况。 中午的时候,基地来了不速之客。 王孝原带着十几名手下在围墙外求见王长富。 “王大当家!久仰大名!”王孝原向长富拱手道。 “哪里。”长富淡淡道:“不知三掌柜来俺这小地方有何贵干?” 王孝原笑道:“唉,先前严老大对王大当家多有冒犯,俺这项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长富轻笑一声,“那就不必了,他也没落着好。俺王长富的命大着呢,他严丙三想杀俺,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这时,张铁头从厨房拎来一壶茶,分别给自家老大和吴大双斟上。 最后再给王孝原也斟了一碗。 王孝原也不介意这名队员的轻慢,微笑道:“俺这次来,就是告诉你一件事,现今他已经不是黑风寨的大当家了。” “哦?”长富端起茶碗喝一口,“怎么讲?” “严老大在寨子里跟人火拼,受了伤,现已经离开黑风寨,跑去东面了。” 王孝原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长富嗤笑一声,“他在不在黑风寨跟俺没啥关系吧?” 吴大双:“他那是活该!” “那是。”王孝原放下茶碗,微笑道:“实话跟大当家说罢,俺这次来,一是想跟大当家冰释前嫌,二嘛,想跟大当家结盟。” “结盟?” 长富笑了,“俺为何要跟你结盟?” 王孝原:“唉,大当家有所不知,俺有可靠消息,国民军很快要到这一带剿匪了,俺想跟你结个盟,好一齐想个应对的章程。” “这样啊。”长富摇摇头,道:“俺不是土匪,怕他个俅?” 吴大双:“对!俺们不是土匪!俺们是野狼自卫团!长富是团长,你不要总叫他大当家!” 王孝原嘴角抽了下,轻咳一声道:“可在别人眼里,你们跟黑风寨没什么两样!” 吴大双嚯地站起身,不高兴道:“你是你!俺们是俺们!俺们从来不杀无辜百姓!便是绑票!也绝没有伤人性命的!” 长富在旁清了清嗓子:“咱们现在已经不干那买卖了。即便干了,也是找那为富不仁的。” 第118章 女人 “大当家……” “叫团长!”吴大双不满地瞪向王孝原:“俺老大是团长!俺是大队长!” “咳……团长,” 王孝原道:“俺来这里原是一片诚意。既然大……团长有疑虑,俺也话到为止。” 说着,王孝原站起身,朝长富一拱手:“王某这便告辞!” 长富也没客气挽留,也站起身抱拳道:“三掌柜慢走!” 王孝原沉着脸走出窑洞,抬眼四下打量。 只见一排排整齐的窑洞,门口用泥土铺得很平整,有几个木匠正在锯木头,给窑洞做门窗。 显然,这些窑洞都是新挖不久的。 西面不远处,高耸的野狼岭下也有一排的窑洞,窑洞门前铺着青石板。 石板路蜿蜒绕着山脚一圈,延伸到了山南面。 纵观整个基地坐西朝东,呈四方形; 西有野狼岭,北有一片山丘;山丘下建了不少窑洞,山丘上则砌了高墙和一个了望台,有士兵站在那里巡视。 南面是一道五丈宽、百十丈长的大沟渠。 大沟渠大约有三人深,此时里面无水,有几名孩子在那里奔跑玩耍。 东面,也就是王孝原进来的这面,正修建着一圈围墙,还有一个尚未完工的大门。 此时,正有百十名队员在搬石头砌围墙。 山丘的西南角,与野狼岭接壤的地方,有一个水潭,水潭边也用石板铺了一圈。 十几名妇人正在水潭不远处做事。 有的推磨磨面,有的坐在地上挖着一个个紫皮大冬瓜。 南边沟渠的附近也有一个水潭。 几名小媳妇正在水潭边打了水,拎到不远处的沟渠边洗衣。 沟渠边还架着好几个木架,木架之间用一根根长竹竿担着,竹竿上晾晒着许多衣裳。 再看基地正中间,是一个占地几十亩的大型操练场,有百十名队员正跟着领队喊着口号,整齐划一地踏步行走,就像正规军队一样。 “真是个好地方啊。”王孝原感叹。 他记得此处曾是一片荒凉野地,没想到竟被收拾的如此美好,桃花源也不过如此了吧。 瞧这里的人们一脸祥和,也没有饥迫的样子,真不知王长富是怎么养活他们的。 王孝原带着手下刚走出十几米,就听身后有人叫道:“喂!王掌柜!你把个女人留在这里做甚?” 王孝原回身,看一眼站在窑洞门口畏畏缩缩的姑娘,对撵过来的吴大双笑道:“那是王某送给王……团长的一点心意。” 吴大双一脸不满,斜睨着他道:“既送礼!哪有送单个的!你们黑风寨果然没落了!” 王孝原眸色沉了沉,依旧嘴角含笑道:“是王某疏忽了,下次再补一个来。” 吴大双咂咂嘴,点头道:“那好,你啥时候补来啊?” 王孝原微笑道:“俺回头就叫人补一个来,送给吴队长。” “好吧。俺送送你。”吴大双喜笑颜开,亲自领着王孝原一行人出了基地大门。 王孝原在基地外面上了马,带着十几名手下驱马而去。 他身旁的亲信气愤道:“大当家,那王长富太无礼了!俺们干啥讨这个没趣!送上门去给他打脸!” 王孝原白了他一眼,哼声道:“你懂个屁!” 现在受点气算什么?他王孝原总有出头的一天! 只可惜自己能力有限,养活不了那么多的手下,否则,拉上个千把人或两三千人,等国民军来了,也有底气跟他们谈判。 只有自己手里人多,那些当官的才能高看一眼。到时候招安,怎么的也能封自己当个团长。 他王长富自封的团长算个屁! 他王孝原以后要做个正正当当的官,被上流贵族承认的那种,以后才能光宗耀祖,彻底摆脱祖祖辈辈的低贱身份。 “到了清水镇,将那个丫头送过去。”王孝原道。 他现在必须跟王长富他们打好关系。 只有这样,以后跟那些当官的谈判时,才能有机会将他的人马按算到自己头上。 傍晚,王孝原的部下果然又送了一位姑娘给吴大双。 吴大双听到禀报,欢喜地跑出窑洞,一眼看见那个姑娘时,不由黑下脸。 “怎么是你?” 姑娘一见吴大双就哭道:“俺总算找到你们了,呜呜……” 原来,这姑娘就是之前服侍长富的黎小娥,韩家庄黎老汉的闺女。 吴大双皱着眉,一脸嫌弃:“你不是被你爹带回家去了么?怎么跟黑风寨的人搅在一块儿了?” 黎小娥哽咽道:“俺是跑出来找长富哥的……” 说着,她捂着脸嚎啕大哭。 吴大双不为所动,冷冷道:“别哭了!老大不会要你了!俺们上次被黑阎王围攻,就是被你堂哥给出卖的!” 黎小娥哭得更凶了,叫道:“那不关俺的事,又不是俺出卖的!俺要见长富哥……” 吴大双哼了一声,也不理她,转身往队部走去。 黎小娥连忙跟上,哭泣着一路念叨:“长富哥不会不要俺的……” …… 昙生从套间下来,走进大哥的客厅,就看见有个姑娘扑在长富怀里哭泣着。 而晚玉抱着君意站在一旁,十分的尴尬无助。 长富见二弟来了,有些不自然,将那女子推开,低声道:“好了!你出去吧!” “俺不出去!俺要跟你住一块儿!”那姑娘扯着长富衣袖不放。 长富无奈地看了弟弟一眼,道:“昙生,这是黎小娥。” “我知道。”昙生冷淡地看那女子一眼。 这人正是上次伺候大哥的长辫子姑娘。 黎小娥抹了一把眼泪,梨花带雨地朝昙生道:“二弟。” 昙生眉心跳了下,扫一眼泫然欲泣的晚玉,对这位黎小娥道:“不要叫我二弟,我是三大队的大队长。” 黎小娥有点不知所措,搅着手指垂下头。 “下去罢。”长富揉揉太阳穴,“让张婶子给你找个地方住下。” 黎小娥嘟着嘴,瞟一眼晚玉,终还是不敢忤逆长富,一甩辫子,一脸不甘地跑下通道。 “晚玉,你也回房去,俺跟昙生说会儿话。”长富吩咐道。 晚玉垂着眼皮,抱着君意走进自己房间。 昙生在桌旁坐下,瞧着长富道:“大哥,那女人你准备怎么安排?” 大哥弄两个女人在身边,若是处理不好,可是会坏事的。 昙生可不想大哥在团队做出这种榜样。 长富清清嗓子,道:“黎小娥父亲曾伙同他侄子出卖过咱们一次,这女人俺不会要了。” 那次就是因为黎老汉的贪财,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严丙三,才害的自己队伍伤亡惨重。 但也因为黎小娥的示警,他才逃过一劫。 第119章 甲线任务 “大哥,黎小娥既然有那种爹,便不能收留她在基地,留在这里终会是祸害!” 长富犹豫道:“俺也这么想,但小娥说她怀孕了,俺想让她生下孩子再……” 昙生瞧大哥这模样,恐怕对那女人余情未了,不由微叹,“大哥,我不管你以后有多少个女人,但希望你不要让人伤害到晚玉姐。” 长富笑了笑,拿眼觑着二弟道:“你都想啥呢?哪个女人敢在俺眼皮子底下胡来?” 昙生沉默片刻,语重心长道:“大哥,你可别小看女人的嫉妒心呐。” 想想前世的那些宫廷剧。 哎,女人要是心狠手辣起来,男人也望尘莫及。 那黎小娥,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 月黑风高,寒秋萧瑟。 昙生走进任务门。 面前出现任务选项,他毫不犹豫点开初级任务,直接摁在甲线任务上。 这时,突然跳出一段文字:宿主体质已经达到异时空旅行条件,是否进行本体旅行? 倒计时开始:10,9,8…… 这就奇怪了,上两次没这项提示啊。 难道说,自己可以本体去异时空了? 但是,自个小身板能不能在魔神空间活过任务结束还难说呢。 不行!还是不用了…… 正待他要摁上“否”时,只听嘀的一声:默认宿主本体旅行。 啊?不要啊…… 一阵天旋地转,昙生瞬间眼前一黑…… 天空是异常的紫红,有几只大鸟掠过高耸入云的树顶。 昙生躺在厚厚肥肥的大草叶子上发了半分钟呆,手脚才略略能动弹。 全身骨头像被拆散重组过一般。 连身上的长衫都已经丝丝缕缕,一碰就碎,就好像在古墓里躺了几百年似的。 还有,他的头发为何会这样长?一直披到后腰了。 随后,昙生从农场仓库取出一套衣袍和靴子换上,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脚和躯体。 果然是本体啊。系统君诚不欺我也。 抬眼瞧见天边那颗熟悉的星球,昙生就知道,自己到了魔神任务空间了。 还好,这回没有选错。 再查探一下农场。 农场又在冷却中。 这一次的冷却进度,似乎比前两次缓慢很多。 “哎……哎……咯咯咯!” 森林里传来奇怪诡异的鸟叫声,把昙生的思路拉回。 现在必须搞清楚在哪里。他可不想夜晚在森林里渡过。 不远处,有一棵五人合抱的大树。 昙生决定还是先爬到树上看看周围情况再说。 取出一柄锋利宝剑,随手割掉齐腰长发扔掉,抬起脚向大树走去。 边走,边用手中长剑拍打四周的茂密杂草,惊走藏在底下的蛇蚁毒虫。 这棵巨树上缠着一圈手腕粗的藤蔓,正好可以借助它攀爬至树顶。 昙生收起长剑,拽住藤蔓向树上爬去。 十点的敏捷果然比一般人灵巧好多。搁在以前,他根本不可能像这样灵活。 大树的树冠离地面足有三十多米,像前世的十层高楼一样,站在那里可以望出好几里范围。 在那颗星球的方向,有一座高大城池,那城池的外观昙生太熟悉了。 马尔斯镇,如花姑娘待的镇子! 太好了! 也不知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这个任务本来就应该在这里完成。 或许,这个马尔斯镇就是个新手村呢。 昙生急忙爬下大树。 在离地面还有四五米的时候,纵身跳下。 这种高度对于现在的昙生来说,已经是小意思了。 “叮,杀死低级绿皮鼠一只,获取一点晶元!” 啥? 昙生一愣,赶紧看脚下。 只见一只黄鼠狼大小的绿皮小怪口吐鲜血,正被自己踩在脚下。 他赶紧跳到一旁。 瞅眼荧屏上的晶元数据:21 还能这样操作? 感情上回他从这个任务空间回去,多的那二十晶元就是这样来的啊。 貌似那时他只杀了一个…… 看样子,由于杀怪的等级不同,所得到的晶元也不同。 嗯,回头试试看。 这时,旁边飞过一只脸盆大的彩色蝴蝶。 昙生抽出宝剑,一剑劈下。 叮!击杀一只低阶金翅蝶,获取一点晶元! 这么简单? 哈!自己正愁没有晶元加属性呢,没想到这次来任务空间,竟有这等福利。 昙生从仓库拿出一只口罩戴上。 这些蝴蝶蛾子之类的昆虫,身上都带着毒粉,可不能吸到肺管里去。 轻则眩晕昏迷,重则会丢了小命啊。 自己如今是本体进入异世界,若是死了,可就真的挂了。 昙生一边往城池进发,一边挥舞手中剑,将路上遇到的巨型昆虫全部斩杀。 再看晶元,已经43了。 昙生忍着雀跃的心情走了两个小时,才来到这处巍峨的城门前。 城门口站着好几名持武器的士兵,身上铠甲银光闪闪。 “什么人?” 刚走到门口,昙生就被长戈兵器拦住去路。 “各位大哥,我是从外乡来这里做药材生意的商旅。” 昙生从衣袋里摸出一棵从修仙世界挖来到的药材,出示给这些士兵看。 一名士兵瞅着他道:“你是空间异能者?” 昙生点点头。 自己在魔神世界必须要有异能,否则,没法开展业务。 因为这里的人歧视普通者。把那些没有异能的视为低等人种。 “去吧!” 士兵拿开武器,让出通道。 “多谢各位!”昙生笑眯眯道。 进了城镇,心里略松了口气。 一路浏览街道上的奇人异兽,昙生竟生出隔世之感。 他不由自主向如花的小屋走去。 又走了一个小时,来到一处木屋前。 木屋的台阶上落了一层落叶和灰尘,像是很久没人住过。 他慢慢走上台阶,伸出手摁在那个门牌上。 木门竟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的每家每户都有法师的护阵,不是主人,根本进不去。 除非你用暴力破坏掉法阵。 昙生只是试探性地开门,没想到这处阵法竟默认了他是主人。 走进木屋,只见里面的东西整整齐齐摆放着,似曾相识。 进入如花的卧室,掀开枕头,枕头下赫然有十几枚金币。 他上次真的来到这里! 但是,这个世界的如花姑娘呢? 难道说,因自己那次回归,竟让她遭遇了不测? 昙生打开衣橱门,里面的衣裙一件不差,都好好地挂在里面。 走出卧室,昙生看了眼挂钟。 现在才上午时分。 出了屋子,熟门熟路往集市而去。 在路上,遇到那个坐在路边乞讨的胖女人。 她似乎更胖了,人也开始萎靡不振。 走进集市,来到曾经租赁的摊位前,只见那里已经有了别的摊主。 昙生想了想,又往药剂师家而去。 他仓库有不少药材,自己也不知怎么用,不如卖给药剂师换点金币,或者换点成品药也行。 第120章 卡宾枪 药剂师罗林正在自家门口晾晒着药材,忽见走进来一名黑发齐肩的少年。 “罗林先生,午安!” 昙生笑眯眯打个招呼。 罗林疑惑地瞧着他。 自己对这个少年毫无印象,但此人却好像对他很熟识。 “你是镇子上的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罗林放下手中草药。 “哦,我是外地来此的游商,慕名前来,是想出售一些药材。”昙生道。 罗林恍然,往屋里走去,“随我来吧。” 昙生跟着罗林走进铺子,取出几样高阶灵药:“这是我在勒托森林附近的小镇收来的药材,你看看,可换多少……高阶药剂?” 罗林拿起一块雪白毛巾擦了擦手,接过药材闻了闻,又用一把小刀刮下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 “这种药材你是从哪里寻到的?”罗林问。 昙生:“是偶然从一猎户手里买的。有什么不对么?” 罗林摇摇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药材,也不知道它们有什么药性。” 听药剂师这话,昙生心里不由一凉。 难道自己的高阶灵材在这里没什么用? 不能啊,修仙世界的修炼者拿这里的东西当宝,那么,那里的东西到了魔神世界,应该有用的吧。 他以为,带着灵气的药材,一定会让这个世界的人推崇。 最起码,给普通人吃应该没问题吧。 “这样罢,你留一些放在我这里,我分析一下药性,明天给你结果,你看如何?”罗林一脸认真道。 昙生点头,“可以。” 罗林是这个镇子唯一的七阶药剂师,也是帝都派来帮助马尔斯镇守护边卡的光明使者。 其人品道德都是一流的高尚,所以,昙生根本不担心他会贪墨自己的东西。 又拿出几种灵药材,一并交给罗林,“罗林先生,我明日再来。” 罗林收下药材,用小盒子分门别类放好,冲昙生点点头:“好。” 出了药铺,昙生往集市上逛去,四处寻找卖矿石的摊位。 结果,还是原先那摊位上有那种石头卖。 昙生蹲在摊位前捡起一块晶莹剔透的鹅卵石瞧着,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就这些了?” 胖胖的女摊主道:“家里还有一些,不知你要多少?” “我家想用这个铺花园,太少了恐怕不行。”昙生面不改色道。 胖摊主立刻笑眯了眼:“没问题,我让我的儿子去捡,您就是拿去铺满整个庄园都足够!” “真的?”昙生心里一喜,问:“我可以找你儿子谈谈么?” 胖摊主:“现在可不行,我儿子在学院上学,晚上才回家。” “那你儿子什么时候有空?” “明天吧,他明天放假,你可以来这里找他。”胖摊主道。 “那好!” 于是,昙生花了三块金币买下女摊主的两大麻袋石头,又在集市转了转,买了一些酸奶和奶粉。 他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采集样本。 上次那种方法他暂时不敢再用。 万一被人给抓去可就不好了。 那帝国学院的老头,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还是先去武器铺子看看吧。 既然打怪可以赚晶元,他必须有一把强悍的称手武器才行。 也不知那位武器锻造师有没有设计出步枪?或是其他枪支来。 昙生走到武器铺子前,只见他家橱窗里摆着各种武器,其中有一种,跟前世他在网上看过的卡宾枪很像。 “特鲁先生!你这把武器怎么卖?” 坐在铺子里正挫着一块金属零件的特鲁抬头看一眼,道:“两百金币!” 昙生咋舌,忍不住道:“怎么这么贵?” 特鲁神色平淡,似乎早已听惯别人嫌贵:“那是一把带自动瞄准的新武器,可远程击杀魔兽。” 昙生一听,更是心痒难耐。 “那个,能问一下,二百金币买的话,能配多少子弹?” 这把武器实在太漂亮了,他真的很想买下来……等他赚了钱。 “子弹每百颗十金币!”特鲁道。 昙生不再说话,眼睛直勾勾看着那把枪,垂涎欲滴。 唉,该怎么去赚金币啊? 他想了想,又走回集市,在路边放出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两个筐子,筐子里放着在修仙世界摘的高阶灵果。 又在旁边捡了一块木牌,用炭笔在上面写着:“奇异果,一个金币两只!” 牌子刚放在筐子上,就引来好几个围观者。 “什么果子这样贵?这人脑筋不好使吧?” “怕是只有镇长先生才能吃得起呢……”有人笑着调侃。 昙生瞧着这些光看不买还说风凉话的人,冷冷道:“喂!请你们让让好不好!我还要做生意呢!” 几人看他一眼,不屑地哼哼两声,终于走开了。 马尔斯镇商会联盟出台的新政策:若有人恶意妨碍商户做生意,诋毁诽谤商户的商品,轻则罚款,重则劳教。 反之,商户若是卖假货,欺骗顾客,也一样会被惩罚。 所以,昙生才敢直接撵这些人离开自己的摊位前。 “哼!你要是欺诈顾客!等着执法队判你去劳教吧!”一人忿忿道。 昙生并不想理这些人。 不过是些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的人。只要他们不妨碍自己,几句牢骚就由他们说好了。 这时,一群衣着华丽的人慢慢走了过来,走过昙生的摊位前,有人咦了一声。 “什么果子啊?倒是没见过呢。” 说话的是一位淡金长发的女子,她的蓝眼睛像蓝宝石一样澄净,面容异常美丽。 昙生恍惚间,以为她是如花姑娘,但一听她暗哑嗓音就知道,这女人应该是一位上了年岁的人。 异能者的寿命普遍几百岁,这位女人表面上看着年轻,但她声音里却透着沧桑,估计年纪不会小于八十岁。 “夫人,这是奇异果,是我在他处偶尔得到,数量不多。您可以先尝一个。” 昙生拿起一个果子递给这位夫人。 看在她与如花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份上,自己送她一枚果子也无妨。 女子挑眉,看了看眼前这位黑眸黑发的少年,伸出洁白纤柔的手接过果子,笑道:“孩子,你知道我是谁么?” 敢明目张胆贿赂她的人,真的不多了。 昙生摇摇头。 他才不管她是谁,只要能将自己的商品推销出去就行。 然后,去买一把枪。 女人笑意更浓,拿着果子张嘴就要吃。 “殿下!不可!” 旁边一位高大俊美的男子试图阻止她吃那果子。 而女子并没理他,直接咬了一口。 “真的很好吃呢。”她笑道。 “那是!我的果子是这个世界最稀罕的东西。”昙生得意道。 从修仙世界带来的,没什么比这个更稀罕了。 第121章 紫币 “真的么?”女子笑语盈盈,吩咐身旁的人道:“把这果子都买下。” 说完,与几人继续往前走去。 昙生一听,惊喜非常,连忙道:“我来数数吧。” 明码标价是一金币两只,若是多了或少了对双方都不好说。 那名高大金发男人冷冷觑他一眼,抛给他一只钱袋,转头吩咐一名男子:“收起来。” 那名灰色头发的男子似乎是空间异能者。挥手之间,那两大筐果子连筐不见踪影,随后他跟在金发男人身后也走了。 昙生手里捧着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只觉得自己肯定亏了。 两大筐果子,最起码有六七百只吧,这一小袋钱币能有多少?顶天了两百金币。 他倒出袋子里的钱币一瞧,竟是一种紫色金属制成、异常漂亮的钱币。 钱币比大洋稍稍小一圈,正面图案是一位手拉弓箭、头戴珠冠的长发女子半身像,反面则是一座城堡浮雕像。 “这就是紫币?”昙生惊讶了。 为啥那紫币上的女子图像十分的眼熟? 他曾经从如花姑娘的记忆里了解到,帝国分别有银币、金币和紫币三种通用货币。 兑换率分别是:一枚紫币可换一百枚金币,一枚金币换一百枚银币。 这种紫币,也就只有那些有钱的大贵族和高阶异能者才能拿的出、用得起。 像如花姑娘这样的普通平民,连看一眼的机会都微乎其微。 而自己手中钱袋里足足装了一百多枚紫币。 真是赚大发了啊。 也不知那女人是何方神圣,竟这么大方,随手就是一袋紫币,真没见过这样败家的娘们。 昙生收好钱袋和桌子,飞快向武器铺子跑去。 “特鲁先生!请将那把枪……武器拿给我看看!” 特鲁见这黑发小子一转脸又回来了,也没惊讶。 因为他的新武器很受低阶异能者欢迎。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卖出十几把了。 别以为十几把是小数目。在这个镇子上,能付得起二百金币买一把机械武器的人并不多,何况那子弹还要另外花钱购买。 若拿这种武器去打魔兽,会十分的不划算。 因为说不定一只魔兽的价值,还没有所耗费的子弹价值高。 而且,若用这种纯物理伤害的武器去对付那些强大的高阶魔兽,就只有找死的份了。 所以,他的武器虽然精巧,却并不是那些专业猎人的首选。猎魔人所需要的武器,都必须附带特异属性才行。 特鲁从橱窗里取下那把枪,并没有第一时间交到昙生手上,而是自己先慢慢操作一遍给他看。 “现在里面没有子弹,你可以练习一下操作流程。”特鲁将武器交给昙生。 昙生接过武器,手感沉重,大约有三四十斤的样子。 不过,依自己现在十点的力量,举着并不费力。 摆弄了一会儿,问:“特鲁先生,你这种武器有多少把?” 特鲁看了他一眼,“一共五把成品。” 这种东西的所有零部件都是手工打造,金属材质也被强化精炼过,做一把要花费他师徒三人好几天的功夫,所以,他做的不多。 要不是他真心酷爱这类机械武器,特鲁才不要制作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东西呢。 “我全要了!另外,把你所有的子弹都给我!”昙生眉飞色舞说道。 只要有了这些枪,就可以远程攻击一些低阶魔兽了,到时候晶元可不得哗哗地往上涨啊。 想想都觉得开心。 特鲁让徒弟搬来几只箱子,里面放着四支黝黑锃亮的武器。 加上少年手里这一支,总共五把。 “子弹目前只有五千颗。连五柄机械武器,共一千五百金币。” 特鲁眼神森森地盯着眼前黑发少年: 一千五百金币可不是小数目,若是这小子拿不出这么多钱,却敢来戏耍自己,自己铁定让他后悔来到世上一遭。 昙生摸出十五枚紫币交给特鲁:“现在把子弹拿给我吧。” 特鲁看着手里的紫币,神情有些微妙。 紫币在这个城镇里并不常见,人们大多使用的是金币或银币,或干脆以物换物。 这小子该不会是帝国哪位公侯家的小少爷吧? 这时,两名黑壮大汉抬着一只沉重的大木箱出来,嗡声道:“老师!东西抬来了!” 特鲁回头看一眼,点点头:“你们去忙吧。” 昙生走过去,掀开木箱的盖子,只见里面一排排的弹匣,十分有质感。 拿起一支弹匣装进弹仓,抬头对面前的锻造师道:“特鲁先生,在哪里可以试试射击?” 买武器验货是必不可少的,即便你买把小刀也得先试试它的锋锐度。 特鲁带着昙生走进一座高墙大院内。 靠墙边有一个靶子,昙生举枪向靶子瞄准射击。 突突!突突突! 枪声并不大,射击时也不像老式步枪那样有很大的后挫力,威力却十分的强大。 果然称手的很啊。 弹仓每次可装进五十枚子弹,比老式步枪的五枚强十倍,甚至比前世的M4都强。 威力更不用说了,一颗子弹就能爆穿五十厘米厚的墙体。也不知这子弹里都是啥材质做的。 昙生:“特鲁先生,你能不能多做一些这种武器啊?我想再预定十把。子弹每把配一万颗。” 特鲁诧异地看向他,道:“可以,但是至少需要两个月。” 铺子还有别的业务,他可不想为了做这种东西,赶跑其他顾客。 “这样啊。” 昙生想了下,还是拿出十枚紫币交给特鲁,“这是我的定金,你帮我先做吧,多多益善,我需要的量大概一百,或者三百也行。” 特鲁抽了下眼角,终于还是点头:“一百把的话,需要的时间会更长。” “没关系!我会定期来取。” 昙生笑眯了眼,热情地握了握特鲁的手,道:“谢谢你了。” 收起所有枪支弹药,昙生喜滋滋地往一家服装铺子走去。 “老板!我要定制一批制服,要黑色和黄绿迷彩两种,加防御属性,样式按我的要求来做……” 一个下午时间,昙生就将手里的紫币全部花完。 他不仅定制了一百套加防御属性的特种制服,还定了一百只钢制头盔,以及防弹背心。 可惜手里的钱不够,不然的话,他还想多定一些。 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去弄晶石和采集样本了。 傍晚时分,他依旧回了如花的木屋。 此时,农场依然在冷却中,而且,那冷却数据才跑了三分之一不到。 我去!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要两天才能冷却完? 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做了很多包子饺子和米粥收在仓库里。 第122章 属性 昙生取出一盘饺子,一碗米粥,两只煮鸡蛋,先把自己喂饱。 去浴室泡会儿澡,换上睡袍,在沙发上躺下。 从他的视角可以清楚瞧见,窗外梦幻般的夜景。 不一会儿,昙生闭上眼睛,很快睡去。 再次醒来时,外面依然没有天亮。 他穿上新买的武士服,戴上防护面罩和手套。 再套上兽皮靴,披上黑色的兜帽斗篷,拉开门走了出去,静静站在木屋台阶上。 外面昼伏夜行的尖嘴吸血飞虫聚拢来,围着昙生身边打着转儿,却找不到下口的地方。 天边,那颗硕大星球跟地球有些相像,但昙生知道,那个并不是地球。 除此之外,整个夜空里还有众多彩色星云,远远地挂在天幕上,奇异而美丽。 这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又或许这一切根本不是真实的。 但为啥他能将这里的东西带到自己的世界去? 难道说,自己的那个世界也是虚幻的? 昙生站在木屋门口,隐约能看见镇子西面的高墙。 那延绵巍峨的城墙足有数十里长,城墙的另一边,便是浩瀚的勒托森林。 马尔斯镇是宙斯帝国最西边的边陲小镇,它是阻挡魔兽进犯克罗洛斯大陆的一道坚韧壁垒,是众多边陲小镇中的一个。 一阵夜风吹来,昙生打了个哆嗦。 话说,为何这里夜晚的气温会如此低? 几分钟后,全身冰冷的昙生返身回屋。 回到温暖如春的屋子,他脱下黑色兜帽披风。 刚才穿这个出去,只是想看看衣服上的属性到底如何,能有多大的防御能力和隐匿效果。 结果,武士服防御不错,最起码能挡住变异吸血蚊的攻击,唯一坏处就是不保暖。 而隐匿披风直接差评,不仅没防御,连虫子也骗不过。 嗯,明天就让裁缝在制服上加一点恒温属性,这样就能冷热不惧了。 不过,加属性的话,价钱肯定又要拔高了。 但是既然已经花了钱,不弄好的话,又有何意义? 真是动步都要钱啊。 要不是时间不允许,他都想在这里待上一两个月,赚钱买装备,将自己队伍打造成一流护卫队。 今夜漫漫,不做点什么的话,太难熬了。 百无聊赖的昙生坐在窗台上,将窗户打开一扇。 不一会儿,就见一只乒乓球大小的蛾子飞进来。 他立刻挥着自制的苍蝇拍子打下去。 啪!一只无辜的虫子横死。 眼见自己的晶元数据瞬间增加了0.1,灵值也增加0.1。 果然如此啊。 昙生阴恻恻瞧着在外面飞舞的虫子,露出姐夫般宠溺微笑。 一只亮着肚皮的萤火虫误入窗中。 啪啪!倒霉蛋光荣殉职。 晶元又增加0.1,灵值增加0.1…… 昙生顿时如打了鸡血般,将窗户稍稍开大,放进更多的小飞虫。 然后,挥舞手中苍蝇拍,一只不落地击打下去。 今晚的飘窗少年,励志要做个打怪升级的非主流。 十个小时后,窗外地上已经扫落厚厚一层虫尸。 眼看天色蒙蒙亮,正当他准备关上窗户时,突然听见一阵嗡嗡声传来,就像有一大群蜜蜂前来采蜜。 昙生抬眼看去,把他吓了一跳。 只见一大群吸血大蚊子、大蛾子、大萤火虫……铺天盖地向他飞来。 每只虫子幽暗的复眼里都是他的影子。 卧草!什么情况?要来昆虫大战啊? 休战!退兵! 昙生砰地关上窗户,跳下窗台,拉上窗帘。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就听窗户玻璃一阵噼啪作响,估计有众多先锋撞在窗户上壮烈牺牲了。 毕竟那窗户是加了强化属性的,特别能防虫防害,即便来一万只低阶虫子也不会撞破。 只可惜自己现在不敢出去,否则的话,又要增加好几点晶元和灵值了。 话说,那灵值到底是干毛用的? 再看属性栏——晶元:532.9,灵值:512.9。 十来个小时的成果,即便现在手臂累得抬不起来,他心里也无比满意,除了那个0.9的小数。 哎,只差0.1啊,瞧这数字,真的快要把自己的强迫症逼出来了。 五百多的晶元,到底该怎么加,容他好好想想。 但是,哪个都好像很重要嗳,似乎少加哪一个都不行。 那就平均加一遍吧。 于是,昙生先兑换了十三点生命属性。 顿时,一阵暖流漾过全身,酸痛的手臂也全好了。 果然,开挂的人生就是不一样。 之前光顾着保小命,在温饱线挣扎,现在终于轮到规划自己的人身了。 又兑换十三点体质和十三点力量加上去。 他的全身筋骨咯吱作响,肩背手臂肌肉似又结实几分。 挥拳打在一张破桌上,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这就是二十三点的力量!” 即便自己现在举个三五百斤的哑铃走几圈,也应该不成问题。 再接下来,就是敏捷属性。 当昙生加了十三点敏捷属性时,他的眼睛可以看清窗外蚊虫翅膀扇动的频率,以及拍打空气的震颤波纹。 敏捷,不仅仅是针对肢体,还有感官神经对外物的敏锐度。 昙生上前打开窗户,轰然涌进来无数飞虫。 他手握一柄匕首,飞跃腾挪间犹见一道虚影,瞬间斩杀一地虫子。 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凭你再霸道的招式,都比不过快如闪电的极速掠杀。 高度敏捷,甚至比力量更重要。 力量不足,可以借助锋利的武器补足缺憾。 而敏捷不足,就是致命短板。 几分钟后,所有飞虫均没逃过昙生魔爪,客厅里徒留一地虫尸。 而晶元数量又增加了一百五。 这一次,他把一百五晶元全部兑换成十五点敏捷属性。 现在,他的敏捷已经三十八,从客厅到卧室就是一个眨眼功夫。 “不错不错。就是不知道这灵值是做啥用的。” 昙生几个来回扫干净虫尸,才仔细研究那灵值的用途。 手指摁在防御上,防御不亮。 又点在异能上,出现一行小字:灵值数量不足。 原来如此。 昙生这回心里有了数。 看样子,灵值是用来开启异能的。 只是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灵值才行。 此时天已大亮,外面的虫子全部没了踪影。 昙生洗漱完毕,拿出包子啃着,又喝了一碗粥。 走出屋子,只觉得眼清目明,连风的细微动向都了然于胸。 清晨的街道上没什么人走动,正好可以试试自己的体能极限。 昙生朝集市跑去,数千米距离只用一分钟就到了。 这还是没敢用全力的情况下。 因为他发现,在极速行进中,体质和力量明显出现了短板,压制了速度的提升。 第123章 彩虹谷 集市,只有几家卖早点的店铺正在营业,其余摊位空空如也。 昙生只得去四周转了转,不知不觉走到武器铺子前。 橱窗里摆放着各种刀剑斧钺,还有盔甲护盾。 别看这都是冷兵器,可对于有异能傍身的异能者十分必要。 这种加了属性的装备,会给使用者增加异能攻击强度,特别是在近身作战时,还可以保护身体不受伤害。 可惜啊,这种武器拿到自己那个世界就是鸡肋。 肉体凡胎,隔着老远就能被一颗子弹解决。等轮到近身搏斗,基本已经是搏命了。 昙生一路逛到药剂师的铺子,此时铺门已经打开。 两名小学徒正在扫地,擦拭橱窗和柜台。 “你来了,正好,我已经大致分析了药性。” 罗林走过来道:“你的这些药材都是极好的,特别是对异能者的经脉修复极有用处。” 昙生眨了眨眼,静听罗林的下一句。 “我可以出一百金币一株的价格购买你的药材,你看如何?” “可以!”昙生毫不犹豫点点头。 他拿给罗林的药材,都是几百年份的小株;而那些千年份的珍稀大药,他准备拿去修仙界再出售。 半小时后,昙生出了药铺,往那个矿石摊位走去。 他用几十株百年药材跟罗林换了几十瓶高阶伤药,又换了一只药箱,还有两千金币。 那药箱里有几把锋利的手术刀,几管针筒,一些干净药用纱布绷带等物品,跟前世的医疗器械差不多。 这东西是准备送给野狼团的医生使用。 卖石头的女摊主已经来了,身边站着一名紫色头发的十六七岁少年。 “是你要买石头么?”少年问。 昙生点头:“是,我要的数量很多,希望你能带我去捡石头的地方,你放心,钱我会照付。” 紫头发少年沉默片刻,道:“这样吧,你给我两百金币,我带你去那个地方,你自己捡多少都行。” 意思很明确,让昙生拿出两百金币买他的信息。 本来那地方知道的人很多,只因晶石除了做装饰品,别无他用,所以才没多少人在意。 那些石头的价值,甚至不如一小块黑色太阳石。 小镇异能者,是不会用普通晶石当装饰品佩戴,那样会被别人耻笑。 因为那晶石里面没有他们需要的异能量,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而即便有普通人喜欢那种晶石,也只是买一两块而已,并没有人像昙生这样整麻袋的买。 昙生:“可以!但你必须带我找到那个地方,我才会把钱给你。” 少年心里一喜,点头道:“那是当然!你想什么时候去?” “最好现在就去。”昙生还有任务没完成,分秒都不能耽搁。 “那好,我回去拿一些工具,再叫一个人跟咱们一起。”少年道。 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胖摊主一脸担忧对儿子道:“卢克,你父亲说,那个地方最近出现不少魔兽,很危险……” 卢克安慰道:“没事的妈妈,我叫上同学,他可是三阶异能者呢。” 这笔钱对他很重要,因为马上就要交下学期的学费了,最近父母一直为两百金币的学费愁眉不展。 他是家中唯一的异能者,也是全家人的希望。 交不起学费,他便不能再到帝国学院分院读书,而没有帝国学院的毕业证书,便只能一辈子待在边陲小镇,以后只能做个雇佣兵或猎魔人,此生都不能去帝都。 现在有送上门的巨款,他不能不要。 反正他带这位少年到了地方就行,至于他能挖捡多少,就不关他的事了。 昙生跟随卢克回去拿工具。 途径一户人家,门口有几只雪白皮毛的高大独角兽。 见昙生目光盯着那些独角兽,卢克道:“我家红角羊只能一个人骑乘,你可以租匹独角马代步。” 昙生:“就租一匹吧。”有代步工具,是最好不过了。 “租一天的话,需要两个金币。”卢克提醒道。 “可以。”两个金币对于现在的昙生来说,小意思。若是可能,他还想买两匹收进农场呢。 半个小时后,卢克的同学也到了。 这是一位有着淡金短发的少年,长相与如靳有几分相似。 他骑着一只通体黝黑的矫健豹兽,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带着微笑:“介绍一下,我叫如渊,你叫什么?” “昙生。” “昙生啊。”如渊一脸纯真道:“是本地人么?” “不是!”昙生牵过一匹独角兽,拽着鞍绳跃身上马。 这种独角马,比前世的赛马都高大,骑在上面瞬间视野开阔。 这时,卢克也骑着一只红毛弯角的大山羊走了过来。 大山羊的背上还担着两只大筐,筐子里放了两柄金属尖头锄。 “走吧。彩虹谷可不近呢。”如渊道。 他身下的豹子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一个纵跃已经跑出老远。 独角马也不甘示弱,撒开蹄子追了上去。 昙生回头看一眼卢克的红山羊,只见它哒哒哒地迈着小碎步,跑得也不算慢,虽赶不上自己跟如渊,却也勉强跟上。 很快出了高大城门,黑豹显得尤为兴奋,几个纵跃,远远将昙生两人甩在身后。 昙生胯下独角马稀溜溜一声叫,突然从前背展开两只带着莹莹光芒的雪白翅膀,扑扇一下,奋力向黑豹追去。 这两翅膀并不是真的翅膀,而是独角马的天赋异能所化。 昙生根本拉不住它,只能回头看卢克有没有跟上。 只见卢克身下的红毛山羊,四个蹄子上已经出现火焰状气流,辅助它迈着小碎步,一转眼也跟上了。 昙生扶额。 在这个世界,若是谁没个异能,真的会活得连只山羊也不如。 三兽驮着三名少年,很快穿过一片森林,蹚过一条溪流,进入一个大峡谷。 宽阔的峡谷中间有数条溪流,溪流附近寸草不生,不,是整个峡谷里寸草不生。 而峡谷上方的半空处,有无数道彩虹。 想必这就是彩虹谷名字的由来。 “就是这里了。” 卢克骑在山羊背上道:“那些石头,都是从小溪里捡的。” 昙生骑在独角兽上,慢慢走近溪流。 果然,溪流里有不少彩色鹅卵石,但品相都不太好,而且大小不一。 卢克又说:“中间那条溪流深处有不少品相好的晶石,咱们可以用锄头挖。” 昙生跳下独角兽,蹚下溪流。 水流孱孱,异常清冽,里面连一条水草都没有,更看不到鱼虾。 弯腰捡起一只半透明状的石头仔细看了看。 这应该是下品灵石了吧。 修仙世界里下品灵石的成色就是如此。 只不过那里的灵石都带着一些棱角。而这里的,则全部被水流打磨成了圆润的鹅卵石模样。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满河道的鹅卵石……马上都是自己的了。 第124章 黑暗恶魔 卢克抛给昙生一把尖嘴锄,自己也拿了一把,蹚水到中间溪流里开始刨挖,将淤泥下的晶石翻出来。 清澈的溪水只到小腿处,可以清晰看到河底的各种石头。 他只挑拣一些个头大成色好的,捡起来丢进带来的筐子里。 而昙生才不管这么多,直接成片的收取看到的晶石。 当然,他也是在中间那条溪流收取。 如渊站在他身旁看了好久,好奇道:“你的空间异能很强大。” 昙生嗯一声。 “看你年纪不大,如何一个人到这里来的?”如渊问。 野外很危险,特别是夜晚,不管是不是在勒托森林,都一样危机重重。 各种毒虫蛇莽比比皆是,它们昼伏夜出,十分的恐怖。 昙生避开他的问题,直起腰看着他问:“你认识如花么?” 如渊摇摇头:“如花是谁?她是如家的人?” “对,她是如靳的堂妹,他二叔的女儿。” 如渊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衣衣那个傻子啊。” 昙生沉下脸:“她不是傻子。我想知道她去了哪里?” 如渊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上个月,她被带去教化院了。” “教化院?她犯了什么事?” 难道是自己上次的回归,给她惹了麻烦? 如渊:“有人控告她杀了狄索尼。后来执法队带猎犬兽去她家搜查,结果在她家天花板上检测到狄索尼的残留基因。” 昙生顿住,好一会儿才问: “既然在家里找到基因,那些法官不是可以用溯源术还原事实真相的么?难道看不出如花是在正当防卫?” 如渊睁大眼睛瞪着昙生:“咦?你怎么知道她是正当防卫?” 昙生默然,弯腰在溪流里收集晶石。 如渊跳到他面前道:“怎么不说话?” 昙生站起身,冷淡看着他:“这么说,执法队已经查出她是正当防卫了?为何还将她关到教化院?” 如渊撇撇嘴,用鞋子踢了踢水下的石头,道:“还不是因为狄索尼家的人咬着不肯放嘛,一定要法官判她绞刑呢,大哥只好将她送去教化院。” 昙生冷笑:“你们如家可真是铁面无私啊。” 如渊摸摸鼻子,眨着天真无暇的眼瞅着黑发少年:“可你又是怎么认识衣衣的?” 衣衣是如花的乳名,她小的时候,家族的兄弟姐妹都这样叫她。 自她被检测出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后,二叔怕女儿被家族孩子们欺负,便带着衣衣和二婶搬到外面单独居住。 昙生没有理他,继续弯腰在溪水底下收取晶石。 如渊见少年不理他,便踩着水四处逛起来。 岸边,黑豹侧卧在石砺上,甩着尾巴,偏头看着主人方向。 独角兽和红毛山羊愣愣站在溪边,不时走几步,显出焦虑神色。 “喂!卢克!你们什么时候做完啊。”如渊终于不耐烦起来。 卢克拄着锄头望着昙生,迟疑道:“我已经带你到这里来了,你看……” 昙生取出两百金币递给他:“我还要在这里待一会儿,你们要是着急,就先回去吧。” 卢克接过金币袋子,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又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再帮你挖一会儿吧。” 如渊在旁鼓着眼瞪向卢克:“卢克!我还要去大哥那里呢,眼看都要到中午啦。” 卢克有些为难看向同学,又望望昙生。 “你们先走。”昙生道。 他还得试验一下高阶阵法,看看能不能在这里使用,有卢克俩人在此有些碍事。 卢克迟疑一下,将两只大筐拖过来交给昙生:“这两筐晶石都是成色好的,你收起来吧。” 昙生点头,收起两只大筐。 “那我走了。”卢克道。 “走吧,把两柄锄头留下就行。” 昙生的农具都放在农场里了,只好借用卢克的。 “好。” 卢克走到岸边,骑上山羊,和早已骑在黑豹背上的如渊出了彩虹谷。 彩虹谷外又有一片溪流,穿过溪流翻过一处山岗,眼前就是一片面积不大的森林。 刚走到森林边沿,红毛山羊便开始不安起来,拒绝往里面再走。 而如渊身下的黑豹,则冲着森林发出威胁低吼。 “不好!有魔兽!”卢克道。 他的异能刚刚二级,对付二阶以下的魔兽没问题,但若遇到三阶的…… 不行!自己刚得了两百金币,还没来得及送回家让父母开心呢,决不能死在这里。 他转头对如渊道:“怎么办?要不咱们再退回彩虹谷?” 彩虹谷那个地方很奇特,一般魔兽不怎么在那里驻足,连喝水都不去彩虹谷。 如渊摇头:“能出现在这里的魔兽,等级应该不高,咱们正好杀了带回学校做任务量。” 帝国学院的学生,每个季度都有考核。 考核的标准就是上缴一定数量的魔兽材料或晶核,以及写一份击杀魔兽的心得体验报告。 卢克皱了皱眉,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嗷~” 一声怒吼,一头三米高五米长,全身蠕动着可怖触须的巨大怪物,从森林里一步步走了出来。 红山羊四腿颤栗,再也迈不动一步。 卢克见状,立刻跃下山羊背,连连后退。 “黑暗恶魔?” 如渊也愣住了。 这里并非勒托森林内部,怎么会有这东西出现? 特别是这种叫做地狱恶魔的怪物,应该生活在黑暗森林才对。 黑暗森林,是勒托森林最深处的一个诡异地方,里面生活着各种邪恶的恶魔,它们的攻击自带诅咒效应。 如渊也只在所学的课本里见过。 高大似巨犀的怪物直直走向红毛山羊,头顶的触须一下裹住山羊躯体,直接投送进巨大的口腔里吞下。 “快跑!” 卢克大吼一声,转身撒腿就往彩虹谷方向跑去。 他是闪电异能,奔行速度虽不如黑豹兽,却也跟三阶的速度异能者差不多。 如渊如梦初醒,连忙催促黑豹赶紧掉头。 黑豹低低嘶吼着,一步步退后,然后一个转身,夹着尾巴朝卢克追去。 黑暗恶魔嗷嗷叫着,向两人追去,四蹄奔踏在大地上,震得附近小树的树叶哗哗颤抖。 再说昙生。 待那两人走后,就取出一个阵盘。 这是隐匿阵盘,可以将方圆百米范围隐藏起来。 他想试试这东西在魔神世界能不能用。 捡起五块极品灵石装在阵盘上,随即启动阵盘。 周围空气一阵震荡,昙生所在的十米范围瞬间不见。 这就像一种光线折射,而法阵中心就是光线的盲点。 昙生将阵盘放在地上,数着步子,抬脚走出法阵。 回头看时,放置筐子的地方已经不见,这感觉,就像一张图片,中间剪去一块后,再把图像拼接起来。 那中间的地方,好像根本不存在。 但昙生知道,这个只是假象。 只要有人走进那个区域,便会发现异常。 因为这种隐匿阵法的功能只是迷惑,没有防护。 意思就是,谁都可以迈进那个阵法之中。 第125章 法丽曼大公 昙生重新回到法阵内,安安心心开始挖石头。 一块块晶莹剔透的晶石,在日光下发出璀璨光芒。 “生命晶石是好东西啊,回头留一些在农场里。” 昙生自言自语,又捡到一块紫色的雷晶。 “啧啧!这个世界的人眼神不好,这么好的东西竟然当成鹅卵石。” 昙生一边摇头,一边快乐地捡宝:“要是能把这一整条溪流都弄进农场就好了,正好农场缺条水源呢。” 他忽然想起一个典故,是修仙界的传说。 传说盛产极品灵石的矿藏里面肯定隐藏着仙元石。 仙元石,是飞升修士必不可少的的能源。只有这种晶石才能开启飞升之门。 当然,若你自身已经修炼出仙元,那么,有没有仙元石就不那么重要了。 “可惜农场冷却时间才过一半,若不然,就让堤丰出来挖挖看。” 昙生正遗憾着,忽见卢克和如渊飞奔而来。 卢克跑进彩虹谷,却没瞧见昙生的影子,不由大惊:“如渊,昙生怎么不见了?是不是被魔兽吃了?” 如渊正惊魂未定,哪里顾得上那个黑发少年。 他目光紧盯着尾随而来的黑暗恶魔,颤抖着声音道:“卢克,咱们这回怕是要栽了。” 卢克摇头:“不会的!它跑得慢,追不上咱们!” “你看看峡谷周围……”如渊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卢克向四周看一眼,顿时如坠冰窖:“怎么回事?” 峡谷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围满了大大小小的魔兽,他隐约还看见好几只四阶五阶的。 与此同时,从勒托森林方向飞来无数黑暗翼鸟,那是黑暗森林才有的品种,正朝他们喷吐黑色冰锥。 卢克和如渊立刻飞奔躲避,正跑进昙生的阵法中。 黑豹跟着主人奔跑,猛然进入一处迷蒙之中,不由惊恐地夹起尾巴扭头跑出去。 这时,天空中飞翔的几只黑暗翼鸟俯冲下来,瞬间撕碎黑豹的身躯。 黑豹的血液更加刺激了众多魔兽,它们嘶吼着,从四面八方冲进彩虹谷。 众蹄之下,隐匿阵法再也不起作用了。 昙生觉得很操蛋,连忙开启另一个防护阵法。 一个倒扣的防护罩陡然生成,将三人罩在里面。 随着防护阵法的启动,那个隐匿阵法便不攻自破。 昙生捡起隐匿阵盘,收进仓库。 然后对惊魂未定的俩少年道:“你们待在罩子里别出去。” 如渊带着哭腔道谢:“谢……谢谢你!” 他虽是三阶,却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是兽潮……魔兽竟提前攻击边镇了……”卢克惊恐道。 昙生也不管这俩人的惊慌失措,自顾自收取晶石。 反正这阵法设在灵石矿上,他也不但心能源耗尽。 可是,他的任务怎么办? 四天之内完不成任务的话,会不会有什么惩罚啊? 卢克和如渊呆呆坐在方圆五米的防护罩里,看着一脸淡定捡拾晶石的黑发少年,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这次魔兽潮规模比以往都大,估计要一个月才能结束。” 如家子弟一直是抗击魔兽的主力之一,如渊对于历年来的魔兽潮了解的比较详尽。 “看!那个魔兽脑门上的魔晶等级都有五阶了……它……它过来了……会不会破开这个罩子啊?” 如渊惊恐指着像小山一样的魔兽叫道。 昙生看一眼,摇头:“要是来个七阶的,咱们估计就完了。” 如渊身体一哆嗦,紧张地瞪着外面密密麻麻的魔兽。 它们已经把整个防护罩围住了,一边试探地碰触罩子,一边疑惑地绕着防护罩走动。 昙生也注意到了,心里紧张到死。 怎么办?万一这些魔兽不管不顾地冲撞防护罩…… 其实不用七阶,一群五阶就应该让这个法阵损坏。 现在唯一办法就是不要激怒它们。 此时,马尔斯镇一片慌乱。 百姓急匆匆往家里跑去,躲避空中奇形怪状的飞禽攻击。 城门早已关闭,众多异能士兵齐聚城墙上,拿着加了属性的弓箭射向墙下密密麻麻的魔兽。 天空中飞来无数黑暗翼鸟,张口吐出黝黑冰针。 有的士兵躲避不及,身中毒针倒地不起。 这些士兵全身的皮肤瞬间变成黑色,接着溃烂破裂,在一声声的惨叫中,很快化为一滩脓水。 这就是带着诅咒的恶魔攻击,触之即死。 一大群乘坐翼龙的法师赶来,其中有三分之一是帝国学院的高年级学生。 还有一部分是军队的法师,其余就是各大家族的异能者。 如靳已经是六阶法师,虚空飘浮着,身后巨大金翅膀发出耀眼光芒。 只见他挥手一道闪电击在一只黑暗翼鸟身上,那只庞大的翼鸟嘶叫一声,化为黑雨落下。 他身边一位同样有着金色巨翅的美丽女子,微微朝他点头,道:“不错!” 她张开手掌,手心蓦地出现一柄银白的法杖,法阵顶部是一只耀眼的九阶魔晶。 “靳儿,姨母将这柄光明法杖送你,以后如家就靠你了。” 这是一只九阶光明鸟死后留下的晶石,可增强光明法师的三倍的攻击效果。 如靳接过法杖,飞身到高空,高举法杖指向空中的黑暗翼鸟。 数道光芒从法杖中射出,一下就击中三只黑暗翼鸟。 黑暗翼鸟在光芒中化为黑烟,消失不见。 然而,天空有数不清的恶魔鸟正飞向镇子,向镇子里的人们发动攻击。 一时间,火焰、寒冰、狂风、黑雨,夹杂着可怖的沼泽幽灵,铺天盖地向镇民扑去。 人们惨叫连连,四处躲避。 很多行动不便的普通人瞬间变成脓水,或成一张干枯的皮瘫在地上。 飞翔在天空的法师们纷纷施展法术攻向那些恶魔鸟和黑暗幽灵,术法光芒在天空如同烟花绽放。 法丽曼大公皱了皱眉,缓缓飞升至高空,巨大金翼发出耀眼光芒。 她是现今为数不多的九阶光明女法师,被帝国授予公爵封号的唯一女性将军。 法丽曼举起右手,一道光芒瞬间亮起,笼罩整个镇子上空。 光芒所过之处,成千上万只黑暗系翼鸟和幽灵消失于无形。 众人欢呼起来,抬头仰望这位女大公,眼里全是崇敬。 法丽曼一身莹白法袍,淡金长发似有点点繁星闪烁,美丽脸庞犹如豆蔻少女般纯澈,湛蓝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现在看你们的了!”她说。 魔兽来袭,未必不是好事。 魔兽死后留下的魔晶和毛皮骨骼等材料,是法师进阶的良药,也是小镇军民的财富。 而异能者在战斗中,更能深刻感悟元素之力。 法丽曼站在虚空,与帝国学院分院院长海辛格一同观看战况。 现在没有了空中那些黑暗翼鸟,将士们对抗魔兽就没有太大的压力。 偶尔有几只翼鸟飞来,只当留给学生们练手用了。 助理艾伦站在院长身后,不时拿眼看向旁边这位女大公。 据说这位美丽尊贵的女人至今未婚,帝国中,拿她臆想的人大有人在。 就连他自己也…… 还有身前这位道貌岸然的老家伙,今日一早就换了三遍衣袍,将胡子梳了五遍,只因要来会见法丽曼女公爵。 “艾伦爵士,不好了!” 一名骑着翼龙的学生赶了过来。 “什么事?” 艾伦和院长同时问道。 “艾博和伽布他们今日去森林里猎魔,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呢,肯定遇到魔兽潮了……” 这名学生焦急道。 他的弟弟也在他们队伍之列。 第126章 艾博 昙生坐在防护阵法里,手里拿着一只包子吃着。 如渊和卢克什么都吃不下,只呆呆看着防护罩外魔兽奔跑而过。 “完了,马尔斯镇肯定完了……” 如渊一遍遍念叨着,“又过去了五百只。” 昙生看看天色,已经是傍晚,依然有魔兽往镇子方向跑去,可见那边情况不容乐观。 先跑过去的,基本都是低阶魔兽,连脑门上的魔晶都还没有显现。 之后,大多都是三阶四阶,还有个别五阶六阶。 魔兽脑门上的魔晶烁烁发光,像一颗颗菱形大钻石。 有红,有蓝,有紫,有绿…… 代表着它们有不同的异能属性。 看得昙生垂涎三尺,很想把它们的魔晶抠下来。 但是…… 比起财富珍宝来,显然自己的小命更贵重。 很快黑夜降临,森林山峦一片幽暗,只有彩虹谷里有些微光亮,那是某些晶石发出的荧光。 姹紫嫣红,如梦如幻。 如果忽略防护阵周围的魔兽,似乎这里就是个童话世界。 昙生心里很是焦虑,但自己只能等待,等魔兽潮稀薄,或者散去。 原先罩在防护阵里的晶石已经全被捡光,而法阵底层下面的,他不能挖。 “昙生……你有吃的么?”如渊弱弱地问道。他近一天没吃东西了,很饿。 昙生丢了几只大肉包过去。 水就不必给他们了,脚底下多的是。 “你这法阵能支撑多长时间啊?”如渊担忧地问。 “说不好。” 如渊一听此话,瞬间食不知味,一双蓝眼睛更加密切注视着外面。 “咦?魔兽退出峡谷了!”他跳了起来,扯扯昙生,指向外面叫道。 彩虹谷里的所有魔兽,正缓慢退出峡谷。 昙生也很纳闷,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但它们走了总是好的。 这时,从彩虹谷溪水里慢慢浮升起缕缕薄雾,薄雾所到之处,魔兽们唯恐避之不及。 这就奇怪了,难道这些薄雾有毒? 薄雾无视阵法的存在,从昙生的脚底浮升着。 “这是彩虹谷的异象,每到夜晚都会升起雾气,第二天早上就消散了。” 卢克说道:“若是有外出赶不及回镇子的猎人,晚间就会在此峡谷过夜。所以咱们现在应该没事了。” 如渊没好气睨他一眼:“这点异象根本挡不住高阶魔兽!” 昙生想了下,对俩人道:“咱们挪个地方。” 既然魔兽已经退出峡谷了,雾气也没毒,那么,他要把阵法设到另一处,好继续捡晶石。 他也不等俩人说话,便收起阵盘。 随着防护罩的消失,昙生深吸一口气。 这里的空气很清爽舒适,汗毛孔都舒展开,仿佛体内十二经脉也通透无比。 如渊一见防护罩没了,惊跳起来,“你、你干什么?” 昙生也不理他,走到雾气最浓的地方开启了隐匿阵法。 “这是隐匿阵,你们待在里面别出声!外面魔兽是不会过开的。” 如渊想反驳,终还是咽回去,只鼓着嘴握紧手里的一柄佩剑,神情紧张。 昙生闭眼冥想,像在修仙界那样念着口诀,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感受到这里的灵气。 结果,没有丝毫卵用。 自己这具身体即便泡在灵液里,也不会感应一点灵气。 还是老实收晶石吧。 昙生蹲下身,一大片一大片地收着晶石。 卢克见状,默默过来帮忙。也不再挑拣了,直接将见到的晶石都捡进大筐。 正在这时,峡谷外的魔兽突然发出阵阵嘶吼,将三人视线拉过去。 “怎么回事?” 如渊的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进峡谷的溪水里。 三人一惊,连忙看去。 只见一只巨大翼龙倒在溪水中,身上的血液汩汩渗进水流里流远。 它背上的几名异能者也被甩出老远。 其中两人倒在溪水里一动不动,另俩人勉强站起身,踉跄着跑去拉拽他们。 “伽布!快起来!” 如渊睁大眼睛看向不远处那几人,低声惊呼:“是艾博学长!” 昙生向峡谷周围扫了一眼,只见已经有魔兽往峡谷里奔来了。 卢克冲出隐匿阵法,低声叫道:“艾博学长!快来这里!” 那名黑发少年看向卢克,颇觉意外:“卢克?你怎么在这里?快来帮忙!” 卢克跑去扛起一名昏迷不醒的少年转头往回跑,看好方位,直接冲进隐匿阵法中。 随后,艾博和另一名学生架着蓝毛伽布也跟了进来。 艾博进到阵法中,定了定神,才看清面前站着一名和自己一样黑发黑眼的少年:“你是?” “昙生。一名游商。”昙生淡淡道。 阵法外,那头巨大的翼龙已经被冲进谷中的魔兽给分了尸。 幸亏翼龙跌落的位置是在自己阵法下游,鲜血已经顺着溪水流走了,否则,防护罩肯定会被发狂的魔兽掀翻。 众多魔兽分吃完小山似的一整只翼龙,似乎并不满足,在溪水里四下寻找起来。 它们肯定闻到血腥气了。 昙生只得将防护阵启动。 “你们待在防护罩里别出来!” 四名学生身上的血腥气太浓,隐匿阵没有防护作用,很容易引来嗅觉灵敏的魔兽。 艾博看了看防护罩,思索片刻,问道:“你有伤药么?我出金币买。伽布和费米受了重伤,快支撑不住了。” 昙生摸出两瓶高阶伤药道:“每瓶两百金币。” 艾博没说什么,从自己挎包里摸出四枚紫币递给他。 如渊皱眉道:“罗林药剂师的高阶伤药只卖一百金币,你怎么卖的这么贵?” 昙生龇牙一笑:“我是商人,无利不售。哦!对了,你们用我的阵法也是要付钱的。这样吧,算你便宜点,每晚两百金币!” 如渊:“……” “现在没钱没关系,等回了镇子必须给我!否则的话,我就去帝国学院要账!” 卢克一听这话紧张起来:“昙生,我……” 他手里的金币还没捂热呢,难道又要空欢喜一场么? 昙生:“不满意的,可以从我的防护罩里出去。” 如渊瞪大眼珠子:“你!” 昙生无视他的幽怨,取出一张床,对艾博道:“既然收了钱,就让你们待在这上面,省的血流到溪水里。” 艾博没说什么,将两名伤重的搬到床上。 他也坐在床边给自己上药。 如渊气鼓鼓地爬上床,挨着艾博坐下。 自己今天真够倒霉的,莫名其妙被困在这里不算,还要欠下巨额的债。 魔兽们还在四处寻找。 三米多高的独眼魔兽、八脚爬行的高腿蜘蛛、五阶巨蟒…… 那魔蛛爬过来,爪子碰到防护罩,并没有像其他魔兽那样离开,而是用金属机械一样的长腿猛地戳向防护罩。 这是一只四阶魔兽,它显然比其他魔兽聪明许多,没有被防护罩迷惑。 防护罩被戳得荡起一片涟漪。 昙生皱眉看向蜘蛛怪,偏头瞥一眼艾博几人。 罗林的高阶伤药果然不同凡响,这一会儿功夫,艾博和另三人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 只是,重伤的那俩人失血太多,还在昏迷中。 “艾博,外面的魔兽必须除去!防护罩要顶不住了。”昙生道。 既然这位艾博的伤好了,那么,他应该能打败外面的四阶魔兽吧? 第127章 九阶魔王 艾博点点头,站起身,手里凭空出现一柄镶嵌黑魔晶的法杖。 昙生取出一柄武器,装上弹匣,咔擦合上弹仓。 “外面有两只魔兽,我打那只四阶的,五阶归你解决。”昙生道。 艾博:“我的异能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持久战。” 他虽说已经五阶,但先前因为从魔兽潮里逃出来,受伤太重,又消耗了大半异能,再去独自对付同样五阶魔兽的话,估计难以取胜。 不过,好在旁边有防护罩可以作为喘息之所,应该不至于因为力竭撑不住而陷入绝境。 外面那只魔蛛还在用尖腿攻击防护罩,似乎对这个游戏上了瘾。 它的动作引来一条五阶巨蟒,正翘着脑袋疑惑地打量防护罩。 艾博拿着法杖,准备跟黑发少年一起往外面去,忽然觉得阵法起了变化。 防护罩陡然扩大至几十米,堪堪将就近的魔蛛和巨大魔莽圈了进来。 他一凛,连忙挥着法杖严阵以待。 而昙生已经将枪口对准了那只黑蜘蛛鬼脸下方,扣动扳机。 哒哒哒! 一梭子子弹瞬间射进蜘蛛直径一米五的躯体里。 蜘蛛怪的胸腔被炸开,只来得及嘶吼一声,便又被一梭子子弹击碎腹部,再也不动。 叮!击杀一只四阶魔兽。 昙生的晶元数字立刻多了五十,灵值也多了五十。 太好了!没想到特鲁设计的弹药这么强悍! 先前打靶的时候看不出来什么,一旦打中魔兽才知道,这玩意就是个杀魔利器啊,爆破力太厉害了! 再看艾博,手中法杖发出一道黑色光束,直击巨蟒。 然而,巨蟒张口吐出一道火焰扑向艾博。 刹那间,防护罩里一片火海。 昙生:“……” 没想到这条寒气森森的魔莽竟然会喷火。 他还以为它脑门上的蓝色魔晶是冰系或水系呢。 连忙撤去防护罩,防止罩子里的几人变成烤火鸡。 回头再看大床那边几人。 还好,那个学生正勉力撑起一道护盾,将大床上几人护在盾后。 昙生瞬间想起自己的高阶符箓来。 也不知那东西在这里能不能用,不管了,先试试再说。 他为自己拍上一张护盾符,只觉得一道光华流转在身周。 真的管用! 早知如此,自己先前就应该用符箓跑路回到镇子了。 但这只是自己的美好愿望罢了。 凭他贴上十张护盾,一个人群战魔兽,那也是找死的份。 倘若激怒这群魔兽,他便有一百个防护罩都不够它们踩的。 之所以将两只魔兽圈到防护罩里对付,还不就是不让其他魔兽察觉嘛。 不过,这个设想显然行不通。 接下来有硬仗要打了。 随着防护罩的消失,附近众多魔兽将视线看了过来。 艾博身周一圈黑雾环绕,护住自己的身体,手中法杖又一次指向巨蟒。 巨蟒口中火焰喷来,与那黑光束碰在一起,刹那间抵消,那火焰势头不减,直向艾博攻来。 艾博脸色惨白,魔法披风一旋已经到了别处。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这时,昙生已经瞄准巨蟒的七寸处射击。 据说蛇的心脏在那里,只有那里是蛇莽的要害。 子弹击打在魔莽的颈部,溅起一阵火花。 竟然射不透蛇皮鳞甲? 昙生大惊,脚下急忙移动,避开魔莽喷过来的火焰。 这下子,魔莽将头颅转向昙生,目光里似带着怒火,身躯也飞速窜来。 卧槽啊! 昙生急忙闪避,堪堪避开巨蟒尾部的横扫。 艾博举起法杖又一道黑色光速击在巨蟒的头上,这次将它头颅腐蚀掉一大块。 魔莽嘶吼一声,一个扫尾,竟将艾博打飞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这空挡,昙生瞄准魔莽额头上的蓝色魔晶扣动扳机。 子弹击打在魔晶上,虽没有把它打碎,却让魔莽狂吼着,疼得扭曲身子在溪水里打滚搅动。 附近魔兽们已经纷纷朝这边过来了。 昙生将速度提到最快,飞掠过去到艾博身旁,塞了一颗伤药在他嘴里。 估计这家伙的骨头碎了不少,竟已经不能站起身了。 昙生一手夹起他,收了枪支,另一手心出现几张符箓。 爆炎符和雷电符,都是攻击符箓。 这条溪流上蕴含灵气,应该能支撑高阶符箓的起爆。 此时周围已经聚满魔兽,再放防护罩似乎没了任何用处。 既然如此,就拼一把! 一张符箓抛飞去,彩虹谷半空处忽然出现一大片耀眼游龙样的紫电,咔擦几声巨响,刺眼电光击打在众多高大的魔兽身体上。 低阶魔兽瞬间成了焦炭,高阶的也被烧糊身躯。 叮!击杀一只低阶魔兽! 叮!击杀一只低阶魔兽! 叮!击杀一只五阶魔兽! 昙生的晶元数字瞬间飙升到了六百。 他来不及高兴,第二张和第三张符箓也分别抛飞出去。 溪水里的晶石淤泥被爆炎符炸起老高,上面的魔兽更是血肉横飞。 叮!击杀一只低阶魔兽…… 昙生脑海中不住地有提示音传来。 他顾不得查看,飞速赶到了卢克他们身边,将艾博交给他们照应。 如渊早吓得瑟瑟发抖,连话也说不出一句。 山谷外越来越多的魔兽被这里的声响吸引,渐渐围拢来。 这下可真的炒蛋了。 不过,自己还有几张符箓可用。 既然雷电符击杀的魔兽多,面积广,那么,这两张雷电符都给自己赚晶元吧。 又两张雷电符抛出去。 咔咔数声巨响,彩虹谷里电闪雷鸣,终于将谷中魔兽们吓得退出谷地。 如渊和卢克几人目瞪口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个黑发游商。 “你手里的是什么符?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都不用吟唱咒语的么?”卢克问。 昙生笑了下,看向溪流里那些高大魔兽尸体。 要不要去挖魔晶啊? 算了,不过身外之物,还是先弄死几只受重伤的魔兽攥一点晶元吧。 他端着枪,飞快跑到一只只躺在水里吼叫的魔兽面前,对准它们脑门上魔晶射去。 这是让它们快速至死的办法。 魔晶破碎,魔兽躯体就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躯了,没有丁点防御能力,直接用枪击中其心脏,就可以让它一命呜呼。 他一口气射杀五六只魔兽,忽听卢克惊恐叫道:“昙生!有高阶魔兽!” 昙生没有迟疑,立刻返回几人身边。 这时,一阵令人心悸的威压传来。 “九阶魔兽?”如渊尖叫道:“怎么办?咱们都要死了……” 昙生一把将如渊和卢克推到床上,手里捏着一张遁地符。 但愿能将他们一起带走。 遁地符开启,在昙生周围形成一个直径一米八的光泡。 嗖地一下,光泡沉入地底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一只七八米高的巨大身影从天而降,探照灯一样的红眼睛四下查看。 见蝼蚁已经跑了,不由大怒。 轰隆一声!一拳打在地上,将昙生他们方才待的地方打出一个直径七八米的巨坑。 溪水很快倒灌进大坑里。 “该死的人族……” 九阶魔王的声音隆隆而起,像天边的闷雷。 第128章 传送 昙生几人出现在这处地底已经半个小时。 如渊哭丧着脸道:“这是哪里啊?” “大概是彩虹谷的地底。”卢克道。 他看一眼身侧泥壁上镶嵌着的晶石,又转头瞧向一直没有出声的昙生。 这名少年游商正闭目养神。 他们还坐在床上,待在一个圆圆的,散发着淡淡光晕的光泡里。 而光泡外面就是淤泥跟晶石,全部紧紧挤在光泡上。 或者说光泡陷进满是泥水的地底。 如渊蔚蓝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像个小姑娘似的哭着鼻子:“咱们出不去了么?” 此时伽布已经醒来多时,不耐烦喝道:“住嘴!” 卢克看了伽布一眼,不满道:“如渊也是担心,你干嘛吼他!” 如渊立刻抹了一把眼睛,同仇敌忾地瞪向伽布:“哼!要不是咱们救了你!你早就被魔兽吃了!” 伽布刚要反驳,忽见艾博抬眼看过来,瞬间闭上嘴巴。 “即便现在出去,咱们也回不了镇子,不如待在这里安全。”艾博道。 外面漫山遍野都是魔兽,他们几人弱得弱伤得伤,哪里还能走出一里? 几人不再说话,都将目光看向一旁的黑发游商。 昙生此时正在给自己加属性。 刚才一战,他收入颇丰,共得到两千九百五晶元和同样多的灵值。 他把这些晶元全部兑换加在自己属性上。 现在自己的等级为: 宿主:昙生 人族:2级 生命: 体质: 力量: 敏捷: 防御:1级 异能:无 晶元:33 灵值:3613 异能还是显示灵值不够,不能开启。 看样子,自己这肉体凡胎很是顽固,这么多的灵值都不够开发出异能。 昙生自从等级升2级后,周身起了些微变化,有些像炼气进阶筑基的感觉。 特别是神识意念,比以前凝实强大不少。 之前,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调动一丝神识,现在却毫不费力用意念抠下身侧一块晶石,并将它收进仓库。 这算是进阶后的福利吧。 体能和筋骨更有了显着改变,估计身高也有所增长。 他现在披着宽大的黑色兜帽披风,形体上的变化没人注意。 “昙生,咱们什么时候出去啊?”如渊又问。 昙生看了眼贴在红木架子上的遁地符。 它的能量已经用了三分之二。 等符箓上的能量用尽,光泡就会消失,四周的水便会渗进来,将这里的人淹没。 “再等十分钟!” 遁地符有限,他不想浪费。 十分钟后,符箓上的能量还剩一点点时,昙生又拿出一张遁地符启动。 众人眼前一晃,又换了一个地方。 不过,等大家看清楚时,不由无语。 “怎么还在地底啊。”如渊幽怨道。 昙生不再理他,拿出一只包子吃起来,肉香溢满整个光泡。 几人陆续咽了咽口水,把脸从他身上转开。 “那个,能给我一个么?”那名叫费米的红发少年面色微红。 他与艾博几人奔命了一天,连一口水都没进嘴,早就饥渴难耐。 昙生取出几只包子丢给他,又递给他一只装满水的竹筒。 “谢谢!” 费米接过包子,又分给四个同学和卢克如渊。 昙生闭上眼睛,练习用意念抠取光泡外面,淤泥里的晶石。 先是一块块的抠,再后来就两块三块一起抠,再收进仓库。 坐在他旁边的卢克眼见黑发少年身边泥壁里的晶石一点点减少,不由诧异。 “你还有精神系异能?” 昙生顿了下,点头:“嗯。” “那你是双系异能啊?” 如渊伸长脖子打量着他:“导师说,修炼精神系异能的人,极有可能变成疯子呢。” 昙生:“……” 半个多小时后,光泡外一圈的晶石都被昙生收光了,符箓上的能量也差不多快用完。 昙生手里还剩两张遁地符,用了之后,他们必须回到地面。 但方圆数百里全是魔兽,若不能及时回到镇子里,只能死路一条。 昙生犹豫一下,拿出传送阵。 七块极品灵石镶嵌进阵盘能量槽,传送阵便在光泡里慢慢启动展开,形成一个圆心光阵。 光阵圆顶上有一个个光点,那就是可送达地点。 但,最近的光点都在数千里之外。 昙生默默在此地留了个坐标。 然后点了一个传送方向,开启了阵法。 艾博等人一直静静看着他操作,都没有发问。 光芒骤然亮起,一阵时空扭曲。 再睁眼时,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荒岭。 昙生收起传送阵和红木架子床,朝四周查看。 这里是一片荒芜的山岭,幸运的是,没有一只魔兽。 “这是哪里啊?”如渊问。 “不知道。”昙生道。 艾博从挎包里拿出一张卷轴,用他的法杖点亮。 卷轴里缓缓出现一个个光点,中间那个绿点,显然就是他们所在位置。 昙生在旁看着,心里很是惊奇。 这完全就像卫星定位图嘛。 魔神世界竟还有高科技产物? 艾博:“这里在马尔斯镇北面三千里处,此地是矮人的地盘,阿尔泰山脉。” “啊?” 如渊睁大湛蓝眼睛道:“矮人都是野蛮人,他们最讨厌有人未经允许跑到他们地盘了。” 伽布瞪了他一眼,冷声道:“闭上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如渊委屈地撇撇嘴,气愤道:“关你什么事!” “好了!”艾博蹙着眉,低声道:“咱们先找个地方,等天亮再走。” 如渊嘟着嘴道:“昙生不是有防护罩么?” 昙生:“那也要找个安全地方。” 几人摸黑走在山岭里,脚下磕磕碰碰都是石砺。 最后在一处山壁旁停下。 “就在这里吧。”艾博道。 昙生启动防护阵。 黑夜漫漫,外面不时飞过吸血夜蝠和吸血蚊,还有各种小型魔兽。 昙生拿出一只金属盒道:“帮个忙,测个血。” 艾博看过来。 “别这样看我,对你们没什么妨碍。只是做个测试罢了。”昙生胡诌道。 暂时危机解除,任务也该想法子做了。 如渊眨着眼睛问:“那你能再给我一些吃的么?” “没问题!” 如渊便把手臂伸过来。 昙生将金属盒在他手背上一触即过。 如渊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背,什么都没有。 卢克犹豫着,也把手臂伸过来。 于是,昙生的任务数据上多了两个。 他心情极好,拿出两盘饺子递给他俩:“这是我那里的美食,给你们尝尝。” 如渊笑逐颜开,自顾自端了一盘,用手拿起来就吃。 卢克看了艾博一眼,将饺子端到他面前:“艾博学长,你也尝尝。” 艾博闭着眼睛道:“我不饿。” 卢克顿了下,收回盘子。 伽布在旁道:“我们不知道你那盒子是什么,是不会让你测试的。” 昙生收起金属盒。 他也没准备采他,毕竟他们四人中,有三人已经在上次任务被他采集过了。 就连艾博,在彩虹谷时就已经被采集了。 第129章 布鲁恩小镇 一夜无话。 天刚蒙蒙亮。 几人便收拾东西赶路。 艾博查出两百里处有个镇子。于是,他们准备去那里租条翼龙回马尔斯镇。 还没下山岭,几人就被一群衣着破烂、身高只有一米的矮人拦住。 他们手里拿着奇怪武器,冲着昙生几人叫道:“可恶的变异人!竟敢来这里偷咱们东西!” 如渊叫道:“谁偷你们东西了!” 艾博冷冷道:“我们只是迷路了,途径这里。” 矮人显然不相信,尖着嗓音叫道:“狡诈的变异人,咱们才不信你们鬼话!赶紧把身上东西都留下来!” 昙生有些明白了,感情是遇到一群打劫的啊。 唉,这群矮人显然是穷疯了,也不看看打劫的对象是谁! 伽布手中蓦然出现一柄金光闪闪的长剑,冷笑道:“想抢东西啊,你们打得过我再说!” 说着,金剑陡然变成八九米长,朝着矮人们劈去。 轰隆一声,巨剑斩下。 矮人惊叫着四散而逃,小短腿跑得飞快。 伽布哼一声,收起金剑。 昙生发现,伽布那把剑就是他异能所化,根本不是实质的剑。 但,杀伤力应该不弱,那剑劈下去,竟将地面砍出一道深深沟壑。 如渊眨巴着眼看向伽布,眼里有些羡慕。 伽布刚才那一手,显然已经四阶了,比他整整高了一大阶呢。 不过,比他大哥如靳差远了。 昙生一边赶路,一边打量周围环境。 这片山岭连一颗草都不长,很是奇怪。 不由让他想到彩虹谷。 那个地方也不长植物,连条鱼虾都没有。 或许这儿也是一处灵石矿? 徒步走出光秃秃的阿尔泰山脉,已经是下午了。 眼前有大片的草场和树林,有几人正在放牧独角兽。 一个小时后,昙生几人骑着独角兽到达一个镇子。 镇子名叫布鲁恩,里面一半是矮人,一半居住着特鲁人。 特鲁人身材高大,额头上有着属于自己特色的图腾。 战斗时,他们化身成图腾上猛兽或昆虫植物的样子,非常凶悍。 但其实他们是十分善良温和的人,并不喜争斗,对待外来人也十分友善。 昙生已经决定待在这里不走了。 艾博租了两条翼龙准备回马尔斯镇。 昙生:“我留在这里,你们先回去吧。” 艾博也不勉强,带着两人骑上一只翼龙的背。 而费米则带着卢克和如渊坐上另一只翼龙。 如渊扭头对昙生道:“你真的不回去了么?难道不要金币了?” 他还欠这名少年游商二百金币呢。 昙生笑眯眯道:“等我下次再去马尔斯镇的时候,就去你家要。” 如渊立刻黑了脸,扭头不再理这家伙。 两匹翼龙长嘶一声,拍着巨翼飞上高空,很快消失不见。 昙生在街道上逛了逛,租了一个小院子。 院子的主人是位身材高大的特鲁人,独自带着儿子生活,因生活拮据,便将院子一半出租。 昙生租下住处后,就去街市上闲逛,瞧见一家水晶制品店,走了进去。 “店家,有玻璃……水晶瓶子卖么?” 水晶瓶是这个世界常用的物品,大多供给药剂师和法师们,有时,巫师们也会购买大批水晶瓶,用作盛放描绘咒语的药水。 “有。”店家指了指一个货架上的各种瓶子。 “那种拇指大的带封口的怎么卖?” “一个银币五支。” 昙生:“给我拿五百支。” 店家搬出两个箱子,道:“一共一百银币。” 昙生拿出一枚金币给他,并随手收了水晶瓶。 “店家,可以帮我换些银币么?”他问。 店家点头:“可以。” 于是,昙生拿出五枚金币,请他全换成银币。 这个镇子里的人,看起来比马尔斯镇穷多了,昙生决定伪装成做慈善的法师,给他们抽点血样,并付给他们每人一枚银币。 当然,这事少不了有人先起个头,做个媒子。 房东杰克父子很是热心地帮他拉来左右邻居。 就这样,昙生将任务值做满九十八后,便收起金属盒,拿出药箱里的针管,给排着长队的每位特鲁人抽一点血。 直到天黑,排队的人才陆续散去。 昙生回了自己屋子,数了数已经采了血样的水晶瓶,足足有两百多个。 收起水晶瓶,昙生忍不住扬起笑意。 剩下的两个任务量,他可以随时完成,现在么,只等农场冷却结束。 大概两个小时后,农场终于重新开启。 昙生闪身进了农场。 只见小怪物一脸委屈地蹲在早已成熟的农田上。 昙生揉揉它的脑袋,笑道:“饿了吧?” 堤丰点点头。 昙生拿出两盘饺子给它:“吃吧。” 堤丰狼吞虎咽吃饺子,昙生试着用意念收取作物,又操纵农具刨地。 但意念的强度显然不足以做这种高强度动作。 意念只能收取作物,或使锄头飞扬起来,但根本刨不动土地。 没办法,只能还要自己身体力行了。 种完作物后,等级便升到了十五级。 终于能升级商店了啊。 当正准备升级商店时,发现晶元不够了。 “忘了留一百晶元。” 他懊恼地拍拍脑门,看着已经满满当当的十几个仓库格子。 仓库都满了啊,看样子,他必须弄一个木屋在农场里,再把仓库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放里面。 还有,他必须再去一趟彩虹谷。 现在任务值已经足够,光那试管里就存了两百多种不同人的血样,他随时都可以回归。 那么,他也不怕被魔兽们困住了。 不如趁此机会去彩虹谷收集点晶石,再顺便打几只魔兽攒点晶元,好升级商店。 第二天一早,昙生去了集市一家有名的木匠铺,从矮人木匠那里购置了一间功能齐全的木屋,收进农场,放在果园里。 再将农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摆放进木屋。 仓库只存留晶石和几把枪,还有一些吃的及几件衣服。 又去另一名矮人锻造师那里,买了一把佩剑。 佩剑十分的锋利,是经过五次精炼的精钢制成,上面还加了三点的伤害属性。 花光自己身上所有金币后,他才回到出租屋。 “昙生,你今天怎么不摆摊啊?”杰克问。 “我准备回去了。” 昙生对这位身高两米的汉子很有好感,于是,便拿出一袋大米和一袋面粉。 “这是我给你的酬谢,多谢你和汉斯帮忙。” 汉斯是杰克的儿子,只有七岁,却非常懂事聪明。 真应该让同是七岁的狗剩来看看,汉斯是怎么帮大人干活的。 杰克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脑袋道:“我也没帮你什么……” 昙生回了屋子,关上门,拿出传送阵。 他在阵法穹顶上留下此处的坐标后,点了彩虹谷的坐标。 一阵空间扭曲,昙生瞬间出现在先前那个地底。 这里竟已经溢满了泥水,他就这么出现在泥水里。 屏住呼吸,昙生赶紧进入农场。 “妈呀!差点憋死了!” 昙生脱掉湿透的衣服,又在果园木屋的浴室洗了一个澡。 换上一身干净武士服,又穿上在矮人工匠那里买的兽皮护甲。 这种护甲花了他一百金币,是用结实的金甲鳄皮做成。 将堤丰叫过来道:“堤丰,帮个忙,跟我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不然你主人就要淹死在地底了。” 堤丰鄙视地瞧他一眼。 “哦,忘了告诉你,现在是魔兽潮,咱们不能去地面,还是在地底找个安全地方吧。嗯,你主人我还想多收集一点晶石,你看哪里多,就往哪里挖洞。” 第130章 恶魔之子 两个小时后,昙生跟着堤丰进入一个光芒耀眼的山洞。 “这是……” 整个山洞有一千立方,四周布满晶石。 这些璀璨的晶石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是长在洞里一样。 每颗晶石微带棱角,散发七彩光芒。 特别是在洞的正中间,有一大团宛如蓝石莲多肉的晶石,更像观世音屁股下的千层莲座。 盛世晶莲上方环绕袅袅彩色云雾,而晶莲中间位置有无数璀璨小晶石,就像是一粒粒莲子或花蕊。 “太漂亮了!我要把它们撬下来带走!” 这东西一看就是好东西,价值绝不低于极品灵石或九阶魔晶。 昙生弯下腰,伸手去扳那晶莲中间的小晶石。 但完全扳不动。 看样子,必须用凿子凿了。 真是可惜,凿坏可就不美了。 正准备拿出凿子,电子音响起: “发现极品能量体,是否收取。” 啥?这还是农场系统第一次主动提示呢。 “收取!” 当然要收取!这么稀罕的东西,谁不收谁是傻冒! 话音刚落,昙生脑门上的荧屏光芒大盛,陡然增大,将整座洞占满。 一阵强烈的地动山摇,吓得堤丰返身跳回昙生怀里。 昙生也吃了一惊。 这要是洞塌了,他还不得埋在里面啊。 不行!赶紧跑! 他取出传送阵就想开启,结果,传送阵根本不亮。 而且,他竟控制不住地双脚离地,缓缓往上浮去。 我擦!什么情况? 随着他身体上浮,整个洞似乎也在往上浮。 只听大地发出隆隆巨响,震的昙生整个身体都随之颤抖。 这得多大的力量啊,竟将浮在虚空的自己都震得抖动起来。 他想躲进农场,可根本进不去,只能身不由己地缓缓上浮。 马尔斯镇。 此时镇子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 魔兽潮里竟出现两只强大的九阶魔王,一齐猛烈地攻击小镇的防御壁垒。 法丽曼大公与海辛格立在镇子上空,目光沉郁地看着城墙外铺天盖地的魔兽。 海辛格忧心忡忡道:“殿下,咱们从昨日开启防护法阵,能量最多支撑三天,若这三天帝国没有派人来支援,恐怕这个小镇就要被攻破了。” 法丽曼沉默半晌,对身后的如靳道:“你速去通知镇子里的所有村民,立刻撤出马尔斯镇。” 既然这里守不住,镇民必须趁早撤离。 马尔斯镇是法丽曼大公的封地之一,若是魔兽从此处进入帝国领土,帝国肯定会降罪,甚至削去她的爵位,判她入狱。 那些惩罚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她只担心领地上的子民,难逃魔兽口爪。 她也想去附近几个领地求助。 但附近几处城镇也正面临魔兽潮的攻击,根本无暇支援他处。 “海辛格,你我必须合力除掉一只九阶魔王!” 法丽曼蓝色的眼睛看向白胡子院子:“只有这样,镇子才能再拖延几日。” 海辛格苦笑,点头道:“那咱们就试试!但我的学生们就不必去了,他们加起来也接不了九阶魔王的一招。” 法丽曼微笑,手中出现一把金光璀璨的法杖。 “那么,走吧!” 马尔斯镇的上空,两道身影穿出护障,高高立在空中。 “亚伯罕!”法丽曼高声叫道。 声音在整个天空回荡。 一名身上挂着铁链的高大魔王仰头看过去。 “咱们决斗吧!”法丽曼高高举起法杖。 一道光华从法杖上亮起,瞬间覆盖整个天空。 亚伯罕大魔王嘶吼一声,直窜上天空,向法丽曼冲了过去。 手中铁链带着黑焰,如一条黑色游龙,直冲云霄,攻向法丽曼大公。 大地瞬间一片黑暗,方圆百里如入黑夜。 法丽曼口中吟唱咒语,团团金光直击黑焰,身后金翅绽放强光,刺破覆盖天空的黑云。 海辛格站在一旁撑起光盾,紧紧盯着另一只九阶魔王,以防它骤然偷袭。 一时间,天地变色,风云暴起,电闪雷鸣。 法丽曼面色苍白,手中法杖几乎要拿不住。 魔王的黒链,带着诅咒黑焰,凭空抽向法丽曼。 女法师腾飞而起,无数金光击破黑焰,直向魔王的面门而去…… 此时,彩虹谷方向突然出现异象,整个大地都在颤抖,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地底挣出。 空中的大魔王怔了一下,扭头看向彩虹谷方向。 就在这时,法丽曼的光芒巨剑劈向它的头顶…… 彩虹谷离马尔斯镇有两百多里,但地动山摇还是让镇子外面的魔兽们惊恐无措。 昙生慢慢升到峡谷半空,只见整个峡谷分崩离析,似乎有一条巨龙正试图从地底升起来。 四周魔兽惊慌失措,纷纷向远处奔逃。 雾草!这是要把整条峡谷一锅端啊。 “我说系统大哥,咱们能不能不要这么贪心?没瞧见有几个威压正朝这边来了么?” 然而,昙生身不由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手脚。 堤丰在他怀里吱吱乱叫,急得不行。 没一会儿,两只大魔王一前一后跑到彩虹谷附近,身后远远追来两三道白光。 昙生心里焦急,忍不住吐槽:“你们继续去玩吧,不用管我……” 这回,堤丰也不叫了,瞬间钻进昙生的衣襟里,连尾毛都没有露出一根。 然而,三层楼高的魔王根本不能靠近彩虹谷,只能远远看着。 那只亚伯罕大恶魔头上一只牛角断了,挂在身上的链子也断了一截。 但什么都挡不住魔王的好奇心。 它睁着脸盆大的红眼珠子盯着虚空而立的黑袍黑发少年,口中喃喃:“曼蒙?是你么?” (注:曼蒙,恶魔之子,掌管财富与宝藏) 整个彩虹谷上空云雾升腾电闪雷鸣,渐渐的,云雾闪电铺展到了数百里范围,一道道雷电咔咔击打在地面上的魔兽身上。 魔兽瞬间死伤一片。 连六阶魔兽都重伤不起。 昙生在半空看着附近情景,不由心急万分。 那么多的魔兽死了,说起来也是因为自己收取晶矿才死的,为何不见涨晶元呢? 真急死个人! 赶紧结束吧,让他下去敲死几只垂死魔兽。 其实,他更想躲一躲,避开大魔王的视线。 正在这时,一条七彩巨龙从峡谷底下破地而出,让整个天空都亮了几分。 但也只亮了三秒,便骤然不见。 不仅如此,昙生也被吸入农场,眼见果园和草场之间蜿蜒出现一条潺潺溪流,溪流里铺满各种晶石。 而溪流中间伫立一个由晶石组成的巨大阙台,阙台中间就是那个莲座晶花。 清澈水流从莲座下方汩汩而出,流向小溪两头,再流进农场边沿的彩色云雾里。 昙生耳中响个不停: “收取极品能量体,获得五百晶元!” “农场升级礼包一份,已收入仓库!” “获得一张时空旅行劵,三个月内有效。” 第131章 农场二级 也就在这时,ID旁边出现一个庄园图标,显示二级。 升级后的农场,农田拓展一倍,可以用金币开拓九块。 药田扩展一倍,可再购买九块药田。 果园和草场面积也扩大一倍。 昙生从矮人那里买的木屋,已经被系统君自动规划到了溪流与果林的边沿,并扎根下去。 站在木屋门口,四下眺望自己的农场。 碧绿草场上,许多鹿角灵兽在吃草,还有一只银光闪闪的独角兽,正孤零零站在一旁。 果园只有一颗巨树独树旗帜,扩大后的园子就显得空空荡荡。 好在树下还有一些铁嘴山鸡凑个数。 一条清澈溪流潺潺流淌,溪水里铺满各色晶石。 另一角就是农田和药田…… 昙生伸手一划,浮窗展开,清楚看见外面已经没有魔王们的踪迹了。 看样子,那些大佬都走了。 此时不出去更待何时? 瞬间出现,却是在半空处。 “啊……” 极速下坠中,昙生急忙在身上拍上一张护盾。 噗咚! 身体在护盾的保护下,虽把地面砸了一个坑,总算安然无恙。 昙生爬起身,立刻取出枪支,飞速掠到山峡边。 如今彩虹谷一片狼藉,山石滚落,泥土凌乱,再也看不见以往的美景。 泥地里偶见一些彩色晶石,但数量不多。 昙生摸摸鼻子,转身爬上山丘,离开这片伤心地。 山丘那边,许多垂死魔兽倒在地上,还有不少受了轻伤的,也都往森林里退去。 但瞧见有个人类出现,还是立刻龇牙咆哮着冲来。 真是一群悍不畏死的家伙。 昙生手中武器朝那些魔兽猛烈开火,并甩手将符箓一股脑扔出去。 “叮!杀死一只低阶魔兽!” “叮!击杀一只五阶魔兽……” 正打得欢畅,只见天边有许多骑着翼龙的异能者,朝这边蜂涌而来。 中间那位,是有着巨大金翅的美丽大天使~法丽曼公爵。 大天使缓缓降落到昙生面前,微笑着看向他:“孩子,原来是你啊。” …… 昙生被带回马尔斯镇,法丽曼大公设宴,宴请在抗击魔兽潮中英勇作战的将士们。 “昙生,你是什么异能?竟能引来雷电击退魔兽?” 坐在宝座上的法丽曼女法师笑眯眯问道。 昙生:“……” 他能说什么?说自己收取一整条晶矿所引发的异象么? “这完全是偶然。”他道:“我是空间异能。” 法丽曼若有所思,也没有再问,道:“想要什么奖赏,你只管说来。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允你。” 昙生想了下,道:“我好友的女儿被人关进教化院,她叫如花,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我想恳请公爵大人将她放出来。” 法丽曼皱了皱眉,将视线看向身旁的如靳:“靳儿,教化院也是你管理的部门吧?” 如靳冷淡望着黑发少年,道:“她杀了一名异能者,按理应该处以绞刑。” 昙生也与他对视,“你明明知道她是正当防卫,还判她去教化院。你可知,普通人在教化院会被如何对待?” 如靳抿唇不言。 法丽曼挑眉,扬声道:“去教化院将如花带来!” 没多久,一名衣着破旧的淡金发女孩被带进大厅。 她的头发凌乱,面容清瘦,湛蓝的大眼睛里带着惊恐。 当她的视线落在昙生身上时,怔住了,慢慢的,眼里溢满泪水。 昙生几乎不敢相信,原先圆润的如花竟变成这个样子。 心里瞬间闪过一丝心疼。 他走过去,低声问:“认识我吗?” 如花点点头,轻声道:“你是……昙生。”说着,泪珠滚落。 昙生心里一滞,伸手抹去她的眼泪,“别哭,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之前他借用如花的身份,也曾想过,若是她还活着,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就像他融合了如花的记忆,其实,如花又何尝没有融合了他的记忆。 昙生带着如花回到木屋。 “如花,咳……以后我叫你衣衣吧。” 昙生拿出一袋金币和一大堆食物,道:“这些留给你,以后不要去森林采药了。过一段时间我会再来看你。” 如花看向他,蓝眼睛里蓄满水汽:轻声问:“你要走了么?” “嗯。” “带我走好不好?别撇下我。” 如花拉着昙生的衣袖,万分依恋。 昙生犹豫半晌,拍拍她的肩,“衣衣,我那个世界,你……可能不适应。” 他那边世界现在比这里残酷的多。 那里不是人与兽的生存战争,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权利争斗。 况且,若没有足够的信任度,农场系统应该不会接纳一个智慧生命进入的吧。 如花默默垂泪。 昙生见不得女孩子流泪,一哭心就软,只想什么都答应她。 想了想,拉着她的手默念一声。 一转眼,他已经带着衣衣出现在农场。 堤丰小图像旁边,出现一个淡金长发的少女头像,信任度竟是五颗星。 衣衣抬起头,惊奇地看向四周。 在她的梦中,是来过这里的,但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 衣衣扬起小脸,连眼里的泪都没有干,拉住昙生的手绽开笑靥。 昙生摸摸她的头顶发,笑道:“你想好了,留在这里就不能回去了,以后闹着要回家可不成。” 衣衣摇头:“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你是我最……熟悉的人,我不要回原来的家。” “那好,你以后就住在果林那边的木屋里。” 木屋有好几个房间,厨房浴室都有,里面使用的是光能,生活十分方便。 衣衣转身,拎着裙角欢快地向那个木屋跑去。 这时,堤丰窜了过来,疑惑地瞧瞧那有些熟悉的身影,又打量着昙生,还用鼻子嗅了嗅。 昙生出去将如花姑娘的衣裳物品全部收进农场。 再拿出两支血样,将任务值补满。 于是,回归倒计时开始。 “堤丰,以后你跟衣衣住在木屋里,不许欺负她。” 堤丰哼哼一声,窜了出去。 昙生这才看向自己的晶元数量。 又增加了一千三百晶元,八百灵值。 不过,开启异能还是不够。 算了,他已经对异能不抱期望了。 先升级商店再说。 点击升级。 一道金光闪过,商店变成二级。 此时,商店里多了一个药品分类,分别有三种:赤华,可解毒障。 沙棠,食之可不溺水。 苟草,食之可美人色。 农田种子则多了葡萄,苹果和梨。 昙生点开升级礼包,竟还是一把挖地的金属铲。 看成色重量,比原先那把金属铲还要高端锋利。 那张时空旅行劵暂时还是不管了。 过两个月看看情况再说。 之前回来的路上,昙生已经将定制的制服等物品都取出来。 黑色的作战服带着兜帽,冷天可以保护头脸。 五色迷彩服也是一样,都加了防护和恒温属性。 外加一件束腰弹带背心,上面许多口袋,可以放置子弹匣和手雷等物。 还有皮靴,钢盔及防弹背心。 总体来说,穿上之后,应该十分的威武。 第132章 保暖制服 当昙生走出农场时,石室里很是寒冷,就像陡然进入冰库一样。 走到露台,见露台上落了一层白雪。 怎么回事?难道十月份就下雪了? 从露台向下看去。 下面白茫茫一片。 整个操练场和山丘那边的窑洞都被白雪覆盖。 鹅毛大雪却仍在下着,外面看不见一个人。 昙生搓搓冻的冰凉的脸,赶紧拿出一件衣袍穿上。 这件黑袍是在魔神空间定制的,带恒温属性。 推开门走过通道便是蚁穴仓库。 仓库里的存粮竟只有几十个了。 昙生皱着眉,推开密室的门。 密室里也只剩半袋米面。 不对啊,自己临走前,明明存放了三个月的量,怎么就没粮了? 他推了推大哥的客厅门,门从那边锁上了。 “开门!”他的神识扫过去,看见晚玉正抱着君意在厨房冲奶粉。 晚玉转头,惊喜道:“是弟弟回来了!” 急忙跑过来开锁,打开密室门。 “弟弟!你可回来了!”晚玉眼圈微红。 小君意朝昙生注视一会儿,眼睛忽地笑眯成月牙,张手要他抱。 昙生抱过君意,问:“大哥呢?怎么仓库没粮了?” 晚玉擦擦眼睛,道:“你走了快三个月,咱们基地又收了不少人进来,粮食就不剩多少了。夫君他……带着人去岭南买粮了。” 昙生蹙起眉。 自己竟走了三个月? “现在是几月份?” 晚玉:“还有几天就该过年了。” 昙生将君意交给晚玉:“我下去看看!” 走下石室,下面是大山洞。 山洞里正生着火堆,十来名队员围坐着烤火。 一见昙生从上面下来,大家不由一愣。 “三队长?”有队员认出昙生。 这些人都是长富的亲兵队队员,还有几个生面孔。 “三队长什么时候回来的?咱们竟没看见。”一名小队长问。 昙生看了眼这些衣衫单薄的队员,道:“才回来。我去外面看看,你,跟我来。” 这名小队长姓徐,叫徐三,是长富的亲信之一。 “好嘞!”徐三站拍拍身上的草木炭灰。 昙生发现他脚上竟穿着一双草鞋,脚踝都冻的青紫。 “大哥都带了谁出去的?” 昙生一边往队部走,一边问。 徐三:“老大和一大队长一起去岭南买粮。每个大队抽了一个小队,一共一百五十人。” “这么说,现在家里只有二大队长看家?” 徐三点头:“是啊。不过,二队长这两天不在家,好像带着十来个亲信出去了呢。” 昙生:“去将几个小队的小队长都叫来,我有话要说!” “好嘞!”徐三向山丘那边的窑洞跑去。 走进队部,屋子里冷冷清清。 不一会儿,三大队的两名小队长来了,分别是赵全和钱寿。 赵全一看见昙生,惊讶道:“昙……三队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的小队今日值守,负责看守基地大门,竟没瞧见有人进来。 “才回来。” 昙生示意他俩坐下,问道:“现在团队有多少人?” “一共八百多人,家属大概六百,孩子没算。”赵全道。 钱寿不赞同地瞥了赵全一眼,道:“团里所有人加起来,有一千八百多人。” 昙生扶额。 怪不得粮食那么快就没了。 “大哥去南面买粮,走了多长时间了?”他问。 赵全:“有三天了,大概今天就能到家。” “老大这次去南面,带了一百多号人,应该没什么事。”钱寿道。 “现在咱们大队一共多少人?” 赵全搓了搓冻僵的手指,跺了两下脚,道:“二百四十二人。” 昙生点头。 好吧,他定制的两百多套服装,只够一个大队的。 这时,徐三跑进来,连连拍头跺脚,将脚上雪跺掉:“三队长,他们来啦!” 三名汉子走了进来。 昙生看过去,只见两人穿着破烂的夹袄,冻的青头紫脸,另一人却穿着厚实的棉袍,头上还戴着狗皮帽。 “叫你们来,是分配一下物品……” 昙生话没说完,那狗皮帽不耐烦道:“三队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队里的东西可都是二队长带人弄来的,不好分给其他人!” 昙生眯了眯眼,冷冷道:“你的意思,二队长带人去外面打家劫室了?” 狗皮帽立刻闭上嘴巴,但神情里却带着倨傲得意。 “不管是不是劫的,俺们大队不参与你们的分派。”狗皮帽强硬道。 昙生:“既然如此,你走吧!” 狗皮帽一转身,果真走了。 赵全叹口气,道:“三队长,二队长这阵子趁老大外出,经常带人出去,连大队长说他也不听。” 徐三道:“可不是!上回他手下几人压花子,逼死了一个姑娘。” 那名二大队的小队长垂头不语。 昙生摆摆手,“他的事回头再说,咱们先商量一下去找大哥他们。” 钱寿抬眼看过来,道:“老大说最迟三天便回来。” 徐三瞪眼:“现在已经第三天了,从昨晚开始就下了暴雪,俺们还是去迎迎他们为好。” “对!他们途径骊山附近,那里土匪可多了。”另一亲兵队的小队长道。 “这样吧,从你们几个小队抽些人出来,由我带走。”昙生扫视一遍众人。 几人没有反对。 很快,从五个小队各抽出三十人,组成一百五十人的队伍,站在雪地待命。 昙生望着他们一身破衣烂衫,脚上大多是草鞋,还有几个竟打着赤脚。 看样子,这些人在小队日子都不太好过,处处受排挤啊。这种雪天让这些赤脚草鞋的人怎么去做任务? “你们一百五十人,都到我的队部来领服装!” 徐三眼睛一亮,笑嘻嘻道:“真的领服装?俺没听错?” “没听错!你们几个小队长也每人领一身。”昙生转身往自己三队队部窑洞走去。 赵全和钱寿面面相觑,不知道三队长说的是真是假。 徐三屁颠颠吆喝队员们排队过来。 昙生走进窑洞,瞬间放出一百多套服装和皮靴和钢盔。 随后,让队员们一个个进来,每人领一套衣服,穿上再出去。 众人用手摸着领到的衣服鞋子,却不舍得。 “那个,三队长,俺想先洗洗脚再穿。”一名队员道。 “洗什么洗!在雪地上蹭蹭就行!”徐三呵斥。 其他人哄笑,直接脱去草鞋,在雪地上蹭几下,拿脱下的破衣擦了擦,穿上新衣新靴子。 没多会儿,一百多人一身迷彩服,脚穿皮靴,十分的整齐耐看。 “真暖和!” “是啊,老子总算活过来了。” 徐三也穿上一身黑色带兜帽的特种服,赤脚踏在雪地上仔仔细细擦干净,才穿进靴子里。 “三队长!这衣裳看着不像棉衣啊,咋这么暖和呢?”徐三笑着问。 昙生笑笑,见几名小队长也穿上衣服后,道:“徐三跟我走,你们几人留在基地看家!其余人带上武器,咱们立刻出发。” 第133章 运粮队 昙生的仓库还有一百套黑色带兜帽特种服,准备留给大哥的运粮队穿。 他领着一百多人的队伍,着装整齐威武,引得许多家属和队员出来观看。 那名狗皮帽的二大队小队长冯年脸色很不好。 眼看其他小队的小队长也都穿上黑色制服,脚上还有皮军靴,却没有他的份,不由邪火直冒。 “呸!” 他朝地上吐口痰,对身边的队员喝道:“去清水镇将胡大找回来!” 有好东西竟然没自己的份!凭什么要吃这种亏?他冯年不能就这么算了! 柳桂花从窑洞窗口朝外看了看,疑惑道:“他爹!是老二回来了么?怎么没见他人影?” 王大贵咳一声,缩在炕上裹紧棉被,“大概有事,你别去搅乱了。孩子们忙着呢。” 眼看来投奔基地的人越来越多,全都拖家带口的,儿子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唉,养这么多人,也不知为了啥。 另一窑洞,三丫趴在炕桌上写字,黎小娥坐在炕上纳着鞋底。 “三妹妹,你说那孩子是长富哥的么?”黎小娥抬眼瞧向三丫。 三丫眼皮也没抬,不耐烦道:“俺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是大哥的。” 狗剩在屋里跳来跳去,笑道:“俺知道,那是二哥的娃娃!” 三丫瞪了弟弟一眼:“你再胡说!看俺不打你!” “你敢!”狗剩高声道:“俺让娘打你!” 黎小娥若有所思,忽然笑了下,眼里闪过狡黠:“这么说,那个晚玉是跟别人生了孩子?” 三丫皱眉道:“小娥姐,你胡说什么?那孩子也不是晚玉姐生的!” 她都跟她说过多少次了,这黎小娥就像魔怔一样,过几天就要问一遍,恨不得让全基地的人都以为,晚玉姐生了一个私娃子…… 真是够了! …… 山野 漫天飞雪。 这是西北两年大旱后的第一场雪。 昙生和赵全领着一队人,冒着大雪往骊山方向赶去。 因靴子加了属性,他们走起来毫不费力,速度也快。 昙生自从升为二级,潜意识很是敏锐,冥冥中觉得必须去找大哥他们。 “三队长,你啥时候带回来的衣裳啊,俺都没注意哩。” 徐三一边走一边跟昙生搭话。 昙生没空回答他这个问题,催促道:“让大家再快一点!” “三队长,咱们已经够快了,比骡子跑得还快呢。”徐三笑道。 昙生一点都笑不起来,心绪十分焦灼。 他当然知道队伍已经很快了,但他心里越来越不安。 不行,他要先走一步。 “徐三!我先走,你带着队伍随后跟上,记得!在鸡鸣山汇合!” 徐山眨巴着眼有些疑惑。 三队长要先走?怎么先? 随即,他眼前一晃,三队长已经没影了。 徐三吃了一惊,连忙四下张望。 只见一道雪雾朝远处急驰而去。 昙生飞驰到无人处,放出独角马。 他连续疾奔,消耗也极大。 而独角马展开飞翼的速度,绝对超过自己。 独角马刚一出来就有些不适,像是被溺水了一样,十分的慌乱抗拒。 昙生拿出一根胡萝卜喂给它,它才安定下来。 “走吧!”昙生飞身上了马背,拍拍它的背。 独角马嘶叫一声,疾速奔跑几步,便从背部展开飞翼,飞翔至空中。 纷纷扬扬的雪片打在昙生的脸上,糊住他的视线。 他拿出一块布蒙住头脸,只用神识观察下面的情况。 骊山的范围很大,足有数十里。 却只有一条路通往岭南。 也因此,这条路被几路山匪把持,打劫过往商队旅客。 昙生找对山路,让独角马疾飞过去。 果然,从山里传来枪声。 有两路人马正在枪战。 昙生仔细辨认,发现有一段路被山石树木挡住,山上土匪正冲着一队人马开火。 驱使独角马落在匪徒那边的山脊上。 这里居高临下,正瞧见山匪们嚎叫着往山下冲去。 昙生收起独角马,拿出枪瞄准那些山匪扫射过去。 哒哒哒! 土匪倒下一片。 匪徒们被突如其来的密集扫射弄懵了,慌忙找掩体躲避。 昙生端着枪,一梭子过去,就将整块岩石打碎。 …… 王长富的队伍正被两边包抄,前方的路又被山石树木挡住。 想退后时,后面也被山匪封住。 “特娘的!俺跟他们拼了!”吴大双怒喝道。 他们已经死伤几十人,驮粮食的马匹也被打死不少。 长富躲在一匹马尸后面,不时开枪撂倒一名冲过来的匪徒。 大雪纷飞里,山匪设施路障,在山崖两旁埋伏数百人,一看就是专门堵截自己一行人的。 难道说,自己的队伍出现了叛徒? 砰砰砰!有子弹打在长富面前的马身上,溅起一串血花。 长富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转头对附近的吴大双道:“你留意身后!” 吴大双突然闷哼一声,似乎中了弹。 他抖着手,拿出长富给的一粒药丸吃了下去:“特娘的,俺的手抬不起来了。” 长富皱着眉,瞄准奔过来的山匪扣动扳机。 山匪应声而倒。 “大双!你怎么样了?”长富头也不回问。 “死不了!”吴大双朝一块山石后躲了躲,用左手拿起手枪,瞄准近前的山匪射击。 “俺的子弹没了!”他有些绝望。 长富摸摸自己的口袋,他的子弹也在不知不觉中用光了。 他闭了闭眼,道:“没事,俺还有刀呢。” 正在这时,山匪似乎乱了,惊呼惨叫不断。 牛大力从旁边掩体跑过来,扑在长富身边,一脸兴奋道:“老大!那些山匪自家火拼哩!” 长富笑笑,见他额头处有血,问:“受伤了?” 牛大力拍了拍额头,笑道:“擦破点皮!” 低头看见长富的腿上在流血,皱眉道:“老大,你的腿中弹了?” “嗯。”长富侧过身,倚在马尸上道:“粮食咱们看样子拿不走了。” 好多粮袋都被打穿,淌了一地,和在山石沙砾里。 “那帮狗日的!俺迟早弄死他们!”牛大力怒骂着,伸手抓一把淌在地上的包谷。 真是可惜了,这么多粮食,他们可是花了近一千块大洋买的啊。 再看不远处那些粮袋,几乎全被子弹打成了筛子。 山崖上。 昙生猛扫一大片山匪。 在山匪们转头围过来时,又进入农场用浮窗观察他们。 待山匪查看过这边,又转到别处时,他再出现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然后,他又跑到另一侧,开始扫射。 特鲁设计的枪支,子弹火力非常大,爆破力也强,几乎是一枪就轰破一个人的胸腔。 第134章 基地 山匪们再也撑不住了,如见了鬼般,纷纷逃走。 昙生一人占领一个高地,对着山那边的土匪瞄准射击。 他的枪射程远,瞄准器精良,几乎一枪一个准,完全就将对面匪徒当靶子练。 近一个小时的射击打靶,匪徒们死伤无数,纷纷撤走。 果然啊,即便人再多,没有精良武器,就只有挨打的份,还是那种毫无还手之力的虐打。 昙生飞掠下了山。 “昙生!你回来了!”长富看见弟弟出现很是高兴。 他都以为弟弟出了什么事,竟两个多月没回来。 吴大双眼睛看向昙生手里的枪,已经挪不开了,连连惊叹。 “大哥,你带着伤员先走,前面有人接应。洒了的粮我来处理。” 昙生拿枪演示一遍给大哥看,将其塞给他手里,还有一个装满弹匣的弹带:“这个你拿着。” 长富点头。 他的小腿中弹,勉强扶着吴大双站起身。 牛大力牵来一匹马,扶长富上了马。 运粮队伍伤亡惨重。近两百人的队伍,死去三十多人,伤了一大半。 那些轻伤的抬着重伤的,蹒跚往前走去。 团队的三十多匹马死伤二十多,背负的粮食更是七漏八淌。 昙生将能收取的都收到仓库,包括十多匹死马和十多匹伤马。 死的拿回去剥皮吃肉;活的,就放草场养着吧。 他又去山上溜了一圈,捡了十来杆山匪来不及拿走的枪。 召唤出独角马,趁着大雪飞上高空。 他要看看那些山匪的老巢在哪里。 这一查看,就发现匪徒有两股。 一股在东山,一股西山。 东山那个,他不知是谁统领;但西山的他却知道,是王孝原的地盘。 王孝原! 昙生冷笑,拨转独角马往回而去。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他正愁没地方操练队伍的实力呢。 …… 运粮队回到基地时,已经傍晚。 赤脚医生黄仲,带着他侄儿黄小二为伤员们剜子弹清理伤口,一直忙到深夜。 长富腿部的子弹取出后,昙生为他上了药。 “大哥,这次攻击你们的是王孝原和东岭的一个土匪,他们有你们购粮的准确路线跟消息,肯定有人给他们报了信。” 长富躺在床上,半阖着眼帘道:“咱们基地经常出去的,也就那几个人,回头让人查查,倘若被俺查到真有其人,直接枪毙!” 昙生:“咱们团队一共四个大队,倘若你和吴大双在这次运粮中出了意外,我又不在基地,对谁最有益处?” 结果不言而喻。 只有胡齐有可能接任长富的位置,统领野狼自卫团。 不过,是否真是他想的那样,还要有确切的证据才行。 长富面色沉凝,抿唇不语。 “大哥,你先休息吧,我下去看看。” 昙生站起身,走下石室。 山洞外,一群二大队的队员正与徐三等人吵个不停,见昙生下来,那个冯年叫道:“俺们要见大当家!” 昙生冷冷瞧向他,“我大哥受伤需要休息!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 冯年斜睨着眼前黑衣少年,不屑道:“你还做不了俺们的主!为啥要跟你说!” “既然如此,等大哥伤好再说!” 昙生不再理他们,向那些新建的窑洞走去。 如今基地的高墙修建好了,足有三四米厚,十来米高。 大门是厚实的实木做成。 高墙外,挖了四米宽的沟渠,算作护城河。 整个基地布局紧凑安全,规模相当可观。 再加上有山岭居高临下,绝对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段。 吴大双穿一身黑色特种服,平添几分威严,就是一脸色迷猥琐相盖也盖不住。 他瞧见昙生过来,笑嘻嘻道:“你那把枪给俺瞧瞧?” 昙生:“你胳膊好了?” “好了!只是皮肉伤,在回来的路上就好了!” “那好,明天给你一把。” 吴大双笑眯了小眼,龇着龅牙走在昙生身边,低声道:“昙生,俺瞅你好像又长高不少,都快超过俺了,你吃的是啥长这么快?” 昙生瞥一眼比自己矮几厘米的吴大双,眼角抽了下。 “还不是跟你一样。对了,大双哥,明天通知你的队员,和大家一起去操练场铲雪,把雪都推到河沟里,正好给河沟攒点水。” 吴大双点头,“没问题!” 昙生和吴大双俩人慢慢逛到新建的一处窑洞,有许多孩子在窑洞门口玩雪。 他们看见吴大双和昙生,全部高声打着招呼:“大队长好!” “三队长好!” 也有害羞的,跑回窑洞,从门边偷看俩人。 “这些都是清水镇附近的村民,差点活不下去,听说咱们这里有吃有喝,便拖家带口来投奔。” 吴大双神色带着得意自豪,“你是没看见,刚来那会儿,他们连走道都喘,在俺们这里养了几日,立刻活蹦乱跳了。” 昙生瞧着这些破衣烂衫的孩子,还有几个老人,都向吴大双和自己露出善意微笑。 “大队长,家来坐坐啊!”一名老婆婆热情道。 吴大双朝老婆婆龇牙笑道:“不了!俺忙着哩!凤儿呢?” 老婆婆连忙朝屋里叫一声:“凤儿!大队长叫你呢!” “哎!” 一声清脆声音响起,一名面容清秀的十七八岁少女从窑洞里跑出来。 吴大双的眼睛黏在少女身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凤儿啊,回头到俺那里去一下,俺有好东西给你。” 少女面色瞬间跨下来,目光迅速扫过昙生,低不可闻地嗯一声,转身回了窑洞。 昙生转脸看了吴大双一眼,不由在心里腹诽。 这家伙色心不改,屋里已经有了一个姑娘了,居然还在外面勾勾搭搭。 勾搭那些小寡妇也就罢了,居然还明目张胆利用职权胁迫不满二十的少女。 “吴大哥,那姑娘……” 吴大双似乎明白昙生的意思,得意笑道:“俺可从来没强迫她们,都是她们自己愿意的。” 昙生闭上嘴。 好吧,是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吴大双挑眉斜着昙生道:“昙生,你瞧着也不小了,要不,挑几个顺眼的送你屋里?” “不用!” “哎!小双都挑了一个漂亮姑娘呢,你……” 昙生岔开话题:“大双哥,我怎么没瞧见小双?” “他啊,带着小媳妇去县城了。” 吴大双咂咂嘴,回头又看一眼刚才那窑洞,道:“老大让他在县城买报纸,隔个十来天送回来一次。说是多多了解政府动向。” 昙生点头:大哥也算是个精明人,还知道了解了解当下局势。 吴大双:“听说,这边的军队与别处打仗,结果战败了。如今满县城都是伤兵呢。” 昙生掐算一下时间,估摸着敌冦过境的日子。 应该还有好几年吧?那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准备了。 第135章 使性子 再有几日便要过年。 每个小队领了不少马肉蔬菜和面粉白米等。 女人们热热闹闹地蒸包子打米糕,准备过年吃的食物。 基地到处都是包子出锅洋溢的香气。 昙生拿了一些包子和米糕,回到自己石室。 随即进了农场,向木屋走去。 衣衣正从木屋出来,一眼瞧见他,开心地飞奔过来。 “昙生!” 昙生将手中小篮子递给她:“给你尝尝,我们这里的食物。” 衣衣一手接过小篮子,拉着他向木屋走去,一脸喜悦道:“昙生,我也做了蛋糕呢,你快来尝尝!” 木屋里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桌上铺着桌布,上面一只花瓶,插着几支草场的草。 昙生摸摸花瓶里的草,心里微叹。 回头去镇子上看看有没有花种。 实在不行,蔬菜种子也行,让小姑娘种点花草蔬菜,打发一下时间。 种子商店的种子不能在果林或草场生长。而且,衣衣也跟堤丰一样,无法触及农田和药田的作物。 所以,他想试试将外面的种子拿进来,在果林的空地上种种看。 衣衣穿着一身长裙,头发已经长及腰部,淡金色里带着点点星光。 她跑去厨房,很快端了一盘蛋糕走过来,湛蓝的眼睛纯澈明亮,笑起来眉眼弯弯,像个天使。 “昙生,快来坐下。” 昙生坐在桌边,看她用刀子切好蛋糕。 然后,少女坐在桌旁,双手托腮看着他吃,笑眯眯问:“好吃吗?” “嗯,还行。” 衣衣:“那,你可以带我出去看看么?看看你的世界。” 昙生差点噎住。 好吧,他就不应该吃这块蛋糕。 “这样吧,明天我去县城一趟,带你去那里看看,好不好?” 衣衣长得一副外国妹子的模样,一出现得引起多大轰动啊。 貌似他还没见有外国人在这县城出现过。 衣衣立刻开心地点点头:“嗯,你要说话算话!” “当然算话!但你必须按我的要求穿着打扮。” 昙生琢磨着,给她穿什么衣服,能将她的长发和头脸遮住。 衣衣眨巴着蓝色大眼睛,一副懵懂,“嗯。” 吃过蛋糕,昙生和她去捡了两篮子鸡蛋,又看她给鹿角灵兽喂草撸毛。 那些灵兽似乎很喜欢这位少女。 只要看见她走进草场,就飞奔过来,用脑袋蹭她,十分亲昵。 “这是露西,快要生小鹿了。” 衣衣摸着一只鹿角灵兽的背毛,对昙生笑道。 昙生微笑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我看这只鹿的肚子也不大。” “因为我看见它的肚子里有小鹿了啊。” 衣衣眼神晶亮,此时,她的背后竟出现一道淡淡金光,隐约是一对金翅缓缓绽开。 “你已经有异能了?”昙生很惊讶。 衣衣一脸茫然,似乎并不知道刚才自己身后出现了金色淡光。 昙生叹气。 不愧是个傻姑娘,又呆又笨。 昙生拉着衣衣回到木屋,认真告诉她:“衣衣,你已经有了异能,如果不回那边世界,也许异能就不能进阶了。” 魔神空间的异能者,必须在自己的空间才能修炼吧。 他们吃的食物,喝的水,也必须是那种富含异能量的。 还要去学校学习如何掌控自己的异能,以及修炼法术。 衣衣皱起眉,连连摇头:“不!我不要回去。” 说着,跑进房间关上门,任凭昙生怎么拍门,就是不应。 昙生无奈:“好吧,我就是建议一句,你要是实在不愿回去,咱就不回去了。” 但少女始终不愿出来,似乎真的生气了。 于是,昙生只好先去收取作物,刨地种植。 药田里的药都是三天一熟,此时还是花期,金光灿烂,十分神奇漂亮。 种植结束,回头就见少女坐在不远处的溪水边看向他。 “不生气啦。” 昙生笑着走过去。 少女将身子一扭,转过脸去,侧身瞅着潺潺流水。 昙生蹲在她身边,鞠水洗了一把脸。 正想找东西擦脸,就见面前出现一块雪白毛巾,正虚空浮着。 他看一眼还在闹别扭的姑娘,笑了下,拿起毛巾擦了擦脸。 这姑娘不声不响的,竟会施法术了。 “衣衣,过来,我带你出去看一眼外面的雪景。” 少女一听,立刻转过头,眨巴着蓝色大眼睛问:“真的?” “真的。”昙生伸出手。 衣衣小脸绽开笑容,立刻跳起来,将小手放在他手里。 转眼间,俩人便出现在石室里。 少女在房间里跑了一圈,又跑到他面前好奇问:“你就住在这个山洞里?” 昙生点头,牵着她的手,朝通往山顶的通道走去。 出了通道,就是野狼岭的最高处。 此时已经是夜晚,一轮月芽当空。 月光下,到处是白雪皑皑。 从这里可以看出老远。连绵起伏的丘陵山岗,全部一片苍茫雪白。 这场雪是昙生见过最大的雪了。 在前世,这种大雪似乎只有在东北方才能见到。 再看基地大院里,各个家属窑洞灯火通明,人们还在蒸包子。 一笼笼热腾腾的包子从窑洞里的灶上端出来,倒在大竹匾子里。 孩子们帮忙翻捡包子,好让它们快点散热,不至于黏在一起。 还有人将冷好的包子捡进一只只大笆斗里,盖上盖子,再端回屋里。 衣衣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十分新奇。 山顶冷风飕飕,少女的鼻尖冻得通红,飞扬的裙裾衣袂翩翩,却似毫不在意。 昙生拿出一件披风给她披上,低声道:“看过了吧,外面太冷,咱们回去吧。” ““不要!”衣衣瞬间跑开,似乎想飞下山顶。 又任性了是吧! 昙生只好快跑两步追上她,瞬间带回农场。 可不能惯着她! 结果,衣衣眼眶红了,甩开昙生的手,一脸委屈跑回木屋去了。 昙生:“……” 唉,哪个世界的女人都一样,除了使小性子还是使小性子。 有一件事不顺心,立马翻脸不理人。 昙生出了农场,铺好床铺,钻到被窝里。 他这一天累得很,只想好好睡一觉。 那姑娘不记仇,明天哄哄就应该好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昙生被下面的叫嚷声吵醒。 他来到露台朝下望去。 只见胡齐正跟吴大双横眉怒对,两下队员也对峙着。 “你特娘的敢抢俺队的东西?”吴大双指着胡齐喝骂。 胡齐冷笑:“俺拿的是团里的东西,怎么就成你队里的了?” 第136章 分编 昙生急忙从三队队部通道下了石室。 长富也出来了,冷冷问:“你们做什么?” 吴大双气愤地一指胡齐:“老大!他一大早竟带人到我的队部抢走了马肉和五只大山鸡。” “还有三笆斗包子!”他身旁一名年轻小媳妇帮腔道。 “对!还有三笆斗包子!” 马肉和山鸡都是昙生昨日发放给各个大队的。 每个大队三匹死马和五只山鸡,并一百只大面包果,一堆蔬菜。 算是各个大队过年用的食材。 长富看向胡齐:“胡齐,你二大队也是一样多的食物,为什么要去抢一大队的?” 胡齐今日穿一身黑色特种服,骷髅般的脸上长了不少肉,看着稍稍像个人样了。 他强硬道:“俺的队伍人多,那点根本不够吃!” “你二队的人怎么多了?”昙生冷声道。 现每个大队的人数大概两百多人,每个大队家属大概两百来人,名册在团队都有登记。 四个大队里,就胡齐的队伍家属最少,才百人左右。 但胡齐最近突然领回来一百多号人,也没让团里登记,更没打算将这一百多号人交给团部分派的意思,明显是想扩充二大队实力。 这事带着些许意图不明,昙生在分食物的时候,自然不会多分给他们。 “俺们大队队员四百多号,你只发二百多人的食物,肯定不够。”胡齐恬不知耻道。 长富冷冷看着他:“俺怎么不知道你的大队有四百多队员了?” “对!咱们都不知道!”吴大双道。 胡齐睁着三角眼道:“长富你这是啥意思?俺拉来的队员,难道就不算人!” “呸!马不知脸长!” 吴大双喝骂道:“你私自扩充自己大队是啥意思?别以为俺不知道你那花花肠子!你既能拉人回来,就自己去养活!关俺们屁事!” 小媳妇也横眉竖眼地叉着腰骂道:“就是!关咱们屁事!” 昙生扫一眼那个小媳妇,竟眼生的很。 胡齐转眼瞅向吴大双,冷笑道:“吴大双!你特娘的啥意思?俺拉队伍回来难道不是壮大咱们的团?” 吴大双反唇相讥:“是壮大你自己吧!” 长富:“既如此!将你带回的人都叫来!先由团部登记,再重新分派!” 胡齐立刻皱眉道:“凭什么?俺带的人,自然归俺的大队!” 昙生眯了眯眼,不想再听他废话,挥手让几十名亲兵队的人直接去二大队搬东西。 胡齐此人匪气不改,跟他讲不清道理。 既然他不按规矩来,那自己也不用跟他们讲规矩! “昙生!你干啥!”胡齐急了,立刻让队员堵在队部门口。 昙生扫一眼门口的那些队员,道:“团里明文规定!抗令不遵者斩!你们谁敢再拦着,直接按律枪毙!” 亲兵队哗啦将枪口对准二队门口。 胡齐脸色沉下来,却不敢再说什么。 二队门口的队员见状,只得慢慢让开。 吴大双立刻让队员去搬回自家食物。 眼看刚抢来的食物又被吴大双搬走了,胡齐脸色阴沉似水。 长富道:“胡齐!你一次次带头违反团里规矩,今日更公然带人去抢一大队的食物,是不是不想在团里待了?” 胡齐冷笑:“长富!你啥意思?想过河拆桥啊?” “过河拆桥?” 长富冷笑,一指操练场上正在铲雪的人们,道:“你二队的人从不去团里修工事挖河道,却要吃好住好!基地最好的窑洞被你占着,拖家带口老弱病残一个不想要!俺问你,你们建啥桥了?” “俺的人可不是做那些的!”胡齐直着脖子道 长富嗤笑,“那你和你的人是想来这里做老爷的?既如此!俺给你两个选择!一!服从团队命令,二!带着你的人立刻离开野狼自卫团!” 这胡齐整日带人出去欺男霸女,败坏他野狼自卫团的名声,他是看在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才没有一枪崩了他。 “你赶俺走?” 胡齐冷笑连连:“这天下打下来了!就要火烧英雄楼了?” 长富不想听他胡扯,直接高声命令:“二大队的人听令!立刻去操练场集合!不去的!立刻滚出野狼自卫团!” 二大队的队员们齐齐朝胡齐看去。 那冯年走到胡齐面前,低声道:“胡老大!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 胡齐扫一眼旁边几十号手端枪的亲兵队员,沉着脸喝道:“都去操练场!” 昙生在旁冷眼看着这些队员。 清一色的青壮年,若是不听调遣,留着迟早会是祸端。 胡齐仗着跟大哥长富一齐出道,我行我素不肯听令,已经触犯了团队大忌。 这个隐患迟早要除去! 他的团队,绝不能要这种不安定因素存在。 操练场。 长富让胡齐将二大队的人员重新组编,分出百十号人到别的大队。 有几十名二大队队员突然找到昙生,强烈要求加入三队。 昙生目光从这些人脸上扫过,发现他们衣衫褴褛,脚上还穿着草鞋,竟是上回去营救大哥的那些人。 “你们的队服呢?” 昙生明明给他们颁发了三十套迷彩服,怎么一转眼全不见了? 那名小队长道:“队服都让二大队长收去了,发给他的亲信穿了!” 说着,这个大男人眼眶微红,显然气愤难当。 昙生捏捏眉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张望,是鲁山县张家庄的人,俺们几个都是一个庄子的。” 昙生:“怎么想要来我的队?” 张望垂下头,低声道:“俺们觉得,三队长你为人公平,不会对手下厚此薄彼。实话跟您说罢,俺们家小多,二大队长总是说俺们家属吃光了二队的粮食……” 昙生有些明了。 胡齐每回领的粮食,并不是交给各小队自己做饭,而是由他一手掌管,想给谁多点,就给谁多点。 哪个小队他瞧着不顺眼,就要克扣食物。 这也使得队员敢怒不敢言。 而张望小队的家属人数偏多,也最让胡齐瞧不顺眼。 昙生:“好吧,你们去找赵全,让他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至于编到哪个小队,听他的安排。” “谢谢三队长!”张望立刻朝昙生鞠了一个躬,带着三十多人去三队队部。 半小时后,从二队抽拨出来的九十来人,被陆续分派到各个大队。 长富带着弟弟回到山洞上方的住所。 昙生拿出两千发子弹跟两把黝黑的枪交给长富。 “大哥,我在你住的上方挖了一个了望台,你安排两个可靠的人在那里值守,一旦发现二大队有异动,直接开火!” 长富摸着枪点头:“俺知道!胡齐那小子怕死!他暂时还不敢有什么动作!至少年前不敢。” “小心驶得万年船!” 昙生道:“我今日打算去县城一趟,采买一点日用品回来。” 长富抬眼看向弟弟:“你一个人去?” “嗯。” “昙生,俺担心你又要一走几个月。”长富道。 “这次不会!对了,我已经让牛大力和赵全钱寿三人协助打理三队的事务,你抽空帮忙照看点就行。” 昙生又拿出一些伤药交给大哥:“这东西你收好,等过完年,我们带人去骊山端了那两个匪窝。” 第137章 进城 正说着话,昙生忽见一个小娃子正从屋里飞快爬出来,直接向自己爬来。 “啊啊!” 小君意叫着,快速爬到昙生腿边,扶着他的腿站了起来,直往他怀里扑去。 昙生伸手抱起他,笑道:“小君意,又长大不少,马上要会走路了吧。” 晚玉从屋里出来,微笑道:“可不是,已经会扶墙走几步了。” 君意搂着昙生的脖子不放,将脑袋靠在他肩颈上。 昙生拍拍他的背,道:“去姨姨那里吧,叔叔要出去呢。回来给你带个玩具。” 君意将脑袋抬起来,眨巴着眼睛看向他,口水却流了下来。 晚玉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接过君意。 哪知这小娃子不乐意了,仍然伸手够向昙生,并哇哇大哭起来。 “这小子成精了!团里谁都不要,只对你亲近。” 长富抱过君意,大掌照着他的屁股轻轻拍了一下,板起脸道:“老子对你不好么?再哭就不给吃肉了!” 小君意立刻收起眼泪,一脸期待地盯着长富,似乎在说:骗人是狗! 昙生出了基地,到了隐蔽处,召出独角马。 半个小时不到,他便飞到县城城门不远处落下。 城门外设置了木架路障,木架上钉着铁丝网。 几名士兵正抱着枪,缩头抄手站在门洞里避寒。 昙生裹着黑色披风,脚上穿着皮靴,拉着同样穿黑披风的衣衣,瞧着像俩个传教士。 走进县城,有种恍若隔世感。 其实,这里一切都是老样子,就是少了灾民的身影。 直到走到街道上,他才发现,灾民不但没少,反而多起来。 但是,值得欣慰的是,有几处难民聚集点设了大锅熬粥,分发给那些衣衫褴褛、冻得瑟瑟发抖的灾民。 昙生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回了郑府。 老仆陡然见东家回来了,还带着一名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很是惊喜。 “小东家,俺……俺去做饭给你们吃吧。” 昙生摆手,将两只大筐拎进厨房。 “这里有点肉和鸡蛋,还有一筐蔬菜,留给你过年。” 昙生又掏出二十块大洋递给老宋头:“我在前厅放了几袋米面,应该够你吃上一阵子了。” “谢谢东家。” 老宋头接过大洋揣进怀里,道:“前阵子,有人要进府来住,被俺给挡了!” “谁?” “是一队当兵的。”老宋头叹气道:“都是受了伤的。” “城里驻军很多吗?”昙生问。 “嗯,听人说,有好几万哩。” 昙生沉思片刻,道:“你看好府宅,不能让人住进来,等开春,说不定咱们就回来了。” 三丫和狗剩必须去学堂,都留在山里绝不是好事。 昙生交代老宋头几句,拉着衣衣出了府门,去往集市。 他得给家里的人买些过年的新衣和日用品。 衣衣带着一只大口罩,只露出一双湛蓝的眼睛,好奇地四下观望。 “昙生!那个是什么?” 她指着一个商贩挑着的一担彩色风车叫道。 风车插在木箱子上面,迎风转动着,发出哗哗的声音。 “那是小孩子玩的。”昙生说着,还是走过去,买了几只递给她。 衣衣拿着风车笑眯了眼,拿下口罩轻轻吹着风车,看它们呼啦啦地转。 昙生伸手将她口罩扯上去,低声道:“不许露出脸,不然就送你回去!” 这一次,少女倒也乖巧听话,没有胡搅蛮缠。 昙生走进一家布庄,买了许多棉花和青色粗布,大棉被等,还有铺子里所有的白棉布,让掌柜的送去泰华路郑府。 又走进隔壁成衣铺,买了铺子所有的棉袍和棉裤,包括所有布鞋棉鞋。 掌柜见大单生意上门,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忙殷勤道:“俺这就去雇辆骡车,送您府上去!” 接下来,昙生带着衣衣又去糕点铺子,买了很多糖果糕点果脯,和瓜子花生松子等,也让他们送去郑府。 就这么,昙生与衣衣一路走一路逛一路买,连对联年画红灯笼也买了不少。 而过年节的鞭炮烟花更是少不了。 衣衣瞧见一个小贩挑着一担红绒花在卖,不由好奇跑过去,伸出手指拿起一朵,回头叫道:“昙生,我要这个!” 货郎担子旁,有不少小姑娘小媳妇及老太太正在挑选过新年戴的绒花,抬眼瞅见这黑披风的姑娘竟生一双奇怪的蓝眼睛,不由呆住了。 有孩子在旁惊叫道:“妖怪!” 昙生黑了脸,扔给小贩一块大洋,抓了好几朵绒花塞进衣衣手里,拉着她就走。 衣衣皱着眉,一脸不高兴,“我不是妖怪。” 昙生将她的兜帽朝下拉了拉,轻声安慰道:“那些小孩子胡说呢。走,我带你去买新衣服。” 今日百货公司人头攒动,县城许多中产及富人都在这里置办年货。 昙生先到服装部,为大哥一家和爹娘三丫他们各买几套新棉衣,又在皮草间挑了几件男女穿的皮草大衣。 正挑着,忽听有人叫他:“昙生!” 昙生抬头看去,就见一身团花锦袍,头戴毛茸茸皮帽子的金宝朝他笑嘻嘻跑来。 尼玛,自己比之前变化不少吧,怎么这小胖傻子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笑着道:“原来是金宝啊。” 金宝身边还有几人,一位是他老娘,另两位昙生也认识,刘司英和刘凤英兄妹。 此时,刘司英竟穿着一身军服,像个有军衔的军官。 而刘凤英则一脸惊愕看向昙生,面上带了一丝粉红。 她完全没认出,面前这个人,就是曾经租她家房子的落魄小少年。 昙生如今的个头已经跟刘司英差不多高,模样更是起了不小变化,像个十七八岁的青年。 “昙生!俺好久没看到你了,你跟俺家去玩!”金宝一脸欢喜,跑过来拉住昙生的袖子。 衣衣在旁皱了皱眉,伸手把他的手推开。 金宝不乐意了,眼睛瞪向衣衣:“干啥?” 他这一声,就将所有人目光引向衣衣。 刘司英眼睛瞧向衣衣时,带了一点诧异和省视。 他发现,这个戴着口罩的人竟有一双蓝宝石般的蓝眼睛。 “你是传教士?” 刘司英曾负责政府工作,也接待过一些外国传教士来此处传教,对蓝眼睛并不陌生。 衣衣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向昙生。 昙生想了下,决定不戳穿刘司英这个错误认知,但他也不能承认。 万一有其他传教士在凤县,岂不是要穿帮。 “她是我的朋友!”昙生道。 刘司英笑了,朝衣衣说了几句英语,意思很高兴认识你之类的。 衣衣一脸茫然,朝昙生身边躲了躲。 于是,昙生只好对刘司英道:“她不会英语,你跟她说汉语就好。” 衣衣融合昙生的记忆,对他的语言能说会听,只是写起来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第138章 大天使 刘司英一直有意无意将视线落在衣衣身上,直到昙生将她挡在身后。 “不知王先生住哪里?”刘司英微笑问道。 昙生本不想跟此人多啰嗦,但一想到以后还会回县城居住,便如实道:“住泰华路。” 泰华路是这县城的富人区,但凡住在那边的,十有八九非富即贵。 果然,刘司英又问:“不知贵府是?” “我买的是郑家的宅子,不过,前一阵子搬到省城。这不快过年了么,回来看看。”昙生面不改色道。 他决不能让此人知道,自己住野狼岭。 “原来如此。” 刘司英恍然大悟,笑着道:“鄙人刘司英,家住在金光寺斜对面刘宅,王先生若是无事,可去我那里坐坐。” 昙生抱拳:“有空肯定去拜访!” 寒暄几句,刘司英带着妹妹和金宝母子告辞下了楼。 到了楼下,刘凤英道:“哥,俺瞧那王昙生很是面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刘司英朝妹妹意味深长地瞥一眼,招呼两辆人力车过来。 “哥!你明日不是宴请钟离跟常宏方来家里吃饭么,顺便把王昙生也请来吧!”刘凤英拉着大哥袖子娇声道。 “不行!” 刘司英摇头,朝妹妹白一眼,道:“你消停点吧,别以后嫁不出去!” 刘司英哼一声,拧了大哥一下,娇嗔道:“要你管!” 两辆人力车的轮子咔咔轧在冰块上,一路飞驰而去。 再说昙生买了一圈东西,将手里的金条和大洋基本花光,才带着衣衣出了百货公司。 百货公司经理一路点头哈腰将他们送出公司大楼,并答应马上安排人送货上门。 昙生与衣衣在马路上闲逛,脚下是冰雪化成的泥水冰碴。 街上人来人往,有小贩也有乞丐,偶尔还会有一队军人排队走过,背上背着长枪。 “西平日报!西平日报!重大新闻!东瀛人侵犯我大华国土……” 卖报的小童从他身旁跑过,被昙生拦住:“给我一份报纸!” “好嘞!”小童从面前大破包里,取出一张卷叠好的报纸递给昙生。 昙生给了他一块大洋:“不用找了!赏你的!” 小童笑眯了眼,大声道谢:“谢谢先生!” 说完就跑远了。 昙生打开报纸,头条上赫然写着,某年九月某日,东瀛人炮轰圣阳北大营,第二日,圣阳失守。 这份省城报纸的日期是几天前出版的,因凤县当地报纸半个月才一期。 西平日报新闻内容则更早,是九月份发生的事件。 昙生拉着衣衣急忙往回走,忽见迎面走来一名头戴一顶破毡帽、抄着袖子的中年男人。 他身边还有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正是舅舅和柳宝。 “你是……昙生?”柳安眼睛亮烁烁看过来。 昙生点头:“舅舅来这边有事?” 舅舅柳安的家离这里不近,不买不卖的出现在这里闲逛,肯定有事。 柳安叹口气,道:“俺……俺刚才去看你娘回来没有……” 他这阵子过几天就去天水巷子那边瞅瞅,瞧瞧妹妹一家搬回来没有,结果,几个月都没见人影。 今日真是太巧了,竟遇到昙生。 昙生自然知道舅舅一家为何会去找娘,无非是找她弄点口粮。 想起老娘整日催促他和大哥来看舅舅,便掏出一百块法币递给柳安:“快过年了,这点钱舅舅去买点东西吧。” 舅家再奇葩,毕竟是老娘柳桂花的唯一亲人,既然今日遇到,就当给他家买年礼了。 柳安一家不做生意买卖,光靠打零工或给人帮佣,根本挣不到什么钱。 加上这半年的时间,被便宜娘供着,一家都指着从她这里弄吃弄喝,更不思进取了。 要不然,也不会将那么大的闺女硬塞给他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 昙生为了打破舅舅一家的幻想,又指着衣衣道:“我已经娶妻了。” 柳安吃惊地瞧向衣衣,结结巴巴道:“那……那你表姐怎么办?” 昙生听他又说这话,很是无语:“我早就说了,你我俩家除了亲戚关系,不会再有其他关系!” 说完,拉着衣衣迅速走开。 一路上,衣衣不住地拿眼睛瞅他,直瞅得他无地自容。 走到僻静处,一本正经告诉她:“衣衣,不好意思,刚才拿你挡枪了。我只是……” 衣衣点点头,善解人意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你舅舅的女儿。” “嗯,对!”昙生微笑着拍拍衣衣的肩,赞许道:“你真聪明!” 衣衣认真道:“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妻子,你若想跟我求婚,必须到主神面前起誓,一辈子不能背叛,否则……” “打住!” 昙生连忙做个暂停手势,无奈道:“衣衣,我还小,还没想过结婚……” 衣衣皱起眉,立刻甩开他的手,瞪着他道:“骗子!渣男!” 昙生:“……” 好吧!是自己自作自受。 一路上,衣衣都没有跟他说话,直至回到郑府,收完所有货物,准备回团队时,她才说:“我可以在这里待一晚么?” 昙生点头:“好罢,咱们明日再回去。” 很快到了晚上,夜黑无月,昙生就听见衣衣在外面敲门。 他瞪着房门犹豫良久,脑海思量无数种拒绝衣衣的方法。 怎样才能不伤害少女的自尊心……又保住自己的清白呢?难啊…… 衣衣:“再不开!我要踹了!” 昙生赶紧跳下床,穿好衣裳,连靴子也穿上,才去打开门。 衣衣一身黑色披风,站在门口向他眨着蓝眼睛道:“带我去看看那些人吧!” “嗯?” 昙生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些可怜的人。”衣衣道:“你的空间有那么多面包果,拿些给他们好不好?” 昙生恍然。 衣衣曾经也是那样落魄,虽不至于没地方住没衣裳御寒,但也是食不果腹。 “好。” 昙生与衣衣下了楼,召唤出独角马,两人骑在马背,腾飞空中。 县城的灾民一部分住在寺庙外的破烂帐篷里,一部分住在沿街的棚子里。 还有的住在一些居民家废弃的地窖里面。 衣衣站在那些棚子外面,背后渐渐绽开一双金色的翅膀,在夜色里愈发奇异。 有灾民伸头看过来,全部呆住了。 一位身穿黑袍的美丽金发仙女,全身散发金光,让人不能直视。 只见她一挥手,一片光芒从天而降,落在那些灾民的身上,灾民们立刻觉得全身暖融融。 昙生知道,这是光明术,能驱散疾病与寒冷,效果时长因施法者的自身修为而定。 像衣衣这样的,一个法术,可让他们温暖半天。 昙生留下一些面包果在地上,告诉他们这是吃的。 趁着灾民蜂涌跑去搬果子,昙生拉着衣衣就走。 “衣衣,这样太招摇了,咱们会惹上麻烦。” 他必须跟她说清楚。 这里不是她的魔神世界,大家平庸无奇,没有人会法术。 而那些会施法的,便是异类。 第139章 信仰之力 “我修炼的是光明神术,信仰力可以让我顺利进阶。”衣衣认真说道。 昙生抬眼,果然见衣衣的头顶有几个数据线。 一条金光闪闪,应该是信仰值;一条红色的是血条,还有一条蓝色的,应该是法力值了。 那条金光,此时正在缓慢增长着。 “既然这样,再带你跑几处吧。” 如果这么做能让衣衣进阶,昙生是乐见其成的。 等她进阶了,以后就让她给自己打理农场。 比方,采摘面包果,照顾那些被灵兽们欺负的马匹。 哦,对了!他这次买了不少鲜花和蔬菜种子,可以让她在果林里种植。 他们以后也能多几种蔬菜吃…… 一个小时后,他俩将几个灾民区跑了个遍。 衣衣获得一千多个信仰力,顺利进阶二级。 二阶的衣衣,背后翅膀更加凝实,展开后,可以飞离地面三米左右。 但还是不能像她大堂哥那样飞翔自如。 昙生:“咱们现在还是回野狼岭吧。” 刚才举动,已经惊动了驻扎在城里的军队以及治安队的人。此时,他们正从四面八方往亮光处赶来。 “好。” 俩人坐上独角马,旋即飞上高空,往野狼岭方向飞去。 一百多里的路,不紧不慢中,只需半个小时便能抵达。 昙生在独角马背上,果断将姑娘送回农场。 这下可热闹了,县城马上就有特大新闻出现:大天使降临人间,救民于水火。 独角兽直接落在野狼岭的山顶,昙生由山顶那个通道回到石室。 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土地种植完。 再将那些烟酒糕点糖果等年货,分门别类放进仓库。 拿着货单登记入册,挑选一些出来,分给各个大队。 但真心不想分给胡齐的大队。 可为了安定人心,就给他们一些对联和红灯笼吧。 昙生一直忙到天快亮,才整理完毕。 看看剩下的几百大洋,他决定抽空去一趟省城,找郑良业套点现钱。 仅仅一天功夫,昙生就把大哥给的两千大洋,加上自己的两千,还有十几根金条,几乎全部花光。 唉,养活一两千人真心不容易。 …… 第二天,昙生让赵全去统计没有棉衣的队员。 当然,那些已经分到迷彩服的不在内。 再让张望领十来个队员去张贴对联和挂灯笼。 钱寿负责找来会裁剪衣服的女人,让她们来队部裁剪棉衣棉裤。 牛大力则带着一队人去山里砍柴,担回来堆到三大队的生活区。 没办法,谁让三大队的女人孩子老人特别多呢。 昙生将买的新衣交给爹娘和三丫他们,又给大哥和晚玉送去衣服和日用品。 长富穿上新衣,再披上黑色貂毛大氅,套上长筒皮靴,样子立刻变得十分威严。 晚玉也得到一件白色狐裘大衣,几身绸缎旗袍,时装皮鞋和一些首饰也都是配套的。 这是昙生给大哥夫妻俩人设计的造型。 如今大哥是这个团队的首领,衣着打扮上必须特立独行,给底下的人造成仰视感。 再就是,他俩必须在团队里享有绝对的特权,才能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一点威慑。 当然,实力必须是重中之重。 大哥的亲兵队,都是一水儿的黑色作战服。 头戴钢盔,里面穿着防弹背心,作战服外套着装满弹匣的弹带,大皮鞋踩在冰雪泥地上咔咔作响。 他们背着步枪,排着队在大哥的院子外面巡逻。 这就是造势。 让人望之心生畏怯。 昙生又将买回来的棉衣棉裤棉鞋交给钱寿,让他发放给三大队那些没有御寒衣物的队员。 一晃,到了大年三十夜。 操练场上架起几堆篝火。 昙生贡献出五只马肉和两只灵兽肉,让两千来人围着篝火烧烤。 旁边几张大桌上摆满糖果和点心,让孩子们自行取着吃。 因东西有限,只能吃不能带。 桌旁安排女人在照应着,防止有人争抢,或私自装进衣裳口袋带走。 长富和几名大队长坐一桌,十几名小队长分坐在旁边两桌。 桌上摆满美酒佳肴。 像什么红烧肉,狮子头,炒鸡蛋,豆腐,蔬菜。还有两盆馒头和肉包。 徐三帮团长倒满一碗酒,又挨个给吴大双和胡齐昙生也倒满一碗,才坐回自己位置。 长富站起身,端着酒碗道:“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年已经到头了!以后咱们苦尽甘来!兄弟们和俺也出生入死好几回,来!俺先敬各位一碗!先干为敬!” 说着,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下一碗米酒。 吴大双和胡齐昙生,并所有小队长都站起身,向老大举碗致意。 大家喝完坐下,几个大队长轮番向长富敬酒。 “老大!俺敬你,你随意啊!” 吴大双双手举碗道:“俺也不会说那喜庆场面话,只是俺心里明白,没有你和昙生,俺们也没这样舒爽的日子……” 长富摆摆手笑道:“咱们兄弟都是互相帮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接下来,胡齐和昙生也各自敬了长富。 各小队的小队长也过来敬酒。 在昙生的示意下,徐三拿了一把掺了水的酒壶站在长富身边,专门给他添酒。 昙生喝完两碗酒就觉得脑袋晕晕。 幸亏这种只是米酒,度数不高,只当啤酒饮用了。 但也架不住喝的多啊。 也不知大哥长富喝了八九碗后,会不会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篝火那边,队员们欢天喜地地烤肉,手里还拿着包子大嚼。 有的还把马肉和馒头上刷了油脂,戳在铁叉上,架火堆上烤得焦黄喷香。 那些在高墙上站岗的队员们个个望向篝火那边,心里急得不行,嘴里一个劲地骂娘。 “特娘的!怎么还没过来换班啊!老子肚子都快饿扁了!” 旁边队员笑道:“你特么刚吃过三只肉包,怎么就饿了?俺瞧你是馋的!” 篝火晚会一直持续到深夜,队员们才摸着饱足的肚子回了各自宿室窑洞。 胡齐被冯年搀扶着回到窑洞,躺在暖和的炕上。 冯年朝屋里的那个漂亮小媳妇挥挥手:“你今日去别处睡!” 小媳妇垂着脑袋出了窑洞,顺便带上屋门。 冯年坐在炕沿,低声道:“怎么?这就灰心了?” 胡齐闭眼不语。 “他王长富没咱们底下人的帮扶,能有今天么?”冯年继续道。 胡齐睁开眼看向他,冷冷道:“你想怎样?如今吴大双和他穿一条裤子,他一家就占了团队一大半的人手!俺怎么跟他斗?” 冯年冷笑:“哪要你去斗?如今县城的军队有好几万呢,想弄掉他王长富还不容易!” 胡齐冷下脸:“你特娘的说什么?让军队来这里,对俺有啥好处?” 冯年一笑:“好处多了去了……” 第140章 过年 “你说!” 胡齐闭上眼睛,伸手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肚子上。 冯年凑在他耳边道:“俺有可靠消息,咱们这里,马上要大面积剿匪了。” 胡齐睁开眼瞧着他,冷声道:“剿匪也是剿黑阎王那样的,咱们又没有祸害过老百姓,安稳过日子碍着谁了?” 冯年嗤笑:“话可不是这样说。” 他点起一支香烟猛吸一口,吐个烟圈,“王孝原跟俺说了,只要俺们把王长富办了,他跟那边谈判,封你做团长,他当副团长。” 胡齐眼神眯了眯,冷笑道:“他王孝原算什么东西?也想拿俺当枪使?” 他可不信那个鬼话。 既然他王孝原能跟那边搭上关系,还有自己啥事?还团长,特么估计自己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冯年斜着眼睛看向胡齐道:“俺说胡老大!你别精明过了头!到时候团队被那方面一剿,你可别后悔!” “俺有啥后悔?要倒霉大家一起倒!俺认了!你!赶紧出去!老子要睡觉!” 胡齐翻了一个身,面朝里睡了。 冯年斜睨他半晌,站起来走了出去。 他走到一个窑洞外喊道:“春妮!去那屋伺候胡老大!” 里面窸窸窣窣一会儿,年轻小媳妇走了出来。 冯年见四下无人,摸了摸她的脸,低声喝道:“没事吹吹枕边风!老子买你过来,可不是叫你只顾享福不做事的!听到没?” 春妮缩着脖子低声嗯一声。 “去!好好伺候!”冯年推了她一把。 春妮紧走几步,跑去胡齐的窑洞。 山顶石室内。 昙生进了农场。 衣衣正在果园给种的花草蔬菜浇水。 她将木屋周围种上各种花木。 像玫瑰,牡丹,野蔷薇等等。 现在正花开烂漫。 这些植物自从种下去浇上溪水后,一天就能生长开花,很是奇异。 那些蔬菜就更是奇特了。 像豆角,种上去仅一小时,小苗就抽条出来。 昙生甚至来不及给它们架架子,一天后,豆角便顺着地面结了好多。 这不,可把衣衣姑娘累坏了,紧忙慢忙,摘了一大堆豆角,足有一百多斤。 没办法,昙生抽空赶紧过来帮忙。 “堤丰刨的四分地还是挺有用的,这回咱们什么菜都有的吃了。” 昙生笑道:“回头包顿豆角饺子,再把吃不完的腌成酸豆角。” 衣衣白了他一眼,抱起一大把豆角进木屋去了。 “会不会做酸豆角?不会我教你啊!” 昙生说着跟进屋里,看姑娘把豆角放在一只大盆里,放了水清洗。 堤丰跑了过来,眼巴巴看着昙生:“鹅要吃苟草!” 昙生眼一瞪:“你吃那干嘛?那东西给女人吃了美白,你这身皮被毛盖着,再吃多少也没用!” 系统只说苟草吃了可美人色,却没说其他用途,他还准备拿去卖专利呢。 堤丰瞪着眼珠子道:“鹅就要吃苟草!不然鹅就……” “好吧好吧!” 算是败给这个小畜生了。 昙生拿出一只红果子丢给它。 堤丰用嘴叼了就跑。 帮衣衣和面包了一会儿饺子,最后实在困得不行,便去浴房洗了澡。 出了农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 大年初一。 昙生进农场洗漱完毕,和衣衣一起吃了一顿饺子,便出了农场。 第一件事就是去跟爹娘拜年。 柳桂花穿着一身绸缎棉旗袍,头发梳的油光水滑,笑眯眯坐在炕上,和老伴王大贵一起,接受儿子的作揖拜年。 三丫也穿着一身绣花小棉袍,脚上穿着鹿皮小棉鞋,头上也扎了红头绳。 小脸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灰黄,而是白白嫩嫩,十分的漂亮,与昙生有几分相似。 “二哥!过来坐!”三丫笑眯眯端来凳子给哥哥坐。 狗剩也跑了进来。 穿一身蓝色绸缎小长袍,头上戴着昙生买的狐皮帽子,脚上一双棉鞋,手里拿着一支三朵的风车。 “二哥!快给俺压岁钱!” 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道。 昙生:“我是你哥!又不是你长辈!干嘛要给你压岁钱!” 狗剩噎住,哼了一声,又跑出屋子。 柳桂花看了二儿子一眼,叹口气道:“老二,咱家如今日子好了,也不知你大舅家如何了,唉……” 说着,抹了抹眼角。 王大贵朝老婆斜了一眼,道:“这大过年的,你这是干啥?” 柳桂花瞪了丈夫一眼,“都是你养的好儿子……” 昙生知道便宜娘要说什么,不想再听下去,起身准备离去。 大哥长富带着晚玉进来了。 “儿子给爹娘拜年了,祝您老公俩长命百岁!” 说着,拉了晚玉一起给爹娘鞠了一个躬。 柳桂花笑眯眯看向大儿子,拍拍身边的炕沿,道:“快过来!跟娘坐一块儿。娘给你包了压岁钱呢!” 长富走过去坐下。 这时,黎小娥挺着肚子,端了一盆热腾腾的饺子走了进来,望着长富笑道:“长富哥,这个是俺专门为你跟爹娘包的全肉饺子呢,你来尝尝。” 晚玉抱着君意,走到长富身边坐下。 柳桂花笑道:“难为小娥了,忙了一早上呢。长富啊,你快去尝尝。” 长富咳一声,道:“我们在上面已经吃过了。” 黎小娥脸色顿时有些红白相间,但还是强撑笑意对晚玉道:“姐姐,我帮你抱君意,你也尝尝吧。” 晚玉淡淡道:“我已经吃饱了。” 柳桂花皱了皱眉,不悦道:“俺们老人还没吃,你们小的倒是全吃饱了,这是哪家的规矩!” 长富闻言皱起眉,站起身道:“我们还有别的事,先回去了。”说着看了晚玉一眼。 晚玉立刻站起身,朝公婆福了福,随长富一起走出窑洞。 柳桂花气得半晌没说出话。 黎小娥眼眶微红,手脚麻利地给柳桂花几人装上饺子,微笑道:“爹!娘!三丫,你们快来吃饺子吧,俺把麻油醋也调好了。” 昙生从晚玉手里抱过君意,带着他到操练场上转了转。 狗剩举着风车,带着好几个小子在操练场疯跑。 一边跑,一边吆喝。 张望带着全家过来,给昙生拜年。 他穿着一身新棉袍,脚上也穿着新棉鞋,朝昙生抱拳: “三队长!恭喜新年发财!俺们全家给您拜年!愿你长命百岁!” 昙生笑道:“同喜!” 张望一对双胞胎儿子在父母的示意下,朝昙生扑通跪下,磕了一个头,奶声奶气叫道:“叔叔新年好!” 昙生失笑,从衣袋里摸了摸,摸出两块大洋,一人给了一块。 “来!叔叔给你们压岁钱!” 小娃子笑逐颜开,拿了大洋就要跑,却被他们的娘捉住。 “这怎么使得!”张望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一年到头的,让孩子们高兴高兴!” 第141章 心机女 中午,昙生和爹娘大哥夫妻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傍晚,又和三大队的兄弟们在一起吃喝一顿。 席间,有个十六七岁的漂亮姑娘端着酒壶,站在昙生旁边不走,不时帮他添酒布菜。 钱寿笑着介绍道:“三队长,这是俺的堂妹钱娇,前一阵子刚来基地,请你关照关照。” 昙生端着茶盏吹了吹,道:“她有你这个堂哥关照就行,我事多,恐怕关照不到。” 钱寿笑得意味深长,“唉,俺这堂妹还没许人家,正好让她去给三队长打扫屋子,洗衣做饭的,她都会!” 昙生笑着摇摇头:“不必了。” 开玩笑!自己可不用别人给他洗衣做饭,农场里有现成的呢。 吃完饭,昙生跟他们告辞,立马走回队部。 从队部上去有个通道,正好通往他的居所。 当然,通道是设了门的,平时都被他锁起来。 刚走到一处拐角,就见不远处的山洞前,黎小娥拦了晚玉在说话。 她俩不知说了什么,黎小娥忽然泪流满面,自己从山洞口的台阶上扑了下来。 昙生皱眉看着她捂住肚子痛哭哀叫,像似疼得不清。 晚玉愣住了,抱着君意不知所措。 这时,大哥长富和吴大双从山洞里跑了出来。 估计他们也是在吃酒来着。 昙生想了想,也走了过去。 “长富哥!是晚玉姐推了俺……俺的肚子好疼……”黎小娥嚎啕大哭着。 长富转头看向晚玉,眼神冷冽。 晚玉摇头:“她胡说!俺根本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长富走到黎小娥面前,弯腰抱起她,想将她送去黄大夫的医务室。 “长富哥,俺不去那里……”黎小娥将脸埋在长富怀里哭道。 长富迟疑一下,将她抱往山洞。 “大哥!” 昙生走了过去。 “我刚才看见了,这位黎姑娘自己故意跌到台阶下,而且,她也没跌到肚子。” 黎小娥捂着脸哭道:“二弟!晚玉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帮她……” 昙生沉下脸,冷冷道:“黎小娥!你就别装了!怀孕五六个月的孕妇可不像你这样的!” 长富怔了怔,放下黎小娥,伸手摸向她的小肚子,竟扯出一个瘪瘪的小枕头来。 长富大怒,盯着她道:“你敢骗俺?” 黎小娥一直说她怀孕了,所以他才容她留在爹娘身边养胎,没想到…… 黎小娥哇地哭嚎得更厉害,这回也不说肚子疼了,一转身向自己住的窑洞跑去。 晚玉早已泪流满面,抱着君意回了屋子。 长富摸摸鼻子,赶紧追上去。 昙生抽了下眼角。 女人多,真的很麻烦!特别是有个黎小娥这样的心机女在中间搅和。 今日要不是自己恰好经过,晚玉真的有口难辨。 不仅被人平白无故地诬陷,还要被大哥长富误会成害他孩子的毒妇。 年初二。 长富和昙生叫来胡齐跟吴大双,商量围剿王孝原的事。 昙生:“上次王孝原杀了咱们几十名弟兄,这事儿决不能算了!” “对!俺们早就想去报仇了,因着过年,不想寻了晦气!”吴大双道。 长富点了一根香烟吸一口,慢慢扫了几人一眼,道:“咱们准备过完十五元宵就动手!你们看如何?” 胡齐没有吱声。 吴大双睁着眼睛道:“干啥等到那会儿?” “土匪们也有的回家过年去了,那边山上没人,咱们这时候去白白扑空!” 昙生转头对胡齐道:“胡大哥,你说是不是?” 胡齐点点头:“嗯!是这个理儿。” 吴大双不满:“那你们这么早说这个事干啥!” “这不是先商量商量嘛。”昙生道:“咱们先安排一下去围剿的人员,最近要抓紧训练,省的到时候抓瞎!” “有道理!那些兔崽子的枪法都特么要好好练练,连一丈远的距离都打不准!” 吴大双从桌上抓了几把瓜子揣进口袋,嘴里嘟囔着:“老大这里的瓜子不错!俺带点给玉兰尝尝……” 散会后,昙生交代了张望几句,自己回农场刨地。 种植完,又去草场看看那些马儿。 现在草场的马,都是上回那些受伤马匹下的崽子。 清一色的高头大马,跟前世赛马差不多,十分的漂亮。 衣衣招呼一声,那些马儿都跑了过来,乌泱泱一大群,足有五六十匹。 现在草场的限量是三百头牲口,若想多繁殖马匹,要么宰掉一部分灵兽,要么把这些马匹放出来,只留几匹做种马。 但放出来的话,现如今冰天雪地,根本没有草和饲料喂养它们。 真是难啊。 要不,让堤丰在果林再刨几分地种草? 把草场的草移植一些过来,每天应该可以收获不少嫩草。 “堤丰!” 昙生连唤好几次,那小家伙才从面包果树上窜下来,不耐烦道:“叫鹅干啥?” “再刨六分地!” “哼!”堤丰将脑袋扭到别处。 “好吧!你要是不刨,以后什么草也别想吃到!” 堤丰瞬间转过脑袋斜睨着无良主子,半天才说:“鹅要两个苟草!” “别想!你主子叫你做一点点事都谈条件,我还要你何用?” 昙生假装不再理它。 果然,那家伙气哼哼跑去刨地了。 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犟驴! 草场的草,是那种根须繁多的品种,只要移植一颗,浇上溪水后,一个小时就能长出一大片。 六分地的草,在三个小时后全部长成六七十公分高的肥嫩草苗。 全割下来,足够一百多匹马儿一天食用口粮。 好在衣衣现在又琢磨出新法术,可以挥手间就将那些草收割一大片。 包括摘豆角,摘面包果,她只需一个意念,就将需要的果子都摘下来。 中午,昙生趁着大伙都去吃饭的时间,出了基地,在一处山丘后放出五十几匹高头大马。 当他带着所有马匹进入基地时,大家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这些马十分的强壮,比基地现有的马匹整整高出四五十公分。 大年初三。 昙生从基地召出几名会做马鞍的木匠皮匠,紧急做出一百多具马鞍。 到了晚上,有人悄悄过来禀告: “三队长,那人去了清水镇,在王孝廉家待了一会儿,他走后,王孝廉的儿子骑马往骊山方向去了。” 昙生笑了下,悄声道:“这事儿只能你我知道!懂么?” 这名队员点点头,抱拳道:“您放心!除了您,俺谁也不会说!” 初五一大早,一百五十多名荷枪实弹的骑士,自基地向外走去。 马队后面还跟着武装整齐的三百多名步兵。 第142章 剿匪 “老大!你们去哪里?” 胡齐追出来问道。 他的小队也被长富抽去了一队,编进这些人里面。 长富高踞马背上,垂目看向他,道:“咱们去骊山。” 胡齐皱起眉,急忙问:“不是说好十五过后去的么?怎么现在就去了?” “咱们先去探探他们的虚实!”昙生道。 胡齐有些急,跑上前拦住长富的马头,“长富!怎么回事?你事先没通知啊……” 长富冷淡道:“通知什么?事先告诉你,你再让人去报讯?” 胡齐愣了,半晌才说:“长富,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听那冯年说,去王孝廉家报讯是得了你的吩咐。” “冯年?”胡齐左右看了看,竟没看见冯年的身影。 许多队员和家属都在不远处看热闹,就是不见冯年的影子。 “长富!你特娘的阴俺?”胡齐大叫道。 “缴了他的枪!”长富冷淡吩咐。 从旁边扑过来几名队员,将胡齐架住,从腰间搜出两把手枪,又从小腿绑腿处搜出一把匕首。 “胡齐,你现在跟俺一起去骊山!看看俺们是怎么灭了王孝原的!” 长富朝队员使个眼色。 队员立刻将胡齐绑了,送到一匹马背上坐好。 徐三这时已经跑了过来,道:“老大!二大队的所有枪支都缴了,俺已经让他们待在一个院子里不许出来。” “嗯,你小心看着他们,若有不对,立刻开枪!” 徐三抱拳:“是!” 胡齐嘴上被一条布带勒住,含糊叫道:“长富!你特娘……” 长富挥手:“走!” 队伍快速向骊山进发。 到了西骊山脚下,队伍分散开来。 昙生带着几十名武装整齐的队员慢慢走上山。。 快到山寨门口时,看守山门的山匪才喝道:“什么人?” 昙生上前,微笑道:“野狼自卫团的,来给王大当家送礼,让他赶紧过来迎接!” 山匪犹豫着,已经有人去禀报了。 王孝原此时正在跟东山两兄弟把酒言欢,忽听小喽啰说有人给他送礼,不由一愣。 “谁?” 小喽罗:“他说是野狼自卫团的,带了几十号人哩,看着来者不善!” “什么?” 王孝原腾地站起身,神情有些紧张。 他前日才接到清水镇族兄的密报,说是王长富要在正月十五后过来寻仇。 今日他才请到东山两位大当家来商量对策,却不料现在他们就来了。 有哪里不对? 东山耿大一拍桌子,喝道:“王大当家!既然他们敢来!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抄家伙灭了他们!” 耿二白了大哥一眼,不赞同道:“大哥,咱们先听王大当家怎么说?” 王孝原拧着眉,负手走了两圈,定了定神:“俺去看看再说。” 自从上次伏击失败,他就知道坏了事,心里存一份侥幸,认为王长富不知道有自己的参与,所以也没太紧张。 但如今这架势……王长富肯定知道了什么。 王孝原带着几十名山匪出现在大门内的山坡上,对山寨外的昙生高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是王长富的弟弟王昙生!” 昙生望着他道:“王大当家不地道啊,咱们来拜年,你竟连门都不开!” 王孝原脸色如常,朝昙生拱拱手:“原来是二当家!” “我不是什么二当家,你可以叫我三队长。” 昙生一挥手,队员们抬过来一只大木箱。 “王大当家,这是我们送的新年礼物,还请笑纳。” 王孝原有些犹豫,望了望下方的木箱,心里有种不祥预感。 耿老大手插在大褂口袋里,摸着手枪柄,道:“什么礼物?打开让俺们看看!” 昙生笑道:“离得远可能看不清啊。” “别废话!打开!”耿老二一脸凶悍道。 “好,打开给他们看看!” 两名戴着头盔的队员上前揭开木箱。 王孝原和两名耿姓土匪伸长脖子,远远往木箱里看去。 明媚的阳光下,里头赫然是两个被堵住嘴巴捆得像粽子的人。 一个是冯年,另一个则是王孝廉。 王孝原还来不及惊讶,两颗子弹便呼啸着击中了他,以及身边的耿老大。 耿老二有一瞬的愣怔,猛地回过神,扭头就往回跑,大叫道:“射击!快射……” 又一颗子弹击中他的后背。 随着耿老二也倒下,土匪们慌了神,拼命朝着昙生这边乱射一通。 昙生这边早有准备,队员们先是卧倒,子弹啪啪打在他们身旁的山石上。 即便有子弹打中队员,队员却毫发无伤。 山匪见外面队员们爬起来,顶着子弹往前冲,不由吓掉了魂,尖叫着往回就跑。 队员们很快到了山寨大门口。 牛大力端着黑黝黝的枪朝大门开了一梭子,将木门轰出一个洞。 守门的山匪早吓得朝寨子里逃去。 有的则扔了手中武器,跳下山涧,逃下山去。 这时,隐在暗处的一百来队员也冲了过来,很快攻进山寨。 山匪们群龙无首,虽有几名是王孝原的亲信,但见王孝原已死,也只能跪地投降。 昙生带人进入山寨发现,此刻寨子里并没有多少人。 捉来几名山匪一问,原来真的有不少同伙回家过年去了,还没有归来。 昙生他们收缴了山匪所有的枪支弹药,以及各种刀斧武器,连锄头都没放过。 又将几名主要头目直接处死。 这些头目平时恶贯满盈,手里不知沾染多少无辜百姓的血,绝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骊山。 山寨里还有十来名女子,都是山匪掠来的。 牛大力瞅了一圈,笑嘻嘻道:“三队长,女人怎么办?” “放她们走。” 这些女人一看就在山寨过得不错,他可不要这种女人进野狼自卫团。 保不齐她们就是某个山匪的相好,若以后里外勾结可就不美了。 “俺看一个长得还不赖,您看……”牛大力忸怩道。 “不行!你要是想娶媳妇,去外面买个都比这土匪窝的女人强!” 牛大力摸摸后脑勺,只得将小心思收起。 昙生拎着一个山匪小头目,让他带路去找粮仓,把里面的东西都收了。 眼看里面再没别的,便在山寨放了一把火,将整个山头烧个精光。 这回,即便有土匪回来,也没办法在此驻点了。 环顾四周,这地段倒是不错。 但跟自己的野狼自卫团没法比。 几间破旧草屋,几个窑洞,一个小山洞,吃水要去山下挑。 而且,后山满地大小便,臭气熏天,很是恶心。 哪里像野狼团,有好几个专门厕所,男女分开,每天都有人去打扫。 此次围剿,昙生带领的两个小队没伤一兵一卒,就拿下西山山匪老巢。 队员们打死打伤二三十名土匪,有一百二十多名缴械投降,从后山大约逃掉数十名。 “东西都收完了,咱们赶紧去东山跟大哥他们汇合!” 昙生翻身上了一匹马,吩咐牛大力:“带人将那些俘虏赶出骊山,告诉他们!以后再敢出现此地,格杀勿论!” 第143章 生崽子 与此同时,长富带人攻占了东山匪巣,但遇到匪徒的顽强抵抗。 即便如此,已方无一死亡,只有三十几名队员负了伤,但都没有危及生命。 而山匪伤亡惨重,足足死了五十多人,伤数十人,两百多人投降。 自此,两个匪窝全部覆灭。 长富一把火,将匪窝跟尸体烧光,带着收缴来的粮食物品与昙生汇合。 趁着雪色,他们连夜赶回基地。 一同被带回的胡齐早已面无人色。 长富坐在炕沿上,冷冷看着胡齐: “你说说,俺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要伙同外人来害俺?” 胡齐抖着嘴唇,半晌才说:“长富,俺从没想过要害你,是……是冯年他……” 被绑在一旁的冯年怒视着他:“胡齐!你不要血口喷人了!明明是你对团长不满,想自己接管野狼团……” “你放屁!俺……俺没有!” 胡齐从地上爬起来,猛踢了冯年几脚,疯狂道:“都是你!一次次在俺跟前说这说那!原来早就包藏祸心……” 他今日才知道,原来那王孝廉竟是冯年的堂姐夫。 不仅如此,那王孝廉还是王孝原的族兄。 他们黑风寨在清水镇下面的村子制造那么多杀戮,都是王孝廉兄弟一手策划。 他胡齐心瞎眼瞎,竟听信一个仇人的话! 胡齐一家老小,可都是被黑风寨山匪杀死的啊。 他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冯年和王孝廉。 “行了,带他下去罢!” 长富对徐三道:“将团队里的人都集中起来,在操练场开个大会!” 于是,团里所有人连夜在操练场集合,在两堆篝火的映照下,开了一个宣判大会。 由钱寿当众念出王镇长的十几条罪状,揭露王孝廉伙同黑风寨山匪杀害许多村民的原由。 又有好几名黑风寨山匪在旁作证,共同指认王孝廉就是他们大当家王孝原的族兄,并多次上山跟王孝原密谋。 队员们一听此话,立刻激愤起来,指着王孝廉怒骂。 他们中,有不少人家都曾被土匪所害,此时再也忍不住怒气,冲上前对着王孝廉一顿拳打脚踢,队员们拦都拦不住。 一时间,群情激昂,许多人哭叫怒骂着,围着冯年和王孝廉一顿踹打。 长富连忙命人将他们拉开,再看王孝廉和冯年,发现他俩已经死了。 钱寿抬眼望了望激动的人群,有些无奈。 他的宣判词还没来得及念哩。 而胡齐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瘫坐一旁。 长富看他一眼,挥手让人将他带去窑洞。 散会后,昙生回到农场。 “昙生!快来看,我又种出好多菜呢。” 衣衣拉着他,指向几堆青菜红萝卜和豆角冬瓜。 “真是能干的姑娘。”昙生由衷夸赞道。 金发少女笑眯了眼,拎着裙角又跑去木屋,从里面端出一盘饺子。 “今天我做了冬瓜饺子,你来尝尝!” 昙生有些苦笑。 他近来饺子吃得有点多,几乎每天都吃。 唉,原先他是很喜欢吃饺子的,但是也不能见天吃啊。 可如果不吃的话,这姑娘肯定又要生气了。 好吧,不就是一盘饺子嘛,又不是毒药。 何况衣衣的手艺确实不错。 嗯,把堤丰叫来一起吃吧。 “堤丰!快来吃饺子!” 昙生喊了半天,也没见堤丰出现,不由奇怪。 “堤丰怎么了?”他问衣衣。 它明明就躲在面包树上,可就是不应声。 衣衣把饺子放在木屋前的一张桌子上,道:“它今天吃了五顿饺子,估计去消食了。 昙生:怪不得它装没听见呢,原来是吃撑了。 “鹅讨厌吃饺子!” “她要再逼着鹅吃!鹅就让你给她生崽子!” 耳边传来堤丰幽怨气愤的声音。 昙生:“……” 好吧,幸亏面前这姑娘听不懂堤丰的语言,不然的话,乱子可大了。 “那个,衣衣,堤丰不怎么喜欢吃饺子,你以后别给它做……” 昙生话没说完,少女湛蓝的眸子便瞧过来: “可是,我看它挺喜欢的呀。” “咳,那个,我教你做个鸡蛋羹怎么样?或者,教你做狮子头?” 少女弯着眼睛连连点头:“好啊,你现在就教!” 两个小时后,昙生疲惫地出了农场,仰躺在床上。 不行了,太累了,累死了…… 这姑娘精力充沛,不知疲倦,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连着做了五盘鸡蛋羹,百十只狮子头,她才放过自己…… 昙生迷迷糊糊正睡着,忽然,脑袋里一阵巨痛。 “卧槽!你有完没完!” 昙生抱住脑袋缓了好久,才怒道:“我与你的约定还没到期呢!再这样折磨我……” 那声音缓缓道:“吾的时间不多……吾亡即汝亡……” 昙生立刻僵住。 心里突然出现一种强烈焦灼感。 但这个感觉不应该是自己的。 他翻身跃起,急忙跑到蚁穴仓库,将里面放满食物。 又在自己的三居室里存满面包果和米面食物蔬菜等。 又写了一张纸条留在密室里。 做完这些,昙生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又一次进入农场。 小溪中间那个晶石莲座中心,有密密麻麻的漂亮晶石,比极品灵石还要精纯,每颗只有鸽蛋大小。 昙生闭上眼,伸出手放在莲心处,默默念叨:“我是你的主人,给我晶石!” 整个莲座似乎抖动一下,昙生只觉手心一凉,七颗流光溢彩的菱形晶石出现在手中。 他想也没想,立刻将它们收进仓库。 衣衣在旁好奇地瞧着他。 昙生:“我要去一个地方,可能好几天不能进农场,你安心在这里待着,不要害怕。” 少女点点头,走到昙生面前,颠起脚尖,用掌心贴在他脑门上道:“我以主神名义祝福你,幸运永远相伴!” “谢谢你!” 昙生摸摸衣衣泛着星光的金发,低声道:“我会很幸运。” 走进任务门,直接选了初级任务乙线。 一阵光芒闪过,再睁眼时,已经出现在一个巷子里。 昙生低头看了看自己: 还是一身黑色披风,黑色长袍,黑色加属性的靴子。 摸摸脑袋,是平头短发。 戴上兜帽走出巷子,外面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 各种仙衣缥缈的女修和男修,腰挎长剑,或脚踏白云状法器,在街市上行走。 随人流中走了一会儿,当他看见一处熟悉的集市时,已经明白了。 自己在醉仙门的坊市。 昙生想了想,向集市里面走去。 如今他是本体,根本不能御剑飞行,想去妖兽森林,必须有个代步的飞行器才行。 而目前口碑最好的商家,莫过于他熟悉的朱达杂货铺了。 走到杂货铺前,只见这里门庭若市,有好多修士在进进出出。 昙生走进铺子。 铺子里曾堆积如山的药材和骨骼矿石已经少了很多,越发显得空旷。 只有十几名修士在里面徘徊。 “掌柜的!还有没有符箓了?”有修士巴着水晶柜台朝里面叫道。 “没了没了!”小伙计似乎心情不好,不耐烦道:“什么都没了!” 昙生皱起眉头,四下打量。 果然,货架上的货物所剩无几。 第144章 老变态 昙生走向二楼。 二楼楼梯口有两名筑基护卫拦住了去路:“客官止步!现在二楼不开放!” “我找朱达!” 昙生只好抬出朱达来。 筑基护卫愣了愣,打量了面前少年几眼,用密语叫来小伙计: “小九!赶紧来一下,这人好像认识大掌柜!” 小伙计急忙跑过来,一见面前此人竟是个周身没有灵气的凡人,不由沉下脸,冷淡道:“我师父不见客!” 昙生:“我跟他做笔交易,你若是不去通报,那么,我只好去别家了。” 说着,他拿出一只西红柿咬了一口。 小伙计眼睛盯着他手里的西红柿看了半晌,忽然掏出一只黑玄玉,叫道:“师父!你快来!” “又有啥事?你师父我正忙着,没空管铺子里的事!” 朱达的声音从黑玄玉里传出来。 小伙计急道:“有一个人拿了上次一样的果子,你快来看看!” “嗯?啥果子?”朱达没反应过来。 “哎呀!就是老祖点名要的那果子!上回从丘八那里买的那个!” “啊?那你还不快把他留住!我这就回去!” 黑玄玉熄了亮光,小伙计笑眯眯看向昙生,伸手做个手势:“你请上楼!我师父一会儿就到!” 昙生边啃着西红柿,边随着小伙计走上二楼。 奇怪的是,二楼货架上的货物也所剩无几,好在高阶飞行器还有几件。 “将最好的飞行器拿给我看看,要速度快防御好的。再拿一个高阶传送阵。还有……” 昙生报了一串物品名。 小伙计抽下眼角,也不敢将心里的轻视表露出来。 毕竟这小子能拿出老祖要的东西,说不定隐匿了自身修为呢。 嗯,他说不定还是个化神老祖,故意收敛威势,伪装成一个凡人模样。 小伙计搬出一堆物品,试探问道:“前辈,您是给晚辈买的么?” 这些东西看着高端,可对于元婴以上修为的老祖们不算什么,因他们根本用不着。 那这人就是买给晚辈用的了? 唉,给大方慷慨的高阶修士做晚辈真幸福…… 昙生重点挑了高阶伤药和一些辟谷丹。 因为不管在哪个空间,药物似乎都是通用的。 就像这种看似普通不过的辟谷丹,里面成分是一些紫灵紫参等提气养身的药材,还有从灵米里提炼的精气,所以才能让修士们扛住饥饿。 这东西,拿到自己那个世界,应该比某些养身药丸的效用大得多。 昙生拿了几十瓶辟谷丹,又选了一大箱子的药品,还有一把体修使用的幽蓝大剑。 小伙计冷眼旁观着。 怎么看都觉得此情此景异常熟悉。 似乎那个丘八曾经也是这般没见识的吧。 “你们这里有傀儡人么?可以帮人刨地种菜的那种。”昙生问。 小伙计想了想,点头道:“嗯,有!” “拿来看看!” 小伙计从一个陈旧大箱子里,翻出一只匣子。 这只匣子跟纳物袋一样原理,外观看着不大,其实内有乾坤。 小伙计打开匣子,瞬间在二楼出现一排高大的金属傀儡。 这些傀儡个个都有两米高,全身银闪闪,装扮得像全副武装的中世纪武士。 头戴钢盔,身穿泛着银光的盔甲,手里握着一柄巨剑。 “这是……傀儡战士?” 昙生诧异:“我想要个会刨地的傀儡……不过,这东西多少灵石一具?” “五百块上品灵石!” 小伙计道:“你给它一柄锄头,再输入任务信息,它也可以刨地种田。” 原来是这样。 昙生摸摸下巴,仔细打量十二个傀儡。 嗯,这里应该是一打吧。 要是用它们去战斗,应该不错。 “还有么?我全要了!”昙生道。 傀儡的启动能源是能量石或者灵石,拿去自己那个世界正合适。就像某种巨型战斗机器人一样。 没想到自己淘货竟淘出宝了。 小伙计又在木箱里一顿翻找,找出一只沾满灰尘的匣子,“这里还有俩只傀儡飞禽,其他没了。” 这些傀儡对于修士来说就是个鸡肋,关键价格还异常高。 师父十年前进的货,结果就卖出去一件。 今日总算碰上个冤大头了。 小伙计取出俩只孔雀大的金属飞鸟,道:“这种傀儡飞行速度很快,你只要给它们输入任务信息,它就可以做很多事。” “能做什么事?”昙生好奇问。 小伙计眨了眨眼,迟疑道:“送送东西……” 假如路上不被人劫的话,用它送东西比邮差快多了。 “好,这个我也要了。” 昙生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灵石。只要自己愿意,可以将整条街的东西全买了。 但是…… 算了,还是不能太招摇。还是在熟人家买东西比外面安全得多。 况且,他还有要紧事要做哩,带土特产回去只是顺便。 “对了,你们这里有那种会发光的日光石吧,拿一些给我。” 昙生脑海有丘八的记忆,自然知道一些修仙界的基本常识。 日光石,是一种自行吸取光能,在夜晚会发光的石头。 这种石头,是修仙界比较常见的一种矿石,几乎像前世火柴一样便宜。 小伙计点头,吩咐站在门口的筑基护卫去一楼大厅捡一麻袋上来。 那种石头正堆在一楼大厅地上呢。 就在这时,朱达气喘吁吁跑了上来:“人呢?” 小伙计无语地指了指昙生,对师父道:“这不站着了嘛。” 朱达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上下打量一下昙生,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是个凡人?” 昙生:“凡人怎么了?” 朱达随即反应过来,笑眯眯道:“哦,在下是发达杂货铺的掌柜,朱达。” 昙生冲他点点头:“在下王昙生,来这里买点东西。” 朱达弯着眯缝眼道:“先前我徒弟说,阁下要跟我谈笔交易,不知……” “喏!我买了这么多东西,朱掌柜算算多少钱,给打个折。” 朱达脸上笑容垮下来,狐疑地看了一眼徒弟。 小伙计赶紧道:“前辈!你……你先前吃的那个果子……还有没有?” 昙生似乎恍然大悟,手里凭空出现一只篮子,篮子里装了几十只西红柿。 “你是说这个?” 小伙计连连点头,笑道:“就是这个!” 朱达在旁仔细观察着面前少年。 此人着装奇特,头发像出家人一样极短。 应该是个有异装癖的变态老家伙。 别看他骨龄才十几岁,朱达才不信呢。 这都是老古董们擅长的伪装! 自己好歹活了一百多岁,在铺子里与各色人等打着交道,早就见多识广了。 那些几千岁的老乌龟,哪个没有这样或那样的奇怪嗜好? 哼!活得越久,越想装嫩!也越想寿与天齐,万万年不死,就像他家老祖一样。 朱达朝昙生拱手笑道:“前辈,晚辈想购买您手里的果子。” 第145章 器灵 半个时辰后,昙生将所有东西装在朱达送的木箱子里,再收进农场仓库。 拿一篮子西红柿换这么多东西,还是挺划算的。 “那个,前辈,您也准备去妖兽森林么?”朱达笑眯眯问。 他今日总算完成老祖交代的任务,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轻松。 昙生一愣,“你怎么知道?” 朱达轻咳一声,“唉,妖兽森林那边出现一个上古结界,连咱们……连醉仙门的老祖都去了呢。” 昙生笑容凝固。 那个阵灵已经连阵法隐匿都做不到了么? 看样子自己得赶紧过去。 朱达微笑道:“坊市来了好多外地修士,将咱们店里的东西几乎都买光了,都准备去那处捞点机缘呢。” “原来如此。”昙生明白了。 怪不得坊市人头攒动,热闹的过分。 朱达搓搓手:“您要是也去,不如跟我一起吧。” 昙生看向他:“你也去?” “是啊,咱们大陆数百年没有发现上古秘境了,突然出现一个,谁不想去试试运气?”朱达一脸向往道。 昙生点头。 朱达见昙生没有反对,很是高兴,笑眯眯道:“坊市新建了不少传送阵,专门传送修士们去那边,每位只需一百块中品灵石。” 昙生:早说啊,他就不来买飞行法器了。 朱达领着昙生往那处传送阵走去。 一路上,遇到几个小型传送阵,门口均有许多修士们进出。 看样子,这里的传送阵俨然成了一道产业链,好多修士竟拿此当生意来做。 朱达带着昙生进入一个大型传送阵,一同进去的足有数百名修士。 他们俱都气宇不凡,估计都是有钱的主。 要知道,乘坐一次传送阵要一百中品灵石,这对于手头拮据的修士是无法承受的。还不如自己找几个同门结伴而行呢。 一道光芒包裹住所有人,只几秒的时间,阵门打开,所有人陆续走了出去。 昙生出来第一眼,就看见远处那巨大光幕。 无数修士御剑飞翔上下,不时击打出一道道法术光芒,试图破开光幕。 脑海中那道声音叹息一声:“你终于来了……” 昙生心里莫名有些悲凉。 这个情绪是从阵灵那边传过来的。 “怎么进去?”昙生在心里问。 “靠近结界,吾带你进来……” 阵灵显然虚弱不堪,连声音都缥缈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崩散。 昙生莫名心焦,观察一会儿,只觉到处都是人。 这面结界少说也有数十公里,高达天际,但每处都有不少修士。 这是将小半个大陆的修士都引来了啊。 昙生找准一处稍微人少的地方,抬脚向那边走去。 “哎!前辈,你别靠的太近,老祖们正准备破阵呢,让咱们退到十里以外。” 朱达好心提醒。 昙生仿若未闻,直接向光幕走去。 “哪来的小辈!赶紧离开此处!” 一道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隆隆中带着丝丝威压。 昙生向上拱手,脚下不停:“我只是好奇,想近前看一眼……” 然而,那道声音显然不悦,喝道:“大胆!速速离开!” 昙生向左右一看,只见修士们都在后退,连朱达也一脸焦急地停在原地,只有自己一个人往光幕走。 太特么显眼了! 你们这些怂包难道就不能再停几分钟么? 眼看还有一里路,他必须冲过去了! 昙生将速度提到极限,像一枚炮弹冲向结界。 但愿阵灵能将自己接进去,不然的话,自己恐怕死的很惨。 可是,如果自己不去,恐怕死的会更惨。 然而,再快的速度,都抵不过化神老祖的一掌。 昙生只觉得身后一道恐怖压力席卷而来,猛地击向他的后心处。 他贴在身上的层层高阶护盾符,及刚买的高阶护身法宝分崩离析。 没有觉出一丝痛意,昙生就已经陷入黑暗。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结界里面那处宫殿内。 一团虚淡雾影正拿了一枝柳条样的东西,洒下一蓬蓬雾气,像细雨一样落在他身体上。 昙生全身都巨痛无比,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 但他还是能感觉到,整个空间都在隆隆震动。 每震动一次,那团雾影就淡一分。 用脚丫子想,都知道有大能在外面试图强力破阵。 一个意念,昙生放出大堆极品晶石,还有那七块彩色小晶石。 那团雾影瞬间包裹住七颗小晶石,没多会儿,它似乎凝实几分。 接着,昙生看见,堆在地上的无数极品晶石纷纷飞向七个大灵池。 强烈光芒从宫殿里绽放开,只一刹那,外面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那团雾影慢慢变成一个虚幻的人形。 只见他手执一柄宝剑,一身白衣飘飘,发髻高挽,面如冠玉,像个绝世美男子。 “这就是你主人的模样吧?” 昙生用意念跟阵灵交流。 阵灵点头。 它道:“汝的承诺已经完成三成,吾可以再维持三千年了,这三千年内,汝必须再来一次。” 昙生抽了下嘴角,没好气道:“你看我能活三千年么?” 阵灵微微皱了皱眉,俯视着躺在地上的昙生,道:“吾不会让你死。” 昙生失笑,但他腹部一动,就钻心地疼。 “我的全身骨头都断了,回去也是个不能自理的瘫子,你让我怎么活?” 他即便进农场也不能再种田了吧? 果然,阵灵表情有些纠结。 围着软成一摊泥的少年飞了一圈,慢慢消失不见。 昙生就这么躺在地上,仰望着大殿顶上的星云图发呆。 这特么叫什么事? 结界阵灵倒是没事了,可自己却成了这般模样。 结界外。 十几位化神修士正攻击结界,忽然之间,结界竟凭空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怎么回事?” 附近数万修士大惊失色,连忙御剑四下寻找。 但此处只有巨树森林,满地的落叶藤蔓,哪里还有结界的影子。 一位擅长阵法的化神老祖盘腿坐下,试图感受阵法的波动,但是,什么都没有。 “是刚才那个小子!一定是他搞得鬼!”一名声音嗡隆的老祖叫道。 他是天星门的大长老,已经七千多岁,再有数百年不飞升,便会身死道消,化为天地灵气反哺这处大陆。 像他这种修为的修士,神魂强大到连夺舍都不可能。 因为没有哪个年轻的躯体能承载得住如此强劲魂魄。 若是敢夺舍同等阶层的修士,那么,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 天地规则如此。 让你得到别人所得不到的冗长生命,也夺去你重新来过的机会。 不能转世,不能投胎。 第146章 晶石被偷 朱达早已被眼前情景惊掉了下巴。 那少年竟然被天星门老祖一掌拍进结界里去了,没多久,结界竟然不见了。 他此时不敢多一句嘴。 只盼别人都不记得,那人其实是跟自己一块儿来的。 朱达暗搓搓退到一个传送阵前,递给守门的修士一块上品灵石,道:“赶紧送我回去。” 那修士道:“这么早就回去,不再等等吗?说不定秘境进口很快被老祖们找到呢。” 朱达翻个白眼,低声道:“还等个屁!赶紧送我回去!铺子有要紧事!” 秘境结界已经没了,他可不认为过一会儿又出现。 …… 再说昙生。 在地上躺了整整一天,那阵灵才又过来。 一团雾气包裹住地上脊骨尽断的人,一个瞬移,已经到了一处怪石嶙峋的钟乳石岩洞里。 这里有一处奇异的金灿灿石臼,里面的水仿佛也是金色。 石臼大约两米长,像个掰开的蚌壳。 雾气托着昙生放进石臼的水里。 很快,昙生被水淹没。 卧草!想淹死我啊! 昙生忍着全身巨痛拼命挣扎,但根本挣扎不出。 水从他的口鼻涌入,却并没有窒息的感觉。 仿佛那些根本不是水,而是空气。 全身的痛感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就是疲倦。 昙生停住挣扎,慢慢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仿佛站在一处金字塔高台上,身披泛着金属光泽的长披风。 他的腿部是一条巨型蛇尾,上面覆盖蓝色鳞片。 高台下是数万肤色黝黑的巨人。 他们阔口朝天鼻,长相丑陋,完全不像人类。身高三米以上,力大无比,正扛着巨木或抬着巨大石块,垒砌一座座巨型建筑。 看守他们的生物,也是身披金属战甲的巨人。 它们手握金属长鞭,有的手执奇怪的武器,站在小型高塔平台上,向下监视着那些巨人奴隶。 瞧见有偷懒的,直接一鞭子抽下去,直将那些黑巨人身上抽出一道血口。 无一列外,那些看守面部有些像人类,头上长着两只绵羊似的弯角,两条腿,脚掌却像鹰爪。 昙生似乎对自己长一条蛇鳞巨尾并不意外,伸出带着鳞片的指头虚空画了一张图。 一个虚拟图像出现,是一座城市的布局。 他和他的同伴准备在这里建造一座核能供应站…… …… 猛然间,昙生从睡梦中醒来。 脑海中的场景历历在目。 小型银色飞船在空中穿梭…… 大气层外,一个巨大的太空站…… 周身亮着光芒的圆形宇宙飞船…… 他猛然坐起,目光看向自己的腿。 还好还好,那只是个梦,自己腿还是腿,不是蛇尾。 嗯?自己身体已经不疼了。 昙生爬出金色石臼,活动一下四肢和脖子。 没有任何不适。 “骨头长好了?”昙生捏捏自己的后脖颈,有些疑惑。 此时的身体似乎比以前更好了,没有丝毫受过伤的迹象。 再一看,农场冷却时间已经结束。 昙生没打算进农场,而是对空中说道:“带我出去!” 此处明显是个巨型地下溶洞,四处隐隐发着幽光。 除了旁边这个金色石臼有些诡异外,其余跟自己那个世界的溶洞没什么区别。 话音刚落,一团雾气过来覆盖住昙生。 待雾气散去,昙生发现自己又站在宫殿里。 旁边七个大灵池上方各悬一枚小晶石,每个池子里都有浅浅一层极品灵石。 昙生走出大殿。 既然此间事了,他已经不打算再进这个任务空间了。 不过,临走前得捞点好处才行,不然,自己这场罪可就白受了。 外头繁花盛开,绿树葱郁,许多飞禽灵兽悠闲地四处觅食。 忽然,他瞧见不远处有一大堆晶莹剔透的矿石。 走过去一看,竟是已经用掉能量的废晶石。 这些石头不再璀璨夺目,倒像一堆菱形玻璃球,跟吊灯上的玻璃珠似的。 看来,阵灵将池子里的废石都弄到这里来了。 昙生想了想,将这小山般的一大堆石头都收进仓库。 回去后,自己就在省城开家宝石店,请匠人将这些东西打磨成珠宝首饰,应该能挣不少大洋吧。 这些晶石虽失去里面的能量,却异常坚固,用锤子都不容易砸烂。 昙生一颗不剩地收好晶石,便取出一件飞行器,装上几颗上品灵石启动。 这是一件船型飞行器,上面自带防护罩,只需自己用意念就能驱动它四处飞行。 昙生想了想,又拿出一个高阶传送阵盘,将此处的定位。 收起阵盘,坐在小船里四处逛起来。 此空间极大,足有数十万平方公里。 河流山川,森林草原。 没有人类踏足,动物们也悠闲淡定,并不惧昙生的靠近。 昙生看向天空。 那里有个太阳,却不是真的太阳,有月亮,也不是真的月亮。 还有数十星宿排列在空中。 每个星宿内,又有无数小星座。 昙生坐在小船里,远远瞧见一边空中聚起黑压压的乌云,接着,就下起了雨。 这种景象很奇特。 一边艳阳高照,一边乌云密布,暴雨倾盆。 不一会儿,乌云散尽,天空出现一道彩虹。 而落雨的地方,植物眼见的抽出绿芽,越发精神抖擞。 昙生飞船来到一片小河上面。 只见小河里肥美的鱼,正静静呆着不动。 河边水草中,一群群大虾蹬着虾尾窜来窜去,青色透明的身体,足有三十公分长。 “要是在农场里弄个鱼塘就好了。”昙生自言自语。 对了!他可以让堤丰在果林那边挖个鱼塘。 不用太大,直径五米就好。 昙生瞬间进入农场。 一眼瞅见农场里的情景,让他一愣。 小溪里的晶石怎么好像少了大半? 衣衣坐在木屋门前的草地上,一见他就跳起来:“昙生!你总算回来了!” 昙生指着小溪问:“里面晶石都哪里去了?” 衣衣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啊,它们突然间就飞走了,幸好那个莲花座还在呢。” 昙生跑去莲花晶台,只见它周围的晶石也少了好多,只有花座里面的小晶石还在。 “我擦!谁干的?” 昙生忽然想起外面那个阵灵来。 “一定是那个家伙搞得鬼!” 昙生气坏了,同时又觉得一阵后怕。 特么的,难道它趁着自己昏迷的当口,侵入自己的农场里? 不可能啊。 昙生四处看了看,一抬头,就见衣衣和堤丰的小图像旁边,又出现一个图标,赫然就是那个衣冠楚楚的绝世美男。 “契约阵灵?” 昙生:“……” 他什么时候跟那个阵灵契约了?它它……还偷走自己农场里的所有极品灵石! “你给我出来!”昙生怒道。 果然,那名白衣美男出现在他面前。 “说说!怎么回事?”昙生怒目而视。 衣衣立刻睁大眼睛,看向阵灵道:“你……是个魂魄?” 光明神向来对这种阴暗物种有强烈的敌意,所修的术法,都是为了对付这种魂灵鬼魅,妖邪魔物。 第147章 招安 “吾与你契约,以后寿命便会同享,你,便不会轻易死去了。” 阵灵理所当然道:“还有,你可以随意进入吾的阵法空间,当然,你的空间吾也可以进来。” 这样啊。昙生皱眉想了一会儿。 自己算是塞翁失马吗? 但看到整个小溪里的极品灵石都没了,还是心疼好一会儿。 溪水里只剩下一些零星晶石,看着有些凄凉。 昙生赌气地将仓库里存的废石都倒进小溪,吩咐阵灵道:“你既然已经跟我契约了,我好歹也是你半个主人,麻烦你将这些晶石铺在小溪里面。” 小溪水浅,若是没有石头,水质便会被泥沙浸染,不再像之前清澈明亮。 当然,这只是昙生拾掇磋磨阵灵的借口。 阵灵没有反驳,一个挥手间,废晶石便均匀铺在溪水里。 呦呵!本事不小啊!能者多劳,再布置点别的事给它做做! 昙生又取出十二只傀儡,还有一些农具,一起交给阵灵。 “帮我再挖个鱼塘,直径五六米就行。” 阵灵瞧着那些傀儡愣了一会儿,很是欣然道:“好!” 就在昙生以为它会再用法术挖个坑时,阵灵突然融进一只傀儡的身体里,拿起一旁的农具,找好一处地方,任劳任怨地刨起坑来。 昙生:“……” 衣衣走过来,拉了拉昙生的衣袖,小声道:“它要住在这里么?” 昙生无奈点点头:“大概……是吧。” 既然是他的契约阵灵,又是灵魂状,想不让它住进来都不可能。 可是…… 昙生皱起眉。 这阵灵怎么说都是个男子形象,整日跟衣衣待在一起肯定不妥。 不一会儿,傀儡阵灵跳出土坑,道:“已经挖好了。” 昙生一瞧,圆圆的一个坑,直径绝不少于六米,有三四米深。 太好了,自己这便去弄些鱼虾进来! 昙生出了农场,驾着飞行器降落在河边,手伸在水里,用意念跟阵灵沟通:“我要弄点鱼虾进去,你帮忙看着点。” 脑海响起阵灵的声音:“没问题!” 手下河水忽地少了一大块,很快又被补满,水面在原地出现一个大漩涡。 阵灵:“好了!池塘已满!” 昙生乐滋滋又跑回农场,满意地看着农场果园里的鱼塘。 数十条一米多长的大鱼在缓缓游动,池塘边还有一大蓬水草,水草里不少大虾窝在里面。 回去就有鱼吃了。 红烧!清蒸!鱼丸子!酸菜鱼!光想想就要流口水了。 “好了,咱们应该回去了!” 昙生满意地拍拍手,从仓库里取出数十块极品灵石,瞬间变成系统任务值。 回归倒计时中。 昙生看着白衣阵灵从傀儡里出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阵灵愣了愣,摇摇头:“吾没有名字。” “那你是男是女?” 阵灵再次摇头:“不知……” 昙生叹口气,道:“其实,你这个形象很不方便留在农场里……” 阵灵疑惑:“为何?” “咳……那个,衣衣是个女孩子,你要想留在这里,就不能是个男的。明白不?” 阵灵再次摇头。 昙生瞪着眼睛道:“不明白就回你的结界里面去,不许进到这里来!” 阵灵有些委屈,垂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吾明白了。” 这个人类肯定跟它前主人有仇,所以不喜欢它变成主人的样子。 阵灵一转身,化为一个鹿角灵兽,眨巴着大眼看向昙生。 “好吧……就这样吧。”昙生拍拍鹿角灵兽的脊背。 空间一阵震荡,光线有一瞬间的熄灭。 两秒后,便又恢复正常。 透过浮窗,昙生看见自己的石室。 出了农场,只见石室的床铺和石桌上落满灰尘。 昙生站在露头向下看了看,操练场上没人,只有远处大门口站了几十名队员。 推开通往大哥居所的通道门。 穿过通道,就是蚁穴仓库。 此时蚁穴仓库里存的食物不多。 昙生进入密室。 这里的食物一点不剩。 他推了推大哥的客厅门,门从外面锁了起来。 屋子里面也没人。 昙生只好原路返回,从另一条通道下去。 连接队部的门是从里面锁上的,他掏出钥匙打开,拉开门走出去。 外面冰雪不在,气候温暖。 地上湿漉漉的,有些许绿草冒出小芽。 已经到了春天了? 自己走了多久? 昙生朝大山洞那边看了看,没有一个队员。 只在队部家属区那边有几名妇人正在洗衣洗菜。 “三队长?”有人叫他。 回头一看,竟是牛大力。 “团队的人呢?”昙生问。 牛大力走过来,身上还穿着一身迷彩服。 “三队长,你这阵子去哪里了?咱们队伍已经被军队招安了。” 什么?招安? 昙生:“怎么回事?” 牛大力:“出了正月没多久,就有部队围了咱们这里,好几门炮就架在对面山坡上。” 昙生沉着脸:“什么人的队伍?” “还不是县城那边的国明军!” 牛大力气哼哼道:“后来他们派了代表过来跟老大谈判,让咱们团队加入他们,否则……” 昙生沉默片刻,问:“现在几月份了?大哥他们去了哪里?” “现在都三月底了,老大带着大部分兄弟跟部队走了,留下俺和几十名兄弟看家。” 牛大力又道:“如今连着下雨,地里也能种庄稼,家里有地的家属都回家种地去了,只剩这些无家可回的还留在这里。” “我爹娘他们呢?”昙生问。 “他们也回村子里去了。如今骊山那边没了大匪,大家也不怕了。” 牛大力:“三队长,你这是去哪里了?一走就是两个多月。” “去县城了。” 昙生不愿多谈,对牛大力道:“你留在这里看家,我去一趟王家庄。” 牛大力点点头,“你去吧,这里有俺呢。” 昙生走了几步又转回头:“你们平时怎么吃饭的?” “老大临走留了一些食物给咱们小队,咱们自己又在草场那边刨了一块菜地……” 牛大力有些局促地偷看一眼昙生:“三队长,你不会怪俺们吧?” 昙生朝操场那边看了看。 可不是么,靠近河沟那边的操场绿油油一片,菜苗长势还不错。 “很好,你们要是闲着没事,把基地外面的山坡都开荒种粮食,我回头带些粮种过来。” 队员们自力更生总是好的,况且,还有几十名家属,不能坐吃山空。 开荒地种粮,暂时不用交税,种多少得多少,也没人来管。 比租赁别人的地强多了。 第148章 春分 牛大力牵来一匹马,“三队长!你骑马去吧,晚上回来吃饭不?” “不回来,我准备回县城一趟。” 昙生接过马缰绳,踩着蹬绳上了马。 拨转马头,向基地外面奔去。 如今已三月春分,四野已显出葱郁绿色,还有不少村民提着篮子在田野里挖野菜。 农夫们拉犁耕田,翻地除草。 农田里已经显出欣欣向荣之态。 回县城的路经过王家庄,昙生决定先去庄子上看看。 如今黑阎王被剿灭,另一个山头的大匪已灭,往来骊山南北的商旅就多了起来。 加上大哥已经被军队招安,估摸着自己留在县城应该很安全。 要不,去县城开个水果铺子?或者卖药品也行。 他手里有不少从异世带回来的药品呢,效果特别的好。 野狼岭离王家庄不过十几里路,骑马四十分钟便到了。 此时村子里有不少村民在盖房子,但那房子只砌了一个墙框,屋顶子因为没木料和席子茅草等覆盖,就这么孤零零敞着。 昙生骑马到了家门口,只见家里的屋子已经翻修过了,还扩建了几间。 砖墙青瓦的大瓦房,院子也高了不少。 这应该是大哥长富的功劳吧。 昙生在院子外翻身下马,拴好马匹,走进大敞的院门。 王大贵一眼看见二儿子回来了,立刻惊诧地叫道:“老二?” 要不是眉眼看着熟悉,他都要不认识二儿子了。 只见他已经长到大儿子长富那么高,眉眼俊秀,一身古怪黑色袍子,脚上穿着靴子,十分的挺拔耐看。 昙生:“爹,我回来看看。” 三丫闻声从厨房里跑出来,惊喜叫道:“二哥!你回来啦。” 昙生笑笑,忽见从堂屋和厨房出来几人,竟是舅舅柳安一家。 “舅舅舅母。”昙生朝他们点点头。 舅舅面色冷淡,似乎不怎么待见他。舅母初见昙生,有些怔愣,似乎不认识了。 “你是昙生?”她不确定问。 昙生点下头,四下没瞧见晚玉和小君意。 “三丫,晚玉姐和君意呢?”他问。 三丫:“她去地里锄草了。” 昙生闻言沉下脸,环顾一遍家里几人,问:“她一个人带着君意去锄草?你们七八个人在家里做什么?” 三丫垂下头,瞥了娘一眼,低声道:“是娘叫她去地里的……” 昙生知道便宜娘不喜欢晚玉,却没想到会这么不喜欢,简直可以用讨厌来形容了。 走进堂屋,一眼瞧见那个黎小娥,身上穿着晚玉的旗袍,正坐在椅子上帮柳桂花蓖头。 柳桂花拨开垂在面前的长发,翻着眼皮看向二儿子,拧着眉道:“老二!你见天不着家都去哪里了?俺怎么听你舅舅说,你年前带个女子在县城?” 昙生还没搭话,又瞧见屋里出来一人,正是表姐柳秀英。 “表弟。”柳秀英怯怯地叫了一声,眼神幽怨。 昙生皱起眉,转身走出堂屋,对三丫道:“去地里将晚玉和君意找回来!跟我回县城!” 这个家既然容不下晚玉和君意,他便带她们去县城。 柳桂花一听,立刻跳起,指着他叫道:“你去哪里跟老娘没关系!三丫不许跟你走!” 黎小娥在旁笑眯眯道:“二弟,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俗话说,双亲在,不远行,你不在家尽孝也就罢了,怎么能带着晚玉姐和三丫也走呢?晚玉姐可是长富哥的女人……” 昙生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想问,你爹妈可还健在?” 黎小娥脸色有些涨红,辨道:“俺是女的,是嫁出门的人……” “你嫁人了?” 昙生嗤笑:“我大哥可从来没说娶你!你整日待在这个家里算什么?” 黎小娥面上青一阵红一阵,差点将手里的篦子都掰成两瓣。 柳桂花瞪着眼睛道:“老二!她好歹也是你大哥的女人!算是你的嫂子了,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昙生冷笑:“我嫂子只有一个!至于这个女人,奔者为妾,她充其量就是大哥的妾罢了。” 他本不想跟女人斗嘴,但黎小娥这个女人一肚子坏水,话里带着明显的挑拨离间,太让人恶心。 要不是自己原则上不打女人,他早一巴掌扇过去了。 三丫早已跑去村外去叫晚玉。 王大贵见儿子往院子外面走,急忙跟过开,道:“老二!” 昙生停下脚步,看向老爹淡淡道:“既然你们容不下晚玉和君意,我带她们去县城。” 王大贵沉默半晌,叹气道:“你娘就那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 “哦?她的豆腐心都留给那些不相干的人了,自家人反而要忍受她的刀子嘴?” 王大贵噎住,半天没说出话。 昙生:“如今家里人够多了,想必去地里干活的人也不少,以后,你带着一大家子好好过吧。” “昙生,你舅舅一家毕竟是客……”王大贵试图解释。 这时,远远见一身短打旧衣的晚玉回来了,瘦弱的肩膀上背着一个竹篓,竹篓里坐着小君意。 三丫走在旁边,扛着一柄锄头。 “去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回县城!” 昙生说着,从晚玉背后的背篓里抱出君意。 小家伙只愣愣看了几秒,立刻伸手臂搂住他脖子:“大大……” 昙生诧异地瞧着他:“你叫我什么?” 君意嬉笑颜开,嘴巴不停地叫:“大大大大……” 三丫放下锄头,笑道:“君意跟谁都叫大大。” 昙生会意,认真对君意道:“要叫我叔叔!叫一声听听?” 君意眨巴着眼,口齿不清道:“猪猪!” 三丫咯咯笑了起来。 晚玉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只有两个小包裹。 一个装着自己的衣服,一个装着君意的衣服物品。 “怎么就这一点东西?”昙生皱着眉问。 晚玉的衣服不止这些吧。 “有些留在基地没带过来,有的……”晚玉没有说下去。 自从长富跟着部队走了,她的衣服首饰便被娘和黎小娥拿走。 家里新砌的屋子,就是拿她的貂皮大衣和衣裳首饰换来的。 但这事怎么好跟弟弟说。 昙生见晚玉欲言又止,便有些明白。 “走吧。” 昙生用一根布带将君意缠在自己胸口,一手牵着马,带着三丫和晚玉往村外走。 “你不能带三丫走!”柳桂花不知在屋里听了谁的撺辍,忽然跑出来,一把拽住三丫不放。 “你个死妮子!要是敢跟你二哥走!俺就打断你的腿!” 三丫挣不开,只得一脸委屈地看向二哥:“二哥,俺俺……不去了。“ 昙生淡淡看了老娘一眼,拉马就走。 柳桂花还想上前拦着,但昙生带着晚玉走的很快,她手里又拉着三丫,根本追不上。 “你个逆子!俺早知就将你溺死在马桶里……” 第149章 百岁药铺 出了村子,昙生问:“晚玉姐,会骑马么?” 晚玉点头,低声道:“会一点。” “那好,你带着君意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牵匹马来。” 昙生将君意塞在她手里,跑到一废弃人家屋后面,进入农场。 在草场捉了一匹马,套上马鞍笼头后,带出农场。 他牵着马从不远处的破墙后面出现,晚玉也没有表现出诧异,只默默将君意交给昙生,自己上了先前那匹马。 两匹马不紧不慢走着,忽听身后有叫喊声: “二哥!晚玉姐!” 昙生回头一瞧,就见三丫飞快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俺……俺也跟你们一道!” “娘放你出来的?”昙生问。 “没有,是……是俺偷跑的。”三丫边说边紧张回头查看,催促道:“俺们快走吧!” 于是,昙生胸前绑着君意,后腰被三丫揽住,骑马走了好几个小时,才在傍晚时分到达县城。 三丫偷溜出家门,什么都没带,神情有些沮丧:“二哥,俺的书包也落在家里了。” “明天你跟晚玉去书店买一套。”昙生道。 如今菜市口的通缉告示,早被人忘到爪哇国了。以后晚玉和三丫可以光明正大去逛街买东西。 回到郑府,三丫和晚玉精神抖擞地收拾屋子,一直忙到很晚才休息。 而昙生则去了后院二楼房间,进入农场。 农场里繁花似锦,特别是果园子那边,小木屋的周围,开满各种花卉。 小菜园子葱绿一片,阵灵附身在一只傀儡身上,正在菜地里忙碌着。 衣衣看见他进来,飞快跑过来:“昙生!看看我种的菜!” 一筐筐蔬菜放在草地上,颇为壮观。 “阵灵去它的结界里拿来好多竹子,做了好多筐哩。” 衣衣兴奋道:“它说,你要是给它一颗仙元晶石,它就能配制出丹药!” 昙生瞧了阵灵一眼,心道:这家伙是看小姑娘好骗呢。 想骗他莲座芯子里的小晶石,没门! 不过么…… 昙生招手叫来阵灵:“你真的会制药?” 阵灵从傀儡身体里飞出来,虚空浮着,认真道:“当初,吾每日看主人炼药,看了三千年,大概知道该如何配药。” 昙生摸着下巴打量着鹿角灵兽模样的阵灵,道:“你炼药不用手的么?” 阵灵呆愣一会儿,犹豫良久,纠结道:“那该怎么办?” “这样吧,我允许你炼药的时候变成你主人的模样。” 昙生很通情达理道:“或者,变成你曾经见过的人模样。” 阵灵思索一会儿,点点头,眨巴着鹿眼看着昙生。 昙生走到莲花晶座跟前,闭着眼睛向莲座伸出手掌:“给你主人一颗晶石!” 莲花晶座颤抖着,还是吐出一颗小晶石。 晶石璀璨夺目,内含奇异能量。 昙生手里攥着小晶石还没转身,那阵灵已经飘到面前,忽扇着大鹿眼瞅着他的手,口水差点流下来。 “老实告诉我,这是什么?” 昙生拿着小晶石问。 阵灵:“这是极品仙元晶。” 仙元晶?能让修仙大能开启飞升仙门的仙元? 昙生身体感觉不到仙元晶与极品灵石的区别,即便知道这东西难得,也并不像阵灵那样激动。 看两种晶石的感觉,就像看一大一小两块钻石,仅此而已。 “这个给你!你以后用结界里的药材练习制药!” 昙生将小晶石抛给阵灵。 阵灵张口咬住,连连点头,一转眼不见踪影。 昙生在农场转了转,捕了两条大鱼,教会衣衣做红烧鱼,清蒸鱼块,剔骨剁肉糜做鱼丸子。 又用竹篓子捞上来一篓子虾,做个糖醋虾。 如今果园子里种了辣椒生姜和葱蒜,连芫荽也种上一些。 农场被阵灵打理的相当不错。 昙生还发现,阵灵只要附身在傀儡身上,就能帮他刨地,种植那十八块土地跟十八块药田。 只要自己将种子从商店购置出来交给它,它便可以一手包办所有农活,包括帮衣衣种花、种蔬菜。 除了不能动他农场的仓库商店,和收获农田和药田的作物,其他都可以代劳。 昙生瞧着一筐筐的葡萄和苹果,还有梨子,有些犯难。 这东西真的很好吃,但自己吃不了多少,绝大多数都被他卖成了金币。 “啧啧!太可惜。” 这么美味的东西,却不能给别人品尝。 要不,去租一间铺子专门卖水果? 不行! 这个世界的水果蔬菜简直贱如泥,并且,买的人也不多,还不如卖给农场换金币划算。 可自己总要置办一点产业才行吧。 那么,开一家珠宝店? 但珠宝店在县城没多大销售量,出得起大价钱买他晶石的,只有那个郑良业了。 算了!还是开家药铺吧。 昙生将此次在修仙界买的药品拿出来翻捡查看。 一共一大箱子,数百瓶丹药和药粉药膏,应该够开张用的了。 嗯,说干就干,再犹豫几天,可能又要泡汤。 第二天,昙生去泰华路转了转,发现这条街上有好几家店铺在转租或出售。 很快就谈好一家铺面,连带后面小院子,一年租金一百块大洋。 接下来,就是修缮和装潢了。 考虑到目前的社会治安问题,将大门做成铁门,后院墙也加高,柜台都是木板面。 还在铺子厅堂摆了一圈木制沙发,既能坐也能躺的那种。 昙生也没指望能挣多少钱,不过是衣衣需要信仰力升级。 那姑娘一直吵着要出来。他考虑良久,准备将她带出农场,给人治病同时,顺便给他挣点大洋。 几天后,铺子装潢完毕,粉刷一新,连后院那三间小屋也焕然一新,才将定制好的实木牌匾挂上门廊头上。 “百岁药铺!这名字起的……” 看热闹的人笑道:“真是别致!” “可不是么!” “进去看看卖什么药?” 众人一眼瞧见柜台里站着一名长衫少年,和一张异域脸的姑娘,不由目瞪口呆。 “西洋人?竟是西洋人开的药铺?” “啊,这姑娘真好看……” 昙生回头瞅瞅一身黑色裙袍,头戴修女头巾的衣衣,嘴角抽了抽。 这是他特意给她定制的衣裳。 不对,是他买了布,让阵灵按自己要求制成的一套修女服。 衣衣两眼放光地冲人们报以微笑,低声对昙生道:“怎么没有人来看病啊?” 昙生低声道:“别急,才开张,少说也要等个半天才有顾客上门呢。” 但是,他们等了一天,一直到晚上关门,都没有一个人过来买药,更没人找他们瞧病。 衣衣有些垂头丧气,坐在铺子里,一脸忧伤地看着昙生关上铁门。 “为何他们在这里待了半天,却到隔壁药铺去买药?” 衣衣不解道:“难道咱们的药没有济宁药铺的好?” 昙生关好门,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他们只是习惯去那里买药,咱们才开张,他们还不相信。” “可是,我真的可以治好他们啊。”衣衣皱着眉,“我看他们都有病,却一个都不肯治。” 昙生:“千万别当人面这么说。” 衣衣有口无心,却不知汉语博大精深,旁人会误会她话里的意思。 “开门!开门!” 铁门突然被人拍响。 第150章 接生 “开门啊……” 外面声音带着哭腔。 昙生犹豫一下,打开铁门。 一名年轻男子冲进来,一把抓住昙生衣袖,急急道:“求你!救救俺媳妇吧!” “怎么回事?” 昙生拉开他的手,问:“慢慢说,你媳妇怎么了?” “呜呜……她难产了……求你帮帮俺吧,他们说,只有西洋人才能医好……” 年轻男子抹下眼泪,目光看向衣衣:“求求你……” 昙生朝门外看一眼,只见一张门板上躺着一个大肚子女人,她旁边还站着一名五十来岁的老汉和一名老婆子。 看样子,这家人将难产妇人抬出来求医。 “可我们不会妇产……”昙生哪里能治女人难产。 搁在前世,这样的,都应该送进手术室破腹产的吧。 衣衣走到门口看了眼,道:“你们把她抬进来!” 昙生有些担心,低声问:“你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要是治不好,这女人死在铺子里,那他的药铺以后也别开了。 衣衣蹙着眉摇摇头,道:“我……试试。” 昙生扶额,低声道:“她难产了,孩子生不出来,你知道孩子怎样才能生出来么?” 衣衣摇头。 我去!他就猜这姑娘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几人已经将女人抬了进来,搁在地上。 大肚子女人一脸苍黄,静悄悄躺在门板上,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你们先出去吧。”衣衣朝这家人道。 她得给女人检查一下。 一家人走到门外站着,那个中年婆子留了下来。 昙生关好门,回头就见衣衣一道道光明术罩了下去。 女人脸色渐渐恢复一些红晕,口中开始呻吟着,似痛苦不堪。 那婆子在旁抹着眼泪道:“稳婆说她胎位不正,孩子被卡住了……” 衣衣疑惑问:“那怎么样才算正?” 昙生颇为无语,低声道:“就是……就是应该头朝下吧。” 婆子闻听俩人嘀咕,颇为绝望,捂着嘴巴呜咽出声。 没想到他俩人这样不靠谱,竟什么也不懂。 但他们已经没办法了,抬着媳妇跑了好几家,都不肯收治。 儿子怎么也不肯放弃媳妇,所以又来这家新开的药铺试试。 衣衣蹲下身,用手摸着女人的肚皮,抬头对昙生道:“给她吃一颗培元丹。” 培元丹,固本培元,内含一线生机。 昙生取出一枚鸽蛋大小的绿色丹药递给衣衣。 衣衣将药丸塞进孕妇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一道药液融进孕妇的胃腹。 衣衣闭上眼睛,两手连连划出一套繁复手势。 一道明亮的符文出现,缓缓落在女子肚子上。 就见这孕妇的肚皮一阵动弹。 “加把劲!孩子的头已经快出来了!”衣衣兴奋叫道,又一道符文落下去。 婆子一听这话,顾不得昙生还在场,掀开女子裙子就去查看。 昙生只好避到后院子里。 衣衣和婆子俩人在屋里一阵忙活,不一会儿,就听到一声婴儿哭声,那婆子惊喜叫道:“生出来了!是个大胖小子呢!” 昙生总算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冷汗。 刚才,他已经想好无数种应对医闹的招数。 甚至已经在考虑,等铺子关门大吉后,自己重新开个包子铺,这种应该没什么技术含量。 或者,干脆卖水果蔬菜得了。 衣衣走进院子里,一脸开心地对昙生道:“我已经会生孩子了!” 昙生:“……” 她大概是想说,自己已经会接生了。 “不过,老妈妈比我专业,她还教我怎么剪脐带呢。” 昙生无语地瞧着衣衣。 医生当成这样的也没谁了,竟然还要产妇家属教导她剪脐带。 听衣衣的意思,孩子生出来后,婆子显然更专业,麻溜地教她弄断脐带,帮产妇清宫,然后,一家子欢天喜地抬上产妇抱着孩子,走了。 走了? 昙生进入铺子时,大门敞开,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竟然没给钱就走了! 衣衣也恍然大悟,道:“他们……他们没给我金币!” 昙生:“没给就没给吧,没出岔子就行。” 铺子没被砸牌子,已经很值得庆幸了,钱财以后再挣吧,这次就算多个经验教训。 俩人收拾好屋子,重新关上铺门。 后院的三间屋子里家俱齐全,也有床铺,昙生准备晚上就在这里过夜。 带着衣衣进入农场,自己先去洗了一个澡,出来就见阵灵摆了一桌子菜。 在农场里吃饭,都是在木屋前的草地上摆桌子。 边看风景边吃美食,很是惬意。 堤丰蹲在椅子上,面前放一盘专门给它的鱼丸子,它就用长指甲一颗颗戳起来吃。 阵灵跟衣衣学会很多菜色,像辣子鸡块,红烧鱼,鱼丸,烤灵兽肉,煮鸡蛋,炒苋菜,西红柿蛋汤,还有一锅白米饭。 “不错啊!回头再教你包饺子和蒸包子。” 昙生在桌旁坐下,拿起阵灵摆好的筷子开始吃饭。 他感觉自己此时就是个财主老爷,被仆人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再也不要操心今天吃什么,明天怎么做菜了。 阵灵果真是个勤快能干的。 衣衣也洗完澡出来。 穿一身浅色长裙,眉眼如画,长发披垂,像缎子一样丝滑。 她在桌旁坐下,一边吃,一边说起帮产妇接生的事。 末了来了一句,“我想去帝国学院上学。” 昙生一顿,看向她问:“你想好了?” 衣衣点头:“我要去学医,再学治疗术。” 从今日这件事,她才明白,自己其实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必须从头开始学习。 唯一能提供全面学习的地方,就是魔神世界的帝国学院了。 那里学科众多,学生可以根据自身优势,选修喜欢的科目。 “好,等过些天,我安排好铺子里的事就送你回去。”昙生夹了一块辣子鸡吃着。 抬目瞅一眼站在旁边的傀儡。 他再顺便去矮人工匠那里,看看能不能给阵灵定制一个合适的身体。 总附身在巨型傀儡身上也太难为他了。 昙生想起自己前世学习的专业是园林景观设计,才上了两年,结果就到了这里。 环顾四周,似乎阵灵比他更专业,把果园规划的非常完美。 “阵灵,你要是有空闲,就把面包果摘些下来,去壳子晾干,再用那机器加工成面粉。” 昙生之前买了一个磨面机,还有一个给稻米去壳机,自己通常会抽空弄点大米和麦面,但面包果没时间做。 因为那东西要去掉外头坚硬的壳子,再把瓤子挖出来晾干,弄起来比较费事。 如今有阵灵帮忙,那就不算什么了。 第151章 妇产科 昙生吃完饭,带着阵灵去面包树下,摘了一只果子示范给它看。 “破开壳子,这些白色果肉剥出来,用刀切成小块晾干,然后再用磨面机打成面粉,装在面口袋里。” 哦,对了,面口袋也没有。 “你结界里不是有好多棉花么,正好用它们制成这么大的面口袋。” 昙生比划一下。 阵灵的结界里有很多奇异的植物,其中就有像棉花一样的灵棉。 阵灵可以操控结界内的奇异灵虫帮它纺织棉纱,织成棉布。 还有一种七色灵蚕,吐出的丝茧有七种颜色,光彩夺目。 要是用那种茧丝织成丝缎,不仅颜色华丽耀眼,还飘逸如仙,十分漂亮。 只是那种蚕虫十分稀少难得,所吃的食物只有一种高阶灵桑的嫩叶。 而高阶灵桑生长缓慢,长出的嫩叶更是稀少,所以,灵蚕一直不能大量繁殖,更不可能拿它们剥茧抽丝了。 额,想得有点远。 不过么,要是他的农场商店升到三级,或许能有桑树种也说不定呢,到时候他弄点灵蚕进农场里养殖。 昙生现在的等级十七级,若要升级农场商店,必须十八级才行。 交代完毕,昙生出了农场。 躺在床榻上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总觉得自己的农场规模太小。 要是自己的农场像阵灵结界那么大的话…… 哎,到底什么样的契机能让农场进阶三级? 要不,去其他任务空间碰碰运气? 自己的气运这么好,说不定又有其他机缘呢。 昙生不知不觉睡去,一觉醒来,已经天亮。 进农场梳洗一番,就见木屋门口的小圆桌上已经摆了三碗鸡丝粥,几笼小笼包和蒸饺,还有一碟糖醋萝卜丝,一碟辣椒炒酸豆角。 阵灵真是聪明啊,还知道举一反三,把食物越做越美味了。 要不,自己多琢磨一点前世的食谱,让它试着做做? 这时,堤丰已经坐在饭桌上了。 这家伙一到饭点就出现,从不用人叫。 它安安静静吃完几笼包子,然后一出溜又跑了。 昙生懒得管它,和衣衣吃完饭,赶紧出了农场,到前面铺子里打开铁门。 门口站着一位年轻男子,穿着一件崭新的青布长衫,手里拎着一只盖了蓝花布的篮子,笑嘻嘻瞧着他俩。 “小人给你们送红鸡蛋来啦!多谢姑娘和先生救了俺媳妇!” 那年轻男人走进铺子,将手中小竹篮放在柜台上,恭恭敬敬向衣衣跟昙生鞠了一个躬。 这时,门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引来许多人围观。 两个十三四岁男孩子跑进来,向年轻男子道:“哥!鞭炮已经放过了。” 年轻男子朝昙生和衣衣拱拱手,带着两个兄弟离去。 昙生和衣衣面面相觑,揭开蓝花布一看,篮子里装了二十来只红鸡蛋,和一摞银元。 衣衣眨巴着蓝眼睛拿起一只红鸡蛋,好奇问:“这个是什么?” “煮鸡蛋。” “能吃么?” “当然。” 昙生拿起大洋数数,一共十块。 而自己一颗培元丹定价是一百块大洋。 算了,这男子还算有良心,送他一颗丹药也无妨。 衣衣很快剥了一只红鸡蛋咬一口。 上面的红颜料将她白嫩嫩的手指都染红了。 不一会儿,铺子里进来好几位挎着菜篮子的大妈,拿眼睛直直瞧着衣衣,笑眯眯问:“姑娘,昨晚方家媳妇就是你给接生的呀?” 衣衣笑逐颜开,连连点头:“是呀。” “哎呀,可真是菩萨保佑,那媳妇子在家喊了三天三夜都生不出来呐,俺们都以为要一尸两命了哩。” “可不是咋地,方家这是上辈子积了德了……” “姑娘,俺家媳妇再有三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请你去啊!”一位大妈道。 “俺闺女已经怀胎四个月了,回头带她来这里,请姑娘帮忙瞧瞧!” …… 一群大妈围着衣衣问东问西,还每人送了一把鲜嫩的蔬菜给衣衣。 昙生在旁哭笑不得。 他开的是药铺好吧,不是妇产科。 接下来就更让他无语了。 从下午开始,便陆续有人领着孕妇到他这里来,请衣衣给她们摸胎位听胎音。 院子后的两间小屋,俨然成了产妇检查室。 不过,随着客人越来越多,其中还不乏一些坐轿子和马车来的。 那些看似有钱的贵妇们,大多会在铺子里买一些水果带回去。 像葡萄,苹果和梨子等。 顺便说一下,昙生见这些人不怎么愿意花钱买那昂贵的丹药,只好将农场里的水果拿出来,摆在铺子里出售。 免得衣衣一直给她们做免费检查。 这样一来,好歹每日也有些进项。 于是,铺子很快就门庭如市了。 一部分是来找衣衣产检的,大部分是来买水果的。 昙生表示很无奈。 这是歪打正着了么?硬生生将自己的百岁药铺变成水果店,还顺带成立一间妇产科。 药铺里的水果生意十分火爆,三丫和晚玉便提出过来给他看铺子。 三丫因缺课太多跟不上班,老师让她下半年从初小一年级开始重念,所以,这段时间便待在家里。 但在家里待久了会无聊,不如出来帮二哥做事。 昙生乐得做甩手掌柜,便让她们过来做售货员。 当然,小君意也被放在铺子里。 他已经会迈着步子独自走几步了,有时扶着柜台来回走动,却从不捣乱。 加上他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深得来产检的妇人们喜爱。 于是,小君意无形中成了药铺“妇产科”的活广告,每日都能得到一些糖果和小礼物。 一天,忽然有群人将一名高危产妇抬到药铺门口。 来人气势汹汹,一脸横肉,还穿着一身治安队的制服,带着好几名壮汉。 “赶紧帮俺媳妇接生!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俺要你偿命!” 此人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指着昙生鼻子喝道。 昙生挡开横肉汉子的手指,冷淡道:“我这里只卖药,不接生!你找错地方了!” 那横肉汉子一听此话,嘴里开始骂骂咧咧,一把抓向昙生的衣领子。 昙生挥拳将他打出铺子,跌在街道上。 “特娘的!你找死!”横肉汉子怒不可遏,被几名同伴从地上扶起来,立刻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指向昙生。 但他只觉眼前一花,太阳穴已经被一支枪管顶住。 “你有枪很吊吗?信不信老子不用枪就能让你脑袋开瓢!” 昙生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一脚踢向旁边石墩。 石墩瞬间分崩离析。 想过来帮忙的众人立刻噤了声。 那横肉汉子依旧恶着声音道:“你有种!兄弟们!他手里有枪!肯定是个土匪!杀了他!” 昙生一脚踹开他,将手里的一根菜苔砸在他脸上,冷笑一声:“到底谁是土匪!我倒要去县政厅问问,一个执法队的队长就能在县城横行无忌,欺压百姓,是谁给你的胆子!” 第152章 门庭如市 “你特娘的有种!” 横肉汉子捡起地上的枪,还想举枪指向昙生,被旁边一名同伴拦住:“白队长,众目睽睽的,这样不好吧。” “你小子滚!老子的事要你管!”白队长一把推开副队长。 副队长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既然你白二不要人管,兄弟们就不奉陪了,咱们还得去值班公干。” 说着,带了几人扬长而去。 这下子,现场只剩下白二队长和躺在竹板上呻吟着的大肚女人。 白二脸色铁青,一脚踢在竹板床上,骂道:“嚎个啥!废物!连个孩子也生不出!” 旁边看热闹的人见状,纷纷窃窃私语,对此人露出鄙夷神色,但没人敢出声。 忽见那白二队长将手枪朝腰间枪套一装,口中骂骂咧咧,指着昙生说一句:“你等着!”拔腿就跑了。 这下,只留躺在竹板小床上的大肚子孕妇。 昙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气得半死,甚至没来得及拦住那人,就让他钻进人群不见了。 那厮竟然把这女人堵在自家铺子门口。 若自己不管,任由女人死在铺子前,绝对会影响铺子声誉,但救治的话,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衣衣在旁皱着眉头,低声问:“要把她抬进来么?” 没等昙生回答,就见一男一女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年人跑了过来,查看过大肚子女人后,扑通跪在昙生面前,痛哭流涕道“救救俺闺女吧,俺们就这一个闺女啊,俺只要保住大人!只要她平安就好……” 原来来人是门口孕妇的亲生爹娘。 昙生:“既然这样,你们将她抬进来。” …… 两个小时后,大肚女人吃下两颗丹药,终于平安生出一对龙凤胎。 衣衣这回没忘记收钱,跟女人的父母要了三百大洋。 两百是药费,一百是治疗费。 穿着绸布长衫的胖老头抱着襁褓,脸上笑成一朵菊花,连忙叫老婆子回家去拿钱。 “你回去多拿五十两过来!俺老宋家总算有后了!再顺便将亲戚都请来,俺让闺女跟那个畜牲离婚!” 原来,那白二队长是这对老父妻的上门女婿。 因自家闺女好几年不生养,老俩口觉得理亏,花了大笔钱疏通,让女婿进了执法队,还默许他纳了个小妾。 但自从那白二纳了妾后,就对自己闺女十分不好,拿他们家的钱在外置了宅子不说,还隔三差五打闺女一顿。 老俩口正准备让闺女跟他离婚,哪知闺女竟怀上了。 这下好了,他家家产终于后继有人,是时候叫那混账滚蛋了。 不多会儿,老婆子带着一顶二人抬的轿子来接闺女回家,还请了两个吹唢呐的。 又让人抬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神医圣手”,沿途吹吹打打,放了一路的鞭炮。 这一回,昙生的百岁药铺更热闹了,连带几天都有人上门买药。 他的丹药都是一百大洋一颗,却还是有人连着买了好几颗。 昙生瞧着铺子里来往不绝的人流,有些伤脑筋。 铺子生意确实好了,光药品一天都能卖出千把块大洋,可来找衣衣瞧病的女人越来越多。 他都怀疑,是不是全县城的已婚妇女都找过来了。 衣衣现在不仅要为那些女人看胎,还要给那些成亲多年不孕的看诊,根本忙不过来。 晚玉和三丫也忙得不轻。 因为昙生又将阵灵在果园子里种的蔬菜也放在铺子里出售。 铺子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目前就属自己最清闲,一手抱着君意,一手拿着果子喂他。 这小东西已经长出一嘴牙,一个人能啃完一只大苹果。 闲来无事,昙生抱着君意去了一家珠宝店,拿出一只鸽蛋大小的上品灵石。 “帮我做成吊坠项链,就用银子镶边。” 这是一块生命晶石,君意十分喜爱,常常抱在怀里不撒手。 老金匠拿过来看了看,点头道:“行!你过会儿来取,还是在这里等等?” “我等着。”昙生反正无事,等就等吧。 老金匠用一种胶泥将晶石捏出一个模型,然后开始倒模。 他的铺子里有许多现成的链子,只有镶晶石的那块要现做。 一个多小时后,晶石被镶进一只镂空银笼里,上面吊了一根粗粗的银链子。 昙生付了十块大洋,对老金匠道:“帮我做十个一模一样的模子,明天还镶这种。” 老金匠笑眯了眼,连连点头,“没问题,俺照着这大小多做几种花样给你瞧瞧。” 昙生将银链子套在君意脖子上,小家伙十分高兴,一直用小胖手攥着链子不撒手。 走回百岁药铺,就见门口排起长队,还有人在门口因为先来后到争吵起来。 “王昙生?” 有人叫他。 昙生回头一瞧,只见一身军装的刘司英和两名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果然是你。”刘司英微笑道。 昙生朝他点点头,眼睛瞥向旁边俩人。 其中一人他认识,正是当初抓他进班房的络腮胡钟离。 但钟离显然没认出他来。 “这家百岁药铺是你开的吧。”刘司英带着笃定道。 “是。” 这事隐瞒不过此人,因为衣衣的蓝眼睛,在这小县城没有第二个了。 “你铺子里的药品效果非常好,我们想跟你谈谈。”刘司英不紧不慢道。 昙生沉下脸,“谈什么?” 他们若想买药,直接去铺子里买就是,何必跟他谈? “咱们找个清净的地方如何?”刘司英微笑道。 昙生想了想,指着旁边一家酒楼道:“就去那里吧。” 坐在酒楼二楼窗口,可以看见自家铺子。 刘司英:“好。” 钟离一直没有发言,只盯着在前面抱着小娃子的青年打量。 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此人。 小君意鼓着嘴,趴在昙生肩头,转着黑眼珠子好奇地瞧着后面两三人。 昙生走进酒楼,只见中庭四周的楼上是一圈包房,栏杆上镶金雕花,楼梯两旁木柱上写着:开筵坐花,飞觞醉月。 “客官楼上请!”小二跑过来殷勤叫道。 几人随小二上了楼,在一临街窗口处坐下。 其中一人则站在钟离的身后没有落座。 “客官点些什么菜?”小二肩上搭着油乎乎的毛巾,弯腰问道。 刘司英:“几样小菜,有牛肉来一碟,一壶雕花。” “好嘞!”小二跑去叫菜,很快又提了一壶茶水过来,给三人斟上。 昙生将君意抱坐在腿上,淡淡道:“刘长官有事请直说。” 刘司英修长手指摸着茶盏道:“是这样,咱们队伍有不少重伤员,急需一匹特效药。” 昙生没有言语。 “前几日,有两个重伤员用了你铺子里的药,竟然好了……” 刘司英端起茶盏想喝,但又放下。 钟离斜了刘司英一眼,似乎对他吞吞吐吐的谈话有些不耐烦,直接对昙生道:“咱们想要你的药方。” 第153章 矮人作坊 “药方?” 给你们药方就能制出来么? 昙生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这些药也是从别处购来的,没有药方。” 钟离冷着脸瞧着对面青年,“那你说说,药品是从哪里购来的?” 哪里购的?当然是在异界! 昙生为难道:“说了你们肯定不信,我是从一位深山游医那里购买的,那人居无定所。” 钟离啪地将一只水晶瓶顿在桌子上,将趴在桌对面的小君意吓了一跳。 “这种东西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游医拿出来的?你当咱们是三岁小儿?”钟离喝道。 刘司英放下手中茶盏,微笑道:“王先生,如今战事迭起,所需药物数量巨大,按理,你的药是要被征缴的,但咱们诚心跟你谈合作,你怎么能胡乱敷衍?” 昙生一脸正色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不信也没办法。那些药本来就不多,没瞧见铺子已经改行卖蔬菜水果了么?” 钟离面若寒冰,一点都不信。 “既如此,你铺子也不用再挂药铺牌匾,店里所有药物咱们队全部收缴充公!” 他忽地站起身,准备要走。 小君意皱着小眉头,小胖手啪啪在桌子上拍两下,只见刘司英面前的那杯茶水和钟离面前的,猛地被溅了出去,直接泼撒在刘司英的胸口和钟离的裤裆处。 昙生:“……” 刘司英有些懵,还以为是钟离起身带动了茶盏,连忙站起身拍了拍胸口。 好在,那杯水泼在胸口处也并不明显。 但钟离就尴尬了,裤裆处还冒着热气。 他黑着脸,转身下了楼。 三人都走了,直接去了百岁药铺。 昙生抱起君意,盯着他看了一瞬,匆匆下了楼。 钟离几人将药铺的几十瓶丹药和药粉全部拿走,还派人将牌匾给摘了下来。 昙生虽在心里恼火,但也毫无办法。 好在,铺子里的药品只是一小部分,绝大多数都收在自己仓库里没拿出去。 自此,药铺彻底变成水果店。 但每日还是有不少人过来求医问药。 近几日阴雨连绵,咳喘生病的人似乎越来越多。 昙生顺势将铺子关门,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带几人回到郑府。 他怕晚玉和三丫在铺子里被人传染疾病,决定将铺子歇业几个月再说。 挣钱啥时候都能挣,但小命只有一条。 这个年代若是得了传染性极强的病毒,根本没法医治。 “晚玉姐,你和三丫在家里别出门,等我回来再说。” 昙生决定带衣衣去魔神世界,但必须先安顿好家里几人。 他在楼上放了好几袋大米白面,又堆了好几筐蔬菜水果,和一些鸡蛋。 阵灵这段时间还琢磨出一种肉罐头,用粗口水晶瓶装着,一罐能有三四斤。 昙生便把这种罐头拿了十几罐出来,留给三丫她们食用。 “二哥,你又要走了么?”三丫皱着眉问。 二哥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她真的担心他有一天会不要她们了。 “我会很快回来。” 昙生交给三丫和晚玉一匣子大洋,“你们待在家里,没事别出门。” 晚玉担心地瞅了眼君意,轻声问:“君意也带走?” “对!” 昙生抱着君意上了楼。 摸摸他的小脑袋,轻声道:“跟我去魔神世界检测一下,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异能?” 若君意也有异能,那他必须从那边多弄些食物回来喂养他。 或者,将他留在那里。 魔神帝国有专门收养照顾有异能孩子的部门,所有异能孩子都会在那里得到极好的培育,直到他们能生活自理。 抱着君意进了农场,小家伙瞬间眼睛亮了,拼命挣下怀抱,在果园草地上跌跌撞撞跑起来。 堤丰不知什么时候从面包树上跳下来,跟在他身旁吱吱乱叫。 君意蹲下身,一把将堤丰抱住,嘻嘻笑着亲了亲堤丰的毛脸。 堤丰也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蛋。 两个亲密无间,仿佛都熟记着彼此。 昙生不由心里暗叹,自己养的魔兽,竟然跟小娃子亲近得像一家人。 一转脸,就见阵灵一脸深思地瞧着君意,立刻警告它道:“不许动他!” 阵灵毕竟是一个灵体,要想夺舍一个小孩子恐怕十分容易。 他一定得掐断阵灵瞬起的念头。 阵灵没有说话,缓缓转回身,咣当咣当地迈着金属巨腿刨地去了。 昙生觉得心累。 唉,个个都不省心啊。 走进任务门,直接点了初级任务的魔神世界。 一道光芒闪过,昙生出现布鲁恩小镇。 小镇还是老样子,大块青石铺地,街道两旁大多是矮人工匠开的作坊。 许多身穿皮甲腰佩巨剑的雇佣兵在镇子上停留,购置所需的武器装备。 有雇佣兵的地方,酒馆和歌舞厅的生意总是火爆的,那些精力旺盛的汉子喝完酒,便去歌舞厅找乐子。 歌厅里,一只蓝色的人鱼被囚禁在水晶箱里,用凄婉的歌声述说自己的悲凉。 而一个闪着五光十色灯光的舞台上,美貌无比的精灵穿着一身纱衣在翩翩起舞。 它们的翅膀被无情地剪去,再也飞不去精灵森林。 昙生走进一家矮人工匠那里,问道:“你家有傀儡卖么?” 大胡子矮人看他一眼,冷淡道:“你要什么样的?” 昙生:“你有几种?我先看看货。” 大胡子矮人上下打量他一眼,“观看样品要先付一百金币!” 昙生皱起眉,想了想,从仓库摸出一百金币递给他。 必须给阵灵找具合适的身体,不然的话,那家伙每日盯着小君意和自己,实在让人很不放心。 大胡子矮人接过金币装进自己面前的口袋,带着昙生走进一间暗室。 灯光倏地亮了,一排水晶橱窗里摆着一具具造型奇异的傀儡。 说是傀儡,又不尽然,它们其实更像标本。 有巨鸟,有各种野兽,还有一些鱼虫蛇蚁。 “这些不行!我想要人形的,方便做事。”昙生道。 大胡子矮人哼哼一声,道:“想看高级货,必须两百金币。” 昙生一时气噎。 怪不得人们都说矮人是最卑鄙无耻的奸诈小人呢,果然不假。 “你将你店里的货都拿出来,不然的话,我只好去别家了。”他不想看一半的时候,这矮人又要加钱。 不过看个样品而已,就要去自己三百金币,太可恶了! 大胡子矮人冷笑:“我的作坊,是整个镇子最齐全的,你到哪家也没有我的货好!” 好吧,其实他说的没错,这家矮人作坊确实是小镇最出名的。 昙生也是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这里。 “别废话了,先拿出来!” 大胡子矮人:“先给钱!” 昙生无奈,又摸出两百金币交给他。 他若现在走,那么先前那一百金币就算扔水坑里了。 “随我来!” 大胡子矮人接过金币装进口袋,似乎很满意,手里举着一盏灯,带昙生往地下室走去。 昙生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护盾符,跟在大胡子矮人身后下了石阶。 矮人确实贪婪无耻,但他们只求财,不害人。所以昙生并不怕此人会暗算自己。 但,该有的防备必须做好。 第154章 冲锋枪 大胡子矮人不知开了什么机关,地下室一片明亮。 挨着墙角放了一圈水晶橱窗,各种类型的傀儡立在里面。 有美丽的人鱼,红发的小姑娘,雄壮的雇佣兵……一个个栩栩如生。 昙生怀疑这些根本不是傀儡,而是一具具僵尸标本。 他看了一圈,忽然在一个角落瞧见一只身高一米二的银发精灵。 一头水银般的银发垂落腰际,尖尖的耳朵,美丽绝伦的脸庞。关键是它身后有一对漂亮的金色翅膀,薄如蝉翼,像蜻蜓一样。 “这个多少钱?” 昙生指着精灵傀儡问。 大胡子矮人眼珠转了转,笑眯眯道:“三万金币!少一个子儿也不卖!” 昙生咋舌,摇头道:“太贵!这里哪具是最便宜的?” 大胡子矮人指着一具满脸皱纹的白胡子老头道:“这个最便宜,只需一万金币。” 昙生摇头:“算了,我再看看吧。” 一万他也拿不出,现手头只有几百金币。 要不,等他去挣了钱再来看看吧。 出了地下室,那个大胡子矮人一直唠叨着:“我这里已经是最便宜的啦,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家!” 昙生也不理他,放出一匹独角马,骑上就往镇子外面驶去。 出了镇子,昙生便拿出一个传送阵。 这玩意在魔神世界能用,在修仙界也能用,唯独不能在自己那个世界用。 收起独角马,开启通往马尔斯镇的传送。 他还得去那边一趟。 衣衣要在马尔斯镇的学院上学,而自己也得去小镇挣钱,还要去特鲁那里取回自己定制的枪。 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已经把马尔斯镇的坐标定位加在这个传送阵上。 一道光芒闪过,昙生就出现在如花家的木屋里。 木屋还是老样子,只是又落满灰尘。 昙生没有停留,直接出门前往镇子最大的集市。 熟门熟路在集市上租了一间小铺子,将自己在阵灵结界里摘的果子拿出来几筐,依旧标明一个金币两只。 这一次,他就没先前那么好运了,一直等到下午,他才卖出四只果子,得到两个金币。 这样肯定不是办法。 他必须在这几天赚够金币,买下那个精灵傀儡。 还有特鲁那里的枪,他也必须拿金币去提货。 昙生想起仓库留存的那些苟草赤华和沙棠来。 还是去罗林药剂师那里看看吧。 走进那熟悉的药铺,他笑眯眯向一身白袍的俊秀男子打招呼:“罗林先生!好久不见!” 罗林也朝他看过来,微笑道:“是你啊,昙生!” 他记得这个黑发少年手里有很多奇异的药材。 “今年你又带了什么药材来?” 昙生一愣:“今年?” 但他没有时间纠结在这个词语。 “哦,我带了一些珍贵药材,价格很高,不知你收不收?” 昙生取出一株兰花样的苟草,上面还结着三枚红黄色果子,果茎为方形。 “这种叫苟草,煮水喝可以美容。” 又取出一只鸡蛋大的紫红果,“这个叫沙棠,吃了可避水,能在水下连续待一个小时不被淹死。” 紧接着,又拿出一截杨柳似的枝条,上面坠了三只枣子样的果子:“还有赤华,可解疟去病。” 罗林拿起药材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目光闪亮。 “你真要出售?”他看向黑袍少年。 “对!不过,这些价格昂贵……每株要五千金币。” 这种药材卖进农场,每株值十万金币。 卖给罗林的话,开口十万金币肯定叫他惊掉下巴,不如折中,就五千。毕竟现实跟虚拟不同。 “好!成交!” 这回,罗林也没要求先研究药性,而是直接拍板成交,不禁让昙生产生价格报低的错觉。 算了,自己现在很缺钱,吃一回亏也没什么。 等买了那个精灵傀儡后,阵灵应该就能自己炼药了。到那时,自己的药材都交给阵灵炼制成品药再出售。 至于他为何一定买那具精灵傀儡,实在是那精灵本身就对植物有强大的感知力,它们是魔神世界的森林之王。 某些强大的精灵王,甚至还可以控制整个森林里的动植物为它所用。 虽然那具傀儡已经没了生命,但利用它身体特殊的感知力和操控力应该没问题。 从药剂师那里走出来,昙生仓库已经揣了二十万金币和两大箱子药剂药粉。 最近一段时间,魔兽退进勒托森林深处不露头,来罗林这里买药剂的猎魔人就少了。 所以昙生才有机会换到两大箱的高级药剂。 现如今的马尔斯镇宁静安详,到处可以看见异能者带着家眷孩子四处闲逛游玩。 昙生现在去特鲁的武器铺子取货。 特鲁见他到来,也没多大表情,只淡淡道:“已经做出五十把步枪,但我又研制出三把自动连射的冲锋枪,你要不要试试?” “当然要!” 昙生点头如捣蒜。 有五十把步枪已经让他欣喜若狂了,特鲁竟然又研制出连射冲锋枪,真是让人惊喜非常。 特鲁从箱子里搬出一把黝黑沉重的武器。 它有精准瞄准器,可全自动射击,弹容量也达到一百,射程更是达到五百米。 “一把多少钱?”昙生摸着冰冷枪体问。 “五百金币,每个弹匣五个金币!”特鲁面无表情道。 他之所以将新武器第一个卖给这个黑发少年,是因为他上次给自己描绘了这种连射冲锋枪的大概性能,他才往那方面琢磨出了这种武器。 所以,特鲁自然将研究成果先展示给他看。 “行!三把冲锋枪都给我,你有多少子弹我也全要了!”昙生兴奋道。 特鲁带着昙生走进了武器库,指着一堆堆木箱子道:“都在这里,步枪五十把,子弹五十万颗;三把冲锋枪,子弹三万;一共一万八千金币。” 昙生痛快地取出一万八千枚金币交给特鲁。 “之前给你的二十紫币还是算作定金吧,你帮我做冲锋枪,多多益善!” 他拿起一枚子弹观看,发现这种子弹是一种奇异的水晶做成。 水晶子弹里头,可以清晰看见有螺旋状金属钉。 “咦?这东西结实吗?” 万一卡壳在枪里炸膛就完蛋了。 特鲁:“这种水晶被特殊处理过,极其坚固,可穿透防护盔甲,用它更容易破掉魔兽的坚固外皮。” 昙生拿起一只弹匣装在冲锋枪上,跟特鲁去了射击场,瞄准数百米外的靶子扣动扳机。 一阵连射,靶子四分五裂。 不仅如此,子弹还将坚固墙体射出一排大窟窿。 “爆破力这么强?”昙生摸摸枪体,并没有感到发热发烫。 “特鲁,你多做一些这种冲锋枪,我过一段时间来取。” 用它对付小鬼子,应该所向披靡吧。 第155章 开辟异能 在武器铺子取了货,昙生又去上回那家制作护甲的作坊。 这一回,他准备制作出五百套防护服和防弹背心,以及钢盔弹带靴子等物。 他现在金币充裕,可以多加属性在上面。 另又给自己定制一件青色长衫和皮鞋,加了三点防御属性。 昙生以后常在外面走动,不能总穿异界的袍子。 不伦不类的,容易招人眼球。 接着,又给晚玉三丫和衣衣分别定制了她们能穿出去的衣裳鞋子。 连小君意也有一套防御服和小靴子。 定制加属性的作战服要两百金币一套,而自己人穿的则更精细些,属性加得更多,要五百金币一套。 这一趟,光服装就花去十多万金币。 看看手里还剩七万多,昙生决定暂时不再消费。 现在的时间已经傍晚,昙生又顺便去钟表店买了一块腕表。 这种腕表跟自己那个世界差不多,只是时间分成五十二个小时。 回到木屋后,再次打开传送阵。 一道光芒闪过,昙生又出现在布鲁恩小镇——那个大胡子矮人的地下密室里。 这是先前他看样品时,悄悄在此定了坐标。 昙生手里举着日光石,来到精灵傀儡的橱窗前,直接将它连橱窗收进仓库。 随后,转身跨进传送阵中。 又一道光芒亮起,空间波动有些大,终于触发这间密室的警报。 刺耳警报声响起。 大胡子矮人急急忙忙跑进了密室,打开里面的照明灯,一眼就瞧见那具精灵傀儡不见了。 “该死的黑眼魔人!” 矮人捶胸顿足,大声咒骂:“一定是他!一定是那个家伙!该死的黑眼魔人!卑鄙无耻……” 但他却不敢报给公会通缉那个小偷,因为那精灵王族的躯体来路不正。 若是让人发觉他收藏精灵的身体,便会激起精灵族的报复,还会触发精灵诅咒。 “啊啊!我的金币……”他大声哭嚎,跑到外面对着墙一顿乱锤。 此时,那个偷尸贼已经回到马尔斯镇的木屋。 昙生得意洋洋摸出一箱子金币查看。 又省下三万金币! 明天,他再去特鲁那里买点刀具等武器,或者,再定制两百套作战服。 大哥的队伍应该正在外面拉练,等他回去的时候,他们也差不多回去了。 到时候,自己将东西都交给他。 昙生将木屋打扫干净,洗漱完毕,又拿出几笼蒸饺,还有一罐子酱肉。 这种酱肉罐头都是阵灵做的,用的是一些灵药和鹿角灵兽的肉煮成,再用秘法封在水晶罐子里。 尝一块,味道非常鲜美,百吃不厌。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这盛肉罐子是水晶石,瞧着实在太浪费! 总让他感觉肉不如罐子值钱。 但是阵灵说了,水晶最容易得到,经过特殊处理后,比金属更结实耐用,食物放在里面可以长时间保存,不容易变质。 吃完饭,昙生躺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一觉醒来,看看腕表,还没到午夜。 魔神世界的作息时间大概是这样: 从恒星照射到马尔斯镇中心的那个数百米高的塔尖开始,就是早上; 恒星移到天空正中就是中午;偏到另一边,依然只照到塔尖时,是傍晚来临。 其余时间便是漫长的夜晚。 这个世界的夜晚有三十多个小时之长。 此时夜深人静,无数飞虫在夜空飞行。 昙生穿上一身防护服,戴上头盔,拿出一只硕大的日光石搁在屋门口。 日光石的温暖光亮,很快吸引来无数飞虫。 昙生拿出一只特制的金属苍蝇拍,开始拍虫大业。 在自己那个世界,无论杀什么都没有数据,但在这里,拍死只虫子都有晶元跟灵值加成。 但魔神世界的夜晚诡异又凶险,没有人轻易在黑夜从家里走出来,哪怕是异能者。 因为这些飞虫和爬虫大多带有毒性,有的甚至能突破人们的防护衣,吸食人血肉。 一只,两只,三只…… 昙生挥舞金属拍,很快打死一堆飞虫和毒蚊。 眼见虫子越来越多,体积也越来越大,连金属拍也难以打死它们了,他连忙取出一个小型幻阵启动。 只要虫子飞进来,就会迷失方向,任由他挥刀斩杀。 叮!斩杀一只一阶异虫,获得晶元1,灵值1。 叮!斩杀一只二阶千足虫,获得晶元2,灵值2。 …… 不知不觉,木屋的台阶上已经落满厚厚一层虫尸。 昙生看一眼自己的晶元数值:六千五百零五。 灵值:九千六百零五。 但这个数值仍然不够开启异能的。 昙生瞧着数值后的零散数字,感觉自己的强迫症又犯了。 现在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他得抓紧时间将灵值凑成整数。 但是,现在飞过来的虫子越来越少。 估计这片小区的低阶飞虫都被自己拍死了。 怎莫办? 这大夜晚的,随便乱跑可能会惊动巡查队吧。 想了下,昙生取出一枚在修仙界买的丹药来。 这东西叫兽灵丹,是专门饲喂各种灵兽的。 他原本想买给堤丰吃,结果那小家伙不屑一顾,连闻都不闻。 用手指一捏,就将一颗丹药捏碎,然后均匀撒在幻阵里面。 幻阵不隔绝气味,一定能引来小兽。 等了一会儿,果然见地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十几只巴掌大的圆形爬虫飞快跑进幻阵。 昙生一喜,举起高阶金属锹就拍了下去。 一锹下去,就拍扁一只。 叮!击杀二阶土鳖虫一只,获得晶元1,灵值1…… 昙生眼睛烁烁放光,一口气拍死几十只土鳖虫。 接下来,又有脸盆大的飞虫飞了进来。 昙生只好换了武器,改用灵剑。 灵剑极为锋利,即便没有灵力操控,也能瞬间将飞虫削成数片。 叮!击杀二阶毒蚊,获得晶元1,灵值1。 叮!击杀三阶吸血蝠,获得晶元2,灵值2…… …… 昙生正杀的起劲,忽然感觉一股凉意从脊背处腾起。 他一凛,猛地偏过一旁,就见一道黑影击在他的右胳膊上,差点将他手中灵剑击落。 胳膊瞬间巨痛无比。 若不是穿着防护衣,估计这条胳膊已经断了。 卧槽! 昙生急忙踏步隐进幻阵,但那股凉意如影随形。 什么鬼东西? 镇子里难道进了高阶魔兽? 事不宜迟,他闪身进了屋子,砰地关上房门。 嗵地一声大响,有什么东西击打在门上。 昙生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贴了两层护盾符在身上。 打开神识向外查看,可外面什么都没有。 一只会隐身的魔兽? 砰砰!又有两声大响,木门摇摇欲坠。 怎么办?自己看不见这东西,根本没办法进行抗击。 他抹一把脑门上的汗,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抬眼看一下数据,灵值已经达到一万零五十六。 如今只能先加强自身数值了! 昙生点在灵值上,一道光华闪过。 异能数据被点亮了。 他此时也顾不得留意是什么异能,赶紧将晶元数据兑换,直接加在自己的属性上。 全身一暖,右胳膊的疼痛消失殆尽。 再看数据: 宿主:昙生 人族:二级 生命: 体质: 力量: 敏捷: 防御:一级 异能:一级心目 晶元:956 灵值:56 第156章 关禁闭 心目一开,昙生就如开启了天眼,神识穿透木门,看到外面有只奇怪的生物。 像八爪鱼一样的怪异魔兽,用触角顶端的吸盘,将幻阵地上的碎药全部吸食一空,又挥舞着触手四处捅戳木屋。 一条条触手不时击打在木门和墙壁上,发出咚咚响声。 这怪物的皮肤会随着周围颜色的变化而改变,并不时隐匿身形。 它章鱼般的脑门上,赫然镶嵌一颗幽蓝的菱形魔晶,像一只独眼,看样子已经五阶。 怪不得自己差点着了它的道。 五阶魔兽,大概相当于修仙界的元婴修为。 自己现在的整体数值加起来,不过筑基后期,根本不能跟它硬碰硬。 昙生从仓库摸出一把冲锋枪,上好弹匣,将枪口对准门口,手指扣在扳机上。 外面的八爪怪似乎一心要破开木门,击打的力道一下重似一下。 五阶魔兽,破开木屋防御只是时间问题。 果然,木门很快被击碎,八爪魔兽忽地窜了进来。 它用触角支撑起布满疙瘩斑点的圆头,足有一米七五高,单条触角长度有三米长,上面长满恶心的吸盘。 哒哒哒哒哒哒!! 昙生立刻扣动扳机扫射过去,身形极速后退,避开魔兽抽过来的触角。 哗啦!砰! 屋里天花板上的灯被触角打碎,墙壁上挂着的画像也被扫落在地。 花瓶、座椅也被触角击碎四溅。 子弹不住击中魔兽头部和触角,溅起一片蓝色血肉。 八脚魔兽愤怒嘶叫着,并不退缩,更加疯狂地挥舞触手,作垂死挣扎,将木屋击打得一片狼藉。 昙生将手指扣在扳机上,不停扫射着。 子弹很快爆断魔兽好几条触角,将它头部打成一堆破肉。 最后,它终于不动了。 叮!击杀一只五阶魔兽,获得晶元10,灵值10。 昙生这才放下心。 一匣子子弹几乎全被他打光,终于将八爪怪击毙。 幸亏在屋子里,这只魔兽施展不开,若是在外面,估计就没这么容易打到它了。 这家伙会隐形,速度更是迅速,估计一个回合,自己就被它扑倒吸成人干。 昙生拿出一把匕首,剜下魔兽脑门上的魔晶。 幽蓝的魔晶闪出诡异光华,有蛋黄那么大,十分的漂亮。 随着魔晶被挖出,那具魔兽尸体渐渐萎缩成黑乎乎一团。 正在这时,外面光芒大盛,一队巡防队凭空出现在木屋门口。 他们背后全部绽放着金色明亮的翅膀,个个金发蓝眼,长相俊美。 这是如家人组织的巡防队。 “什么人!敢私闯民宅!”一人喝道。 这间屋子的登记主人是如花,一名未成年少女。 而现在有一名黑发黑眸的人在屋里,明显就是鸠占鹊巢。 昙生收起魔晶,就见大天使们已经进入木屋,将手中锋锐弓弩对准了他。 “是你?” 其中一位队员是如渊,此时他穿着一身银色盔甲,十分英武。 “你为何出现在衣衣的屋子里?” 如渊皱眉盯向昙生一眼,又扫视一遍狼藉的屋子。 昙生用靴子将脚下魔兽尸体朝旁踢了踢,道:“我路过这里,正好碰到魔兽攻击木屋。” 衣衣不在,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在此。 如渊看了看满地的虫尸,拧着眉表示不信:“现在天还没亮,你从哪里过来的?我……堂姐又在何处?” 自从去年这人将衣衣带走后,他便一直没见过俩人,连星象师都算不出他俩到底去了哪里。 如今这名黑发少年突然出现,也不知堂姐到底怎么样了。 “过两天她就回来。”昙生扫一眼农场的冷却数据条说道。 如渊进屋四处看了看,冷冷瞧向昙生:“既然如此,你现在跟我们去巡防队,等堂姐回来才能放你出来。” 于是,昙生被巡防队带走,关进拘留所。 拘留所像一个个大型玻璃箱,每个箱子里都关了一到两个人。 有耍酒疯闹事的酒鬼,有偷盗人财物的小偷,还有寻衅滋事打群架的雇佣兵。 他们被关在这里反省,不给任何食物和水,直到有人花钱来保释。 若两三天内无人保释,自己也无钱缴纳罚款,这些人将被送去矿区挖矿一年。 昙生被送进一间玻璃牢房时,里面已经坐了两名彪形大汉。 他们打着赤膊,腰背手臂上描绘着彩色纹路,满身都是酒气。 显然,这两人是酒后闹事被抓进来的。 一名脑袋上刺着花纹的壮汉冲昙生龇牙一笑,站起身,足有一米九几高,晃着肌肉膀子走过来。 “喂!小子!有吃的么?” 他已经被饿了大半天,总算见到一只好欺负的弱鸡进来。 昙生冷冷瞥了他一眼,并不理睬。 “小子!你若没吃的,老子只好喝你的血了……” 花头汉子狞笑着伸出大手,想揪住少年衣领。 砰地一声! 花头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玻璃房内围着的一圈钢丝网上,又弹落地面。 原本坐在地上的另一名鼻琚汉子一凛,立刻站起身,戒备地望向那个矮小黑衣少年。 昙生捏了捏拳头,心里也暗暗吃惊。 自己的力量竟这么大了?一拳就将那花头打飞,还喷出血沫。 这时,有看守跑过来喝道:“不知死活!关在这里还要打架,我看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花头汉子蜷缩在地上呻吟着,那名鼻琚汉子则警惕瞪着昙生。 昙生没有言语,微阖上眼睛。 心目天眼开启,周围百米范围尽收眼底。 这片禁闭室一共数十间,几乎没有空置的,全部关押了犯人。 这些人百分百都是不安分的异能者。 昙生收回目光,再看自己的农场,还在冷却中。 不过,自从属性加强后,农场冷却进度似乎加快。 照这个速度,大约再有二十几个小时就能冷却结束。 隔壁玻璃牢房有人朝这边望过来,目光里带着幸灾乐祸,还冲这边两个大汉比划了个不屑的手势。 玻璃房相护之间隔音,那边的声音一丝都传不进来。 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又过了一会儿,有几名看守领着一位异能者赶来,打开昙生这边的牢门。 异能者喂那名受伤大汉喝下一管药剂,命令将他抬了出去。 临关门时,看守对昙生道:“这个人的治疗费,会从你的保释金里扣除!” 昙生:“是不是我现在付了保释金便能出去了?” 看守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不行!你必须在这里待够三天!” 这是对不守规矩异能者的惩罚。 第157章 龙骑士 昙生独自枯坐了好几个小时,看看腕表,已到天亮时间。 坐在他对面的鼻琚汉子舔了舔嘴唇,显得有些焦虑。 他渴极了,简直抓心挠肝。 昙生十分淡然地坐着闭目养神,其实是在运用自己的心目天眼查看着玻璃房的布局结构。 按理,这里被关的都是异能者,总会有人是水系或木系。 他们完全可以在饥渴的时候运用元素之力,凝结出水或者植物充饥。 但事实上,这些玻璃房中似乎可以阻断异能者的异能施放,让他们就这么干耗。 这种惩罚似乎有些极端,因为总有人会耐不住饥渴去攻击其他人。 但是,只要出现一次攻击行为后,玻璃牢房内部就会升起玻璃墙,分隔成几间小屋,把每个人都隔绝开来。 昙生没有被隔绝,是因为先出手的那人已经被移出去了。 又过了几个小时,对面那个鼻琚汉子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你有水么?我愿意拿魔晶跟你换!” 昙生睁开眼,瞧着那人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水?” 鼻琚汉子呆了呆,呐呐道:“我就是问问……” 他也不知道少年有没有水,纯粹就是本能地求助。 昙生想了下,问:“我若给你水,惩罚会加重么?” 鼻琚汉子摇摇头,老实道:“不知道……” 昙生取出一只竹筒水壶丢给他,“给你!” 看在此人这么老实的份上,就结个善缘。 那人接过水竹筒,拔了塞子,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下。 昙生撇了撇嘴,将眼睛移到别处。 鼻琚汉子终于喝饱水,从地上抓过一件衣裳,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包,取出一枚红色晶石丢过来:“多谢了!这是五阶火魔晶。” 火系魔晶在勒托森林地区算是少见,因为这里的魔兽大多是冰系或木系水系等。 只有在西大陆的火岩区才盛产火系魔兽。 也正因为如此,那边基本寸草不生。 昙生拿着晶亮的火系魔晶看一眼,收进仓库。 “你是空间异能吧?”鼻琚汉子问。 “嗯。” “我是神龙公会的雇佣兵,杰瑞!”鼻琚汉子道。 “我叫昙生。” 俩人互相介绍一番,昙生才知道,这位杰瑞,跟先前被抬出去的汉子分别是两个公会的雇佣兵。 他俩在酒吧因为争夺一位美女招待大打出手,砸坏了酒吧的酒柜,被关进这里。 “不知道能不能赶上队伍去西大陆。”杰瑞沮丧道。 最近他们公会组织人手去西大陆猎火魔兽,而自己正是火系异能,去那里简直如鱼得水,必定能大赚一笔。 结果,因为一时酒精烧脑,与人打架被关进此处。 “不过迟了三天而已,有什么赶不上。”昙生道。 等三天过后,缴了保释金便能出去了。 “你不知道,队伍是由传送卷轴送走,一次就能传送数千里。西大陆那么大,我若不能从这里出去,根本赶不上同他们一起传送。” 杰瑞唉声叹气,又拿起竹筒喝了几口。 传送卷轴的传送目的地比较随机,不像传送阵是定好坐标的。 而那些大型传送阵都掌控在帝国手里,公会想用,则要花费巨额钱币。 忽然,从外面进来一群人,领头的赫然便是大天使如靳。 他一身莹白法袍,淡金长发披垂脑后,蓝眼睛幽深莫测,唇瓣紧抿,俊美无俦的面颊如同冰雕。 昙生这边的玻璃牢房被打开,只听一道清冷声音道:“出来!” 昙生左右看了看,确定此人是叫自己,便走了出去。 如靳面似寒冰,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就往外走去。 出了班房,昙生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一处办公室。 如靳在案桌后坐下。 昙生看一眼站在他旁边的如渊,心里有些明白,他们要审问自己呢。 审问的内容,无非就是拐带如花一事。 因为如花曾经入过法丽曼大公的眼,如家便不能对那位姑娘不当回事。 “如花哪里去了?” 如靳清冷的声音响起。 昙生看看腕表,道:“再过十几个小时,她就能回到镇子了。” 如靳冷冷看着他,明显不信: “死到临头还要撒谎?” “我说的都是真的,十个小时后,如花一定回到镇子!”昙生诚恳道。 如靳闭了闭眼,忽然喝道:“来人!送他去西部矿区!” 昙生惊呆了,连忙道:“喂!你讲不讲理?我都说了如花还有十个小时就回来,你怎么能随便判人刑?” 判刑也要走司法过程的吧,有这样一句话就定人生死的么? 这是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啊! 进来两名全副武装的异能者,等级不低于五阶,架起昙生两边膀子就往外面走。 我去!如靳!你等着! 昙生被人送进一间画满符文的屋子,屋子里有很多人,包括被他揍出内伤的花头,还有那个杰瑞。 花头似乎已经全好了,一脸不善地盯向昙生。 而杰瑞倒是很开心,喜气洋洋地凑到昙生面前,低声道:“是去西大陆呢。” 昙生没好气瞥他一眼。 去西大陆挖矿也能高兴成这样? “玛德!老子不过摸了女人一次手,就被送去挖矿……”一名异能者大骂道。 “哼!这不过是帝国惯用的伎俩!不想付劳务费,又想找人去挖矿!” “据说西部发现一处大矿,正位于帝国和摩罗国边界。现在谁抢先占领,矿区就归谁!” “真的?那岂不是要与摩罗国开战?” “恐怕如此……” 众说纷纭中,脚下符文骤然亮起耀眼光芒。 昙生只觉得头晕目眩,几欲呕吐。 这个传送阵真特么太次了,简直像坐过山车一样。 他不敢睁眼,却依然能看清周围光怪陆离的空间穿梭。 大约一分钟后,空间扭曲渐渐平息。 “都出来!”有人大喝。 众人歪歪倒倒走出阵法屋。 外面的情景瞬间让人大跌眼镜。 这是一片火红土岩石群,没有一丝绿色。 满地沙砾与焦石,连空气中都带着干涸炎热。 周围除了一些兽皮帐篷,就是一些身穿盔甲手握武器的士兵。 “玛德!什么鬼地方?”有人骂道。 昙生留意一下,这一次被传送来的异能者有数百人。 远处也有几个传送阵,从里面陆续出来不少异能者。 “都过来登记名册!”一名士兵大喝道。 异能者骂骂咧咧地排队,挨个去登记名册。 因为一名当官的说了,若敢闹事不听话,军队将不提供水源跟食物,更不提供应有的保护。 这是一大片无人区,若不乘坐大型传送阵,根本走不出去。 即便有坐骑也没用。 杰瑞拉着昙生排在队伍后面,低声道:“你看看天空……” 昙生抬头看去,只见十几只火红翼龙飞在空中巡视着,它们的背上有武装整齐的骑士。 “那是帝国军队的龙骑士,等级不低于六级,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强者。” 杰瑞低声道:“你千万别想逃走,因为他们一个火球就能将你烧成灰烬。” 第158章 矿洞 “姓名?” “昙生。” “年龄?” “十六。” 问话的文书朝面前少年看一眼,皱了皱眉,转头对身边一名士官道:“怎么弄来个未成年?” 士官耷拉着眼皮道:“不知道。” 文书迟疑一下,接着又问昙生:“什么异能?” “力量。” 昙生又补充一句:“二阶。” 他身后的杰瑞眨了眨眼,没有吱声。 文书登记过后,给了他一个牌子:“去四十五队B组。” 昙生拿着牌子走到一旁,杰瑞连连叫道:“等等!我也跟你一起!” 大块头佣兵又转头低声哀求文书:“我是跟他一起来的,让咱们在一个队吧。” 文书看了他一眼,倒也没为难,给了杰瑞一个四十五队的牌子。 杰瑞与昙生一起走向四十五队阵营。 这一片共有二十多个帐篷,每个帐篷住二十几人,都是四十五队的采矿队员。 很快,一名队长让各个队员按组排队,往红岩山区走去。 昙生这一组共有五十多人,每人领了凿子和筐子等物后,由一名六阶异能者带队,去了九十八号矿区。 “你们每人每天最低缴纳三筐矿石!才能领到食物和水!否则,晚上不许休息!什么时候完成任务,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地面!” 一名火红头发的高阶异能者威严喝道:“每多出一筐,可多领一块面包!多劳多得!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慢吞吞答道。 听完长官训话,又有士兵拿出矿石样品展示给他们看,教他们辨识矿物。 最后,昙生和数十异能者乘坐升降梯下到坑洞底部。 地底有一个很大的地下大厅,这里有站着很多士兵和高阶异能者。 升降梯旁坐着负责记录任务量和发放食物的管事工头,还有专门负责搬运矿石的力量型异能者。 一筐筐矿石被陆续搬到升降梯上,送回地面。 各种颜色的都有,有银色闪亮的秘银矿,黄金矿,和深红色精金矿,黑铁矿。 大都是些金属矿物。 也有少量的奇异晶石,鲜红似血,黝黑似墨。 不过,这些人对晶石不甚看重,反而对秘银和精金矿石很是宝贝。 “你!还有你!去最左边的一百零三矿洞!” 一名管事指着昙生和杰瑞喝道:“不要想着偷懒!被我抓到,罚鞭三十!” 于是,昙生与杰瑞循着大洞,朝里面密密麻麻排列的小矿洞找过去。 编号越大的矿洞,越在地底深处,他俩一层层走下去,感到一股莫名的压抑和恐惧。 杰瑞抱怨道:“一百零三,特么老子总觉得快到地狱之门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黑漆漆的洞口,旁边插了一块写着“一百零三”字样的牌子。 杰瑞朝洞里施放一个火异能,也没瞧见底部。 “这特么怎么挖?什么都看不见!” 他俩手里没有矿灯,外面墙上那个昏黄晶灯通着线路,根本不能拆下来用。 昙生摸出一块日光石,瞬间照亮坑洞。 杰瑞感叹:“幸好跟你一起,不然老子可就惨了!” 他就是看中少年是个空间异能,才要跟他一起。 何况黑发少年的武力值不弱,揍尤里斯那拳,可比自己狠多了。 昙生走进坑洞,举着日光石四下照了照。 “往哪边挖?”杰瑞眨巴着绿色眼眸问道。 昙生丢给他一块日光石:“你往右!我往左!” “那,咱们不就越走越远了么?”杰瑞有些不愿意。 “俩人聚一起,还怎么完成任务?”昙生道。 杰瑞挠挠脑袋,嘟囔道:“也是……” 于是,两人分别找个方位开始刨挖起来。 这一片矿洞好像没什么矿石,昙生花了三个小时,刨出一个深坑,也只是刨到几块菱形晶石。 只是手指肚大小的幽蓝晶石,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异常的坚硬,用棱角在凿子上一划,那凿子就出现一道细纹。 他瞧一眼那个大筐,叹口气。 照这样下去,估计今晚别想回到地面了。 自己倒是无所谓,那位傻佣兵可就要抓狂了。 没有食物跟水维持,谁能撑得住? 昙生悄悄拿出两个传送阵看一眼,其中一个还有四次可用,另一个是新的,还没用过。 他将此处定了一个坐标,又从阵法盘上辨认出马尔斯镇的方位,才放心收起来。 既然随时能离开,他也不着急回去了。 农场的冷却还没结束,趁着这个机会,刨点矿石带走。 没多久,杰瑞跑了进来。 “昙生,你有吃的么?我拿魔晶跟你换。” 昙生点头,将空无一物的筐子翻过来,取出几只包子和两锅米粥放在筐底上,两人盘腿坐在地上吃饭。 杰瑞一人喝掉一锅粥,又吃掉八只大包子。 “那个管事分配给咱们的矿洞该不会没出产吧?我到现在才挖到一块黑铁矿。” 昙生:“我也一样,什么都没挖到。” 杰瑞一抹嘴,忿忿道:“要不是尤里斯那个滚蛋!老子也不会沦落到这里来!” 昙生收起锅碗道:“吃完饭赶紧去干活吧,被工头发现咱俩在一块儿,可就要拿鞭子抽人了!” 挖不出矿不要紧,但不能让人瞧见他们俩在洞里无所事事。 杰瑞丢给昙生一块魔晶,闷闷不乐走了出去。 见那家伙走了,昙生取出一把高阶灵锄,朝洞壁刨起来。 这一刨,又是几个小时,眼看农场冷却时间快到了。 昙生坐下歇了歇,喝了一点水。 工头曾来这边转过一圈,见他的筐里只是一些黑铁矿,脸瞬间拉得老长,却也没说什么。 毕竟此处已经是矿脉边沿,挖不到也是常理。 工头走后,昙生便换了个方向,在角落凿出个小洞口。 钻进小洞,回身用石块就将小洞口堵上。 昙生进入农场。 衣衣手牵着君意走过来:“现在能出去吗?” “不行,再等等。” 昙生想挖点秘银矿石再走。 毕竟那东西是炼制武器的好材料啊,不带点回去实在对不住自己。 随即,昙生带着小魔兽出了农场。 “堤丰,看看哪边有好东西,咱们挖过去。” 堤丰用小鼻子嗅了嗅,朝一个方向指了指,然后,周身亮起光芒,撅着屁股,小爪子飞快刨起来。 昙生跟在它身后七拐八拐走了好久,忽然见周围洞壁上有银光闪亮。 扣下来一看,是一小块秘银。 小魔兽依然向下刨去,昙生一步不落地跟上它。 周围越来越多的矿石,大多是秘银,还有少量的红色晶石,应该是火灵晶。 终于,小家伙不再刨坑,回头举着爪子给昙生看:“鹅的指甲磨掉了……” 昙生摸摸它的小脑袋,给了它几棵苟草,疼惜道:“多谢堤丰,你回去歇息吧,剩下的我来。” 现在这片坑洞满是银晃晃一片,几乎全是秘银。 将堤丰丢进农场,昙生甩开膀子开挖。 他也想过将精钢傀儡取出来帮忙,可那些家伙太高,没法在洞里施展。 第159章 火岩龟 一块块脸盆大的秘银,其间夹杂一些晶石,镶嵌在黝黑的岩石里,十分难挖。 昙生将手摸在一块桌面大的秘银矿石上,试着默念:“收!” 几次之后,只听轰隆一声,这片矿洞空了一大块。 真被收进农场了! “原来这样。” 东西不刨出来,没法收进仓库,但要收进农场就简单多了。 自己心目天眼所及之处,都可以达成收取目的。 望着一大片的空旷大洞,昙生往旁边拓展开。 收了十几次后,忽觉脚下一空,人直往下掉去。 轰隆一声,昙生摔在地上,头上身上被砸下来许多碎石。 要不是自己贴了好几张盾符,恐怕就要被砸成肉饼了。 用力推开碎石,从石头里爬了出来,却被眼前情景震惊。 这是一个十分巨大的金属溶洞,到处都灿烂着金属光泽。 除此之外,在溶洞顶部倒悬着无数根金属刺,有红有黑有紫有银有金。 各种颜色的金属刺尖处,正缓慢滴下一滴滴液体。 液体在岩洞地面形成一个个椭圆形的水洼。 颜色各异,边缘清晰,在岩洞里形成一种诡异图画。 这是一个异常恐怖的金属洞,站在金属刺下让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万一洞塌了,恐怕就被戳成筛子了。 昙生打了一个寒战,连忙四处找出口。 可只有自己落下来的一角有泥石,其余地方都是金属围成。 目测金属洞的范围一千多平米,地面离洞顶的高度有十几米。 要想出去的话,还得从掉下来的地方爬上去才行。 昙生朝那洞口望望,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取出船型飞行器,将它调整至两米长一米宽大小,开启后站了上去。 操纵飞行器缓缓向上飞去。 当飞至洞顶,他就开始覆手在那些金属上,一片片的收取。 洞顶的金属刺被收取大半后,又发现洞顶中间有个奇怪的黑色洞口。 这是一个圆圆的黑洞,乍一看像人的眼珠子一样,直径大约一米。 要不是自己收取了顶子上的金属,恐怕不容易发现这东西。 昙生想了想,用灵剑向里面探去。 哪知灵剑刚伸进去一点,猛地一个吸力,就将自己连人带船给吸了进去。 握擦!果然好奇心害死猫啊。 昙生像进入一道巨大龙卷风,又或像被丢进一个甩干机里。 天旋地转间,他脑子已经懵了。 再回神时,人已经躺在一片火红沙砾中。 而自己的飞行器和灵剑竟不知所踪。 身上的几层护盾均已消散,连防护服也破了好几处。 脸上手上及裸露的地方都有一道道的伤痕。 昙生赶紧取出伤药吃下,然后进了农场。 衣衣见到他满脸是血,有些吃惊:“怎么了?遇到魔兽了?” “没有。” 昙生赶紧换了一身防护服,又去查看一下收进来的金属矿石。 矿石被阵灵堆积在草场上,分门别类放好,共有好几堆。 “知道这些都是什么金属么?”他问阵灵。 阵灵思索片刻,摇摇头:“吾对这些不太了解,主人只擅长炼药,不懂炼器。” 顿了下,它又道:“不过,吾刚才捕捉到一丝空间轨迹,应该是你碰到一种空间石了……如果有了它,你的这个空间就能再扩展一些。” 昙生眼睛一亮,心里有些明悟。 这么说,自己刚才摸到的那个黑洞,其实不是黑洞,而是一种空间物质? “你知道怎么收取那东西么?” 阵灵:“那种物质无法收取,只能用你的空间去融合吞并才行。” 昙生陡然想起那次农场收取晶石矿的情景来。 稍稍歇息一会儿,吃了点东西,他出了农场,想找回那只飞行器。 灵剑丢了没什么,但飞行器还有大用,暂时不能没有它。 只见外面满眼都是红色岩石,日光照在这片土地上,像大火炉在炙烤。 昙生穿着带有五点恒温属性的防护服,并没有感觉这里有多热,但吐口口水在地上,立马冒起一道白烟。 这地表温度,大概有六七十度了。 忽然,地上窸窸窣窣爬来一群火红色的火岩蝎,挥舞着大钳子直直向他冲来。 昙生举起一把高阶金属铲就拍上去。 二百五的力量可不是吹的,一锹就拍扁一只磨盘大的火岩蝎。 叮!击杀三阶火岩蝎,获得晶元2,灵值2。 叮!击杀三阶火岩蝎,获得晶元2,灵值2。 …… 不一会儿,昙生就击杀二十多只火岩蝎,得到五十八个晶元和灵值。 但是仍有源源不断的火岩蝎飞速爬过来。 它们吃掉死去同伴的尸体,纷纷向昙生吐出一道道火焰。 三阶的魔兽,一道火焰就喷出三四米。 幸亏昙生闪得快,踏步窜到十来米的地方避开火焰。 这些火岩蝎喷出的火,带着一股刺鼻硫磺味,熏的人脑袋发晕。 昙生看一眼晶元数值,已经突破一千了。 立刻兑换五十力量值和五十敏捷加在属性上。 重新戴上一只头盔护住头脸,昙生举着金属锹冲向火岩蝎。 趁着这机会,他得多拍点晶元值出来。 不一会儿,又有五十多只三阶火岩蝎被拍扁。 这东西没到四阶,还没长出魔晶,自己除了能得到一些数值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甚至连雇佣兵都不屑理会这种没魔晶的魔虫,因为根本没有价值。 但昙生还是收了火岩蝎的尸体。 据说蝎子毒也是一种药材呢,回头将这些东西交给阵灵。 找了一圈,终于瞅见自己的飞行器在一块红色岩石下躺着。 昙生一喜,立刻跑过去。 刚伸手摸到小船,旁边岩石竟然动了。 一只巨大红色龟脑袋扭转过来,向他喷出一道巨大火焰。 这道火焰太突然太强大,根本让人避无可避。 昙生一张盾符抛过去,仍然不能阻挡那道火势。 头盔瞬间被毁,防护装变成焦炭。 他一个闪身进了农场,重新换上一身防护衣。 衣衣向他施了一道光明术,却没见脸上的焦糊印子愈合。 “咦?怎么回事?” 少女诧异道:“是被火烧了么?” “嗯。” 昙生吃下一颗伤药,又在身上贴上几道盾符。 他一定要拿到飞行器,顺便试试能不能杀掉六阶魔兽。 没错,昙生看中火岩龟脑门上的艳红魔晶了。 六阶的火魔晶,应该十分难得。 还有它那一身的硬壳,应该是炼制武器的好材料。 特鲁曾经说过,有六阶以上的火系材料,便能制作出火焰枪,射程可达三百米以上。 第160章 农场三级 火岩龟行动缓慢,但那身壳子异常坚固,连冲锋枪的子弹都射不透。 不过,它的头部是最脆弱的地方。 昙生举着步枪,在三百米外的地方向它头部射击。 小样!你再牛笔能玩得过咱远距离攻击么? 火岩龟的攻击范围大概百米,几次喷火不见效,又避不开子弹的攻击,只得把头缩进壳子里,硬扛着不跑。 这样一来,只有挨打的份了。 昙生走近一些,瞄准它的头部位置往头壳里射击。 事实证明,多屌的异能都干不过高端热武器。 一连射进去几十颗子弹,直到一声提示音响起: “叮!击杀六阶魔兽,获得二十晶元,二十灵值,一点防御。” 竟有一点防御值? 昙生有些懵,查看一下属性栏,只见防御数值竟然为: 一级防御:110。 还能这样?这是要逼自己去捕猎火岩龟么? 小心避开火岩龟的头部,用手覆盖在龟壳上,收了这只巨龟。 又捡起飞行器看了看。 还好,没有损坏多少,应该还能用。 既然如此,他就要考虑一下,到底先去融合空间物质,还是留在这里猎火岩龟。 算了,还是升级农场要紧,先在这里定个坐标,回头再来吧。 取出传送阵,找到那个金属洞的坐标,直接传送过去。 一道光芒闪过,再次出现在黑漆漆的矿洞里,昙生立刻乘坐飞行器达到那个黑洞旁边。 仔细看那黑洞,有种晕眩的感觉。 昙生闭眼,将心目天眼铺展开。 “叮!发现空间物质,是否融合?” “融合!” 荧屏光芒大盛,瞬间盖在那团黑洞上。 刹那间整个矿洞搅起风云。 昙生陡然想起衣衣和君意还在农场,也不知会不会受到影响。 他想进去看看,可农场处于乱码状态,根本进不去。 “糟了!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昙生不由担心。 整个金属溶洞已经被荧屏铺满,昙生似乎瞧见一条融合数据条,正缓慢前进。 幸好没像上次那样,让自己暴露于众人眼前。 若真像以前那样,估计天上飞着的龙骑士就能把他烧成焦炭。 经过一个小时的漫长等待,整个金属溶洞不见了,融合数据条也跑满。 待农场稳定,昙生立刻进入。 此时农场已经升成三级。 草场和果园再次拓展一倍不说,远处还出现一道奇异的金属山脉。 衣衣抱着君意站在木屋门口惊奇道:“昙生,空间变大好多。” “嗯。” 昙生见她俩没事,也放下心,转身又出了农场。 这片矿洞不能再待,他必须去地面上。 传送阵再次亮起,依旧将他带到先前火岩龟的地盘上。 六阶的魔兽已经有了领地意识,这里除了它,方圆几千米范围应该没有其他高阶火岩龟了。 不过…… 昙生瞧了瞧火岩龟曾经趴伏的地方。 那里有一座红色沙丘,土质细柔,没有多少砾石。 走过去,拿起金属铲挖起来。 当挖到两米深时,刨出不少火红色的卵。 每只都有鹅蛋大小,像被红漆涂过一般,足有数百只。 怪不得那只火岩龟不肯离开,原来有一群待孵化的小东西啊。 昙生捡了几只后,又将沙土回填。 随后,乘上飞行器,向另一处火岩龟的领地驶去。 摸清了这种东西的攻击手段,再去捕猎火岩龟极其容易。 怪不得火系异能者会把此处当做挣钱的天堂呢。 只要耐得了火岩区的高热,找到火岩龟的领地,击杀它们易如反掌。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 临近傍晚,昙生已经击杀十二只六阶以上火岩龟,及数百只蝎子,成功将自己防御等级提到二级。 再看属性栏: 宿主:昙生 人族:二级 生命: 体质: 力量: 敏捷: 二级防御:3100 异能:一级心目天眼 晶元:676 灵值:1776 随着身体数值的升高,冥冥中有种万事皆在掌握的自信。 这就飘了? 昙生立刻压制住内心忽然产生出的膨胀感。 低调低调!跟如靳那家伙比比吧,他一道闪电就能将自己击毙。 眼看天色暗下来,火岩区周围响起各种奇怪的声音。 昙生取出一只防护阵法盘开启。 随后进入农场。 随着农场的拓展,如今他每天可以在农场里停留十二个小时。 但在魔神世界,则可待在里面停二十四小时。 所以,昙生要好好休息一下。 进入农场的第一件事,就是收了作物,然后将种子购买出来,丢给阵灵去种植。 走到果园的木屋前,在桌旁坐下。 桌上饭菜很丰盛,有糖醋虾、灌肉青椒,四喜丸子,炸鸡腿,红椒土豆丝。 衣衣端来一瓮蒸好的白米饭,道:“你去叫下堤丰和君意。” 昙生只好站起身,去草场找那两个小家伙。 远远看见草场上有两个小东西正飞快追撵灵兽幼崽,边追边吱哇乱叫。 “快过来!回去吃饭!” 昙生向他们拍拍手。 君意扭头看是昙生,便调转方向,向他飞快爬来。 昙生抱起他,教导道:“不能学堤丰,你是人,要学说话!叫一声叔叔!” 这小东西模仿能力极强,才多久就把堤丰的叫声学得惟妙惟肖。 这样可不行。 “猪猪!” 君意搂着他的脖子,用脏兮兮的小胖手摸在昙生脸上,嘻嘻笑道:“猪猪猪猪!” 堤丰见君意被昙生抱走了,也一脸郁闷地窜回来,抢先跑到饭桌旁,跳到椅子上蹲着。 三人一兽围坐一圈。 如今君意已经会安稳坐着,拿勺子有模有样地自己吃饭。 “明天就回马尔斯镇,你直接去学院报名。” 昙生慢慢吃着米饭,看衣衣一眼,“想好怎么解释这一年去了哪里?” 衣衣眨着蓝眼睛道:“我会跟他们说,去了异界旅行。” “这样解释好么?”昙生疑惑。 也不知这丫头是不是真傻,连这个也敢说。难道就不怕被学院那个老家伙抓起来切片研究? 衣衣:“没问题。帝国学院的高级班,每年都会选拔一些异能强的高材生去异世界历练。” “还有这事?” “嗯,有的。我堂哥如靳就去过异界。” 昙生:“这样啊。” 早知如此,自己何必跟那家伙吞吞吐吐不敢讲实情。 衣衣认真道:“昙生,你也留在这里吧,和我一起上学!” “不行。” 昙生摇头,他倒是想啊,但是系统不允许。 要是真留下来,算不算任务失败? 而任务失败又是什么结局? 他一点都不敢尝试。 第161章 精灵的诅咒 吃完饭,阵灵已经将十八块农田和十八块药田全部种植完。 随着种植完成,昙生的ID等级已经十八级。 这时候,商店显示可以升级。 直接点击,花费十万金币和五百晶元将商店升到三级。 进入商店,只见里面的种子数量翻了一番。 初级食物种子已经有西红柿、黄瓜、茄子、胡萝卜、马铃薯、大白菜、红薯、麦子、稻谷、黄豆、红豆、绿豆等。 现在更是多了甘蔗葱姜辣椒韭菜生菜等等十来种作物…… 水果类从葡萄苹果梨,多了西瓜橘子荔枝龙眼。 而药种从苟草,赤华,沙棠,增加了?草,櫰木和植楮。 ?草,摄心媚药,吃了容易被人蛊惑。 櫰木则像大力药,吃了能让人变得力大无比。 植楮,食之可让人不知疲倦。 浏览过商店,昙生用金币购买许多种子出来,写了一份计划表交给阵灵,让它根据表格里的种植顺序,种植作物。 然后,取出那只精灵躯体。 “你可以附身在这具身体上。” 昙生道:“本质上,你跟精灵有些相通,都是从一种物体里凝结出的智慧生命体。” 精灵族是从生命树上诞生的灵族,而阵灵则是从仙阵里凝结。 昙生打开橱窗,取出精灵。 阵灵凝视精灵躯体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它的躯体确实很适合吾。” 说着,阵灵隐进精灵的躯体里。 精灵空洞的蓝色瞳孔陡然一缩,手指僵硬地抽搐一下。 昙生紧张地看着它,问道:“怎么样?” 精灵没有说话,忽然仰面倒下,抬起双手抱住脑袋发出一声尖锐叫声。 那叫声像一根钢针刺进昙生的脑海。 昙生一口鲜血吐出,扑在草地上。 衣衣和君意一脸惊恐地望过来。 幸好她们离的颇远,影响不大。 君意愣了愣神,随即大哭起来。 衣衣一道光明术罩下来,将君意罩在里面,又跑向昙生,给他施了个光明术。 倒在地上的精灵叫了一声后便熄了声音,只是胡乱扯着自己的银发在地上打滚。 衣衣走过来,不知该拿这个矮个子精灵怎么办才好。 她只好向它也罩下一个光明术。 精灵在白光里慢慢停止挣扎,竟忽地坐起来,目露怨恨地朝着昙生方向说了一串奇怪的音调。 此时的昙生如坠冰窖,幸好有衣衣的光明术温暖着。 他好不容易抖着手塞了几颗丹药进嘴里,才缓过神。 怎么回事?难道精灵没死? 怎么可能?他都把那东西搁在农场仓库好久了。 昙生只觉得自己脑海里被烙上一个烙印。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当初阵灵就是这么玩自己的。 不过这回性质有了很大不同。 这是诅咒,来自精灵族的诅咒。 艹! 还是自己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早知如此,他何必招惹上这个东西。 这下好了,谁也不能伤害它,否则,便和他同归于尽。 而万一昙生死了,与他签订同生契约的阵灵也活不成。 如今变成:精灵死,则昙生跟着死,而昙生死,阵灵也活不成。 最糟糕的是,阵灵十分满意这具精灵身体,不肯轻易放弃。 几个小时后,精灵坐在饭桌旁,与昙生对视着。 “你是阵灵?”昙生问。 精灵点点头,发出的声音像唱歌一样好听:“吾与它已经协商好了,每天一半时间由它支配这具身体。现在是吾的时间。” 昙生瞧了精灵一眼,只见它一头银发像鸡毛一样乱糟糟,身上衣袍已经脏污不堪,还沾惹着草汁和泥土,手指甲里全是泥垢。 刚才,阵灵与精灵好一番搏斗,等终于要占上风了,却发现不能杀死它。 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 昙生丢给他一条毛巾:“去浴室洗洗!” 精灵接过毛巾,站起身去了浴室。 走到门口,它忽然回头道:“以后叫吾非陌,那个精灵叫艾斯特伊。” “好的,非陌。”昙生道。 衣衣一脸担心地瞧着昙生,问:“阵灵先生是与精灵共用一具身体么?” “嗯。” 他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但现在只能这样。 阵灵告诉他,这个艾斯特伊是个未成年的风精灵,被一个佣兵团设计捕住,最后它自己将灵魂封印起来,才没有被法师契约。 而如今,即便昙生善心大发想放它走都不行。 万一这个精灵在外面死了,自己也会跟着完蛋。 现在唯一办法,就是将它扣在农场里替自己干活。 那家伙想要活命,就只能听自己的。 精灵洗完澡出来,竟自己去厨房做了好几样菜端出来,然后,在昙生和衣衣的目光下,将一桌饭菜全部吃完。 “吾总算能亲口尝一尝自己做的美味了。” 非陌摸摸自己的肚子,一脸满足。 顿了一会儿,一挥手,桌子上的盘子碗筷自动飞去厨房的洗碗池里,然后水龙头打开,自动清洗干净。 “吾要尝一尝水果。”非陌对昙生道。 “你能吃得下?” 一桌子的菜啊。 昙生瞅了瞅它的小肚皮,倒是没瞧见那里有多鼓。 非陌:“吾还可以吃很多。” 昙生默默取出一个水果篮,里面有几只苹果,两串葡萄和梨子,另外还有几只修仙界的高阶灵果。 然后,看着非陌一个不剩全吃完。 “还是田地里种植的果子更美味。” 非陌做出中肯评价:“菜也更好吃。” 它站起身,手指划动间,一道绿色光雾出现,围绕木屋门口的小花圃上转了一圈。 花圃里的花苗抽出几片绿叶,花儿也开得更艳。 “植物之灵。”非陌微笑,蓝眼睛像星辰一样闪亮:“这具身体果然最适合吾。” 昙生抽了下眼角,不想看它显摆,直接出了农场。 夜色正浓,天边那个大星球正发出淡淡光晕。 透过阵法光幕,暗红的地面上爬动各种小型魔兽。 有坚硬外壳的地甲魔兽,正与举着大钳子的火岩蝎子搏斗。 地甲魔兽扬起长长的鳞甲巨尾,狠狠拍下去,两只火岩蝎就碎了一地。 昙生用意念撒了一张高阶火符出去。 轰地一声!一片火岩蝎子被烈火点燃。 但是,它们并没有死,而是四下逃窜。 昙生:“……”浪费一张高阶符箓。 又取出一张高阶冰符。 一片冰霜,冻住百米范围的火岩蝎。 但它们依然不死。 眼看冰霜在高温地面很快融化,昙生只好冲出去,操着金属铲一阵乱拍。 叮!击杀三阶魔虫,获得晶元2,灵值2…… 第162章 吃面 数个小时后,昙生结束猎杀返回防护阵。 此时元晶数量已经有六百三十,灵值两千二百三十,但体力值却少了五十。 如此一来,等于白忙活一场。 重新将体力补充成三百后,晶元就只有一百三了。 怎么回事?以前没发现有这种状况啊? 既然打怪不能增加晶元数值,他也没必要费这劲儿了,还是回马尔斯镇吧。 昙生收起阵盘,开启传送阵。 一道光芒闪过,他出现在如花的木屋里。 此时,木屋大门不知被谁修好,屋子看着也算干净。 昙生坐在沙发上想了会儿,将衣衣放出农场。 “终于回来啦!”衣衣很是高兴,在几间屋子里跑走看了看。 她从床底拖出一个箱子,翻捡出几张相片。 相片上是一对年轻美丽的男女,带着一名胖呼呼的小女孩。 衣衣将相片贴在胸口好一会儿,才将它放在桌上,“我要把它带去学校。” 去帝国学院上学,可住校,也可以走读。 衣衣想住在学校里。 昙生又将她送进农场,让她去收拾行礼。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亮,衣衣拎着整理好的箱子走出木屋。 她身后跟着怀抱君意的昙生。 他们要带着君意一起去帝国学院测试异能。 昙生召出独角马,和衣衣坐了上去。 帝国学院离集市有四十多里,在镇子的最东面,占地数千平方米,目前有近六千学生。 衣衣和君意的入学测试很顺利,俩人同时被学院录取。 姑娘被编进初级异能班,小君意也被收进帝国学院的幼托班。 “有我照顾君意,你就放心吧。” 如花姑娘很高兴能有人陪她留在这里,虽然这个人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 君意的异能测试结果,只能看出他有罕见的意念操控,具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等他长大才能知道。 昙生为君意和衣衣交了五年的学费书本费,以及生活费。 又给了少女五万金币,用以支付日常开销。 从帝国学院出来,昙生将定制的东西全部取走,还在集市买了几个能源灶台,两头羊和一对独角马。 接下来,用之前留存的血样将任务值补满。 回归倒计时开始。 …… 昙生出现在自己卧室,只觉得满屋子有股霉苍味。 窗外正下着雨,不紧不慢,似乎能下上一年。 站在窗口朝下看去,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正在雨地乱跑,正是弟弟狗剩。 “快家来!” 一道女声响起,异常的熟悉:“想死哩!淋了病看俺不捶死你!” 昙生皱了皱眉。 他听出来了,是便宜娘柳桂花的声音。 她们怎么在这里? 昙生换了一身长衫走出房间,下了二楼。 果然,一楼门廊下站着老娘柳桂花,正拿着一块毛巾给狗剩擦脑袋上的雨水。 一抬眼看见昙生站在楼梯口,柳桂花一愣,脱口道:“昙生?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很奇怪?” 奇怪的是她们怎么会在自己家里吧。 三丫闻声从一间屋子里跑出来,惊喜道:“二哥!你总算回来啦!” 昙生走过去,就见书房里还有两个女人,黎小娥和刘秀英。 “表弟。”刘秀英局促地站起身,朝昙生看过来。 她身穿短袖旗袍,手里拿着一把扇子。 正绣鞋面的黎小娥也愣一下,随即笑道:“二……弟回来啦。” 昙生朝她俩微微点头,转头问三丫:“现在几月份了?” “今天是七月初二。” 昙生四下看一眼,问:“晚玉姐呢?” 三丫:“晚玉姐在前院摆饭呢。俺刚过来叫娘和表姐她们去前院吃饭。” 昙生抬步往前院走去,边走边问:“大哥回来过没有?” 三丫赶紧小跑着举一把伞给二哥遮挡雨水,“大哥上个月就回来了。但今日有人请他喝酒,晚上应该在家。” 昙生到了前院客厅,就见晚玉端着菜碗在摆桌子。 “弟弟!” 晚玉瞧见昙生,顿时微笑着走过来,“昨日夫君还念叨你呢,可巧今日就回来了。” 这时,老爹王大贵和舅舅柳安从房间出来,见到昙生也很诧异。 “咦?你啥时候到家的?咋没听有人敲门啊!” 昙生朝俩人点头:“爹!舅舅!” “你这是去哪里了?一走就是好几个月!”王大贵在饭桌旁坐下,抬眼瞪着二儿子。 昙生没有回答。 这时,柳桂花追撵着狗剩跑进客厅,崭新的蓝色斜襟大褂被雨水打得晕湿一片。 “你个讨债鬼!老娘真是欠了你们债了!” 狗剩眨巴着眼跑到二哥面前,问道:“二哥,你是去省城了么?可有带好吃的回来?” “带了,回头拿给你。” 三丫瞪了弟弟一眼,不满道:“二哥才家来,你就嚷嚷啥!还不去搬凳子过来!” 狗剩向小姐姐扮个鬼脸,哼一声,爬到一个椅子上坐下,拿起一双筷子夹菜吃起来。 一家人陆续坐下。 一张大圆桌子,连昙生自己一共坐了七个人。 晚玉和三丫又去了厨房。 现在是傍晚,吃的是晚饭。 桌上放着一碟切成瓣的煮鸡蛋,一碟酸豆角炒辣椒,一碟腌萝卜丝。 主食是玉米面粥,蒸了一篓子热腾腾的白面馒头。 昙生:“晚玉姐和三丫怎么不过来一起吃?” 黎小娥抬眼朝门外望一眼,连忙站起身,道:“我去看看吧。” 柳秀英也站起身,跟着黎小娥朝门外走去。 老娘白了二儿子一眼,拿着一个馒头咬一口,含糊道:“她俩平时都在厨房吃……” 昙生蹙眉,问道:“爹,你们不是在王家庄么,什么时候进县城的?” 王大贵吸溜喝了一口粥,叹口气:“这雨下了两个多月,庄稼长不起来,村子里不少人都生病了,俺……俺和你娘便进城来了。” “怎么?俺们就不能进城了?”老娘不满道。 这时,三丫端着一大碗面条进来,放在昙生面前:“二哥,俺和晚玉姐给你做的面,快吃吧!” 青瓷大海碗,细细的面条,上面有些青菜,还淋了麻油,闻着很香。 狗剩伸长脖子叫道:“俺也要吃面!” 柳桂花立刻瞪着眼睛朝闺女叫道:“怎么只给你二哥下面!家里还有三个老人哩!难道就配吃粥?” 三丫撅着嘴辩解:“不是有馒头嘛……二哥才家来……” 昙生端起碗,拿着筷子挑面,自顾自吃起来。 “你个死妮子!竟然敢顶嘴!”柳桂花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就要去打三丫。 王大贵咳了一声,朝婆娘道:“你消停点吧!老二才家来,给他做碗面多大事!” 昙生从面条下翻出两只荷包蛋,吃了一只后,将另一只夹给狗剩。 “俺要吃面!”狗剩吃了荷包蛋依然不满足,盯着二哥的碗叫道。 “给你。”昙生将碗推给他。 狗剩也不嫌弃,挪过面碗就吃起来。 第163章 不肯罢休 不多会儿,晚玉和黎小娥柳秀英每人端了一碗面出来。 分别放在王大贵和柳桂花柳安面前。 昙生站起身,向爹娘道:“你们慢慢用,我出去有点事。” 王大贵:“怎么刚回来就要走?” “办完事就回来。” 昙生走出前厅,从后角门出了宅院。 撑着一把竹柄油布雨伞,往城外走去。 现如今县城里已经极少看见难民,他们大概回乡去了。 此时城门还未关闭,守城士兵抱枪坐在城门洞里的长条凳上,歪戴着帽子,吸烟唠着嗑。 出了城门,天已经黑下来。 昙生召唤出独角马,飞往野狼岭。 大哥的团队现在就驻扎在野狼岭基地,共有两千多人。 独角马在野狼岭最高峰落下,昙生从这里进入自己的石室。 再由石室下到三队队部的窑洞里。 从队部窑洞出来,把站在附近的几名队员吓一跳,“什么人?” “是我!”昙生道。 其中一名队员认出来:“原来是三队长啊。” 另几人纳闷问道:“三队长是谁?” “是咱们王团长的弟弟,三大队的队长!” 昙生:“吴队长在不在?” 一名队员道:“在的!” “领我去见他。” “好嘞!” 队员领着昙生去了吴大双的窑洞。 刚到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吆五喝六的划拳声。 糊着雪白窗纸的雕花木门正敞开着,一股股烟酒气飘出来。 昙生走进去,只见四五个人敞着汗衫衣襟,围坐一张小桌旁,军帽军服乱七八糟扔在一旁的炕上。 小桌上摆了六七样狼藉的菜碗,吴大双一脚踩在旁边凳子上,一手夹着一支烟,正指着对面人笑骂:“你小子耍赖!赶紧喝……” 他一转头,瞧见门口站着一位面容异常俊秀的年轻男子,不由愣了愣。 “昙生?” “大双哥。”昙生走进来,站在桌前扫一眼。 桌旁一位是钱寿,一位是牛大力,其余两人不认识。 吴大双龇牙笑了,拍拍身边长条凳,“来!坐哥哥这里!” 钱寿和牛大力连忙站起身冲昙生叫了声:“三队长!” “坐!” 昙生示意两人坐下,自己也在吴大双身边坐下。 “去!给俺兄弟拿个干净酒盅过来!再让厨房炒两样菜!”吴大双冲门口站着的一个女人道。 女人哎一声,跑出窑洞,很快又拿了一副碗筷进来,放在昙生面前。 “昙生啊,你这阵子去哪了?” 吴大双拿起酒壶给他倒满一杯酒。 昙生:“去外面给队伍定制装备了。” “装备?是啥?”吴大双脸上颧骨泛着红晕,眨巴着小眼问。 “作战服。” 吴大双咯噔坐直身体,伸长脖子问:“真的?定了多少?” “几百套。”昙生端起酒盅呡一口,酒味苦辣,味道不怎么好。 “哈哈!太好了!”吴大双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钱寿在旁也笑:“三队长,你可能不知道,上个月咱们跟人开战,作战服可有用了。” “对!咱们三百多人就干了他们两千多!”牛大力笑道。 野狼自卫团让穿作战服的三百多队员做前锋,轻易就占了敌人高地,还夺了两挺机枪。 昙生:“咱们是跟谁开战的?” “当然跟中央军啊。” 吴大双重新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 “东北都被东瀛人给占领了,西北军还有闲心跟自己人开战?” 昙生觉得这些军阀太不可思议。 特么都这时候了,为了争权夺利,还在消耗内部战力资源。 钱寿道:“不过,现在已经休战了,要不然咱们怎么可能回来。” “东瀛人是哪部分的?”牛大力问。 “东海过来的傻叉!”钱寿弹弹指上的烟灰。 他们这些不大识字的军人常年在乡野,不看报不知天下事,自然不明白东瀛人在东北干了啥。 可钱寿不同,他常常去长富那里翻看报刊。 但那报刊都是一月之前的消息,大多也只是片言只语。 “俺也听说了,说是三万东瀛人,攻占了有三十万军队的东北呢。”一名小队长道。 “什么?特么三十万人打不过三万蛮夷!真特么丢人丢到他祖上十八代了!” 吴大双端起酒盅呡一口,又拿筷子夹菜塞进嘴里。 “哼!废物!”牛大力嗡声道:“是哪个王八蛋领的军啊?” “一个只会跟女人风花雪月的花花公子。”钱寿道。 昙生看了钱寿一眼,举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你说的对。” 有一名队员端了食盒进来,里面放着两碗才炒好的菜。 “昙生,来!趁热吃!”吴大双拿起筷子在桌上杵了下。 昙生夹了一筷子韭菜炒鸡蛋。 味道还算不错。 “大双哥,他们给咱们团里发军饷么?”昙生问。 既然编入正规军,又帮他们打仗,这军饷总应该有的吧。 “屁!” 吴大双一脸气愤道:“不提这事不来气!俺们前前后后帮他们打了两回仗,结果连毛都没看见!” 钱寿吸一口烟:“就发了一身军服,连一颗子弹都没有。” “得亏咱们当初从两个土匪老巢弄了些大洋,不然,咱们兄弟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牛大力道。 吴大双嘬了嘬牙花子,哼一声:“特娘的!都这样了,那些人还隔三差五过来巡视一遍套路俺们,要换俺们的作战服哩!” “想得美!”牛大力道:“那衣裳可是保命的家当,多少大洋都不换!” …… 昙生与几人吃完饭,大致了解目前的情况。 现在的平静只是暂时的,最多三四年,华夏国的百姓将面临前所未有的绝望。 第二天上午,长富带着几人骑马赶回野狼岭。 他昨夜听说二弟回来,便知道他肯定来了野狼岭。 这时,昙生已经在大哥的密室里面放了四百套作战服和四十把步枪,一把冲锋枪。 子弹则是按照每把枪一万的数量配备。 另一百套作战服和十把步枪,准备配给自己的三队使用。 “昙生!” 长富远远看见弟弟,大步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上下打量一番:“快跟大哥一样高了!” 大哥长富的身高目前有一七八厘米,昙生估摸自己现在也差不多了。 俩兄弟避开旁人回到石室。 “昙生,你老实跟俺说,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 长富摸着手中的冲锋枪,抬眼看向弟弟:“昨晚,司令又在旁敲侧击问俺枪支的出处,还有那些作战服……” “那你告诉他们,是我托人买的。” 昙生拿着一只苹果啃着。 长富望望石桌上一篮子苹果,也拿起一只咬一口:“你说的轻松!他们哪里肯罢休!” “不罢休又能怎样?”昙生嗤笑。 第164章 黄金山 昙生吃着苹果,打量大哥一眼,从口袋摸出一只木瓜大小的果子递给他:“大哥,这个你尝尝。” “什么?” 长富接过果子翻来覆去地瞧:“怎么吃?” 昙生想了下,道:“这是櫰木果,应该是……连皮吃。” 櫰木的果实,三天才成熟,一粒种子只结十只,每只却能卖十五万金币,应该算相当珍贵。 他拿给大哥吃,就是想瞧瞧是不是真的能让人力大无比。 长富拿着櫰木果咬了一口,外壳坚硬,里面果肉味道平淡,就像啃一只硬皮老茄子。 “一点都不好吃。” 长富勉强咽下一口,疑惑地问道:“真的是这样吃的?” 皮子像栗子壳,有点卡喉咙。 昙生点点头:“嗯,你把一只都吃了……” 这么珍贵的东西,一点都不能浪费。 长富犹豫一下,还是将果子慢慢啃完。 “怎么样?身体有啥感觉?”昙生睁大眼睛问。 自己的力量数据已经三百,吃这东西已经没什么效果,他想让大哥试试,能不能激发出力量。 “没啥感觉。就是嗓子有点干……” 长富又把剩下的苹果啃了,然后又摆弄那把冲锋枪。 “怎么是玻璃的?能行么?”他拿起一枚透明子弹颠了颠。 “这种子弹经过特殊处理,只要射进体内,那人绝对活不成。” 子弹进入躯体便会炸开,无数细小碎沫冲破肌肉内脏,破坏肌体组织,再进入血液循环。 长富虽疑惑,却也明白二弟的话应该不假。 昙生:“大哥,这种枪一共就三把,我用一把,两把给你。” 长富点头,沉默片刻,道:“昙生,俺们过段时间可能去东边了。” 昙生抬头看向大哥:“去东面干啥?” 要是还去打自家人,他就得劝大哥带队伍退出。 反正也没拿那边的军饷武器,他们拿大哥也没辙。 那帮家伙若再想用炮胁迫野狼自卫团就范,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据说去打东倭人。” 长富道:“司令说,东倭矮人已经从东海几个地方登陆,咱们可能要跟队伍去东线防守。” 昙生拧眉。 鬼子现在已经登陆了?好像哪里不对。 昙生想了下,又拿出一只櫰木果,“大哥,你再吃一只。” 长富:“……” 他已经饱了,而且这玩意真的太难以下咽,嚼在嘴里简直像啃一个木橛子。 “吃了可以让人力气变大,你再试试。”昙生一脸期待地瞅着大哥。 长富无奈,接过来慢慢把果子嚼了下去。 “还没啥反应么?”昙生问。 长富摇摇头,试着用拳头朝石桌上用力捶一下。 只听咔嚓一声!厚厚的石桌裂了两道口子。 “咦?真的有用啊!”长富一脸惊喜,看看自己的手掌,只是有点红。 昙生喜笑颜开,连忙将櫰木果都拿出来,一共二十七只。 之前他种了三块田的櫰木,得到三十只果子。被自己试吃一只,大哥吃了两只,还剩这些。 昙生:“给你信任的部下每人吃一只。” 回头自己将药田都种上櫰木,将果子分给伙伴们。 如今药田和农田已经全被他升级成三级田,成熟时间跟出产作物的数量没变,但品质好像比之前更好了。 长富连连点头,忽地站起身,笑眯眯跑出石室,“俺去找俩人试试身手……” 昙生失笑。 原来深沉冷酷的大哥也有一颗好胜童心。 再想到他的年纪其实不过十九岁,也算情有可原。 昙生进入农场,在商店购买十八颗櫰木种子。 走到站在药田旁发呆的阵灵面前,交给它:“以后药田只种植这个。” 阵灵挥手打掉递过来的种子。 种子并没有落地,而是自动飘浮在药田上空,和许多晶蓝水球待在一起。 “你是艾斯特伊?” 昙生仔细打量着它。 精灵那过分美丽的面庞带着冷意,冰蓝眼眸像冰剑一样射向昙生:“丑陋的魔人!别想奴役本王!” “本王?” 昙生冷嗤,“在我这里,你就是这个空间的伴生精灵,想要有饭吃活得自由,就得乖乖干活!” 他伸手指向草场和果园:“那里每棵花草蔬菜果木都是我的,吃了我的东西,你的诅咒已经变成共生咒了!” 当初送如花去帝国学院测试时,他曾经请教过一位研究咒语的教授,怎样去除精灵诅咒。 结果那个教授说了,精灵性情纯净,只要在咒语还没有稳定时,让它吃下被诅咒方给的食物,咒语就会自动默认成良性契约,也就是伴生契约。 闻听这话,昙生才松了口气。 阵灵那会儿可吃了不少东西啊。 虽说精灵只是吸食植物的精气,喝植物上凝结的露水为生,但也不妨碍它吃别的食物。 果然,精灵脸色难看,一旋身,化为一道风,瞬间没了踪影。 昙生朝果园那棵大面包树瞄了眼,哼一声。 小样!跟我斗! 转了一圈,去草场看看独角马和奶羊。 它们成双成对,悠闲地吃着草。 独角母兽的肚子明显鼓了起来。 “这么快就有小崽子了?” 昙生欣喜,拍拍凑到自己面前的那匹独角马。 “别着急,等它俩的闺女生下来,你就有小女伴了。” 昙生又朝金属山望去,一个意念间,已经到了山下。 这座金属山半截埋在泥土里,半截伫立在地面。 大约百米高,三百多米宽,长度有千米。共有五座山头,每个山头颜色都不一样。 他走到黄灿灿的金山旁,掰下边沿一块黄橙橙的金属。 “这下发财了!” 一座黄金山啊,成色跟足金差不多,甚至更好。 此生拥有这么多财富,还担心什么? 昙生拿出一只柳条箱,装了几块黄金进去。 提起来试了试,还好,不会把把手坠断。 出了农场,将大哥的密室里装了不少袋面粉和肉罐头。 阵灵真的很能干,不仅把成熟的面包果都制成一袋袋的面粉,还定期将它灵阵里的各种灵兽宰杀一些,制出好多肉罐头。 这么多食物,养活一支数千人的队伍不成问题。 是时候让大哥多招揽些人了。 但现在的问题不是人少,而是队员们武器装备不足。 魔神世界的武器虽好,但制造速度太慢。 自己当初就应该多跑几个镇子,多找几名锻造师试试才对。 但是,那里的武器锻造师似乎都很自负,不屑于锻造别人设计好的武器,给再多金币都没用。 就像矮人锻造师,他们对昙生拿来的枪支看也不看,拒绝替他制作。 第165章 作战服 昙生出了农场,来到操练场。 现在依然下着细雨,雨量不大,却将众人的衣衫头发都淋湿了。 只见大哥穿着一件汗衫,跟三名队员摔跤。 几乎是一巴掌就呼倒一片,那三人根本站都站不稳,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这还是长富收敛不少的缘故。 队员们在旁呼喝呐喊,又上去几人抱住长富,试图摔倒他。 昙生在旁看了一会儿,去基地四周转了转。 当初挖的蓄水沟已经满满一下水,水质还算好,有几名妇人正在河沟边淘米洗菜。 十几岁的小姑娘给妇人打着油布伞,回头看见昙生过来,愣了愣,低下头,像是很害羞。 “三队长!” 一名熟识的妇人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站起递过来两只红艳艳水灵灵的小萝卜,“俺种的萝卜,又甜又脆!您尝尝!” 昙生接过萝卜,咬一口,果然很好吃。 靠近水沟旁有两块菜地,种了一片萝卜和青菜,长势还不错。 “妮子!快去给三队长撑伞!”妇人向自己女儿使眼色。 小姑娘犹豫着,还是跑过来。 “不用了。” 昙生的衣服有防护作用,雨滴落到头顶五毫米的地方,自动滑偏到一旁。 当然,这只是对于这种毛毛雨。 大雨滴的话,对于无遮无挡的头面部就防不住了。 小姑娘只好退了回去。 昙生登上基地墙,只见外面的一大片山丘都被人开垦过了,上面的庄稼水绿一片。 但低洼处就不行了,全淹在水里。 这时,他瞧见远处有一群披着蓑衣的人,正蹒跚而来。 站在门洞下的队员端枪喝道:“什么人!军事基地不许靠近!” “俺们是来奔儿子的,俺儿子叫赵富贵……” “让俺进去吧……” “俺也是来寻侄儿的,他叫……” 披着蓑衣的村民搂着小儿,牵着闺女,肩上还扛着家设,背着大铁锅。 守门的队员迟疑了,因为这些人确实是以前待过这里的队员家属。 “你们等着!俺要进去汇报!” 队员快步跑去里面禀告。 这群人连老带小,共有二十几人,有几人还在咳嗽不止。 昙生见状,赶紧走下基地高墙。 已经有队员跑了过来。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队员隔着厚木栅栏向外叫道。 “儿啊,家里的屋子塌了,你弟弟又生病……” “那你们等着,俺去跟大队长说一声。”队员又返身跑走。 守门队员见这情景,也不拿枪对着他们了,好心道:“你们可以站到门洞口躲躲雨。” 昙生走过来,透过木栅栏仔细观望外面这群人。 他们全都面色菜黄,有几人捂着嘴咳嗽不止。 “去将西面那个院子里的人挪出去,专门给这些人住。“ 昙生道:“所有队员不要与他们接触。” 他最怕这些人里有传染病,但是,又不能不放他们进来。 毕竟是队员家属,若是不收留,会寒了所有人的心。 守门队员答应一声,开门放进这二十多人。 又有队员去西边那个院子通知里面的几人搬离。 西面都是才建不久的房屋,本来就是预备扩军使用的。 院子格局像四合院,里头建了九间瓦房。 每个院子里都各有一个厕所、浴室和厨房。 现在正好拨出一个院子给生病的人隔离用。 二十多人倒也听话,一起走进一个院子。 “你们就在这里住下,我会让人送些柴火和食物,你们自己烧火做饭吃,但是不准许出院子门。” 昙生:“回头有医生过来给你们瞧病。” “是,俺们不出去。”一名老者颤巍巍道。 昙生交代完,让人去通知他们的儿子侄儿不许过来探望,否则,就跟他们待在这里不许回营房。 走到黄仲的医务室,取出几只果子交给他,“把这些拿去煮水,送给西院那些家属喝。” 他拿出的是一些黑色赤华,可解时疫障毒。 “每三颗果子可煮一锅水,那边二十多个人,每人分一大碗让他们喝下。” 黄仲向来对昙生给的药谜之崇敬,他吩咐的话更当圣旨一般:“三队长放心,我现在就去煮药水。” 昙生又转回三队队部,将三个小队长叫了来。 “钱寿,我在屋里放了一百套作战服,你们三人给队员们分发下去。十把步枪配给可靠的人,子弹暂时只分发两千,用完再去大队长那里领。” 钱寿和赵全牛大力一听有作战服,全都眼睛一亮,伸长脖子向里屋查看。 一套套整齐的迷彩服钢盔和弹带,带着几分隐蔽功能,总让人瞧不真切。 每套作战服上还放着一双皮靴和一件防弹背心,穿上它,一天跑个一百多里都不带喘的。 “太好了!”牛大力忙不迭跑进里屋,摸着这些崭新的衣服,笑得合不拢嘴。 赵全也暗暗高兴。因为儿子赵虎也加入了小分队。 上回开战,他和儿子都去了,那小子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吓得自己魂飞天外。 他要把自己作战服给儿子穿,偏偏那小子犯倔不肯要。 现在终于可以给儿子弄到一身了。 穿上它不仅打仗的时候安全,跑起来也贼快。 钱寿笑眯眯道:“咱们三个小队,每个小队分三十三套。” “那还多出一套哩?”牛大力扳着手指想半天才憋出一句。 “回头看谁表现好归谁。”钱寿道。 昙生也不管他们怎么去安排,趴在桌上写了一份计划表。 现在他们的队员一共两千三百人,另外还有四百多家属。 这些家属大多无所事事,除了种些菜,或天气好时去外面捡点材草,整日就是聚在一起闲聊唠嗑。 若是雨停了,或许去外面的山丘上锄锄草,又或去十几里外的清水镇赶赶集。 吃喝全依赖丈夫或儿子省下的一点口粮维持。 这样可不行。 基地容纳她们住在这里,完全出于人道,但不是义务。 必须想办法让她们自食其力才行。 没多久,钱寿三人就将全大队五百七十人召集过来,让他们自己选出一百人配备作战服。 这种配给方法不错,但也有弊端,就是会让人拉帮结派。 昙生在旁道:“再加上几条:必须作战勇敢,枪法好,表现好听指挥的,还有就是没有违反过团队纪律。” 牛大力眨了眨眼,嗡声道:“对!就是这样的!你们听明白没有?” 队员异口同声道:“听明白了!” 赵全有些担心地看了儿子一眼。 他本想私下给儿子一套作战服,可这样一来,恐怕不能了。 好在,自己儿子表现还算好,也没犯过纪律,但是,跟他一样的人有好多…… 第166章 龙城 三个小队的配给人员终于选出来了,幸好赵虎也在其中。 赵全暗暗松了口气。 昙生:“没领到的队员也别气馁!以后我会再想办法多弄些作战服回来!” 队员们闻言,脸上都带了希望。 “三队长!你啥时候再弄回来啊?”有队友问。 昙生心里叹息。 他也恨不得一次弄个几千套回来,但是那家作坊短时间只能做出五百套,再多也无能为力。 好在这一次自己去取衣服时,给了他们五千金币的定金,定制了两千套作战服。 但是,自己一来一回要好几个月…… 算了,暂时只能另辟蹊径了。 可惜阵灵不会炼器,不然的话,倒是可以请它帮忙做些出来。 他记得阵灵的结界里好像有不少坚韧的材料,假若能弄些出来,让基地家属帮忙做些简易防弹背心也不错。 昙生想到这里,立刻返回石室,进入农场。 “非陌!” 没人答应,倒是堤丰窜了过来,见到昙生就告起状来:“那个白毛矮子打鹅!” 它顶着一只乌青的眼睛,气呼呼道:“它抢了鹅的房子!你帮鹅去揍它!” 昙生朝面包树瞧一眼,心道:自己可打不过那家伙。 “那棵树有什么好?回头我再去非陌结界里弄几棵大树进来,咱们睡一棵玩一棵再吃一棵!” 如今阵灵也寄居那具身体,他便能打过也不能打。 揍它就等于揍了阵灵。 而且,自己还有事求它呢。 那棵面包树上的果子已经被摘得七七八八,现只剩下没成熟的,眼看连树下的铁嘴山鸡都快没吃的了。 果园子比之前大了好几倍,是时候再弄几颗大树进来了。 小树他没兴趣移栽,因为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结果成材,要移也移那种千万年的高阶灵树。 而生长千万年的高阶灵树只有阵灵的结界有。 堤丰见昙生不帮自己,气恨恨跑去木屋,将厨房里面的食物都搬了出来放在草地上,然后大吃起来。 它要把那个家伙的食物都吃光!连汤都不留给它……和他! 昙生收拾好作物,启动傀儡帮忙将地刨一遍,再种上种子。 出了农场,外面仍然在下雨,明明是七月盛夏,却凉爽的像初春一样。 下午,基地又收进两拨人,大都是病人。 “这是闹瘟疫了啊!”黄仲担心道:“总这样收人进来可不行啊,万一将咱们传染上咋办?” 长富也有些忧心,但来投奔的大多是团里队员的家属,自己不管的话,似乎也不妥。 “先前那些人喝下药效果如何?”昙生问。 黄仲:“下午俺去看时,他们精神头足的很,有几名拉肚子的,现在也不拉了。” 昙生点头。 看样子,那药的药效还行。 “我这里还有十几颗,你拿去熬煮给那些人喝;再找大锅煮几锅,分给基地所有队员喝下一碗预防。” “哎,俺这就去!”黄仲笑眯眯接过黑果子,走出团部窑洞。 昙生又取出一匣子果子交给长富:“大哥,这些药果你收着。我准备去省城一趟,过两天就回来。” 长富接过匣子,问道:“去省城做啥?” “我想去省城买些缝纫机回来,以后咱们团里人的衣裳都自己做。” “缝纫机?”长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 “用它做衣服,比手工一针一线缝要快多了。” 昙生:“基地里的家属不少,闲着也是闲着,我想开个服装厂,让她们做衣服出售,咱们团队也有一笔进项。” 团队有钱赚,家属们也有工资拿,两全其美。 长富笑了,“那感情好,俺就是再收几百人进来,也不愁了。” 最近又有不少家属来投奔,长富虽没说啥,到底有点忧心忡忡。 既然二弟想到法子让那些人不做寄生虫,再好不过。 其实,队伍规模越大,长富心里的压力跟着也大。 若没有二弟弄来的粮食,自己不做劫匪的话,根本养活不了这许多人。 “大哥,如果再有人过来投奔,先给他们在基地外弄个帐篷待着,等病好了再放进来。” 昙生真担心明天还有更多的人过来。 药田的药材要两三天才成熟,而自己已经把所有的药果都拿出来了。 “知道了,俺这就去吩咐。”长富点头。 昙生回到石室,由石室上了野狼岭的山巅。 召出独角马,飞向高空。 独角马穿过雨云,飞到云层上方,只见四周茫茫云海,不由迷茫地叫了一声。 四面全是雨云,根本看不清下面情况。 “咱们去东南!看到有大城市就下去!”昙生拍拍独角马。 云层上方烈阳高照,却感觉不出一丝炎热。 独角马翅膀一扇,向昙生指的方向飞去。 两小时后,来到一处城市上空。 看情形,比凤县大了三倍不止。 在城外一小树林降落,收起独角马,放出一匹上了鞍子的黑马。 昙生骑着黑马进了城。 龙城高大门楼上站了十好几名身穿军装的士兵,肩上背着步枪。 底下百姓们骑驴或推车陆续进出城门。 昙生进了城门不久,就见一辆黑色轿车飞驰驶来,差点撞上几名行人。 行人怒目而视,却不敢开骂。 昙生皱了皱眉,迎面就见驾驶车辆的是一短发少年,面目清秀,神情却异常冷漠。 那少年朝昙生瞥眼看过来,与他对视几秒,车辆已经擦身而过。 “不男不女的人妖!”有人低低骂道。 昙生如今耳聪目明,又听有人低声道:“你小声点!当心被人听见!” “哼!听见又怎样?难道没有王法了?” “王法也管不了她卫其琳,那个女人就是个……” 声音隐下去,众人匆匆离去。 昙生找到一家大旅馆,将马匹寄放在里面,又定了一间上房。 问清龙城最大百货公司的位置,便叫来一辆人力车。 “去兴盛百货公司。” “好嘞!您做好咯!” 车夫穿着有编号的无袖汗衫,头上戴着一顶遮阳草帽,抽出肩上汗巾掸了掸座位,请客人坐上车。 昙生坐在车上,看这名车夫蹬着三轮车,不由想起前世的人力三轮车来。 “你的车子从哪里买的?”他问。 车夫抹了一把汗,道:“俺们都是租的车子,每月要交给出租公司五块大洋呢。” 昙生:“这样啊。” 省城就是跟自己待的小县城不一样,很多公司跟前世的差不多。 像出租公司,货运搬家公司,外贸公司,百货公司,包括酒楼饭馆,银楼典当行等等。 若不是省城很快成为外寇的攻击目标,他都想带着家人搬到这里居住了。 自己那小县城虽然闭塞,在以后十数年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貌似到最后也没被外寇攻占过。 第167章 卫二小姐 兴盛百货公司是一座四层高楼。 门牌上霓虹灯闪烁,还有一幅幅巨幅美女海报。 身穿短袖旗袍的女人手臂弯挎着小包,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肢从百货公司出来,身后跟着手提大包小包的女仆。 昙生拎着长衫一角上了台阶,走进大楼里面。 在商场一个角落,几节柜台后摆了三四台缝纫机,有脚踩和手摇两种。 “老板!这种缝纫机怎么卖?” 昙生指着一架脚踩缝纫机问道。 一名长衫中年男人抬起眼皮,道:“一台五十八块大洋。” “包括哪些配件?” “该有的都有。”中年男人手指上夹着一根烟,上下打量了昙生两眼。 “我要是买的多可以优惠点不?” “买的多?多多少?”男人站起身。 “大概五十到一百台。”这东西又不会坏,以后不开服装厂了,还可以再卖出去。 中年男人将手指烟头扔在地上踩熄,走了过来。 “真要那么多?”他有些不相信。 面前这个少年面相俊美,衣着气质不凡,不像是个混世二流子。 昙生:“对!” “一百台俺没有,但有八十台,款到提货!不赊账!”中年男人试探道 “可以,但你还没有说优惠多少。” 昙生其实在心里也没指望这人能优惠,但不还价的话,总有种被宰的错觉。 中年男人拿起柜台上的算盘一拨拉,道:“八十台一共四千六百四,你要真买,俺将四十零头抹去二十,再另送一百只梭心。” 昙生摇头:“梭心值多少钱?一块钱就能买三十个。这样吧,四十零头全部抹去,你再送一百梭壳两百梭心,咱们就成交。” 中年男人摇头,用怀疑眼神望向少年:“你说的是真是假?” 眼看百货商场快打烊了,竟忽然来了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说要买百十台缝纫机,他总觉得被人戏弄了。 但这小子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谈生意,他又不敢真得罪。 万一真是一笔大生意呢。 “当然是真的。不过,老板要是不能优惠,我只好去别家看看了。” 省城这么大,肯定不止一家卖缝纫机的商家,他大不了明天多转几圈。 中年男人犹豫一下,点头道:“可以!你现在给俺一百定金,俺明天就带你去看货!” “那好。”昙生从随身提包里取出一百大洋交给老板,并让他打了个定金收条。 这时,这位老板才露出笑脸。 “明日八点商场开门,你到这里来。” 中年男人道:“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俺不要支票,只要现大洋。” “可以。” 昙生又去另几个柜面看了看,定了些缝纫机用的机线以及纽扣等物。 直到商场保安过来催促顾客离场,他才往外走去。 刚到大门口,与一名身材不高穿着长衫的少年碰个正脸。 只见他一脸不悦地瞪过来,当看清昙生时,咦了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一张口,是清脆的女声。 昙生看了她一眼,忽然认出来了,此人就是先前开着黑色菲特汽车横冲直撞的少年。 他不想跟此人啰嗦,闪身出了商场。 “你……”假小子愣了愣,几步追出商场,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卫才!去查查刚才那人是干什么的!” 她吩咐身旁仆人。 卫才年纪四十多岁,有些无奈道:“二小姐,商场快打烊了,咱们赶紧买东西要紧。” “打烊?我刚来!看他们谁敢!” 少年斜眼瞅着卫才喝道:“赶紧去查人!听到没!” “是。”卫才无法,只得跑出商场,命令旁边两名侍卫道:“看见一名俊俏小哥没有?” 两侍卫茫然地摇头:“什么小哥?先前从商场出来不少人,我们没注意。” 卫才:“没注意也要去找找!别惹二小姐发火!” 两侍卫会意,分头跑走。 他们连人影子都没见过,上哪里去找人?但二小姐吩咐的事却不能不去。 那就四处逛一圈再去回话,就算交差了。 昙生回到旅店,此时已经华灯初上。 从旅店二楼的窗口看出去,主街道那边霓虹灯闪烁。 如今的龙城虽不是家家装上电灯,但那些有钱人或商家基本已经通了电。 自己在这闹市里,竟恍惚回到前世一样。 他刚想在床上躺下歇歇,就见木制墙壁上爬着一只恶心的黏虫,吧嗒掉到床单上。 昙生全身一激灵,赶紧用一张纸铲了黏虫,扔到窗外,随后进了农场。 木屋前,圆桌上摆满菜肴美食。 阵灵宰了一只铁嘴山鸡,不知用什么方法烤制得焦黄油亮,喷香扑鼻,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除此外,还做了油焖大虾,糖醋排骨和红烧狮子头。 堤丰跟在阵灵屁股后面,顶着一只乌青的眼,眼睛盯着他手里端的菜盘,口水流下三千尺。 “鹅要吃!鹅要吃!” 阵灵不知从哪里捡来一些大蜗牛,用辣椒葱姜爆炒红烧一盘,正准备端给昙生尝尝。 “非陌,你的灵阵里没海吧,这个是旱地的蜗牛?” 昙生伸脖子看了看,摇摇头:“算了,我不敢吃这东西,你给堤丰吧。” 阵灵遗憾道:“你真的不要尝尝?很美味。” “不,我还是吃虾吧。”昙生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只红通通的油焖虾。 阵灵将盘子放在桌上,堤丰已经将小爪子伸了过去,抓了一只蜗牛,连壳丢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咬碎咽了下去。 “我说堤丰,壳子好吃么?”昙生忍不住问。 堤丰眨巴着眼,扭头瞧见阵灵慢条斯理地剔出螺壳里的肉,这才吃下。 小东西似乎恍然大悟,用指甲一挑,壳子里的肉就出来了。 丢进嘴里一嚼,果然比连壳一起吃美味多了。 昙生率先吃完饭,去木屋浴室洗漱完毕,在房间里睡了一会儿。 五个小时后,他准时醒来。 阵灵一直在忙忙碌碌,打理完果林里的菜园子和花圃,又招手从结界里弄出两只灵兽,将它们宰杀之后,剥皮切肉,制作卤肉罐头。 “非陌,你能移栽几棵大树进来么?” 昙生:“只要那种跟面包树差不多的高阶灵果树就行。” 阵灵想了想,点头:“可以。” 伸出手指画了一个圈,从圈里出现灵阵里的情形。 它手指连连划动,圆圈里出现一棵巨型大树影像。 昙生还没来及看清楚,阵灵周身亮起光芒,一棵参天大树陡然出现在果园子里。 第168章 胡辣汤 阵灵移进来的是一棵九阶铁松木,松针像根根钢针一样泛着寒光。 刚被种进果园子,农场就提示果园已经饱和。 “一共才两棵树好吧,为啥就饱和了?” 昙生百思不得其解。 他本想让阵灵移栽一棵结果子的灵果木,这回可好,竟弄进来个连松子都没有的铁松木。 阵灵见昙生一脸郁闷,有些不解:“你不是要高阶灵树么?这棵是灵阵里最高阶的松木,已经长了一万两千年……” 好吧,昙生能说什么。 自打铁松木进入农场果园,便自动将根扎进土里,那架势,谁也别想把它再从这里撬走。 前后不过半小时,铁松木就舒展枝叶,松针越发狰狞,连堤丰也不敢靠近。 “这……是树?” 该不会是一只巨型铁刺猬吧。 树身直径四五米,高有十几米,树皮像岩石一样斑驳不平。 整个树冠铺展开,将果园占去十分之一。 树上松针足有三四十公分长,尖端纤毫银亮,末端深绿似墨,很是让人胆寒。 阵灵似乎很钟爱这棵铁松木,摸了摸树身,一阵风钻进树冠里,在凌厉众刺中采摘下一只大花苞。 花苞形似一只倒悬的铜钟,高一米,直径五六十公分。 昙生捏捏花瓣,只觉得异常柔韧,怎么都撕不碎。 阵灵将这些花瓣一片片剥下来,丢给昙生:“这花叶不用淬炼,可制作防御服。” “真的?” 昙生拿出一支匕首用力戳下去,只勉强将花瓣戳出一个尖尖口子。 “好东西!” 总算找到防弹服的材料了。 这一片花瓣有四十公分宽,一米长,绝对够围做一件护身背心的。 防护服虽也有防护作用,但对于尖锐东西的强力爆破,或子弹的攻击,效果就跟这花叶一样。 也不知这东西用几层才能承受子弹射击。 昙生掏出手枪,对准一片花瓣打出一枪。 花瓣被穿透。 他又将花瓣叠成两片,再次射击。 花瓣依旧被射穿,但子弹卡在第二片花瓣上。 叠起三层再射。 子弹没有射进去。 “用三层铁松木花瓣当内衬,简易防弹背心大功告成!” 昙生兴奋地拍拍阵灵的肩,“非陌,再去多弄些花苞出来。” 阵灵摇头:“不行!铁松木不会允许。” 铁松木每日最多让摘一朵花苞,再想摘,便要承受它利刺的攻击。 昙生疑惑:“为何?” 不过一棵树木而已,有什么愿意不愿意。 阵灵:“铁松木百年一开花,花期漫长,要是花苞都被摘掉,它便没法延续种族。” “这样啊。你可以每朵花苞上摘一片花瓣下来啊,这样总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铁松木有成千上万花朵,每朵摘一片,凑齐几百片应该没问题。 “吾试试。”阵灵犹豫下,点点头,“但今日不行。” “好吧。” 昙生仰头望向那株铁松木,暗自道:“看样子,这树已经修出灵识了。等有空去修仙界,再买一张契约符,我就不信,在我的地盘,一只小小树灵还能翻出天去!” 阵灵蹲在地上,将花苞上包裹的花瓣全部扯掉,这时,从里面透出一股清香。 “铁松木的花蜜,百年才凝结一次,你尝尝看。” 阵灵拿匕首剖开花蕊,再用一只小勺,将花苞里的蜜舀出来,灌进一只水晶瓶里。 花蜜浓稠,香气四溢。 全部舀完,水晶瓶里盛了大概两斤左右。 “这种蜜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主人曾经用它为主药炼制延寿丹,服用一丸,可让修士延寿五十年。” 昙生:“这么神奇?” 拿过小勺舀一点尝了尝,清甜无比,身心也跟着舒畅起来。 “比蜂蜜味道好太多!” 蜜蜂酿出来的蜜,花香味被它的消化酶稀释,吃在嘴里有些腻,还腌喉咙。 而这种花蜜清香扑鼻,吃下去提神醒脑,满口留香。 “好东西!这瓶花蜜我留着了。”昙生趁堤丰没反应过来,忙不迭收起水晶瓶。 那家伙就是个吃货,有多少都不够它一顿造的。 还光吃不升级,也不知它是不是故意隐匿了修为。 堤丰见花蜜被昙生收起来了,急得抓耳挠腮,围着阵灵吱哇乱叫:“鹅也要!鹅也要!” 阵灵将花蕊部分用匕首剜出来,放在盘子里递给堤丰。 小魔兽也不嫌弃,一口叼住盘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它这是跟昙生学上了。 私藏吃食谁不会啊,哼!鹅也不给他吃! 第二天一早, 昙生去附近巷子里租了一家小院,将自己那匹马拴在院子里,然后徒步向兴盛百货公司走去。 龙城一处街道,青石板铺路,沿街大多是两层高的木制小楼,小楼廊檐下悬挂各类商户牌匾和幡旗。 此时,店员们正将厚实的门板卸下,一块块搬进铺子里。 有小伙计正拿着鸡毛掸子,拂去店铺玻璃柜台上的灰尘。 商铺外的台阶下,偶见一家早点摊子。 两三名食客坐在一张矮桌旁,面前是热气腾腾的胡辣汤,配上肉夹馍或牛肉饼,吃的美味香浓。 昙生忍不住也坐在另一小桌旁,要了碗胡辣汤。 “老板,再来十个肉夹馍!” 他多买几个,准备带给阵灵和堤丰尝尝。 “好嘞!您稍等!” 瘦瘦的中年汉子穿件短汗衫,腰间系着围裙,身下一条大腰裤,手脚麻利地从一只锅里捞了一块肉丢在案板上。 案板是一只直径六十公分的厚厚圆木刨面做成,中间已经被常年切剁凹陷进去一大块。 他将卤肉搁在油黑的砧板上剁碎,塞进剖开的面饼子里。 昙生慢慢喝着胡辣汤,拿起一只肉夹馍。 一口咬下去,外皮酥脆,里头鲜香,肉香浓郁。 前世的味道啊,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更好。 胡辣汤里有鸡肉丝,海带丝和千张丝,带着一点点的醋酸,几根香菜,黑胡椒的味道纯正浓烈。 一只肉夹馍下肚,又喝下一碗胡辣汤,付了一块大洋,昙生拎着牛皮纸包着的九块肉夹馍,往不远处另一个小食摊走去。 这家是卖牛肉煎包的,煎包外皮焦黄酥脆,里头肉汁鲜香,纯正的牛肉味道。 摊主是一位戴着白帽子的回民老者,穿一身面襟油呼呼的长衫,腰间系着布腰带,挽着袖子,正忙着将煎包铲出锅。 再次买了十只牛肉煎包,昙生一路往前逛去。 路上满是挎着篮子摇着蒲扇的买菜大妈;还有蹲在街边守着竹筐卖菜的农民;以及骑着自行车的上班族青年。 此情景十分熟悉。 若不是路上的行人大都穿着旗袍大褂或长衫,他都以为自己是在前世的一个乡镇集市。 第169章 万足金 兴盛百货八点营业。 昙生在八点十分就到了这里。 卖缝纫机金昌年早就等在柜面,不时观望商场大门处。 一眼看见那个青布长衫青年,笑着迎了上去:“早啊!” “早!金老板的货齐了没有?” “当然齐了!我先带你去看看,只要王先生交齐货款,现在就能发货。” 昙生跟着金昌年去了商场大楼后面的院子,院子里几名工人正在搬箱子。 “看看,这里都是缝纫机。” 金昌年带着少年走进一间仓库,指着那些木箱子道。 又转脸吩咐工人:“打开箱子。” 两名工人拿着羊角小锤,起出钉子,揭开一木箱板,一台黝黑缝纫机台架显出。 镂空雕花的支架,光滑的面板。 “机头在里面。”金昌年上前拍了拍面板:“梭芯梭壳在这里,还有油枪。” 昙生一一看过,又数了数,点头:“我先付一半钱,货送到地方再付另一半。” 金昌年皱了皱眉,“小兄弟,要是长途,运费我可不出。” “放心吧,不是长途,就在城里。” “那就好!” 俩人又回去商场,昙生从皮箱子里取出两块黄橙橙金灿灿的黄金。 “这是?”金昌年有些诧异。 这块状黄金太原始,没有被铸成型,看着就像一块狗头金矿。 在手里颠了颠,足有好几斤重。 “这个……” 金昌年犹豫良久,道:“你没有现大洋么?” “现大洋带着不方便。” 昙生:“金子付账不行么?” “行行!当然行!”金昌年犹豫着道:“咱们这就去银行称称重量。” 其实他想去那里鉴定一下黄金的真假和品质。 “那好。”昙生正好也想去看看自己黄金的纯度。 俩人去了附近的富民银行。 银行职员将黄金称了重量,又拿去鉴定。 很快一名西服领带的青年走来,微笑着对昙生道:“先生,我叫李盛,是富民银行的业务经理,能跟您单独谈谈么?” “可以。” 昙生站起身,随他去了内室。 “请坐!”领带男示意。 昙生在一沙发上坐下。 一名窈窕的旗袍美女端来茶盏,放在他旁边的茶几上。 领带男在昙生对面坐下,笑眯眯道:“先生贵姓?” “免贵姓王。” “王先生,请问您是哪里人?” “秦岭。李先生有话直接说,不必绕弯子。” “哦,是这样的,在下冒昧问一句,您的这些金块都是从哪里得来的?”李盛微笑问道。 昙生也笑:“实话告诉你吧,从撒哈拉沙漠淘来的。” 知道冒昧还要问,就是告诉你从哪里得来的,你还去得了不成。 领带男一愣,随即笑道:“王先生说笑了。” 昙生似笑非笑:“说了又不信,你想让我怎么回答?” 李盛尬笑一声,低声道:“您这些金子,是原矿吧,能有这么大块的纯金矿石,实属罕见呐。” 昙生但笑不语。 “不知能否告知,这些金矿从哪里发现的?到时候由咱们出资开采,您只需提供线索,就能占五成股份……”李盛眨巴着眼一本正经道。 “恐怕让你失望了,我这些金子不是开采来的。”诱饵不错,可惜鱼儿不好这口。 昙生站起身,冷淡道:“你们鉴定好了没有?我还等着收货呢。” 拿原矿金子付账买东西,真的很麻烦,回头就找个会熔炼的,将金子铸好再拿出来用。 李盛勉强笑着,“马上好,你稍等。” 很快,鉴定结果出来,金块的纯度达百分之九九点九九。 “万足金?” 李盛也很惊讶,没想到金块纯度如此之高。 “王先生!” 他冲昙生笑道:“按照咱们银行的兑换率,一两黄金可兑三十块大洋,你拿过来的黄金一共八斤九两四钱,可兑大洋四千一百二十二块。” 昙生:“你算的不对吧,我的金子纯度是万足金,怎么能跟足金一个兑率?” 李盛咳一声,道:“可我已经按每斤十六进制给您……” 昙生冷笑:“你蒙谁呢?黄金一直是按旧进制算的,一斤本来就算十六两。” 他拿起托盘上被锯成几块的金块,颠了颠,感觉没少,便放回皮包里。 “哎!王先生你……有话好说啊。”李盛有些急了,连忙过来解释:“那我去跟行长说一声,看看能不能……” “算了!我不准备兑换了。”昙生道。 金昌年在旁眨巴着眼愣了会儿,立刻笑道:“对对!咱们就直接用这两块黄金交易吧,不用兑了不用兑了!” 两人起身出了富民银行。 李盛拦也拦不住,眼巴巴看着两人走了,只得一跺脚,跑去楼上汇报。 再说昙生与金昌年回了兴盛百货,给了地址,让人将货送到他租的小院。 金昌年从百货公司里的卖金器柜面借了一只小秤,重新秤过昙生给他的金块,笑眯眯地写了售货单。 昙生拿了售货单,与金昌年走出百货大楼,准备与送货的几辆板车一起回去。 忽见那个富民银行的李盛领着一群人匆匆而来。 “就是他!”李盛一指昙生。 昙生望着这群来者不善的人,微微眯了眯眼。 他们一身整齐黑绸大褂,头戴礼貌,像是一群打手。 但中间那个稍矮,身穿浅灰卡其布长衫,短发,正是昨日开着轿车的男装女子。 “又是你?” 男装女子笑起来有点邪气,几步走到昙生面前,上下打量着他:“昨儿敢不理本少爷跑了!你胆子不小!” 昙生挑眉:“这位小姐认错人了吧!” “哼!本少爷找的就是你!” 卫齐琳偏下头,“跟我走!” 昙生沉下脸:“跟你走?什么意思?” “跟你谈笔买卖!”卫齐琳道。 昙生环视一遍十几名黑衣大汉,他们腰间都有枪。 “好吧,小姐要谈什么?” 卫齐琳弯着眼睛笑了笑,道:“百乐门离这里不远,咱们去那里。” 百乐门是一家歌舞夜总会,下午三点才开始营业。 但这位卫齐琳一到,夜总会立刻将大厅的灯光打开,并有侍从赶紧去调制洋酒。 昙生进入一间豪华包间,在沙发上坐下。 “卫小姐,想谈什么就说吧,我还要赶着去验货。” 卫齐琳笑了:“原来你知道我姓卫啊,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 昙生看了眼放在自己面前的高脚玻璃酒杯,淡淡道:“满城谁不知道卫二小姐的大名。” 第170章 卫齐琳 卫齐琳在昙生身边坐下,盯着他:“你叫什么?哪里人?是干啥的?” “本人姓王,金陵人,来这里买机器。” “金陵人跑几千里地买机器?骗鬼呢!” 卫齐琳口中不信,却依旧问道:“听李盛说,你手里有纯度不低的狗头金?” “什么叫狗头金?那个是我祖上传下的金块。” 他完全不想理会此女的盘问,但迫于门口站着十几名持枪打手,不得不先妥协一二。 昙生此时只想早点走人,“时候不早,王某还等着收货,耽搁不起,告辞!” 说着,站起身往包厢外走去。 门口被人堵住,十几名黑衣汉子虎视眈眈。 他只得扭头转看向卫二小姐:“卫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你问也问完了,该回答的都告诉你了,难不成你们要私设公堂?” 卫齐琳点起一根香烟,像男子那样大腿翘二腿,倚在沙发上道:“本少爷同意你走了?” 昙生差点被这不伦不类的女人气笑,“卫二小姐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卫齐琳吐个烟圈,自认为潇洒地抹了一把二八开短发,“告诉我真话,否则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话?” 昙生走回来,坐在这女人对面,似笑非笑道:“卫二小姐认为王某哪句是假话就指出来。” 卫齐琳被面前俊美少年的笑容恍了眼,俏脸一红,扔了手指上的烟叫道:“你的名字为何不说?” “哦,我全名叫王昙生。” “王昙生?哪个昙哪个生?” “昙花一现的昙,生死的生。卫二小姐还要问什么?” 卫齐琳忽然忸怩起来,腾地站起身,道:“我已经问过了,你不是要去收货么,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昙生捏了捏眉头,站起身,“好吧。” 不好也不行,这男装少女已经在前面走了。 出了百乐门,外面停了辆黝黑锃亮的大鼻子菲特轿车,卫齐琳率先上了车,坐在驾驶室里。 “赶紧上来!我送你去!” 后头有十几名黑衣人盯着,昙生也不矫情,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进去。 卫齐琳加上油门冲了出去。 此时街道上有不少行人,纷纷避让这俩快速开来的汽车。 昙生本想让她开慢点,等等拉货的板车队,想想又没言语。 “你家到底在哪里?”忽听卫齐琳又问。 “家啊,在于县。” 昙生将前世的外婆家说了出来。 于县离这里好几千里,属于金陵管辖范围的一个小县城。 “于县又在哪里?”卫齐琳的态度明显软和下来,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 昙生:“离金陵一百多里,紧邻皖省。” 卫齐琳扭头看向他,“你又骗我?” “没有啊。” 昙生无辜道:“我的……祖籍就在那里。” “我是问你现在住哪里?再不清不楚地,信不信我将你送……真送回老家!” 好吧,对这名纨绔无状的少女,昙生也无可奈何。 “我现在住凤县。” 卫齐琳瞥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得意道:“这还差不多!” 车子很快开到昙生租的小院,俩人下了车。 等了好一会儿,几辆板车才陆续拉来。 金昌年笑眯眯朝卫齐琳点个头,又朝昙生拱拱手:“货都拉到了,卸在哪里?” “放院子里吧。” 八十台缝纫机,每台都用薄木箱子装着,屋里根本放不下。 “你怎么运走?”卫齐琳在旁问:“需要在火车站托运么?” 凤县离龙城有六百多里,不走火车的话,似乎没法弄回去。 “这事我自有办法,多谢卫二小姐关心。” 卫齐琳:“我帮你联系火车,一截车厢应该够了。” “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昙生连忙推辞。 开玩笑,自己干嘛要花钱从火车站托运? 卫齐琳皱起眉头,不悦地瞧着他:“你已经联系好了火车皮?” “对。” 这位男装少女太过热情,实在让昙生想敬而远之。 签了收货单,他故意拉着金昌年说了好一会儿话。 卫齐琳斜着眼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先走了。 好不容易送走这群人,昙生关上院门,摸着下巴看着院子里的木箱子想了想,将它们全部收进仓库。 然后,又去外面逛至晚上,买了不少东西。 间接也了解不少那位卫二小姐的情况。 原来这位小姐是龙城市长的女儿,平时娇纵狂妄,连她老子都拿她没办法。 但凡有得罪她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说到得罪,也只是她瞧着谁不顺眼,直接上去开打,甚至当街将一名调侃她的人用枪打死。 昙生骑着马慢慢走出龙城时,太阳已经下山。 到了没人地方,收起马匹,放出独角马。 …… 再说卫齐琳回到自己的小别墅,就听佣人吴妈来禀报:“二先生,夫人让您今晚回府一趟呢。” “啥事?”卫齐琳脱下长衫,穿着短衫长裤向楼上走去。 “电话里说,府里今晚请客,务必请您回去。” 吴妈偷眼瞧二小姐面色一眼,低声道:“让您换女装……” “哼!烦人!” 卫齐琳冷声道:“去备水!我要洗澡!” 吴妈不敢再说话,一阵风跑去吩咐。 卫齐琳走进自己卧室,就见床上摆着几套旗袍,还有几个鞋盒。 她拎起旗袍抖了抖,又揭开鞋盒。 无袖旗袍,一身小洋装,还有一套连衣裙。 鞋子也全是女式高跟鞋。 有镶着碎钻的蓝色时装鞋,大红尖跟羊皮鞋,鞋头有小巧蝴蝶结的坡跟小皮鞋。 卫齐琳拿着一件旗袍在大穿衣镜前比划一下,皱了皱眉,抓了抓自己的短发。 “王昙生……” 她蓦然想起那挺拔俊秀的青年,不由抿嘴一笑。 “吴妈!” 卫齐琳冲外面叫一声。 “来了!”吴妈跑进来,“二先生,什么事?” “去将那个假发拿来,要短的。”卫齐琳吩咐道。 “哎!” 吴妈走进隔壁衣帽间,从众多假发里找出一个烫卷的齐耳短发。 这个时候,卫二小姐已经进了卫生间洗澡了。 等她裹着雪白浴巾出来,吴妈便拿一条干毛巾为她擦头。 卫齐琳换上一条粉白色带花边的连衣裙,戴上假发,又让吴妈给她上了淡妆,穿着蓝色碎钻高跟鞋,在穿衣镜前照了照。 “二……先生就应该这样打扮,瞧瞧,漂亮极了。” 吴妈笑道:“夫人要是看见了,肯定会高兴得不得了呢。” 卫齐琳朝镜中自己打量一番,一时觉得有点别扭。 杏眼,淡眉,直鼻,琼口,嗯,还行吧。 “去吩咐老孙将车开过来,我要去西城!” 吴妈愕然:“二……先生,您现在去西城?可夫人还等着您呢……” 卫齐琳不耐道:“多话!我今晚不回府!” 第171章 训话 黑色轿车到了一处巷口,卫齐琳从车上下来,轻轻扯平裙角,踩着高跟鞋往那个小院走去。 但小院里漆黑一片。 司机老孙在旁道:“二先生,里头好像没人。” “没人?怎么可能!” 卫齐琳走到院子门口一看,果然见院门锁上了。 “给我把锁砸了!” 老孙返身回车里拿出一根铁棍,几下敲下院门锁。 卫齐琳一脚踹开院门,院子里空空如也。 “走了?” 他竟然走了! 卫齐琳咬牙切齿一番,一转身回了车子。 “回府!” 她要让人去查查,那个人是怎么带着那么多货离开的! …… 两个多小时后,昙生降落野狼岭山顶。 今夜难得晴好,一轮月牙挂在天上。 昙生从山顶洞口通道进入自己的石室。 如今石室的各处通道里,每隔一段距离,都被镶嵌一小块日光石。 这些日光石不大,光芒有些黯淡,但足以让人看清通道路况。 石室里,则被镶嵌一只海碗大的日光石,光线像十五瓦的电灯泡。 昙生走进卧室,随即进了农场。 作物收取后,便有高大的傀儡扛着锄头去刨地。 阵灵在木屋门口的地上堆积不少铁松木的花苞叶片,淡银色花瓣带着一条条脉络细纹,众横交错,像一摞摞银色锡箔。 “非陌,真是谢谢你了。”昙生由衷道。 阵灵朝他眯眼笑道:“吾只想要一颗仙元晶。” 在这空间里,除了农田药田上的作物外,只有那个仙元晶座与它等级差不多,它无法得到其守护的晶石。不得已,只能求助昙生,让他取来给它。 昙生:“……” 小溪里面的晶石台似乎也修出些微灵智,特别是进入农场后,它的意识越发强烈。 连他也不能随便动它的小晶石。况且,那些小晶石数量有限,摘一颗少一颗。 “换个要求。” 阵灵仿佛预料到会被否决,倒也没有不高兴,一指晶石台方向:“吾要在它旁边建个亭子。” 昙生看了看,有些好奇道:“你要怎么建?” 在旁边建亭子可以,但是最好不要影响到莲座晶台。 阵灵用手指一划,一个圆圈出现,圆圈里头就是它的灵阵。 手指轻动间,从灵阵里取出一座十几平米的八角亭子。 这座亭子应该是一整块青玉雕成,高五米,晶莹剔透。 “吾要用它修炼。”阵灵控制青玉亭子落在莲座晶台五米远的地方。 昙生有些好奇,走过去,进入亭子里面。 青玉亭子里头地板也是青玉石,上面篆刻繁复的符文,隐隐流动光华。 一根亭柱上刻着三个纂体字:“聚灵阵。” 原来如此。 昙生试着跟莲座晶台沟通:“这个青玉聚灵阵在旁边,会影响到你么?” 晶台给出的反馈是无所谓。 这时,阵灵非陌已经在符文中间盘腿坐下,双手掐诀开始修炼。 昙生无法感受灵力波动,却能见到青石地板上的符文光华愈发明亮。 出了青玉石亭,昙生站在莲座晶台旁看了一会儿,又顺着小溪边走了走。 小溪蜿蜒,完全像八卦图里的那条黑白分界线,将农田药田与金属山、果园、草场分开。 貌似这种分割有些不合理,一边大一边小。 小的部分自然是药田农田那边。 昙生朝天空看去。 那里是一片七彩迷雾。 没有太阳,空间依旧明亮。 或许是凭借周围七彩雾气的光芒照亮整个空间。 目测天空的高度有数百米,甚至更高。 整个空间大约有十平方千米左右,已经十分辽阔了。 但这些显然还不够。 昙生总觉得农场空间像个豢养牢笼。 闭上眼,用自己的心目天眼去感受空间。 这一回,他可以清楚瞧见从小溪里飘散出缕缕灵气,一部分融入空间,有一部分被那个青玉亭子所吸引。 而那莲座晶台上所散溢的是七彩霞光,有一部分被青玉亭子吸引过去,有一部分散进空间。 昙生蹲下身,从溪水里捞起一枚废晶石,忽然发现这枚晶石里面竟也流动着淡淡霞光。 “咦?废晶石竟然恢复一点能量了?” 昙生又捞起许多废灵石,发现它们里面都有几缕璀璨霞光,显然已经在逐步恢复。 “还能这样?太好了。” 按这种恢复速度,最多几年功夫,他又可以得到一大批极品灵石了。 紧接着,他又瞧见溪水边出现不少细小的小晶体,有的只有米粒大小,有的已经黄豆大了。 “新凝结的晶石?”他摸摸这些小晶石,无比激动:“发财了!” 这东西在现世堪比钻石啊,每一颗都价值连城。 原先还担心用一颗少一颗,现在完全没问题了。 回到木屋前桌旁,只见桌子上摆了好几样食物。 一盘虾饺,一盘灵兽肉饺,还有一盘辣椒炒鸡蛋,冬瓜汤。 堤丰已经吃过了,正围着铁松木转圈,仰望树冠里隐藏的众多花苞垂涎欲滴。 昙生吃完饭,去浴室洗了澡,重新换上一套长衫从农场出来。 现在虽是夏季,气温却并不炎热,也许是一直下雨的缘故。 他在石室里点了一支驱蚊草,取出一张干净席子铺在床上,放下蚊帐,闭眼睡去。 一声小号响起。 昙生从床上爬起来,只见露台那里已经大亮。 重新进入农场。 饭桌上已经重新摆了几样食物。 有鸡蛋炒饭,玉米面粥,辣椒炒酸豆角,辣椒炒马铃薯,还有一碟子奶糕。 洗漱完毕,坐在桌旁吃完早饭,四下没瞧见阵灵,它也没在聚灵阵里。 大概那家伙又变回精灵了,所以跑去面包树上的树屋。 堤丰这回没在铁松下转,却蹲在水塘边发呆。 水塘一圈被阵灵种了莲藕,此时绿叶婆娑,朵朵荷花探出头。 “堤丰!看什么呢?”昙生走过去。 堤丰:“鹅看鸭子!” 水塘中有两三只漂亮的水鸟正游来游去。 肯定是阵灵从它那里弄进来的。 昙生也跟着兴致勃勃看了一会儿,便出了农场。 操练场上,两千多士兵整齐站立。 昙生站在露台上,眯着眼望去。 只见站在士兵对面的是另一群数十人的军人,并不是野狼自卫团的队员。 为首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材微胖,正在给所有人训话。 昙生听了一会儿,便返身从通道下去。 走出第三大队队部,来到医务室。 黄仲正在医务室小院子里支了一口大锅熬药。 一见昙生,黄仲笑道:“三队长回来啦!” “嗯,那些病人怎么样了?” “他们啊,全好了!活蹦乱跳哩。” 黄仲道:“基地又收进来好几百人,团长叫俺熬药给他们喝。” 第172章 传讯符 “外面那些是什么人?”昙生问。 黄仲用大勺搅着锅:“他们啊,是国明西路军,岁数最大的那个据说姓袁,是个大官。”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谁知道哩!来了就带人四处转悠,还连夸这里好哩。俺瞧那意思,是想要俺们将这里让给他们哩!哼!想的美!” 黄仲忿忿不平,压低声音道:“三队长,你不知道,他们昨日就来了,东转西转,还跑去家属区问东问西。幸亏俺们都没穿防护服,不然,可不就入了他们的眼么!” 昙生默然。 又听黄仲道:“徐三昨夜悄悄给各队通了气,让大家不许乱说话,否则,严惩不贷。” “三队长,你可不知道啊,那个胡齐昨儿也跟着那个大官来了,瞧那架势还挺得用的哩。” 当初长富念着发小之情没有杀胡齐,而是让他立刻离开。 胡齐便带着几十名亲信出了野狼岭基地。 没想到几经辗转,竟去投奔了西路军的袁传桓摩下。 也不知他跟袁传桓说了什么,竟忽然造访野狼岭。 昙生想了想,决定暂时不出面。 但是,刚才自己从队部来到医务室,有几名家属都看见了。 出了医务室院子,只见操场上的队员们已经解散。 远远瞧见大哥长富带着那些人去了大厨房,大概是去吃早饭。 昙生转身往三队队部走去。 如今三队部也圈了个院子,里面建了三间瓦房和三四间窑洞。 窑洞依山而建,这里储藏着三队的枪支子弹和领来的食物。 其中一间是昙生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连通山腹上面的石室。 刚走进办公室,牛大力便跑了进来。 “三队长,你回来啦!” 牛大力朝桌边一坐,抹一把脑门上的汗,拿起桌上报纸扇着风。 “那人跟你们说什么?”昙生问。 牛大力:“那帮家伙让咱们下个月去东面驻守。” “下个月?” 昙生皱起眉:“是这边所有驻军都迁去东面?” “这个俺就不知道了,不过,俺听那司令说,俺们团被编为联合队,必须都去。” 牛大力道:“老大让俺来告诉你,让你别跟他们照面,去山洞上面等他,他有事找你。” 昙生点头。 牛大力走后,他转身进了通道。 来到大哥长富的客厅,在桌上放了一篮水果,一壶花蜜茶,两个茶杯。 不一会儿,长富进来。 他在桌旁坐下,摸起一只苹果啃起来。 “老二,这次东行你就不必跟着去了,留在这里看家,顺便照看爹娘他们。俺已经让钱寿接替三大队队长职务。” “嗯。”昙生没有反对。 毕竟大哥他们只是去中东部地区防守,暂时并没有真正接触到前线战区。 昙生给大哥倒了一杯热茶,又拿出一对黑玄玉传讯玉符递给他:“大哥,你滴一滴血在上面试试。” 这东西也不知能不能用。可即便不能传讯,把它当成定位器应该没问题吧。 长富拿起巴掌大的黑玄玉翻来覆去看了看。见其正面光可鉴人,上端有几个凸起珠子状的东西。 背面则刻着繁复花纹,花纹中间镶嵌一枚龙眼大的漂亮晶石,跟二弟送给自己的吊坠很像。 “怎么滴血?” “你把手指头戳破,挤点血滴在上头……” 长富虽然疑惑,但还是起身去房间找来一只针线筐,拿起针对着自己的手比划。 昙生接过缝衣针,直接扎在大哥中指上。 长富龇牙咧嘴一番,见手指血珠冒出,连忙滴到黑玄玉上。 玄玉光芒一闪,便又恢复原样。 他又按照二弟的意思,将第二块黑玄玉也滴了数滴血。 血滴渗进玉牌消失不见,玉牌左端分别出现一个小亮点。 昙生也如法炮制,将自己的手指扎破,滴血验证。 只见两块黑玄玉右端出现另一个小亮点。 昙生:“试试看,能不能联系?” 长富好奇地拿起一块查看:“怎么联系?” 昙生触摸左边亮点,黑玄玉闪烁几下,出现长富的脸。 长富低头瞧见自己手里的黑砖头上显出弟弟影像,吓了一跳,差点将黑玄玉给扔了:“什么鬼东西?” “传讯符!” 昙生没想到这个传讯玉符真的有用,不由狂喜:“我去另一间屋子,咱们看看能不能通话。” 说着,昙生从通道跑到自己的石室。 手中黑玄玉上大哥的脸清晰可见,几乎跟前世的智能手机差不多。 “大哥,听到我说话么?” 那边的长富眉飞色舞,连连点头:“听到听到!” “太好了!咱们以后可以用这个联系!”昙生又跑回客厅。 长富显然对这玩意好奇不已:“这玩意这么神奇,别人也可以用么?” “应该不能。”昙生提醒道:“大哥,这东西千万别给旁人瞧见。” 自己在前世见过比这更新奇的影像投影,倒是没觉得这玩意有多稀奇。 但现在的人们连电视都没见过,别说拿在手里的通讯器了。 长富看向弟弟的眼神甚至带了某种敬畏:“昙生,你……” 长富很想问问,二弟是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大哥,你把这东西收好,到了东面,就告诉我具体地址方位。过段时间,我会送点武器和食物过去。” “好。”长富点头。 …… 吃过午饭,那位司令终于走了。 昙生在山丘那边放出一百来匹战马,让大哥带人将马匹牵回基地。 接下来几日,昙生去县城买了几十副马车轮架回来,配备上战马,作为运输枪弹食物之用。 另外又从县城找了两位会踩缝纫机的裁缝,指导基地家属做防护背心。 一晃,野狼自卫团出发,一行两千八百多人跟随袁传桓的主力前往东路。 此时,基地里只剩下数百名老弱妇孺,和五十几名年纪不超过二十的年轻队员。 昙生让一名叫做段六的男子和赵虎分别担任小队的正副队长,负责基地的安全防护。 此时已近八月中旬,秋高气爽。 凤县城比去年多了几分生气,菜市也比平时热闹几分。 昙生在菜市场买了几只半大的母鸡和一只公鸡,收进农场果园里。 又买了两只猪崽,也是一公一母,收进农场后,自动归纳到草场。 回到郑府,就见府里热闹非凡。 这一回,舅舅一家四口也住在这里,加上便宜爹娘等人,一共住了十来口人。 昙生也懒得理会他们,吩咐晚玉收拾东西,跟他去基地。 基地那些家属必须要有人管理才行。 他将她带去,一是要让她学习缝制衣服,二是顺便管理那边的女人。 第173章 油煎包 既然便宜爹娘愿意留在城里就随他们,反正狗剩跟三丫要上学,也得有人在这里照应才行。 吃过晌饭,王大贵悄悄叫住二儿子: “昙生,俺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王大贵吞吞吐吐道:“俺跟你娘在城里也没啥事,想做点小生意,你看,以前租的那个铺子能不能给俺?” 昙生没想到老爹有这个想法,迟疑片刻,点点头:“可以,你准备在那里做什么营生?” “俺想跟你娘开个小吃铺,卖些包子馒头啥的。” 王大贵道:“俺们整日闲着没事,总不能坐吃山空,而且……你舅一家……唉,昙生,以后俺跟你娘就住在铺子里……” 他舅一家啥也不干,就待在自己家吃喝,王大贵心里很不得劲。 想想儿子也不容易,供养自己一大家子不说,还要供养舅家,唉…… “好,回头我带你去铺子那里看看。”难得老爹看明白了,昙生立刻带着老爹去了铺子。 其实铺子已经被他买下,但并没有告诉老爹王大贵,只让他们认为还是租的别人宅子。 有好几个月没过来收拾,铺子里落满灰尘,桌椅柜台也有些发霉。 “爹,你既然开食铺,我就让人过来粉刷一下,再定制一些饭桌椅子。” 食肆,肯定要干干净净才能吸引人过来吃饭。 昙生在前世见识过不少小食店的装潢摆设,决定画些草图,让木匠按他的设计要求来做桌椅。 王大贵不想让儿子花费太多,毕竟做这买卖还不知赔赚,若是赔钱可就太不划算了:“不用费事,这里已经有一张大桌和几条长凳了。” 昙生:“这事由我去准备,你只看看锅灶砌在哪里,我这就去叫几个泥瓦匠过来。” 昙生去了西市,路边蹲着不少等侯做活计的工匠,他们衣衫褴褛,面颊清瘦,满眼期待地望着过往人们。 “会砌锅灶么?”他问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会!俺什么都会!”中年男人连连点头。 旁边的听见有人来叫活计,呼啦围过来好几人。 “先生您还要人么?俺家祖传三代都是泥瓦匠……” “俺也是,俺还会砌炕……” 昙生打量几人一眼,“我要修建个小厨房和两个锅灶,两天内完成。中午提供一顿饭,工钱一共十块大洋。” “俺们去!”几人喜笑颜开。 十块分给六名泥瓦匠,每人可得一块多大洋呢,他们半个月都不见得能赚到。 先前那人很不高兴,瞪了其余人一眼道:“这是俺先接的头!你们去了都得听俺的!” “哎,许老哥这话说的,兄弟们哪回没听你的……” 泥瓦匠们领着昙生去买了石灰和砖头,然后一担担挑回铺子。 第二天下午,铺子已经焕然一新。 铺子墙壁粉刷得雪白,门口砌了一个半腰高的柜台,柜台里头砌有两口小灶,可烧木材,也能烧煤炭。 小灶旁边有木制长案,和面做包子可以在上面完成。 铺子后院的三间小屋也被粉刷得亮亮堂堂,一间做储藏室放置食材,一间给老爹和老娘住。 另一间,便留给狗剩和三丫放学回来歇脚。 第三天,昙生定制的八张桌子和十几张长条凳运到铺子里摆好,锅碗瓢盆也陆续送来。 王大贵喜不自胜,跟二儿子现学做起了油煎包子。 油当然是昙生悄悄从农场里拿出的,由阵灵做的豆油,足有五六桶,存放在后院储藏室。 除此之外,还有好几袋面包果磨制的面粉,以及阵灵在果园种植的几筐蔬菜。 像豆角青菜萝卜大白菜等等,都能做包子馅料。 铺子门口的锅灶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很快吸引来好多客人。 这年头的人们,肚皮普遍缺油水,望见金黄油亮的包子,都愿意花上几个银角买几个尝尝。 老爹王大贵将包子定价十个铜币,也就是一分银币,苞米粥每大碗两个铜板。 如今的钱币大致兑率:一块大洋可兑换十角银币,一角银币等于十分银币,一分钱又可换十厘钱。 而铜币就相当于厘,有的地方,一个铜币连一厘也换不到。 一分银钱买一个油煎包不算便宜,要知道,现在一名普通教员的月薪也不过八块至十二块大洋。 就是一名政府普通职员,他的月薪也差不多如此。以十块大洋算,不过就是一千分钱。 别看现在的粮食金贵,搁在以前,一斤大米不过三分钱就能买到。 一锅素馅油煎包子很快卖完,但还有人排队等候下一锅。 老娘柳桂花和表姐柳秀英忙着包包子,黎小娥和晚玉给客人盛粥,并收拾碗筷。 连舅舅柳安都在后院洗碗,有时帮忙做煤球。 舅妈和柳宝则坐在桌旁吃包子,出一锅就捡几只过去吃。 晚间打烊后,老爹拉着儿子进屋,将一大袋钱币倒在炕上开始数。 “嘿嘿!今日连本带利卖了五十三块大洋。” 王大贵喜不自胜,摸着一堆大洋和一大堆银角和铜币,啧啧道: “刨除豆油面粉和蔬菜的本钱,少说也赚了三十块大洋呢。” 昙生:“还有煤炭的钱,房租也得算上,你留着舅舅一家和黎小娥帮忙做事,总得给他们算工钱吧。” 这事儿必须提醒老爹,人心隔肚皮,虽然现在大家没说什么,但时间久了,免不了心生怨怼。 王大贵闻言皱起眉头,盯着面前的钱币想了一会儿,抬头对昙生道:“老二,这些钱收哪啊?俺心里总不踏实。” 他有些担心这些钱到了婆娘手里后,就被她给霍霍了。 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挣的,他可不想给他人做嫁衣。 等攒够钱,就给儿子买个房子娶媳妇呢。 老大老二不用他操心,但狗剩还小,必须给老儿子打点好以后。 昙生:“你每日留点零碎钱,其余都存进银行,选最大的银行存钱,别把钱交给娘。” 老娘柳桂花那人很不靠谱,耳根子软不说,还是个彻彻底底的扶弟魔。 王大贵点头:“俺这回可不会把钱给她了。” 他将大洋装进一个布带,塞进炕头的大木箱子里,然后锁上,将钥匙挂在裤腰上。 “老二,你明天回野狼岭,啥时候再回来啊?” 王大贵忧心道:“俺其实也不想要你舅一家在铺子里帮忙,但……”总不好开口撵人走吧。 虽说大舅子帮忙洗洗碗啥的,但他老婆娃子在铺子里不住嘴地吃,甚至还将留给客人的包子拿去吃了,实在是…… 王大贵并不是嫌弃她们吃多了,他总觉得舅娘子有点故意捣乱的架势。 儿子在这里,王大贵心里似乎有了主心骨,万事不用担心。但儿子一走的话,他真怕自己降不住那家人。 第174章 老秀才 “过一阵子我会再回来看看。” 昙生:“铺子收账不要给别人经手,再忙也得你收。” 王大贵点头:“俺晓得。” 昙生又交代老爹几句,出了房间,就见老娘与柳秀英在井边洗菜。 黎小娥和晚玉则各自和了几大盆面,准备明日做包子用。 三丫和狗剩在房间趴在桌写作业。 柳宝跑进房里,不时拍这个一下,戳那个一下,笑嘻嘻地捣乱。 “一边玩去!你烦不烦!”三丫又被他拽了一下辫子,终于忍不住恼怒。 外面的舅母听见三丫呵斥儿子,立刻走进屋子,阴阳怪气道:“呦!瞧瞧王家的女秀才,才上了几天学,尾巴就翘上天了!连你表哥都骂!感情你只学会了没大没小!” 三丫皱眉低头翻书,并不搭理她。 “怎么的!连你也敢瞧不起俺们?” 张翠见三丫不理自己,不由怒火中烧,冲上前扬手打了三丫一巴掌。 “舅母,你这是做什么!” 昙生站在门口,冷冷道:“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玩闹,你打三丫做什么?” 张翠立刻跳脚,指着昙生骂道:“你什么东西!也敢说俺!别以为有两臭钱就了不起!俺可是你的岳母……” 昙生最讨厌女人胡搅蛮缠,也不知这人是真的不明事理,还是故意膈应人。 “舅母你最好不要胡说!表姐以后还要嫁人呢。”昙生皱着眉道。 张翠尖叫:“俺胡说?秀英在你家伺候你爹妈一年!你想不认账?” 三丫平白被舅母打了一巴掌,抹了一把眼泪,恶从胆边生,怒道:“俺二哥才不要娶你闺女呢!俺家也没请你们来!” 张翠愣了一瞬,嘶吼一声扑向三丫:“贱蹄子!看俺不撕了你的嘴……” 闻讯赶来的柳安连忙拉住婆娘,喝道:“你这是干啥!” 张翠哭嚎起来,对着丈夫撕打:“你一家子都欺负俺……啊啊……俺不活啦……” 柳安连连护住自己头脸,还是被婆娘挠出好几道血口子。 柳桂花和柳秀英跑过来拉架,结果,柳桂花的脸上也被张翠抓出两道指甲印子。 柳秀英抱住张翠,哭道:“娘,你再这样闹,是想逼死女儿么?” 张翠一把扑在闺女怀里,边哭边嚎叫:“儿啊,你的命好苦……找个男人还被人嫌三嫌四……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一时间,母女俩哭成一团。 这回柳桂花也没有呵斥自己儿女,冷眼看了一会儿,摸摸脸上的血口子,一扭身回了自个屋子。 昙生不想看她们闹腾,转身出了铺子。 这都是什么人啊,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走下台阶,就见一名白胡子老者倚坐在台阶下,捂着嘴咳着。 他身边放着一只破碗,一身破旧长衫,灰白头发凌乱,看着十分凄凉。 这年头穿长衫的老头,要么曾经家境还行,要么就是个老秀才。 但这样穿着长衫出来乞讨的,还是不多见。 昙生摸出几只包子搁在老乞丐的破陶碗里。 “谢……咳咳!谢谢……”老者边咳边向昙生道谢。 抓起包子就塞进嘴里,像饿得不轻。 昙生想走,又顿住,低头看着他问:“你识字吗?” 老者咽下一口包子,点点头:“识得一些。” “三字经百家姓什么的会写么?” “会一些。”老者说话慢吞吞,举止形态颇有几分老学究的样子。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昙生问。 老者脸上带了几分惭愧,但还是答道:“俺以前教过私塾……咳咳……” 昙生有些了然。 老者如今年纪大了,又生着病,沦落成乞丐也不奇怪。 “你还有家人么?” “家人……咳咳……”老者脸上带着几分凄然:“他们……都走了……” 小儿子一家去省城从此杳无音信;大儿子死了,自己生着病,孙子儿媳根本不管他,连一口吃食都不给。 昙生看着老者,不由心生怜悯:“你既然教过私塾,要不跟我走,我供你吃喝,还替你治病,但你必须在我那里教人念书识字。” 老者抬头看向昙生,轻叹道:“咳咳……实不相瞒,俺病得很重,恐怕命不久矣……咳咳……” 昙生蹲下身,摸出一枚药丸给他:“吃下去。” 老者接过来看了看,也没询问,便塞进嘴里吃下。 他已经风烛残年,便是现在吃下砒霜又如何。 没一会儿,喉咙里清爽不少,连胸腔中的钝痛也轻减一些。 “多谢小兄弟了……”老者欣喜道:“俺舒服多了。” 昙生也是试试阵灵这阵子炼制的丹药效果如何,见老者精神好了不少,微笑道:“要不要跟我走?” 这年头识字的人不多,但凡认识几个字的,都活得不错。那些人是不可能情愿随自己去山沟子里面生活的。 他要是能白捡一名老秀才回去是赚大了。 “小兄弟不嫌弃俺年老体弱……俺自然是愿意的。”老者轻咳一声道。 他所求不多,只要能有地方住,有口饭吃就行。 “那好,你随我来。” 就这样,昙生带着老者回了郑府,又给他吃了一颗药丸后,让老宋烧水给他洗了澡,换上一身干净衣裤长衫。 昙生又拿出几本书籍让老者读给他听。 老者摇头晃脑地读着三字经,倒也十分流利。 查验完毕后,昙生放下心,便询问他的姓名年纪籍贯。 老者姓孟,名德,字常在,凤县本地人,今年六十六岁,四十多年前考上秀才,一直没能再进一步;二十多年前,科举考试废除,他也彻底歇了考举的心思。 “孟先生,你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跟我走。”昙生收起书册。 “好。”老孟出了书房,去前院,跟老宋睡在一屋。 第二天一早,昙生驾着一辆马车,带着晚玉和老孟前往野狼岭。 没到中午,马车便抵达。 回到基地,昙生让段六带着老孟去安排宿舍和教室,顺便将那些孩子都叫过来。 他这次带了几十本书册和一大摞白纸毛笔铅笔等,连墨水也带了不少。 现在基地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一共五十多人,每两人发放一本三字经和百家姓,两张大白纸,两支铅笔和两支毛笔,一瓶墨水。 大白纸让他们自行裁做成小本子,留着写字用。 待老孟来到教室,昙生便给孩子们介绍: “这位是孟先生,以后就是你们老师!你们要好好学习,若被我发现有人敢不听先生的教导,直接打二十手板!” 昙生神情冷然地对这些野惯的孩子道:“听明白没?” “听明白了……” 孩子们异口同声道。 这些孩子虽然调皮,却不知为什么特别怵昙生,不仅怵,还带着满满崇敬。 就连他平时说话走路的样子,都有孩子暗地悄悄模仿。 第175章 猪肉香肠 基地的缝纫厂设在一处院子里。 这里一共九间瓦屋,每间屋子的窗户都开得很大,窗扇上装着玻璃,十分通透。 每个屋子里摆放九台缝纫机,还有一台锁边机。 其中一间屋子里设置好几张长案,专门给女工裁剪服装用。 目前她们做的是防护背心,以及一些军用棉衣。 裁剪剩下没用的边边角角,昙生让其他妇女拿去用浆糊糊成硬布洛,剪成千层鞋底。 他负责回收她们做好的布鞋和棉鞋,一打十二双,给一块大洋。 当然,那些做机工的女人,他也会按照做出来的衣服,发给她们工钱。 晚玉上午跟着两位裁缝师傅学裁剪制衣,下午跟老孟学习认字写字,晚上吃过晚饭,则回宿室做作业。 现在基地四五百口人,共同在一个大厨房吃饭。 吃饭的方式跟前世大食堂一样,每人打一份饭菜,管饱。 敢乱糟蹋粮食的,第二顿不许再打饭给她。 昙生又让人去镇子上买了几只猪苗和一些小鸡回来养。 那些小鸡和猪被养在圈里,每天有人清理粪便送去外面的农田里。 如今老孟先生的病情完全好了,人也胖了一圈,精神头格外足,有学生敢不写作业调皮捣蛋的,他就拿着一根竹板打手心。俨然一副严师的模样。 一晃到了中秋节。 基地大厨房里包了几筐黑芝麻馅饼,准备晚饭时发给基地人员。 冯婶子特意包了十来块馅料十足的馅饼,让她闺女钱娇送去给三队长。 昙生此时正在队部办公室统计防护背心和布鞋的数目,好给大哥他们送去。 如今大哥已经到了河兰修整,暂时不会去东沿海一带。 钱娇端着刚出锅的黑芝麻馅饼走进来,微红着脸道:“三队长,俺娘让俺送糖饼给你。” 昙生抬头看她一眼,点点头:“谢谢冯婶子了。” 钱娇将食盘放在桌上,抬目瞟一眼昙生,低声道:“俺娘还做了月饼,马上就烤好了……回头俺给你送来。” “嗯,多谢。”昙生拿起一块白白的馅饼咬一口。 薄薄的皮烤得酥脆,里头满满都是黑芝麻馅,十分的甜。 钱娇嘴角微微翘了翘,走到旁边桌上摸了摸茶壶,见里头的水凉了,便拿着走出办公室。 回到大厨房,她娘撇她一眼,低声问:“三队长说什么没有?” 钱娇垂着眼皮道:“他说谢谢你。” 冯婶子轻笑一声,压低声对女儿道:“你不是给他做了双鞋么,回头送去。” “娘……”钱娇俏脸羞红,给茶壶装满热水,又拿着跑出厨房。 旁边一位大妈瞅见了,轻轻哼一声,低声嘀咕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旁边一女人问:“王大娘,你嘀咕啥呢?” 王大娘揉着面团没好气道:“有啥嘀咕的!不过是瞧见有人想攀高枝罢了,也不瞅瞅自己啥身份!” 冯婶子假装没听见,翻了个白眼,将一包蜜枣收了起来。 这是她儿子从县城捎给她的,她准备拿来蒸一笼什锦米糕给三队长尝尝鲜。 再说昙生整理好账册便回了山洞石室。 进了农场,就见阵灵已经做好饭菜。 它炖了一只母鸡,又做了猪肉糖醋排骨,狮子头和三大盘猪肉韭菜饺子。 “你又宰了一只猪?”昙生在桌边坐下,把黑芝麻馅饼放在桌上,又挪过一盘饺子和一碟醋吃起来。 阵灵做的米醋很香,还有黄豆做的大酱,虾籽做的酱油更是美味。 即便是那个剁椒辣酱也十分鲜美。 阵灵慢条斯理地调好佐料,夹着饺子沾了点,送进嘴里吃下。 “它们繁殖很快,不宰了也是浪费。吾打算灌一点香肠,再熏点腊肉。” 阵灵已经从昙生那里了解了很多种民间吃法,它都想尝试一下。 昙生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啃一口,满嘴留香,“随便你。” 阵灵说的一点可不是真的一点,估计不宰个几头猪不算完。 “你还是多做一点开罐就能吃的罐头吧,那边不是有金属矿嘛,只要不动贵重的就行。” 罐头和香肠可以带给大哥他们,保家卫国的战士应该多吃点好的。 阵灵耷拉着眼皮道:“那些金属都比水晶值钱,吾还是用水晶做罐头盒子。” 堤丰跑过来,跳到椅子上,用爪子勾着饺子一个个地扔进嘴里。 昙生朝它看一眼,发现这小家伙一只眼睛又青了,估计又是跟精灵打过一架。 不过它现在也明白了,现在的阵灵并不是精灵,它也没必要跟自己的胃过不去,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不见外。 阵灵吃完自己盘子里的饺子,又拿起昙生带进来的芝麻馅饼咬一口。 “这是什么?”它好奇问。 昙生:“黑芝麻,我不是带了种子给你的么,你没种?” “哦,吾回头种点看看。” 阵灵吃完馅饼,对昙生道:“吾想出去看看行么?” 人间它还没去过呢,真的很想出去瞧瞧。 昙生朝它看一眼,道:“就你这形象,绝对不能出去。” 一头闪亮银发,一对尖耳朵,还加上一双蓝眼睛和美丽的过分的脸,出去铁定被人当妖精。 “吾可以变身。” 阵灵一转身,变成一个十一二岁的黑发小少年,忽扇着漂亮的大眼睛问:“这样可以么?” 昙生犹豫一下,对上阵灵期盼的眼神,点头:“可以,但时间要把控好。” 它与精灵共用一副身体,万一精灵复苏就不好了。 那家伙性情古怪执拗,一心想给自己找麻烦呢。 “吾已经跟它达成协议,吾用多少时间,就补给它多少。”阵灵拎出一件小长衫穿上,然后望着昙生。 “现在可不行,等我明天去县城再带你出去吧。” 整个基地人员都瞪着大小眼瞅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吧。”阵灵也没脱下长衫,挥手布下一个水镜,对着水镜照来照去。 昙生有些无语,对它说道: “非陌,你没事多做点肉包子,我准备带去给大哥他们。还有,要是灌了香肠,晒干后也多煮点,米饭嘛,也煮几十锅。” 将做熟的食物存放进仓库,带给大哥他们也方便。 第176章 中秋 出了农场,在蚁穴仓库塞满面粉,还有一些大米黄豆之类。 这些都交给晚玉姐管理,该怎么发放她最清楚。 最近,大厨房隔几天就做一些豆腐,一部分留着自己吃,一部分让队员送去清水镇赶集售卖,卖回来的钱由赵虎和晚玉登记入册,归纳到基地账目里。 昙生又跟阵灵学会做豆油,也教给基地队员们,让他们自给自足。 出豆油后的豆渣能做出豆皮腐竹,可以做菜食用,最后的残渣则留着喂猪和鸡鸭。 再就是让女人们趁着天气晴好晒几缸大黄酱,每个缸上盖着一块大玻璃,防止有苍蝇落上面生蛆。 如今基地外开垦了大片的土地,都由队员和家属种上黄豆等作物,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收割了。 昙生走出队部,让一名队员牵来一辆马车,然后自己驾着马车往县城而去。 有了这种高大战马拉的马车,百十里路只走了不到三个小时。 来到王记包子铺子前,只见门口排了一溜儿长队,等着买油煎包子。 屋里的八张桌子上也坐满人,每人面前一大碗稠粥。 有的人吃不起油煎包,但花两个铜板喝一大碗浓稠苞米粥还是喝的起。 还有的客人则自己带了陶罐来打粥带回家去,兑上水能够一大家子喝个半水饱。 此时老爹和舅舅柳安站在灶台边煎包子,表姐则在收拾桌上的碗,拿着抹布擦干净桌面。 “非陌,下车吧,把马车上的东西拎下去。”昙生对坐在身旁的阵灵道。 他半道就将它放了出来,带着它在县城逛了一圈后才来到这里。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正是孩子放学大人下工时刻,街道上有不少步履匆匆的行人。 “老二!你回来啦!” 老爹瞧见二儿子从马车上下来,笑眯眯望了他身旁小少年一眼,问道:“这是谁?” “我的跟班。” 跟班既有长随的意思,也有小仆小厮的意思。 但阵灵不懂,一时半会儿没明白跟班的含义,便也没反驳昙生的话。 既然这漂亮男孩是儿子的跟仆,王老爹也不再理会,对儿子道:“你回来的正好,等这锅包子卖完,俺们一家子吃个团圆饭。” 老百姓的中秋节一般在晚上过,拿做好的菜肴点心和果品祭拜月神之后,一家围坐一起喝酒吃饭。 昙生点点头,又朝柳安打个招呼:“舅舅。” 柳安微笑:“昙生回来啦,去后院吧。” 昙生将马车安顿好,搬下好几个食盒,带着阵灵走进后院。 只见院子里生了两个炉子,老娘与黎小娥在炉子上炒菜烙糖饼。 三丫蹲在地上理菜,抬头瞧见二哥进来,惊喜叫道:“二哥!” 昙生将手里拎的果篮子和食盒放在院里的大圆桌上,道:“这里有点心,拿出来摆供吧。” 狗剩和柳宝闻声从房间跑出来,伸手就摸了一只苹果啃着。 边啃苹果,边掀起食盒,想要去拿食盒里的烤鸡烧鹅。 三丫打了他的手一下,呵斥道:“没规矩!等祭过月再吃!” “噫!要你管!” 狗剩冲小姐姐做个鬼脸,跟柳宝抓了两只果子就疯跑开。 昙生环顾四周,竟没瞧见舅母。 三丫打量一眼二哥身旁的男孩子,问:“二哥,这是谁啊?” “它叫非陌,跟着我做事的。” 昙生敷衍一句,就见老娘和黎小娥齐齐望过来。 “老二,咋没带晚玉回来过节?”老娘问。 “基地事忙,她留在那里管理,暂时走不开。” 黎小娥闻言皱了皱眉,扫了阵灵一眼,轻声问道:“二弟,最近有长富哥的消息么?” “大哥很好,暂时没什么事。” 黎小娥垂下头,将锅里的糖饼翻了个个,低声问:“他没说啥时候回来么?” 昙生:“他也不清楚。” 黎小娥神情黯然,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 老娘柳桂花在旁叹口气,盛出炒好的菜,将锅子拿去井边清洗。 三丫拉了拉二哥的袖子,神秘道:“二哥,俺老师让你回来后就去见她爹一面。” 昙生不解:“你老师?是谁?” “俺老师叫周芊泽啊……” 昙生恍然,疑惑道:“见她爹做什么?” 三丫摇摇头,想了想,道:“听老师说,她爹最近身体不好,还去住院了哩。” 昙生:“那我明天去看看。” 说来自己已经好久没去杂货铺了。周大叔那人不错,曾经对自己也很好,是该去看望他一下。 三丫边摆盘子边说:“俺知道老师家在哪里,明日俺带你去。” 昙生点点头,扭头就瞧见阵灵已经跑到老娘那里,看她切菜炒菜。 没多久铺子打烊,上好门板,一大家子围坐在院子里的大圆桌旁。 满桌子鸡鸭鱼肉,足有十几样菜,还有两坛米酒和一坛果酒。 当然,荤菜和水果大多是昙生带来的,包括酒水。 这些酒,都是阵灵在农场里酿造的,还酿了好多灵材药酒。但药酒药性太大,不适合普通人饮用,连昙生也不敢多喝,所以只拿出酒性平和的果酒米酒。 昙生给老爹老娘舅舅各斟了一盅酒,又给自己也倒了一盅。 阵灵也坐在桌上,好奇地瞧瞧这个望望那个,并要求昙生给它也斟了一杯。 最后,阵灵学着昙生的样子,分别向王老爹柳安舅舅敬了酒,还跟狗剩柳宝碰了杯,又独自喝了十好几杯,只把王老爹和柳安舅舅喝趴下,它自己安然无恙,脸都没红。 昙生见阵灵灌醉老爹和舅舅,赶紧悄悄拿出一枚丹药和在茶水里给他们喝下。 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毕,女人们收拾好锅碗瓢盆,遂各自散去。 舅舅带着儿子柳宝去了隔壁院子居住,连柳秀英和黎小娥也去了那里。 原来老爹租下隔壁一户院子,一共五间屋,专门给舅子一家和黎小娥居住。 “儿啊,俺……已经对得起,你舅一家了。”老爹脸上带着绯红,大着舌头拉着儿子絮叨。 柳桂花白了他一眼,道:“你说这是啥意思?” 王老爹哼一声,冲婆娘摆摆手:“你……一边去!俺跟儿子说话……不要你……插嘴!” 他又转过头对昙生道:“老二!你比你大哥……孝顺!俺心里都明白!你跟你表姐的……亲事……作不得数!” 柳桂花在旁哼一声,倒也没反驳。 第177章 拜访 “你表姐在铺子里……帮忙,俺会出一笔嫁妆,给她找个好婆家……” 王大贵絮絮叨叨说着:“你舅……俺也会给他工钱……俺……绝不亏待他……” “知道了。”昙生拍拍老爹,安慰道:“爹你不用担心,钱不够我会补上。” 难得老爹想得周到,为自己的事去跟舅舅一家周旋。 老娘柳桂花在旁默不作声,倒是跟平常不太一样。 昙生出了铺子,带着三丫跟阵灵回郑府。 “二哥,你知道为啥舅母不在俺家了么?”三丫坐在马车上,神秘兮兮地对昙生道。 “为啥?” “哼!她前儿在铺子里闹,将俺家一锅粥倒在门口地上,差点烫到客人,被舅舅给打了。” 三丫:“要不是表姐给舅舅跪下求情,舅舅都要休了她呢。” 这年头糟践粮食,会被人诅咒天打雷劈,死了都要下油锅。舅母这一举动,赫然遭到所有人唾弃。 “那她去了哪里?”昙生随口问道。 三丫:“昨儿一早就回娘家去了。她原带着柳宝一起回去的,可柳宝下晌放学又跟狗剩回俺家了。” 昙生摇摇头,估摸这事不算完。 听说舅母的娘家兄弟们都很豪横,本事不大,蛮不讲理却是祖传的。 看样子,自己得想法子跟治安巡防队搞好关系,万一有人上门闹事,总得有人出面摆平才行。 毕竟杀人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办法。除非威胁到自家生命安全,否则,借治安队的手震慑是最好的方法。 俗话说,好汉怕癞汉,癞汉怕歪死缠。 老爹老娘在这里做生意买卖,万一被人三天两头缠上门可就不好了。 这年头,大多数人还是惧怕官家。就比方一地痞流氓,他敢冲百姓动刀子,却不敢对宪兵或治安队的人翻白眼。 又或者邻居打伤他家一条狗,他都能跟人家操刀子拼命,但治安队杀死他家两口人,他都不敢呲呲牙。 这就是现实。 老宋头见小东家回来,异常高兴,跑出来将马车牵到大门旁边,马匹从车驾上卸下,牵进院子。 “宋伯,我给你带了糖饼,还有几样酒菜点心。” 昙生将两个大食盒递给老人。 “哎,多谢小东家。”老宋头欢喜地接过食盒。 昙生:“马车里还有一些米面蔬菜和罐头,你搬去厨房吧。” “哎。”老宋头将食盒送进自己小院,又跑去马车上搬食物。 他这一年多吃的全是昙生给的食材,身体壮实的像年轻人,连头发都泛黑不少,更没生过一场病。 连力气也大了不少,一次搬个百十斤的米袋不成问题。如今手头也攒了不少钱,足有一百多块大洋了,有时候他甚至琢磨着想找个老伴。 但找老伴就面临要把她带到府里来一起生活,老宋头怕小东家瞧见会不高兴,便迟迟不敢付诸行动。 昙生自然不知道自家快七十的老仆动了娶媳妇的念头,径直回了后院,带着阵灵上楼,三丫也回了自己房间。 楼上卧室里干干净净,像是有人经常过来打扫。 进了农场,就见农田作物已经成熟,果园里种的各种蔬菜也被傀儡们摘下,又重新种上一轮新的。 待昙生收了农田和药田的作物,守在一旁的傀儡们哐当哐当跑去刨地种植。 昙生进了木屋洗了澡,换上一身睡袍出来。 堤丰委屈地蹲在门口瞪着他道:“你们都出去了,鹅也要出去!” 昙生揉揉它脑袋上的软毛,道:“你这个样子怎么出去?” 如今堤丰一身银毛,脑袋上的独角金光闪闪,虽然体型只有小猫那么大,但这家伙最近特别暴躁,稍不如意就抽冷子喷冰冻人,还不服管教。 “鹅就要出去!” 堤丰眼眶红红,龇牙咧嘴威胁道:“你要是不让鹅出去,鹅就去咬独角马!” 昙生沉下脸:“你要是敢去动独角马,我就送你回魔神世界!” 独角马好不容易才繁殖出一只,加上本来的三只,一共才四只。 而且,独角马的生长极其缓慢。那只新出生的,到现在才一米高,连翅膀也凝聚不出来。 但他前不久放进来的一对黑猪,已经繁殖好几十只了,个个膘肥体壮,全部可以出栏宰杀。 要不是草场内的牲口数量有限制,黑猪不定繁殖多少呢。 这小东西竟然敢拿独角马威胁他,想必勘透自己珍惜这几匹独角马。 “哼!鹅不想理你!” 堤丰一跃不见踪影。 昙生捏捏眉心,在小溪边捞起一块晶石看了看,又去金属山下捡了几块金子。 明天去金店买个熔炼黄金的坩埚,和制造金条的模具。 顺便带阵灵去看看他们怎么熔炼制作金砖金条的。 出了农场,昙生拿出被褥铺好,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天,进了农场,就见木屋前的桌上摆了几笼薄皮虾饺,还有一瓮大米粥。 米粥里还放了莲子红枣。 堤丰蹲在椅子上戳着虾饺吃着,已经吃了好几笼。 阵灵短短黑发,穿一身长衫,又从木屋厨房端出一摞热气腾腾的笼屉。 “今日咱们早点出去,吾已经跟艾斯特伊说好了,想在城里多逛逛。” 它答应均出一只眼睛的视觉给精灵,让它也领略一下异世风情。 “嗯,可以。” 昙生去洗漱完,坐在桌边喝粥吃虾饺,末了又捡了一大碗虾饺和半瓮米粥,准备带给三丫。 “鹅也要去!” 堤丰一跃跳到阵灵肩头,死活不肯下去。 没办法,昙生只得带着这憨货。 三丫吃过早饭,领着二哥往周老师家走去。 现在还是大清早,去人家拜访似乎还太早。 于是,三人一小兽先逛起了早市。 走了一会儿,只见有人拖着一辆木桶板车沿街摇着铃铛,老远就闻到一股臭气熏天,让路人避之不及。 街道两旁的小楼陆续有人拎着马桶出来,将屎尿倒进木桶里。 阵灵十分好奇,想过去一探究竟,被昙生拉住:“有啥看的,赶紧走!” 三丫也用袖子掩住口鼻,“臭死了!” 昙生正好瞧见附近有家金银加工铺子,便带着两人走过去。 铺子刚刚卸下半边门板,老者见有人上门,连忙打招呼:“客人这次想镶啥?” 他自然认识昙生,就是上回在这里定了十来条银链子的大客户。 昙生走进铺子,“帮我融几块金子。” 第178章 铸金 “融成五两一块。” 昙生取出一块一斤多重的黄金递给老工匠。 老者佝偻着背,接过黄金,用粗糙的手指摸了摸,“俺先秤下重量。” 他拿出一台精致的小秤一秤,竟然是一斤四两整。 按五两一块算,正好可做出四块金砖。 大概这位客人已经在家秤好带来的。 老者开炉调火,拿出坩埚和模子,抬眼问道:“客人要什么花样?” 大富人家在逢年过节会铸造一些福禄寿喜的金块金饼或元宝,赏赐给子孙。 也有子孙为长辈过寿铸金银,图个吉祥长寿的寓意。 昙生:“不要什么花样,只要把五两字样铸上就行。” “哎,俺这就做。” 老者将金块投进一只不大的坩埚里,搁在密封的火炉上烧。 随着温度越来越高,金子化为金水,老者用钳子夹出坩埚,将里面金水分别倒进四个模子里。 模子搁在调好的小台秤上,老者手法准确,每只都是一样多。 待金水表面凝固,他就将金块倒进水池冷却。 前后半小时多点,四块金砖做好。 阵灵好奇地拿起坩埚查看,又看看模子和小秤,再去打量火炉,就差伸手进去试探温度了。 “将你的坩埚和模子卖几只给我行不?”昙生收起金砖,将工钱交给老者,问道。 “这个,咳,是老汉吃饭的家当……”老者有些为难。 昙生:“又不是跟你抢饭碗,只是我这位兄弟很好奇,给它试着玩玩。价钱你定。” “那……就十块大洋吧。”老者一咬牙道。 其实这锅子和模子不值钱,就是石墨黏土做的,自己要是愿意,两天做百十个都没问题。 “好!成交!” 昙生摸出十块大洋交给老者,拿了坩埚和模子准备走人。 但阵灵却不愿走了,从衣兜里摸出一大块金子,指着老汉铺子里一本破旧的白描画册,让他做画册上的首饰给它看。 老汉有些膛目结舌地望望面前少年的腰部。 这么一大块金子,足有好几斤重,也不知它怎么装在口袋里的。 昙生见阵灵赖着不走,没好气地道:“你待在这里别乱走,我回头来接你。” 阵灵点头:“吾不走。” 昙生与三丫出了金银首饰加工作坊,走了一段路,进入一条巷子里。 三丫指着一户暗漆大门道:“这就是周老师的家。” 周老师家离学校不远,穿过这条巷子就到小学校门口,有几次三丫和狗剩柳宝放学就走的这条路,碰巧瞧见先生就住这里。 昙生打量一下门上兽环,以及大门上斑驳的油漆,上前拍了拍门。 “谁啊?”一女声问。 三丫一喜,清脆道:“周先生!是俺,王效玉!” 大门门栓响动,门被拉开。 周芊泽站在门口,一身蓝色细布旗袍,齐肩短发,漂亮的杏眼睁的老大:“你是……” “周老师你好,我是王效玉的二哥,来看看周大叔。”昙生礼貌道。 “原来是你啊。”周芊泽忽扇着眼睛瞧了他一瞬,侧身让开:“快请进。” 昙生和妹妹迈进门槛,来到院子。 周大叔家院子不大,像四合院,共有六间砖瓦屋。 院子中间有个砖砌的方形花圃,里头种着几株红月季,此时花开正艳。 一条小黄狗摇着尾巴跑过来,在昙生脚面上嗅嗅,哼哼唧唧叫几声。 周芊泽带路,将两人让进客厅。 昙生将手中果篮和两只包装精美的点心盒放在茶几上。 “让你破费了。”周芊泽抱歉道。 “哪里。” 两人客套一番,就听屋里传来咳嗽声:“咳咳……芊芊啊,谁来了?” “是王昙生。”周芊泽应道。 又转头对昙生说:“真是对不住,我爹不知为啥一定要见你。” “我去看看。”昙生走进偏房。 屋子里还算亮堂,但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周泉斜倚在床上,比以前瘦了一大圈,整个人都脱了型。 他一瞧见昙生进来,眼里陡然一亮,胸腔里的呼噜声更响了。 “你……咳咳!真是昙生?” “是我。”昙生走到床边。 周泉打量他一会儿,咧嘴笑了:“真是……咳咳……你小子。” 昙生在床边凳子上坐下,从口袋里摸出几颗药丸。 周泉这样子,不是肺炎就是肺结核,自己这药也不知有没有用。 “周大叔病成这样,怎么不去医院?”他问。 周芊泽在旁轻声道:“刚从医院回来,医生让回家调养。” 其实她没说,现在医生也无能为力了。 医院没有治疗肺炎的药,而老爹又不肯去省城看病,只得回家来躺着,每日吃些中药。 “咳咳……该死不得活……俺只是,只是放心不下芊芊……” 周泉望向朝女儿,满眼都是心疼不舍,“你……咳咳……去烧壶茶来……” 周芊泽点头,出了偏房。 昙生见周大叔支走女儿,又望向三丫,知道他是想让她也出去,便道:“王效玉,你去外面玩一会儿。” 三丫:“嗯。” 转身跑出屋子。 “昙生啊……”周泉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是个好孩子,咳咳……” 昙生摸摸床头柜上的水壶,还是温热,便倒了一碗水端给周大叔:“周大叔,喝点水,我这里有颗药,也不知有没有用,你先吃下去。” 周泉听话地就着昙生的手吃下药丸,又喝了几口水费力咽下。 “咳咳……你听俺说……” 周泉抬眼看向昙生,“俺这辈子就芊芊一个女儿,她娘去的早,俺又当爹又当妈,还送她去学堂上学……咳咳!” “俺知道时日无多了,只想拜托你一件事。” 昙生见周泉抹起眼泪,忙安慰道:“周大叔,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周泉嘤嘤哭了两声,低声道:“俺一走,家里的房子铺子和田产……恐怕就要落到旁人手里了……” 昙生:“怎么可能,房子和田产都是您女儿的,怎么会落到旁人手里?” 周泉摇摇头,流着眼泪道:“你不知道,俺没有儿子……只要俺死了,族里就有人过来吃绝户,抢走俺的家产,嘤嘤……俺的芊芊啊……可怎么办……” 昙生拍拍周大叔,又拿出一颗丹药:“您长命百岁呢,怎么会死。来,再吃一颗药。” 周大叔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也没喘,想必这药丸对他起效了。 周泉推开昙生的手,像个孩子似的抽泣不停。 “嘤嘤嘤……昙生,俺一早就觉得你是个好孩子,俺临死……把芊芊许配给你吧……家里的房子铺子也归你,乡下还有一百多亩地……” 第179章 鸡犬不留 没想到老吝啬鬼周泉大叔竟然开口要送自己财产,还附带女儿。 昙生不由啼笑皆非,安慰道:“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来,吃药……” 周泉依言吃下药,似有些疲倦,歪着脑袋躺下去睡了。 昙生探了探他的脉,平稳强健,并无不妥。 他松口气,一回身,就见周芊泽端着茶壶站在门口,也不知看了多久。 “周大叔睡了。” 昙生站起身,将手里一瓶药递给她:“每隔四个小时吃一粒。” 周芊泽脸红了红,接过药瓶,低声道:“谢谢你。” “不用谢,我现在回去了,有啥事就去泰华路郑府找我,或者让妹妹带信。” “嗯。”周芊泽眼眶微红,连忙转过身,将茶壶放在老爹床头,掩饰自己的狼狈窘态。 昙生出了屋子,招呼一声还在看月季的三丫,往大门口走去。 一名四十多岁的妇人连忙跑去开门。 她是周家的女仆,周芊泽的奶娘严氏。 严氏刚打开门,昙生和三丫就与几名男人打个照脸。 “大老爷……”妇人脸上带了惊恐。 小黄狗冲过来,对着这群人狂吠不已,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强烈愤怒。 来人穿着普通长衫,除却中间那个光头胖子一身咖啡色绸布暗纹长衫外,其余人的衣裳都被洗得泛白,隐见落魄。 他们一共五人,两老三少,看向昙生的目光里露出满满戒备与警惕。 “你是何人?为何在俺堂弟家?” 中间那名绸衫胖子一脚卷开小奶狗,厉声喝问。 小奶狗被卷的翻滚几圈,嘤嘤叫几声,躲到花圃后头汪汪狂叫。 周芊泽闻声跑了出来,一瞧见来人便冷下脸:“堂大伯你们来有事么?” 胖子冷冷瞥了堂侄女一眼,也不理她,又扭头打量着昙生,“俺问你话哩!” 昙生淡淡瞧着这些人,心里已经明白周大叔为何担忧了。 只要他一死,这些如狼似虎的亲戚还不把周芊泽给生吞活剥咯。 “我来看望周大叔,你们又是什么人?” 几人已经挤进大门,冷眼瞥向他。 “不相干的人赶紧滚!这里是俺周家的地盘,外人不许踏进来!”光头胖子喝道。 “我家请什么人来跟你们有啥关系!” 周芊泽冲上前,将昙生挡在身后,怒视面前这群亲戚:“我家不欢迎你们!赶紧出去!” 这些族亲自从得知爹爹病重,三天两头跑来,起先她还以为是他们好心探病,结果没一人安好心,巴不得老爹早点死,好侵吞她家家产。 还说什么这是周家产业,她就纳了闷了,老爹周泉明明两代单传,无兄弟姐妹,自家财产怎么就成别人家的了? “你个死丫头!敢对你族叔伯无礼?” 另一中年男人伸手就向周芊泽脸上刮来。 手掌没落下,忽然就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翻转到一边。 “啊~”中年男人一声惨叫,抱着手掌跳脚狂叫。 几人没看清怎么回事,只是觉得眼前一花,周二伯的手就折了。 “好啊!你个小贱人胆子不小!敢打俺爹?” 两名年轻男子直接向昙生和周芊泽扑来。 昙生飞起一脚将他俩人踹出大门,跌在门外地上。 “滚出去!下次让我看见你们敢踏进这里一步,就剁了你们双脚!” 昙生最瞧不起打女人的窝囊废。这种人通常欺软怕硬,只敢跟女人孩子伸手,却不敢跟真正的狠人较量。 光头胖子和另一年轻男子吃了一惊,看向昙生露出怯意。 “俺们周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管了?” 胖子强撑嘴硬:“周泉一死,这里就是俺周家地盘!你不过是这小贱人的姘头!也敢……” 话没说完,他脸上已经挨了重重一个耳光,直接将腮牙打落几颗,人也飞出好几米远。 唯一还算健全的男青年双腿颤抖,一转身跑出大门,狂叫着而去。 右手折断的中年男人抖着身子往后退去,口中叫道:“你等着!俺去告官……你们都要坐牢……” 昙生淡淡一笑,手里忽然出现一支手枪,指着他脑门道:“去吧,你现在就去告,回头我找到你家……嗯,你家有几口人?知道什么叫鸡犬不留么?” 中年男人惊惧地倒退至门槛处,被门槛拌了一下,仰面朝天跌出门外,打了几个滚。 光头胖子早吓得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爬起身,顶着肿了半边的脸跑出院子。 几人互相扶持狼狈而去,回头瞄到昙生时,立刻如同见鬼一般飞奔而去。 三丫和严氏张大嘴巴半天没合拢,昙生回头对周芊泽道:“对不住,可能给你惹麻烦了。” 周芊泽摇摇头,圆圆的眼睛闪闪发亮,“是我和爹拖累了你……” …… 昙生和三丫出了巷子,来到金银首饰加工作坊,就见阵灵坐在老工匠旁边,目不转睛盯着他手下的金器。 “喂!啥时候弄好?”昙生问阵灵。 阵灵抬起眼皮扫一眼,“吾还没看完。” 昙生走过去拿起它手里的画册,翻了翻,足有数百种花样。 光项链的款式就有十几种,加上头簪、手镯、男戒女戒、耳珰、项圈、十二生肖的吊坠等等。 “你让他都做一遍?”昙生将画册丢给它。 阵灵点点头。 昙生无奈道:“那你还去不去别处逛了?” “吱吱!”堤丰迫不及待跳到昙生肩上,吱吱叫道:“鹅们别管它!让它嫁给老头好了!” 它好不容易跟主人出来,可不是待在这里看又老又丑人类的。阵灵这家伙肯定喜欢上了老头,一直盯着瞧了好几个钟头呢。 阵灵想了想,站起身,对老工匠道:“汝好好做,吾回头来取。” 老工匠早被这孩子盯得脊梁直冒冷汗,巴不得它早点走,连忙点头道:“客人放心,俺尽量赶好。” 他已经让儿子孙子一起帮忙了,祖孙四代齐动手,估计傍晚就能全部做好。 阵灵将已经做好的首饰递给昙生,满满一匣子。 有金手镯脚镯,坠着金铃铛的金项链,各种戒指,金凤簪,十二生肖牌。 还有两只金项圈和金锁,拿在手里沉甸甸。 “三丫,这些带回去留给你做嫁妆。”昙生道。 三丫伸头看了一眼,吐吐舌头:“俺可戴不完。” 昙生将匣子收起来,笑道:“二哥先帮你收着,回家再给你。” 三丫眼看大了,再有几个年头就能说亲嫁人,是时候给她置点嫁妆了。 虽说以后会有土改、运动、除四旧,但离现在还早着呢,二十多年的时间,他们一家不能因噎废食。 该置的房产家业还是要置一些,最起码住着舒心。 等安顿好这边,他就去魔神世界取回预定的装备送到大哥那里。 再顺便看看自己前世的曾外祖家。 这个时候,自己的外祖和外祖母还未出世,但曾外祖母应该在。 他模糊记得小时候,她拄着拐杖牵着自己去邻居家串门。 第180章 采购 凤县如今到处洋溢祥和气息,人们已从颓丧中复苏,努力做事,挣钱养家。 大米粮食的价格下滑好多,曾经被抢的粮油铺子又大张旗鼓开了起来,包括各种糕点小食铺。 阵灵瞧见点心铺子就走不动道,最后将铺子里所有糕点打包一份带走才算完。 逛到一家书局,门口两截玻璃柜台里摆着几十本油印书。 三国演义、三侠五义、小五义、西游记、封神榜等等,大都是畅销书,还有当代作家的言情小说。 再有就是中华大字典和国民学校必需课本,像童子尺牍一至九册,还有儿童尺牍启蒙,蒙学堂启蒙课本等等,每册售价一角五分钱至六角不等。 相比起来,那些厚本小说就贵多了,一本五角至一块。 昙生拿起一本翻了翻,全部是竖行繁体字,而且还是从后到前的排版,跟前世完全相反。 他努力辩认,发现一页里有一半字不认识。 阵灵摸出一块金子递给小伙计,将所有刊物都买了一本。 买书昙生没意见,反正自己现在也是半文盲,正好用那些儿童启蒙书和字典多学习学习。 思量片刻,决定带阵灵再去书店看看。 那里的书比较全面,涉猎广泛,像建筑、冶金、数学、等等,买一批给阵灵观摩应该不错。 阵灵这家伙不仅过目不忘,还勇于创新,对啥都感兴趣。若是若干年后,它跑去研究原子量子啥的,估计自己也不会稀奇。 眼看中午,不知不觉逛到自家铺子门口,阵灵死活不肯回去吃饭,纤手一指对面酒楼:“吾要去那里用餐!” 昙生朝酒楼望一眼,点头:“好吧。” 既是出来逛街,若是半道跑回家去吃饭,好像也没了意境。 走进酒楼大厅,一名小伙计跑来,殷勤问道:“客官几位?” “三位。” 小伙计脸微微一垮,指着大厅一张小方桌道:“请这边坐。” 才三位食客,估计也点不了什么菜,也无需领他们去楼上雅座。 昙生扫了一眼大厅,此时有两桌食客,有脱鞋蹲在板凳上的,有一边抠脚丫一边端着酒盅的。 整个大厅都是他们的大笑声和划拳嚷嚷声。 这环境也别吃饭了,看着就饱了。 他带着阵灵和妹妹抬脚走向木楼梯。 小伙计想拦,可瞧见三人衣着不凡,又没敢,大声唱念:“楼上三位!请~” 昙生选了一处靠窗隔间坐下,扭头望向窗外,就能瞧见自家包子铺的招牌。 虽说现在不是饭点,但包子铺依然有人光顾。 现今的普通百姓,一日吃两餐,上午九点左右一餐,下午四五点一餐。 但请客的话,大多中午十二点左右开局,若是气氛好酒菜足够,可以一直喝至晚上。 “客官要点什么菜?”一名面目清秀的小伙计拿着菜谱跑过来,恭敬递到昙生面前。 另一名小伙计提着一壶热水上楼,翻起桌子中间倒扣的白瓷茶碗,分别为三人斟上茶水。 昙生翻了翻菜谱,推给阵灵。 既然这家伙想来这里吃饭,就让它点菜吧。 阵灵瞧了眼菜谱,抬眼对小伙计道:“将上面所有菜都上一份。” 昙生正喝着茶,差点没被呛住。 菜谱里冷盘热炒、油炸蒸煮的菜品不下三四十种,都来一份,估计一桌子也放不下。 小伙计也有些诧异,以为这名漂亮小少年随口胡说,扭头瞧向“大家长”昙生:“客官,您看……” “都上一份。” 他还能说什么?今日不上菜,明日它还要来,不把菜谱上的菜试完绝不罢休。 但这家伙尝过之后,以后就能按版做出来,说起来还是自家占了便宜。 一个小时后,三人早已吃饱,但楼下厨房还在往这边上菜。 堤丰一脸嫌弃,尝过一口不肯再吃,一直吱哇叫着太难吃。 要不是别人听不懂它说什么,估计楼下两厨子就要操刀上来砍它丫了。 阵灵大致浅尝后微微点头:“做法不错,只是食材欠佳。” 它瞧一眼这些菜品,就已经知道里面的配料及做法,根本无需一一品尝。 “伙计,把桌上没动过的菜都送到王记包子铺去,那桌新做的也送去。” 煎炸蒸煮冷菜热菜共上了两桌子,他们只吃了几样,其余都摆着,瞧着很是浪费。 众目睽睽下又不能收进仓库,只能让伙计送到对面包子铺。 昙生吩咐完小伙计,与阵灵和三丫起身下楼。 小伙计拿了两个大食盒上来,挑拣没动的菜放进去。 他扫一眼周围没外人,吞了吞口水,对装盒的另一小伙计道:“你把这只烧鸡和卤鹅藏起来,留咱们晚上吃,反正剩菜太多,东家不会知道的。” 这桌菜基本没怎么动过,送一部分到对面包子铺,还能剩下不少,回头东家肯定让拿回厨房回锅,到时候就没他俩的份了。 另一小伙计点点头,用腰间围裙将桌上只吃了一只腿的烧鸡和卤鹅一裹,抱着食盒挡住,蹭蹭蹭下了楼。 三丫回了包子铺,昙生与阵灵依然去逛集市。 找到一家书画店,将里面的新书旧书买了个遍,笔墨纸砚也买了不少,让店铺送去郑府。 接着又到一家钟表行,买了一个座钟和十几块机械表。 在百货公司买了几辆自行车,也让人送去郑府。 最后阵灵站在一户人家门口不走了。 原来屋子里有两台纺车,两名年轻女人正摇轮纺线,还有一架极其复杂的织布机,一名中年大娘正脚踩踏板、双手快速舞动,在穿纱织布。 她织的是一种十分漂亮的刻丝锦布,工艺繁复,花纹十分漂亮。 昙生看了一会儿,也觉得很惊奇。 这种织法很奇特,用十几种颜色闪亮的丝线编织成一缕缕精致美丽的花纹。 阵灵走进屋里,站在织娘身旁看了好久,开口道:“你教吾织布,吾给你金子。” 中年织娘没明白它说什么,以为它想试试织布,笑道:“俺这个可不能给你试玩。” 她的织锦已经半米长,倘若织坏一点,这个月的辛劳可就前功尽弃了。 刻丝织锦寸缕寸金,一匹十六色织锦,就能卖两百多块大洋呢。 阵灵皱了皱眉,手里拿着一块半斤重的金块递给织娘,“用这个跟你换。” 织娘瞧见少年手里的大块黄金,顿时呆了呆,抬眼看向昙生,“先生……” 面前这位漂亮男娃子瞧着不傻啊,这么能拿这么大的金砖出来玩闹? 织娘活了四十多岁,织了三十年的锦布,第一次见识拿金子不当宝的人。 “你教它织布,这台织机要多少钱?我一起买下。”昙生淡然道。 他现在很想将阵灵扔进农场,赶紧回家。 再逛下去,这家伙就能将整条街都买了。 败家也不能这么败,自己便是有座金山,迟早也会被它败光。 一个多小时后,连堤丰都开始打起哈欠,阵灵终于如愿学会操纵织机,及编织简单花纹。 于是,织机跟纺车被搬回郑府。 阵灵跟在那些安装师傅身后,看他们拆装织机,排布经纬。 待装好织机,它又让织娘重头演绎一遍纺织过程。 第181章 闹事 是夜,昙生拎着阵灵进入农场,收拾好作物后,一道光华闪过,等级升至二十级。 这时,他脑中突然响起电子音: “叮!宿主已满二十级,开启定时任务行程。” 定时任务行程?啥意思? 一长篇虚拟字幕缕缕出现,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条款。 昙生不及细看,那字幕便消失了。 但已经让他看清大概。 意思说,一年内最低做满一次随机任务,才能有一次自主选择任务空间的机会, 昙生心里一咯噔。 难道自己以后不能随便去魔神世界了?那君意怎么办?自己定的枪支和装备怎么拿回来? 他倒不用担心如花姑娘,毕竟她是那里的本土人氏,即便从此不能回来也无妨,但君意不一样,他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一年之内取回装备就是。 但其中一个条款让他一颗心悬起来。 条款上说,如不能按时完成任务,将关闭农场一个月,并降级农田药田和商店,以及清空仓库。 连续三年没有按时完成指定任务量,将关闭农场,直至完全剥离宿主。 这…… 果然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自己这段日子过得太安逸,甚至没有考虑过近在咫尺的敌冦危机,更没有想过去做中高级任务。 转眼报应就来了。 条款还说,若完不成任务,将永远留在任务空间,或直接终结生命。 这一条颇具威慑,将他唬得一愣一愣。 昙生顿了会儿,忧心忡忡地去任务门瞧了瞧。 果然,初级任务窗黯淡无光,显然不能再进入了,只有那中高级任务还亮着。 昙生转身出农场下楼,进入地下室。 将今日打制的两大匣子金首饰和一匣子金砖放在地下室的一处暗阁里。 又拿出一匣子晶石放在另一处,各种药品也拿出一匣子。 这地方平时用于存放值钱的物品,只有三丫和晚玉知道。 当然,大哥也是知道的。 出了地下室,又在家里的储藏室堆满米面和罐头,把今日买的钟表和自行车放在客厅和书房,这才回卧室睡下。 一夜忐忑,脑中设想进入高级任务可能发生的无数种未知危险。 但自己如今已经是三级力量,自保应该没问题,可做一次初级任务都要历时两三个月,那么,中高级任务不知需要多长时间? 万一要经历个一年或几年…… 第二日一早,三丫吃过早饭骑上一辆自行车去上学,昙生也骑了一辆自行车去包子铺。 离着老远,就见铺子门口一大群人在吵吵嚷嚷。 一名打着赤膊的精瘦男子正扯着舅舅衣领,狠劲捶他的脑袋。 而另几名面目不善的男人正在冲砸铺子,和老爹他们缠斗在一处。 锅碗瓢盆碎了一地,热腾腾的粥撒的到处都是,包子也滚落到街边,被路人捡起来放进手腕挂着的篮子里。 昙生将自行车朝铺子旁一扔,揪过赤膊汉子摔到一旁,又冲进铺子,将几名男子提着后领扔出铺子。 “杀千刀的!把俺家弄啥样了……” 柳桂花披头散发,指着缩在人群后的弟媳骂道:“张翠!俺哪点对不住你了!你找人来害俺……” 柳安脸上也挂了彩,脑门破了一个口子,血流了满脸,直冲自家婆娘奔过去:“你个吃里扒外的!老子宠你惯你,你竟带娘家人来打俺……” 张翠尖叫一声,逃跑不及,头发已经被暴怒的丈夫扯住,一顿暴风骤雨拳头落下。 昙生环顾店铺,只见黎小娥战战兢兢地扶起铺子里的桌子。 铺子外面那四五名男子衣衫破旧,从地上爬起来,各自抄起凳子和木棒扁担,口中骂骂咧咧朝昙生挥舞过来。 老爹王大贵见状,大喝一声,端起炉子上的热水就泼过去。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昙生一脚踹倒两名汉子,若不是收了力道,估计这俩人的肠子都被他踹出来了。 夺过一人手里的木棍横扫过去,另三人跌倒在地哀嚎不已,小腿已经折了。 刚扔了木棍,就见一群治安队跑了过来。 “咋回事?敢在闹市区行凶!你们胆子肥了……” 昙生抬眼一瞧,来人竟是那位抛弃难产老婆的白二队长。 白二一脸横肉,瞧向昙生时微微一怔,随即冷笑道:“又是你!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来人!将这人抓起来!” 昙生拍拍手中灰土,慢慢走过来,淡淡道:“白队长,你就是这么执法的?有人在我家铺子打砸闹事,还伤了人,你却开口抓苦主算是什么意思?” 白二警觉地退后几步,从腰间拔出一把盒子枪,指向昙生:“老子怀疑你私通和党……” 眼前一花,手里的枪已经不见了。 他身后几名队员没瞧见怎么回事,就见白二队长已经扑通一声跪在青布长衫的年轻人面前。 “白二队长这是做什么?你就是感谢我上次救了你老婆孩子,也无需行此大礼,快起来吧。” 昙生微笑着轻轻扶在白二的肩膀处。 咔嚓一声,白二的肩胛骨断了,但他一声也没叫出,只是面部痛苦地扭曲着,眼泪流了下来。 昙生后退一步,朝几名队员道:“你们白队长不肯起来呢。” 几名队员连忙过来搀扶,但白二一声不吭地歪在一旁,竟晕了过去。 队员面面相觑,连忙摇晃他:“白队长!怎么了?” 有队友狐疑地瞧了瞧晕倒的白二,又瞧瞧赤手空拳的昙生,问:“你怎么他了?” 昙生笑:“我能怎么他?” 队员打量一回面前的文弱年轻人,迟疑片刻,赶紧叫上几人抬着白二往医院走去。 昙生冷眼瞅着他们走远,骑上自行车驶向治安队。 治安队在县衙旁边。 门口有俩石狮子,还站着两名背着枪的队员。 “劳驾!我找崔队长。” 门口俩队员见他手里提着一只精致的锦盒,倒也好说话,连忙跑进去禀报。 没一会儿,那人出来,打量着他道:“俺们队长让你进去哩。” 昙生跟在队员身后进了治安队大门。 来到一个木棱雕花的青砖瓦房里,只见屋内地面铺着青砖,一名中年男人坐在案桌后面,抬眼瞧向昙生。 “崔队长,您不认识我啦!” 昙生笑眯眯地将锦盒放在案桌上,“上次多谢崔队长关照,我特来谢谢你呢。” 第182章 为民做主 崔名柱起先有些诧异,但看清昙生模样时,恍然想起。 这小子不就是郑府的小管事么,也算是个机灵孩子,今日来这里恐怕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瞄了眼面前锦盒,笑道:“你有啥事就说,带东西作甚。” 昙生从袖口摸出一个文具盒大小的小匣子,推给崔名柱,笑眯眯道:“从省城带来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崔名柱打开匣子扫一眼,放进抽屉,抬眼望向昙生,目露慈祥,就像瞧见失散多年的亲侄儿般:“你小子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俺权利有限,不一定帮的上忙。” “崔队长心如明镜,什么都瞒不过您。” 昙生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叹口气:“我爹娘在泰华路开了一家王记包子铺,生意还凑合,今早却被人无端上门给砸了,还打伤我爹娘舅舅。” 崔名柱皱了皱眉,“谁这么大胆!老子的地盘还有人敢这样行事!回头让人去瞅瞅,实在不行,抓了去蹲班房!” 昙生:“崔队长,还是您肯为民做主啊。刚才白二队长去了我家铺子,不提去抓行凶歹人,却要抓咱们……” 崔名柱一拍桌子,喝道:“那白二就是个混不吝!俺早看他不是个东西了!” “可不是么,我当初还救过他老婆孩子一命呢,没想到这人竟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竟当那么多人的面诬蔑我是啥探子。”昙生一脸沉痛。 他之所以找崔队长,一来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根本照应不到爹娘。 二来,要想一劳永逸,让地痞流氓们不敢去自家铺子捣乱,必须跟地方官吏打好关系。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打点这位新上任的治安队大队长。 崔名柱能短时间内爬到大队长的位置,后台不可谓不硬。而且,自己也算跟他打过一回交道,此人虽贪财,心地却不坏,算是个明事理的人。 崔名柱站起身,拍拍昙生的肩,“别担心,俺这叫人去看看,若真是那白二公报私仇,老子会让他好看。” 白二那家伙自从被他岳父一家赶出家门后,日子就不太好过,平时扛着治安队的名号在外吃喝卡拿,早就有人在崔名柱面前告过无数状了。 这一回,必定叫那混不吝蜕一层皮,也好平息众多商户的怒气。 说起来,崔名柱每个年节都会收到一些商户送来的节礼,但没一家像昙生这样大方,一出手就是二斤金子。 到底是省城大商户家出来的,人爽快,出手也不凡。 既然收了他的大礼,肯定要去关照一二了,不然真说不过去。 崔名柱让自己得力手下李检跟昙生去泰华路瞧瞧。 出了衙门大门,昙生和李检并五六名队员往泰华路而去。 这位李检,曾经是白二那个小队的副队,昙生对他有点印象,算是个正直的人。 来到自家包子铺前,只见门口人山人海围了一圈。 里面有女人喊孩子哭,好不热闹。 “让开让开!” 治安队队员挥着枪柄,将看热闹的人往旁赶。 昙生跟李检走进人群,就见铺子门口躺坐了十好几人,男女老少都有,哭天喊地。 老爹和舅舅身心俱疲地坐在一片狼藉的铺子里抽着旱烟。 铺子地上坐着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是舅母张翠,与女儿柳秀英抱头抽泣着。 “怎么回事?” 李检冷着脸环顾一圈。 老爹王大贵见治安队来了,先是一惊,转眼看见儿子在旁,略松一口气,连忙站起来道: “长官,这些人一早来铺子打砸,俺们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呢。” 舅舅柳安脸上的血迹都干在脸皮上,黑紫一片,也站起来回话:“那些人是小人婆娘的娘家叔伯堂兄弟,莫名其妙过来打俺……俺、俺要休了那个搅家精……” 李检摆摆手,转头对门口那些人喝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张翠娘家兄弟子侄哼哼唧唧哭叫一片,七嘴八舌道:“是他王家欺负人!拿俺家不当人啊。” “长官啊,王家想白使唤俺姐夫一家,还想让俺侄女给他儿子做小……” “就是!他一家子都不是东西!有钱了就始乱终弃……” 李检皱了皱眉,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转头看向昙生:“这人是你家亲戚?” 昙生漠然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这时,坐在地上的张翠跳了起来,朝昙生扑过来,尖叫道:“都是你!是你欺负俺们一家子!欺负俺秀英!啊啊……俺要杀了你……” 旁边队员一把推开她,砰地朝地上放了一枪。 子弹打在张翠脚边,立刻镇住了发疯的婆娘。 柳秀英一把抱住她,哭道:“娘!你到底闹什么!” 柳安脸色铁青,不知是被枪声吓住了,还是被气到,抖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昙生冷笑,“我怎么欺负你一家了?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真是可笑,自家养她一家四口一年多,现在反而被诬蔑欺负她们。 张翠语噎,只瞪着怨恨的眼神看向他。 这时,老娘柳桂花从后院窜进来,一把扯住张翠的头发,啪啪扇了她两个耳光。 “俺家欺负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一家吃的用的,身上穿的戴的,哪样不是俺儿子的钱买的?” “你就是吃屎长大的!喂不熟的白眼狼!给俺滚出去……” 柳秀英连忙护住她娘的头脸,哭道:“大姑!大姑……别打娘,给侄女留点面儿……” 李检在旁瞧了会儿,大概明白了,朝门口那些人喝道:“你们因一点鸡毛蒜皮的家事,无故打砸,现在跟我去治安队一趟!” 坐在地上的人顿时惊恐不已,连连告饶:“俺们冤枉啊……” 有机灵的,抬起断腿的汉子就跑。 有的女人不依不饶,指着王大贵骂道:“你儿子打断俺当家的腿,赔药钱来,不给五百大洋不算完……” 李检身旁的队员冲过去,拖起地上男人就走,口中呼喝:“有话去牢房慢慢说!” 这招百试不爽,那些人真慌了,纷纷上前抢夺回受伤男人,四散而逃。 李检看着这些人纷纷散去,冷淡瞥一眼,并不阻拦。 眼看人群渐渐散走,昙生朝李检一拱手,“多谢李队长为民做主!今日我做东,请各位大哥去八仙楼聚聚。” 李检淡淡嗯一声,没有反对。 其余五六名队员喜笑颜开,看昙生的眼神亲热不少。 八仙楼是凤县最有名的酒楼,平时接待的都是府官和那些大富贾。 那里一桌普通酒席就得花上百大洋,他们这些小吏一月才七八块大洋的月俸,根本去不起。 当然,偶尔有商户宴请,但一年也只有次把次。 毕竟比起花费一二百大洋请他们吃一顿饭,不如直接送现钱实惠。 第183章 营地 傍晚时分,昙生一身酒气回了自家铺子。 铺子里已经清理干净,爹娘默不作声坐在房间炕上。 一见儿子进屋来,老娘柳桂花就呜咽开: “俺原想着,你就剩一个舅舅了,总要照应着点。秀英虽比你大几岁,好歹也算俊秀勤快,人也温柔,亲上加亲岂不最好?咱两家就是合一家也没啥。没想到……竟结了仇。” 柳桂花用帕子呲了一下鼻涕,抹着眼泪接着道: “是娘想岔了。以后你找媳妇,还是先要打听一下岳母的品行才行……媳妇再好,若她娘不是个省油的灯,咱们日子也没法过……” 难得老娘明白过来,昙生道:“我才十六,说亲的事还早着呢。” 柳桂花斜他一眼,轻哼一声,“俺知道你挑剔,但也不能过分。遇到合适的,就带回来给娘瞧瞧。” 昙生也不接她话头,对老爹道:“我明天去大哥那里,估计有一阵子才回来,你们在家里好好做生意,有人敢上门闹事,就去治安队找李检,或者找治安队崔名柱大队长。” 李检那里,他也送了一份礼,虽没崔名柱的厚重,也足以让他关照关照自家铺子了。 王大贵吸口烟,幽幽道:“唉,是该去瞧瞧你大哥。俺这心里啊总不踏实,早知就不应该让他走。” 昙生摸出一只盒子交给老爹,“这东西你留着应急,过年过节买点礼送给李检和崔名柱。” 王大贵推辞:“你带给老大吧,他人在外,总要用钱的。” 昙生:“大哥那边我会带去,这个你收着。” 老爹迟疑一下,接过盒子,只觉得沉甸甸的。 他也没看,直接从腰间摸出铜钥匙开了柜子,将盒子放进柜子里锁好。 “老二,你啥时候回来啊?”老娘问。 “说不准,不过我会尽快回来。” 昙生想了想,道:“要是实在遇到摆不平的事,你们就去野狼岭,钱啥时候都能挣,保住自家人的性命才要紧。” 老爹皱了皱眉,点点头:“儿啊,你也小心些,听说东面正打仗呢。” “知道,我正因为这事去找大哥。” 东面各地陆陆续续开战,不断有伤兵从前线撤下来,眼看大哥的队伍要补上去了,他必须将做好的防护服送过去。 今日在八仙楼听李检说,东面战事吃紧,国明军的武器装备根本不敌外寇。 而且,敌军已经攻破申城,从下海浦到了吴越一带。 昙生越听越惊心,恨不得立马找到大哥,带他回来。 但是,既然大哥选择走这条路,他也不能阻拦,毕竟每个人的人生都靠自己去打拼。 只要撑过这段岁月,大哥便前途无量。 如今,昙生只能给长富最大的支持,让他万事顺遂。 “爹,以后三丫跟狗剩上学放学,必须有人去接送。” 王大贵点头:“俺晓得。” 他手里有儿子给的一把手枪和几十发子弹,出门都揣在身上呢。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张翠娘家那些堂兄弟,个个好吃懒做,偷窃扒拿什么都干过,这一次吃了大亏,不定在暗中琢磨什么坏水儿呢。 父子俩说了好一会儿话,昙生又交代爹娘一些事,才走出铺子。 天已经黑了,街道上没什么人。 昙生放出堤丰,低声吩咐:“去将那个白二做了,不要给人看出什么。” 舅母那些娘家兄弟腿骨粉碎,恐怕一辈子也站不起来了,根本不足为惧,但姓白的决不能留着。 自己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那家伙就是个毒蛇,不定什么时候张口咬人。 堤丰哼一声,嗅了嗅昙生手里的一只肩章,嗖地跑没影了。 昙生随手一碾,肩章化为齑粉,随风飘飞。 不到一个小时,堤丰已经回来了,跳到昙生的肩上,哼哼道:“那人已经没气了。” “在哪里找到他的?”昙生问。 “他自己家。” “很好。”昙生摸摸堤丰以示夸奖。 “哼!不是鹅做的!一个满身香味的女人喂了他一碗药,他就没气了。” 昙生:“……” “鹅还瞧见那个女人提了一只箱子跟一个男人跑了。” “知道了,咱们赶紧走。” 昙生将堤丰送进农场,放出独角马。 回到野狼岭,连夜将家属们做好的防护服和衣服鞋子收进农场仓库,又留了一些金条给晚玉,让她和赵虎段六照应好基地。 …… 今夜无月,四野漆黑一片,只看见满天的星斗。 昙生确认了大哥的坐标,乘上独角马往东方飞去。 黑夜茫茫,只有黑玄玉上的坐标闪亮着。 飞行途中,遇到一队嘎嘎南行的大雁。 偶尔经过城市上空,可以看见下方点点光亮。 数个小时后,独角马飞至皖省与江州的交界处,悄无声息降落在一处村落旁。 大哥应该就在这附近两里的地方。 昙生走到僻静处,收起独角马,放出三辆装满物资的大马车。 随后取出黑玄玉,再次联系长富。 长富显然已经从黑玄玉上瞧见二弟到了附近,正快速朝这边而来。 黑玄玉的屏幕上像有一个卫星导航箭头,红色光点正快速靠近绿点。 昙生坐在马车上没有动。 附近有军队驻扎,若是自己胡乱走动,被人当奸细枪杀可就太冤。 “昙生!” 大哥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大哥,我在这边!”昙生道。 几条黑影匆匆跑过来,长富用电筒一照,果然瞧见自家二弟。 吴大双呵呵笑了,几步跑过来,拍了拍昙生肩膀,“你小子胆儿肥啊,一个人跑了几千里。长富说你来了,俺还不信呢。” 长富也打量弟弟几眼,没问他是怎么过来的,吩咐身后几名队员把马车往营地赶。 吴大双转头瞧了瞧马车,啧啧称奇:“真是神了啊!昙生你一个人赶了三辆大马车,路上没遇到劫道的么……” “谁敢劫我。”昙生将手里的冲锋枪晃了下。 吴大双笑了:“也是,哪个不长眼敢劫你的道啊。” 一行人说说笑笑回了驻营地。 第184章 曾外祖 长富的预备队现在有三千多人,分住在这处小村里。 昙生随大哥走进一户还算整齐的院子。 青瓦,砖墙,地面铺着青石板,是当地族长的正屋。 堂屋里点着玻璃罩煤油灯,正中靠墙一条八仙桌,桌上摆着两个牌位,牌位上方挂着两幅黑白遗像。 一幅画着长胡子老者,一幅是满面慈祥的老妇。 画像下方一只小铜香炉,正冉冉飘着檀香。 “去灶上做几碗面。”长富吩咐道。 徐三应一声跑出去了。 长富没问弟弟怎么来的,只招呼他坐。 昙生在油黑的实木大方桌旁坐下,端起吴大双斟倒的茶水小饮一口。 “大哥,我带了一些防御背心,还有鞋子,一点药。” “嗯。” 长富表情略显严肃,低声道:“咱们可能要开拔,你明日便回去吧。” 昙生放下茶碗:“等你们开拔我再走,我想四处看看。” 自己前世的外祖家就在这附近,那个小镇有百多年历史,大路从没有改变过,找起来应该很容易。 长富沉思片刻,点点头:“好吧!” 没多会儿,吴大双和徐三分别端了面碗进来。 “昙生,来!吃面!” 吴大双将卧着两只鸡蛋的面碗推给昙生,自己跟长富的碗里却是青菜。 “马车里有肉罐头,还有辣酱,我去拿来。” 昙生起身去院子里的马车上,取了一只肉罐头和一罐辣酱。 这些都是阵灵捣鼓出来的,味道一流,十分美味。 吴大双见到肉罐头笑得见牙不见眼,拧开盖子,用匕首剜出一大块递给长富。 “给!长富,这肉闻着都让俺流口水!俺们上回带来的,都被那些兔崽子给偷吃了,这回咱们可看紧了,谁也不给!” 长富也拧开辣酱瓶盖,挖出一勺,倒在面条上。 辣酱红通通,夹杂一些绿色剁椒,和在面碗里香气扑鼻。 吴大双也如法炮制,就着肉酱和辣酱,稀里呼噜吃了一大碗面条,只吃的脑门流汗。 “真特娘的过瘾!”吴大双意犹未尽,舔了舔辣红的嘴唇,端起大碗茶咕嘟咕嘟喝了一碗。 “昙生,你可不知道,这阵子总有伤兵过来,一溜溜马车上躺的都是,唉,瞧着可揪心了。” 吴大双抹了抹嘴,皱着眉道:“前儿上头吩咐,让咱们渡江去金陵候补,估摸这两天就有命令下来。” 昙生一震,但想想现在离那时候还有几年,心里稍稍存了侥幸。 即便大哥他们在金陵镇守三五年应该都没问题吧。 可是,好像哪里不对。 为何松户会战这么早就开始了?不应该在数年以后吗? 吃过面,各小队连夜过来领防弹背心。 昙生亲自在马车上发放,借着马车厢的掩饰,将物品都发了出去。 大哥的预备大队还是武器不足,三千多号人只有一半有步枪,其余则配备着大刀。 机枪也只有一挺,子弹更是少的可怜。 这样的装备,根本不能跟敌冦比拼。 第二日,昙生拒绝大哥的陪同,一个人骑马去四周看看。 沿着沙石官道一路北行,急驰一段路再问问人,终于在下午时分,来到曾外祖居住的小镇。 昙生忍住内心的激动,驱马拐进一个土路,走到曾外祖曾经居住的小村。 一眼望去,那里只是一大片庄稼地,上头种着还未收割的庄稼。 有零星几户低矮的茅屋,但不是外祖的家。 那些人应该是曾曾外祖家的佃农,在田头盖了茅草窝棚,还养了几只小鸡。 昙生驱马往南面走去,没多远,就瞧见一处细竹林。 细竹林的那边,是一个大院,砖墙青瓦,分东院和西院,共有二十几间屋子。 这时,一个白白胖胖的七八岁男孩子从西后角门跑了出来,头上用红绳扎着一根小辫。 “毛伢……毛伢!回来!” 一名身穿老式滚边旗服的小脚女人追出来,拉住男孩,抖开一条帕子给他擦了擦鼻涕,低声道:“赶紧回去把功课做了,不然你大大要生气了。” 女人温婉清秀,年纪三十岁不到,但脸色枯黄清瘦,像是有沉疴旧病。 男孩一脸不情愿,终还是被女人拉进了后角门。 昙生站在竹林边的路上静静看了一会儿,牵着马顺着土路慢慢往南走去。 竹林旁有个小池塘,里头有几只鸭子在欢快游动。 南面路上走来两名十来岁的小姑娘,各背着一捆枯树枝,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 她们局促地瞄了昙生一眼,闪身避到一旁。 “黄晋!这人不会是你家的客人吧?”一名头发枯黄的小姑娘轻声问道。 这方圆都是王家的土地,忽然来个穿着体面的人,肯定是来找王大老爷的。 黄晋? 昙生望过去。 那个颧骨微高的黑瘦小姑娘竟是曾外祖母? 这个时候,她应该是七岁曾外祖的童养媳吧。 “你叫黄晋?”昙生微笑问道。 黄晋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低头走的更快了。 转眼,小姑娘跑到那个大院的后角门处,推开木门跨了进去。 另一小姑娘也快步向一户佃农农舍跑去。 昙生苦笑,翻身上马,拨转马头,向北而去。 知道曾外祖家依然住在这里,他心里仿佛吃了定心丸。 若干年后,他应该还能见到外祖父母和老妈。 上了官道,昙生驱马去考阳镇转了一圈。 这个镇子的布局还是老样子,只是没有前世的楼房。 街道两侧是一水儿的细瓦砖墙店铺。 有铁匠铺,杂货铺,布店,饭庄,还有一家书局。 昙生慢慢逛了一圈,眼看天色渐黑,才拨马回程。 一路上,心里雀跃不已,又有一些黯然。 也不知以后他的父母会不会生出另一个昙生来。 到那时,自己又是何种心情。 回到大哥的驻扎地,天已经完全黑了。 长富瞧见二弟回来,松了口气。 “昙生,咱们明天就要开拔了。” 昙生沉默一会儿,道:“我和你一起走。爹娘那里已经安排好了,暂时不会有什么事。” 长富蹙起眉头,盯着二弟瞧了半晌,“不行!你不能跟去!” 第185章 怪兽 “上战场可不是玩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爹娘怎么办?” 长富:“而且,暂时也没开战,你留在这里也没啥事……” 昙生沉思半晌,点头:“那好,但我还是跟你们到目的地再说。” 第二日,队伍启程。 两天后,到达一个小镇,与原本驻守的队伍合并。 昙生被安排到一户农家暂时居住。 站在屋门口看了一会儿,小桥流水,白墙黛瓦,十足的江南秀景。 头戴花布头巾的村妇在小河边淘米洗衣,小河上飘游着几只乌棚船。 头戴斗笠的渔家用长竹杆一撑,小船飞快荡过河面,划出两道水痕。 人们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毫无所觉,向那些背着枪支的士兵报以友善微笑。 昙生转身回了屋子,进入农场。 收拾好随身携带的物品,径直走到任务门。 现在是九月底,他必须做一次任务,否则,后果难料。 “滴!进入定时任务旅程!宿主必须完成指定任务,限时六个月。超时一天,降级农田药田等级,超时三十天,封闭农场。超时六个月,任务失败,宿主滞留异时空不得回返。” 昙生心里有点忐忑。 之前初级任务根本没有这些提示。 难道说,这次任务非常凶险? 一道光芒闪过,昙生一阵晕眩,瞬间睁开眼睛。 这一眼,让他有些懵。 满眼都是焦红沙砾,一颗恒星挂在天空,并不明亮,就像被一层雾霾遮住般。 此地的气温异常寒冷,他呼出的口气瞬间凝结成霜。 幸亏自己进入任务门时做了准备。 不仅穿了作战服,肩上还挎着冲锋枪,弹带里装满弹匣,还背着一只装满食物和水,以及药品的背包。 作战服有恒温属性,但也感受到一丝寒意。 他看了一下腕表,时间是两点。 农场正在冷却倒计时,这一回,连仓库也在倒计时中。 看来,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此时系统还没有提示相关的任务,昙生只好漫无目的的走着。 厚底皮靴踩在沙砾上,发出嘎吱声响。 走了一会儿,昙生猛然发现,自己的生命值和体力值正在缓慢地往下掉。 体力值每掉一点,生命值就掉零点一。 幸亏他如今的生命值和体力值都是三百,否则,恐怕撑不了一天就得完蛋。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空气里有毒?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有什么能消耗掉生命值。 昙生立马取出一枚丹药服下。 阵灵炼制的解毒丹,也不知有没有用。 药丸吃下后,果然生命值不掉了,但体力值却还在缓慢地消耗着。 基本上每分钟就要消耗零点一。 昙生站住不动时,体力值消耗减少,但也不是不掉。 这怎么回事? 昙生想了想,从背包取出那只飞行器。 启动飞行器,只见它还是手掌大小的一只,虽能飘浮半空,却根本不能载人。 只好又将这东西收起来,在一块石头上坐下。 四野一片寂静,没有风声没有飞鸟,连虫鸣也没有,十分古怪又令人窒息。 要不是还能呼吸到氧气,昙生都以为来到了火星。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嘶吼,尖利而刺耳。 昙生立刻警觉起来,辨别一下声音的方向,连忙躲到一块巨石后面。 大地轰隆作响,就像有一群恐龙踏蹄而来。 隐隐伴随人类的尖叫声。 “滴!触发营救任务!”电子音适时响起:“杀灭变异兽!拯救幸存人类。” 昙生听到任务提示,立刻爬上巨石,端枪瞄准声音方向。 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疯狂朝自己这边跑来,他们身后坠着两只小山似的巨兽。 那巨兽足有三四米高、五六米长,四爪着地,摆动粗尾,张着长有獠牙的巨口,一边嘶吼一边追逐渺小人类。 特喵的!莫不是到了白垩纪的恐龙时代? 昙生此时很想逃,但还是咬牙瞄准一只巨兽的脑门。 实在打不过再跑,反正自己的敏捷值是三百,怎么都跑得过这些怪兽吧。 眼看怪兽到了射程范围,连连扣动扳机。 哒哒哒! 子弹像流光飞射出去,全部射进怪兽脑门。 一只怪兽轰然倒地。 “叮!击杀三阶变异兽一只,获得晶元3,灵值3。” 果然,任务空间里杀怪是有奖励的! 昙生心里一喜,又瞄准第二只怪兽,两梭子将它击倒。 这下,又多了三点晶元。 有晶元就能补充体力和生命值。 昙生一颗心落到实处。 这些怪兽也并不难对付嘛,自己完全可以边杀怪物,边补充属性。 但这么一活动,体力还是掉了一点。 貌似有点入不敷出啊。 五名衣衫破烂的人类顿住脚步,看向昙生目露警惕,那眼神比看怪兽还要惊恐几分。 昙生扫了眼任务状态,发现才完成五分之一。 叹口气,跳下巨石,瞧向几个被拯救对象。 看样子,要想完成拯救任务,自己必须跟着他们了。 这些人瞅见一身作战服端着枪的男子走过来,纷纷朝后退去,眼里俱是戒备。 这些人手里拿着长矛和石斧,长矛的尖端不是铁器,而是一种动物齿骨磨成的尖刺。 昙生皱了皱眉,问:“你们是什么人?” 难道自己进入石器时代了?可瞧着又不像。 几人的衣衫虽然褴褛,但模糊能看出是一种布料。 其中一人还穿着一双系带皮鞋,虽已经斑驳不堪,但确实是文明时期的产物。 这些人满脸胡茬,头发脏而蓬乱,盖住额头脸颊,个个仿若山姆大叔门口的流浪汉。 一人小心翼翼道:“我们是华夏国人,安疆基地的。你……是哪个基地?” 昙生斟酌下:“我不属于哪个基地,是……独行。” 几人一听,眼睛骤然发亮,神情略微放松。 “谢谢你救了我们!” 一名留着淡淡络腮胡的年轻男子向昙生伸出手:“我们几人是安疆基地十九狩猎队,我叫姜少安,是十九狩猎队第四小分队队长。” “王昙生。”昙生握了一下就松开。 双方沉默片刻,一个少年问:“……王昙生,那个变异兽……能给我们带走一点么?” 昙生看一眼不远处的两座肉山,点点头:“可以。” “太好了!”少年喜笑颜开,拉了拉姜少安,“队长!这下咱们一个月的任务量都完成了!” 其余几人也很高兴,连忙跑到两只怪兽旁。 其中一人从肩上放下一摞绳索,七绕八绕捆在一只略小的怪兽脖子上。 另一人从背上卸下一块滑轮样的物件,塞在怪兽脖子以下,几人合力开始拖起怪兽尸体。 起先拖行艰难,但很快速度加快。 姜少安回头望一眼另一只怪兽,神情带着可惜。 第186章 西疆基地 几人拖着巨兽尸体行走约十来里,突然从旁边围过来一群裹着兽皮的奇怪人种。 “留下猎物!” 十来人中,有两三个手里端着枪,目光垂涎地望向庞大的异兽尸体。 姜少安几人顿时警惕地怒视这群野人。 “凭什么要给你们!这是咱们的!”小个子少年怒道。 一名金发碧眼的“野人”抄着一口流利的汉语道:“这片大陆都是我大山羊基地的地盘!上面的异兽也必须归我们!” “你们的地盘?不要脸!” 小个子少年嗤笑一声:“咱们踩在华夏的国土上,你们的大陆早被海水淹了!” 昙生冷眼看向对面的金毛野人,只见他们脸上或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奇怪变异。 有人耳朵尖尖长得像精灵;有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头上竟长着两只牛角;一名貌似西欧人种身后还拖着一根长着鱼鳞的尾巴。 其中一人最奇怪,皮肤灰扑扑,五官模糊,头上一根毛发都没有,乍一看,就像个外星来的小灰人。 中间那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金发野人嘿嘿冷笑,举枪对准少年就要扣动扳机。 一阵突突枪响,对面怪人倒下一片。 其余人一瞅不对,掉头撒丫子就跑,但哪里跑得过冲锋枪的子弹。 几分钟后,怪异人种一个不剩都被昙生的冲锋枪撂倒。 他扫了眼任务数据,已经完成五分之二。 不错,刚才系统提示消灭感染体,他便毫不犹豫开了枪,还得了几点晶元。 姜少安几人看向昙生,神情带着庆幸与惊惧。 “……谢谢!”姜少安由衷道。 前一刻,他和队友们都以为在劫难逃了。 昙生问:“那是什么人?” “是大山羊基地的,最霸道不过!总认为是地球霸主。”少年忿忿道。 姜少安吩咐:“去把枪支捡了,咱们赶紧走,别再碰上他们基地的人。” 那些家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仿佛没进化好的大猩猩,特别仇视黑发黑眼的华夏人。 四队员欢天喜地跑去将倒在地上的怪异人武器搜捡来,并把几个人身上还算整齐的兽皮也扒了下来。 四野荒芜的可怕,满眼都是碎石沙砾。衬着状似野人般的人们,透出末世的意味。 昙生有些不解,问:“咱们是在地球上么?” 姜少安诧异地打量一下昙生,点点头:“当然是地球。你……难道是从月球才回来?” 昙生:“……月球上也住人?” 要不是姜少安一脸认真,昙生都要以为他在故意说笑。 姜少安笑道:“当然,但现在咱们上不去了。” “那,现在是哪一年?”昙生总觉得这个世界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现在……是公元2565年。” 姜少安说着话,与几名队员拖起庞大异兽尸体。 昙生跟在他们身旁,旁敲侧击询问一些事情。 原来,在两百多年前,人类已经登上月球,并在那里建立生存基地。 好多有钱人花费重金移民月球,在上面投资建设人类生活区。 紧接着,地球上爆发世界大战。 核弹摧毁城市海港和核电站,释放出的巨大能量,使得地球上发生多处强烈地震,及多个火山迸发。 火山灰和核爆尘埃飘浮在大气层久久不散。 没多久,又一场席卷全球的大洪水出现。百米高的巨大海啸吞没大片陆地平原,摧毁地球上仅存的文明城市和实施,所有岛国在几天内陆续沉入海底。 不仅如此,海水被地壳下暗物质渗透污染,大量海洋生物死亡或变异。 现如今,全球只剩两个大陆还有人类存在,但他们有一半人被感染上奇怪病毒,体内基因发生异常改变。 地球表面温度紧跟着急剧下降,陆地树木枯死,寸草不生。 各种生物也发生巨大变化,诞生出许多奇怪物种。 好多海洋生物爬上岸,变成可怕的食肉怪物。 几乎短短数十年,人类从数十亿人口,锐减不足五千万,分散在仅存的陆地上。 如今幸存的地球人类,陡然从高科技文明社会,蜕变成手拿石器的原始状态。 而生活在月球上的那部分人类,也因为地球宇航系统被毁,被永远困在上面回不来。 现昙生所在位置,是西亚高原某处。 这里被四个大型基地占据。 分别为西疆基地,大山羊基地,恒三基地,和留里克基地。 当然,周边还是好多小型人类居住地,大多数是一些洞穴区。 “大山羊基地的人最不要脸!仗着有一些枪支,专门四处抢夺食物资源。” 姜少安叹口气,瞄一眼昙生手里的枪,“咱们要是也有一把枪就好了,再也不受他们的鸟气。 王昙生,你一个单溜真的很危险,不如加入咱们狩猎队吧。” 少年也在旁道:“对啊,这里晚上才危险呢,成片的毒蚊子能把一头大型变异兽吸干!” 昙生点头:“也好。” 只要快些完成任务,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何况,目前任务似乎跟姜少安等人有某些关联,自己必须跟着他们。 两个小时后,几人遇到来接应的西疆基地队员。 他们见姜少安小队捕获一只大型变异兽,很是高兴,合力将变异兽弄到一辆板车上,十几人拖拉着回了基地。 西疆基地高大城墙内,大多是半地下的洞穴屋。 变异兽被拉进一个地下洞穴中,姜少安热情邀请昙生去观看肢解过程。 一走进巨型地下室,就闻到一股刺鼻腥臭味。 几名刀手拿着锋利匕首,三两下划开异兽坚硬皮子,顺着隔膜剥下。 不一会儿,整张皮子被划剥下来,肌肉则被分割成一块块,丢在不知什么材质做的桶里。 皮子骨骼被单独置放,内脏和血液放在一个大池子里。 姜少安的小队每人分到三长条兽肉,其余则被送进更深的地下洞穴。 那里住着女人和孩子。还有一些基地的高层领导。 昙生也分到三长条的异兽肉,但他并不敢吃。 没有可燃物,队员们把这些肉块切成小片,直接丢进嘴里生吃。 四小分队一共二十几人,除姜少安五个吃着肉片外,其余十几个,每人只分到一碗浓黑兽血。 此情此景实在辣眼睛。 姜少安见昙生没动异兽肉,诧异问:“你怎么不吃?” “暂时不饿。” “哦,那你把肉切成片,放外面冻上,明天留着当干粮。” 外面气温足有零下十几度,要是到了晚上则更低。 第187章 赚晶元 昙生没言语,倒是听从姜少安的建议,取出一把匕首,将三条共五斤多的异兽肉切成小片。 他此时的体力值已经掉到二百六十五了,再任由其掉下去,估计离嗝屁不远。 但他一路走来都没见着多少生物,包括昆虫也没有,也不知该怎么获取晶元,以补充体力值。 “喂,你包里都装着什么?在屋里都舍不得放下来。” 一名三十多岁的队员语气里带着好奇与窥探。 昙生瞥他一眼,“我的家当。” 他包里装着食物和水,还有一些药物,在农场仓库没有开启前,这些都是赖以生存的东西。 “啥好东西?让咱们开开眼。”另一名队员似玩笑道。 但他的玩笑里带着某些觊觎。 姜少安眉头一皱,瞪了手下队员一眼,“于三!” 昙生继续切着肉片,无视四周瞧过来的热切眼光。 “昙生,你别理会他们。”姜少安的语气里有几分安抚。 “姜队长,这里离海有多远?”昙生手下不停切着肉,随口问道。 既然陆地上没有可击杀的生物,那么只有去海边看看了。 “大概有八十多里。” 姜少安:“属于咱们基地的海区很凶险,你想去那里?” 昙生点头,心里琢磨怎么才能尽快完成任务:该不会让他把大山羊基地的那帮家伙都灭了吧? “我们一起去吧!以前咱们小队没枪,不能靠近那片海区,不过……” 他看了昙生肩上挎着的冲锋枪一眼,热切道:“其实,在海边可以找到更多的食物。” 先前那个少年也探过头来,吸溜一下口水,笑嘻嘻道:“我们明天可以带两辆板车,到时候多弄些海鱼回来。” 姜少安也笑:“小顺子,去你爸爸那里借几只兜网,咱们捞些海菜回来。” “那玩意吃了长瘤子,还是算了。”小顺子摇头。 他可不想像那些人一样,浑身长满可怕的瘤子,脑袋上还长角,哎,想想都恶心。 昙生抬眼看向这些队员,发现有一部分人像得了什么怪症,跟大山羊基地的人差不多,有的脸颊长了鱼鳞,有的耳朵像精灵。 他们中有人也依稀穿着迷彩服,只不过衣服已经十分的破烂了。 衬得自己这身整齐干净的黑色作战服最是惹眼。 黑夜降临,外面没有一丝光亮,姜少安和小少年关好石门,回到各自的铺位上躺下。 队员们全部挤在洞室的最里面,身上盖了破烂不堪的毯子。 “昙生哥,跟我一起睡吧。”小顺子殷勤道。 他手里也拿了一张破烂毯子,上面味道能熏死一只鸟。 昙生收拾好兽肉坐过去,与小顺子挤在一起。 洞穴里的人们蜷缩在毯子里很快睡熟。 昙生却一点也不敢睡,在黑暗里关注着放在门口的兽肉盒子。 半夜,洞门外响起奇怪的声音,窸窸窣窣,像有无数虫子在地面爬动。 昙生开启心目天眼,透过石门壁望到外面。 只见他放在洞口的肉片上爬满奇怪虫子,每只有乒乓球大,黑乎乎的,拖着细细尾巴,很快将那些肉片分食完。 他猜的没错,果然夜间有虫子出没。 昙生看了眼手边的大半包肉片,决定出去挣点晶元值。 悄悄打开石门走出去,返身关好,从背包里摸出一把特制的金属扁锹。 门口仍有不少拖着黑尾巴的小东西在转悠,昙生一锹下去就拍死两只。 “叮!击杀变异鼠两只,获得晶元2点,灵值2点!” 昙生心里一松。 果然还是游戏副本啊。 就是不知道这游戏里的终极大boss是谁,自己在这里头究竟充当什么角色,得到这个系统的最终意义是什么? 石洞外的动静终于引起人们的注意,有几人探头出来看一眼,便缩了回去。 姜少安也探身出来,见昙生用肉片吸引来许多变异鼠,不由奇道:“今晚怎么那么多变异鼠?要不我叫咱们小队的人一起来帮忙?” 昙生挥舞着金属锹一口拒绝:“你们赶紧回去吧,别捣乱,人多把老鼠都吓跑了,我的肉片就浪费了。” 几名想过来帮忙的人一听是他用肉片引来的老鼠,倒也不好过来分一杯羹,缩回去关上石门。 姜少安顿一下,也回了石洞关上门。 昙生见这里的老鼠打得差不多了,走到一片开阔地,又捏碎一枚药丸,撒了一点在周围。 变异鼠和一些奇怪的小虫子从各个犄角旮旯跑出来,很快都成了一个个数据。 但很快,昙生的举动还是引来基地的护卫队。 “你在做什么?” 一队人出现,身上挎着枪,有的手里握着荧光棒,服装也算整齐,瞧着比姜少安他们小队的装扮强多了。 昙生直起身,“打虫子,给小队弄点食物。” 别的虫子不知道能不能吃,但老鼠估计是能吃的,要不然姜少安也不会那么激动了。 领头的皱了皱眉,手里举着一根荧光棒往地上照了照,果然见到不少死去的老鼠。 这种老鼠个头小,前爪锋利,通常躲在地下,很是警惕狡猾,很少成群结队出现,也不知今晚是怎么了,竟一下出来数百只。 “头儿!要不要报到总部?怎么瞧着不对劲啊,别不是要地震了吧?”队员不无担心道。 有大量地下虫鼠出现,肯定有哪里不对。 昙生见他们人心惶惶,只好拎着一片肉道:“是我用肉片引出来的,不是异象。” 领头的瞪了肉片片刻,喝道:“赶紧回去睡觉!要是引来毒虫,你吃不了兜着走!” 昙生耸下肩,只得回去。 姜少安见他两手空空回来了,悄声问:“那些变异鼠被护卫队没收了?” “嗯。拿回来也没用,都被我拍扁了。明天咱们去海边捉海鱼吧。”昙生在小顺子旁边坐下。 姜少安叹口气,轻轻道:“今日要是把那一只变异兽也弄回来就好了……” 可惜了,估计明天就变成一堆白骨了。 昙生闭眼,默默将自己得到的一千多晶元全部兑换成体力值,加了上去。 现在他的体力值三百七十多,应该够消耗的。 第188章 赶海 第二天蒙蒙亮,队员们陆续从石洞出来。 昙生悄悄扔了一枚辟谷丹进嘴里,拎着冲锋枪走出石洞。 这玩意还挺管用,吃下去后,饥肠辘辘的感觉立马没了,估计能维持三天的能量供给。 虽说背包里也放了一些食物,但数量有限,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动。 石洞外的地面上似乎被清理过,光溜溜什么都没有,连一只虫尸都没见到。 估计已经有人将那些虫鼠尸全部收集了去,即便不能当食物,制作成试验田里的营养肥料应该没问题。 据姜少安介绍,基地的研究所不仅种植一些蔬菜,还种植各种菌类,无毒的食用,有毒的可作提炼药液的原材料。 姜少安集合了小队的二十多名队员,跟大队部借了两辆板车,还有几根长叉。 昙生跟在队伍里向城外走去,沿途四处打量。 城里很是破败,人们的衣着打扮和野人有的一拼。 他回头朝内城方向看了看,远远可见城墙上站着荷枪实弹的士兵。 基地很大,赶上县城的规模,估计内城有县城的四分之一的面积,从里面出来的人穿着也很干净整洁,比外城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出了基地城门眺望四野,只见荒芜一片,不远处有大大小小的深坑或水泊,水泊上面结了冰。 小顺子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皮袄,膝盖处绑着护膝,却依然冻得鼻头通红,口鼻睫毛上有着白白的霜雾。 他缩着脖子跑来跳去,驱赶寒冷。 “昙生哥,你不冷么?”小顺子歪着脑袋问。 昙生身上的作战服看着像秋装,并不厚实的样子,加上人比较清瘦,越发显得单薄。 “不冷。” 昙生淡淡应一声,扫一眼随行的队员们。 他们有的身上裹着兽皮,脚上套着兽皮鞋,头上戴着护耳的皮帽,手里拿着长矛短斧,看着像一群去狩猎的原始人。 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些外城的狩猎队,每日必须去捕猎,上缴一定的猎物,才能换得家人在内城好好生活。 就像小顺子,他的母亲和姐姐都在内城生活,父亲死后,养活一家妇孺的担子就落在这个十五岁少年肩上。 这都是小少年陆续告诉昙生的。姜少安也一样,老婆孩子都在内城,包括他大哥一家。 小队一路向南走着,沿途遇到好几架巨大兽骨。有一批老弱幸存者在拆骨头,用斧子将粗骨砸开,拿一根细长钳子从里面掏骨髓吃。 姜少安他们目不斜视从旁边走过,像是见怪不怪。 走了一会儿,昙生回头望去,那群人已经将骨头绑在一辆平板车上,几人在肩上套了骨棒拉车远去。 小顺子侧头瞧了一眼,叹口气道:“等咱们老了残了,也跟他们一样,只能在城外捡大骨了……” 姜少安白了他一眼,冷淡道:“那也等你活到那时候再说。” 小顺子嘻嘻一笑:“我妈说我吉人自有天相,才不会早死呢……” 昙生跟着队伍一直走了好几个小时,眼见中午也没遇到一只变异兽。 小队稍事休息一会儿,吃了自带的干粮,喝了几口水,便又开始往东走。 沿途遇到几拨西疆基地的队员,但彼此没有同行的意思,各自向自定的目标而去。 快到日暮西山,昙生终于看见海了,黑沉沉接天连地,看着让人心生敬畏。 走近,只见怪石嶙峋的海岸边有无数骸骨枯木树根,骸骨有鱼类的,也有兽类,还有疑似人骨,被冰沫推集在礁石缝隙里。 即便现在的气温很低,但还是闻到一股股腥臭,只扑人鼻腔。 “这里不好狩猎,咱们再往那边找找看。”姜少安站在海崖边往下瞧了瞧。 昙生四下打量。 此处是高崖,离下面海水有十来米,黑沉的海水就在崖下一波波的涌荡。 “咱们往北,那里有浅滩,退潮时能捡到不少海货呢。”一名三十多岁的队员道。 姜少安皱着眉回头看一眼已经快落的昏黄日头,担忧道:“还是先找个安全地方过一晚再说。” 一行人往北走几里路,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但海水里有星星点点的荧光,不知是什么生物发出的,将平缓的海岸照得影影绰绰。 “队长,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那边经常有大山羊基地的人出没,万一碰上……”一名队员犹豫道:“那些人手里都有枪。” 姜少安朝北面眺望一会儿,道:“咱们现在也有好几支枪了,怕他们怎的?” 何况,王昙生手里还有一把冲锋枪呢。 小顺子撇撇嘴,晃了晃手里一把钢叉,“就是!这一片海域也不是大山羊基地的!他们敢来,就打他丫的!” 队员们也纷纷点头:“怕他个鸟!那些黄毛野人敢来!咱们灭了他们!正好给老王他们报仇!” “行了!”姜少安没好气道:“先将周围探清楚!找个安营的地方,回头再组人去海滩看看。” 小顺子轻呼一声,帮忙拖着板车去找避风的地方准备搭帐篷。 小队连上昙生一共二十五人,四人一队分两组去探路警戒,两人在搭建帐篷,几人拿着荧光棒在附近捡拾被海浪冲上岸的骨骼树根准备点燃篝火,姜少安跟昙生讲解注意事项。 “过不了多久应该涨潮了,咱们先歇着,等凌晨的时候,潮水退了就去海滩捡鱼。” 姜少安指着海面上的荧光道:“或者捞些磷虫交给基地,也能算任务。” 反正基地啥都缺,但最缺的还是食物和可燃物。 昙生沉默,悄悄看一眼自己的体力值,已经掉到两百四十几了。 他现在可不能再拿阵灵炼制的药引诱虫怪了,这里可是大海边,一个不慎,要是勾出来几个大杀器可就糟了。 他是能跑得掉,但姜少安他们可没有那种速度。 “队长!歇歇吧!下半夜有的忙呢。”小顺子在远处叫道。 姜少安带着昙生回到新搭建的帐篷处。 小顺子将包里的肉片用长长的鱼刺戳着,搁在火堆里烤,喃喃自语道:“还是出来好,总算吃一顿熟的了。” 他抬头笑嘻嘻对昙生说:“昙生,你也把干粮拿出来烤烤,可比生的香多了。” 昙生点头,从衣兜里摸出半包肉片,也拿了几根半米长的鱼刺串上,慢慢在火堆里烤。 几名队员也纷纷将干粮拿出来搁在篝火边。 基地里的燃料有限,外城人平时都是吃的生食,也只有出来做任务时,能偶尔任性一点,做顿熟的尝尝。 昙生凝视着火堆,不由想念阵灵做的那些灶具来。 用两块上品火灵石为能量,可以使用数年的灶具,若是自己结束这里的任务,不妨留些给姜少安他们。 第189章 退潮 黑漆漆的野地,四周有奇怪的吼叫声,有些像鲸类,又有些像海豹。 值夜的队员莫名紧张,悄悄将火堆熄灭。 昙生趁着农场荧光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体力值又掉了十来点。 “队长!该起来了!”值夜的队员轻轻叫道。 姜少安一骨碌爬起来,踢了踢身边的小顺子几人:“赶紧起了!” 队员们将身上的兽皮毯子一掀,纷纷爬起身。 众人默默收拾好工具,背着背篓,拿着绳索钢叉,跟在队长身后向刚刚退潮的海滩走去。 “哇!好多鱼啊!”小顺子小声惊呼,啪啪踩着水捉住一只搁浅的海鱼。 “看看是不是变异的毒鱼!”姜少安在旁提醒。 海洋里有的变异海鱼,全身破皮烂肉长满瘤子,辐射数值偏高,根本不能食用。 “没有没有!光溜溜的,好的很呢。”小顺子掐着活蹦乱跳的海鱼丢进自己背篓。 昙生手里拿了一把金属铲,瞧见活着的鱼类或贝壳海星等,上前一下拍死了事。 管它能不能吃,抓紧敲点数值要紧。 两名队员见他只管拍不管捡,连忙跟在身后捡漏,倒比自己拿着荧光棒四处去寻找省事多了。 刚刚退潮,清澈的浅水下无数被冲上来的贝壳海虾螃蟹,偶尔还能捡到海参鲍鱼,数量之多是昙生前世所没见过的。 各种海藻海带也一团团卷在海滩,那海带足有一米宽好几米长。 生蚝贝类十分巨大,小顺子还捡到几只脸盆大的活扇贝。 众人正捡得乐不思蜀,昙生忽然发觉有一只庞然大物正朝这边缓缓靠近。 “小心!有异物在左前方!” 众人一惊,连忙仔细朝左前方看去,但手里的荧光棒光照有限,根本看不清周围情景。 “往回撤!”昙生喝一声,迅速将肩上挂着的冲锋枪取了下来,直接朝那近两米高的生物头部射击。 一串串火芒终于让大家看清距离几十米处的黑漆漆怪物。 那是一只变异四脚鱼,被子弹击中发出嘶叫,疯狂甩着鱼尾,将海水沙泥甩得四处飞溅。 昙生几梭子子弹射出去,那变异鱼终于歪倒不动,周围空气里飘溢着鱼血的腥气。 “死了?”姜少安强自镇定问。 “应该死了。”昙生将那怪鱼的脑袋都打烂了,还听到电子音的提示。 “太好了,咱们赶紧拖上岸。”小顺子拉着队长的衣摆叫道。 “嗯,是要赶紧的,一会儿血腥气召来海里的大怪就糟了。” 姜少安吩咐大家拿了绳索一起去拖鱼。 “我的乖乖!这鱼怎么这样大?”小顺子惊叹,“这下咱们发了!” 他们也曾来海边赶过海,但因手里没杀伤性武器,遇到这种大鱼怪便撒丫子逃跑,哪敢像今日能近距离观看,还能亲手摸一摸。 这只四脚鱼怪身上并没有毒瘤,看似肉质细嫩,带回去应该都是他们队的了。 二十来名队员齐上手,推的推拉的拉,七手八脚将三四米长的巨型鱼怪给弄上海滩。 当然,昙生一人的力量就占了一半。 队员们将鱼怪弄上一辆板车,用绳子捆好。 大家喜气洋洋,他们这个月的任务昨天已经完成了,这条大鱼不用上缴,可以由小队平分,若不出意外的话,一人能分到近百斤鲜肉。 除此之外,队员们还捡了一大堆的贝类和海鱼等,这会儿也不急着去捡宝了,围坐一圈用刀将贝壳撬开,只取里面的肉装进背篓。 反正气温酷寒,不一会儿就冻得结结实实,也不用担心肉会变质。 “有了这些,家里应该也宽裕一点了。”一名队员感叹。 “是啊,照这样看,咱们明天一早就能回去了。” “可不是,早点把东西送回去早安心。”谁知道会不会碰上大山羊基地的那帮家伙。 中年队员拿着一只肥硕的海参笑道:“咱们这次运气真好,简直就是大丰收啊,上个月来海边可没捡这么多。” “那不是咱们手里没枪不敢在夜里赶潮么,等天亮了再来,好东西早被大海怪给吃了,哪里轮得到咱们来捡。” “就是……” 此时的昙生又回到海滩,四处寻找海物,一直到天色微亮,终于将体力值加到四百多。 “咱们赶紧回去吧!”姜少安在旁催促。 带来的两辆板车各装了一只超大海鱼,队员们的背上也背着满满的海货,还都是处理过的。 姜少安望了望不远处几只大海鱼,心里万分可惜:好几千斤的鱼肉啊!下次再多叫几个人过来。 眼看到手的食物不能带走,心里的纠结不舍难以言喻。 昙生从背包里摸出弹夹换上,点头:“好,走吧!” 一行人推拉着两辆板车艰难行走,直到中午时分,中途没遇到一个人,却遭遇两波变异狼的尾随袭击。 变异狼前后共来了二十多只,比前世的狼大出好几倍,身躯像骡马一样高壮。 它们四肢强健,皮毛丰厚,颜色是少有的纯白色。 但再强健的野兽也干不过特制的子弹。 昙生坐在板车的鱼背上,让大家躲在车旁,瞄准射击扑过来的巨型狼怪眼睛。 没多久,两辆板车的大鱼怪上又各绑了十来只狼尸。 “有枪就是好啊,这要是在以前,咱们可就全完了!” 姜少安叹气,对昙生道:“昙生,幸亏有你。” 昙生有点心不在焉。 任务值还是那么多,也没有什么新提示,他搞不清怎么才能完成任务。 这种没有准确目标的任务实在很折磨人。 如果这次回到基地还是没有提示,那他只好去大山羊基地那边看看了。 队伍又走了数小时,眼看天色渐黑。 “咱们不能扎营,得赶紧回基地!”姜少安有些忧心地四处打量。 此处不远是一片山峦,里头肯定有异兽出没,他们带着这么多食物,虽被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冻住,但海鱼的味道浓厚,极容易被变异兽盯上。 这也是很多小队不愿去海边捕猎的原因。 虽能弄到食物,但回来的途中十分凶险,常常让队伍损失惨重。 没有强劲的武器和运输车辆,他们每出来一趟,就等于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行走。 此时队员们也顾不得全身疲乏,全部默认队长的决定。 “老吴,你来辨认方向,别走岔了路。”姜少安吩咐。 第190章 在阳间 黑暗中,一队人拖着两辆沉重的板车正缓慢行走,带队的老吴手里拿着荧光棒,紧张得小腿肚发颤。 四周渐渐出现奇怪的咯咯声,像有什么东西在一路尾随窥探。 这时,昙生脑中响起提示音:击杀变异兽,拯救幸存人类。 果然如此!看样子自己做的是拯救任务。 昙生抽了下嘴角,从衣袋里摸出一个防御阵盘。 这东西在主世界不能用,好像在任务空间没有限制。 “啊~有怪物!” 有两名队友惊叫一声,用手中武器胡乱击打飞到面前的黑影。 这个时候,四周黑暗里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向这边而来。 “不好!有异兽!”姜少安连忙端起手里的步枪,冲着队员喊道:“丢掉荧光棒!” 队员们迅速将手中荧光棒扔向远处的黑暗里。 荧光棒划过黑夜,瞬间照亮四周,有的落在小山似的高大躯体上。 绿色的幽眸,雪亮的獠牙,被荧光棒唬了一跳,低沉嘶吼一声,随即一步步逼近。 “变异狼……变异虎……” 队员们失声惊呼:“完了……” 怪不得没有多大的脚步声响,这些凶残野兽本就是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对于捕猎有着强大的本能优势。 昙生心里一紧,立刻启动防御阵,大声喝道:“不要乱跑!都到我这边来!” 慌乱的队员不由自主全都窜到他身边,只见光芒一闪,一道光幕出现,如一只倒扣的巨碗,将一辆板车和众人护在其中。 姜少安惊疑地看向昙生,说话都有点结巴:“这……这是……” 昙生也不理会,跑出防御阵,扬手两张高阶雷符,击向飞舞在空中的吸血蝠和地面的庞大黑影。 强大光电不住闪烁,四处流窜,在黑夜里如同一道道光剑,准确地将周围数十只庞大异兽的脑袋击穿。 昙生脑中叮叮叮响个不停,灵值数一点点的往上攀升。 他摸摸鼻子,暗想:好像不那么难嘛。 任务进度正缓慢往前挪着,眼看离五分之三不远。 外头的变异蝠和变异兽躺了一地,大大小小焦糊一片,有的还在兀自挣扎。 幸亏自己有收集癖,在修仙世界买了好多符箓和阵盘,否则,今夜怕是惨了。 返回防御阵,只见小顺子一迭声在哭喊:“吴大叔!吴大叔!” 昙生走过去,就见那位中年人和几名队员躺倒在地抽搐着,脸色发青口吐血沫,像是种了毒。 姜少安难过地摸了摸伤员的脉搏,低声道:“他们被吸血蝠给叮了,怕是不成了……” 众人全都黯然。 每出一次任务总要有人死去,不是葬身怪物异兽,就是死于外族人的枪下,都是见惯生死的人,这时除了惋惜痛心也没有眼泪了。 小顺子年纪小,进入狩猎队不久,老吴看他就像看自己子侄,平时颇为照顾这个半大小子。 先前一路上,老吴还跟他说,回去用分到的猎物给小闺女换一身新棉袄,再用狼尾毛和鱼皮给自己做双结实的皮靴,现在却要命丧路途,怎能不让他伤心欲绝。 “吴大叔,你别死……呜呜……咱们回去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你千万撑住啊……” 小顺子的嗓子都哭哑了,伸着黑污的手,握着一块破布替老吴抹去嘴角血沫。 昙生暗叹,摸出一瓶解毒丹,给每个中毒伤员口里塞了一粒。 这些都是任务对象,可不能死了。 没一会儿,躺在地上的几名队员脸上有了血色。 “让他们歇一会儿,你们也休息一下,天亮了再走。” 昙生对上姜少安惊异的眼神,认真道:“希望姜队长对今晚的事守口如瓶,一丝一毫不要传出去,否则,我只好离开这里了。” 他们都是聪明人,权衡利弊,必然个个将所见所闻埋在心底。等自己任务结束离开,他们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吧,就当是个黄粱梦。 姜少安一愣,急忙慎重保证:“你放心,咱们队伍齐心的很,不会把……你的事对别人说的。” 其他队员也纷纷保证。 “昙生,你救了大伙的命,谁要是想不开胡说八道,咱们就剁了他!” “对对!这事可不是小事,大伙儿都拎得清。” 小顺子吸溜着鼻子问:“昙……昙生哥,吴大叔会好么?” 昙生点头:“应该不会死。” 至于有没有后遗症不知道,命肯定是保下了,要不任务值也不会变成五分之三。 随着任务值进行了大半,他的农场仓库终于解锁。 昙生松口气,悄悄查看一下存货。 各种符箓还有不少,阵灵做好的饭菜包子足够他吃上一年,灶具有三两个,武器不仅有灵器刀剑,还有步枪跟子弹。 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少,各种丹药也几乎塞了一格子。 如今的仓库格子被解锁了数十个,基本被物品塞满。 五十斤装的大米白面就各占一格,数字显示999+。 像灵石之类的精细物件都装在纳物袋和储物戒里。 纳物袋! 昙生眼神一亮,摸出一只姜黄色的小皮袋子。 他在修仙界买了不少杂物,实指望带到主世界给大哥用,哪知那里不能使用,只好扔在仓库格子里了。 要不在这里试试? 抬眼看了看姜少安等人,见他们已经从板车边卸下那只不大的皮帐篷,在空地上支起来,将各自的被窝毯子铺的铺盖的盖,正忙活着。 “昙生,你进帐篷里歇会儿。”姜少安招呼道:“帐篷里暖和。” 另一队员走过来,递给他几块焦黄的肉片,热情道:“昙生,这是昨晚烤的肉,先吃点垫垫。” 昙生也不客气,接过来咬了咬,结实的像超级牛肉干。 队员们也纷纷从背篓里摸出贝肉鱼肉,就这么生着嚼起来。 小顺子和几名队员将还在昏迷的伤员抬进帐篷,用兽皮毯子盖上。 昙生透过防御阵护罩上的微光,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队员,心里颇不是滋味。 反正今晚也漏的差不多了,也不差接下来的几样。 他想了想,从仓库取出一只灶台和两只锅,打火点亮,将各种蔬菜和包子拿出两篓子,对旁边目瞪口呆的众人道:“天气冷,咱们吃点火锅暖和暖和。” “你……”姜少安颤抖着声音问:“咱……咱们是不是已经死了?这……这是在哪里……” 昙生没好气道:“没死,还在阳间好好的呢。都过来吃饭吧。” 第191章 大力果 姜少安将脏污的手在皮袄上擦了又擦,才接过昙生递过来的热腾腾肉包子,颤抖着嘴唇咬下去,满口鲜香。 队员们也默默拿起包子,慢慢吃着。 昙生在两只大锅子里添上阵灵做好的调料酱,倒进水,陆续放入切好的鱼片,洗净的鲜虾,各种蔬菜腐皮豆腐蘑菇也放进去。 很快,香味飘散在防御罩里。 队员们喉结滚动,不住地咽着口水。 连话最多的小顺子都一声不吭,与大家一起安静围坐在两只锅子旁,用鱼骨当筷子捞着烫熟的蔬菜豆腐吃。 昙生好奇地望了望这些格外自律的家伙,若不是他们最后把汤底都喝的一点不剩,他还以为小队经常吃火锅呢。 “不怕你笑话,咱们还是第一次吃这种菜呢。”姜少安俊脸红扑扑,连带眼角也烧红起来。 “这是俺这辈子吃过的最好食物。”一名黑脸汉子连连叹气。 昙生:“基地研究所不是也种了蔬菜么?”怎么会是第一次吃? 姜少安拿起随身水囊喝了一口:“那些蔬菜,也只有内城的高级官员才能吃到,咱们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基地研究所种植的蔬菜,每天出产就那么多,而单单内城护卫队和各级官员及其家属就有好几万,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玩命的外城人。 “你们基地一共多少人?”昙生好奇地问。 “内外城加起来,总有三十多万吧。” 姜少安伸手在灶台火焰上烤着,淡声道:“在咱们基地,妇孺是重点保护对象,所以,内城有一大半的人都需要外城养活。” 就像他,养着妻儿不说,还要养活大哥一家。 即便大哥大嫂在内城也有工作,但那点食物薪水,根本不能保证一家几口人的温饱。 昙生沉默。 如今野外连耐寒耐旱的灌木都没有,要想种植粮食产物根本是天方夜谭,真不知道基地三十多万人靠什么生存。 当然,外城每个能动的人都必须出去寻找食物上缴,以换取家小在基地的基本生活。 但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又怎么能干得过强大的变异兽? 现在姜少安小队手里的几支枪,还是前两天从大山羊基地的人手里缴获得来。 包括小顺子手里的钢叉,拖鱼的板车绳索,也是跟相熟的小队借用的。 在昙生看来,西疆基地的物质贫乏已经到了极致,并且在短时间内,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 不能种植,没有持续出产,没有食物,没有御寒的冬衣与鞋子,这对于羸弱的人类来说,就是个死局。 即便去海边捕鱼,也需要相应的武器和船只,可事实上,他们什么都没有。 或许护卫队还有一些枪支和重型武器,但那是保家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给外城捕猎队使用。 大伙儿吃完,昙生收起锅子和竹筐。 两大锅汤水,加上两大筐兑菜,还有几十个大肉包,除留给老吴四个伤员的十来个包子,差点连锅底都被舔的干干净净。 小顺子眨巴着眼盯着昙生,嘴里还塞着最后一口包子,含糊不清问道:“昙生哥,你是神仙吧?” 昙生笑了一下,摇摇头:“世上哪有神仙。” 有也不在这个世界。 不过,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 昙生暗自琢磨开,也不知这些人能不能修炼,若是可以,他不妨帮一把。 阵灵炼了不少有助修炼的丹药,白白放着也是可惜。 自己毕竟跟姜少安他们同是华夏族,眼睁睁看着族人被大山羊基地的人欺负,心里总有愤懑不平。 可修炼似乎要看资质,没有灵根也白搭。 等下次去修仙界,弄几个测灵阵盘回来,再买些各类属性的心法口诀…… 一时间,昙生天马行空有点想远了。 抬眼瞧瞧围坐灶台烤火取暖的队员们,再看看外头荒凉的世界,以及正跑过来啃噬兽尸的各种变异兽,心里不禁打个寒战。 或许这个世界真的是地球未来的样子呢。 所谓物极必反,科技发展到前所未有的繁盛,忽然一天便失控了。 说白了,到了某个时间点,人类赖以生存的星球兴亡,只不过就是某些决策者的一念之间。 一道命令,一个错误的抉择,地球便会更早地被毁灭。 即使情况不是最糟糕,这些余留的幸存人类,在失去高科技的依傍后,他们不过就是个连变异兽也不如的食物链底层。 昙生手里握着一枚巴掌大的紫色櫰木果子,左思右想好一会儿。 他农场药田里种着奇奇怪怪的药材,唯有此果最得自己的心。 不如用大力果试着拔高这些人的体格力量。 到底相识一场,又是任务对象,若是他们变强,或许剩下的任务就完成了呢。 “姜队长,这里有十二个果子,你拿去分给队员吃吧。” 櫰果子暂时找不到配制的药方,种出来除了能卖金币,或者积攒一些留给大哥的队伍,好像也没啥用处。 而且,这果子吃一只便能力大无穷,多吃并不会力量叠加。 上回去大哥那里时,昙生送了不少给他,现下只留了这十二只。 姜少安好奇地接过发出莹莹紫光的果子,怎么看怎么像涂了磷粉的塑料做成。 昙生:“这种果子吃了可增大自身力气,我这里暂时只有这么多,你自己酌情分配吧。” 众人一听,全部将目光盯到紫色果子上,一脸渴慕地望向队长,一点没有怀疑昙生话里的真实性。 他说这果子吃了能让人气力变大,那便一定是真的! 毕竟能凭空拿出这么多好东西的神人,也没必要忽悠调侃一穷二白的他们。 姜少安低头沉思片刻,犹豫着问道:“一定要一人吃一个吗?两个人分吃会怎样?” 他的队伍有二十四人,而果子只有十二个,无论怎么分配,对没分到的队员都不公平。 毕竟有能力跟没能力的差别就是生存与死亡。 昙生挠挠头,他没试过能不能分开吃,“要不,你试验一下?” 于是,姜少安将一把匕首擦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切向果子。 比划了半天,他仍不敢下手,就怕自己糟蹋了果子。 抬头问昙生:“……要是真切开了,会不会没效用了?” 昙生摇摇头,也有些拿不准:“应该不会吧,毕竟吃的时候也要一口口吃,总不能一口把整个吞下。” 旁边的小顺子伸头道:“队长,要不你先吃,剩下的给我?” 姜少安想想也只能这样,便拿起一只果子一口口吃下,眼看差不多一半时,递给小顺子。 小顺子接过来小心看着队长,问:“你感觉如何?要是没效就把剩下的吃了吧,我……我还小,不用吃也行。” 姜少安沉凝片刻,只觉体内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手臂粗的骨棒一掰,骨棒竟瞬间折断成两截。 “哇!队长,那可是变异牛的腿骨啊。” 第192章 回基地 众人惊呆。 这得多大的力气,才把一根变异牛腿骨做的骨棒轻松折断? 虽说这根牛骨已经被打磨过,但那密实的骨质可不是一般木头可比。 “我感觉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不用再吃那一半了。” 姜少安拍怕小顺子,欣喜道:“你们也这样吃吧,正好留两个果子给老吴他们。” 小顺子欢呼一声,快速将手里的果子塞进嘴里吞下去。 好在果子无核,要不然,这小子能把核也给咽了。 昙生暗暗给姜少安点个赞。 自己到底没看错人,姜队长人品一流,对待手下一点没有藏私。 而且,小队众人的心态颇为刚正,即便有个别心眼多一点,也无伤大雅。 人心百态,谁还没个阴暗自私的时候,身处绝望末世,能做到光明磊落互帮互助也是难得。 很快,队员吃下果子,每个人自觉力气大了数倍不止。 小顺子喜气洋洋叫道:“看!我能把三只背篓拎起来!” 一只背篓里的海货能有七八十斤,三只就是二百多斤,他一个十五岁的细瘦少年,个头至多一米五八,能轻松拎动也是不简单了。 “咱能抱起四只背篓!”一名队员笑道。 “俺能背动五只呢……” 众人笑闹起来,一人还拉了拉板车,发现自己一人就能轻松扯动了。 姜少安等人看向昙生,神情里带了莫名敬畏,笑呵呵道:“咱们再也不怕变异兽了,就是遇到大山羊基地的人,也能一拳打爆他们!” 昙生:“……” 大哥,你们只是力气大而已,又不是炼了刀枪不入的铁布衫,碰到强大的变异兽还是斗不过啊。 况且,大山羊基地那帮家伙手里可都有枪,远距离就能撂翻你们。 小顺子跑进帐篷,不顾四名伤员的虚弱无力,死劲摇醒他们,将果子分别塞进他们嘴里。 说来也怪,伤员们吃下半枚果子后,也彻底清醒,爬起来直嚷嚷喊饿。 不知不觉,天色渐亮,可以清楚看见防御阵外有不少变异兽在徘徊,啃噬残留的尸骸。 昙生数了数背包里的弹夹,只剩五支。 算了,先省点子弹,还是用一张雷符解决它们。 反正雷符火符等攻击符箓不少,足够他撑到任务结束。 出了防御阵,一张高阶雷符抛了出去。 方圆百米范围的大大小小变异兽瞬间被击穿脑袋。 范围外的众兽被流窜电流吓到,纷纷四散奔逃。 昙生顶着队员们的崇敬目光,淡定地捡拾起所有兽尸。 这些都是御寒的皮毛和可食的口粮,即便他不需要,留给姜少安他们也不错。 很快,一行人拖着板车赶路。 二十多人背着各自的背篓轻松如无物,拉板车的队员几乎都不要人帮忙推车,走得飞快。 下午时分,终于看见基地的高墙。 昙生将变异兽全部取出来,分别堆在板车上,让队员们拉回基地。 “老姜!你们小队发财了啊!这么多变异兽,在哪捡的漏?” 三队队长李成检走过来,眼睛看向四队队员们背篓里的食物,跟姜少安寒暄着。 姜少安笑眯眯没说话,旁边小顺子接口道:“什么捡漏!这都是咱们……” 旁边老吴踢了他一脚:“哪来的废话!赶紧把车拉去库里卸了!” “是啊,咱们还有的忙呢,没空跟人闲聊!”于三乐呵呵道。 李成检脸色微微沉了沉,眼看着两辆装满变异兽的板车被拖进大库。 “四队这回发了大财了。这么多东西,够他们大半年不用出去了。” 站在李成检旁边的朱老大酸溜溜说道。 “是啊,那么多肉不说,还有好多皮毛,纯白的变异狼啊,老值钱了!”另一队员羡慕道。 李成检眯了眯眼,喃喃道:“现在变异兽都变弱了吗?怎么能这么轻易逮到?” 朱老大抹一把嘴角不经意流出的口水,低声道:“他们还有一条大鱼呢,足有两千多斤,姜少安他们肯定去海边了!” “对,他们背篓里都是海货,俺瞧得真真的!” 李成检:“海边啊……咱们准备准备也去!今晚我去找老姜聊聊,取取经。” 西疆基地外 昙生并没有随姜少安进城,而是去基地外围走了走。 剩下五分之二的任务没有眉目,心里有些焦躁。 大哥在那边刻不容缓,自己得尽快回去才行。 今日姜少安小队回基地,肯定要休息好几天,他不能跟着耗在基地里。 如今三百的速度值,昙生一步就能跨出百米。 所谓闲庭信步,大概也可以用到这里。 但这种速度,消耗的体力有点多,一步就是一点的体力耗损啊,真心玩不起。 来到一处地势颇高的地段,昙生四下眺望。 到处苍黄一片,微微起伏的丘陵上除了岩石也没别的。 远处那座高大的基地墙,更显出萧条孤寂。 昙生恍惚觉得自己来到魔戒里的魔城外。 看看自己体力值,已经二百三十多了,再不补充,估计明天就掉到一百多。 摸出一枚丹药捏碎,抛洒在丘陵四周。 之后握着金属铲坐在一块岩石上等着。 不出几分钟,从各处缝隙跑出许许多多奇怪的虫子老鼠。 这都是晶元值啊,他的体力值就靠这些倒霉蛋了。 就这样,直到天黑,昙生才换个地方,开启防御阵。 不提他一人舒舒服服地吃饺子吃糖醋排骨,睡在暖和的被窝里,旁边还摆几个火灵石。 再说姜少安,正带着几人在基地大门口翘首以盼。 “队长,你说昙生会不会走了?”于三手里拿着一块煎肉排啃着,啃的满嘴流油。 姜少安摇头:“不会,他只说去转转,没说要走。” 守门的卫兵不耐烦道:“你们到底等什么?咱们要关门了!” 要不是看他们小队今日实在太亮眼,卫兵就要用枪托赶人了。 “通融通融!请再等一会儿!”老吴好声好气道:“咱们一个队员还在城外呢。” 卫兵翻个白眼:“这天都黑了也没见着人影,你们确定还能等到?” 小顺子不乐意了,大声道:“怎么等不到了!他可厉害着呢……” 老吴拧了他一下,低声喝道:“少说话!” 第193章 任务 眼见卫兵们要拿枪抽人了,姜少安才摆摆手,对几人道:“回去吧,明天咱们出城找找。” 于三舔了舔嘴唇,打了一个饱嗝,“队长,三队的那个家伙还在咱们宿舍等着呢,可真烦人。” “就是!”小顺子气哼哼道:“以前总爱阴阳怪气嘲笑咱们,今天倒是变孙子了。” 老吴担心道:“咱们还是早点回去,万一哪个小子沉不住气胡说八道就不好了。” “嗯。”姜少安急忙加快脚步。 回到地下宿舍,果然见李成检坐在宿舍门口。 “姜队长,你总算回来了。”李成检笑眯眯打着招呼。 姜少安走进宿舍,扫了众人一眼,见他们老老实实都在地铺上躺尸,没人跟李成检有搭话的迹象,便放下心。 “李队长有什么事?” 姜少安在自己铺位上盘腿坐下。 李成检眉眼带笑,挨着姜少安坐下,一拍他的肩膀,故作亲密道:“老姜啊,咱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有啥好消息该开诚布公啊。” 姜少安淡淡道:“我们小队在十九大队排名靠后,有啥好事你能不知道?” 每次大队分派武器,大家投票表决的时候,这老东西从来都是投反对票,现在却来跟自己谈什么好消息? 特么好消息被他知道,最后都成了坏消息了。 李成检也不在意老姜的冷淡敷衍,低声问:“你们今天带回来的变异兽,脑袋都像被雷劈了一样,里头的脑浆都糊了,跟哥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这帮家伙正好捡了一群被雷电劈死的变异兽吧。 这要是真的,那运气真是没法说了。 姜少安顿了顿,眼神闪了下,声音抬高:“实话跟你说吧,那些变异兽是咱们在海边捡的。到底是不是被雷劈死的,咱也不清楚。” 躺在旁边的老吴和队员们一脸肃然,默认了这种说法。 李成检微微蹙眉,随即笑开:“老姜你真会说笑,哪有正好被雷劈了这么多的。” 还正好被你小子捡了漏。 姜少安一脸正色看向他:“依你看怎么回事?” 李成检噎住,半晌道:“老姜啊,你们在哪片海岸……” 小顺子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叫道:“队长!咱们累了一天都困死了!能不能别吵!” 有队员也说:“队长,有事明天再讲吧,我脑袋疼。” 姜少安有些无奈地对李成检道:“对不住,咱们实在太累了。” “哦。”李成检讪讪站起身,拍拍姜少安的肩,压低声音道:“明天咱们再聊。” 待李成检一出去,小顺子一骨碌翻身跳起,将石门紧紧关住。 “这老小子!真不要脸!”他骂一句,又钻进被窝,叹口气:“真暖和啊。” 今天小队带回来的变异兽都被基地收去,还给每人发了一床皮褥子和一床厚厚的棉被,账户卡里也多了两百餐饮积分。 有了这些积分,就可以在基地的大食堂里购买食物,或是买一些日用品。 小顺子和队员们一样,积分卡都交在家人手里,万一他们哪天在任务中死了,基地也会发放五十或一百不等的抚恤金,算是给他们家人的补偿。 这凭空得的两百积分点,省着点花,够一大家子生活好几个月的了。 姜少安轻声道:“你们刚才都听清楚了,有人问,就这么说!在海边捡的!” 反正他们回来的一路也没碰到别的小队,谁也不知道那些变异兽是从半道得的。 “明白!” “今天咱们都没怎么跟外边的人搭话……” …… 姜少安:“明天,我可能要去顾大队那里汇报情况,你们都老实一点,遇到那些打探消息的,直接怼回去!老吴你带几个人去城外找找昙生。” 老吴点头:“知道了。” 姜少安:“想回内城看望家人的,嘴也放严实了,不要在女人身上一躺,就开始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 “哪能呢……” “队长你放心,咱不是糊涂人。” 姜少安声音骤然严厉:“要是有丝毫消息从你们或你们家人嘴里传出来,不论哪个!你们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 第二天天刚微亮,昙生洗漱完毕,吃了早饭,收起防御阵。 这时,突然出现任务提示:【击杀变异人!保护人类生存区!】 昙生:“……” 感情这是要把自己推上救世主的位置啊。 【救世主你不够格,加油吧少年!】 昙生蓦然听到耳边传来的电子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自从自己开始进入各种任务空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人性化的电子音。 电子音:【——】 昙生灵机一动,连忙问道:“你是系统的NPC吧,能透露一点任务线索吗?” 等了半天,直到山坡那边出现一大队人马时,电子音也没再出声。 昙生也顾不得思考电子音的事,赶紧掩在一块岩石后面,启动心目天眼。 远处不仅过来一大队人,还有两辆装甲车,一辆自行榴弹炮。 “前方为西疆基地范围!你已进入警戒区,请立刻回转!立刻回转……” 一个高音喇叭声响起,位置就在昙生所处山坡旁边。 昙生有些吃惊。 没想到自己昨晚就在西疆基地的军事区上面。囧! 幸亏自己只是在这里打老鼠虫子,没做什么奇葩事,开启防御阵后,外面也瞧不见这里有个BUG。 前方那队伍不理不睬,依旧缓慢向前,并朝这边开枪射击。 随着弹雨击打在岩石沙地上,这边拉响尖锐警报。 昙生看见前方装甲车上的炮口已经对准了他这里。 卧槽! 不要啊,他现在还能跑得掉吗? 目测那车队离自己的距离有好几里,无论跑掉跑不掉,对自己都没好处。 因为那电子音阴恻恻响起:【逃跑可视为自动放弃任务!】 “……” 昙生哀嚎一声,“我不是逃!我要去准备一下不行嘛。” 电子音沉默。 那队敌军的炮口已经在吱吱调准瞄准镜了,再不阻止,估计那炮弹就落到自己头上。 速度全开,几个健步窜出去,只见空气一阵波动,昙生就将几张爆炎符贴在一辆装甲车上。 一转身,另一辆也贴了几张。 掠过自行榴弹炮,不仅贴了几张爆炎符,还贴了一张高阶雷符。 第194章 小狼 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伴随骇人的电闪雷鸣。 那些黄毛变异人一个没跑掉,全成了渣渣。 西疆基地掩体里的众人:“……” 这是大山羊基地平时作恶多端,遭了天谴了吗? 离这边十里远的地方,昙生坐在一块石头上喘着粗气。 麻蛋!这一顿操作,自己昨晚的辛苦全泡了汤。 好在任务已经完成了五分之四。 昙生取出一瓶果汁喝着,心里有了计较。 他终于找到完成任务的方向了。 得去寻找那些黄毛怪,然后通通咔嚓掉,估计任务值就满了。 休息一会儿,昙生起身慢慢向大山羊基地方向走去。 为什么说是慢慢,因为他一边引诱虫鼠出来挣晶元,一边赶路。 就这样,直到傍晚时分,他才走了百十里路。 往大山羊基地的一路土地相当贫瘠,除了满天黄沙,就只遇到一只瘦得像骨架一样的小变异狼。 小狼三个月龄左右,毛色棕灰稀疏,看向昙生的眼神带着乞求,口水嗒嗒流着。 昙生与它对视片刻,将手里咬了半边的肉包子丢给了它。 小狼扑过去一口叼住,直接吞了。 自此,昙生身后就跟了一只狼尾巴。 他走它也走,他坐下休息它就在三米远的地方趴着喘气。 “还赖上了啊。”昙生有些好笑。 “再不滚,就杀了你充晶元!”昙生低声威胁道。 小狼呜咽一声,小眼神里满是惊惧委屈。 “可惜你是只狼,要是只狗的话,我到是能养你。” 狼性凶恶,野性难训,他可不想弄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昙生开启防御阵,在里面放了几颗火灵石。 防御阵里的温度渐渐升上来。 他取出阵灵做好的饭菜,搁在灶台上热了热。 外面的小狼陡然瞧不见昙生了,急得呜咽出声,用爪子拼命在防御阵外转圈刨土。 “麻烦!” 昙生想了想,放它进来。 小狼猛窜进阵中,就想往昙生身上扑。 昙生吓了一跳,随手抽出金属铲对着它:“干什么!老实点!” 小狼委委屈屈蹲下身,连耳朵也卷曲起来,还把那脱了毛的尾巴夹进腿裆下。 昙生丢了一只包子给它,自己坐在小饭桌旁吃着火锅。 牛肉丸子,猪肉丸子,鱼肉丸子,还有一些蔬菜蘑菇豆腐,放了辣子搁一锅煮,香辣扑鼻。 吃完火锅,收起锅碗瓢盆,就见小狼眼巴巴看着他,那口水流下三千尺。 “竟然没来抢食,孺子可教。”昙生笑了,奖励它一只牛肉丸子。 小狼一口吞了牛肉丸,意犹未尽地用长舌卷了几下鼻子。 嗯,估计被辣到了。 寒夜,防御阵外的气温已经降到零下三四十度。 昙生躺在温暖的红木雕花大床上,床前还挡着一架红木屏风。 小狼蜷曲着身子睡在屏风外面,还轻轻打起了呼噜。 查看一下农场冷却时间,大概明天就能解锁了。 黑夜很快过去,昙生收起屏风,发现小狼正尾背对着他朝外张望。 此时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地上已经银白一片,雪深达一尺。 “下雪了啊。” 昙生挠挠头,取出水漱洗。 小狼回头看了他一眼,嘤嘤叫着,似乎想出去。 放出小狼,昙生也跟着站外面感受一下。 全身热量嗖嗖地往下降。 太特么冷了!穿着防护服也不怎么管用了。 没办法,只好又回来。 不一会儿,小狼也一蹦一跳地跑了回来。 进了防御阵里,昙生大大打个喷嚏。 小狼全身的稀毛都湿了,慢慢往下掉着雪水。 它聪明的很,直接跑到一块火灵石旁站着,像是在烤火。 昙生取出灶具开始做饭。 反正暂时不能出行了,先等雪停了再说。 吃完早饭,投喂小狼一只大肉包和一碗皮蛋瘦肉粥,昙生躺在床上开始跟电子音聊天。 “你这是啥系统啊?” “农场种的东西为啥能拿出来?” “这些任务世界是真实的地方吗?” “我为什么没有异能?” “哎,要是有个像如靳那样的翅膀就好了……” “我能回到以前吗?” 电子音:【……你很烦……太烦】 叮咚! 昙生抬眼一看,农场冷却时间竟然提前解封了。 真想不到啊。 昙生一喜,赶紧闪身进了农场。 农场里温暖如春,农田药田的果实早就成熟了,却没有被收起来。 昙生:“怎么回事?”自己已经将收割种植的权限交给阵灵了,它竟然玩忽职守? 堤丰跑了过来,吱吱吱告状:“阵灵那家伙回老家去了!” 阵灵的老家自然是修仙界。 “它回修仙界了?”真是个大惊喜啊,就是不知道它能不能带自己去。 堤丰连连点头:“它去了好久了。” “多久?” 堤丰掰着小爪子,然后朝昙生一举。 “四天?” “嗯嗯!”堤丰龇了龇鲨鱼牙:“它不带鹅去!” 这才是重点。 阵灵把它一个兽留在这里自己跑出去浪了。 不要脸!太不要脸! 昙生边收拾作物,边问:“它没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 堤丰摇头。 其实阵灵说了,等昙生回来它也回来了。但现在昙生已经回来了,它没回来,那它就是说谎。谎话算不得话! 昙生收好作物,又差遣傀儡们刨地种植,自己去牧场看独角马。 等雪停了,放独角马出去。 牧场里的那对独角马又生了一只小马,这下子,他一共有五只独角马了。 但这种独角马生长期极慢,能出去独挡一面的还只是原来那只。 昙生搬了一小篓子胡萝卜给这匹独角马开小灶。 这东西可比牧草好吃,似乎对它的异能进阶也有好处。 喂过独角马,又去木屋看看。 阵灵这阵子做了不少好吃的,都储藏放在一只大冰柜里呢。 这只冰柜的能源就用的冰属性灵石,在小溪里随便就能捞出一颗。 巡视完自己的领地,昙生满足地出了农场,顺便将堤丰提溜出来。 没办法,这家伙死活不肯一个兽留下了。 哪知堤丰一出现,小狼就冲它龇起牙,发出威胁的哼哼声。 但这小奶狼根本威胁不到小魔兽。 它一巴掌将小狼扇的翻了几个跟头。 小狼嘤嘤嘤叫着,躲进床底下。 “堤丰!行了!别欺负它!” 昙生看不过眼,连忙喝道。 第195章 黄毛 这一场雪一直下了两天才停。 雪停了,天空的能见度好像高了不少。 但阳光的温度依旧很低。 昙生将堤丰从雪地揪回来扔进农场。 这家伙除了捣乱贪玩就不会旁的了,把小狼都教坏了。 现在堤丰跟小狼玩得很好,关键是小狼很听小魔兽的命令。 堤丰说往东小狼就绝不敢向西,让小魔兽好好过了一把老大瘾。 所以,在堤丰的强烈要求下,并再三再四保证,一定看好小狼,不去祸害牧场里的小动物,昙生才把小狼也丢进农场。 小狼是进去了,却只能归类于牧场里面,就像其他异兽一样,不允许流窜到果林或其他地方。 堤丰郁闷无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待在牧场看紧小狼。 这时,阵灵也回来了,还带回来一批材料。 有东海鲛纱,南岭的灵蛛丝,西岐的灵棉,它要拿这些东西织布。 昙生拿起流光溢彩的鲛纱看着,问:“非陌,你可以回到修仙界?” 非陌点头:“嗯,我是那方阵灵,可以破界回到阵法里。” 有了契合的精灵身体,还可以从阵法出去,凭借大地植物的力量,快速穿梭修仙界各地。 昙生欣喜,拍拍阵灵的肩膀:“太好了!你有空去那里的坊市,帮我买点东西回来。” 阵灵沉思片刻,道:“吾是灵体,不方便到人修的坊市。” 这具精灵身体属于妖灵体,修仙门派开设的坊市都设有限制,只要有异族经过门禁,就会发出报警。 魔族、灵族,还有妖族,都是那些人修门派的重点打击对象。 “这样啊。”昙生摸摸下巴,望着阵灵问:“那你能把我带去修仙界么?” 他是人类啊,即便没有灵根,进去坊市是没有限制的。 而且,那些阵法好像对堤丰没用,到时候可以将小魔兽一起带去,也好有个助力。 阵灵蹙着眉,犹豫道:“可以试试,你是想现在就去?” “今天不行,等我做完这里的任务再说吧。” 昙生出了农场,顺便将独角马也带了出来。 收起阵盘,骑上独角马,从天空俯视地面情况。 天地雪白一片,但这种雪光并不纯粹,总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 飞行了大约两百多里,只遇到几波人数不多的狩猎小队,大概都是住在附近的洞穴人。 也看到过好几只巨大的怪兽,岩石般的脊背上还堆着一行雪,蹒跚走过雪野。 昙生好奇,这种庞大生物不知靠什么为生,竟长到三米多高,堪比史前猛犸象了。 但它们模样可不像猛犸象可爱,而是一种全身都长满脓包疙瘩的恶心样。 估计这种生物的肉并不能吃,所以那些狩猎队看到了也是远远躲开,没有一丝留恋之意。 正在天上飞着,忽然听独角马嘶叫一声,一个急转身俯冲下去。 昙生被骇了一跳,抓紧它的鬃毛。 偏头回望天空,就见两道流光飞过。 玛德!他就骑兽飞一圈,又不是战斗机,至于用榴弹打么! 昙生紧急迫降,落在一个峡谷里。 他刚才已经看见了,数十里外有个巨大基地,比西疆基地大得多。 算了算路程,估计那里便是大山羊基地。 既然找到地方,就不愁完不成任务了。 昙生收了独角马,独步走在峡谷里的沙砾上。 因为他似乎看见一队人正朝这边而来。 不一会儿,十几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黄毛跑了过来,嘴里叽里咕噜地叫嚷着。 大致意思是发现一只掉落下来的大鸟,今天有肉吃了。 “咦?明明看到一只大鸟被军方打下来了,怎么不见了?” “约翰!你眼神好,去山坡上看看!” “哦,上帝!给我孩子一点食物吧,他快不行了……” 黄毛们嘀嘀咕咕说着话,四处寻找掉落的大鸟。 昙生正站在农场里,从小浮窗朝外看。 外面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变异,模样古怪丑陋,看着就不太健康。 可系统好像没有给出提示,让他杀了这些变异人。 这就有点难办了。 既然黄毛不是剿灭对象,那他岂不是白跑一趟? 哎,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心急竟判断错误。 在农场里转了转,见阵灵在果园里辟了一块地方,安放了几架奇异的织布机。 那些鲛纱、灵棉和蛛丝已经被分解成一球球七彩的丝线,一根根结在织布机上。 几只五彩大蜘蛛正在上面来来去去穿梭编制着。 不一会儿,织布机上出现一副绚丽的布匹,散发夺目光彩。 阵灵伸手摸了摸布匹,似乎不太满意,不知跟那些灵蛛交流什么。 灵蛛马上咬断丝线,重新结线织布。 昙生拿起那块当成废品的布匹,丝滑柔软,竟看不出有哪里不好。 用手扯了扯,结实无比。 “非陌,这块布挺好的啊,怎么不要了?” 非陌摇头:“它不是吾想要的效果。” 昙生摇头,将布匹收进自己的仓库。 它不要,自己留着。 这么好的布,回头让人做成贴身衣服,防御效果绝对一流。 昙生心里不由感叹: 阵灵这家伙简直就是自己捡到的一只绝世大宝贝。 要是把这些布匹卖出去,得多少钱一米才匹配? 阵灵抬眼朝昙生望一眼,说:“吾的东西不会卖到凡界。” 昙生:“……” 他可什么都没说!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他心里想法的? 有窥心术的人太可怕! 昙生赶紧出了农场。 一出来,就跟一名矮小的金发小姑娘看了个对眼。 呃!没留意脚下竟坐着一名五六岁的小孩,这下尴尬了。 哪知这小孩一点没有惊慌,直直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好奇问:“你是天使吗?” 昙生愣了片刻,才理解她在说什么。 毕竟自己也上了两年大学,外语也考过四级,简单一点的还是能够明白。 “不是。”昙生四下看了看,离这孩子远一些。 周围没有人,先前那些黄毛也不知去了哪里。 那孩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自顾自道:“妈妈去找食物了,让我在这里等她。” 昙生回头看她一眼,只见这孩子额头长着两个大大的脓包,似破非破,散发隐隐臭味。 又一个感染者。 第196章 敌寇 “哥哥,你有食物吗?我好饿。” 小女孩很是自来熟,跟在昙生屁股后面磕磕碰碰走着。 昙生站住脚,转身递给她一只巴掌大的小蛋糕。 这些都是非陌做的,十分美味。 小姑娘接过蛋糕,先闻了闻,咧嘴笑了,扬着小脸道:“谢谢!” 道完谢,才小口吃起来。 昙生看着她将一只小蛋糕吃完,才又转身离开。 “哥哥!你能再给我一个么?” 小姑娘仍然缀在他身后,迈着小短腿极力跟上步伐:“我想给我妈妈尝尝。” 昙生没好气道:“那刚才你怎么不留点给你妈妈?” 小姑娘吱唔一会儿,说:“那个太好吃了,我……我没忍住。” 昙生撇了撇嘴,低头瞧她一眼。 只见那双蓝眼睛无所畏惧地回望过来:“哥哥是个好人,像天使一样的好人。” 昙生忍住好笑,想了下,取出一瓶解毒剂递给她:“把这个喝了!” 也不知这种解毒剂能不能解除她的病症。 小姑娘很是乖巧,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接过小瓶子,眼睛瞧着昙生,仰脖子喝下。 药水的味道并不难闻,还有一丝丝甜意,小姑娘喝完还意犹未尽,感叹:“真好喝。” 但她还在惦记那个小蛋糕,心心念念道:“可还是那个更好吃。” 昙生没有理会她的旁敲侧击,注视着这孩子脸上的脓包在慢慢收口结痂。 【叮!宿主已完成主线任务!】 一道电子音在脑海响起。 昙生一喜,再看那任务条,果然已经跑满了,回归倒计时开始。 终于能回去了!虽说这次任务完成的有点莫名其妙,但管它呢。 “我说系统君,以后能不能把任务线索说清楚点,害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做了!”昙生忍不住抱怨道。 电子音哼一声,不耐烦道:【这次任务难度不大,将扣除你一半的经验值。】 昙生:“什么!我说你到底讲不讲理?” 什么难度不大?要不是他从修仙界买了阵盘和符箓,这次任务可谓九死一生了,怎么能说难度不大? 不提那些变异兽,就是那里的有毒环境,也在不停消耗人的生命值吧。 幸亏他有解毒剂,不然他根本撑不过任务结束! 然而电子音不再理会他,再次沉寂。 “扣除一半就扣除吧,总算可以回去了。” 昙生心情颇好,也不再纠结系统的抠索,拍拍一直仰头看着他的小姑娘脑袋,塞给她一大袋食物。 有蛋糕,糖果和肉包子,还有两瓶解毒剂。 小姑娘抱住大袋子,欣喜道:“谢谢哥哥!” 昙生点点头,取出一个传送阵开启。 他在西疆基地那边标注了坐标,这会儿可以直接传送过去。 一道光华闪过,人已经消失。 小姑娘眨着蓝眼睛,平静地看着大哥哥消失在眼前,低下头,用小脸碰碰大袋子,低声自语:“再见!天使哥哥。” “安娜!安娜!你在哪儿?”焦急的声音传来。 安娜大声回应:“我在这儿呢!妈妈快来!” 一名衣衫褴褛的女人跑了过来,一眼看见女儿怀里抱个鼓鼓囊囊的大口袋,不由吃惊道:“安娜,你拿的是什么?” “好多食物!” 安娜骄傲地扬着小脸,“天使哥哥给的!” 女人打开袋口,只见里面装满从没见过的食物,低呼一声:“神啊!怎么可能!” 安娜拿起一个小蛋糕塞进妈妈嘴里,“妈妈,你吃,可好吃了!” 女人咬了一口,香甜柔软充斥口腔,好吃到想哭。 “安娜,你脸上的脓疮竟然好了!” 她这才发现女儿脸上的脓包已经结痂了,连忙又掀起女儿的破衣查看:“身上的也好了!神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真的是天使降临,解救她们于苦难? …… 昙生回到西疆基地附近,选了一块还算松软的土地,放出四名傀儡,帮他刨坑种树。 树苗是阵灵从修仙界弄来的灵植果树,每棵树苗根部,被他放了一块极品木系灵石。 种好十几棵灵果树,再浇上小溪水,回归倒计时也结束。 一道光芒,他消失在原地。 昙生出现在原先的出租屋里,就听远处一阵阵的枪炮声传来。 啪!啪!啪! 轰…… 步枪的声音此起彼伏,像谁在不远处放鞭炮,随即急切的机枪声又响起。 糟了!这边打起来了! 昙生赶紧查看大哥的坐标。 还好,他还活着,位置离这里三四里左右。 昙生猫着腰跑出屋子,向大哥的方向而去。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沿途只遇到几具躺在地上的尸体,都是中了流弹的百姓。 昙生将天目心眼全开,查探周围百米范围。 从小巷子穿梭过去,刚跑进一个小路,前方突然出现三四个身影。 互相愣了一下,都没有说话,只听到拉枪栓的声音。 昙生一个闪身进入农场,从小浮窗向外查看。 啪啪啪!一阵枪响后,几个身材矮小壮实的士兵出现在视野里。 他们弯腰拎着枪,身上背着不大的背包,腰后挂着手雷,头上戴着一顶屁帘帽,或者戴着钢盔,一人的背包上斜插一支小太阳旗。 东瀛国的寇匪! 昙生关掉浮窗,将子弹满膛。 再次查看,他们已经跑过去了。 昙生突然出现在敌人背后,端着枪一阵扫射。 短促的惊叫后,几人全都倒在地上。 昙生瞬间又进入农场,花几秒时间从小浮窗查看一下倒地的敌人。 他们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又等了一会儿,见周围没人出现,他闪身出去,疾步跑到那几具尸旁,直接收了。 暗暗吩咐阵灵,让它将那些人身上的装备都拆下来。 衣服、鞋袜等,一件不留。 随后,四具光溜溜的尸体被扔出来,丢进一间着了火的茅屋里。 昙生不理会阵灵的嫌弃抱怨,极速向大哥方向跑去。 一路走走停停,杀了三波敌寇,得了三十多个手雷和十几把步枪,两把手枪,一堆子弹。 沾着血的衣服皮鞋也有十几套,把阵灵嫌得直翻白眼:“要这些东西有何用?” 昙生:“以后会有用的,你赶紧去把衣服洗干净。” 阵灵才不要洗这些死人衣物。 但还是施了一个法术过去,上面污渍全没了。 一个小时后,当昙生出现在长富面前时,着实把他吓一跳:“昙生!你怎么来了?” “我本来也没走。”昙生用天目查看一下周围,发现左右房屋里各趴伏着好几人。 “没走?那你这一个多月都在哪里的?” 长富倚坐在屋角瞪着弟弟。 第197章 巷战 自己做一次任务竟然需要一个多月? 昙生将一堆手雷交给大哥:“没在哪里!”就是去做了个任务。 外头依然断断续续响着枪炮声,但并不激烈。 长富放好手雷,从口袋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烟卷和一盒火柴。 抽出一根烟,擦着火柴点上,吸了一口。 “大哥,你的队伍就这些人了?”昙生问。 当初大哥可是带了一千多人,现在外头满打满算只有几个排,两个连都不到。 其余人去了哪里? “咱们团被分散了,我和大双带两个连在这里防守。” 至于其他人,已经被上头派去别处了。 昙生不懂战场的布局,但知道,干守在这里肯定会被连锅端。 先前那些只是敌人试探深浅的先遣队,随后而来的可能就是炮兵连。 估计大哥认为还有后援部队会过来,却不知他们只是被抛弃的炮灰棋子。 这时候的大部,已经退守金陵城了。 “大哥,你听我说,我刚才一路过来,看见那些腿子已经进到镇子里了,只要他们再进一步,就能合围这里!” 长富的据点在镇子西边一个官道口。 这里只有十来户人家,长富的队伍就守在官道两侧的民房小楼上。 目标太明显了。 只要被敌人盯上,一颗炮弹就玩完。 “大哥,咱们这么多人不能干守着!要么去帮其他阵地,要么分散。” 长富蹙眉想了会儿,挠挠头,“可咱们的阵地怎么办?” “留二三十号人就行!大家分散开来,不能蹲在一个据点!” 昙生来的时候,楼下就蹲了十几号人,楼上也有好几个,不足百米距离,竟藏着数十人。 这种布局不仅浪费资源,火炮一到,简直就是团灭的节奏啊。 “大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道理可懂?” 吴大双点头:“昙生说的对!咱们赶紧分散!” 腿子们也是从各个地方向前扫荡,他们几百人团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 “好!通知几个小队长,让他们各带十几人到田埂那边,注意隐蔽!” 长富一声吩咐,就有传令兵跑走相告。 不多会儿,人员各自隐蔽妥当。 昙生和吴大双则各带十来人猫腰进入镇子。 他们手里武器子弹有限,必须去杀腿子夺他们装备。 昙生上了一家小楼,开启天目。 方圆百米活着的生物方位都映入脑海。 左边一座屋内藏着一个人,气血虚弱,似乎受了伤。 右边巷子路上正过来四名端着枪的人,看穿着打扮、身形姿态,是短腿子无疑。 前方道口也有几人探头探脑,武器服装装备精良,一看就不是已方人。 昙生悄悄对身边队员道:“右边有敌情,一共来了四个!你们在楼上狙击。” “是!” 两名队友在窗边架起枪支,虎视眈眈瞄准右侧小道,另两人则隐蔽在另一个窗口。 这些队员都是从野狼岭带过来的,对昙生言听计从。 昙生安排好这边,又下了楼,带着几人跑到前方一个民房里。 正在这时,前方响起一阵激烈枪声。 镇子里还有其他队的人驻守,这会儿肯定跟腿子们干上了。 昙生不敢贸然前去,只带着几人隐蔽在道口等着。 果然,有两人朝这边退过来。 他们是已方队伍的,有一人受伤,被另一人架着。 “过来!”昙生低声喝道。 那两人一愣,连忙朝这边跑来。 刚进屋,一串子弹击打在门框上,溅起木屑飞舞。 外头有叽里呱啦的声音叫起来,并朝这边屋子扔了一个手雷。 轰一声响!民居的墙炸塌一边。 昙生赶紧让几人趴在地上别动,自己速度全开窜出屋门,随手放出一只傀儡。 “去杀了他们!”昙生给傀儡下了命令。 傀儡足有两米多高,哐当哐当迈着步子往敌人方向奔去。 腿子们吃惊地看向大铁疙瘩,向其猛烈开火。 哒哒哒! 子弹打在傀儡身上,溅起一阵阵火花,却并没有损伤它一丝一毫。 傀儡开始回击,按照昙生教的,打开手雷保险,拉掉引信扔出去,准确丢进腿子们中间。 轰! 血肉横飞! 四名腿子瞬间被抛飞。 待落下来时,基本缺胳膊少腿,手里的武器也毁了。 昙生暗叫可惜,但还是吩咐傀儡将还有用的子弹和手雷都拆捡回来。 干掉这边敌人,右侧的也被楼上队员们点射了。 首战大吉,让昙生有了新想法。 这个镇子幽深,大多是二层小楼,隐蔽性强,利于防守。 但也有坏处。 都是土木结构,一层是砖石,二层主要是木制,只要一枚燃烧弹就能烧了整座楼。 不过,傀儡不惧水火,也不怕步枪子弹,要是放它们出去剿敌,肯定事半功倍。 可傀儡不懂得识别敌我,万一伤到自己人可就不好了。 昙生想了想,还是自己亲自出马才行。 他速度快,腿子即便发现他,也不一定伤得了他。 收起傀儡回到民居,只见被救回的两名战友都负了伤。 昙生递给他们两瓶伤药,让他们喝下,这才问:“你们是哪个营的?” “咱们是三营的,原先在镇东五里处驻守,现在阵地已经被占领……” 腿子们带了两门大炮,四挺重机枪,而己方连一架机枪都没有。 三营这次伤亡惨重,数百人死的死散的散,阵地被轰的渣都不剩。他俩运气好,活到现在。 昙生皱起眉。 东面已经失守了,敌人已经到了这个镇子,大哥他们才一百多人,远程攻击装备一样没有,守在西南面有什么用? 用步枪对抗大炮,根本没有一丝胜算。 若他不知道剧情,或许还能花费精力去拼一拼,可自己知道,这场战,他们必败。 昙生有些丧气。 “你们分散在两面道口,要是扛不住就撤。我去东面看看。” 这片居民区只是镇子的最西头,东面一大片肯定已经被敌人占领了。 只要敌人从镇子穿过,首先到达大哥他们的阵地。 昙生嘘口气,只身往外走。 “昙生!你一个人行吗?”吴大双担忧道。 “没事!”遇到险情,大不了进农场躲着。但这事不能跟外人讲。 “大双哥,你留心点。” 昙生交代几句,走出屋子。 出了门,他一个闪身已经不见踪影。 这个镇子很大,属于水陆交通枢纽,五里处有条大河,那些腿子们就是从大河上乘船而来,在三营阵地上的岸。 他得去那边瞧瞧,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第198章 灵蜂 速度全开,如一道流星冲过几条巷道。 昙生穿过镇子,来到东面河道码头。 这里有两艘大船停泊着,还有好几艘渔船来来去去,运送一些士兵和装备上岸。 果然,这些敌寇至少有两架九二式步兵炮,正用中型渔船往岸上运送。 昙生从芦苇荡进入农场,坐在果林里的小桌旁喝着茶,思考对策。 敌人人数足有一千多人,除已经进入镇子的,码头上还有数百。 自己只要一露头,铁定被射成马蜂窝。 阵灵还在忙着看顾灵蛛织布,目前已经织了好几匹绚丽丝锦。 “非陌!” 昙生走过去:“你有马蜂吗?” 阵灵疑惑看向他:“马蜂?” “对啊,就是那种毒性很强的蜂子,嗯,毒虫!”最好是很凶残很暴躁的,见人就蛰的。 “毒马蜂?”阵灵沉吟片刻:“吾的灵阵里有几种灵蜂,有的毒性很强……” 昙生惊喜:“对对!就要毒性强的!”最好是那种叮一下就致死的。 阵灵抬眼看过来:“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昙生:“杀敌!外头有好多死对头,我一个人对付不了。” “这样啊……”阵灵皱眉:“可灵蜂你无法操纵,万一……” 万一被误伤了太麻烦,自己还没研究出解蜂毒的药呢。 昙生兴奋道:“没事!到时候我留在农场不出去就行!赶紧多弄点出来,几十……不,几百只,能短时间毒倒数百人的最好!” 阵灵摇头:“吾不能弄出许多,最多十只。” 即便十只,也得向蜂王许出足够好处,不然,灵蜂王一定视它为终身大敌,到那时,自己灵阵里的生灵怕是会遭其荼毒。 “十只?”十只毒蜂能干什么? 谁都知道,蜂虫蛰人后尾钩脱落,本身也活不长了,外头却有数百腿子呢。 昙生摇头:“十只毒蜂也杀不了多少敌人吧,还是算了……” 阵灵:“杀数百而已,十只毒蜂足矣。” 那可是灵蜂,又不是凡间蜜蜂,怎么能一样。 昙生顿时眼睛铮亮:“那好!你赶紧弄点来!” 阵灵为难:“吾得跟蜂王商议。” “那赶紧去商议啊!”昙生迫不及待道。 阵灵白了他一眼,慢吞吞道:“既然是去商议,哪能空着手,礼尚往来……” “哎呀!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我有的,你带点过去不就行了!” 啰哩啰嗦,阵灵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 阵灵眼睛看向那处莲台:“两颗仙元石。” 几分钟后,昙生肉痛地递给阵灵两颗仙元石。 他刚才说尽好话,才让莲台允许他采了两枚小小的晶石。 阵灵拿了仙元石,一眨眼不见踪影。 昙生百无聊赖地在农场坐等了一会儿,闪身出了农场。 芦苇荡旁来了几名敌匪,正叽里呱啦说着什么,还哗哗哗一阵声响,估计他们在这里撒尿。 昙生将天目心眼铺展开去。 一共六人,两人正蹲在草地里大解,另四人小解后在旁等着。 真是够谨慎的! 没一会儿,远处有人叫喊,这边人答应着,便走了三个。 昙生冷冷注视一会儿,就听阵灵在识海道:“灵蜂拿来了。” 昙生赶紧进了农场,就见阵灵手里拎着一只琉璃灯,灯罩里有十来只灵蜂疯狂撞击着。 真是暴躁啊。 昙生笑眯眯问:“怎么驱使它们?” 他可不认为,这些灵蜂会听自己的命令。 阵灵:“用你的神识跟它们沟通。” 昙生酝酿一下,使用精神力试着跟灵蜂交流。 “卑鄙小人!无耻之极!”几道尖利女声在脑海响起。 昙生:“……” 他看向阵灵:“你怎么捉来这些蜂子的?”感觉被仇视了啊。 阵灵摸摸鼻子,略显尴尬道:“蜂王同意让吾自己想办法带几只来。” 却没告诉它,这些灵蜂羁傲的很,不肯听从蜂王以外的命令。 “吾……用阵法随便网了几只……” 昙生很无语。 自己损失了两块仙元石,就得了几只不听话的蜂子? 阵灵这家伙肯定藏私了一块仙元石,要不然,蜂王怎么可能不给想办法? 阵灵神色微僵,转身走回木屋:“天色不早,吾去做饭……” 昙生抬眼看看农场不分昼夜的明亮上空,叹口气。 “我说,蜂小姐们,蜂王已经同意将你们送给我了,再闹下去好像也没啥意思吧?” 脑海里的声音骤然低落下去:“不会的!女王不会抛弃我们!” 昙生撇撇嘴,“其实吧,我这里比阵灵空间好多了,你们瞧见没,这里有灵脉,还种着奇花异草,连阵灵那家伙都舍不得走。” “你们只是跟我契约而已,又没有坏处。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到时候,你们再发展一只蜂王,嗯,再让她生出更优秀的灵种……” 十分钟后,昙生跟十只灵蜂契了合约。 出了农场,十只灵蜂迅速飞了出去。 码头边,几名东瀛人正在往岸上扛着一箱箱子弹。 一只灵蜂悄然而至,猛地朝他脸上蛰了一下,随即又飞离。 “啊……” 那人惊叫一声,连人带箱掉进水里,连带将旁边人也拐进水里。 “八嘎!*#$#…¥!……”领队气得大骂。 然而,骂声未落,他也被蜂子蛰了一下,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どうしました???” 旁边属下赶紧上前拽他。 然而,眼见这名小队长全身肿起来,最后,面色如炭地咽了气。 众人惊慌一片,疯狂挥着手臂想赶走蜂子。 可灵蜂速度极快,根本无法捕捉到它们踪迹。 十来只灵蜂对着这群人一阵猛攻,不拘蛰到哪里,反正一击必死。 码头上混乱一片。 腿子们丢盔卸甲、大声嚎叫。 昙生在芦苇荡里悄悄指挥着灵蜂们:“岸上差不多了!赶紧去大船上!” 灵蜂蜂拥向大船飞去。 昙生重新回了农场,换上腿子的军服,带上钢盔,抱着一把冲锋枪出了芦苇荡。 有几人往芦苇荡这边跑来,看到他大声叫唤。 可惜昙生不懂,也不想懂,直接一梭子过去。 第199章 水战 几人应声倒地。 昙生速度极快地冲到岸边,瞬间收了堆在地上的子弹箱和步兵炮,又一个转身跳进一处掩体。 紧接着,放出一只傀儡,给了它十几个手雷,命令它在掩体里冲着跑过来的人扔手雷,自己则溜出掩体,跳上一只小船,拼命向大船划去。 两只大船上都有机枪手压阵,那才是劲敌,必须除去。 有东瀛人从远处跑向码头,一边跑一边嚎叫。 轰!轰!轰! 傀儡扬手抛出手雷,手雷准确丢在他们中间炸开。 这时,江面上的几艘渔船里已经没了活人,有的被灵蜂干掉,有的跳水逃走。 昙生将小渔船划到一艘艘满载的渔船旁,伸手收了,也不管会不会被人看见。 即便看到,他们马上也变成死人,不足为惧。 很快,大船发现了河面的异常,开始朝昙生这边猛烈开火,子弹打在水面,溅起一串串水花。 昙生带着小渔船瞬间进入农场。 “非陌!” 他大声叫道:“有没有法子送我到外面大船旁?” 阵灵从厨房走出来,蹙着眉道:“外面没有灵气支持,吾的阵术无法构架。” 昙生烦躁得来回走动,忽然想起药田种植的一味药来。 有种叫沙棠的,吃了可以让人在水底畅游,不会被溺水。 他看向阵灵:“上回给你的药材里有种沙棠,你用它炼丹没有?” 没炼的话,估计生吃也有效。 阵灵想了想,随手一招,一只玉盒出现在手里。 “吾炼了一些,你试试,一枚即可。” 昙生接过玉盒,从里面取出一只丹丸。 丹丸颜色血红,香气扑鼻。 犹豫下,还是扔进嘴里吃下。 “我出去试试。”看看是不是真的不溺水。 从水底靠近大船才最安全。 忽又想起一兽:“堤丰呢?赶紧过来!” 堤丰窜过来,疑惑看向他。 昙生递给它一只红丹丸:“吃了跟我出去帮忙!” 堤丰最喜欢吃药,看到药丸很是高兴,一点没犹豫,一口吞了。 随即,昙生拎着堤丰出了农场。 刚跨出农场,就噗通掉到水里。 刚入水,昙生心里有些紧张,但很快发现不同寻常。 身体表面在水里发生变化:一道无形薄膜浮现在皮肤上,将水阻隔在外。 昙生深呼吸一口,发现可以正常呼吸,也没有水进入口中,便放下心。 不过,这种丹丸是有药效的,药效结束,估计这种能力就没了。 昙生开启天目,快速朝大船方向游去,堤丰挨在他身旁,蹬着小短腿,速度也不慢。 不一会儿,游到大船底部,暗暗吩咐堤丰:“给大船底下多开几个口子!” 堤丰点头,一爪子挠过去,光芒闪过,一道两米长的大口子出现,水纷拥进入。 昙生赶紧朝旁边游去。 堤丰接连挥出几爪子,见船底彻底漏了,才飞快游去主子方向。 没一会儿,一只大船慢慢往水底沉没。 躲在船仓里躲避蜂子的腿子们哇哇大叫,赶紧开门往江里跳。 百米处的另一艘大船见这边人落水,启动船只过来营救。 这时,昙生脑海传来那些灵蜂的意识,它们灵力消耗过大,必须回去。 昙生从水面微微冒出脑袋,十只灵蜂便朝他冲来。 将灵蜂收进农场,他又沉下水去。 这时,那艘沉没的大船上已经没有活人,可以收进农场仓库了。 水底大船被收,水面起了一个大漩涡,将那些奋力游水的腿子们重新卷入水底。 这一回,他们再也游不上来。 此时,堤丰早已钻到另一艘大船下,挠穿了船底。 昙生拉着堤丰朝旁边游,就见几名穿兜裆布的大汉虎视眈眈地游来。 他们手里握着锋利匕首,眼里盛满凶狠。 昙生停住游水,脚底悬空虚浮在水中,手中出现一把金属铲。 一铲子横扫过去,将一人斩成两截,鲜红水雾模糊了那些人的视线。 但他们依然不肯退缩,奋力向昙生游来,似乎想与他同归于尽。 “是条汉子啊。”昙生感叹。 但在自己眼里,他们只是敌寇,并不算英雄。 江面泛起股股血水,染红一大片水面。 另一艘船也沉进水底,被昙生收进仓库。 做完这一切,他也不管在水里扑腾的敌寇,带着堤丰悄悄上了岸。 没了武器的腿子,跟只鸡没什么两样,即便他们游上岸,也不足为惧。 码头那边,傀儡已经跟腿子们肉搏起来。 它钢铁手臂伸出,一把拧掉一人的脑袋,抬脚一踹,就将两人踢出几十米远。 腿子们朝它扔手雷,却只将它炸了个趔趄。 玄铁傀儡在敌人猛烈攻击下,依然快速奔去,猛地扑倒一群人,将他们压成肉饼。 昙生端起冲锋枪,趁着火力被傀儡吸引,朝他们掩体里猛烈射击。 这时,远处跑来数十名己方战士,从外围加入围剿敌人的行列。 趁此机会,昙生暗中命令傀儡退出战局。 傀儡蹒跚着向昙生走来。 它的一只脚被炸掉,一只胳膊已经断裂,全身布满弹痕和炸裂痕。 昙生心里酸楚,也不管会不会被那些人看到,收了傀儡,自己也进入农场。 傀儡坐在果园草地上,憨憨地望着主人。 “对不起。”昙生摸摸它的金属大脑袋,低声道:“我会带你回修仙界,请人帮你修好。” 经此一战,他无法再将傀儡看作工具人。 它应该是有智慧的吧,只是无法表达。 傀儡愣愣地点点头。 昙生将两艘大船放在金属山旁,让阵灵帮他整理。 那些浸了水的武器和弹药,必须马上处理,去除水汽。 能用的放一旁,不能用的直接抛去另一边。 食品罐头等物资,可以推到最后再处理。 在农场忙了三个小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昙生这才悄悄出现,往镇子那边跑去。 一处据点内,一营长张家生点上一支烟,问桌对面的连长林骏:“芦苇荡里你们也检查过了?” 林骏点头:“都搜过了,只有几具腿子的尸体,别的什么都没有。” 顿一下又说:“腿子尸身上的弹带武器都没了,像是被人拿走了。” 张家生皱着眉,手指弾了弹烟灰,自语道:“怎么可能?那么个大家伙,说不见就不见了……” 林骏:“那东西不像人,倒像个机器。” “嗯。”张家生点点头,又吸了两口烟,感叹道:“这次真是幸运,那两艘大船忽然沉了,真是帮了咱们大忙!” 林骏:“可不是!船上有好几百人呢,还有几挺重机枪……” 可惜枪弹都沉进江底了。 “咱们也得了岸上的两挺机枪,还算不错。”张家生欣慰道:“要不是那个大家伙杀了机枪手,咱们还没法过来呢。” 第200章 回归 回到大哥驻守的阵地,就见长富拧眉看过来。 “昙生,你怎么一个人跑走了,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昙生笑:“没事,我就去附近转了转。” 长富坐回桌边,问:“吃饭了么?我让人给你做碗面疙瘩。” “吃了。”昙生也坐下,低声道:“大哥,我弄了一些枪支弹药,还有两挺重型机枪。” “什么?”长富眼睛瞬间铮亮:“你说的是真的?” 昙生点点头,低声道:“放在隔壁房间了。” 长富蹭地站起身,激动道:“带我去看看!” 昙生带着大哥走进隔壁一间屋子,只见里面堆了一箱箱的子弹,一大摞的步枪,两架重型机枪。 重型机枪旁,还有几摞略高的长条木匣子,里头都是机枪子弹。 手雷也不少,足有十来箱;罐头食品也有一大堆。 这些都是阵灵从船上整理出来的。 长富眼冒绿光,蹲下摸着机枪,脸上笑开了花。 有了这些东西,还担心个球啊!有多少鬼子都能叫他们有来无回! “昙生,你怎么弄到这么多武器?” 昙生也笑,并不想说太多:“都是缴东瀛人的,费了些功夫。” 长富自然知道弟弟有秘密也有本事,不再追问,站起身朝外面走:“我要喊他们来开个会!” 他让人将各小队队长叫到指挥部,重新部署战局。 两个小时后,各队领了武器,调整了作战计划。 第二天,近两百人的队伍一分为三。 长富带着重型机枪在原地驻守,徐三作为机动队队长进入镇子剿灭残余敌人。 另一部由吴大双带领,去镇子外围巡视。 昙生则要求单独行动,去更远的地方查探。 众人天不亮就各就各位,各自行动。 昙生一人走到一处偏僻地,见四下无人,放出两只傀儡鸟。 这两只鸟还是当初在修仙界朱掌柜那里买的,一直没派上用场。 他将鸟的体型调整到喜鹊大小,分别给它们装上极品灵石。 主世界没有一丝灵气,启动这些傀儡鸟,只能依靠这些高阶能量石。 好在它们跟傀儡战士一样,只是一种机械,并不苛求主世界有灵气。 放出两只傀儡鸟,看着它们一南一北飞远,才迅速往数十里外的另一个镇子而去。 一路上,看到倒卧着好些尸身,大多是中弹的普通百姓。 到了镇子后发现,这里的村民都逃走了,连鸡狗都看不到一只。 土墙壁上有子弹击打过的痕迹,估计有鬼子来过。但他们并没有停留,而是往西南而去。 昙生想了想,还是选择回头。 这场战役不会长久,敌人很快就会被击退,他只需守护好大哥就行。 回了长富的阵地不久,两只傀儡鸟也回来了,它们带来附近数十里范围的消息。 长富的左右阵地都发生了战斗,有几个阵地伤亡惨重,但还是守住了。 敌人一共来了五艘船,大约运载了数千人,被灭了三搜船,其余两艘仓促逃走。 昙生将周围情况告诉大哥,长富很是高兴,让人做了一顿好饭菜犒劳大伙儿。 “昙生,咱们营队只伤亡了三十几个人,敌人却死了大几百,算是大吉。” 长富喜滋滋拿起一把长枪看着,拉栓摆弄一下:“有了这批枪,有多少鬼子都叫他们有来无回!” 吴大双也笑着道:“长富,你说咱们打退了小鬼子,上头会不会发个徽章什么的?” 他对长官们胸前挂着的纪念章可眼馋了,总想也捞几个戴戴,特别神气。 “应该会的,老袁不是说了嘛,经历的大战越多,徽章也越多,咱们都会有的。” 长富转而对弟弟说:“昙生,眼看战事了了,你赶紧回老家去,咱家有俺一个当兵就行,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照顾爹娘。” 家里弟妹们年纪还小,昙生翻过年才十七,他身上又有好多秘密,留在满是眼睛的队伍里太危险。 昙生:“嗯,等过几天撤军了,我就回去。” 以他的情况,确实不能加入军队,还是待在凤县比较稳妥。 家里有大哥一个人主外就行。 那出人头地的事,也由他一人去做吧。 若干年后,各种运动来袭,连房产家业什么的都不是自己的了,还要那么多功绩做什么。 …… 五天后,长富的队伍接到命令,撤出阵地与大部队汇合。 昙生跟大哥他们告别,独自一人往回赶。 这次,他先去了金陵城转了转,买了一些东西,又从江北坐火车到达余州,再从余州往西北行进。 沿途的风景甚好,就是人们大多面容憔悴衣衫褴褛。 白天时候,昙生骑着马慢慢走,遇到城镇便进去看看。 到了夜晚,他便放出独角马在夜空遨游,倒也怡然自得。 等回到凤县,已经是十天后了。 昙生悄悄回到野狼岭基地。 “呦!三队长回来啦!” 最先看到他的是外出摘豆子的冯婶子,她热情地打着招呼:“你这几个月都去了哪里啊,家里可乱套了。” “怎么了?”昙生问。 “还不是那个黑阎王,他带着几十号人在咱们周围四处乱转,看到野狼岭的人就杀,还把咱们的豆腐铺子给烧了。” 冯婶子气哼哼道:“赵虎子带人去逮几次都落了空。” 昙生皱眉。 黑阎王又回来了? 那个毒瘤一定要铲除了。 也不知爹娘他们在县城怎么样了。 走到基地大门口,门头上的队员也瞧见了他,赶紧打开大门,放马进来。 “三队长!你可回来了!”有队员赶紧过来牵马。 “赵虎他们呢?”昙生跳下马背。 “俺这就去叫!”有队员跑去叫人。 昙生往值班室走去,很快就瞧见赵虎几人飞快跑来。 现在是十一月份,西北的天气比南面冷多了,大家都穿了黑色的夹棉衣裤。 这是野狼基地成员的统一服装,看着还算精炼。 “三队长!”赵虎惊喜叫道:“你是从东面回来的?” “嗯。”昙生走进屋子里,对赵虎道:“基地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虎撇了撇嘴,一副要哭的模样:“俺……俺对不起三队长,没看顾好基地。” “别说没用的,你只说黑阎王又是怎么回事?” 第201章 小姐 赵虎便将黑阎王怎么在暗中伏击他们的事说了。 “那龟儿子,带着一群人四处乱转,遇到落单的队员和家属就杀,等俺们过去,他们早跑了,根本抓不到他!” 段六在旁道:“他们还放了话,要咱们血债血偿,杀光咱们野狼岭的人。” 血债血偿? 昙生冷笑一声,问:“咱们还有多少人在基地?” 赵虎:“目前还有四十多个弟兄,老弱妇孺五十多个。” 陆续死伤了数十人后,又有一多半人回自个家去了。 虽说留在基地里不愁吃喝,但这提心吊胆的日子终归不能忍受。 而且也快到年关了,手里有几个钱的,便琢磨着去县城讨点活路。 昙生接着问:“清水镇的两家铺子都关了?” 他临走前,在清水镇办了一间豆腐铺子和一家服装店,还让晚玉带领女人们在基地里缝制衣服,今天回来就发现缝纫院子静悄悄的,也没看见晚玉她们的人影。 赵虎道:“铺子上个月就关了,咱们怕出事,便送晚玉嫂子她们去了县城。” 一同送回去的,还有从县城请来的两名缝纫师傅。 县城还有少量驻军和警务队,黑阎王总不敢去那里胡来。 昙生点点头,起身去基地四处转了转。 学堂还有人,穿一身长衫的孟老夫子正带着几名小童在念书,看见昙生,连忙站起身朝他招呼:“三队长回来啦!” 昙生冲他点点头,又转去蚁穴仓库里看了看。 仓库里已经没有存粮,只队部还堆放着几袋玉米、两袋杂面和一袋黄豆。 这点粮食,对于基地的百十口人来说,确实太少。 怪不得走了一多半人呢,估计基地没粮才是主因。 此时厨房有两名老妇正在做饭,用玉米面蒸的馍馍,大锅里熬煮的是稀溜的青菜糊糊。 昙生深吸一口气,对跟在身后的赵虎和段六说:“你们回去吧,守好基地,我出去看看。” 出了基地大门,昙生翻身骑上马背。 走了一段路,放出两只傀儡鸟。 两只鸟飞上高空,很快消失不见。 昙生没有驻足停留,直接向县城而去。 几个小时后,在傍晚时分进入凤县县城。 傀儡鸟也反馈了信息,但并没有多少有用的。 昙生很快来到王记包子铺前,但见包子铺依旧如昔,生意做的热热闹闹。 “来四个包子!要肉馅儿的!” “好嘞!” 王大贵熟稔地用夹子夹了一个个包子放进草纸里包好,递给客人。 但这人久久没有给钱,他不由抬头看去。 面前站着一名身穿浅灰长衫的年轻小伙儿,面如冠玉,十分俊美,正朝自己微笑。 “昙生!”王大贵惊喜地叫起来,随即笑骂道:“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昙生手里拿着包子走进铺子里,就见三丫飞奔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腰:“二哥!你可回来啦!” 昙生摸摸妹妹的脑袋,微笑着问:“怎么没看见舅舅他们?” 在铺子里忙碌的只有老爹一人,三丫帮忙擦桌子端碗,却不见舅舅一家。 “他们去别处也开了个包子铺,本钱是俺出的。”王大贵擦擦手上的油说道。 昙生点头:“这样也好。” 两家搁在一起做生意,时间长了,终归会有龃龉,不如分开。 三丫拉着二哥的袖子往后院走,叽叽喳喳道:“你先去后院歇着吧,俺和爹把这锅包子卖了就打烊。” 王大贵也说:“三丫!你拿几块钱去酒铺打壶酒,再买些卤肉回来!” 三丫答应一声,跑到老爹身边,从他衣兜里摸出几块大洋,又跑出铺子。 昙生走进后院,就见老娘刘桂花正从屋里出来,手上还沾着面。 “老二!”她带着哭腔一把揪住儿子的衣袖,骂道:“你个混小子!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也不送封信……呜呜……娘日日揪心,就怕……” 昙生叹口气,安慰道:“有点事耽搁了。” “一走两个多月!你个臭小子!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刘桂花抄起围裙抹了抹眼睛,拉着儿子走进屋里。 狗剩也跑了过来,站在旁边瞧了片刻,开口道:“二哥!你带好吃的没?” 刘桂花瞪了小儿子一眼,呵斥道:“就知道吃!还不赶紧去拎壶热水来!” 远道回来的,自是要先洗洗尘。 昙生笑道:“带了,明天拿过来。” 狗剩欢呼一声,眨巴着眼嬉笑起来。 柳桂花让二儿子在炕上坐下,自己仍旧去面案旁包包子,边包边唠叨:“俺出钱给你舅在西城赁了个铺子,也卖包子,熟门熟路的,生意还不错。” 昙生点头,环顾一圈,问:“晚玉姐和黎小娥呢?” 柳桂花哼了一声:“小娥回娘家去了。晚玉那个白眼狼,她自己和几个女人在东街开了一家缝纫店,十天也不见她过来瞧咱们一眼!” 昙生想了想,有些了然:“晚玉姐开的缝纫店,不知生意怎样?” 柳桂花撇撇嘴,冷笑道:“俺管她怎样!本来就无媒无聘的,算不得俺们家的媳妇!” 昙生默然。 包子铺很快打烊,上好门板。 三丫将买来的卤肉卤猪肝卤花生等熟菜装盘,又给老爹和二哥斟上酒。 王大贵端起酒杯抿一口,龇牙咧嘴啧一声,问:“老二,你大哥在东边咋样?” “暂时没有战事,他们已经退到余州了。” 王大贵叹口气,“如今俺们家还算过得去,不如叫他回来成个家。” 昙生:“大哥的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长富若是想回来,就不会那样卖力了。男人有男人的活法,建功立业,活成人上人,这就是长富的目标。 所以,昙生并不想干涉太多。 柳桂花夹了块卤肉到小儿子碗里,说道:“老二,你也眼看老大不小了,该说个媳妇了。” 昙生慢慢吃着菜,说:“我还没到十八,早着呢。” 柳桂花瞪了儿子一眼,“一说这事就搪塞你老娘!自己却在外面沾花惹草!” 昙生诧异:“我什么时候沾花惹草了?” 三丫眨巴着眼道:“二哥,前阵子,有个小姐来找你呢。” “什么小姐?” 昙生想不出自己认识什么小姐,除了周泉的女儿周芊泽,但那姑娘是三丫的班主任,没道理不认识。 “她带了好几个仆人,还开着汽车,可威风了。” 第202章 请客 开着汽车的小姐? 整个凤县也没见一辆汽车,即便是县长,也是坐人力车或马车出行,甚至有时候还坐轿子。 昙生忽然想起在龙城的事来。 不可能啊,龙城距离凤县有六七百里,那位男不男女不女的娇蛮小姐怎么找到这里?还找到王记包子铺。 “没说她姓什么叫什么吗?”昙生问。 三丫摇头,“没有,只是问你去哪儿了。” 王大贵滋溜喝口酒,望着自家俊气的儿子,满眼都是自得,笑眯眯道:“那天,连治安队的崔大队长都来了呢,对咱们客客气气的,还说有事只管去招呼一声。” 昙生笑了下,说:“明天我就去治安队一趟。” 二老在县城开铺子,少不得麻烦那些人照应。 所谓人情来往,别人既来了,自己就不能不回礼。 王大贵点头:“嗯,是该去打个招呼了。老二啊,你以后就别到处乱跑了,一去就是两三个月,到底啥事要这样忙? 你爹娘都老了,再过两年,俺们也忙不动了,这铺子总要有个人支撑着才行。” 昙生:“铺子生意忙,可以找两个帮工,你们二老也能清闲些。” 柳桂花白了儿子一眼:“说的好听,请人不要花钱啊!” 昙生也不理会老娘的白眼,接着说:“那就找个帮忙洗碗抹桌子的,包吃包喝,也用不了多少工钱。” 柳桂花哼一声,捡着花生米嚼着。 确实有人愿意不要工钱想来铺子里帮忙,但她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始终不敢应允。 一家人说了会儿话,吃罢晚饭,昙生便回了郑府。 老仆宋老头一见是主人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连忙将他的马匹牵进院子里。 昙生取了十几块大洋给他,当是这三个月的工钱。 回到后院房间,昙生进入农场。 如今农场等级已经二十五级,农田和药田也被他升到五级,升级后的田地金灿灿一片,还闪着点点星光。 只是种子商店一直没有升级,自然也没有新的种子出现。 最近阵灵带着受伤的傀儡去了它老家,连小魔兽也跟了去,农场里显得静悄悄。 昙生坐在木屋前眺望四周,心里忽然有种莫名颓丧。 自己始终不能融入目前的社会里,也没打算在此认真的生活。 或许以前还有点小目标,想吃饱饭想有个大房子想奴仆成群,还想有好多好多钱,但真正拥有后,这日子似乎没了劲儿。 他的秘密很多,注定不会有交心的朋友,即便以后找个女人相伴,估计也需时刻提防着的吧。 昙生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站起身,在果林里漫步。 铁嘴山鸡悠闲地围着面包树转悠,有的啄食地上的果子,有的则蹲在窝里孵蛋,瞧见他过去,也丝毫不见惊慌。 昙生站着看了一会儿,又转身往木屋走去。 木屋储存室的一个小柜子里,堆放着一摞摞铸好的金条,还有一盒盒精美的镶宝石黄金首饰。 储藏室角落还堆着不少布匹,各种丝绸绢布,流动着迷人光华。 另外一个储藏室,则堆放着肉罐头和一些米面,还有几瓶花蜜,一些药粉药膏丹丸。 一串串熏肉和香肠挂在木屋的屋檐下晾晒,看着很是富足油腻。 现在,昙生对这些东西已经不再有期望,心里也没有欣喜满足。 他闭上眼,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回到以前的家,见到老爸老妈,看一眼那些曾让他无比糟心的同学…… 第二天,昙生带着两条香烟去了趟治安队,见到大队长崔名柱。 “崔大队长!别来无恙。” 昙生笑眯眯向崔名柱拱拱手。 崔名柱抬眼见到进门的年轻人,就认出来了,遂笑道:“呦!是昙生啊。” 昙生将手里的两条香烟放到桌上,笑眯眯回道:“昨天刚从省城回来,这是从那边出品的新货,带嘴儿的烟,你尝尝看。” 崔名柱也不客气,拿起拆了一包:“站着做什么,坐下说话。” 昙生坐下,瞧着崔名柱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擦打火柴点着。 “唔……这烟不错。” 崔名柱吸一口烟,朝门外叫道:“小兔崽子!来客了也不知道泡壶茶!” 站在门口的手下一听,赶紧答应一声,跑了去出去。 昙生:“崔大队不必客气,我今儿来,想请您中午赏光,去醉仙楼聚聚。” 崔名柱呵呵笑道:“一定一定,崔某肯定准时到场……” 俩人寒暄一会儿,喝了一杯茶,昙生才从治安队告辞出来。 中午时分,昙生又让醉仙楼掌柜叫了两名会唱曲弹琴的貌美艺伎过来作陪,那崔名柱才姗姗而来。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两位身穿西服的男子。 当昙生在醉仙楼楼下见到那俩人时,神色僵了下。 钟离还是那副老样子,留着浅淡络腮胡,眼神阴森清冷,瞧见眼前青年笑了下,淡淡道:“王昙生,咱们又见面了。” 昙生:“……” 他没想到,崔名柱想介绍给他认识的朋友,竟是这俩人。 都是老熟人啊。 旁边刘司英笑道:“真是巧啊,原来是老朋友。” 崔名柱挑眉,看了看双方神色,打个哈哈:“既然都是熟人,也不用崔某介绍了。” 昙生冲刘司英和钟离抱抱拳:“好久没见着二位了,今日咱们可得好好喝一杯。” 钟离微微咧了咧嘴,算是应付过。 刘司英笑眯眯道:“那是当然。” 一行四人上了楼,在包间里坐下。 昙生吩咐掌柜的再去叫两名艺伎过来,便打开自己带来的白酒。 白酒是阵灵用灵米酿制而成,醇香扑鼻,还没入口,光闻着就能让人沉醉。 “好酒!”崔名柱抿了一口,连声称赞。 昙生笑着给钟离和刘司英也满上:“钟队长和刘科长也尝尝,这是我从省城带来的,也不知合不合你们口味。”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暗想:早知今日是这俩人来,自己就用醉仙楼的酒水招待了。 刘司英端起酒杯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唔,不错,刘某虽说不擅饮酒,但这酒香浓郁不带苦味,一品就知是难得佳酿,钟兄,你也试试看。” 钟离面无表情端起酒杯喝一口,并没有说什么。 第203土匪兄弟 酒过三巡,连美人的小曲儿也唱过好几遍。 昙生喝着酒水面色如常,而另三人的颧骨,都带了薄薄红晕。 崔名柱揽住一名艺伎的小肩膀,大这舌头对昙生道:“昙生!赶明儿俺带你去见识见识春香楼的景致,那里的美人可风骚得紧……” 说着,用喷着酒气的大嘴咬了一口怀里的小妞,把小妞吓得连连躲避。 刘司英面上看着斯文,手在桌子下也没闲着,不时摸摸身边艺伎的小手大腿,眼神迷离。 只有钟离将身边艺伎赶得远远,端着一杯浓茶喝着,不时扫一眼昙生,神色犀利。 昙生暗自撇撇嘴,与他们天南地北地胡侃。 先是聊起东边的战事,后面话头一转,又讲省城那边的新闻。 崔名柱凑过来拉住昙生问道:“昙生啊,你是怎么认识龙城卫部长的?” 昙生眸光闪了闪,笑道:“卫部长?并不认识。” 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民,刚吃几天饱饭,跟那啥部长市长的隔了十万八千里。 崔名柱嘿嘿一笑,一脸不信:“昙生啊,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跟俺有啥好隐瞒的。” 昙生无奈道:“真的不是隐瞒,我确实不认识卫部长。” 崔名柱拍拍他的肩,臭嘴靠近昙生耳朵边,低声道:“上回,卫部长的独生女儿,可亲自跑到凤县来寻你呢,你竟然说不认识……切!” 刘司英在旁笑道:“卫小姐一来,可惊动不少人呢,连咱们县长大人都知道了。” “嘿嘿!你小子惹了桃花债啦!”崔名柱揶揄道。 昙生摇头轻笑,老实道:“其实,我只是在省城跟卫小姐有过一次照面,算不上认识。” 连话都没说几句,那位小姐竟找到凤县,简直让人无语。 崔名柱一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果然是认识的!还敢不承认!怪不得那卫小姐四处打听呢,都打听到我这里来了……” 昙生摇头。 难怪那男人婆会找到王记包子铺,原来关节出在崔名柱那里了。 钟离冷眼看着对面这小子装模作样,不由火起。 认识卫部长的千金又怎样?他一个卖包子的儿子,还能做成那等世家的女婿不成! “哼!” 他冷哼一声,放下手中茶杯:“我听说王先生在省城买了几十部缝纫机,能否告诉在下,你用那些机器给哪个做服装呢?” 昙生一顿,搞不懂这钟离这么针对他,是不是吃错了药。 淡淡道:“实不相瞒,王某只是想办个服装厂挣点小钱罢了,没有专门为哪个做。” 这家伙的意思昙生明白,不过就是想故意找茬。 又或许想像上次一样,先来个下马威震慑住自己,再白抢他那几十台缝纫机。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怕他不成!大不了,暗中了结了此人。 钟离冷冷看过来,“哦?不知王先生的服装厂办在哪里?是否让钟某瞧瞧?” “在野狼岭。” 昙生直言不违道:“王长富是家兄,那个服装厂也办在他那里。” 县城的军阀都知道,清水镇的野狼岭是王长富的地盘。 虽说他已经去了东边,但那块地方算是在袁司令面前过了明路的。 而且,自己不过买了一批缝纫机,又不是买的军火,此人有什么权利逼问那批缝纫机的去向? 听到长富的名字,钟离的脸色果然阴沉下来。 他确实想弄到那批缝纫机。 如今战火迭起,各部都在征兵,所需军备巨大。只要有了那批缝纫机,只用给军部制作军服军帽,一年挣个十几万大洋不成问题。 但野狼岭的存在,是袁司令默认了的,他便是再瞧不上王长富,也不敢轻易动他的老窝。 崔名柱闻言惊讶道:“清水镇那个土……呵呵,那个王长富是你的兄长啊,真是失敬。” 去年王长富带领两千来人清剿了骊山的几个土匪窝,最后却投靠了袁司令,这事儿在凤县被传的沸沸扬扬,袁传桓也因此被上头记了头等功,官升一级。 而且,在这次重大灾荒中,凤县的灾民死亡人数也是周围几个县中最少的,连凤县县长都被省里表彰了。 据说那王长富还救济了清水镇及周边的许多百姓,阻止了一场瘟疫的蔓延。 也因此,王长富虽有土匪身份,口碑却极好。 没想到王昙生竟是那王长富的弟弟,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刘司英看向昙生眼神有了一丝惊异,随即笑道:“原来王先生是王副团的弟弟啊,咱们可是老乡呢。” 刘家祖宅就在清水镇,老乡一词也非虚言。 昙生微微一笑,朝他举举杯:“那咱们更应该多喝一杯,王某先饮为敬!” 仰头喝下,将杯底朝对面倾下,笑道:“刘科长请!” 刘司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说起来,我那堂弟一直念叨你呢,昨天还说要找昙生玩儿。” 昙生失笑。 他差点忘了,那傻金宝是刘司英的堂弟呢。 “明日大冬,恰好又是家里老太太的七十寿诞,刘某请在坐各位去家中做客,还望赏光。”刘司英微笑道。 崔名柱:“既是老太太寿宴,崔某自是要去讨个寿桃的。” “王某定要去叨扰……” …… 一个小时后,酒宴终于结束。 昙生送走三人,又跟酒楼掌柜结了账,共花去两百八十块大洋。 回到郑府,昙生越想那钟离对自己的敌视态度,越觉得此人留不得。 自己一家在县城生活,不可能千日防贼,既然那人想自寻死路,他也只好成全了。 不过,这事要等到解决了黑阎王阎丙山再说。 傀儡鸟没找到阎丙山的老巢,说明那伙人伪装成了普通百姓,说不定现在就住在哪个村子里。 现在只能等他什么时候再出手,好揪他出来了。野狼岭的几十条性命,不能白死。 晚上,昙生又在附近一个酒馆摆了一桌,请了治安队的几个小队长喝酒。 宴毕又分别送他们一些从东边带回来的土特产,这才将人情维了。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午时,带了几盒礼品前往刘司音家。 再次踏入这家大门时,昙生有点感慨。 一年前,他可是被人从这里赶出去的。 一名仆人殷勤地将他手中礼品盒接了过去,点头哈腰将昙生引往主院堂屋。 第204章 府兵 路过贴着寿字的账房桌,昙生报了自己名字,在此随了十块大洋的份子。 账房先生收了钱,拿着簪花笔沾了沾墨汁,工工整整登记好名字礼钱。 昙生扫一眼账册,只见上头大多都是三块五块的随礼,十块大洋的不多。 接过副账递过来的一个寿桃,昙生随仆人往前厅走去。 “昙生!”刘司英笑眯眯迎出来,亲热地揽着他的胳膊走进厅堂。 此时,厅堂里已经坐了好几人。 主座两个位置上,坐着一名身穿锦缎团花长衫的五十开外老者,还有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四十来岁白净中年人。 “昙生,我给你介绍一下。” 刘司英引着昙生在客座坐下,微欠着身向那位金丝眼镜男一摊手:“这位是咱们县的王县长。” 昙生立马站起身,向那位金丝眼镜一拱手:“在下王昙生,见过王县长。” 说心里话,昙生是不愿意跟别人卑躬屈膝的,但谁让现在还不是真正的民主社会呢。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一个底层小民,能见到县长大人真容,应该算祖上坟头冒青烟了吧。 他现在最起码也要表现出一副荣幸样子,才符合目前的身份。 王县长端着手中茶盏,眼皮没抬地嗯了一声。 要不是昙生如今耳聪目明,都没听清他到底理没理自己。 刘司英又向旁边老者介绍道:“这位是家父。” 昙生赶紧又向老者拱手:“见过刘老先生。” 刘老爷倒是随和,放下手中茶盏笑呵呵道:“坐吧坐吧,你就是王团副的弟弟啊,真是远闻不如见面,果然一表人才。” 当然,这都是场面话,昙生可不认为刘老爷真心夸赞自己。 “哪里,刘老爷才是龙马精神,在下早就敬仰了。” 彩虹屁谁不会啊,昙生他好歹读过不少年的杂书,恭维别人根本不用学,张口就来。 见过两位如来佛后,刘司音又给他介绍了屋里的另两个人。 最后,才领着昙生去了另一间屋子。 崔名柱和两名同僚正坐在屋里喝茶闲聊,一见昙生进来,便冲他招手:“来来!到哥哥这里来坐!” “崔队长!”昙生笑眯眯冲他一拱手,走到他旁边一个座位坐下。 刘司英朝几人道:“各位在这里慢聊,我去叫人送点瓜果过来。” 前院还有客人陆续进府,他得去外头照应着。 崔名柱冲他摆摆手,扭头对昙生道:“这里两个都是俺的铁哥儿们,警备队的孙队长,稽查科的钱队长。” “孙队长!钱队长!久仰!”昙生站起身向两位抱抱拳。 “哎,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坐吧。” 钱队长个头不高,面皮黑瘦,一对鱼泡眼上下打量着昙生,笑嘻嘻道:“早听崔二提起你,俺还当你哥俩都是三头六臂呢,原来只是个文秀书生。” 王长富的名头在县城不小,大家一提起来,就会在私底下议论一番。 见过他的人只限袁司令身旁亲信,所以,崔名柱与钱习笙之流只能靠臆想揣摩。 他们一直认为,能统领两三千人的土匪,必定武力非凡,最起码像金刚那般身高八尺、体貌凶猛。 那警备队孙队长也笑,问:“你真是王长富的弟弟啊?瞧着一点都不像。”语气带着莫名心思。 昙生知道他们对大哥的土匪身份充满鄙薄好奇,心里虽有不悦,还是笑吟吟道: “是啊,咱不过是寻常百姓,当初没饭吃,又被黑阎王那等土匪追杀逼迫,才带着乡亲反抗自救。” “哦。”孙队长面上带着审视,好奇问道:“听说那个野狼岭建得像城堡一样易守难攻,可是真的?” “什么城堡,不过是乡亲们一起建的保命之地。” 昙生端起茶杯喝一口,道:“什么时候小弟带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真的?”钱队长一脸兴趣,笑着道:“俺倒是真想去瞧瞧呢。”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外面仆人就过来请人过去坐席吃酒。 吃完酒席,崔名柱拍着昙生的肩膀道:“昙生啊,明天咱们哥几个约好去野狼岭瞧瞧,你看方便不?” “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 野狼岭地处偏僻,又不是什么交通要道、军事基地,现里面全是些老弱妇孺,他不信崔名柱他们会对那种地方感兴趣,起觊觎之心。 况且,有县城警备队跟治安队的介入,那黑阎王再猖狂行事也得掂量掂量。 昙生回到包子铺,跟老爹说起黑阎王的事。 “那个土匪四处伏击野狼岭的人,我怕他们到县城来找你们麻烦,要不,你和娘把铺子先歇几天,等我解决了他们再开张?” 他准备着手对付黑阎王,倘若一击必杀倒也罢了,万一给他逃了,恐怕会更加疯狂地报复。 自己爹娘在县城开包子铺,总会被人打听到,万一被那土匪摸到这里来,可就防不胜防了。 现在情形是敌在暗、我在明,有好多事无法掌控。 王大贵皱起眉,拿着烟袋锅子磕了磕,道:“关不关铺子有啥区别?咱们总不能见天儿躲在菜窖里不出去。狗剩和三丫还要上学……唉……” 柳桂花神情有些紧张:“昙生啊,怎么上回那土匪头子没死啊?” 昙生淡淡道:“当初剿匪,那个黑阎王早跑了,咱们以为那家伙跑到别处不敢回来了,没想到他趁大哥不在,竟然想逼走野狼岭里的人。” 黑阎王那心思再明显不过。 他复仇的目的不大,而是想将基地的人都赶走,然后自己占领那个地方。 要不然,他也不会不进县城找王长富的爹娘算账,却偏偏围着野狼岭打转。 “我明天回野狼岭,可能有一阵子才回来,你们小心些,遇到不对劲直接去找李队长他们。” 王大贵不吱声,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半晌才说:“唉,那野狼岭不要也罢……” 昙生:“那地方还有好几十号弟兄呢,咱们不能不要。” 如今乱世,有什么都不如手里有人有枪保险。 再怎么说,有那个地方的存在,好多蠢蠢欲动的人就不敢向他家人伸手了。 他手里不缺钱粮,养着野狼岭的人,就像给自己养一帮家院府兵,大家互惠互利。 等十几年或二十几年后,新时代开始前,他再带着全家去国外躲避运动也不迟。 第205章 参股 第二天一早,昙生在城门口不仅等来了崔名柱和孙、钱二人,还有那刘司英和钟离。 他们骑着马,分别带了几名持枪随从。 今日陡然降温,乌云压顶寒风凛冽,冻的崔名柱在半道缩进昙生的马车里。 昨日昙生在县城里买了好几辆马车,装满玉米白面和食盐黄豆等物品,准备带去野狼岭。 众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像是去野游一般。 两三个小时后,终于来到野狼岭基地。 高墙上的队员一见领头的是昙生,赶紧打开大门,放二十来人进去。 赵虎也赶过来,疑惑地看向这群身背枪支的卫兵。 “把车里的东西卸到三队部院子里,叫厨房杀几只鸡鸭,再宰两只羊,整两桌酒席出来。” 昙生又低声嘱咐一句:“大家警醒些,不要乱说话!” “是!”赵虎答应,又低声道:“三队长,昨儿那黑阎王又在外头转悠,把咱们种的油菜和树苗都拔了。” 昙生轻哼一声:“瞧清楚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东南方向。”赵虎气呼呼道:“他们离得远,等咱们过去,那帮龟孙子就撒丫子了。” “嗯,知道了,你先忙去吧,回头跟我细说。” 赵虎应一声,带着几人将马车牵往三队院子。 昙生转身走到一脸震惊的崔名柱旁边,笑着道:“崔大队,让我带你们逛逛吧。” “好好!”崔名柱求之不得。 这地方太大了,一面依山,一面傍水,中间是个超级大操场。 靠水那边还有两亩菜地,几个鸡舍鸭圈,几只山羊被系在木桩子上,悠闲地搓动着下巴,不时咪咪叫几声。 不连窑洞,基地四面整齐建着数十间营房,七八个生活大院。 每个院子都像四合院,布局精致。 屋舍都是用青砖细瓦盖成,木制门窗虽没有多少花样,可瞧着结实耐用。 窗户上也并不是糊的窗户纸,而是镶嵌透亮的玻璃。 “啧啧!你这里就是世外桃源啊!” 钱习笙笑道:“建这个地方,得花多少大洋?” “都是乡亲们帮衬。”昙生谦虚道:“当初也是乡亲们齐心合力建成的,大家共同出资。” 再怎么说,这里也曾住了好几千人,建房时,确实人人都出了力。 木料是在山上砍的,砖瓦是昙生出钱烧的,玻璃啥的,都是从县城陆续定制的。 至于盖房打制家具,都是懂行的队员们亲自动手。 所谓人多力量大就是这个道理。 连昙生自己都没想到,一年多的时间,能将这里建的这么齐整。 钟离冷淡瞧着这一切,与刘司英低声道:“看来,王长富这个土匪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刘司英笑道:“他打下好几个土匪寨子,有些资本也不意外。” 钟离冷哼一声,朝那高大的基地墙看了看。 怪不得老袁当初也没能拿下这个地方,这里建的可相当坚固,果然称得上易守难攻。 不过,那王长富的人大多去了东面,这里只剩几个小虾米,若真要搞他们,也不难。 昙生带着几人走进一个院子,指着满屋子的缝纫机说:“这些机器最近都闲着,等开了春,我想把它们带一部分去县城。” 崔名柱眼里闪着精光,笑眯眯道:“你想在县城办厂?” “是啊,在下是有这个想法,可……”昙生欲言又止。 “有啥困难你就说吧,只要老哥帮得上的,一定义不容辞!”崔名柱拍着胸脯道。 “其实,我年轻懂得少,好多事情也不知该怎么办,大哥又去了东面……” 昙生一脸真诚道:“上回他带了信回来,让我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合伙办厂。” 几人一听,个个都将目光投过来。 昙生接着说:“其实,我在县城认识的人也不多,崔大队你算一个,刘科长也早就认识,你们都是值得信任的……” 崔名柱眨眨眼睛,脸上笑意盎然:“那是!” 刘司英瞧了钟离一眼,笑眯眯道:“昙生,说起办厂,我父亲最有经验,他与族亲在临县办了个造纸厂,现在也还不错呢。” 钱习笙瞥了刘司英一眼,淡声道:“俺舅子在省城跑销售,他跟好几家纺织厂都有关系,王兄弟你要是买布,俺可以跟他联系,保证是全省最低价。” 昙生笑了,叹口气道:“其实,要是各位一起参股的话,咱们厂子肯定稳赚不亏。” 鱼饵抛出去,不愁鱼儿不上钩。 他现在只能用服装厂栓住大家,把这几人捆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钱财是外物,他别无所求,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活到全国解放就行。 昙生自知单凭自己一人力量,根本不可能在乱世护住家人,只有与他人联盟,或与地头蛇结契。 而吸引他们的,只有金钱利益。 “不知怎么参股?”刘司英问。 崔名柱和钱习笙几人均盯着昙生看来。 昙生:“机器我已经有了,场地嘛,只能办在县城。主要就是参的场地费用和原材料……” “那得多少钱?”崔名柱皱了皱眉,问道。 若参股的钱太多,他就得考虑考虑了。 “我先前请人算过了,这些费用办下来,估计要五六千块大洋……” 崔名柱和刘司英几人一听,垮下脸。 要他们拿出千把块钱是不可能的,谁知道服装厂以后能不能赚回来,万一亏了,就是把这小子剥了也没用! “当然,这些钱我可以先垫着,要是你们几位参股,资金就从每年的利润里扣除就行。” 昙生望向崔名柱:“不知崔大队和几位意下如何?” 崔名柱一听不要他出钱就能参股,有啥不乐意的,立刻拍板:“行!老子就加你的股!” 钱习笙也笑道:“俺在县里认识几个朋友,王兄弟要是建厂房,审批土地就由我出面去做!” 既然自己入股,自是想厂子赚钱才行,不然又有何意义。 去土地局申请土地建房,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卖两次老脸,何乐而不为? 反正那些家伙欠自己不少人情,这次就让他们一并还了。 刘司英连忙道:“建房材料我有路子,到时候能省不少钱呢。” 昙生笑眯眯道:“那到时候就麻烦各位了。” 第206章 灭匪 参股的事没用昙生多费口舌,在坐五人都加了进来。 昙生让老夫子纂笔,写了七份合约。 连自己六人,每人占股百分之十五,另百分之十归大哥王长富。 但固定资产折算一万块大洋算借王长富的,只有那五千块大洋的流动资金,由七人出资。 也就是说,厂子注册资金为一万五千大洋,昙生只让每位参股的先给两百块大洋,其余等挣了钱后,再从利润里面扣,并且,三年之内不得撤股。 钟离眸光闪闪,一直琢磨手中的合约,总觉得自己被坑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按理,这办厂的一万五千块大洋,自己只出了两百块,就占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似乎也没错。 可他就是觉得怪怪的。 王昙生这小子脑子似乎不好使,把自家的钱塞给别人,还沾沾自喜,也不知图什么。 他有些鄙夷地瞧了昙生一眼,低声对刘司英说:“我不大懂这事儿,你回去问问你家老爷子,这合约有没有问题。” 刘司英点点头:“好,我回去问问。” 六人在野狼岭待了一天,到第二日早上才赶回县城,办理注册服装厂事宜。 三天后,厂址批下来,昙生着手带人建厂房。 这些事其余五人并不怎么参与,毕竟他们只出了两百,任凭花多少钱建房,都跟他们没啥关系,只是有时候会过来瞧瞧建房进度。 这期间,昙生也没放松对阎丙山的侦探。 终于有一天,傀儡鸟带来信息,发现了那帮土匪的踪迹。 昙生也不迟疑,立刻赶到野狼岭,连夜组织了几十名队员,全副武装地向那个村庄摸过去。 他一个人先悄悄潜进村子,用药撩到好几只狗,然后带着几人进入一户村民家。 这家共五口人,都被他们捉到一间屋子。 “说!黑阎王住哪?”段六将刀架在中年男人脖子上低喝。 中年男人抖索着身子,结结巴巴道:“你们是什么人?” 赵虎踹了他一脚,低喝道:“特么问你话!” “在……在黎家……”男人的双臂被反绑在身后,那一脚差点让他脖子抹到刀刃上,不由惊恐万状。 “带咱们去!敢耍花样就杀了你全家!”段六恶狠狠道。 “是……是……”中年男人连连点头。 旁边干瘦的中年婆子忽然尖叫:“顺子他爹!不能啊……” 一名队员一刀柄敲晕了她,几名孩子大哭了起来。 昙生向队员们使个眼色,他们便三下五除二把这家人给捆了个结实,还在他们嘴里塞上破布。 “你们老实待着还能留一条命,再敢发出一点动静,就别怪我心狠!”昙生轻声威胁道。 中年男人带着哭腔对家人道:“别吵吵……俺、俺会回来的……听明白没?” 嘴里被塞了破布的孩子连连点头,眼泪直流。 两名队员拎着中年男人出了屋子,昙生等人跟在身后,融进黑夜里。 黎老汉的家里,阎丙山喝完酒,搂着怀里的女人走进屋里,一把将她推在炕上,便狞笑着欺身而上。 女人不敢吱声,只咬牙承受着。 阎丙山喘着粗气笑问:“你说,是老子厉害!还是王长富厉害!” 女人默默流泪。 阎丙山怒了,一巴掌扇在她脸上,骂道:“臭婊子!给你脸了是吧!” 见女人依然像死猪一样不吭声,阎丙山索性狠劲折磨起她来,口中不住骂道:“要不是看在黎狗子面子上,老子就弄死你……个贱货!” 厨房里,黎老汉将灶膛的火熄了,跟婆娘嘀咕道:“回头劝劝小娥,别跟阎老大甩脸子,上回那事,阎老大没跟咱计较就不错了,这回可不能把咱家再牵连进去!” 婆子冷着脸,从水缸舀水洗锅碗,并不理睬丈夫。 “小娥就是跟你学的!死倔!” 黎老汉气哼哼地将火叉丢下,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指着老婆低声喝道:“跟着阎老大有啥不好?啊?那王长富就能靠得住了?” 老婆子嘀咕道:“俺闺女自己愿意!你这样把她卖了,就不怕王长富回来找你算账?” “呸!”黎老汉朝地上吐口唾沫,冷冷道:“他都去东面打仗了,能不能回来还俩字呢,难道让小娥就此做个寡妇?” 老婆子不再说话,撩起破旧的围裙擦了擦眼角,低声道:“那阎老大已经有了老婆了,小娥这样算什么?” 女儿这次从县城回来,还带了一百块大洋交给自己,本想过几天便回去了,没想到被她老子和哥哥卖给阎丙山那个土匪。 黎老汉阴着脸道:“有老婆又怎样?咱小娥年青漂亮,还争不过那个黄脸婆?” 婆子心里有气,也不想理睬丈夫,将锅里的污水刮到黄盆里,走到厨房门口泼出去。 忽见几个黑影窜了过来,婆子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来人敲晕了过去。 黎老汉还没反应过来,也被人捂住嘴巴,给捆了起来。 他惊恐地瞧向来人,只见他们都是一身黑衣,头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手里攥着的匕首发出丝丝寒光,似乎还有血液从匕首上滴落。 昙生冷冷看了黎老汉一眼,挥手让人去将亮着油灯的屋子围住。 屋内,阎丙山完事,扯过女人的肚兜擦了擦,忽然警觉地望了眼窗外。 外面太静了,连狗叫声都没有。 他连忙吹熄油灯,摸黑快速穿衣。 阎丙三忘了,屋门并没有插栓,此时被人一脚踹开。 两块火球样的石头抛进屋子,将屋里照的通亮。 阎丙山一个疾步窜到桌前摸到手枪,冲着外头就是一阵乱射。 这时,窗户也被人破开,从外头射进来几发子弹,在他身上绽开血花。 阎丙山重重跪倒在地,头垂了下去,手里的枪也落在地上。 黎小娥缩在炕柜后头,惊恐地看向门外。 昙生走了进来,冷淡地扫了裹着被子的女人一眼,对身后的队员道:“补两枪!” 那个队员拿手枪抵着黑阎王太阳穴,连开两枪。 “撤吧!”昙生转身往屋外走去。 队员们迅速撤出屋子。 炕上的黎小娥将脸蒙在被子里,低声抽泣着,却没脸叫住他们。 第207章 新年 转眼过了一个月,益民服装厂正式开工营业。 一百多台缝纫机和三十台锁边机一齐工作。 晚玉也被昙生安排在厂子里,负责管理那些女工。 第一批产品是承接了警备队的五十多套服装,还有治安队的四十多套制服。 紧接着,就是县城几个小学和中学的学生服。 昙生还请了几个老裁缝,专门设计女子旗袍跟男人的高档西服,面料都是用现下的流行花样。 其中东瀛和南洋的花布面料比较受人追捧,为此,他专门跑了一趟省城,跟几名外商联系上。 转眼到了新年,益民服装厂也放了年假。 昙生去了趟野狼岭,给赵虎等人带去几车食材。 精米白面数十袋,还有一些肉类香肠蔬菜等。 还给他们每人发了二十块大洋的红包。 当然,只限队员,那些家属是没有的。 不过,厨房几位专门做饭的女人,他也给了每人十块钱的红包。 并且还给孩子们准备了不少糖果和点心。 孟老夫子那里,昙生包了二十块大洋,还有两身新棉袍,两双新鞋,一些书册和笔墨纸砚。 老夫子有点老泪纵横,偷偷擦了擦眼角,对昙生道:“三队长,你的恩情老夫无以为报啊。” 昙生笑道:“快别说这些,你为基地做了不少,那些孩子都教的很好。” 现下,基地内的二三十个孩子,大多会写会读了,有几个还十分上进,竟要求他们的父母送他们去县城的学校念书。 当然,这事儿是老夫子先跟孩子们提的。 孟德叹口气,说:“老夫遇到三队长,是毕生幸运呐,教孩子读书认字,不过是份内的事。” 想了想,又说:“三队长,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昙生:“先生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孟老夫子黯然:“俺想回家看看。” 虽说儿子不孝,弃他于不顾,可这年关了,他总想回去瞧一眼,看看小儿子一家回没回来。 “嗯,可以,我下午回县城,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走吧。” 昙生十分理解老夫子的心情,毕竟是生活了数十年的家和家人至亲,不可能完全没有念想。 何况老夫子的家就在县城,他顺道将他带回去看看便是。 孟老夫子露出笑容,朝昙生连连拱手:“多谢三队长成全!” 中午,基地大院的房屋门窗上,已经贴好红彤彤的窗花,基地和三队的门廊上还悬着漂亮的红灯笼。 赵虎带着两名队员拎着一大串鞭炮到基地大门外放响后,十几桌的酒席便开宴了。 今日是年三十,全基地的人合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到了明天,便出去拜年的拜年,走亲戚的走亲戚。 昙生坐在首席主位,接收大家的恭贺。 正吃着菜,就见冯婶子带着一双儿女给他敬酒。 “三队长,这一年俺们一家承蒙你照应!” 冯婶子笑眯眯捧着酒杯道:“先恭贺您新年发财,万事如意。” 冯婶子年岁跟柳桂花差不多了,被她这般敬酒昙生有些过意不去,连忙说:“客气了。婶子你也新年大吉,身体康健。” 冯婶子儿子钱福过来,恭恭敬敬给昙生鞠了一躬,又举着酒碗道:“三队长,俺娘在基地烦你照应,俺敬你一杯!” 说着,仰脖子咕嘟咕嘟喝下一碗酒。 昙生惊呆了,只得也端杯喝下。 这钱福不是基地的队员,好像在县城给一家药铺做伙计,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看着还算老实忠厚。 他这一碗酒灌下去,原本白净的脸就像红布一样了。 钱福刚被他老娘扶下去,他妹妹钱娇又捧着酒杯上前,羞答答向昙生道:“三队长,俺也敬你一杯。” 钱娇被收进益民服装厂做女工,昨天厂子放假,她便和她哥哥钱福回到基地过年。 昙生端起酒杯喝下,随意问了一句:“在厂里上班习惯么?” 服装厂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女工,那里有女工宿舍和食堂,生活十分方便。 基地里的年青女孩子和小媳妇,大多去了那里上班,做计件工人,手脚快的,一月能挣好几块大洋。 “嗯,习惯。”钱娇眉眼娇俏,加上年轻幼嫩皮肤好,算得上是个难得美人。 昙生见她粉面桃腮、笑靥如花,不由多看一眼。 旁边段六笑道:“钱娇娇,你岁数不小了吧,也该找个小女婿了。” 钱娇白了他一眼,鼓着嘴转身跑了。 桌上几人哈哈大笑,调侃道:“三队长,这小妞不赖,你不如收了她吧。” 昙生喝口茶水,咳一声:“不要胡说!” 其实他在刚才有一点心动,但自己明白那不是喜欢,而是色心泛滥了。 哎,这不是个好现象。 自己一直要立志做个好男人,怎么能看见个漂亮姑娘就动摇呢,一定是今天的酒喝多了,控制不住心魔。 吃完饭,昙生让队员们套马车准备回县城。 冯婶子走了过来,说道:“三队长,俺做了红豆馒头,还有一坛子豆腐乳,柳嫂子最喜欢吃俺做的豆腐乳了,能不能……能不能带俺们去县城,给你娘拜个年?” 昙生犹豫,但又不好说不行。 毕竟人家想去给你娘拜年的,自己总不能说不。 “冯婶子你不用客气……” 冯婶子笑着又道:“俺也有好长时间没见着柳嫂子了,怪想的,趁着这年节没什么事,想跟她唠唠嗑。” 昙生:“……好吧。” 下午,两辆马车从野狼岭基地驶出,向县城方向而去。 两个多小时后,马车进入凤县县城。 三丫在郑府大门口翘首以盼,终于看到二哥的马车驶来,飞奔过去:“二哥!二哥!你怎么才回来!” 昙生从马车上跳下来,笑道:“回来的不迟啊,正好赶上吃年夜饭呢。” 三丫拉着二哥的手,刚想说什么,瞧见从马车上又下来几人,不由惊讶。 “三丫妹妹!”钱娇柔柔叫一声,上前说道:“俺们来给柳伯娘拜年。” 三丫微张着嘴,半晌才道:“冯婶子也来了啊……” 转眼又瞧见一身新衣的孟老夫子走来,连忙施礼:“孟先生!” 第208章 化神头 因家里忽然来了几位客人,晚玉和三丫只好又去厨房准备一些菜。 钱娇也跟到厨房帮忙。 过年的菜都是现成的,只把煮熟的卤猪耳朵和猪肝猪心猪肺香肠什么的切片装盘就行。 王大贵和昙生又搬来一张桌子,算是在一间屋里开两桌席面。 昙生又取出几坛果酒和米酒放在桌上,都是阵灵酿制的不上头的佳酿。 吃完年夜饭,昙生让老爹安排孟夫子和钱福去休息。 冯婶子和钱娇则由老娘去照应。 回到自己房间,昙生赶紧进了农场。 阵灵已经回来了,还带回已经修复好的傀儡。 只不过,重新炼制过的傀儡似乎小了一大圈,现只有成年男子那么高。 不仅如此,它身上的材料虽还是金属,但头面部却跟人类一模一样,只是肤色苍白一些。 “这是一位炼器大师制作的,吾花了十块极品灵石,才请他精炼修改成这样。” 阵灵有些得意道:“你瞧如何?以后外出的时候,就带上它。” 昙生打量着眼前的金属傀儡,只见它一头黑色短发,五官立体,异常的俊美,是标准的东方人长相。 若不是脖子以下都是金属,他都怀疑这个东西是用人类躯体制成。 “这……它的头不会是用某个死人头炼制的吧?”昙生越瞧越心惊。 阵灵眨了眨眼,认真道:“即便是死人的头,那也得是化神修为才行。” 普通人类的头颅,根本不可能在数千度的炼炉高温下保持原状。 “化神的头……”昙生倒吸一口冷气。 好吧,自己是孤陋寡闻少见多怪了。 “你……会说话么?”昙生问傀儡。 傀儡张张嘴,然后摇头。 昙生又问:“那你记得我是谁么?” 傀儡点点头。 “好吧,以后你就跟着我了。” 昙生笑着拍拍它的肩,“先给你取个名字。”以后方便称呼。 古诗有云:流水下山非有意,片云归洞本无心。 “你就叫……无心吧。” 傀儡身体是块金属疙瘩,脑袋说不定是某个化神的金刚脑袋,称它无心最贴切了。 傀儡点点头,那双幽深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星光。 昙生找出一身黑色西装和衬衣领带教傀儡穿好,又给了它一双袜子和皮鞋换上。 衬衫领子扣上后,刚好将它脖子以下的金属给遮住了。 穿戴整齐后,一眼望去,就是一位结实挺拔的英俊青年,那身材外形,堪称完美。 昙生想了想,又给无心配备上一支满弹手枪:“以后你的任务就是保护我,明白么?” 无心点点头。 昙生见它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比之前的表现还要自如,不由好奇地问阵灵:“为什么这些傀儡能听懂人言?” 阵灵:“每个高级傀儡身体里,都会熔炼一只魂魄进去,它的身体里也有魂魄。” 见昙生脸色微变,阵灵又说:“你放心,这些魂魄都被消去原本意识了,如同白纸一般,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 “万一有一天它想起来了呢?” 若是这个魂魄是个嗜杀的恶魔,自己这小身板可扛不住它一拳啊。 阵灵摇头:“不会,这些魂魄就像一团金属,被回炉熔炼过,已经变成一个新的魂魄了,如同新生的婴孩。” 昙生转头打量着无心,见它一脸懵懂,稍稍放心。 “但是,它为何懂得我的语言?”昙生依旧心有揣揣,忍不住问道。 不是说魂魄已经被洗白了嘛,为何还能听懂人话? 阵灵白了他一眼:“让它学习语言和文字并不难,一块玉简就搞定了。” 昙生恍然大悟。 修仙界的神奇术法很多,给傀儡强行灌输信息知识就行,哪里需要它去学。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昙生准备去前院给爹娘拜年,顺便吃饺子。 狗剩头戴狗皮帽子,身穿镶兔毛的锦缎棉袍,像个地主家傻儿子似的跑过来,拉住昙生袖子叫道:“二哥!带俺去买炮仗!” 昙生低头瞪着他道:“买什么炮仗!那东西能玩吗?” 现在的炮仗太强悍,简直就像个小炸弹,不小心就能把手指炸断眼睛炸瞎。 “就要买就要买!”狗剩叫嚷着,不依不饶道:“你要是不给俺买,俺就告诉周先生,说你要讨小老婆啦!” 昙生:“……” 一天不捶这臭小子,就能上房揭瓦了。 他今天是想带狗剩跟三丫去周泉家拜个年的,若是这小子在周家口无遮拦,倒是有点尴尬。 “胡说什么!讨什么小老婆!”昙生呵斥道:“再胡说!信不信我抽你!” 上个月厂子四处找货源,周芊泽帮了不少忙,在教育局里为自己牵了线,接下几个学校的校服业务。 这个人情他还没来得及还,想趁着今天去给周泉大叔拜年的时候一并还了,顺便将一些事跟周大叔说清楚。 “哼!”狗剩一扭身跑了。 昙生拍拍被他揪皱的夹棉长衫衣袖,抬脚往前院走去。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到今天早上还在飘飘扬扬。 地上已经积了三十公分厚的雪,皮棉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前院客厅里,两张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蒸香肠蒸肉等菜肴,还有几大盘刚出锅的饺子。 冯婶子见昙生进来,连忙站起身笑着招呼:“三队长,赶紧坐下吃饭吧。” 昙生向她点点头:“你们也坐。” 孟老夫子有些拘谨,被王大贵拉着坐下:“孟老哥你坐着吧,别管那些小辈。” “哎。”孟老夫子这才坐在王大贵旁边。 晚玉和钱娇各端着一盘菜进来,放在桌上。 “一起坐下吃饭吧。”柳桂花笑眯眯招呼着,目光从钱娇脸上移到英俊不凡的二儿子身上。 “哎!俺去叫三丫妹妹!”钱娇脆生生道,转身跑出客厅。 昙生坐下,瞧见桌上不仅有饺子,还有几碗汤圆。 “三队长,这是桂花馅的,您尝尝看。”冯婶子殷勤地将一小碗汤圆放在昙生面前。 昙生抬眸瞧了她一眼,客气道:“冯婶子你也吃吧。” 这位婶子的热情让他有点不习惯。 第209章 拜年 吃完早饭,昙生赶着马车,带着孟先生去他小儿子家。 一路上,冷风夹着雪花,直往他脸上招呼。 昙生将脖子下的羊毛围巾朝上拽了拽,挡住脸颊。 哎,要是有辆汽车就好了,何至于每次出行都这么受罪。 “二哥!你冷吗?”三丫从马车帘子里伸出头,心疼地望着二哥。 “还行!” 昙生回头看一眼三丫,说:“好好坐着,别掉下去。” “嗯。”三丫将帘子放了下去。 狗剩却又从帘子后面爬出来,双手搂住昙生的脖子站起身,笑道:“二哥!俺也要驾马车!” 昙生对这个臭小子早没了耐性,呵斥道:“你给我站稳了!” “嘻嘻!俺也驾马车啦!驾!驾!”狗剩对二哥丝毫不畏惧,还大声嚷嚷着。 马车很快到了西城,满眼都是破旧的青砖黑瓦。 在孟德的指引下,马车在一个沧桑的大门口站定。 昙生跳下马车,将孟老夫子扶下马车。 大门有点古旧,但上面的门神却是新贴的。 孟老夫子激动的走上前,拍了拍门环。 一连拍了好几下,里面才有女人叫道:“谁啊?” “是俺!耀宗媳妇!俺是你爹!”孟老夫子颤巍巍叫道。 门内好久没再吱声,也没人来开门。 昙生开启心目望过去,就见这家堂屋里有两个孩子和一个女人正在端桌上的饺子,把它们藏到老爷柜里。 好半天,一名披着破棉袄的三十多岁男人从屋里出来,站在堂屋门口迟疑一会儿,才踏步向院门口走来。 “是谁?”他问了一句。 孟德抹一把眼泪,道:“耀宗,是俺,你爹!” 孟耀宗终于将手搭在门栓上,拉开大门。 “爹?”他几乎有点认不出眼前的老人了。 只见他穿着厚厚的新棉布长袍,脚上也是新棉鞋,面容红润饱满,胡子梳的整整齐齐。 孟德瞧着儿子,老泪纵横,哽咽道:“你们啥时候回来的?” 孟耀宗迟疑着没有说话,却将目光看向老父亲身旁的年轻人:“爹,这是谁?” “哦,这是俺东家,耀宗,还不请东家进屋去坐坐!” 昙生朝孟老先生摆摆手,“不了,我还有事,孟先生你什么时候回去?到时候我来接你。” 他可不想跟这家人有什么交集。 若是孟德从此不回基地也无妨,再花钱重新请个先生就是。 孟老夫子道:“俺想初五回去……” 昙生点头:“那好,初五我来接你。” 说着,回身将狗剩塞进马车,自己也坐上去,挥鞭驾马离开。 半小时后,到了周泉家大门前,将马拴好。 周家大门敞开着,小白狗从里面跑出来,围着昙生欢快地摇着尾巴。 “周大叔!我们来给你拜年啦!” 昙生将弟妹接下马车,拎着两盒礼品跨进周家大门。 周泉闻声从屋里跑出来,笑眯眯道:“是昙生啊,快进屋来!屋里暖和!” 昙生带着弟弟妹妹进了屋里。 屋内燃着炭火盆,旁边放着几张凳子,估计先前有人在这里烤火。 “周大叔新年发财!给您拜年啦!”狗剩跟三丫朝周泉作揖。 周泉瞧着俩粉雕玉琢的孩子,哈哈笑道:“好好!你们也吉祥如意,安安康康!” 随即从兜里摸出两个红包,分别塞给他俩,然后,又掏出一个大点的红包,塞给昙生:“压岁钱!” 昙生也不客气,收下红包。 狗剩接过红包后,拉着三丫就要往外跑,口中叫道:“俺要去买炮仗!俺要去买炮仗!” “不许买!”三丫拍了他两下,带着他到院子里玩去了。 “吃饭没?俺给你下饺子去!”周泉拉着昙生问道。 “吃过了。”昙生将礼盒放在桌上,望了望四周:“怎么不见周老师,王效玉王效唐还要给她拜年呢。” 周泉表情有些尴尬,讪讪道:“昙生啊,芊泽她……” 昙生笑着打断周泉,说:“周大叔,我正要请林子轩和周老师吃酒呢,上次多亏了他们,为厂子带了不少业务。” 周泉眨眨眼,有些呆愣:“那个……昙生你……都知道啦?” “周老师跟我说了,她已经跟林子轩订了婚,开春就准备结婚呢。” 周芊泽新年已经二十岁了,她与在教育局上班的林子轩自由恋爱,只是没让她爹知道。 周泉拍拍昙生的肩,叹口气道:“唉,昙生啊,俺其实看好你啊。” 他虽然很想要昙生做他的上门女婿,但女儿如今人大心大,不肯听他的话。 自家女儿还说,她比昙生大三岁,看到他只当弟弟一般,从来没想过要跟他结婚。 周泉让昙生坐下,又去端来糖果盘子,非要让他吃两块糕才行:“步步升高,肯定要尝尝的……” 半小时后,周芊泽才和林子轩从外面回来。 “王先生久等!”林子轩对昙生的造访毫不意外,朝他拱拱手道:“刚才跟芊泽去给师长拜了年才回来。” 昙生笑笑,说:“我也是才来。” 俩人寒暄一会儿,周芊泽就去厨房准备饭菜,想留昙生兄妹吃饭。 “不用忙了,我还要去舅家拜个年。” 昙生说道:“初五那天我在醉仙楼订了两桌,还请周大叔和你们二人赏光。” …… 从周泉家出来后,昙生松口气,带着狗剩和三丫直奔舅舅家。 其实,他本不想去的,但老爹老娘一直唠叨不停,没办法,只好去拜个年。 舅家还住在老地方,但房屋已经被大修过,连屋顶都换了新瓦。 老爹说过,他出了钱给舅家翻新了房子,还给他们开了个包子铺。 昙生将马车停在门口,就见门廊上挂着两盏红灯笼,连门神也比别家的大一圈。 昙生拎着礼盒走进大门,就见舅舅正在门廊下跟一个男人说着话,抬眼见是昙生兄妹来了,连忙过来道:“是昙生啊,啥时候家来的?” 昙生笑着道:“有一阵子了,一直忙着没来看你。” 三丫跟狗剩朝舅舅行礼:“舅舅新年好!” “好!好!”柳安将外甥外甥女往屋里让:“快进来!” 昙生走进堂屋,忽见黎小娥与表姐柳秀英站在一起。 此时黎小娥面色苍黄,身上衣服也是陈旧不堪,但依旧将目光看向昙生:“二弟,你来啦。” 第210章 心魔 昙生微微朝黎小娥点个头,便转过脸。 柳安忙着捧花生糖和芝麻糖往狗剩和三丫手里塞,“吃糖吃糖!这是舅舅做的。” 又冲木愣愣的大女儿道:“还不去泡三碗糖茶过来!” 刘秀英哎了一声,转身出了堂屋,去厨房烧水。 昙生将礼盒放在一旁,说:“舅舅别忙了,咱们还要去别处拜年呢。” 柳安道:“吃了午饭吧,吃了午饭再去不迟。” “不了。” 昙生婉拒,转脸对三丫和狗剩道:“你们给舅舅磕个头拜个年,咱们就回去了。” 狗剩麻溜地朝地上一跪,扑通磕了一个头,口中叫道:“舅舅新年发财!压岁钱拿来!” 昙生和妹妹:“……” 柳安呵呵笑了,从身上摸出三块大洋,分别塞给三个外甥。 昙生接下一块大洋后,又从棉长衫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给舅舅:“这是外甥孝敬您的。” 柳安连忙推辞:“哎,舅舅现在有钱了……” 昙生把红包硬塞给他:“这是外甥的心意,舅舅不能不收。” 柳安攥着红包叹口气,说:“总是要你花钱,舅舅过意不去啊……” 昙生笑笑,寒暄一句:“舅母和阿宝怎么不在?” “你舅母带着宝儿去他大舅家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 柳安说着,又向昙生介绍旁边站着的那名男子:“这是你表姐的未婚夫,吴明礼。” 昙生朝那男子拱拱手:“表姐夫。” 男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精瘦,扁脸高颧骨,眼睑下长了一个黄豆大的痦子。 他笑着回个礼:“你就是王昙生?总听岳母说起你呢。” 舅母说起自己,总不会有什么好话。昙生淡淡牵了牵嘴角应付一下,对舅舅说:“外甥这就回去了。” 柳安自知自家婆娘敌视这个外甥,也不再虚留,将三个外甥送到大门外。 昙生将弟弟妹妹托上马车,刚想上车离开,就听身后一个女人叫他:“二弟!俺想跟你说几句话!” 昙生转身,只见黎小娥抿着嘴站在大门旁,眼神直直看向他。 “说什么?”他神情冷淡。 野狼岭与黎家算是结了仇,黎小娥今日跑到他舅舅家来,不知是什么意思。 黎小娥转身对身旁的柳安和吴明礼福了福,轻声道:“请二位先回避。” 柳安诧异地张了张嘴,退回院子里,那吴明礼也笑笑,转身回去。 “二弟,俺……俺想回去伺候公公婆婆……” 黎小娥眼含泪光、满面祈求:“之前……俺是被强迫的……” 昙生明白她想说什么,冷淡道:“黎小娥,我父母那里不用你伺候。还有,我大哥是不会娶你的。” 即便没发生那事,长富也不可能娶她,更何况她父兄黎老汉和黎狗子还勾结黑阎王害了野狼岭几十条人命。 要不是看她没有参与其中,那天,早被一起灭了。 黎小娥眼泪扑簌簌落下,哽咽道:“俺不求他娶俺,俺只想等他回来!” “随你。”昙生顿了顿,取出一个钱袋递过去:“这是两百块钱,算是大哥给你的安家费,回去找个人嫁了吧。” 黎小娥并不接钱,扑通朝雪地上一跪,哭道:“二弟,俺不要嫁人!求你让俺回去吧,俺保证不说你带人杀了十几个……” 昙生沉下脸,冷笑一声:“你是说我带人灭了十几个土匪吗?” 这女人竟然想拿这个威胁他,真是可笑。 “那些土匪是罪有应得!杀了我野狼岭几十名百姓,官衙早就备案!我留着你黎家庄几十口同案犯性命,已经算格外开恩了!” 自己不过带人杀了几个穷凶极恶的匪徒;其他人,只挑断了他们的一只手筋和一只脚筋,以示警告而已。 连黎小娥的老爹和大哥也饶过了他们的性命,这女人竟能厚颜来要挟自己。 “黎小娥!我已经对你仁至义尽,别得寸进尺!”昙生说着,将钱袋丢给她,坐上马车,挥鞭赶马离开。 黎小娥跪坐在雪地上呜咽一会儿,忽而抓起面前钱袋,爬起身,抹了抹脸,转身走进柳家大门。 昙生皱着眉头一路回了家。 刚才那一刹那,真的很想了结那个女人,但还是压制住心底的戾气。 嘱咐家人不用叫他吃饭,昙生回了自己房间,进入农场。 “非陌!帮我把把脉!” 昙生坐在木屋前的桌旁对阵灵道:“这段时间,总觉得要控制不住自己了,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阵灵走过来,仔细瞧了下昙生的面色,又动手翻了翻他的眼皮,才将手指搭在脉上: “嗯,眼底赤红,脉搏急促紊乱,有入魔之兆……” 昙生:“别胡说,我又没修炼仙法,怎么就入魔了?” 阵灵摇摇头,收回手指:“谁说只有修炼仙法才会入魔?你如今体内力量超出精神能力,加上操劳过度,气血暴戾,很容易入魔。” 昙生揉了揉眉心,认真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怪不得自己最近有些压不住火气,瞧见不顺眼的,就想一刀了结。 这个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自然是真的。所以你得想法子提升神识。不过,神识太高的话,你的肉身也必须精炼,不然……” 昙生黑了脸,“不然怎样?难道还会爆体身亡?” “嗯,有这可能。” 阵灵神在在道:“真到那时,吾可以护住你的魂魄,给你找个好点的宿体。” “行了!别说了!赶紧想想法子吧。”昙生被它说的一阵阵脑袋疼,连忙打住话头。 阵灵摸出一瓶药丸递过来:“清心丹,每天一粒,你先吃着。” 昙生接过药瓶,取出一枚吃下。 一股清凉之意从里向外渗透出来,脑袋里的沉闷也清减许多。 “非陌,你有没有什么冥想术?”昙生问。 是药三分毒,即便是阵灵炼制的灵丹,自己恐怕也不能多吃。 阵灵摇头:“吾不需要修炼,没有冥想术,要不,等吾去修仙界找找看?” “好吧。” 昙生出了农场,顺便将无心也带了出来。 “无心,我要睡一会儿,你去隔壁,以后那边就是你的房间。” 傀儡点点头,走去隔壁房间。 昙生用天目观察着它,见它在隔壁房间的椅子上笔直坐下,眼睛看向窗外。 第211章 取货 一晃到了初五小年。 午后宴罢,昙生送走众人后,便坐上马车去孟老夫子家接人。 当然,现在由换上夹棉长衫的傀儡人无心赶车。 孟家聚了十来个人,见昙生马车到来,纷纷出来打招呼。 “王先生,快屋里坐吧!” 孟老夫子的小儿子孟耀宗尤为热情,跑过来帮忙牵住马车。 “不了,还有好远的路要赶,不能耽误。” 昙生并没有下车,只撩开车帘向孟德说:“孟先生可以走了么?” “可以可以!”孟老夫子拎着一只篮子出来,篮子里装着煮熟的腊肉香肠和鸡蛋。 待老夫子上了车,那孟耀宗忽然道:“爹!过阵子儿子去看你!” “哎!”老夫子微笑应声,神情似乎颇为不舍。 犹豫一下,对昙生道:“三队长,能不能……让俺两个孙子也去基地?俺、俺想顺带教他们识字。” “可以。”昙生淡淡道。 老夫子割舍不下亲人情有可原,但那俩孙子领不领情就难说了。说不定以后是个白眼狼也未可知呢。 但这只是昙生的一厢猜测,毕竟那是孟夫子的家事,自己也不好多言。 “多谢三队长。” 孟德欣喜非常,转身对小儿子说:“耀宗,你去清水镇的时候把大子和二子带上,让他们在那里跟俺念书。” 孟耀宗连连点头:“嗯哪!爹你保重身体啊……哦,谢谢东家啦!” 昙生摆了摆手,等孟老夫子坐稳,放下车帘。 无心赶着马车很快离开,直接驶向县城城门。 城外的冰雪还没融化,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但官道上已经有人走动了,跳着担子,推着推车,还有的骑着毛驴。 大都忙着进城去的,跟昙生马车的行驶方向孑然相反。 无心一路目不斜视专心赶车,连马儿也比平日勤快不少,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野狼岭。 回到基地后,昙生准备了一些粮食在队部仓库,又嘱咐赵虎和段六把清水镇的豆腐铺子重新做起来。 随后,他联系了大哥。 黑曜石通讯器上出现长富的面容:“二弟,爹娘他们还好吧?” “还好。你那里怎么样?”昙生问。 “咱们回到余州了,暂时只是休养,没啥事。”长富依靠在床头,手里夹着一支烟。 “那就好。”昙生沉默片刻,道:“大哥,那个黎小娥已经回家去了,她大哥跟黑阎王勾结,被我挑了脚筋。” “黑阎王?”长富皱着眉道:“那人又出山了?” “嗯,杀了野狼岭几十号人,已经被我给毙了。” 长富松口气,顿了下说:“二弟,黎小娥你就不用管她了。 哦,对了,吴大双让俺给你带个信,帮他去照看一下小双。咱们出来不少时日,小双那边也没个人照应。” 吴大双的爹娘奶奶,已经在王家庄第一次的匪袭中死去,现只剩小双一人还住在县城那个小院里。 原先有大双照应着,不时给点钱维持生活,如今吴大双跟着军队走了,小双的日子估计就难过了。 “好,我让人抽空去看看。” 昙生跟大哥聊了一会儿,便挂断联系。 想了想,他下去找来赵虎子,给了他五十块大洋,让他抽空去瞧瞧吴小双,把钱给捎去。 随后,昙生重新进入农场,换上魔神世界的衣服,来到任务门。 这是今年的任务,他想趁着工厂没开工,早点把它做了。 厂子如今走上正轨,即便正月十五后自己还没回来,还有刘司英和崔名柱帮着照看,应该没有问题。 事实上,昙生开这个工厂并不只是为了赚钱,更多的是想给自家拉几个盟友,当他不在的时候,爹娘他们也好有人看顾一二。 左右不过是钱的事情,即便工厂不赚,也得让崔名柱等人赚。 昙生点开任务选项,直接进入初级甲线任务。 一晃眼,人已经站在一个房间里。 只见房间墙壁上挂着一副相框,是如花抱着小君意的合影。 昙生试了试农场空间,竟发现农场没有被封闭冷却。 不仅如此,也没有出现任务条,似乎自己可以随时再回去。 难道这个任务空间被完成两次后,就不再有任务要求了? 这时,电子音幽幽响起:【宿主完成初级任务,初级任务空间便可无限制进入,但每次进入异时空,将消耗宿主的体力值。】 昙生怔愣了。 他看看自己的体力值,果然正在一点点往下掉。 哎,这……还是抓紧去拿回自己定制的武器吧。 昙生出了如花的木屋,放出独角马代步,直奔制药铺子。 罗林正在药房调制药剂,一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年轻人跨进门来。 “罗林先生,你好啊。”昙生笑眯眯走过来。 “昙生!太好了,你终于来了!” 罗林见到他很是高兴,将手中试管放下,走过来拉住他问:“你的那些药材还有吗?” “有!罗先生要多少?” ……半小时后。 昙生带着五十万金币从罗林家出来,又去了特鲁的武器铺子。 特鲁看到他时,脸色很臭,冷冷道:“你还知道来啊!” “当然。” 昙生微笑道:“真是对不住,我在别的州耽搁了,让你久等。” 他已经从罗林那里知道,这里距离上次已经过了三年。 三年啊,小君意该长大了吧。 特鲁哼一声,不再说什么,只是让他的学徒带昙生去了仓库。 “冲锋枪被我卖了一批,现在还有两百把,子弹也有两百万发,你把钱付了吧,以后我再也不为你做这种武器了!” 特鲁气哼哼将账册丢给昙生:“算上你上次留下的定金,你再付我二十一万金币,其中有垫付金币的利息。” 昙生搬出两只钱箱子给他付清尾款,连连赔笑道:“特鲁师傅,实在是对不住,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能不能……” 特鲁严词拒绝道:“不行,我不会再为你做一把武器了!” 他为了做这种东西,耽搁了自己的修炼和武器精炼技艺,实在太不划算了。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这小子下次什么时候才能来取货。 那些货不仅占用了他的大部分仓库,还占用了他宝贵的修炼时间,真是不值! 昙生求了半天,见特鲁不为所动,只得将两百把冲锋枪和一大堆子弹收了,告辞离去。 走到制作服装的铺子,他又定了两百套作战服和一些女子连衣裙。 军靴和男女皮鞋也定制不少,共付了十五万金币,说好第二天来取。 看看手里还剩十四万金币,便又去购买了四万金币的奶粉。 接着,他回到如花的木屋,将十万金币放在她的房间里,还写了一份信。 倘若如花及时回来,就肯定能看见,若是没有回来,他明天只好取了定制的衣服就回去了。 第212章 便宜爸爸 做好这一切,昙生开启传送阵,直接到达彩虹谷。 此时的彩虹谷又恢复郁郁葱葱,溪流从远处流经此地,依然能从溪流间看到零星的晶石。 但昙生没空捡拾,他的体力值已经掉到两百了。 骑上独角马,往魔兽森林里慢慢走去。 沿途遇到低阶魔兽,直接用枪击毙,若是四阶五阶以上的,就直接朝它们扔雷符。 再或者遇到强大的七阶八阶魔兽,他就带着独角马躲进农场休息一会儿。 不知不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天色将晚,黑暗魔物开始蠢蠢欲动。 昙生也不再耽搁,取出传送阵回到如花的木屋。 传送阵的光芒散去,昙生刚缓过神,只觉有个窈窕身影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昙生!你总算来了!” 金发姑娘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身体在微微颤抖:“我还以为你再也……” 声音里已带了一丝哽咽。 昙生摸摸如花微卷的金色长发,低声安抚:“有事耽搁了,你还好吧。” “嗯。”如花将脸埋在昙生颈肩,一直不肯撒手。 昙生有点无奈,只好继续轻轻拍着她。 忽然,他的裤子被一只小爪子扯了扯,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叫道:“爸爸!爸爸!你怎么不抱我?” 昙生侧头一看,一个三四岁的漂亮男孩子正仰头看他,一脸的委屈。 “君意?”竟然长这么大了! 如花终于松开手,抹一把眼睛,说:“你看,小君意都已经四岁了,是精神异能组一年级的学生呢。” 昙生蹲下来,抱了抱小君意,笑道:“真了不起,咱们的小君意长大了!” 君意小眉头舒展开,搂住昙生的脖子道:“嗯嗯,我已经长大了,以后就不用去学校了,要跟爸爸一起回家!” 如花:“那可不行,我今天是请了假才带你回来的,明天必须送你回去。” 小君意一听,小眉毛又皱起来,埋在昙生怀里不再吱声。 随后,昙生带着如花和君意进了农场。 踏上农场的土地,小君意像撒了欢的小狗般跑向果园,与迎过来的堤丰滚在一起。 昙生牵着金发姑娘的手走到果园木屋前。 阵灵微笑道:“总算又见到依依姑娘了,吾要多做点美食,好好庆祝庆祝。” 如花点点头,美丽的眼睛弯成月芽:“非陌,见到你很高兴。” “吾也是。” 阵灵说:“你想吃什么?给你做个奶油蛋糕怎么样?” “嗯。”如花点头:“好久没吃到非陌做的蛋糕呢,很是想念。” 阵灵咧嘴笑了,愉悦地准备美食去了。 如花转头看向昙生,蔚蓝的眼睛里如有星辰:“昙生,我的光明术已经五阶了,能医治好多病症呢。” 昙生伸手抚去她腮边的金发,轻声道:“不错,你可以申请法师职务了。”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 如花拉着昙生的手,低声道:“可我不想申请法师。” 只要申请了法师,就意味着,她以后要带学生出去历练,还要没完没了的为法师协会工作,甚至数年不能回来。 她不想带学生去历练,更不想离开昙生。 “真是傻瓜,不申请法师,你就不享受法师协会的保护,也没有薪水福利,还不能出去给人治病赚钱……” “我要跟你在一起!去你的世界!”如花一脸幽怨地打断昙生的话。 昙生愣了下,“去我的世界?” “嗯!”如花美丽的小脸紧绷着,目光坚定。 昙生失笑,摇摇头道:“不行,你的家在魔神世界,这里有你的同胞和族人……” 他有预感,只要如花去了自己那个世界,时间久了,必定对她不利。 毕竟两个世界的规则不同,那里没有魔法元素、没有灵气,对于修炼异能的人类来说,只是个纯粹的物理世界。 如花蹙起眉头,用小手捂住他的嘴:“我不要听你说教!” 清澈的蓝眼睛里蓄满水雾,那模样倔强又脆弱。 昙生心里微动,一丝怜悯漫上心头。 他忽然很想亲亲她。 如花盯着昙生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的脸颊泛红,拎着裙子转身跑了,到灵溪边蹲下,用手撩拨着溪水,似乎在看溪水里的晶石。 昙生闭上眼,平静一下噗通乱跳的心脏,在木屋的桌边坐下。 他今天打了不少魔兽,不仅将三百体力值补齐,还余留四千多晶元。 灵值如今已有一万多,正好够升级心目异能。 昙生没有迟疑,将异能升至二级。 此时脑中一片清明,闭眼探查的距离达到一百五十米。 小君意和堤丰跑了过来,大声嚷嚷道:“爸爸!我可以去找小狼玩吗?” 昙生瞧了眼堤丰,说:“不是小狼,那个是大狼了。它很凶猛,野性难驯,不许去。” 如今小狼已经长成一米多高的大狼,很是骇人,平时对那些灵兽虎视眈眈,要不是被昙生明令禁止,那家伙一天能咬死两只鹿角灵兽。 小君意面露失望,但很快又扑在昙生腿上道:“爸爸,你带我去杀魔兽吧!” 昙生拧着眉,纠正道:“我不是你爸爸,要叫叔叔,知道么!” 这小子一口一个爸爸,实在是别扭。 自己还没成亲好吧,怎么能早早弄个拖油瓶出来。 小君意脸上露出委屈之色,倔强道:“你就是爸爸。” 昙生:“……谁告诉你我是爸爸的?” “就是爸爸。”小君意难过极了,眼里蓄起水汽。 昙生叹口气,说:“你的爸爸姓张,所以你叫张君意,而我姓王,只是叔叔。” “哇~”小君意忽然大哭起来,将昙生唬了个措手不及。 “哭也没用!我是叔叔不是爸爸!”昙生思量一下,决定不为所动。 小孩子有错,他决不能姑息,不然,以后很难更改。 如花闻声跑了过来,抱住君意问:“怎么了?” “呜呜!妈妈,爸爸不让我叫他!”小君意大声哭嚎着。 昙生:“……” “开饭啦!你们都过来吧!”阵灵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一只精致的奶油蛋糕。 堤丰一见,立刻跑跳过去,稳稳地蹲在它的专属椅子上。 第213章 精神构架 昙生抱过小君意,将他带到桌子边:“快别哭了,叔叔切蛋糕给你吃。” 果然,小家伙不再哭泣,自己伸手抹了把眼泪,眼睛炯炯地盯着桌上的蛋糕。 昙生将蛋糕切开,递给每人一块,阵灵也把所有菜肴端上桌子。 糖醋排骨、油焖大虾、蜜汁火方、八宝鸡、烤羊排、鸡丝燕窝…… 阵灵的厨艺越发精湛,各种吃法琳琅满目,简直堪称国家级大厨。 要不是昙生和堤丰总喜欢吃那老几样,它都能每天不重样地翻新花样。 饭后,小君意似乎忘了先前的事,一心一意跟在堤丰身后玩去了。 昙生独自一人出了农场,在客房睡下。 而如花姑娘留在农场,跟换回来的精灵学习精灵语。 第二天天没亮,昙生进农场洗漱,又与几人吃了早饭,将如花和君意带了出来。 “你今天就要走了?”如花姑娘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 “嗯,我会常来看你们。”昙生抚了抚姑娘的头发,温声道:“你好好修炼,争取像你堂哥一样。” 据说如靳现在已经七阶,算得上少有的年青才俊。 不过,如花这三年的修为也突飞猛进,从一个不能修炼的普通人,瞬间蜕变成帝国学院人人羡慕的修炼奇才。 如花泪眼婆娑,“那你说话算话,不要骗人,一定经常回来。” “不骗人。” 昙生递给她一个纳物袋:“这里有一些水果和药材,还有阵灵做好的食物。” 他有个猜测,也许这些东西对君意和如花的修炼很有帮助。 如花接过纳物袋,再次拥抱昙生,久久不肯松开。 “爸爸……叔叔,我也要抱抱!”小君意在腿边焦急叫道。 昙生拍拍如花,弯腰抱起君意,笑道:“等咱们的君意再长大一些,我就接你回去。” 君意眨巴着眼睛道:“那你不接妈妈么?” “叫……姨姨吧,不许叫妈妈。”昙生纠正道。 君意鼓起嘴,满脸委屈:“可……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啊,为什么我没有?” “你有爸爸妈妈,只是他们跟你失散了,叔叔以后会帮你找找。” 小君意终于破涕为笑。 送走了如花和君意,昙生立刻去铺子取了定制的衣服等物,然后返回农场。 来到任务门,发现这里是三面什么都没有的水晶墙。 这要怎么回去? 墙面就像是折射成各种角度的晶体,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昙生皱起眉,用手摸了摸墙体,手掌竟穿透墙面,像探进水里一般。 随即,他整个人被吸了进去,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就像被丢进甩干机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昙生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仰面躺在地上,周围都是俯视自己的人。 而这些人大多蓬头垢面,破衣烂衫。 他一个激灵翻身坐起,一阵强烈的晕眩差点呕吐,甚至盖过了胸口的疼痛。 接着,昙生惊悚发现,自己身上也是一副破衣草鞋,而且,那手臂纤细,堪比两年前即将饿死的王昙生。 艹!什么情况? “咦?这傻子又活了!”只听旁边有人惊奇道。 也有人叹息:“唉……可怜……” 还有人说:“嘿!傻子的命真硬!被马蹄子踢了一脚,竟还没死……” 昙生好不容易平复脑中的晕眩,又听有人尖叫着扒开人群,一把抱住了他:“儿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昙生被人摇晃得眼前金光乱窜,根本不敢睁开,几乎晕过去。 再后来,他真的晕了过去。 待再次睁眼,周围黑漆漆一片。 昙生脑袋里的晕眩好了很多,能够想一些事情了。 他在心里怒骂:“狗系统!你玩老子呢!” 明明说好无限制进入任务空间,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宿主精神力薄弱能怪谁?没有让你陷入永久沉睡已经不错了!】 电子音充满鄙视道:【宿主若不能将精神力提升,只好永远留在这个时空了。】 听了系统这几句话,昙生脑袋又开始疼了。 他强忍着晕眩在心里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提升精神力啊?” 光靠冥想啥的,他就是修炼两百年也达不到元婴修士那样的水平吧。 【让魂魄穿梭异世,是最快捷修炼方法!能精炼三魂七魄,使神魂稳固。】 电子音顿了下,又说:【要记住!你所经历的所有,都是由精神力构架,一旦精神力崩溃,你的世界也就分崩离析。】 昙生心里腹诽:这不废话么,自己要是疯了死了,自己的世界可不就全线崩溃了。 电子音哼了一声,又说:【愚蠢!虽说主世界并不是你构架,但你所经历的所有异世,都是由你自己的精神力编织!一旦发生错误,将不可挽回。】 什么意思?自己编织异世,怎么可能? 昙生皱起眉:“你是说,倘若我哪天死了,神魂俱灭,那魔神世界和修仙界都会分崩离析?” 电子音不再说话,似乎默认了。 昙生心里一凛,又问:“那现在这个世界呢?也是我构架的?” 依然是长久的沉默。 “那哪个才是我的主世界?”前世?还是现世? 直到昙生支撑不住睡去,那电子音也没有再出声。 梦中,昙生似乎看见了前世的爸妈,他们正围着病床,一脸忧伤地呼唤着什么。 他向床上看去,只见一个面容异常苍白清瘦的年轻人,微阖着眼帘,一动不动。 这是前世的自己? 不对!他怎么长成这样了?完全像个傻子嘛。 昙生想过去看仔细些,但却无法靠近。 胸口一阵剧痛,猛地睁开眼睛。 此刻天已经大亮,一道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昙生偏了偏头,避开光线。 “娘!快来!大弟醒了!” 一个女声响起。 昙生朝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站在床头。 她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灰布衣裙,发髻凌乱,在脑后胡乱编成一条辫子,似乎几天没梳过。 这时,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跑进来,口中叫道:“你兄弟真醒了?” 妇人冲到床边,摸摸他的脸,又摸摸他的手,急切问道:“儿啊,可有哪里疼?” 昙生稍稍深呼吸一下,胸口就被牵得巨痛,简直生不如死。 特么的,系统简直胡说八道!这怎么能是自己构架的世界? 他又不是受虐狂,怎么会构架这种情景虐待自己。 好歹也让他身居至尊之位,群美环绕,坐拥三千后宫吧。 第214章 长针 三天后,昙生才勉强走出破旧的土屋,扶着门前一棵枣树站定。 这是一个边境小村落,他一家都是被流放在此的罪民。 他还是叫昙笙,姓昙名笙。 也不知百家姓里有没有这个姓氏,但这里是有的。 昙家曾是世家大族,高祖曾祖都是楚国的大儒,到了昙老爹这一代也没有没落。 但是,忽然有一天,家族就被牵连到皇室的夺嫡纷争中,然后全家被流配边疆了。 好在,皇帝念他家世代清廉,在世人眼中风评甚佳,又没有做过什么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之事,完全是被姻亲所连累,便没有砍他们的脑袋。 家中女人幼儿也没有充奴籍,而是随着男人一起流徒边疆。一晃,就是三年。 昙生叹口气,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世界竟是由他自己构建。 那个系统肯定脑子抽抽了,一番胡言乱语,想为它自己所犯的错误狡辩。 昙生再次试图联络农场或农场仓库,脑袋就是一阵剧痛。 没错,他如今无法联系到金手指了,但好在自身的力量和属性还在。 也幸亏有着数百的生命值和体力值,他才没有完蛋,但断裂的胸骨一时两时不容易恢复。 “大弟,过来用饭罢。” 姐姐昙月走过来,伸手扶住昙生。 所谓饭,也就是一碗掺了糜子面的菜粥。 昙生现如今也不嫌弃,直接将之喝得一干二净。 只有吃饱了,身体才能尽快恢复,说不定就能开启他的农场了。 等农场开启,说不定他就能回去了。 昙月见弟弟吃完,便收了陶碗放进篮子里,再挎上篮子去村外河边清洗。 昙生也跟在她身后慢慢走着,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村子不大,房屋倒是整齐,全都是一排排连接起来的茅草屋。 这些茅屋是罪犯们一起兴建,他家分到三间,里面住着昙生姐弟和爹爹与继母四人。 “月儿,你弟弟大好了?” 一名身穿灰黄麻布衣裙的中年女人,挎着一篮子刚洗好的衣裳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昙生。 “嗯。”昙月低低应声,不想多说弟弟的事情,便岔过话题:“伯娘您洗衣裳啊。” “是啊,你伯伯昨日摔了一跤,把大衫跌脏了。” 昙大太太说着,又用莫名的眼神打量侄女,“月儿今年也十四了吧,到底长大了,越发水灵。” 昙生听这女人忽然夸小姐姐这种话,心里不悦。 这位伯娘可不简单,她每句话都暗藏深意,毕竟曾经是昙府的当家主母。 “伯娘。”昙生给她行个礼,将她注意力引过来。 昙大太太显然被昙生的忽然行礼吓了一跳,神色难辨地问:“五郎,你能认人了?” 昙生颇为无语地看她一眼。 什么叫能认人? 傻子才认不得曾住在一个府里的长辈吧。 但他开始确实不认识她的,不过姐姐叫她伯娘,那她肯定就是这具身体的某位亲戚了。 昙月连忙过来搀住弟弟,对昙大太太李氏道:“伯娘,大弟他有时清醒有时糊涂,还没好利索呢。” 说着,给李氏曲了一礼,拉着昙生就走。 昙生一头雾水地被姐姐带到河边,按在一块石头上坐下。 “大弟,下次再见到人,不要跟他们行礼,也不用叫他们。” 昙月拿着一块沾湿水的破麻布给他擦脸擦手。 “为何?”昙生很好奇姐姐为何会这么教他。 “因为……你还生着病,修工事的差事你做不来……” 昙月低低道:“父亲就剩你一个儿子了,听懂了么?” 昙生有些明白了。 感情他父亲和姐姐都要他装病,好逃避差事。 而什么病都会慢慢好起来,唯独这脑子里的病不受药物控制。 他们竟要他装傻! 好吧,昙生忽然明了先前的遭遇了。 十四岁的傻子,既不用听那些一同发配过来的长辈们差遣,也不用去做工事,随心所欲地四处游荡,结果,差点被一匹马踩踢而死。 至于那是谁的马,他也不得而知。 昙生点头,也不想说什么,只慢慢消化这具身体里的某些记忆。 他与姐姐昙月是龙凤胎,刚出生就没了亲妈。 后来,父亲娶了母亲的庶妹来照顾幼小儿女。 六年前,继母生了一个男孩。 三年前,十一岁的昙生考中秀才。 可大家还没来得及为十一岁的天才小秀才庆祝,家就被抄了。 再后来,在流配的路上,三岁的小弟弟死了,而小昙生也傻了。 是真的傻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天才少年成了个认不出人的傻子。 他的父亲受到连番打击,差点一命呜呼。 还好,傻子昙生在抵达边疆后的两年多时间,病情慢慢好转。 但前几天,他刚能准确分辨出父亲和姐姐,结果,差点被一匹马踩死。 为此,带他上街的继母被父亲责怪几句便闹着上吊,被人救下后,现正在家里躺着养脖子。 昙生坐在石头上,看着小姐姐蹲在河边清洗陶碗和煮粥的陶罐。 现在大概是秋季,树叶开始泛黄,河水清列却也凉得很。 但他和昙月的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麻布破衣,脚上则是粗糙的草鞋。 十几米的河对岸,有几人在农田里劳作。 他们刨田种植的手法并不娴熟,面容也沧桑愁苦,不像是农民,估计都是发配来的罪民。 昙生的视力空前的好,但不能久视,遂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可即便是闭眼,他的脑袋也不时地抽痛。 不对啊,这不像是精神力不济的疼法,倒像是脑袋里长个东西般。 昙生的天眼已经二级,勉强可以内视。 于是,他小心地运用精神力,顺着筋脉朝疼痛的地方查看。 当精神力勉强到达头顶处,赫然瞧见一根三寸长的黑色针状物体。 昙生深吸一口气,休息片刻,又再一次查看。 这一次更加清晰,他的脑袋顶里,靠近卤门的地方,确实有一根长针存在。 “大弟,咱们回家吧。” 昙月清洗好陶罐陶碗,又捧水洗了洗脸,才上来拉起弟弟。 昙生任由她拉着回到茅屋。然后,躺回土炕上。 感觉又回到王家庄的破屋里了啊。 只是,这里的窗户是圆圆的一个窟窿,西瓜那么大,若是关上门,里头便漆黑一片。 第215章 大力士 傍晚,老爹昙继年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中。 他们这些罪臣每天必须去开荒种地,而种出的粮食大部分归边境军所有。 也因此,罪臣的日子比周围的百姓还要艰难。 “笙儿他怎么样了?”昙继年问女儿。 “好多了,就是精神不济。” 昙月给父亲盛了一碗菜粥。 昙继年喝一口粥,又问:“你母亲用饭没?” “用了一碗粥。” 昙继年叹口气,几口喝完陶碗里的菜粥,起身去看儿子。 儿子的屋里有两个小炕,因住房有限,女儿和儿子住在一个屋里。 炕与炕之间用土坯墙隔开,这也越发显得屋内狭小。 昙月跟过来,擦打火石点亮一盏油灯。 昙继年摸摸昙生脑门,见他并没有发热,松口气,从口袋摸出三只果子,塞进儿子手心。 “这是爹爹在田间找到的,可以食用。” 昙生拿起手里的果子看了看,竟发现这东西像西瓜。 乒乓球大小的西瓜! 好吧,如今食物紧缺,水果啥的这些边民罪臣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这玩意貌似很难得,他可以尝试一下。 在破麻衣上蹭了蹭,昙生将一只果子塞进嘴里。 咔嚓一声咬开果子,一股青涩味道弥漫口腔,还带着一点酸,完全没有西瓜的清甜。 抬眸瞧见老爹一脸期待的眼神,昙生开口道:“好吃!” 果然,昙继年微笑起来,摸摸儿子的脑袋,轻声道:“明日爹爹再去找找看。” 昙生心里忽然漫起酸楚。 似乎前世的爸妈,也没对自己这么温柔过。 昙继年走后,姐姐昙月又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液,看着他喝下。 “大弟,你先睡吧。” 昙月将一床破旧不堪的被子给他盖上,然后端着油灯出去。 昙生闭着眼睛,一遍遍探视自己脑袋里的黑针。 那根针并不是近期穿进去的,似乎已经存在了很久,早不复原先银亮,连脑壳上的针眼都没了。 怪不得这个昙笙会傻,也许就是这根针在作祟。 试问谁会这么恶毒,竟将一根针扎进他的头颅里。 可现在不是查找凶手的时候,他必须想法子把针给弄出来。 只是目前没人会做脑外科开颅手术,即便有,他也不敢把脑袋交付给一个古人做试验。 若是阵灵在就好了,它一定有办法。 昙生默默将阵灵给自己的冥想术忆起来,开始一遍遍修炼神识。 还别说,这具身体似乎十分适合修炼这个冥想术,一夜时间,他就将二级催眠练至三级束缚。 这也是他第一次不用灵值点,就将精神异能升级。 也因此知道,他这个精神系异能分成九个阶段: 第一阶段:天眼 第二阶段:催眠 第三阶段:束缚 第四阶段:读心 第五阶段:幻境 第六阶段:精神蜂刺 第七阶段:灵魂分割 第八阶段:丝网构架 第九阶段:流萤世界 前五个阶段,只能是初级异能;到六七阶段的时候,算得上中级,八九阶段则才是顶峰。 至于顶峰之上是什么,没人知道,或许是另一种蜕变吧。 至他练出束缚之力后,昙生便用一丝精神力探进大脑,小心包裹住那根黑针。 拔是拔不出的,他的精神力还没修炼到那种强度。 但他可以将那根针一点点从脑组织上剥离,用精神力包裹住。 这个工程有点大,他花了好几个时辰,才将针剥离了十分之一。 脑袋疼痛过后,身体就格外的疲惫。 就这么,昙生在床上又躺了三天,终于将脑袋里的针整个儿用精神力缠住。 现在,他脑袋不怎么疼了,思维也越发清晰。 当站到屋外的时候,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大弟,我去山坡捡点柴禾,你要不要一起?” 昙月瘦弱的小肩膀上挂着一个藤条编织的背篓,一脸期待地看向弟弟。 昙生点头。 继母孙氏从屋里出来,说:“笙儿刚好点,别叫他到处乱跑,累着了咋办?” 昙月抿了抿嘴,却见弟弟已经向自己走来,便拉住他的手,对孙氏说:“娘,我不会让他累着。” 孙氏叹口气,“那你小心点,别走太远。” “哎!” 昙月答应一声,带着弟弟向村外走去。 一路上又遇到几名妇人,她们用探究的目光看向昙生姐弟。 昙生全然无视。 目前他要装傻,便不怎么跟其他人说话,即便是继母孙氏,也从不跟她说一个字。 出了村子,再走过一个独木桥,便是一大片野竹林。 从野竹林中间的一条小径穿过去,是一片农田。 不少附近的村民都在田地里劳作,在看到昙生姐弟时,露出的表情一言难尽。 昙月拉着弟弟快步走过田埂,往远处的山坡而去。 这里的田埂和郊野,跟昙生想像的不一样。 前世那会儿,农村到处绿草茵茵,即便是秋季,那草木都是很繁盛。 但现在这个地方,一路走来都是光秃秃的,别说草了,连荆棘也看不到几根。 也难怪小姐姐会带着他这个傻子弟弟来做伴,小姑娘独自一人跑到很远的地方捡柴草,应该很害怕吧。 “大弟,你累了吗?”昙月有些抱歉地问弟弟。 “不累。” 昙生的体力和力量都已经恢复,这点路根本不算什么。 “你在这里守着背篓,姐姐去捡柴。” 昙月将背篓放在昙生身边,便去一片荆棘林捡枯枝。 昙生百无聊赖,伸手拽住身边一丛荆棘,猛一用力,那丛荆棘被他连根拔起。 瞧!这就是三百点的力量。 不过,因陡然用力过猛,他胸口和脑袋又疼了。 “大弟!” 昙月有些惊惧地瞧着弟弟手上的荆棘。 有几条长根还连在土里,但那荆棘确确实实被拔出来了。 昙生又扯了几下,将那些根系直接扯断。 “给你柴。” 这些荆棘晒干了,应该比那些细枯枝耐烧。 昙月张了张嘴,连忙跑过来查看弟弟的手掌。 少年手掌纤细,没有一丝伤痕,连红印子也没有。 “你……力气怎么这么大?”昙月又惊又喜。 昙生笑笑不说话,决定将装傻贯彻到底。 接下来,昙生又拽出好几丛荆棘,直到昙月叫停。 “够了!这些够咱家烧一阵子了。” 昙生将这些荆棘捆好,足足一大捆,可小姐姐根本背不动。 “我来!”昙生将这捆柴禾背在肩背上。 肌肉牵动脑袋里的那根针,很疼痛,但他还能忍受。 “弟弟,不能背那么多!你伤还没好呢。”小姐姐焦急万分,围着昙生团团转。 其实她不知道,昙生胸骨已经恢复大半,即便没恢复,这点力量也不会伤到他。 第216章 军营 刚走了没几步,忽听一阵杂乱马蹄声传来。 一队骑兵从山坡那边奔了过来。 “咦?好标志的小娘子!”一名士兵笑道。 众人哄笑,催马将姐弟俩团团围住。 昙生一凛,连忙用肩上柴草将姐姐挡住。 “呦!这不是昙侍郎家的傻公子嘛,力气不小啊。”一名士兵一脸惊奇道。 那捆藤条看着就很沉重,几乎把瘦小身形掩埋其中了。 昙生眨了眨眼,也不回答,心里瞬间转过无数应对的法子,可哪种都不好用。 “让他明日去军营报道!”一名将官模样的人忽然说道。 又用马鞭一指昙月:“还有这个丫头!” 不待姐弟俩反应过来,这人招呼一声,带着这群骑兵飞驰而去。 昙月一脸苍白,抓住弟弟的手指都在颤抖,一遍遍说:“怎么办怎么办?” 昙生也很郁闷,自己简直霉神附体,背个柴禾也能祸从天降。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他担心的是小姐姐。 在古代,一个女孩子被召进军队能做啥,用脚趾想都不是啥好事,何况昙月还是个半大少女。 姐弟俩怏怏回了家,继母坐在屋门口缝补衣裳,一见昙生背了一大捆荆棘条,不由埋怨道:“月儿,你兄弟还病着,怎么能让他做这么重的活。” 昙月没心情应付继母,独自回了屋子。 昙生将荆棘放在屋门旁,看了继母一眼,便也跟去屋里。 昙月伏在炕沿上抽泣,小小的肩膀颤动不已。 三年前,她也曾是锦衣玉食的大家闺秀,熟读诗书典籍,身边婢女环绕,何曾想过有一日会变成这种境遇。 昙生走进来,默默坐在炕沿上发呆。 逃跑是不可能的,不仅会连累父母亲人,被逮到的话,便当即处死, 甚至,他们这些罪民都不能离开这个村镇的地盘,否则,也会按逃奴处斩。 傍晚,昙继年回来时神情极为难看,估计管理他们的军曹已经通知了他,明天送儿女去军营服役。 “要不,我再去你伯父那儿讨问讨问……” 昙继年艰难地对女儿说:“或许……或许你堂姐那儿……” 昙月连连摇头,拉住老爹道:“爹你别去,别去求她们……” 堂姐的日子并不好过,上次回来时,手臂上都是淤青。 也因此,伯娘看她们姐弟的眼神常常带着憎恨与算计。 “女儿迟早要去服役,逃不掉的……”昙月强忍眼泪,低声劝慰父亲:“只是弟弟他身体不太好,我怕……” 昙继年蹲下身,捂脸哽咽。 昙生走到他面前,说:“我会没事的。”只是小姐姐的情况比较麻烦。 罪臣子女在边疆就是军奴,运气好的,女儿成为某个将官的侍妾,运气不好,就是军妓。 而儿子则会是最低等的兵,开荒修工事或成为炮灰的料。 按理,他们一家到了边疆,女人孩子都必须去干活,但因为伯母的女儿去给一名屯长当了侍妾,他们家的境遇也好了不少。 当然,也并不全是那位堂姐的功劳。 据说那名屯长的兄长是个军侯,曾是昙继年的学生,两家虽谈不上世交,但那位军侯交代屯长弟弟,一定照顾好昙家。 别看屯长的职位不高,可县官不如现管,也因此,昙家的女眷不像别的罪臣女眷,一来就被送进军营。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那位军侯好像离开这边的震虎口,去了镇北都护府。 第二天,果然有两名军曹上门,要带姐弟俩去军中。 此时,昙继年早已和大哥侄儿等人去上工,而继母也不知去了哪里。 昙月将衣物破被打了一个小包裹,挂在昙生脖子上。 她自己也背着一个背篓,里头放着自己的两件衣物,和一件破烂麻布被。 军曹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昙月,神情有些蠢蠢欲动。 “快些吧!别让老子久等!” 这名军曹三十来岁,一脸的腌臜胡子,不怀好意地推了昙生一把。 另一名年轻军曹态度倒是和蔼,温和道:“看看可有东西遗漏?以后想回来拿可就不易了。” 昙月摇摇头,拉着弟弟垂眸向外走。 驻军营地离村子不远,大约五六里,更靠近戊北边境线。 这里地势起伏较大,荒草丛生,荆棘遍地,各种矮小树木从灰岩石缝隙里顽强生长着。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昙生姐弟被带进一处高墙营地内。 “胡四!陈屯长让你将人送去杂勤军帐!”护墙上有一名军士叫道。 大胡子军曹答应一声,笑眯眯瞧着昙月说:“小娘子,晚上军爷去军帐找你。” 昙月缩了缩脖子,脸色煞白一片。 昙生拉紧小姐姐的手,脑中飞快想着办法。 旁边那名年轻军曹皱了皱眉,说:“胡哥,今日军侯来巡查,你还是小心些。” 胡子哼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到了杂勤军帐处,只见这里污水横流,泥泞一片。 两名伙头军正在伙房刷锅,直接将污水泼在伙房外的地面上。 污水顺着地面流到旁边一个水塘里。 水塘边,两名年纪不小的女人正在这里洗衣。 “喂!张伙头!送两个帮手给你!”年轻军曹朝伙房内大声叫道。 一名满身油渍的粗壮汉子从伙房探出身子,上下打量着两个瘦弱少年男女,笑道:“帮手?他俩能干啥?老子这里可不要吃白饭的!” 胡四嘿嘿笑道:“吃啥白饭!你要是嫌弃,小娘子就交给俺养着。” 那名张伙头走出来,撩起衣角擦了擦手,笑道:“你胡四啥时候这样好心了?” 又说:“小娘子留在这里,这小子俺不要!” 昙生如今的个头还不如姐姐高,细小的身体支撑一个大脑袋,越发显得瘦弱无比。 “那可不行,陈屯长交代过,让人暂时待在你这里。”年轻军曹笑着说。 “滚滚!”张伙头朝俩军曹挥挥手,笑骂道:“什么鸡崽子都往俺这里塞……” 年轻军曹向他抱抱拳,转身走了。 胡四笑着,深深看一眼昙月,也跟着走了。 “你们俩个!”张伙头指着昙生姐弟道:“以后就住伙房吧。” 昙生愣了下,拉着姐姐走进伙房。 伙房门正对着三口大灶,张伙头指了指灶台后头堆柴草的锅门口道:“你俩个以后就住在这里。” 第217章 装傻 锅灶后头虽然杂乱腌臜,但这里比军帐暖和多了。 昙月将背篓放在锅灶塘角落,把弟弟的东西也塞在背篓里。 一名妇人朝俩人招手:“过来帮忙洗衣!” 于是,姐弟俩个走去水塘。 水塘很大,但里面的水泛着油绿,估计整个军营的用水都靠这个塘子了。 数百人的日常洗漱和洗菜洗衣,都在这个水塘里进行,想想都不忍直视。 好在他们的吃水有旁边一个水井提供。 昙生一边给衣裳拧水,一边打量着周围。 军营面积很大,满眼都是石头泥土砌的茅草房,还有不少牛皮帐篷。 这时,那名年轻军曹又走了过来,对昙生道:“你上来!跟我走!” 昙生顿了下,丢下手中衣裳,走过去。 姐姐昙月一脸担忧地看着弟弟被领去远处的校场。 校场内站着十来名士兵,还有几名军官,齐齐将目光看过来。 “这小子就是杜屯长的小舅子吧?”一军官笑道。 众人哈哈一笑。 这名军官对面站着一名二十几岁的青年军官,此刻脸色已经铁青:“陈屯长,慎言!” 自己不过收了一个罪臣之女为侍妾,陈沾这般说辞,实际上就是在抽他嘴巴子。 没错,他杜绍确实是代替兄长悄悄照顾了昙家,但也没想给自己惹上麻烦。 如今兄长忽然调任去了别处,而新来的军侯却是陈沾的姐夫。 这人刚一上任,就要将他从此处军营抽调出去,让其舅子陈沾来接管,明显是要排除异己,让自己知难而退。 “喂!小子!看到你姐夫怎么不叫!”陈沾身边一名副官冲着昙生笑道。 昙生眨了眨眼,尽量将自己装的懵懂一些,仿佛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 不过是两派倾轧,却拉他一个傻子来做筏子,若不是自己顾念着小姐姐还在军营,保管一拳就能让他去见列祖列宗。 “这小子力气可不小呢。” 陈沾笑眯眯看向杜绍:“以后,他就是我营地的马奴了,杜屯长意下如何?” 杜绍冷冷道:“陈屯长想召谁做马奴,不必跟杜某交代。” 那陈沾转了转手里的马鞭,笑道:“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妻弟…” “住口!”杜绍满面羞恼道:“不过一个罪奴,你几次三番拿他调侃杜某是何意思?” 陈沾撇了撇嘴,眼底漾起一抹嘲讽,刚想再说什么,旁边有人低声道:“屯长,军侯来了。” 几人一凛,立刻转身,齐齐朝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抱拳:“见过军侯!” 来人微笑扫视一遍众人,说:“你们做什么呢?” 陈沾立刻笑道:“昨儿找到一个小子,力气很大,正要调教呢。“ “哦?力气有多大?”李承赢好奇问。 陈沾朝旁边士兵一使眼色:“去!试给军侯看看!” “是!” 士兵握了握手里的粗木棍,将目光投向昙生。 昙生冷淡看着向他走来的壮汉,心里暗自冷笑。 这哪里是试自己的力气?明明想当着杜绍的面,打脸给他看呢。 他杜绍兄弟要照看的人,陈沾偏偏要施以酷刑,看他能不能护得住! 呼地一声,壮汉手里的木棍向昙生兜头砸来,只要他躲不过,铁定会被砸中脑壳。 昙生抬手,一把抓住那根比他手腕还粗的木棍,巨大冲击力让他的小臂丝丝抽痛。 这人力气不弱,该是下了狠劲想置自己于死地呢。 那么,他一个傻子,是还手还是不还手? 昙生一个迟疑,手中棍子已被那人抽了出去,就在众人诧异间,壮汉有点恼怒地将棍子扫向昙生的头部。 那军侯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呵止。 昙生这次不想留手了,稍稍一移步,避过棍子,以一种诡异角度推了棍梢一把,那棍子便朝着壮汉的脑门击去。 啪唧!如同一棍子打在西瓜上,那西瓜汁水四溅。 然后,四周一片寂静。 昙生如同受惊的孩子般,倒退几步坐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那倒下的尸体。 陈沾脸色有些难看,怒喝一声:“大胆!敢击杀我军将士!来人……” 几名士兵纷纷抽出腰刀,冲着瘦弱少年跑来,口中怒叫:“拿命来!” 倒在地上那名军曹是他们的生死兄弟,却莫名其妙被个傻子给杀了,简直孰不可忍。 昙生从地上爬起来,假装惊叫着四处躲避,然后跑到一根旗杆跟前伸手环抱住,接连几次用力,就将旗杆给拔了出来。 他一边惊叫喊救命,一边挥舞旗杆,将追过来的人全部撩倒。 玛德!要不是他顾及这个身体的亲人,何至于要这般演戏。 “行了!都退下吧!” 那位军侯终于发话,向冲过来的士兵们摆摆手。 众士兵就势立住身形。 毕竟刚才死的那个只是陈沾的部下,跟这边军营士兵并无什么交集,他们只想看热闹。 既然长官叫停,他们便顺势收兵。 此时,昙生抱着几丈长的旗杆躲在一个军帐后面,眼巴巴看着那个白面军官走过来。 “放下旗杆!”军侯喝道。 昙生暗自撇了撇嘴,听话地丢掉怀中旗杆。 李承赢对这傻少年的表现还算满意,温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昙生犹豫一下,说:“昙生。” “昙生?”李承赢朝他伸出手,“来,到我这里来。” 旁边陈沾急急劝阻道:“姐夫不可!此人是个傻子!很危险!” 李承赢瞥他一眼,淡淡道:“你退后!” 陈沾呐呐退后两步。 李承赢再次看向昙生,尽量放柔声音:“过来!” 昙生慢慢走过来。仰头看向军侯,佯装委屈道:“是他们先欺负我。” 李承赢伸手摸摸少年的脑袋,微笑着说:“嗯,我知道。” 昙生被他摸小狗一样摸着脑袋,却只能装懵懂:“我要回家。” 李承赢挑眉,说:“你以后就在军营里了,不能回家。” 昙生低下脑袋,说了一句:“我饿。” “什么?”李承赢没听清少年说什么。 昙生只好又说一遍:“我饿。” 他只想试试此人对他的忍耐度。还有就是,他真的饿了。 从早上到现在只喝了一碗野菜糊糊,刚才又使了大力拔旗杆,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 第218章 马奴 “叫伙房给昙生做碗汤饼!” 李承赢吩咐身边卫兵带傻小子去伙房,转身又对陈沾道:“这孩子还有大用,先留他在马棚吧。” 陈沾心有不快,但还是抱拳道:“是!” “送些银钱给那个军曹家眷,以后这事不许再提!还有那几个受伤的,送去医帐诊治,这几天让他们歇着吧。” “是!”陈沾应喏。 李承赢淡淡瞥小舅子一眼,说:“好好拢一拢军心,这边可是杜青兄弟俩的旧部,不要做的太难看。” 陈沾不以为意,却也不好直面顶撞姐夫,垂头答道:“属下明白!” 伙房处。 昙月见弟弟平安回来了,微松口气,忽见他衣襟和面颊上都沾着点点血迹,不由大惊失色。 “怎么了?” 刚才她正在塘边洗衣,校场的骚乱她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隐隐瞧见有人往那边跑去。 昙生冲小姐姐眨眨眼,低声道:“不是我的。” 月儿拿衣袖给弟弟擦了擦脸,忧心忡忡地牵着他走到水塘边蹲下,撩水给他清洗衣襟和面部。 “小子!汤饼好了!赶紧来吃!”张伙头从伙房门口探头叫道。 昙生拉了拉姐姐,拽着她一同走去伙房。 油迹模糊的小方木桌上,摆着一只热气腾腾的超大粗瓷陶碗,碗里飘着零星菜叶,还有杂面做的宽面条。 昙生咽了下口水,四下张了张,瞧见锅台上有碗筷,便拿了一套过来。 将大陶碗里的汤饼倒了一小半在另个陶碗里,朝小姐姐方向推推,轻声道:“你吃。” 月儿摇头:“大弟,你赶紧吃吧,阿姐不饿。” 昙生拧着眉,就这么直愣愣瞪着她,也不动筷子。 他要不是还需继续装傻,这会儿肯定教训姐姐几句了。 这么一大碗汤饼,像洗脸盆一样,都吃下去的话,能把他撑死。 是真的撑死。 因这小身板好久没吃过细粮了,他再馋也得悠着点。 张伙头走过来,笑眯眯打量下姐弟俩,说:“小娘子赶紧吃罢,一会儿要是有人过来,连汤水都剩不下。” 军营这帮家伙永远都填不饱,瞧见烟囱冒烟就要凑过来候着,连锅底都能给舔一遍。 昙月犹豫着,在弟弟的瞪视下,捧碗拿起筷子,小口吃着。 昙生见小姐姐吃了,也不迟疑,稀里呼噜地将大半碗汤饼吃光。 摸摸肚皮,喟叹一声。 穿来的这些日子,总算吃顿饱饭了,一直没补上来的体力值也蹭蹭往上升了不少。 这地方虽没有以前那种狂掉体力的事发生,但饥寒交迫之下,还是会掉一点。 有时候躺在床上,根本没法静心修炼,满脑子都是阵灵做的那些美食。 如今看来,似乎呆在军营也不错。 要是能将小姐姐送回家去就更完美了。 正琢磨着,忽听外面有人叫道:“昙生!出来!” 小姐姐抖了下,惊惧地看向弟弟。 昙生慢慢走出去。 门外站着那名军曹胡四,瞧见他出来,一脸不怀好意地说:“你小子胆儿不小,一来就杀了人!跟老子走吧,给你安排活计!” 昙生默不作声地看向他,把胡四看出一身鸡皮疙瘩。 “看啥呢!赶紧走!”胡四率先向水塘那头走去。 昙月欲言又止,眼睁睁看弟弟跟那人走远。 走出一段距离,昙生脚步猛地一顿,忽然回头朝昙月跑来,一把抓住姐姐,低声道:“跟我走!” 他实在不放心将小姐姐一人丢在军营某处。 “你干啥?”胡四立着眉毛喝道:“军营不是放牛场!你拉着她做甚!” 昙生只是不理他,依旧我行我素,拉住小姐姐不放手。 胡四喝骂几声,见昙生丝毫不理,不由气了个半死,只好指着小姑娘骂道:“你还不滚回去!” 然而,昙生的手如同钳子一样,紧攥着小姐姐的腕子不松。 胡四想过来拉扯,却又迟疑了,扬了扬手里的马鞭,终究没敢落下来。 没错,他就是趁机想将傻小子支去马棚,好找小娘子乐呵乐呵,量谁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这些罪奴进军营,不就是给人操的嘛。 结果这小子傻劲上来,一点听不懂人话,而军侯也没发话让他们惩治他。 胡四喝骂几句,见毫无作用,只得将人带到马棚,对两名士兵道:“这是新来的马奴,你们要好好训一训!” 两士兵对视一眼,笑道:“没问题,胡哥。” 胡四气哼哼走了,那两名士兵瞅了瞅手拉手的两孩子,只觉得稀奇。 “喂!你俩怎么回事?” 一名小个子士兵叫道:“总拉在一起做什么?” 昙生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带着姐姐走到马棚边。 而昙月也默不作声,紧紧挨在弟弟身边。 “他就是个傻蛮子!你管他做甚!” 另一黑瘦士兵道:“先前当着军侯的面,还弄死了陈屯长带来的一个曹长呢。” 矮个士兵了然:“就是他啊……怪不得。” 黑瘦士兵瞧向昙生道:“你既然来到咱们这里,便不能犯浑,趁着日头还好,赶紧去外头割两筐草料回来!” 说着,丢过来两把镰刀,踢了踢脚边柳条筐,说:“赶紧去!太阳落山前必须归营!” 昙月默默捡起一只柳条筐挂在弟弟肩上,自己也背上一只。 于是,在军营众人异样的眼神中,俩姐弟相伴出了营地大门,去旁边山坡割草。 秋风萧瑟,吹过单薄的破旧麻衣,带来股股寒意。 这极北之地,冬季来的向来早,这才是八月底,气温就已经冰冷刺骨。 昙生自己倒是不觉得什么,毕竟有两百多的体力值撑着,可小姐姐却被冻的青头紫脸。 “阿姐,你要是冷,就去背风处躲躲。” 昙生没打算割多少草料,毕竟他是傻子,不必认真干活。 昙月摇摇头,低头寻找牲口能吃的草。 可这周围哪有什么草料,全是荆棘丛和刺根林,还有遍地的枯黄茅草。 这种茅草并不适合喂马,但昙月儿还是割了很多。 昙生不知道马儿吃什么草,见姐姐割,他也跟着割。 “大弟,这些茅草可以编个厚毡子呢。”昙月面上带着一丝微笑:“要是能带回家去就好了。” 昙生:“……” 恍然意识到,这里是苦寒的北方,冬季非常寒冷,也非常漫长。 他没有前些年的记忆,也不知道小姐姐她们是怎么度过的。 如今他和昙月进了军营,处境更加艰难,而自己除了能暂时保全她外,似乎也做不了别的。 不行!得想个万全法子,让昙月回家去,不然,他根本没法平心静气冥想修炼。 昙生有预感,只有自己将精神异能修炼到五级以上,才能重新开启农场,他也才能回去。 第219章 楼重玉 忽然,一只野鸡从头顶扑棱棱飞过。 昙生眼睛一亮,迈步向野鸡飞落的地方追去。 几乎是十来秒,就将一只野鸡抓在手里。 野鸡拼命挣扎,羽毛飞溅。 “哈!咱们有肉吃了!” 昙生将野鸡拿给小姐姐看。 “真漂亮!”昙月儿由衷赞叹,伸出小手摸摸野鸡的长翎羽。 昙生探过四下无人,便拉着姐姐跑到一处凹坑底,用镰刀在侧壁挖了一个坑准备生火。 叫花鸡怎么做来着?或者做个烤鸡也行…… 额……差点忘了,好像除了伙房,军营内外不能生火。 此地离营地不远,若是有烟火气升腾,铁定会被发现。 要是被抓个现行的话,估计会被军法处置吧。 “还是拿回营地罢。”昙月见弟弟在纠结,轻声说道。 “我先试试能不能取火。”昙生不信邪。 好不容易抓到一只野鸡,怎么能便宜了别人? 于是,他用石头打、钻木钻,刚擦起一点火星子,就被寒风吹跑了。 说好的野外生存呢? 他一个堂堂三级人类,单手举起千斤重,竟连看似简单的钻木取火都做不好。 这万一自己干不过这些古人跑了路,难不成还要天天茹毛饮血? 哎,算了,还是将野鸡绑好,藏进柳条筐里带回去罢。 不过,有了这次成功的捕猎,昙生心头噌噌燃起小火苗。 等以后遁出军营,即便隐居山林,自己也不会饿死了。 昙生让小姐姐待在坑里编草垫子,自己爬到一个高坡上向四周眺望。 四野苍茫,除了丘陵就是坡沟,连棵高大的树都没有。 远处,隐约可瞧见震虎口的边境防护墙。 还有守护这一片土地的两个军屯。 防护墙的那边,就是北夷。 往年,在初冬或春夏时节,北夷族就会从边境线偷潜入境,烧杀抢劫,夺取大楚的粮食财物和女人。 昙生目前所在营地就是西军屯,东面还有个东军屯,两屯共有六百多士兵,一百多军户,现都属于李承赢李军侯管辖。 而昙继年这些罪臣与家眷,则被单独安置在一个偏僻山村。 离这十来里路,还有个白虎镇,据说镇子很大,十分热闹。 像军侯这样的军官和他的家眷,日常都住在镇子上的官署里。 包括那些屯长等,也在镇子上有居所。 昙生看了一会儿,怏怏返回,对姐姐说:“我带你离开这里怎么样?天高任鸟飞,咱们去中原地区,任谁也找不到。” 昙月儿脸上出现惊诧之色,连连摇头:“不行!咱们走了,爹爹怎么办?还有大伯一家……” 昙生在心里叹气。 他就知道会这样。 所谓逃的了和尚逃不了庙,若他真带着昙月逃走,不仅昙老爹一家会玩完,还要牵涉到同村的所有村民。 也就是说,住在那个村子的罪臣们相互监督,若有一人逃跑,可连坐五户十什受罚。 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真到了那个地步,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夕阳逐渐西移,昙生和姐姐各背一筐茅草回营。 先到伙房,昙月儿将那只野鸡交给张伙头,才把柳条筐里的一张草垫子拿出来,放在灶塘旁的背篓里。 张伙头拎着野鸡呵呵笑道:“这是你兄弟逮到的?” “嗯。”昙月儿点点头。 “真不简单,不用弓箭就能捉到野鸡,也是个有气运的小家伙!” 张伙头将野鸡丢给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说:“弄点盐水把鸡血放了,再收拾干净,回头我要用!” 黑瘦少年答应一声,拎着野鸡去找陶碗。 张伙头转身问昙月儿:“烧火会么?” “嗯,会。” “那你就来烧火吧。” 张伙头将一条黑乎乎的油腻汗巾搭在肩上,揭开锅盖,用大勺子在里头搅了搅。 直径一米五的大铁锅里煮着一锅菜粥,稀稀的,里头没多少面,几乎全是蔬菜。 昙月儿安静地坐在锅塘口填着柴草,火光映照在她苍白的脸庞,带了一丝暖色。 昙生将一柳条筐的草料背到马棚,将草从筐里扯出来,堆在一旁。 丢掉柳条筐,他走进马棚里,伸手摸了摸战马的腮帮子。 马儿呼噜噜叫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昙生的手臂。 这个马棚一共栓了五六匹马,马儿个头并不高,比他的独角马差远了…… “你在做什么!” 身后穿来一声断喝。 昙生慢慢转过身,就见先前那个矮个士兵正瞪着自己。 “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 矮个士兵又喝问一声。 “送草。”昙生说。 士兵快步走过来,一把推开昙生,朝棚子里的马匹看了看,又转头喝道:“滚!不许呆在这里!” 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鄙夷:“一个马奴!这些马也是你能随便摸的?” 昙生伸出手,轻轻一推,将面前此人推出四五米远,深深跌在草堆里。 然后,拍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尘,转身往伙房而去。 他是傻子,谁敢对他动手,必须以牙还牙,否则,岂不是浪费了傻子的名头。 身后矮个士兵既惊又怒,但却没敢再吱一声。 走到伙房,就见伙房门口聚了好些士兵,正朝屋里嘻嘻笑着。 昙生一把将挡在门口的士兵们扒开,走了进去。 就见姐姐昙月缩在锅塘口头也不敢抬。 昙生从锅灶膛里抽出一根叉草的铁火叉,拎着它来到了这些士兵的面前。 然后,将铁棍揉巴揉巴揉成一个铁球,在手里颠了颠。 众士兵目瞪口呆,连张伙头也吃惊不小。 “呦!傻小子手劲果然不小!” 张伙头笑了,冲那些士兵挥挥手:“快滚吧!你们的脑袋可没有铁器结实。” 士兵们一哄而散。 这时,一名军曹走进来,对昙生笑笑:“军侯让我给你拿套军服。” 说着,一名士兵捧着一大捧被褥和衣服进来。 昙生对这名军曹印象不错,早 上就是他和胡四一起带他过来的。 “还不谢谢咱们楼军曹!”搬东西来的士兵道:“特意给你拿了新被褥呢。” 昙生认真道:“谢谢楼军曹。” 楼重玉微笑拍拍他的肩膀,说:“不必谢我,杜军侯与我同乡,也曾在一个学府念过几天书,真算起来,昙侍郎……昙先生也是我老师呢。” 昙生眨巴着眼仔细审视着此人。 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面庞柔和,有几分英俊,眼神也正气凛然。 第220章 疯牛 当年,昙继年十八岁中举,二十一岁便高中二甲进士,是少有的少年英才。 有段时间,他曾在陪都国子监做过一年的讲师,而楼重玉当时正在那里读书。 至于楼重玉为何远赴数千里,到这极北边境军营做个小班长,说来就话长了,真实缘由不可能跟别人说,更不可能对个半傻之人讲。 “你以后若有难事,尽管跟我说,能帮的,我也不会推辞。” 楼重玉又说:“你便和你姊姊暂住伙房吧,这边比途役那里稳妥些。” 说完,拍拍昙生的肩膀转身离去。 昙生抱着被褥进了伙房,将之放在锅塘柴草上。 下晌饭吃的是稀菜粥,张伙头这里要供应八九十人的伙食,足煮了满满三大锅。 陆续有兵士提着木桶过来打粥,然后去各队帐分配。 负责给兵士们打粥的,是伙厨的人,拿着大勺舀粥都数着数。 昙生听到有人笑着央求:“伙头再给一勺吧!” 伙头笑骂一句,便又多舀一勺倒进木桶里。 终于派发完各队粥饭,张伙头也给昙生姐弟留了两碗:“过来吃饭吧!” 这次粥碗没有汤面碗大,但也比昙月儿在家的时候食物多。 吃完饭,张伙头让两名妇人刷锅洗碗,再把锅塘查看一番,才与几人一起离去。 夜幕渐渐降临,昙生把锅塘后的柴禾朝旁边挪了挪,挪出一块地方。 昙月儿便将草垫子铺在清理好的地面上。 冷风从大敞的门口吹进来,带着一点腐水的臭气,直呼到姐弟俩的身上脸上,冰寒彻骨。 昙生把姐姐的铺位朝里头移了移,将楼重玉送来的褥子铺在上面,说:“你先睡吧。” 这褥子麻布面料,很窄也很薄,里面不知塞了什么填充物,反正不像是棉花。 昙月儿:“大弟,你也过来。” 男女大防什么的都不重要了,这种环境,亲姐弟俩人能有一床被子遮寒已经是非常幸运。 昙生这会儿不想早早睡,他还得修炼一会儿才行。 昙月儿不再说话,和衣躺进被褥里。 过了一会儿,有轻悠的鼓声传来,是让众士兵赶紧回帐休息的意思。 周围渐渐沉寂,只听见阵阵呼啸的风声。 昙生闭目冥想,努力查看体内经脉情况。 这个冥想术是锻炼神识的,可帮助精神力探查自己身体和界外环境。 他用精神力在体内游走,终于发现自己为啥感应不到灵气,不能修炼仙法了。 因为他的经脉跟修仙界的修士们完全不一样。 他没有气海,也没有集纳灵气的窍,这具身体,完完全全就跟自己一样,是凡人体质,俗称废材。 不能修炼也算是常理,毕竟仙凡有别,昙生也并没有失望,而是一门心思地锻炼精神力。 冥想的过程很玄妙,似乎将精神力分剥成数根细丝,抽出一丝,用其缠绕在胸骨上,修复骨头上的裂纹。 不知过了多久,他胸骨上的两道裂缝恢复大半。 昙生睁开眼,只觉得精神力似乎又强了几分。 原本只能抽出三条神识丝,现在又多了一丝。 只可惜强度不够,无法在脑壳上透个洞,把那根针给弄出来。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天阴云低。 昙月儿早早起来,发现已经有三名女子在水塘边洗漱。 她们面色青黄瘦削,衣衫褴褛,年纪二十至三十多岁的样子,匆匆洗过手脸后,又端过来一盆盆衣服清洗。 一名年纪大点的妇人瞧见昙月,叫道:“你杵那做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昙月儿走过去,那妇人指着一盆衣服道:“午前必须洗干净!” 盆里的衣服都是军营那些大小军官的内衣和外袍,还有臭不可闻的酱黑足衣。 昙生站在塘边冷冷瞧了一会儿,就听身后有人叫道:“傻子!军侯令你去校场!” 缓缓转过身,只见胡四瞪着他道:“看什么看!还不走?” 跟着胡四来到校场,此时这里已经站了好多士兵,看台上那儿还有不少军官。 昙生默默数了数,中间坐着的是昨天那个军侯,他身边站着屯长陈沾。 左右两旁,估计是这个军屯的四个曹长,还有屯长的亲兵队长。 至于军侯的亲兵队长,正带着一群亲兵立在看台后面不远处。 “放车过来!”陈沾喝道。 几人推着一辆笼车行至校场,笼车里装着一只暴怒不已的黑牛。 这时,几名士兵朝昙生走来,手里拿着一条红色的绫绸和一条镣铐。 昙生忽然就明白了,感情这伙人想让自己斗牛呢。 玛蛋!你们可真会玩儿啊! 几个士兵钳住昙生,不仅给他裹上红绫,还用镣铐锁住他的两只脚。 昙生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任他们摆布。 他想带着阿姐在军营立足,必须显现出自己的超凡价值,否则,没人能真的帮到他们。 那个楼重玉不过是个小小军曹,连在军侯面前说话的份都没有。 像今日这种情形,他也不过站在旁边默默看热闹罢了。 “开笼!” 随着陈沾的断喝,装着疯牛的笼子被打开,众人早已远远躲开。 昙生独自站在校场中间,看着那只疯牛朝自己冲了过来。 疯牛两眼通红,嘴角溢着白沫,牛角上还绑着锋利的短刀,微低着脑袋,模样疯狂。 昙生瞧着这只疯牛越来越近,十米……五米……两米…… 微一错身,他一拳朝疯牛的腹部打去。 那疯牛腾飞出去,直直惯出去十几米。 校场一片寂静。 李承赢忽地站起身,大声笑道:“好!果真厉害!” 陈沾脸颊抽搐两下,眼神更加冷凝。 倒在校场上的那只牛肚腹裂开,鲜血流了一地,正四肢抽搐着,似乎还没死。 昙生弯腰一把将脚镣扯断,徒手拧掉环铐。 几名伍长小心靠近他,问道:“昙生,你可还好?” 昙生尽量装出一副憨样,笑嘻嘻道:“我饿了!” 他早上还没吃东西呢,十分怀念昨天那碗汤饼。 李承赢也走下看台,哈哈笑道:“给昙生做碗汤饼!” 一名亲卫领命去了伙房。 李军侯走到昙生目前,上下打量着他,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微笑道:“以后跟着我,天天给你做汤饼!” 昙生在心里翻个白眼,暗道:老子稀罕你那汤饼? 第221章 救命 依然是张伙头给做的汤饼。 不过这次的汤饼里没有搁菜,而是厚厚满满的一大碗面饼子,上头只撒了一点蒜末,还有一大勺乳白的脂肪油。 昙生拿来一只陶碗,拨了三分之一给阿姐。 姐弟俩今日实实在在吃了一顿饱饭。 刚吃完,候在一旁的亲兵道:“换上军服赶紧跟我走!” 昙生瞧了姐姐一眼,走到锅塘那边,拿起军服穿上。 这套军服并不是新的,但也不破旧,穿在身上有些空旷。 昙月儿帮弟弟把袖子卷上去,把裤脚也用绑腿绑好,又在腰间系上腰带,勉强将军服弄整齐。 乍一看,就像小孩穿了大人的衣服般。 “行了行了!”亲兵不耐烦催促道。 昙生跟着这名亲兵又一次来到校场。 此刻,校场里正在操练,各队士兵排成军阵,由旗军挥舞旗子,训练兵丁看旗变阵。 战鼓声,鸣金声,各队随着鼓点和挥舞的旗子变换队形,或攻或守或退,或急或缓。 昙生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各种幡旗飘扬、鼓乐阵阵。 很快,旗手和士兵们全都被累得气喘吁吁,可一旦出现脚步凌乱跟不上队形的,就有监兵上前猛抽鞭子。 一晃一个多时辰过去,站在队伍最末吊尾的昙生有些不耐烦,便找了个石墩坐下,傻乎乎地望天望地望左望右,一副漫不经心。 不过,却没人敢来抽他鞭子。 看台上的陈沾看到这一幕,气的牙痒,对军侯道:“军侯!那傻子藐视军威,该好好给他立立规矩!” 军侯微笑道:“你也说他是个傻子了,他懂什么?” “难道就任凭他散漫下去?这让将士们怎么想?万一以后有样学样……” 李承赢瞥了小舅子一眼,道:“他不过一个罪奴,怎么能拿他跟将士们比?” 陈沾噎住,拧着眉盯着坐在校场边的那个傻子。 昨日他来接管西军营,结果随同来的一名曹长就这么白白死了,还当着那个杜绍的面,怎么想怎么脸面丢尽。 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可偏偏姐夫看好他,也不知这傻子到底有何用处。 陈沾有时候都怀疑这小子纯粹在装傻。 对了,他不是有个十四岁的胞姐么,既然进了军营,也该为将士们做点贡献了。 陈沾眼睛微眯,眸子里露出狠戾之色。 操练完毕,队伍解散,李军侯带着百十名亲卫出了军营,往东军屯而去。 他本想带上昙生同行,可那小傻子不知怎么一出溜就没影了。 事实上,昙生钻进一个无人的军帐里,从里面找出一支匕首。 又窜进一个伙房,从里面找到两块打火石塞进自己口袋里。 接着,他又跑进一个牙帐,从一块毛茸茸的兽皮上割下一大块。 揣着这些东西,昙生去了马棚,拎上两只柳条筐就跑。 来到水塘旁,他拉起姐姐昙月儿,低声道:“去割草!” 昙月有些为难地看看手里的衣服,“衣服还没洗完呢。” 昙生夺下衣服丢在木盆里,拉着姐姐就走。 坐在河边的妇人立刻叫道:“你去哪?” 但那姐弟俩一溜烟跑远。 在营地大门口,昙生迎面遇到楼重玉。 “昙生!你们去哪里?” “割草!”昙生大声道。 楼重玉愣了下,笑着道:“不要走太远。” “嗯。”昙月儿刚朝楼重玉福一礼,就被弟弟拽得飞快跑出营地大门。 “咱们今天去打猎!”昙生说:“昨天我看到一片荆棘林,里头可能有野鸡野兔呢。” 昙月将信将疑。 他们去的那个山坡,连个树林都没有,她似乎没看到哪里有荆棘林。 俩人走到昨日那个坑地,昙生从怀里拽出一大块毛绒绒的兽皮,递给姐姐:“这个给你!” 阿姐身上的衣物单薄,在水塘边洗衣时,被冻得直抖。 这块皮子可以做成背心套在衣服里面御寒。 “哪来的?”昙月儿奇怪问道。 “你别管,看我做个背心。” 昙生将背心铺在地上,比划几下,划成两片。 然后修修改改,弄化两张背心的模样。 再给边角戳几个洞眼,撕下自己军方下摆,将之撕成一条条,再用这些布条将背心肩膀处和肋下系起来。 一个很贴身的毛皮背心做成。 “试试看!” 昙生将布条穿结成的背心递给小姐姐。 昙月目瞪口呆地看看背心,又瞧瞧弟弟。 “快穿上吧。”昙生跳出坑底,走到别处。 明天趁他们去操练,他就再弄一套棉布衣裤出来。 昙生琢磨,他们住在东区,那就去西边营帐吧。 在没被发现前,总不能先冻死。 自己的农场仓库不知什么时候才开启,看这天气马上就要下雪了,姐姐若是一直没有棉衣是会死人的。 虽然那楼重玉说有啥事就去找他,估计真去找了,他肯定很为难。 毕竟自家的罪臣身份摆在这儿,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打皇帝的脸,来照顾罪臣家眷。 “大弟,我好了。”昙月儿从坑底爬上来,面上带着微笑。 昙生打量一下,从外面一点看不出她穿了件背心在里面。 阿姐还是太瘦弱,单薄得能被一阵风吹跑。 “走吧,咱们今日再走远点。”坚决要捉两只野兔。 昙生衣服口袋里揣着打火石,还有匕首,一小块盐巴,这些就够了。 即便找不到野味,他就在偏僻地方挖个深洞,以后就在那里整治猎物。 姐弟俩找了一圈,结果什么都没找到,倒是割了不少茅草。 眼看天色不早,便背着两筐茅草回军营。 走到军营门口时,正瞧见有一队士兵站在那里。 一名身穿亲兵服的士兵喝道:“你们擅自离营,该当何罪!” 昙生愣了下,抓住姐姐颤抖的手臂,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楼重玉。 “割草!” 亲兵冷着脸道:“将那罪奴拿下!” 楼重玉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呼啦围过来几十名士兵,他们手里端着长矛,齐齐指向昙生姐弟。 “大弟……”昙月儿颤着声音低声道:“你跑吧……不用管阿姐……” 昙生一把摘掉身上的柳条筐,交给姐姐抱着,让她暂时用这个护住她自己,随后飞身上前张臂一搂,将几名士兵的长矛夺了过来。 再奋力一抛,六杆长矛深深扎进护墙。 昙生边夺取士兵们的武器,边大声狂叫:“军侯救命!军侯救命!” 众亲兵:“……” 第222章 陈沾 眼看这几十名士兵手里的武器都被夺了,还被深深插扎进墙体,拔都拔不出来。 陈沾站在墙楼上冷冷瞧着那异常强悍的傻子,只觉得再不能留他性命。 这种危险的奴隶,还偏偏跟自己作对,任谁也无法容忍。 “都退后!”他大喊一声,眯眼冷凝着下方:“弓箭手准备!” 门口士兵呼啦都退了回去,墙楼上出现二三十个弓箭手,他们拉满弓弦,纷纷将利箭对准下方的傻子。 昙生见状疾步后退,握着手里一把长矛,警惕看向军营墙楼上的弓箭手们。 跑?还是不跑? 若今天跑了,事情就闹大了,昙继年两兄弟家数口人再无生还可能。 若不跑,自己和同胞姐姐铁定活不过今日。 真后悔昨日没偷偷把这陈沾给宰了,那样的话,大概就一了百了了吧。 “放!” 一声令下,墙楼上数十箭齐发,箭矢带着啸声呼啸而来。 这些弓箭可不是前世游乐场的软箭,而是实实在在的杀人工具。 若有幸被射中,就能瞬间断了骨头。 昙生一手抱起阿姐飞身而退,一手挥舞长矛格挡飞到面前的羽箭,如此才堪堪避过一波箭雨。 有些箭直直射到地面,将地面上的岩石都裂穿。 事已至此,再留下纯粹送死了。 昙生背上阿姐极速向东军屯而去。 那个李军侯好像去了东面,显而易见是到那里巡营了,自己不妨再博一次,看看能不能解了此次死结。 实在不行,他也只好放弃昙老爹了,毕竟什么人的命都没自己的命重要。 哎,他就纳了闷了,这里怎么可能是自己构架的世界,那系统君肯定是胡说八道…… 不过它有一句说对了,万事随心,自己的精神海才不会溃散。 营墙上,陈沾瞧见一道滚滚尘土直往东面而去,不由懊恼失策。 他应该让这傻子进了营地再围攻的。 “召集骑兵!追击逃奴!” 决不能让这傻子逃了!否则后患无穷! 陈沾原也怕姐夫责怪自己故意刁难那傻子,所以才会找个“私自出营”的蹩脚借口捉拿他。 现在好了,傻子没捉到,反而让其带着罪奴逃了,陈沾只觉得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倒是没认为那个傻子会去找他姐夫李承赢,而是第一时间想起杜绍。 那傻子不会是去投靠杜绍了吧?那可就糟了。 若将这样一个武力超群的傻子推到杜家兄弟那里,姐夫一定会活劈了他。 陈沾越想越糟心,骑上一匹马带着一队骑兵向东追去。 再说昙生飞快跑了好几里,眼看就要到达东军屯,就见一队人马迎面而来。 当他看清最前面那人时,不由大喜,大声叫唤: “军侯……” 李承赢放眼一看,只见小傻子背着一个女孩子跑了过来。 周围亲兵一见又是那个傻子,立刻驱马围过来,将他与军侯隔开。 “怎么回事?”李承赢见昙生满身满面脏污,不由喝问。 昙月儿也算机灵,立刻从弟弟背上下来,扑通跪倒在地,朝李军侯哭诉道:“请军侯大人救命!” 李承赢蹙起眉头,高居马背上打量着这名小姑娘,“说!” 于是,昙月儿就将事情始末一一禀告:“……大人!军营那位大人不知为何一定要杀我姐弟,还请军侯大人明察。”说着,小声抽泣。 昙生也在旁说:“那人不喜欢我,还让人放箭射我……我不要跟他在一块……我是来找军侯的……” 李承赢闻言松口气,心里骂了小舅子两遍蠢货。 这个舅子心眼小见识短,怎么都烂泥扶不上墙,凭自己怎么拉拔他,那人像个坐井的青蛙般,只看见眼前。 李承赢对身旁亲兵们说:“带上他们!” 就这样,昙生和阿姐又回到西军屯。 李承赢坐在牙帐里,冷冷听小舅子辩解。 “……这罪奴竟不经允许擅自离营,而且,还藐视军令,与守门将士发生武斗。” 陈沾站在李承赢案桌旁恨恨说道:“姐夫,这个人不能留……” “这是军营!没有你姐夫!” 李承赢不耐烦地向他挥挥手,语气严厉:“那些事我都知道了,以后这孩子由我管束,就不用你操心了。” 陈沾脸色一僵,只得抱拳应道:“是!军侯。” 走出牙帐,陈沾一眼看见站在帐旁不远处的姐弟俩,不由郁闷气结。 “昙笙昙月!军侯让你们进去!”门口一名亲卫叫道。 于是,昙生与阿姐走进牛皮牙帐。 牙帐中间燃着一盆炭火,十分暖和。 昙生眼睛无意中瞄到那个少了一大截的兽皮垫子,连忙转过目光,向李承赢鞠了一个躬。 李承赢神情沉静,淡淡道:“你可知罪?” 昙月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又拉了拉弟弟,见他傻乎乎不为所动,只得作罢。 “军侯饶命!”她向李承赢磕了一个头,颤着声音道:“我兄弟不知世事,您要罚就罚我吧……” 说着,泪如雨下。 李承赢居高临下看了眼女孩,见她虽然瘦弱嶙峋,身姿却初见少女窈窕玲珑,面容也颇为娇美,不由软下声音:“你一旁站着去,这里没你开口的份。” 昙月一顿,爬起身,立到一旁。 “吴宪,教教他军营的规矩。”李承赢对身旁一名亲卫道。 吴宪应了一声,对昙生道:“你外出割草可向军曹报备?” 昙生点点头:“跟楼军曹说了。” 吴宪又问:“你可知外出割草伐薪,必须由三人成行、五人为伍才能出营?” 昙生摇摇头。 “……你可知,私自外出,守营军可将你立斩当下!” 吴宪扬着下巴道:“……军侯念你初犯,这次可免死罪,但活罪难饶……” 于是,昙生被亲卫们压到账外,啪啪捶了二十板子。 打完之后,他又一瘸一拐地被带回牙帐。 那李承赢声音温和道:“这次就轻饶了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伺候,不许乱跑!” 又转目看了昙月一眼,道:“还有你阿姐,也留在军帐伺候吧。” 昙生眨了眨眼,一把拉住姐姐说:“我要跟阿姐住一起。” 玛德!这军侯看似道貌凛然仪行磊落,却明显对阿姐不怀好意啊。昙月才多大,他一个快三十的人,也好意思打一个小姑娘的主意。 “行了!下去吧!” 面对傻子的忤逆,李承赢脾气极好地没有发作,对亲卫说:“吴宪,你给他姐弟找个住所。” “是!军侯。” 吴宪转身对昙生睨一眼,冷声道:“跟我来!” 第223章 迎敌 昙生姐弟被带到一处低矮茅屋。 茅屋不大,十个平方不到,里头黑咕隆咚不说,还散发着一股霉味。 姐姐昙月将屋里潮湿茅草都丢出来,重新打扫一遍。 然后又去张伙头那里拿回草垫子和被褥。 昙生也没闲着,他溜溜哒哒跑去附近伙房搬来几捆柴草,堆在茅屋地上。 屋里空荡荡啥也没有,也不知以前是做啥用的,地面还异常阴湿,他得升一堆火烤烤,去去湿气。 晚间,军侯没有回镇子,而是住在牙帐里。 昙生一直提防他召阿姐去牙帐,好在并没有发生此类事。 夜深人静,姐弟俩安静待在茅草屋里,门口用刚编的柴门和草帘子挡住,屋内升着一堆火,异常暖和。 见阿姐睡去,昙生便又开始冥想修炼神识。 一晃便已经是凌晨。 大营里忽然传来击鼓声。鼓声急促,异常激烈。 “昙笙!快出来迎敌!” 外头传来吴宪的声音。 昙生立刻站起身,安抚惊醒的阿姐:“没事!你待在屋里!” 说完,推开柴门走出去。 “大弟你小心些!”昙月儿追到门口说。 昙生刚出了茅草屋,就被吴宪拎住肩膀:“赶紧跟我走!” 此时军营吵杂一片,到处都是晃动的火把和人影。 吴宪带着昙生跑向校场,那里已经聚集了整齐的队伍。 随着队旗的挥舞,五人一伍,十人为什,士兵们手里拿着长矛短刀或盾牌弓箭,排着队伍朝营地外跑去。 昙生被安置在一组步兵队伍中间,心里暗自吐槽: 妈蛋!自己的刀呢?枪呢?难不成让他肉搏? 然而,这会儿没人理睬他,全都神情紧绷自顾自往前急行军。 带领他们这一伍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面貌有点像鬼差钟馗,铜铃眼扫帚眉,一脸的络腮胡根根竖起,像炸了毛一样。 他不时白一眼吴宪塞在他队伍里的小鸡崽,嗡声嗡气道:“你给俺机灵点!敢掉队就宰了你!” 昙生也不理他,只四下查看。 队伍很快来到护境墙附近,只见护境墙上火光一片。 两个烽火台上正燃烧着,周围似有刀光剑影。 外敌已经攻上护墙,正与边军混战在一起。 昙生这一批是前锋,跟在伍长的身后冲上护墙。 边境墙形似长城,只不是砖石砌成,而是用土坯和石块所砌。 墙内甬道到处都是倒地的尸体,有边军的,也有北夷的,鲜血染红地面。 昙生捡起地上一杆长矛,朝几名扑过来的北夷族人挥去。 护墙内外人喊马嘶,还伴随着呼啸而至的箭矢,也不知来了多少北夷人。 昙生腾挪飞跳,手中长矛虎虎生风。 不需要招式,无需武技,他每出一枪都是夺命绝杀。 长矛折断了,他又抢了一把腰刀,刀锋划过北夷人脖颈飞溅出一蓬血雨。 他的身后始终跟着两个人,一个是那个“钟馗”,另一个是吴宪,默默配合着他击杀侧方敌人。 许多士兵浴血倒下,但他们三人一直如同金三角般坚固。 不知杀了多久,天色渐渐明亮,边墙上的敌寇终于退了回去。 昙生抹一把脸上的血污,看向边墙外面。 这一看把他吓了一跳。 远处山坡上屹立着黑压压的北夷骑兵,足有数千人。 他又回头看一眼己方阵营。 这边至多三百人,他们还大多受了伤,神情疲惫地收拾边境墙里的战场。 “昙生,好样的!” 李承赢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等这次击败北夷,我要记你一次大功!” 小傻子先前浴血奋战的情形实在让人惊骇,看样子,自己是赌对了。 震虎口的战鼓声一直没有停息,在整个山间深沉回荡。 边境墙上的烽火台逐个被点燃,噼啪的柴禾燃烧着,似乎给戊北将士增添一丝腾腾热意。 临近几个军屯发现这里的烽火,也点燃烽火回应着,估计正组织援兵朝这边赶来。 北夷人稍事休息一会儿后,又大声呼哨催马过来,仿佛想再试探一次。 昙生查看一下周围地形,发现此处的边境墙稍微平缓,若是敌寇强行催马,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跃上护墙。 怪不得他们要从这里强攻呢。 “援军马上就能赶到!你们守好此处,本将定然给你们记一大功!” 李承赢大声叫道:“若有人敢临阵脱逃,斩立决!夷三族!” 昙生立在女墙口,望着这些蜂拥而至的北夷人,只觉得一阵头痛。 他其实不想杀人,一点都不想。 但现在却不得不杀。 握了握手中腰刀,只觉得粘腻腻,十分恶心。 他撕下一块布条,将刀柄缠在手心里,系紧。 这一次,北夷明显要蓄势强攻,一场生死决战即将上演。 不一会儿,边军的箭矢已经射完,眼睁睁看着众多北夷人的骏马飞上边墙。 昙生将速度运用到极致,手中腰刀挥过去横扫一片。 但是敌方人太多了,渐渐将边军压制得频频后退。 连李承赢和亲卫们都退出边墙,准备后撤。 “钟馗”挨在昙生身旁,急急问道:“兄弟!能不能撑住!不行咱们就撤吧?” 昙生哼了一声,说:“你怎么撤?” 唯一撤出边境墙的,只是那个李军侯和他的亲兵们,其他人敢擅自后退,便会被斩杀。 李承赢的亲卫已经杀了三名后退者了。 “那就再撑一撑,援军马上就到!”钟馗自我安慰道。 昙生心道:万一援军不来,他们全都会玩完。 不过,到那时自己再逃走不迟,反正谁也拦不住他。 到时候,或许自己还能弄个死遁…… 无数敌军咿呀叫着冲上边墙,挥舞手中腰刀向边军们扑来。 昙生将天目打开,眼中这些人的动作,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还没到他面前,脑袋已经腾空飞起。 接着,近到他周围的敌人脑袋也陆续飞起来,头上的小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 昙生在这些无头人体之间穿梭。 鲜血顺着他的脸流下来,连呼吸间都是血腥味。 钟馗已经跟不上了,只能去收拾傻少年遗漏的残余敌寇。 终于,一声牛角号响起,北夷族纷纷撤下边境墙。 结束了! 昙生挥刀斩杀最后一个敌人,一手扶在女墙上喘口气。 他全身湿透,鲜红液体从头脸落下,有汗,大多是敌人的血。 这时,援军终于到了,但北夷已经望风而逃。 第224章 神挡杀神 昙生血人似的站在边境墙旁,滴滴鲜血落下,在脚边形成一个个血溪。 那情景很是吓人。 李承赢走过来,也没有嫌弃他满身腥污,和蔼地摸了摸他的头,又用自己衣袖替他擦了擦满是鲜血的脸:“昙笙,受伤没有?” 昙生摇头。 一阵阵血腥味冲击得他直想呕吐。 他此刻连话也不想讲,就怕一张嘴,头发上滴落的血会流进嘴里。 周围幸存的士兵们疲惫无比,无暇关注别人生死,但看向这小个子少年的眼神里充满敬佩。 “来人!先带昙笙回去好好歇息!”李承赢也瞧出傻小子似乎很疲倦,便让一个亲卫先送他回营。 吴宪骑在马上,伸手将昙生扯上马背,驱马离开。 李承赢见昙生已经被人带走,才转头对身旁的陈沾道:“看到没!这就是傻小子的价值,一人可御千敌!” 更难得的是,他还是个四六不懂的傻子罪奴。只需稍稍温言相向,再给点吃的,他就是条忠实好狗。 傻少年不仅可以给自己挣军功,还不用担心他有其他心思。这种罪奴更不可能飞上枝头,脱离自己掌控。 陈沾微笑道:“还是姐夫英明!” 这回若没有傻子挡关,这处关隘说不定已经被北夷攻破了。 而关口一破,不管因何缘由,他和姐夫都难辞其咎。 除官事小,说不定还要掉脑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姐夫能在短短两年时间,从一名军曹爬到军侯位置,非比常人啊。 杜绍立在远处,冷冷瞧向陈沾这边,心情复杂。 他如今在东军营任屯长,可那边几个曹长好像并不怎么买他的帐。 就像这次遇袭,守境兵丁竟没有第一时间通知自己,而是先向西军营预警。 待他知道消息赶过来,西营的人竟比他们早到一步。 幸好这处关隘守住了,不然自己这次将万劫不复。 杜绍咬咬牙,过来向李军侯行礼:“末将见过军侯!” 李承赢冷冷斜睨他一眼,慢吞吞道:“杜绍,你值守懈怠,又延误军情,致使阵地差点失守,未铸成大祸也是大幸了,我会如实向校将禀报!” 杜绍现在有口难辩,只得默不作声。 “哼!今日若不是我西营赶来,你这处防守就破了!杜屯长,不知你该如何谢罪?”陈沾阴阳怪气道。 杜绍皱了皱眉,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对,只能保持沉默。 “还不带人去清点尸体,打扫战场!”李承赢冷冷喝道。 “末将遵令!”杜绍一抱拳,转身离去。 待杜绍离开,李承赢才向前来支援他的邻军迎去。 再说昙生被送回军营,可把昙月吓坏了,她瞧见弟弟血人一样,差点晕过去。 “大弟!你怎么了……” 昙生朝她摆摆手,自己去水塘拎水冲澡。 他也顾不得河水冰凉刺骨,兜头泼了一桶。 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那些血已经凝结在皮肤和发丝上了,倒是把自己冻的够呛。 张伙头走过来,说:“昙笙啊,到伙房来暖暖,让你姐姐烧一锅热水给你洗吧!” 昙生抹一把脸,点点头。 于是,昙月整整烧了两大锅的热水,才将弟弟彻底洗干净。 吴宪又拿来自己的一套旧衣递给昙生,让他换上。 洗完澡的昙生便躺在被褥里沉沉睡去。 昙月儿在弟弟的铺子旁边燃了一小堆火,默默守护着他。 昙生这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一直到傍晚时分才醒来。 醒来后,竟没有瞧见阿姐。 昙生咕噜爬起身,走出茅草屋。 此时,军营校场那边人声鼎沸,还燃着篝火。 他四下寻找,哪里都没有瞧见阿姐的身影。 昙生心里一凛,立刻跑去军侯的牙帐,发现军侯正与几名军官在吃饭,抬眼瞧见昙生还向他招招手。 昙生转身而出,又跑去张伙头那里。 然而张伙头这里也没有。 水塘边,女奴的帐篷,均没有阿姐的身影,昙生有点急了。 “张伙头!我阿姐呢?”他拽住张伙头问。 张伙头一顿,神情有些古怪,看看四下没什么人,悄声道:“被胡四带去了!” “胡四?”昙生顾不得装傻,喝道:“他去哪里了?” 张伙头眨眨眼,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茅草房:“那里!” 昙生转身朝那个方向冲去。 只几秒就到了茅草屋前。 茅屋外有几名士兵,正扒在窗口朝屋里嬉笑张望。 从屋里传出阿姐凄厉的尖叫声,还有胡四的贱笑。 昙生怒火中烧,一脚踹开木门冲了进去。 只见昙月儿被胡四按在炕上,身上本就破烂的衣物被撕开。 那胡四正一手摁住剧烈挣扎的昙月,一手在解自己裤腰带。 昙生嗖地到了他身后,手中匕首举起,狠狠扎进胡四的头颅,再甩手一把,将他丢在一旁。 正在外面瞧热闹的几名士兵惊呆了,有几人进屋要拿人,还有人奔走喊叫:“傻子杀了胡军曹啦!” 屋内,昙生用破衣将阿姐包住,揽着她往外走。 “大弟……”昙月儿泣不成声,紧紧拉住弟弟的袖子。 “别怕,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昙生气坏了,对这个异世、这些人厌烦透顶。 不过是些蝼蚁,他今日就是把他们全杀了又怎样? 此时,只觉得心底翻起阵阵黑雾,一股噬血戾气腾腾而起。 此刻谁敢过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想斩尽所有拦阻的人。 冲进屋里的三名士兵是胡四的亲兵,他们还没来得及拔出腰刀,已经全部身首分离。 站在门口两人甚至都没瞧清昙生是怎么出手的,头颅已经飞上半空。 少年带着姐姐瞬间到了屋外,身形之快,好像鬼魅出没。 【宿主精神力出现紊乱,几近崩溃边沿,请自行压制调整!】 一道电子音忽然传入脑海,让昙生有片刻清明。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你终于出声了?我现在只想试试,若是你的宿主疯了死了,你会怎样?” 电子音沉默。 “是不是说,你也会完蛋?”昙生此刻忽然有个猜测:自己莫名从前世穿到百年前,说不定就是这系统搞的鬼。 电子音:【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昙生还想再问一句,周围已经围过来了好多士兵。 李承赢带着亲卫站在众士兵中间,皱眉望着他:“昙笙!你做什么?” 第225章 野兔 昙生不理李承赢的质问,环顾四周,计算从哪里突围较为可能。 “军侯!他杀了胡军曹!又杀了咱们好几个弟兄!”一名士兵气愤叫道:“必须让他偿命!” “对!杀了这个罪奴!”有人喝道。 “杀了他……” 李承赢打量下傻小子和他姐姐,见小姑娘衣衫不整,心下了然。 必然是有人动了他姐姐,所以傻小子恼怒之下杀了人。 一群精虫上脑的蠢货! 李承赢心里暗恼,但面上平静道:“都住口!让昙笙说!” 然而昙生什么都不想说。 这种时候,说再多都没用。 现在谁的拳头大,谁就最有理! 李承赢见少年不理睬自己,似乎有点脱离掌控的意味,不由皱了皱眉,极力将声音放和缓:“昙笙,有什么冤屈自跟我说,本将会为你做主,何至于跟他们大动干戈。” 李承赢一边安抚傻少年,一边琢磨怎么平息这件事。 傻小子还有用,自然不能随便杀了,除非自己再也无法掌控。 但他杀死好几名将士,这事又决不能当做不知道,否则,无法平息众怒。 唉,有点难办! 昙生眼神犀利盯着面前围过来的人,揽着姐姐退至伙房前,想从这里跃上屋顶,再跳到营墙,翻过营墙就是一个山坡。 若是自己脚力快,便能跑进山里,从一个无人看守的边境墙逃进北夷境内…… 周围士兵越聚越多,有数人甚至张弓对准了俩少年男女,只等军侯一下令,他们就放箭。 昙月瞧见手拿武器的士兵渐渐逼近,牙齿咯咯打着战,全身都在颤抖。 忽然,她将弟弟向后推开,自己向前扑通跪下,掩紧破衣凄然道:“大人!此事因我而起,您治我的罪吧,我兄弟他脑筋不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您就饶了他……” 说着,向军侯连叩了几个头。 李承赢闻言松了口气,挥手让士兵们退后。 只要小姑娘开口求饶就好办了。 “本将自会查清楚,你弟弟今日御敌有功,我会酌情处理。” 他说出这话,就是让那些骚动的士兵消停点。这傻小子的大功,足可以抵消此次大过。 “多谢军侯大人!”昙月又磕了几个头,匍匐在地泣不成声。 李承赢想了想,为了缓和傻小子的情绪,对站在伙房门口的张伙头道:“你去做碗汤饼给昙笙。” 张伙头连忙应声:“是!” 李承赢又转头对那些忿忿不平的士兵道:“本将会让人查清始末,若有人犯了军规,必不轻饶!” 这时,吴宪走到军侯面前,抱拳道:“军侯,此事真相属下已经查明,全因那胡四等人胡作非为!” 满脸胡子的钟馗也从人群挤出来道:“军侯!昙笙在边境一人敌千军,那胡四却在此时淫人姊妹,他与那几个亲兵死有余辜……” 有人高声附和道:“对!胡四死有余辜!” 闹腾最凶的几个士兵垂下头。 确实,今日傻小子的英勇有目共睹,而那胡四做的事简直如畜牲一般。 虽说胡四动的是个女奴,但这女奴却是昙生的亲姐。 大家都是爹生娘养,都有兄弟姊妹,设身处地想一想,那胡四在这种时候做那种事,真的该千刀万剐! 随后,人群在吴宪和钟馗等人的驱撵下,渐渐散去。 李承赢对这种结果还算满意,又让人给昙生的茅屋里送了一副被褥和两套衣物。 此时,顺陂下驴的昙生捧着一大陶碗浓厚的汤饼回了茅屋。 昙月儿今日受惊之后,坐在火堆旁长久的沉默,然后拿起一套衣物换上。 “阿姐,来吃面。” 昙生将一半汤面递到她面前。 昙月儿接过陶碗,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 接下来几日,姐弟俩的日子还算平静。 西军营没人敢招惹昙月儿,更没人敢招惹昙生。 这一日,天空飘起雪花,天气格外寒冷。 昙生在茅屋里升了火堆,让姐姐待在屋里别出去。 “阿姐,钟馗带我出去砍柴,回头我抓只野兔回来!” 因天寒飘雪,怕积雪封路,各什队组织士兵出去打柴。 昙月儿点点头,将手中缝好的皮毛足衣给弟弟穿上:“出去小心些,别让棘刺戳伤了脚。” 虽说脚上穿着皮毛足衣,但脚下却是草鞋,雪花掩了路面,万一被刺根伤了脚就不好了。 “我会小心。”昙生穿着姐姐缝的厚袜子,蹦了两下,对她说:“你再给自己缝一双穿穿,很暖和呢。” 他昨日趁军侯不在,把他牙帐里的半截皮垫子连锅端了来。阿姐便给他裁做了一双足衣。 “嗯。”昙月儿应声。 昙生出了屋子,紧了紧身上的单薄军衣,飞快跑到营门口。 钟馗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大声嚷嚷道:“你做啥呢,磨蹭到现在?” 昙生也不理他,笑嘻嘻加进伐薪队伍。 他们一行共十二人,其中一人还举着一根彩边三角旗帜,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薪”字。 雪越下越大,落进衣领冰凉刺骨。 大家缩着脑袋走了好久,终于来到一处山坳。 山坳里长着一些针叶矮松,这种松树油脂颇多,比一般柴禾耐烧。 众人说说笑笑进入松林,挥舞砍刀,砍掉树上的枝丫充作柴薪。 “昙笙!别跑太远!” 钟馗见昙生东窜西跳,也不以为意,毕竟谁也不会真计较个傻小子不做正事。 昙生边跑边开启天目,将周围百米范围笼罩在内。 果然,他瞧见两只兔子蹦蹦跳跳从松针下钻出来,竖着耳朵警惕地张望一会儿,又滋溜跑向一团菌株那里。 昙生瞧了片刻,见它竟然啃食菌株,很是惊喜。 这种菌菇兔子既然能吃,肯定人也能吃。 他这段时间,嘴里都快淡出鸟了,见天儿吃菜粥,还是那种干菜粥,连丝油腥都没有的,喝一盆都不觉饱。 如今有兔肉还有菌菇,炖起来肯定鲜美。 昙生舔了舔嘴唇,瞬间扑过去。 那只兔子反应不慢,一个矮身窜进树林。 然而,它跑的再快,也在昙生的天目笼罩之下,无所遁形。 十秒不到,昙生就徒手抓住两只兔耳朵,咔嚓,拧断颈子。 然后,他把兔子塞在腰间,又去捉另一只。 没一会儿,他腰间挂上两只灰皮兔子,又采了一大捧肥厚的菌菇。 将这些菌菇揣进怀里,昙生又找了一圈,见再没什么了,便拔了两棵松树扛上。 第226章 雪堆 漫天大雪纷飞,几乎掩住回营的路。 钟馗等人肩背上全扛着大捆松枝,匆匆忙忙往回赶。 而昙生则扛着两棵碗口粗松树跟在后面。 到了营地大门口,一队人马正从里面出来,只见陈沾高踞马背,冷冷看他一眼。 昙生值当没瞧见,扛着松树立在钟馗身后。 “你!跟我走!” 那陈沾忽然朝昙生一指。 昙生眨眨眼,一脸茫然地瞧着他,似乎没听明白他说什么。 一名亲兵催马过来,扬起手中鞭子便抽,喝道:“屯长的命令你没听到么!” 昙生眼神一寒,一把拽住鞭梢微一用力,那名亲兵就从马背上腾起,画个了弧线,重重砸在地上,竟是晕了过去。 “大胆!”陈沾气坏了,他身旁的亲兵纷纷拔出腰刀催马过来。 “你们又做什么!” 从营门口又出来一大队人马,李承赢坐在马背,脸色有些不愉。 亲兵们连忙让开一条道。 李承赢皱眉瞧了小舅子一眼,说:“好端端的在军营门口闹什么!” 陈沾气的要死,忍不住开口道:“姐夫!此子太过嚣张!如此下去,军威何在?” 李承赢拧眉道:“他惹着你了?为何你总要跟个傻子一般见识!” 这句话颇为不留情面,陈沾顿时面红耳赤。 昙生在旁眼珠一转,跑到军侯马前道:“军侯,昙笙只听你一个人的话!旁人的都不听!” 果然,李承赢面露微笑,温声道:“嗯,好孩子,外面雪大,赶紧回营去吧!” 陈沾被气得几欲呕血,挥鞭催马,带着亲兵急奔出去。 一大队人出了营,没入风雪之中,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守门士兵把昏迷的亲卫抬进大营,送去医帐那里医治。 昙生心情愉悦地扛着松树回了自己和阿姐的茅屋,将之丢在屋门口,又从钟馗那里借来一柄斧子,三下五除二,把松树劈成木段,堆放在屋子角落。 再将两只野兔剥皮,剁成块,连菌菇一起放进一只陶罐里煮上。 过了一会儿,肉香弥漫整个茅屋。 昙月儿撒了一些盐粒进去,又抓了一把干菜搁在陶罐里。 而昙生忙着用一只陶盆烧了一些热盐水,将兔皮浸泡在内,用草木灰揉搓其内皮。 这种硝制皮子的方法,还是钟馗告诉他的。 说是不仅能去除皮子里的寄生虫,还能祛除腥臊之气。 雪越下越大,渐渐将营地掩盖其中。 温暖的茅屋内。 昙生姐弟俩盘腿坐在火堆旁吃着粥饭,面前搁着一只装满兔肉和菌菇的陶罐。 “阿姐,你多吃点。”昙生将兔腿肉夹进小姐姐碗里。 昙月儿瞧着碗里的兔肉,忽然落下泪来:“大弟,也不知阿爹他怎样了。” 如此寒冷的天气,他和大伯他们还要去修边墙,而自己却什么都帮不了。 昙生沉默片刻,说:“今日听钟馗说,边墙那边的劳工都撤了,要等天晴雪化后才能上工。” 因为上次边境事件,那里的工事要重新修筑,不仅要在外面挖壕沟,还要加高边墙。 而做这些事的所有劳工,大多是周边军户和征来的村民,还有那些罪犯。 昙月儿闻言松了口气,无声地叹一声。 她抬眼看向弟弟,心里疑惑用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曾经,弟弟虽说也很聪明懂事,但身体羸弱,根本没有这种神奇巨力。 自从那次他被马踢了后,似乎就变的不一样了。 可无论如何,他都是她的弟弟,父亲唯一的儿子,也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柴火噼啪烧着,一股淡淡的松脂味和烟火气在屋内蔓延。 昙生见阿姐睡去,便开始冥想修炼。 精神丝芒在周身循环几圈,又将脑中那根黑针缠绕加固一遍。 然后,他将精神力铺撒成网,朝屋外延放。 五米、十米、百米,当伸展到一百五十米时,只觉得精神海猛然一亮,如同打开一道窗户,顿生鸟语花香。 精神异能升至四级了。 昙生惊喜,连忙探查农场。 农场还是没有开启,但农场仓库已经解封。 昙生忍住激动心情,小心翼翼查看仓库里的东西。 那里存放着枪支弹药,还有一些防护服,及自己平时穿的衣服,在魔神世界买的男女鞋子衣物等。 阵灵做的熟食也有不少。 除此之外,装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 比如两把手枪,一些丹药和伤药,几套被褥和生活日用品。 但无论哪样,现在都不能拿出来使用。 昙生呼出一口气,坚信只有将自己精神异能练至五级,便能开启农场回去了。 如今这四级异能是读心术,顾名思义,是不是说,可以用异能读取别人的心思? 好想找人试试啊。 昙生躺进自己被褥里,闭眼睡去。 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阿姐早已起床,用黄盆从屋外挖了一盆晶莹的雪,放在火堆上烧化成水。 “大弟,外头的雪好深呢。”昙月儿见弟弟醒了,搓了搓冻僵的手,拿起一根木柴架进火堆。 一股青烟升起,火苗慢慢舔舐着木柴,将其点燃。 “我出去瞧瞧!”昙生理了理身上单薄的军服,掀开草帘子走出去。 外面刺骨的冰寒之气瞬间铺面而来。 满眼都是晶莹的白色,茅屋、帐篷、柴草堆、马棚,以及校场上,全都被半膝深的白雪覆盖。 一些士兵正在用木棍或扫帚清理屋顶及地面上的积雪。 雪还在下,只是比昨日小了很多。 “昙笙!赶紧来滚雪!” 钟馗头顶冒着热气,叉腰喘着粗气站在不远处吼道。 昙生顿了顿,只得过去。 没办法,这钟馗是伍长,算是他现管的顶头上司,想跟他耍滑头都难。 钟馗说的滚雪,就是滚雪球,是将平地上的积雪推起来,然后越滚越大,直至像个大石滚一般,将地面上的积雪都粘走。 这些古人的脑瓜子也算聪明,竟知道用这种方法清理地面的积雪,既快又干净。 只是,今日的雪太厚,几人推一段距离后,那雪球就再也推不动了。 昙生走过去,一人将大雪球推至角落,接着又去推第二个。 瞧着这些巨大的雪球,昙生心念一动。 极北的冬季,雪化得非常慢,有时一堆雪直至开春才完全化开。 阿姐她在遍地都是汉子的军营里,想洗澡和如厕都不方便。 不如就用这雪堆做个浴室吧。 于是,昙生将一个雪球左推右推,推成一只巨无霸,将之安放在他的茅草屋后。 第227章 读心术 昙生拿一把铲子把雪球内部挖空,弄出一个四五平米大的空间。 这个洗漱房专给阿姐一人用的话,应该没问题了。 想了想,昙生又去推了一只更巨大的雪球过来,安放在茅屋旁,依然将内部掏空,做成一个六七平米大的房间。 接着,他又从水塘提来水,浇泼在雪屋墙壁和屋顶上。 如今外面气温足有零下二三十度,可谓滴水成冰,水一淋到雪屋上,就凝成光亮的冰层。 “呦!昙笙,你做啥呢?”钟馗走过来,好奇地围着雪屋转了一圈。 钟馗是昙生的伍长,也属于李承赢的亲兵,与几名士兵就住昙生隔壁的茅草屋里。 “洗澡的屋子。”昙生说。 “洗澡?” 钟馗哈哈大笑,一拍昙生肩膀,道:“在雪窟窿里洗澡?不怕把你那小家伙冻没了?” 几名士兵也嘿嘿笑,接二连三钻进雪屋里东摸摸西瞧瞧。 “还别说,这里倒是晶亮。”一名士兵道:“若不是里头太冷,咱也想弄个这样的屋子住。” 昙生暗自翻个白眼,不想理这些没见识的货。 这是用来住的么?他是给自己弄个单独的活动室呢。 当然,这点是不会告诉他们的。 “哎,昙笙啊,你也帮俺弄个雪屋吧!” 一名亲兵搂着昙生肩膀道:“回头俺去镇上给你带两块烧饼。” 昙生眼睛一闪,笑嘻嘻道:“我不要烧饼,我想跟你一起去镇子!” 亲兵皱起眉,摇头道:“你去镇子?那可不行,若被军侯知道了,咱们都得挨军棍。” 昙生佯装不悦地将他们一个个推出雪屋:“不带我去镇子,就不许进雪屋!” 几名士兵嘻嘻哈哈玩闹一会儿,便走了。 昙生搬来几块木板放在雪屋,盘腿坐在里面,感受自己的精神力。 刚才,他从那名亲卫那里读取到一些零散心念。 他们竟是奉了李承赢的命令,在这里看守监视着自己的。 昙生对这没觉得奇怪,毕竟自己是个罪奴,又是个武力值极高的罪奴,是整个军营里最不安定的因数。 若不是那李承赢还想利用自己,估计他都能用个铁笼子将自己关里面了。 趁着现在终于清净了,昙生立刻开始修炼精神力。 待看时候差不多,就起身去伙房领饭食。 伙房还是煮的菜粥,每人只能领一碗。 他端了两碗菜粥回到茅屋。 今日昙月儿似乎精神不济,身上裹着薄被,面色有些蜡黄,还不时咳一声。 昙生摸摸她的脑袋,只觉得很烫手。 “阿姐,喝点粥。”他将一颗药丸碾碎,搅在粥碗里喂她。 昙月儿喝了半碗便喝不下了,被弟弟再三劝说,才将一碗粥喝完。然后,蜷缩在褥子里睡去。 昙生将自己的被褥都盖到姐姐身上。 这屋内虽然燃着火堆,却依然冰冷彻骨。 再加上他们一直是打着地铺,寒气入体在所难免。 昙生自己不觉得怎样,但瘦弱的昙月还是病了。 幸好自己的农场仓库已经解封,不然,这小姑娘铁定撑不了几天。 昙生给火堆添了两块干柴,然后端着那盆兔皮走出屋子。 兔皮拿出来拧干水,用木棍撑开,刮干净皮子上残留的脂肪和杂质后,又在清水里清洗几遍,才挂在墙上阴着。 也不知道这种硝制方法对不对,反正自己现在也不指望它了,胡乱弄好就行。 “昙笙!告诉你个好消息!”钟馗走了过来。 “啥好消息?” “吴曹长同意让你明日跟着去镇上采买了。” 钟馗笑眯眯道:“想好买啥,哥哥借你几文!” 昙生:“我要给阿姐买一身棉衣。” 他仓库里的衣服不能现在拿出来,必须去了集镇后再想法子。 钟馗摸了摸鼻子,“哎,棉衣太贵,你再想想!” 昙生摇头:“我只要买棉衣。” 钟馗无奈:“好吧好吧,回头俺跟吴曹长借点。” 一件棉衣最便宜也要两百文呐。差不多是一名士兵一个月的军饷了。 军中伍长一月的军饷也不过四百文,杂役罪奴则什么钱都没有。 钟馗家是军户,不仅没有军饷,每年还要给军屯纳田税、交军粮。 所以,他把每文钱都看得极重,能开口借给昙生,已经算很仗义了。 晚间,昙月儿终于退了热,精神也好起来,但她似乎很低落,一直沉默不语。 昙生又给她吃了一碗带药的粥,刚想将碗拿出去清洗,昙月儿忽然道:“大弟,你会离开这里么?” 昙生转头望向她,有些不明所以。 “你会离开这里的吧。”昙月儿神情黯然:“阿姐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走了。” 昙生微皱起眉,走到她身边,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问:“我怎么走了?” 昙月儿垂下眸子,低低道:“我不知道……” 昙生从阿姐识海里看到一个画面:少年一步步走进一个光门,随后光门消失不见。 茅屋里出现短暂的沉默。 昙生放开阿姐的手腕,拿着碗走了出去。 昙月儿竟梦到这种情景。 每错,那个光门,就是自己农场里的任务门,竟出现在昙月儿的梦里! 好像有点惊悚。 现在雪已经停了,军营的地面上结着冰,草鞋踩在上面悄无声息。 昙生将碗放进伙房,便返回雪屋,坐在里面沉吟良久。 修炼精神力必须凝神静气,而他现在竟沉不下心情修炼了。 不行!以后不能再随便使用读心术了。 这种术法虽对别人没啥影响,却影响了自己的心绪,实在得不偿失。 第二日。 天空蔚蓝,阳光明媚。 昙生嘱咐阿姐待在屋里别出去,便坐上一辆马车出了营。 今日一行二十五人,四人分别乘在两辆马车上,其余都骑着马。 领队的是吴宪,他军服外披着黑色的狐皮大氅。 昙生坐在马车里,一直打量着这些士兵。 他们年龄大多二十多岁,因气候原因皮肤干红粗糙,人也显得格外苍老。 特别是手掌,个个如同老树干,沧桑里充满力感。 白虎镇离西军屯约十六七里,马车在行驶到一半路程时,马车轮子便给积雪陷住不动了。 可昙生知道,是木轮子被冰冻住了。 没办法,众人只好将马从车辕上解开,留两人原地看守,其余人骑马继续上路。 一个时辰后,白虎镇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边境城镇,城墙很高大,有士兵抱着枪缩在城门楼上朝下观望。 城门处也有士兵看守,他们虽然穿着棉军服,但那拿长矛的手指肿得像紫萝卜。 第228章 衣裳 城守府。 后堂大厅内正举办宴席。 校尉将军欧阳吉向麾下几名军侯道:“此番大胜北夷,李将军功不可没。能以数百击杀两千,还令数千敌骑惧退,本将真的很好奇啊。” 李承赢站起身朝欧阳吉一抱拳:“末将不敢独自居功,这都是震虎口将士们英勇无畏,才拼死守住关隘。” 欧阳吉笑笑,说:“我听说,你麾下有一武功高强的孩子,在此战中一人杀了千敌,可是真的?” 李承赢一愣,将目光扫向旁边的杜青。 杜青朝他微微一笑。 李承赢暗自搓了搓后槽牙,向座上抱拳道:“确实有一个罪奴很是英勇,说他一人杀了千敌还是言过其实……” 杜青笑道:“末将也略有耳闻呢,一名十四岁的少年,一人斩了七百六十五个北夷寇匪,全部是一刀毙命。” “……”李承赢皱了下眉头。 这个杜青怎么知道的这么详尽?必然是有人在私下告诉了他!该死的杜绍! 欧阳吉惊讶道:“哦?什么样的罪奴竟这般不凡?不妨将他带来给本将瞧瞧。” 李承赢连忙道:“实不相瞒,那个罪奴是个傻子,末将怕他言行无状,冲撞了校将……” “嗳,李军侯何必遮遮掩掩。” 杜青打断李承赢的话,向欧阳吉说:“末将知道那孩子原是罪臣昙继年的长子,曾十一岁便考中秀才。” 欧阳吉越发好奇:“那他如何又成了傻子?” 杜青轻叹一声:“末将不知,想必是因家中变故,郁结于心吧。” 一旁的李承赢冷冷瞥着杜青演戏。 欧阳吉将目光看向李承赢,说:“李将军,将那孩子带来我瞧瞧吧。” 这已经不是探问,而是不容置疑了。 李承赢站起身抱拳应道:“是!末将遵命!” …… 昙生跟在吴宪身后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铺子里不仅卖成品衣物,还有鞋子和各种布匹毛皮等。 “客官想买什么样式的衣裳?” 掌柜见二人只瞧那些女装,不免打量下他们。 高个子将士年纪二十来岁,鬓发整齐梳在头顶,用一根骨簪别住,面容英挺,一脸正气,看样子是个军官。 他系着一件黑色狐皮大氅,虽不名贵,但价值应该不菲。 矮个子士兵清瘦寒酸,身穿单薄军服,脚上还穿着一双草鞋,长相还算清秀,年纪也不大,至多十三四岁。 若说小个子士兵是高个军官的卫兵吧,可两人相处模式又不像,因为小个子对高个子一点都不恭敬。 而高个也没有对小个子居高临下。 “这件棉衣怎么卖?”吴宪指着一件灰蓝色粗布棉服问。 “军爷真是好眼光,这套棉衣里衬得是上好的西域棉花,六百文一套。” 吴宪愣了下,就见昙生已经将棉衣拿了起来,笑嘻嘻道:“这件好,阿姐会喜欢的。” 掌柜喜笑颜开,说:“那小的给军爷包起来了。” “好!” 吴宪:“……”默默从褡裢里摸出一小块碎银:“这是一两……” 昙生眨了眨眼,又对掌柜道:“再拿两双千层底棉鞋!” “好嘞!” “那个是牛皮靴吧,拿来给小爷瞧瞧……” 吴宪转头瞧向少年,邹起眉头。 这还是个傻子吗?怎么感觉自己才是个傻的。 十几分钟后,俩人拎着两只大包出了店铺。 “吴曹长,这家店里的东西不错,你真的不买点吗?”昙生笑眯眯问。 吴宪没好气道:“不买!”他还买个球啊,总共带了二两银子,这小子一人就买了一两八。 回去就跟军侯报账! 吴宪将两个大布包放在马背上,翻身上马。 “吴曹长,咱们这就要回去了吗?”昙生还不想走,他想四处逛逛。 此处城镇还算繁华,店铺林立,骡马成群,人们的生活水平应当算不错。 况且,今日重九,各处喜气洋洋,卖纸马灯笼的、卖菊花和菊花酒的,热闹非凡。 “军营规定,采买超过时辰不归,军法处置!”吴宪冷冷瞅着他:“还不赶紧上马!” “哦。”昙生只好翻身骑上一匹矮马。 两人打马向城门口而去。 他俩与钟馗他们约好在此汇合。 昙生对此行还算满意。瞧了眼自己脚上厚实的牛皮靴,挥手将手中磨穿底的草鞋抛掉。 草鞋越过一道围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进一处院落,啪唧砸在一人头上。 陈沾哎呦一声,一摸额头,那里竟流血了。 “有刺客!”他惊叫一声,连忙推开怀里女人跑了出去。 外面几名亲兵一听,立刻踢开院门跑进来,四下寻找刺客…… 昙生和吴宪在城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那钟馗几人才姗姗来迟。 他们每人的马背上都担着两个大筐,筐里放着一些盐巴、大白菜和萝卜等。 钟馗催马走到吴宪旁边,笑嘻嘻道:“俺今日沽了一壶菊花酿,弟兄几个回去喝两杯。” 吴宪白他一眼:“在军中饮酒,你是想吃竹板炒肉了吧!” “嘿嘿!咱又没多饮,不过一人一盅罢了。” 钟馗说着,又瞧了瞧吴宪马背上的大包,好奇问:“吴老弟,你这里都装着啥?” 吴宪哼一声,没理他。 众人回到原先马车坏了的地方,就见两名士兵缩在马车里,一脸哀怨。 车轮上的冰雪被他们俩清理干净了,已经可以拉动。 吴宪让人重新将马套进车辕,准备赶马回营。 正在这时,一队骑兵从身后飞速奔来。 “吴宪!原来你在这里啊!那昙笙呢?” 来人是李承赢的亲兵队长李旦,奉命过来带昙生去见校将欧阳吉。 吴宪瞧了昙生一眼:“在这里呢。” 李旦望向坐在车子里的昙生,说:“赶紧跟我走!” 昙生一脸懵逼。 这人想带他去哪? 李丹见他没动,不耐烦道:“快点!” 昙生只好对吴宪道:“阿姐就拜托吴曹长了!我会早点回来。” 吴宪点点头。 于是,昙生跟着李旦又回了白虎镇。 走进城守府的大门,来到一间厅堂。 只见座上坐着一名玉冠锦袍男子。 他的下首分别坐着李承赢和一名二十六七岁的文弱青年。 第229章 偷床贼 “你就是昙笙?”座上男人问。 昙生点点头。 李承赢在旁道:“昙笙,这是校尉将军,还不赶紧行礼!” 昙生眨巴着眼,向座上抱抱拳:“将军好!” 欧阳吉摆摆手,问:“你曾经师从何人?” 昙生:“我父亲。” 昙笙三岁便由父亲昙继年启蒙,后长到六岁请了私塾,但那位私塾老师三年后就去世了。 随后他进了族学,学了一年便考中童生,接着,他又参加县试,一举得中秀才。 这些,都是他最近两天慢慢忆起的。 欧阳吉:“你父亲?” 谁不知道昙继年是个文弱书生,估计只能拿的动书本跟笔了。他要是能教出个武力超群的儿子,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一旁杜青道:“将军,据说这孩子在发配途中烧坏了脑子,表面看着机灵,实际上心智不全。” 欧阳吉点点头,也不再询问昙生的师门了,对亲卫们一招手:“你们跟他过两招。” 走过来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里拿着衙役使用的粗棍,向昙生走去。 李承赢眼角抽了下,垂眸端起手边茶盏,用茶盖一下下划着杯中浮沫。 两名大汉一左一右向昙生攻来,一个横扫一个竖劈,将他退路堵死。 昙生极速旋身到了其中一人跟前,胳膊瞬间夹住那人的手腕,肘骨猛磕下去,顺手将其棍子夺了过来。 只听咔擦一声,那人抱着手腕惨号。 与此同时,昙生手中棍子已经挥向另一个大汉,将他击飞出去,摔在十几米的地方。 这番打斗只用了两秒,速度之快,在外人看来,就像少年在瞬间击败两人一般。 “好!” 欧阳吉拍手大笑:“果然不俗!” 杜青看向昙生,也微笑道:“昙笙,你可还记得我?” 昙生打量下此人,只见他穿一身浅白色棉袍,头顶束着褚色布冠,长眉入鬓,神色清淡,像个文弱书生。 “不认识。”他记忆里并没见过此人。 杜青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带他下去吧。”欧阳吉对身边亲信道。 于是,昙生被人带到外面一间屋子里。 屋里桌上摆着一盘红彤彤的柿子。 昙生走过去,拿起一只柿子就啃。柿子清甜,就是外皮太硬。 边啃着外皮吐掉,边在屋里四下打量。 这是一间普通客房,房间里有床有被褥,还燃着一盆炭火。 不一会儿,有青衣仆人拎着食盒进来。 揭开食盒,将一大碗热腾腾的汤饼端出来,又取出一双筷子放在碗上,说:“请用罢。” 昙生瞅着这碗汤饼,心里直想吐槽。 是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喜欢吃这玩意了? 还是说,其实这地方的人都喜欢用这种汤饼招待客人? 这东西纯粹就是一碗加了蒜末的面疙瘩嘛。 不过,这碗面疙瘩似乎比军营里的高级一点,上头还滴了几滴香油。 昙生走过去坐下,拿起筷子就吃,变吃边说:“你们府上没有肉吗?或者辣子也行啊?” 再不济也该弄两碟萝卜干咸菜吧。 仆人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知道!” 一个小小兵卒,竟然还嫌东嫌西!主人能让人给他单独做碗汤饼已经不错了! 昙生切了一声,只吃了半碗就放下筷子:“收走吧!”太难吃了!连张伙头做的也不如。 没油没盐没滋没味! 仆人将汤饼放进食盒,发出乒乓的响声,然后气哼哼拎着食盒走了。 昙生摸着下巴再次瞧向那个床铺,想起自己和昙月在营地的可怜地铺。 要是能把这张床弄走就好了。 对了,自己不是傻子吗,言行举止肯定不能按常理来。 他现在就把这张床给带走! 说干就干! 昙生将床上褥子卷巴卷巴,又把印花布的床帐也拽下来团在床上。 然后,他顶着这一米二的木床出了门。 好在这府里的房门都是雕花活动门,全开启后,勉强把床横了出去。 “喂!你干什么!” 有仆人见小兵卒敢明目张胆将府中床铺往外偷,不由怒起。 “来人啊!有贼人偷床!” 几名仆人呼啦围过来,手里拿着扫帚木棍和鸡毛掸子。 昙生一阵硬冲将这些人撞倒一片,顶着床很快到了大门口。 “昙笙!站住!” 有人已经从身后追来,一把拉住了他。 昙生瞧了李承赢一眼,嘟囔道:“我要把这床带回去给阿姐!” 李承赢压低声劝道:“这是府衙的床啊,你要是想要,我给你重新买个便是。” 昙生笑嘻嘻道:“那好!军侯给我钱!” 说着,嘭地将床放了下来,把手伸向李承赢。 李承赢顿了下,眼睛余光瞥见欧阳吉和杜青已经走到近前,只得从腰间荷包摸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塞在他手里:“给你!回头让人带你去买!” 欧阳吉和杜青对视一眼,放下心中疑惑。 面相看着清明,其实还是个傻的。 这样也好,收留这种罪奴,既不用担心会被反水,也不用怕他别有用心。 毕竟这傻小子太强,若以后名声出去,肯定会有人拿他罪奴的身份做文章。 但他是个傻子的话,就能排除好多麻烦了。 “李将军,听说昙笙有个姐姐也在你军营吧?”欧阳吉问。 既然要用这傻小子,那他一直维护的姐姐必须也带过来,不然,这小子犯起倔来,大开杀戒可就不好了。 就目前所知,似乎没人能拦得住呢。 李承赢有些不情愿地点头:“是,昙继年是皇帝陛下钦定的罪犯,他家儿女也都是罪奴,现正留在军营服役。” “你把她送到此处也是一样。”欧阳吉道:“就在府衙做个婢女吧。留在军营始终不大妥当。” 自古有女人不得进军营一说,但罪奴不算女人,充其量就是个两条腿的牛羊。 李承赢心中腹诽,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欧阳吉还曾是秦王的麾下。 虽然这欧阳吉被分派到了边疆,成为了镇守边境的校尉,但谁知道这边境军以后会不会落进秦王之手呢。 自己还是悠着点的好。 …… 九九重阳日,家家门口摆着几盆菊花,门环上插着禾穗和茱萸,以应节气。 杜青带着昙生回到自己和弟弟杜绍的住所。 第230章 军侯府 杜青的住宅是三进的大院,青砖青瓦,共十几间屋子,外带几处小跨院。 因兄弟俩没带家眷,杜青住中院,杜绍住后院,那些亲卫和仆疫则分别住东西跨院或耳房。 昙生也被安排与亲卫们一同居住。 亲兵十几人一间屋,睡的是大通铺,吃饭由跨院大厨房做。 大厨房里的大厨也是由军营编制的火头军担任。 不过,两个主人吃饭则另有小厨房的厨娘做。 昙生瞧过自己的住处后,就开始四处溜达。 此处院落不像南面富户那样,有亭台楼阁水榭花苑,但各处建筑结构严谨,布局整齐,没一处地方浪费在景致上。 院子中间除了种有一两棵枣树或柿子树外,就是几棵石榴树和几株腊梅。 昙生逛过一圈后,有些郁闷。 主院他没资格去住,但跨院的人实在多。 要是以后一直跟那些大块头住一起,自己还怎么静心修炼? 这样不行啊,得找个单独住处。 昙生东瞅瞅西逛逛,终于瞧中跨院最里面一间不大的小屋,但这间屋里堆满了杂物。 于是,他就将这些杂物都给扔了出来。只留下一下用得着的。 军侯府的仆疫们见状,虽然很生气,也不敢当面说什么,直接跑去向杜青告状。 结果,杜青让他们不必管那傻小子,还让人抬来床铺和被褥。 就这样,昙生心安理得地独霸一间屋。日常除了出去吃饭,就一个人待在屋里铭心修炼精神力。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精神力进展的很慢,并不是自认为的那样,只要每日专注修炼,就能进阶快。 这其中似乎需要某些契机,才能成功晋级五阶。 昙生又开始苦恼了。 他进入这个世界那么些天,也不知那个世界过了多久。 服装厂的运作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已经走上正轨,即便那几人将厂子吞了,他也没啥遗憾。 不过就是一万多块钱,办厂本就是为了给爹娘他们买个平安。 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哪怕他们不算朋友,到底也会因为得了利而不去为难王大贵他们。 昙生起身走出屋子。 既然修炼没什么进展,不如抽空去瞧瞧昙月儿吧。 正往外去,一名亲兵跑来:“昙笙!军侯叫你!” “哦。”昙生慢吞吞跟他去了主院。 厅堂门口挂着厚重的棉布帘,一名仆疫见他来了,撩开帘子。 跨进门里,一股暖气扑来,这屋好像比自己那屋暖和多了。 抬头一看,里面已经有好几人。 主座上坐着杜青和李承赢,下首坐着杜绍和陈沾。 屋子中间还站着两名小姑娘。 年岁大点的约摸十七八岁,身穿杏色细棉布袄裙,面若娇花。 年纪小的穿一身青色粗布裙,正是阿姐昙月。 “大弟。”昙月儿瞧见弟弟进来,连忙迎上前几步。 昙生诧异:“阿姐!你怎么来了?” 他正准备去西军营瞧她呢,没想到她竟来了此处。 “昙笙。”座上李承赢道:“我将你姐姐送过来,以后她就进府衙当差了,你们姐弟也能常常相见。” 昙生向他鞠了一躬:“谢军侯。” 李承赢微微笑了。 杜青也笑道:“昙笙啊,去与你姐姐们说说话,明日你便要离开这里去军营了。” 昙生顿了下,茫然问:“什么时候回来?” 杜青:“你以后就跟着校尉将军,什么时候回来,校将自会安排。” 昙生与姐姐怏怏出了前厅,回了自己小屋。 他们身后还跟着那名杏衣女子。 “大弟,这是堂姐兰芝。”昙月儿见弟弟似乎不认得人,便提醒一句。 昙生这才转头看过来:“堂姐。” 兰芝微微朝他点头:“五弟。” 昙笙在昙家那个大家族中行五,他上面还有四个堂兄,分别是大伯父和二伯父的儿子,故此,她们叫他五郎。 不过,他自家亲姐是不用叫他五郎的。 也正因为二伯父的儿媳娘家参与夺嫡事件,才导致昙家被牵连。 于是,那昙二伯一家被流配缜南,大伯和昙继年一家被送至极北。 三人打过招呼后围桌分坐,彼此沉默片刻。 那兰芝不知怎么回事,只望着雕花门,呆呆坐着不说话。 顿了一会儿,昙生从口袋摸出一块五两银锭子,交给昙月:“我明天走了,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你自己要保重。” 阿姐去府衙里做奴婢,想必日子也不好过,但总比进军营强。 昙月儿忍不住掩面垂泪。 又顿了一会儿,兰芝忽然说道:“五弟,你能不能……去求求军侯,让我爹娘他们也来府衙当差?” 昙生愣了下,奇怪地瞧向兰芝堂姐。 她竟然开口求自己?莫不是脑子坏了。 自己一个半傻少年,她凭啥认为能担得起这种重任? 昙生:“我没这么大的脸。” 老爹昙继年尚且没顾得上呢,竟要他去为别人求告,怎么可能! “你……” 兰芝面露悲切,尖声叫道:“你怎么这样狠心!” 昙月儿被她的高声吓了一跳,连忙说:“堂姐,军侯面前哪有大弟说话的份……” “你闭嘴!”兰芝一脸愤恨道:“你们姐弟能活到现在,是谁帮你们挡灾的?要不是我……” 她说着,捂住脸痛哭起来。 替他们挡灾? 昙生皱着眉,忽然想起那天陈沾嘲讽杜绍的话。 想必那杜绍就是收了这位堂姐做侍妾的。 不过,貌似那杜绍视这层关系如蔽履,甚至觉得羞耻,怎么可能帮护他们姐弟? 堂姐为昙月儿姐弟挡灾,这话怎么也不可信! 但是,那杜青好像确确实实帮了昙继年家不少。 兰芝哭了一会儿,愤然起身拂袖离开。 昙月儿有些局促地安慰弟弟:“大弟,堂姐的话你别当真,军侯面前岂是你能插言的……” 昙生也没准备去杜青面前提这事。 明摆着会被打脸,还要把自己的脸送上去给人打,他没这么自虐。 这里可是等级分明的古代啊,他一个罪奴,再怎么讨主人欢心,也不能蹬鼻子上脸去要求这样那样。 这行为叫什么来着,挟恩图报?不对!叫恃宠而骄! 到时候,万一惹得人厌烦了,反而将昙继年一家拎去更艰苦的地方磋磨,那就不妙了。 现在时时要提防的是人心难测啊。 昙生又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小小腰包递给昙月:“这里有一些钱,还有两瓶治病的药丸,你藏好了,说不定能保命。” 昙月拿着这造型古怪的腰包,不知该怎么用。 于是,昙生教她将腰包系在棉衣里面,轻易不能给人家瞧见。 第231章 驿站 第二日, 昙月儿被带去府衙当差,昙生则跟着杜青去了欧阳吉的亲卫营。 欧阳吉的亲卫营比西军营大多了,其中大部分是骑兵。 昙生也分到了一匹黑色骏马。 接下来几天,欧阳吉专门安排人跟他对战,一开始是三五个,接着就是十个二十个。 他们的胸口绑着厚木板,脑袋上也戴着金属盔,结果,仍然不敌,被揍昏一大片。 那些将士被揍出火气,咬牙切齿要跟昙生拼命。 “好了!歇歇吧!” 欧阳吉挥手让将士们散了,满意地拍拍昙生的肩,笑道:“昙笙啊,你的师父到底是谁?” 昙生抹一把脸上的汗,顾左右而言他:“将军,我想去看看我爹,还有我大伯!” 欧阳吉沉吟片刻,道:“现在不行!” 又说:“你放心,我会让人关照他们。你父不是什么要不得的大罪,说不定以后就能官复原职呢。不过,你已经是我亲兵营的人,军有军规,不能乱跑!” 这就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昙生心里暗叹。 他就说吧,这事儿说不通。 兰芝堂姐的想法太简单,总认为昙月到了府衙当差,再不用去军营了,那她的爹娘哥哥们也能来镇子,脱离那边的苦海。 殊不知,皇帝是让罪臣们劳动改造来的,不会希望地方臣子抗旨,去包庇罪臣。 当然,罪臣这些未成年的子女,相对就不那么严厉了。 只要他们不逃跑,给人为奴为婢,或被卖入青楼、或配给兵士,俱无所谓。 连着一个月,昙生都在军营与士兵们对练,十八班武器全部试了一遍,身体也越发灵敏强健。 晚上冥想时,他发现精神力增长极快,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原来是这样! 看样子,最关键还是先锻炼体魄,最后才能让精神力增强。 怪不得自己在其他世界任务时,那体力值掉的特别快,甚至入不敷出,根本没办法再进一步。 等从这里回去了,他就找几个会武功的人专门练练。 又过了一个月。 还有几天便过年了,昙生死皮赖脸地跟着欧阳吉去了府衙。 昙月儿如今是司马府的撒扫婢女,穿着一身青布棉裙,手里拿着笤帚正在扫地,瞧见大弟来了,便丢下手里的活计跑过来。 “大弟,你长高了呢!”她用手在头顶比划一下,笑魇如花。 昙笙如今确实长高了,甚至比同胞姐姐都高一些,估摸也有一米五八了。 昙月儿也长高一些,比以前胖了一点,脸蛋上也长了些肉,越发显得眉目如画。 看样子,府衙的伙食不错,至少能吃饱。 “我今日央求欧阳将军,放你回村瞧瞧老爹。”昙生悄悄说:“他已经同意了!” “真的!”昙月儿很是开心,“什么时候走?” “等一会儿,等杜军侯来接你。” 姐弟俩站在廊庭下说着话,甚至没觉得冷。 “这里可有人欺负你?”昙生问。 昙月儿摇头:“没有,夫人慈和,对下人很好。” 她口中的夫人,是校尉将军的如夫人。 “这就好。”昙生欣慰。 倘若自己哪天走了,希望昙月儿能平静地生活下去。 哪怕是作为一个婢女,总也比当军奴强。 或许真有那么一天,他老爹平反了,她又可以回去做个大家小姐了。 午时,杜青来找昙生姐弟,将他们带到府衙门外。 “我让杜绍捎带你回去,记得后日一定回来!”杜青交代道。 “嗯,多谢军侯。”昙月儿向杜青施礼。 一名士兵驾着一辆马车过来。 昙月儿踩着马凳,拎着裙角上了车,掀开布帘子一瞧,愣了下,“堂姐……” 昙兰芝坐在车子里,冷冷将目光撇到一旁,并不搭理她。 昙月儿小心地在堂姐旁边坐下,放下车帘。 马车远去,杜绍骑马在前,身边还有二十来名亲兵。 昙生摸着下巴,有些羡慕瞧着那些亲兵。 等回去了,把野狼岭的队员们重新调整一下,自己也训练几名亲兵,每次带出去肯定拉风。 话说,这里的每个军官似乎都有自己的亲兵。 除了钟馗那样的伍长是孤家寡人外,其余全有。 只是根据级别不同,拥有的亲兵数量也不同。 像楼重玉军曹,他管理二十五个士兵,其中有四名伍长,五名亲兵。 亲兵们也算是这个小队的骑兵,因为他们都拥有马匹。 吴宪那样的曹长,麾下一百二十五名将士,其中有二十五人是他的亲兵班。 屯长则有百多名亲兵,麾下另有四个曹长。 军侯一般管理两个军屯,另有亲卫一二百人,亦或二三百人。 以此类推,像校尉将军的麾下有四个军侯和一个亲兵团,部曲人数众多,寻常数千,多则一万。 这处震虎口,就是欧阳吉麾下的将士在镇守,军营分布在各个关隘要道。 “昙生,今日跟我去一个地方。”杜青拍拍昙生的肩道。 “去哪?” “别多问,跟着我走就行。”杜青笑着道。 昙生望了望天,好像又落雪了。 前两月的雪还没化透又要下了,这还有完没完? 这种天气出门,好冷的吧。 唉,这鬼地方,他真的受够了。 屋里冷,外面更冷,足有零下二三十度。 现在又要跟此人出去浪,多好的体质也吃不消。 昙生骑着马跟在杜青身后,往城外驶去。 杜青今日只带了八名亲兵,全部换上便服,打扮的就像富家护院。 而杜青一身黑色狐裘大氅,内穿玄色锦袍,发髻高束,插一根玉簪,一副富家公子打扮。 难道他要去私会哪家小娘子? 昙生一边腹诽,一边四下打量。 他们走的是官道,一路打马急行。 一行人走了很久,直至天色已晚也没有留宿驿站的意思。 这是要赶夜路啊。 昙生望了望四周一片漆黑,只见落雪更急更密了。 可惜这一路行来都没有遇到山匪,不然,可有热闹瞧了。 急赶慢行,连马匹的嘴里都溢出白沫,十人终于再次遇到一处驿站。 驿站的灯笼挂在门廊下,在黑夜里隐隐绰绰。 “就在这里歇脚!”杜青命令道。 昙生终于松口气。 他的腿脚都冻麻了,再不让歇息,可能就此残疾了。 一名驿卒跑了出来,“客官是想住店么?” “嗯,两间上房!烫两壶酒!”杜青道。 昙生瞧了眼杜青,只见他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驿卒,径直朝里面走去。 走到门口,忽然回身向昙生道:“过来!” 昙生此时被冻的全身僵硬,跳下马时,差点崴了脚。 脚趾尖不会断了吧,这么冷的天气,竟在野外狂奔了八九个时辰,十几个小时呐。 这马儿也神奇,竟然没有趴了。 第232章 私会 走进驿站大院,再进门厅,似乎这里有点不同寻常。 厅堂内站着好些侍从,像在等什么人。 而杜青的亲兵们一个都没进来,只昙生一人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您这边请。”驿卒点头哈腰地带路往楼上去,手里提的灯笼朝左边一指:“就这间了。” 杜青回头瞧了昙生一眼:“跟我进来。” 于是,昙生跟着杜青进入一间客房。 此时客房里坐了一人,边上站着两人。 那人端着茶水慢慢喝着,见到杜青进来,才放下手中杯盏,微笑道:“子英,你来了。” 杜青朝他一抱拳,单膝跪地:“臣杜青,参见秦王殿下!” 昙生诧异,没想到杜青连夜奔波愈百里,竟然是来会见秦王的。 如今大楚也算太平盛世了,这秦王应该是个藩王吧,私底下竟跟一名守边将军会面,真的好吗? 但这事不该他操心,他只需跟屋里的另两名侍卫一样,做个眼观鼻鼻观心的木偶人最妥当。 这间客房还有个套间,此时杜青已经跟秦王进套间说话了。 昙生并不想听他们谈话内容,但耳朵异常灵敏,无论他们怎么压低声音,总有一丝丝入耳。 他们先是讨论边境军的情况,接着又谈论军粮及马匹军械问题。 再接下来,又谈论哪处山脉发现铁矿铜矿,正筹备人在那里采矿炼金…… 这妥妥就是要谋反的节奏啊。 说起来,杜青也是欧阳吉的心腹,此刻跑到这里与藩王私会,肯定就是欧阳吉的授意。 昙生在心里盘算了下:目前欧阳吉麾下有万余人,马匹大概三千多,若是跟了秦王,应是不小助力。 可他们这样一搞内战,倘若北夷再趁机入境,这一大片疆土将拱手让人了。 哎,他一罪奴,操这闲心干啥,反正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能开启农场了,到时候就离开此空间了。 想到此,昙生瞧了眼站在他对面的两名侍卫。 体格铮铮,估计武力不弱。 又过了两个时辰,里面俩人才结束会谈,秦王带着护卫离开屋子。 此时已近午夜。 那秦王下了楼,坐上一辆马车,在二十多人的护卫下,很快没入雪夜。 杜青与昙生待在客房里,脱了鞋,和衣倚在大炕上歇息。 驿卒往炕洞里塞了几把碎树枝,又塞进好几块牛屎饼子,一股浓烈味道萦绕整间屋子。 昙生也顾不得这些了,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闭眼休息。 在雪夜奔波了那么长时间,幸好期间偷偷吃了一颗丹药才撑住。 眼看快天亮,连神仙也不能一直不睡觉吧。 不多会儿,有亲兵端来两碗汤饼:“军侯,吃点热乎的暖暖。” 杜青坐起身,抬眸瞅一眼一动不动的傻小子,轻轻踹了他一脚:“快起来用饭!” 昙生没好气朝里面挪挪,皱着眉道:“不饿!” 他刚吃了一颗辟谷丹,这会儿啥都不想吃,特别是这粗面汤饼。 前几天,昙生偷偷吃着仓库里存的各种美食,已把嘴给养刁了,早忘了之前野菜粥的苦涩味,现在哪里还吃得下沾着牛屎味的汤饼! 哎,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难啊。 杜青吃了几口汤饼,见昙生还是不动,便伸手把他拖起来:“用饭!回头还要赶路!” 昙生只得起来,勉强吃完一碗汤饼。 不过,驿站汤饼的配料也足,好似比军营好吃多了,里面竟放了一些炒过的酱肉末。 刚吃完饭,忽然有亲兵跑过来,“军侯!有一队人马进了驿站!” 杜青一顿,直起身问:“是什么人?” 亲兵:“好像是陆司马的人。” 杜青皱起眉头:“陆行简的人?他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陆行简,是陆皇后的弟弟,当今太子萧成的亲舅舅,时任韦州司马。 而此地并不属于韦州范围,也不知陆司马的人来此有何企图。 “你们小心些,别被他们看出行迹!”杜青嘱咐道。 “是!” 亲卫转身出了客房。 昙生瞥了眼杜青,仍旧缩进被子里闭目养神。 他将精神力向楼下铺展开去。 驿站院子里共来了四五十人,全都是身穿软甲军服的士兵。 他们的马背上插着一支不大的旗帜,上头绣着“陆”字。 “驿丞在哪里?”一名胡子拉碴的汉子叫道。 一名带着毡帽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拱手道:“军爷何事?” 汉子头戴一顶狗皮帽,高踞马背上,飞舞的冰雪把他胡子都沾结起来:“赶紧腾五间上房!把炕烧热,老子要捂脚!” 驿丞有些为难道:“军爷,上房还剩三间,您看,楼下的炕可比楼上暖和呢。” 胡子大汉扬起手中马鞭就抽下来,喝道:“老子的话你没听见?” 鞭子正抽中驿丞的肩膀,瞬间把他的公服抽裂。 旁边也有士兵催马过来,拔出腰刀喝道:“还不赶紧去!” 驿丞脸色有一瞬的冷,捂住肩膀跑回厅堂。 这五十来名士兵也纷纷下马,几人牵马去后院马廊喂马,其余人跟着胡子大汉走进厅堂。 两名小驿卒猛瞧见这么多士兵前来,不免手脚慌乱,被驿丞呵斥:“你们还不赶紧去烧水倒茶!” “是!”两驿卒慌慌张张跑去厨房。 胡子大汉朝厅堂的长条凳上一坐,一条腿撑在另一长凳上,瞪着驿丞:“怎么还愣在这里!赶紧上去赶人!” 这处驿站的上房仅六间,楼下六间普通客房,后院那里还有一排房,是大通铺,寻常给仆疫们居住。 驿丞无奈,只得上了楼梯,敲了敲杜青的门:“客官,有军爷要楼上的上房,还请您通融。” 杜青沉默片刻,对身旁的亲兵道:“你们去楼下看看。” 自己目前不宜跟这些人冲突,只好见机行事了。 话说,杜青目前所在位置,虽还属于边境邺州范围,但若被陆家军人瞧破行迹,终归不妥。 因为他无法解释一名边境军官,为何擅自离开镇守之地,来到这三地交壤之处。 两名亲兵跟着驿丞下了楼梯,去楼下一间客房。 胡子大汉斜眼瞧着他们,忽然高声叫道:“下面这几间也是咱们的了!叫他们全部滚出去!” 年轻亲兵转身看向他,冷笑道:“滚出去的应该是你吧!” 这里可不是韦州,更不是陆家地盘,凭啥要受这些人的鸟气! 第233章 伯母 此刻昙生正关注着楼下,忽然就见那几十名士兵向两名亲兵冲去。 “不好了!他们打起来了!” 驿丞跌跌爬爬跑上楼禀告。 杜青皱起眉,立刻起身出了客房。 昙生只得紧随其后。 杜青那几个亲兵们不知咋想的,竟拔刀跟那伙人干起来了。 这会不知该怎么收场啊。 不过,胡子大汉虽然人多,但被局限在屋子里,人数和手脚都施展不开。 随着两名亲兵被攻击,楼上六名亲兵也跑了下去,纷纷拔刀迎战。 杜青沉着脸,站在楼上栏杆处向下看,心里有些生气:这些亲兵是不是被昙生给揍傻了?竟然敢不听命令挑起事端。 这一回,他想遮也遮不住了。 那腰刀都是军中制式,明眼人一瞧就知道。 现如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实在不行,就让昙生杀了他们! 杜青眼中杀意顿起,但还是掩了下去。 要杀,也不能在驿站里杀。 他慢慢走下楼:“都住手!” 楼下混乱一片,桌椅板凳碎了一地,连廊柱都被劈出几道口子。 胡子大汉一抹脸上的血,退出战圈,连连冷笑:“原来是杜军侯啊!” 谁不知震虎口有个白面小将,堂堂宰相之子,竟带着兄弟投奔边境军,做了个八品武官。 杜青却并不认识这名屯长,冷淡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我邺州境内?” “呵!”胡子大汉冷笑道:“怎么这邺州就是你的了?难道不该是咱们陆司马的吗?” 陆行简时任韦州军司马,按理说,他的军职跟欧阳吉相当,但其仗着是太子的亲舅舅,竟私自筹兵两万,隐有与相邻的秦州对峙的意思。 杜青不想跟他耍嘴皮子,对亲兵们道:“咱们回去!” 然而,几名亲兵想走,但被胡子大汉一伙拦住。 胡子屯长目光在杜青身上打量:“杜军侯这般打扮所为何事啊?难不成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杜青冷冷道:“让开!” “啧啧!杜军侯不如跟末将去一趟韦州城吧,咱们陆司马很是惜才,最爱你这样的俊俏郎君……” 数十名士兵哈哈大笑。 “对啊!杜军侯还是跟咱们走一趟!” “不远百里来此,该不会是与秦王有勾结吧!” “那可是被陛下贬弃的谋逆之人啊……” “三年前没杀了他,也是陛下念在先皇后的面上格外开恩了……” “那先皇后也是可怜,如今娘家全没了,儿子也被贬弃,永不许回京呢……” 这些士兵越说越没顾忌,竟信口开河地编排起皇家秘事来。 “不知死活!” 杜青咬牙喝骂,朝昙生使个眼色。 昙生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随叫随到的……汪汪,偏偏他不能拒绝。 杀是不可能杀的,但捏断他们几条胳膊还是很必要。 昙生走下楼去,旋身一晃,从人群中穿过,已经到了门外。 十来个人惨号一片,他们的一条胳膊已经碎了。 亲兵们跟在杜青身后走出厅堂,去后院骑马出了驿站。 此时天刚蒙蒙亮,又加上大雪纷飞,外头并没有什么行人。 九人骑马先向邺城方向急奔一段路程,又绕了一大圈,往韦州城方向而去。 昙生没有跟他们几人一路,而是悄悄隐在一个路口,等着胡子大汉他们经过。 胡子大汉先派十人往邺城赶,余下三四十人冒着风雪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昙生放出一只傀儡鸟跟上胡子大汉一行,自己飞速向那十人追去。 他并没有骑马,而是运用自己的速度,很快追上那十人。 十分钟后,他杀了那些马匹和它们的主人,然后把它们都装进农场仓库。 来到一处涧河边,将尸体全部投进冰河。 做完这一切,他又联系上傀儡鸟。 胡子大汉竟朝着邺州境内的一处军镇去了。 昙生皱起眉。 他真的不想掺和这种事。 但只要放那胡子大汉离开,杜青和欧阳吉等人一个都活不了,包括自己和昙家全族。 皇帝能容忍自己儿子一次忤逆,却不能有第二次。 只要有一点风声传到帝京,不仅杜青等人,就是那秦王,也非死不可。 昙生叹气,疾步往傀儡鸟方向而去。 当他赶到目的地时,发现杜青几人已经跟胡子屯长干起来了。 双方混战,谁都没讨到好。 这是一个宽阔河边,大概胡子大汉想带着人过河,结果被杜青拦截。 胡子屯长骑着马,有些歇斯底里喊道:“杜青!你敢截杀我等,就不怕陆司马诛你全家?你父亲还在朝中任宰相,你是想造反吗?” 杜青也不说话,催马上前挥剑就砍。 一时间,刀剑铿锵,血肉横飞。 又有了昙生的加入,终于将所有人歼灭,连马儿都没放过。 完胜后,几人认真打扫战场,将所有痕迹清理的干干净净。 也不再管那些渐渐被白雪覆盖的马匹尸体,杜青杜青等人催马离开,直奔白虎镇。 回到镇子后,昙生进屋倒头就睡,全然不管其他。 等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仆疫在外面拼命敲门:“昙生!昙生!军侯叫你!” 昙生也不理他,自行冥想修炼一会儿,只觉得异能等级离五级更近了一些。 …… 牛头村, 昙月儿正在给父亲缝衣服,大伯娘走了过来:“月儿,缝衣裳呢?” “嗯。”昙月儿轻轻应声。 李氏在她旁边坐下,端详着她道:“月儿今年该及笄了,伯母这里有一支簪子,就给你插髻吧。” 说着,从头上拔出一根镀金的梅花簪子递给她。 昙月儿推辞:“伯娘,我不要,在府衙做事,不好装扮太过。” 李氏却将簪子插在侄女头上,微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古板,连我这老太婆也不如了。” 昙月儿垂头不再作声。 李氏四下看了看:“你继母又出去了?” “嗯。” “唉,她也太不像话了。”李氏叹气道:“哪有一个女人整日不归家的。” 昙月儿:“继母她也是为了家里操劳,我和大弟都不在,她也艰难了些。” 以前都是她和弟弟去河边抬水或拎水,洗衣做饭她也不用伸手,如今他们都去镇子上了,所有事情都落在继母孙氏头上。她自然要有怨气。 第234章 新衣 李氏笑了笑,顿了片刻,说:“月儿,等雪化了,你又要回府衙了吧,伯娘心里总舍不得呢。” 昙月默不作声,低头飞针走线。 李氏见她不接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随即轻笑道:“兰芝说,你在府衙是做撒扫的粗使丫头,瞧这双手,可都冻出冻疮了。” 昙月抬眼看向大伯娘,“伯娘,我手上的冻疮,在家里就有了,不是在府衙冻的。” “哦。” 李氏尴尬地咳一声,叹口气:“……你去府衙之后,你爹日思夜念,好几次都当着你大伯的面哭了呢,唉,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爹他太可怜了……” 昙月儿眼圈一红,说:“是我不孝,没办法在爹爹身边侍奉……” 李氏眼睛一闪,说道:“只要你想,怎么没办法呢?事在人为嘛。” 昙月奇怪地瞧向大伯娘。 “唉,月儿啊,你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你继母却一点不为你操心,实在是……” 李氏摇摇头,“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从来不放在心上,可怜了你和五郎。” 昙月儿低下头,望着手里的针线发呆。 李氏仔细观察着侄女的神情,见没达到预期,不由转了口: “唉,当初也是我对不住兰芝,若是早早给她定个人家,就不会数月也见不上一面了。” 说着,李氏用衣袖试了试眼睛。 昙月儿开始缝着手中的足衣。 外面的雪依然下着,寒冷彻骨,爹爹他们却还在十里外的边境墙外挖壕沟。 继母也不知去了哪里,每天上晌出去,到下晌回来。 “月儿,你上回进军营,可把我担心坏了。” 李氏试着眼角说:“我当时就想,若是给你早定一个人家,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 昙月儿顿住手,缓缓道:“大伯娘,您到底想跟月儿说什么呢?” “哎,你这孩子,进了军营再出来,名声不比从前,若不趁早找个人托付,这以后可怎么办……” 李氏说着,拿眼瞅着小姑娘。 昙月嘴角挑起一抹嘲讽。 她就说呢,大伯娘跟她绕了一个大圈子,原来就是想说这个。 “大伯娘,我的事,父亲和大弟会为我做主。”昙月儿再迟钝,也大致明白李氏的意思。 她这是想让自己跟她女儿兰芝一样,给人做侍妾呢。 或者将自己卖给某个人,以换取她想要的利益。 真好奇大伯娘能为自己选个什么样的郎主呢。 昙月脑中回想李氏曾巴结过的几名军曹和里正,好像还有一名负责监管罪犯事务的巡检司司长。 只是这名巡检长年岁颇大,甚至比大伯还年长。 李氏见侄女油盐不进,不由冷下脸,拂袖站起身,垂眸睨着她道:“月儿,伯娘也是为了你好,还有你爹,最近总是咳喘,再被送去做那些体力活,恐怕撑不了多少日子。” 说完,走出屋门。 昙月愣了好一会儿,却见继母孙氏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一串草纸包,像是草药。 “月儿,这是宋巡检大人帮咱们买的药。” 继母孙氏将药包放在破旧的小桌上,回身对继女道:“回头,你跟我去谢谢人家。” 昙月抬眼看向继母,淡淡道:“爹爹的病已经好了。” 她昨日给爹爹吃了大弟给的药,今早起,就没听爹爹咳喘过,不知继母忽然拎了几包药回来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继母跟大伯娘一直不怎么对付,她都以为这俩人今日是串通好了的。 孙氏见继女这般说话,有些恼,尖声叫道:“月儿!你爹生病了!你怎么如此冷心冷肺!还说他已经好了,难道他是神仙!不吃药就能好了?” 昙月抿唇不语。 孙氏依旧叫道:“你是你爹的长女,家中事不能都撂给我一人!你们姐弟倒是快活了!拔腿跑去镇上过好日子,你倒是想过我和你爹么?” “我也不想管了!” 她呜咽哭着,将桌上药包拿起,奋力摔在地上。 药包里的药散了,飞溅了一地。 孙氏转身冲进了房里,忽地关上房门。 昙月儿顿了一会儿,放下手中针线,蹲在地上将那些药包捡起来。 晚间,昙继年一身疲惫地回来了,满头满身都是冰雪,全身衣袍都湿透。 昙月儿已经做好晚饭,粟米粥和杂面饼子。 “爹,你先洗手换身衣裳。” 昙月将一盆热水放在桌上,又将从镇上买的棉服棉鞋拿了过来。 棉服和棉鞋在锅灶口烤得暖暖的,昙继年换上后,只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你母亲呢?”他四下看了看,问道。 “在屋里。我已经叫过了,母亲说她头疼。” 昙月儿一边说着,一边将父亲换下的破夹衣夹裤放在灶口烤着。 明日,昙继年还要穿着这身泥衣去做事,今晚必须将之烤干。 昙继年坐在小桌旁,端起热气腾腾的粥碗喝了一口,呼出口寒气。 “唉,今日你大伯又摔了一跤,差点没爬起来。” 他伸出满是冻疮的手拿了一块杂面饼子吃着,忽然抬眼问道:“月儿,你还有没有那种药了?” 昙月犹豫一下,说:“还有两颗。” “给我,带去给你大伯吃吧。”昙继年说:“你大伯最近不太好。” “嗯。”昙月一边烧火,一边应声。 锅里烧着一锅热水,是准备给爹爹洗脸泡脚的。 大弟说了,一瓶药是治外伤的,一瓶可治病。 但治病的药总共才九颗,已经给爹吃了两颗,再给大伯两颗,就只剩五颗了。 这五颗她不敢乱用,只想留给爹爹备着。 昙继年吃过饭,见妻子还没起身,就让女儿把粥饭端送到房里。 他用热水泡了脚,只觉得脚上冻疮眼见地收口消肿。 “月儿,你从哪里得来的神药?”昙继年好奇地问。 “大弟从外面得的。” 昙月儿拿了干净棉布为爹爹擦了脚,又给他穿上一双柔软足衣。 “真是神药啊。”昙继年感叹。 “还有剩余么?”他问。 昙月儿顿了顿,摇头:“没了。” 昙继年叹口气:“你大伯和你两位堂兄的手脚,都肿烂了……” 昙月儿摸着袖子里的药瓶,没有吱声。 昙继年穿上新棉鞋在原地踏了踏,像个孩子似的笑容满面,又将身上新棉衣扯着衣摆看了看。 昙月瞧得心酸,说:“爹,明日你还是穿着新棉服出去吧。” 昙继年摇头:“新服新鞋穿出去,一日就坏了,还是旧衣经得摔打。” “那我帮您缝个棉背心穿在里面。” 昙月儿想起大弟给自己做的毛皮背心,便着手帮老爹裁制。 第235章 要求 昙月几乎一夜未睡,又为老爹缝制了一双足衣和一件棉背心。 自此,从镇子上带回来的棉布和一捆棉花几乎用尽。 大弟那天给她的五两银子,被用去四两,分别给老爹和继母买了新棉服和新鞋,又给大伯也买了一件新棉服。 最后一两,她交给了继母。 另外,她又从大弟给的腰带里,拿出一点钱买了两口袋食物回来, 若不是这场大雪封路,她准备再去买点东西回来,然后回府衙。 这一耽搁,就多留家中两天。 昙月自然是高兴的,她希望哪里也不去,就陪着阿爹和大弟。 第二天早起,昙月帮老爹穿上背心,又在背心夹层小兜里塞了两个金块,低低说道:“这是大弟留给咱们的,爹收好了,万一哪天有要紧事,也能用上。” 昙继年诧异:“你兄弟究竟跟着谁了?为何能有这么多金?” 昙月沉默一会儿,轻声说:“他在校尉将军的亲兵营当差。” 她不准备告诉老爹,弟弟忽然变得武力超强,简直跟从前判若两人。 这事儿看似奇怪,想想更奇怪。但她真的不能多说。 如今大家能依靠大弟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事了,其他都不重要。 昙继年套上破旧外衣,戴上护耳的狗皮帽子,又换上一双女儿买的毡毛牛皮靴,手里拿着两颗药丸出了门。 隔壁两户就是大哥昙继先的家。 隔着老远,就听到大哥剧烈的咳嗽声。 “文忠!你爹他不能再去务工了啊。” 李氏带着哭音道:“咱们去求求巡检大人,请他宽限几日,让你爹养养病……” 昙文忠抿嘴不说话。 不是他不去求,而是求了也没用。 巡检司管理这片成百上千的罪犯,哪里能因为某人的哭诉求情就能网开一面。 昙继年走了进来,说:“我带了药来,给大哥服用吧。” 李氏偏头看向小叔子手心里两颗黄泥球一样的丸子,冷笑一声:“叔叔的药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话音未落,昙继先抬起混浊老眼朝弟弟点点头:“拿来给我……咳咳咳……” 昙继先知道之前三弟的状态很不好,连番咳喘不说,还发着热,结果,吃了侄女昙月带回来的药,竟完全好了。 昙继年将药丸放在大哥手里,轻声道:“先吃一丸,等午时再吃一丸。” “嗯……”昙继先毫不犹豫将一只药丸丢进嘴里,嚼巴嚼巴咽了。 过了一会儿,昙继先猛咳出几口黑血块来,可把李氏吓坏了,惊叫道:“是不是中毒了!” 昙继年摇头:“大嫂别担心,我吃的时候也吐了两口黑血块,后来气儿就顺了。大哥这样应该没事了。” “你胡说什么!吐血还能好得了?”李氏指着昙继年骂道:“你这是想害死你大哥吗!” 昙继先好不容易缓过气,对妻子喝道:“住嘴!” 他确实比先前好多了。 吐出黑血后,胸口也不闷了,气也顺了,喉咙里也不涩痒了。 李氏陡然被丈夫的呵斥,不由愣住。 这时,有衙役敲着铜锣过来:“赶紧上工!赶紧出来上工!” 于是,从茅草屋陆续走出许多罪民,肩上扛着榔头铁锹柳条筐等物,跟在数名衙役身后没入风雪中。 …… 再说昙生。 被仆疫带到杜青的书房。 书房里坐着欧阳吉和杜青两人,还有一名山羊胡的中年文士。 “这就是昙笙。” 杜青向这名山羊胡介绍道。却没有为昙生介绍此人的意思。 这人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笑眯眯打量着昙生:“果然英雄出少年!” 昙生眨巴着眼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然后自行找个椅子坐下。 坐着的时候也不老实,一会儿摸摸摆在花几上的瓷瓶,抽出一支绢丝做的海棠查看。 “……主上的意思,让你们多多招募兵丁,再向朝廷要粮马。御守边关,所费钱粮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文士说道:“还有,那陆行简就是个祸害,必须早早除去!” 欧阳吉和杜青对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昙生。 “在下带了陆行简的画像,还有他两个儿子的……” 文士从旁边小箱子里,掏出一卷不大的卷轴,呈给欧阳吉。 欧阳吉接过缓缓打开,看过后又递给杜青。 昙生瞥着这三人,心里一万个枣泥马飞过。 感情又要使唤自己啊,这次可不能白白被利用,一定要沽个好价! “昙笙。” 欧阳吉微笑呼唤一声。 昙生将手从一只古旧的青花瓷瓶上放下来,转头问:“干啥?” 欧阳吉:“想不想去韦州城玩?” 玩你个鬼啊! 昙生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摇摇头:“不想!” 欧阳吉笑容一僵,随即呵呵道:“那你想去哪里?” “我想回家!” 昙生毫不犹豫道:“我要给老爹他们买好多东西,还要让老爹阿姐过上好日子!” 欧阳吉抽了下嘴角,点头道:“可以,只要你听话,这些不是问题。” “哦。”昙生向欧阳吉伸出手:“给钱,我现在就去买!” 欧阳吉:“……” 杜青连忙道:“将军寻常不带银钱在身边,我给你吧。” 说着,从腰间摘下荷包,递给昙生。 昙生也不客气,打开荷包一看,只有两锭五两的银子,还有一些碎银角,不由撇嘴道:“太少!” 杜青…… 文士有些奇怪地瞧着他们互动,说:“他真的能胜任吗?这事可不是儿戏,一个不慎,就能万劫不复。” “他可以。”杜青道。 昙生实力非凡,非比寻常。 他有时想,就是让这傻小子去皇宫做番大事,估计都能不费吹灰之力。 但这话太歧义太恐怖,说不得。不然,会给傻小子和他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文士:“那好,此事越早解决越好,后日元旦,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错过了,就要再等大半年了。” “嗯,我给昙生准备准备,明日一早跟你们上路。”欧阳吉道。 “就这么定了。” 文士当即告辞离去。由一名小童帮他背着一只医箱。 原来此人改装成行医的,偷偷来跟欧阳吉等人联络。 文士走后不久,欧阳吉也走了。 走之前嘱咐杜青,好好跟昙生谈谈。 至于谈什么,昙生门儿清。 不就是哄骗自己去暗杀陆行简嘛,这事儿他需要慎重考虑。 “昙生,你想买什么?”杜青倒水研墨,手提着笔问他。 “嗯……我要接老爹他们来镇上居住!” 杜青摇头:“这个不行。” 昙生掰着手指又说:“那让我阿姐脱离奴籍……” 杜青摇头:“这个,也不行。” 罪臣家眷终身为奴,任谁也不能脱了她们的奴籍。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你还跟我谈啥!”昙生一拍桌子,怒道。 杜青咳一声,说:“除了这两样,你再想想别的……” 昙生睁大眼睛道:“那我再说一样了!你要是再说不行,我就哪里也不去了!” 第236章 城主府 “我要在镇子买个铺子,后面最好能住人。”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杜青想了想,便点头同意。 白虎镇只是个边镇,之所以还算繁荣,是因为有不少贩卖食盐毛皮和牲口的南北行商聚集。 杜青以为,昙笙想在此买个铺子,不可能自己经营,他只是想租赁出去赚点家用罢了。 毕竟他家中有父母阿姐,她们的日子颇为艰难,有了这点贴补,生活肯定好过许多。 于是,杜青带着昙生去了牙行。 牙行里坐着几名牙郎,将一边袍角掖在腰间,一脚踩在长凳上,吆五喝六地掷骰子赌钱。 一见有人进来,立刻舔着笑脸跑过来:“军爷何事?” 杜青:“给我找处铺面,后头有院子房屋可住人的!” “行嘞!您要的位置是西集还是东集啊?”牙郎谄笑问道。 “先找来看看再说!” “哦,那您稍等,小的替您瞧瞧……” 牙郎跑去招呼一名在西集管事的过来。 在白虎镇,西集牙郎专管房屋租售,还兼职人口买卖和家私商营,都是对内的业务。 而东集牙郎主营马匹骆驼之类的牲口买卖,大多与北夷商户关系密切。 有初来此地的外地商人,也通过这些牙郎寻找自己满意的主顾或卖家。 一名西集牙郎拿着一本破烂大册子翻了翻,找到几家急售的房屋。 “军爷,这两处宅子符合您的要求,前面有铺后面是住家,还带着一个院子。这地势也都不错,一个在东集,一个在西集。” “东集那个与马市只隔一条街,西集那个在临街,只是位置稍稍偏一些。” 杜青:“带咱们去看看。” “好嘞!”牙郎将册子揣进怀里,带着两人往外走。 西集那个铺面,果然不是一般的偏,不仅偏,周围百十米范围都没有人家。 估计这家原先是开客栈的,后不知什么原因,客栈不开了,这前后房屋没人打理,全都破烂不堪。 杜青和昙生看了不甚满意,就去了东集那处,结果,连西集的也不如。 满地都流着牲口的屎尿,臭不可闻。 门前雪水和尿液和在一起,黄黄黑黑泥泞不堪,别说开铺子了,根本不能走人。 杜青也黑了脸,拉着昙生就走。 最后,又看了几家,还是不尽如人意。 “算了!就西集那个吧。” 好歹那处干净,地方也大,只是房屋要先修缮后才能入住。 杜青替昙生做了主,定下西集那处房屋。 昙生自己是无所谓的,反正他不能白干活,只是想要个报酬而已,至于其他的,暂时没考虑过。 第二天,昙生跟着那个文士坐上驴车,代替了小童的位置,帮他背着药箱。 驴车是从集市上雇用的,包括赶车的中年汉子。 一路上,文士不住地打量昙生,旁敲侧击地问了他很多问题。 但昙生一脸懵懂,想答就答,不想答就闭眼装睡。 傍晚时分,车子进入韦州境内,在一个镇子找了个客栈住了一晚。 第二天,因是年三十,驴车汉子死活不肯再走,只让文士给钱,他好回家吃团圆饭。 昙生瞧见文士被气得面目通红,颤抖着胡子指着驴车汉子骂道:“给你屁钱!咱们说好到了韦州城!你半道就不走了,还敢让我拿钱?” 然后,两人面红耳赤地吵了半天,被众人劝说后,驴车汉子才拿到三百文走了,一路走一路骂。 昙生顿时对这位文先生刮目相看,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演技,简直可以拿到小金人奖了。 先说明一下,这位先生姓文,名安,字伯常。 接下来,有一名热心的当地人,带着文伯常重新雇了一辆马车,前往韦州城。 马车的速度比驴车快多了,而且路上积雪甚薄,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目的地。 马车进入城内,在一处客栈住下。 晚间,文伯常在油灯下再次将陆行简的画像展现给昙生看:“记着这几人没?” 昙生瞧了瞧那三副工笔画,只觉得这三张图上人物的区别在于,一个长胡子,一个短胡子,还有一个没胡子。 “记住了。”昙生敷衍着点点头。 文老头又摸出一张地图,指着中间那座最大建筑道:“这就是城主府,你好好记着。” 昙生将图中建筑方位记住,又把那图拿过来揣进怀里。 文伯常满意地拍了拍昙生的脑袋,将三幅画在油灯上点燃。 “你今晚就去城主府,那里举办迎新年宴会,宴请的都是城中巨贾和官员。坐在主座上的,肯定是陆行简!” 文伯常:“你到时候见机行事!记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昙生眉头微微皱了皱,只知道此事无法转圜。 他被强制拉进一个任务,如果不做,或做失败,他这具身体的爹娘阿姐,包括其他亲戚等,肯定会惨遭灭口。 昙生怀疑,这个其实就是系统的诡计,变相让他完成某项任务。 文伯常又递给他一柄匕首,抽出一截,只见那刀刃上发出幽蓝光泽。 “刀上抹了剧毒,见血封喉,你小心些。” 他将匕首回刃装进皮套,塞进昙生手里,又倒了一杯水酒推过来:“喝杯酒壮壮胆,老夫祝你旗开得胜!” 昙生瞧了酒杯一眼,知道这是文伯常随身带着的酒,笑了笑,端起酒盅喝下。 文伯常眼神晶亮,灼灼地瞧了他一会儿,说:“去吧!” 昙生站起身,走到后窗,打开,然后飞身而下。 文伯常熄了油灯,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才关上窗。 昙生一路急奔,来到一个偏僻地方,掏出一枚解毒丹吃下才放心。 这个老匹夫,竟然给他下了慢性毒。 等回去再收拾他! 昙生换上一套夜行服,将头脸都蒙住,只露两只眼睛。 这衣服是他在魔神世界买的,有隐匿属性,特别适合在黑暗里做事。 接着,他又换上一双加速度属性的鞋子,这才赶路。 此时夜黑无月,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估计家家都聚在屋里吃年夜饭。 那文伯常果然好算计,把这层都算上了。 昙生很快到了城主府,找了一处没人防守的偏僻地方飞身上墙,再轻轻落入墙内。 此地应该是个后花园,里面种着一些植物矮树。 穿过月亮门,竟听到里头有女子嬉笑声音。 这里应当是女眷住的后宅了。 昙生在脑海回忆一下城主府的结构,决定从前面一个百花门出去。 但那里不时有婢女端着盘子拎着食盒走动,似乎无法通过。 想了想,昙生还是决定上房,从屋顶走。 第237章 刺杀 昙生在屋顶上飞奔,随后跳进另一个院子。 这个院子里也有人,但他凭着夜行服的隐匿属性,成功出了这个院子。 当他再次跳进一处院子时,忽听假山里边传来人声。 昙生一凛,赶紧躲在暗处查看。 “死鬼!难道不怕被你爹知道么……” 一男子声音道:“知道又怎样?老不死的自己纳了无数姬妾,却不让我……” 女子嬉笑道:“你可是要尚公主的,哪能纳妾……” “……公主哪有你好,跟她一块睡个觉,还要挑时候,老子又不是花郎,可不想伺候……” “嘻嘻……你要是不愿尚公主,二公子却愿意呢……” “……凭他也配!” 一阵暧昧声响,伴随佩环磕碰石壁的轻音,还有两男女的轻喘。 昙生撇了撇嘴,刚想轻手轻脚走开,忽然又折回来。 能尚公主的人,还能在这里玩女人的,必定是陆行简的儿子了。 哎呀,这事可怎么好。 半道打断一对野鸳鸯,总感觉不地道啊。 要不…… 昙生想了想,冲着假山里挥了一把药粉。 然后,他跑到花园门口,捏着嗓子叫道:“不好啦!公子在假山里晕过去啦……” 叫了几嗓子,他便隐在偏僻处一颗巨型冬青树里。 果然,一阵吵杂,有不少人拎着灯笼朝这边匆匆而来。 前头是十几名丫头婆子,后面跟着几名华服妇人。 她们来到假山前,迟疑一下,只听一名妇人叫道:“赶紧进去瞧瞧!” 几名胆大婆子举着灯笼走进去,然后就听她们“啊”地惊叫一声,又退了出来。 “三夫人!不好啦!是大公子……”婆子欲言又止。 另一婆子附在一华服妇人耳边悄悄说了什么,然后,就见那华服妇人脸上变幻莫测。 她忽然捂嘴轻笑一声,对旁边仆妇道:“快去请大夫人来瞧瞧吧,哎,咱们也不好管呐。” 顿了顿,那妇人又说:“去个人到前厅跟司马大人说一声,就说大公子跟九姨娘一起病了,请他找个医官来瞧瞧。” 众人面面相觑。 妇人把眼一瞪,指向一名婆子道:“你赶紧去!若是耽搁了,大公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拿你是问!” 那婆子垂头应一声,战战兢兢去了前院。 昙生又等了一会儿,只见又一群女人跑来,进到假山里抬出大公子。 一名年岁颇大的中年妇人一脸铁青,怒不可遏向身边仆妇命令道:“将那个贱人拖出去沉塘!” 说着,带着一众人抬着大公子转身就走。 有仆妇刚把假山里的女人拖出来,只见两名男子大步而来。 走在前头的,是一名身材魁梧中年人,面上留着胡子,跟文伯常画里的长胡子形状完全一样。 当他瞧见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女子时,气得手都抖了。 中年男人旁边是一名面上无须年轻的男人,也不知是不是陆行简的二儿子。 “贱人!”中年男人猛踢地上女人几脚,忽地又点着周围几名仆妇道:“都杀了!一个不留!” 年轻男子二话不说,抽出腰间腰刀,挥刀斩了身边两名仆妇,又向另几名冲去。 昙生握着手里的手枪,将天目全开,慢慢瞄准了陆行简。 砰砰两声,两名男子脑袋开花,应声倒地。 逃跑未及的众仆妇婢女惊呆了,愣了半晌,才大声惊叫起来,四处乱窜。 昙生趁着混乱,飞身跃上高墙,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原路出了城主府,昙生很快回到客栈。 前后不足两个时辰,他又重新看到文伯常。 文伯常诧异地瞧着回来的昙生,问:“得手没?” 昙生点头,“只有一人未死。” “什么!”文伯常一脸惊怕,“谁漏网了?” “大公子。” “哦。”文伯常松口气,面露喜色:“那个草包有他跟没他一样!” 昙生又说:“我要一个人住!你出去!” 文伯常愣了下,还是起身走出屋子,去找店家重新要了一间房。 昙生关好门,一人坐在床上,闭眼修炼。 先前击杀了那俩人后,只觉得脑中有一些悸动,他得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有,这个文伯常给他下了毒,他得装出一点样子才行。 这种毒,毒发时间大概三个时辰左右。 也就是说,在这三个时辰里,假若他完不成任务,估计也被灭口了,别人追查不到文伯常,更追查不到欧阳吉那里。 也不知这个主意是谁出的,他得思量一下,找个对策。 若是欧阳吉要害他,那么,白虎镇他就不能再回了。 天还没亮,客栈外面一阵喧哗,有数十名士兵进入。 “搜查刺客!” “楼上楼下的都不许动!”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加上人们的尖叫声传来。 昙生迅速检查一下自己衣着鞋子,见无异状,便继续裹着被子缩在床上。 不一会儿,听到文伯常声音:“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啊,我的药箱……” 一阵乒乓乱响,像什么东西被摔在地上。 很快,昙生这边的门也被踹开,几名士兵冲了进来。 还未来得及冲到床前,就见一瘦小少年从床上滚了下来,撅着屁股一个劲地往床底钻。 昙生酝酿一下情绪,抱住头狂叫道:“救命!救命!师父救命!” 几名士兵:“……” 文伯常跌跌爬爬跑到这边,连连向几名士兵作揖:“这是老夫的小童,脑子有点不正常,还请军爷宽待些……” 几名士兵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一阵兵荒马乱后,客栈终于安静下来,本来就没几名客人的客房,这下更幽静了。 文伯常坐在破桌旁,凝视着对面脸色苍白的昙生,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昙生虚弱道:“我肚子疼……” 文伯常皱了皱眉,伸出手说:“把手拿过来,老夫给你把把脉。” 昙生听话地将手放在桌上。 文伯常撸出三根手指,掐在少年脉上,闭眼凝神听脉。 昙生就听文伯常在心里疑惑:“这小子怎么回事?竟然没有毒发?” “难道剂量不够?” “嘶~这下难办了……” 又过了一会儿,文伯常又在心里道:“算了,这也算是个苗子,等回去再说吧。” “不行!还未到起事之时,一点差错也不能有,傻小子不能留……” 第238章 死定了 文伯常把完脉,说:“你恐怕受了寒,昨夜又喝了冷风伤了脾胃,不打紧,老夫这就给你配点药,喝了就好。” 昙生默默注视着他,只见老匹夫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只细口小瓷瓶。 拔了瓷瓶塞子,倒了一些药粉在茶杯里,又拿起桌上茶壶给杯子里注满水。 “喝了吧,喝了肚子就不痛了。”文伯常将杯子推到昙生面前。 昙生咧了咧嘴,挑眉瞧着他,说:“这药苦不苦?” 文伯常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叹口气,又打开药箱,从里面摸出一包蜜饯:“喝了药,再用这个过过嘴就不苦了。” 昙生思忖,估摸老匹夫不可能现在就让他死。 毕竟外头还有搜查的兵丁,忽然在客栈死个人,文伯常必定脱不了干系。 那他可能是想让自己死在出城以后了。 昙生端起水杯喝了下去。 这种毒药,比阵灵炼制的差远了,连前世某些农药毒性的十分之一也不到,只要灌肠及时,估计都不用服解毒剂便能活命。 文伯常见昙生喝了药,嘘出一口气,温声道:“吃两颗蜜饯。” 说着,十分慈爱地捏出两枚蜜饯放入昙生手里。 然后,又将剩下的蜜饯包起来,放回药箱子。 昙生听话地吃了蜜枣,假装一副困顿的样子。 文伯常又说:“你困了就去睡吧,老夫出去拜访一下老友,等城门开了,咱们便回家。” 外头有卫兵搜查刺客,今日不可能开城门了,但明天却非开不可。 因为明日是年初二,民间有习俗,嫁出去的女儿要在初二那天回娘家拜年。 当然,这可不是官家体谅民情,而是韦州城里很多阀门巨贾也是要顺应节气,给老丈人送送礼,拜个年。 官府不能因为陆司马家忽然死了俩人,就要强迫全城百姓不许出门过节。 说起来,陆司马仗着手握数万兵权,常年霸占城主府,连韦州的太守也要仰仗其鼻息。 现如今他总算死了,说不定城里的大小官吏正暗地拍手叫好呢。 文伯常见昙生倒在床上睡着,注视了半晌,才背起药箱出门,还嘱咐外头的店伙计,让他帮忙照看一下他生病的童儿。 等那老头出了门,昙生立刻摸出一瓶解毒剂喝下。 然后躺在床上感受有些不稳的精神力。 他终于发现,只要自己杀了人,精神力就开始隐现暴动迹象,并逐步侵蚀自己的意识。 可一旦侵蚀到阵灵结的那道契印时,暴戾便渐渐平服。 也因此,他才没有真的疯魔掉。 看样子,这个系统有鬼啊,但他不知道怎么解决它。 细细冥想查探,发现精神异能还差一点就能触及五级了。 也不知异能到达五级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昙生甚至怀疑,异能真到了五级或以上,自己识海那道契印是否还能压制得住魔气。 若是破开契印,那自己会不会就此变成系统的傀儡了? 就像那个傀儡战士一样。 越想越糟心啊。 昙生翻身下了床。 老家伙给他吃的是一种迷药,估计是不希望让他出门乱跑。 但自己怎么也要去外头瞧瞧。 要不是顾忌昙月儿一家的安危,他此时已经杀了文伯常了。 走出客房下了楼,两名店伙计正缩在一盆炭火旁烤着手,一见有人下来,转头看过来:“咦?你怎么出来了?” “我要出去找师傅。”昙生说。 “哎呀!你师父让你待在店里别乱跑呢。”一名伙计道。 昙生:“我饿了。” 两伙计一听,愣了下。 那名医匠临走时,并未给钱让他们给他徒儿做饭食,这可怎么办? “我饿了!想吃蒸饼!” 小伙计眨眨眼:“咱店里今儿没有蒸饼。” “那就米饭吧,再炒两个菜!切二斤牛肉,二斤羊肉,都记在我师父账上。” 小伙计皱了皱眉,转头问同伴:“那医匠付了多少钱?” 另一伙计道:“昨日就付了半贯钱。” 半贯就是五百文,勉强够两天的房钱,还有茶水炭火费。 “那要不要给这小子弄吃的?” 今儿掌柜的回家过节了,下晌才能回来,只让他们两个照应门店,这小子开口要饭要肉,有点难办啊。 另一伙计道:“万一那医匠不回来了呢,咱们跟谁要钱去?” 小伙计了然,转身对昙生道:“后堂没有人做饭,要不你自己去外面买吧。” 昙生点头,“哦。” 走出客栈,外头冷风嗖嗖,虽积雪不厚,但地面全结了冰,靴子踩在上面咔嚓作响。 这地段离城门不远,但离城主府挺远的,这也是为啥搜查不怎么严谨的缘故。 昙生来到城门口,果然见城门紧闭,门口站在一排抱着长枪长矛的士兵。 于是,他只好跟许多百姓一起回转。 大年初一的街道上没多少人,家家店铺关门歇业,想找个卖吃的地方都没有。 昙生走了一圈,只好又回了客栈。 坐在客房里,从仓库拿出一盘饺子吃着,完了又吃了一只奶油小蛋糕。 然后,躺下睡觉。 直到傍晚,那文伯常才回来。 一进门,见昙生还躺在床上,便叫了声:“看看老夫给你带什么了?”一副哄孩子口吻。 昙生掀开眼皮瞧了一眼,只见老头手里拿了个油纸包,里头放着半只卤鹅。 他没吱声,又闭上眼睛。 文伯常顿了一会儿,走了过来,伸手又给他把脉。 昙生只听他心里嘀咕道:“这么没精神,可别死在今晚……” ——“咦?奇了!脉相平稳,竟没有毒发迹象……” ——“伙计说他出去了一趟,也不知他去干啥了。” ——“待老夫查问查问……” 文伯常收回手,贴心地给昙生掖了掖被角: “昙笙啊,你今儿出去买到吃的了么?” 昙生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我要睡觉。” 文伯常:“……那好,你好好睡吧,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城。” 第二天一早。 文伯常就敲响昙生的门。 待他见到傻小子依旧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样子,也不以为意。 又打开药箱倒了一杯药水递过来:“喝杯药,咱们上路。” 昙生冷冷瞧着他,说:“为啥我喝了这个药不见好啊,好像全身更没力气了。” 文伯常微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里能那么快见效。” 昙生接过杯子,在倒进嘴里瞬间,已经将这杯药水弄进仓库。 老匹夫,事不过三,迟早你死定了! 第239章 寺庙 出了客栈大门,就见一辆马车停在外面,赶车的是一名精瘦汉子,戴着一顶毡帽,眉眼锋锐地看了昙生一眼。 文伯常一手扶着软塌塌的少年,说:“劳烦壮士了,我徒儿病了,你来搬他上车吧。” 那汉子跳下车,来到文伯常面前,双手一拎,就将少年拎去马车上。 昙生默不作声,只靠在马车上不动弹。 文伯常心情颇好地爬上马车,由那汉子赶车,往城门疾驰而去。 出了城门,马车一路急行,几个时辰后,靠近一条大河旁。 “马匹疲累要饮水歇息,你们也下来活动活动。”赶车汉子道。 文伯常跳下车,走到一旁。 壮汉来到马车前,将昙生给拎了下来。 只听文伯常叹口气:“他服了软骨散,已经不能动了,你就将他丢进河里溺死吧,留个全尸,算对他仁至义尽了。” 总也是帮主公做了件大事的人,不能亏待了。 汉子应一声,拎着昙生来到河边。 因河水结了厚厚的冰,他只得拎着少年来到河中间。 但河中间也结着冰,这名汉子将昙生抛在冰面上,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凿冰,骂骂咧咧道:“娘的!凭的多事!不如拧断他脖子一了百了……” 话音未落,冰面忽地从他脚下裂开,咔嚓碎了几片。 汉子哎哟一声,跟昙生一起掉入水里。 只见他扑通挣扎两下,就没入冰水里消失不见。 文伯常惊呆了,在岸边团团转,试探几次也没敢下去。 “这……这怎么好?”他喃喃自语。 等了大半个时辰,都没见有人冒出水面来。 河面平静,那破冰处连一点涟漪也没有。 文伯常有些懊恼。 那汉子是主子安插在韦州的一名暗桩,莫名其妙就这么跟着小傻子一起死了,他要怎么跟主子交代? 哎,早知就将那小子活埋得了。 文伯常又待了小半个时辰,才爬上马车,赶车离开。 此时,昙生已经从冰面下游出好几里,最后破冰而出。 上岸后,立刻换掉全身湿衣湿鞋,穿上防护服,被冻的青紫的脸色,才慢慢有了血色。 在岸边芦苇地里坐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喝了一杯热水,才慢慢起身。 要不是留着那老家伙回去报信,给自己弄个死遁的身份,他也不必费这功夫跟他周旋了。 现在,自己总算是自由身了。 昙生心情不错地往邺州方向跑去。 据说邺州府城离白虎镇只有八十多里,以后他就在那里暂住了。 几个小时后,邺州城终于近在眼前。 昙生此时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毛刺刺的头发也梳好扎紧,将自己捯饬的不再像个傻蛋,才迈步走向城门。 邺州城跟韦州城的规模差不多,搁在前世,就像是个县城。 现在离天黑还早,他需得找个地方住下。 这次,他要找一处规模大点的客栈。 哪知,他跑了好几家,不是满客,就是关门歇业,要么就是拒不接待。 至于为啥不接待,那是因为昙生没有证明身份的户籍路引或其他证件,客栈掌柜怕收进来一名逃跑的罪犯或逃兵,被牵连到。 没办法,在一名好心人的指引下,昙生去了一处寺庙。 这寺庙不大,建在一处小山上。 昙生顺着石阶来到山门的时候,一名十来岁的小和尚正准备关门。 “阿弥陀佛!我无处居住,想在此借宿,还请小师傅……” 昙生还没说完,就被小和尚打断:“本寺不接待生客!” 昙生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五两银锭,“我想给贵寺捐点香油……” 小和尚一点没迟疑,接过银子说:“你进来吧。” 昙生暗自撇撇嘴,跨进山门。 小和尚领着他来到一个偏僻小院,小院里有数间禅房,“你就住这间吧,回头我给你送些斋饭。” 停了会儿,小和尚又说:“你要是还需茶水和炭炉的话,这些钱恐怕……” 昙生不客气道:“这里是寺庙吗?怎么比客栈还贵啊!” 小和尚一噎,转身走了。 “喂!记得把炭炉和水壶拿来啊!”昙生叫道。 小和尚忽然提步,瞬间跑出月亮门。 “切!出家人也这么势利。” 晚间,小和尚还是送来了炭炉和水壶,还有一碗粟米菜粥。 昙生没喝粥,也没喝水,只把炭炉点燃烤着火。 一阵阵悠扬的铜钟声传来,莫名将此处渲染的阴幽森森。 钟声过后,就是可怕的寂静,似乎落针可闻。 加上黑夜降临,除了自己面前这盏油灯微弱的光影,外头就再没其他光亮了。 昙生有点后悔来了这里。现在脑中不住闪现的,都是前世恐怖鬼片的片段。 凝神静气一会儿,将自己精神力朝周围散布开去。 随着精神力的延伸,他发现这个院子角落一间偏僻禅房里,竟躺了两个人。 从这两人的头部轮廓来看,竟然是两个女人。 昙生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查看那两人是死是活。 还好,这两人是活的,或者说,活的不太健康。 他有些好奇。 这样一个寺庙,竟收纳两名女子,并且,这两名女子似乎虚弱不堪。 想到小和尚的见钱眼开,昙生总觉得这个寺庙有些不正常。 半夜,一直留意那处禅房的昙生忽然瞧见其中一个女子起来了,披散着长发,着一身白衣,竟朝自己这边禅房而来。 卧槽! 昙生吓了一跳,立刻警觉地盯着她,见其慢慢走到自己门外。 只见她伸出枯瘦的手臂拍了拍他的门。 昙生只觉得脑袋嗡嗡的,一时有些呆愣住。 这是要上演倩女幽魂吗? 不要啊,他可不想做宁采臣。 “贵人……能给点吃的么?” 女子在外面轻声说。 昙生站起身,来到禅房门旁,却不敢开门。 见里面没人应声,外面那女子似乎迟疑了,退后几步,蹒跚着想往回走。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昙生看得清清楚楚。 昙生打开房门,立在门口。 就见那女子似乎一脸诧异,复又朝他施了一个曲膝礼。 “进来拿去吧。”昙生说。 小和尚拿来的那碗粥他没动,不如就给了这名女子。 女子面上惊喜,“多谢小郎君。” 她走近禅房的时候,昙生才瞧清楚她的样子。 二十来岁的年纪,眉目端正,面庞却异常清瘦憔悴。 看她行为举止,应该受过良好家教。 女子站在门口犹豫着,却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昙生转身端了那放着粥碗的托盘交到她手里。 第240章 和尚 女子端着托盘又施了一礼,才转回了自己房间。 “云娘,云娘,快起来……” 女子将托盘放在桌上,走到禅床边推了推床上女子。 叫云娘的少女睁开眼,虚弱道:“阿嫂……” 宋氏一脸喜色道:“有一碗菜粥呢,你快起来用点。” 云娘坐起身,两眼无神地倚在墙上,“阿嫂你又去求他们了?” 宋氏沉默片刻,说:“……没,是隔壁小郎君赠的。” 云娘就阿嫂的手喝了几口菜粥,抬手推回去:“阿嫂,你也用点吧。” 姑嫂两人分喝了菜粥后,又缩进单薄的被子里说话。 “云娘,我看那小郎君很是慈善,也不似那等轻狂之人,不如……” 女子欲言又止,看向小姑:“不如咱们求求他,请他带咱们离开此地……” 云娘沉默一会儿,摇头:“咱们与他素不相识,怎能因一饭之缘就轻信旁人。” 宋氏叹口气:“也是,人心险恶,好歹这处寺庙能让咱们暂时容身。可自从老禅师和济宁师父相继圆寂,这庙里就剩几个小僧……也不再肯施饭给咱们,如此,这以后该怎么办啊……” 云娘垂下眼眸,轻声道:“等明日,我就去山下接点绣活回来做……” 宋氏叹口气,道:“可现在是年节,城里铺子要过了正月才开张呢。” 她们平时也会接点零散绣活,可那连糊口也不能。 再加上十日前,济宁师父也圆寂了,寺里便再没人看顾她们。 实以为,他们会赶自己姑嫂出寺庙,但不知为何,那几个小僧非但没赶,还不准她们走出院子半步。 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宋氏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但目前也没有其他可去之处,只能暂时耗在这里。 或许是小僧们忙着为济宁大师超度,没空理自己姑嫂二人呢。 宋氏替少女掖了掖被子,低叹一声:“等年后,咱们想法子去韦州。” 云娘黯然道:“去了韦州又怎样?自己的族亲都这般狠辣绝情,又怎能期望旁人……” 若不是自己和嫂子逃到这寺庙躲避,他们都准备将她们二人绑去卖了。 …… 另一侧禅房内, 昙生将精神力覆盖整个寺庙,发现后院一个禅房有人在施暴。 三名十几岁少年和尚正围殴两名小和尚。 “老东西存的银子呢?赶紧交出来!不然老子宰了你们!” 三名少年和尚年纪十一至十五岁上下,但模样凶狠,出手狠辣,专往两名小和尚的头部腹部胸口踢打。 那名十岁小和尚抱住脑袋躲避,低声哭叫道:“师父没有银子……” “放屁!每日都有人来供奉香火,怎么会没有!”年纪最大的少年狠踹小和尚几脚。 “真的没有……呜呜……咱们庙小,来上香的都是寻常百姓,她们通常只给一两块蒸饼或一两个鸡蛋,鲜少有给钱的,大师父又常常接济那些穷困之人……” 十岁小和尚哭道:“你们不也是大师父收留下来的么……” 凶恶少年顿了下,又猛踹少年和尚几脚,才恨恨道:“滚!” 两个小和尚连滚带爬跑回另一个小禅房,然后抱头痛哭。 那三个凶恶少年则盘坐在大师父的禅床上,边剥鸡蛋吃,边骂骂咧咧。 “凭地晦气!咱们都搜遍了,把老东西的禅房也挖过一遍,也没找到银钱,是不是真的没有?” 年纪大点的少年哼一声:“不可能!老东西有闲心养着废物白吃白喝,怎么会没钱?” 另一个少年道:“赖哥!那偏院里的娘们什么时候能卖出去啊?” 赖哥咬一口鸡蛋,说:“出了正月!我跟春香楼说过了,但她家正月不出钱纳人,嫌不吉利。” “那咱们岂不是还要养她们一个月?”另一麻脸少年道。 赖哥哼一声:“三天给一顿稀粥,饿不死就行!” 另一少年嘻嘻笑道:“赖哥,那小的长得挺俊俏,咱们不如去耍耍?” 赖哥斜着眼睛道:“春香院鸨母说了,破了就不值钱了,你想爽还是要银子?” “当然要银子!”两名少年哈哈笑道:“等咱们有银子了,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春香院里几十个粉头随便睡!” 昙生收回精神力,闭上眼睛思忖,好不容易睡会儿,天还没亮就醒了。 清晨的钟声又响起,他推开门,朝寺庙大殿后头走去。 此庙只有一个大殿,后面有个大院子,两侧也有偏院。 后头院子的面积颇大,不仅有两个菜园子,还有膳房和禅师们居住的禅室。 而大殿两侧小院,则是给香客歇脚的厢房。 昙生直接走到后院。 这时,后院菜园子里有两个小和尚在挖菜,抬头瞧见昙生,不由一怔。 其中一个正是昨日那个小和尚,他直起腰道:“施主,斋饭还没做好呢。” 他早起去撞了钟,又给菩萨面前点了香,连早课都没做,就过来挖菜准备做饭。 昙生站在菜园边,瞧着这俩和尚,大的不过十岁或十一二,小的只有八九岁的样子。 “你们的方丈师父呢?”他问。 小和尚木着脸道:“师父现在在后山塔陵。” 昙生:“……” 好吧,差点听成他师父在后山修炼呢。 “那你们寺里总有当家的人吧,我想见见。”昙生必须搞清楚庙里是怎么回事。 反正自己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路不平,则众人踩。 “你找我何事?” 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声音。 昙生转过身,只见一名衣衫不整的十五六岁癞头少年,正从禅房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十三四岁的少年,一个麻脸,一个拖着黄黄的鼻涕。 这三名少年头虽剃度过,也穿着不合身的灰色禅袍,但面貌邪妄,眼神凶悍,不像是清修的和尚。 昙生挑眉,问:“你是这里的方丈?” “是啊,咋的了?老子难道不像?”癞头少年道。 昙生转头看向在菜地挖菜的小和尚,问:“这是你们寺里的方丈?” 小和尚垂下眼眸。 “切!他敢说不是么!”癞头笑道。 昙生不理他,又问一遍小和尚:“他真是你们的方丈?” 这名十岁小和尚还没说话,他身边八九岁小和尚一咬牙,忽然说:“他才不是我们的方丈!他们三个不过是我师父捡回来的乞丐罢了!” “你想死了吗?老子成全你!”癞头目露凶狠,厉声喝道。 第241章 幻境 癞头少年冲到小和尚面前,抬脚就要踹下去。 昙生闪到跟前,一把捏住他的腿,只听咔嚓一声,骨头便断了。 癞头来不及叫痛,人已经被掀翻跌在十几米远的地上,头一歪,晕了过去。 另两名乞丐少年大惊失色,想转身逃跑。 昙生上前一步就拎住他们的衣领。 “乞丐是吧,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这个职业,以后一辈子就当个乞丐吧!” 说着,将他们俩人的两条腿也捏碎。 三个肮脏的地痞流氓加乞丐,竟也来玷污佛门清静! 两个小和尚被昙生的凶悍给惊呆了。 那名十岁小法师见他没来捏自己的腿,才稍稍放下心,朝昙生合掌施礼道:“多谢施主仗义相助,我叫慧真,这是我师弟,叫慧心。” 慧心木愣愣瞧着昙生,忽然道:“你真厉害!” 昙生拍拍手,说:“不用谢,我还要在贵寺住一段日子,不想看到那三条恶心虫子罢了。” 慧真面色一僵,露出愧色,有些不好意思道:“待我去将施主的银钱拿来,还给……” “算了,那钱就当作伙食费吧。” 昙生朝躺在地上的三人望一眼,说:“这三个地痞,你们将他们禅袍扒了,找人送下山去,不要污了佛门静地。” 慧真合掌点头:“这三人本就不算通山寺的僧侣,只是大师父收留的门客,他们身上的僧袍都是大师父和济宁师父的,自然不能给他们污了。” “那他们难道不是剃度过的?”昙生好奇问。 慧真:“不是剃度,是他们头上长了虱子无法去除,便央求济宁师父给他们剃了毛发。” “哦,原来如此。” 他就说呢,一个修行多年的大师,就是再佛心,也不会弄三个地痞来毁他山门清誉。 这时,慧心已经跑去杂物间,取来那三人原先穿的破烂衣衫。 “幸亏当时没把这些烧了。济宁师父说的对,他们还有一天用得着,果真不假。” 两名小和尚将这三乞丐身上的禅袍脱下,给他们套上原来乞丐服。 又将他们身上的银钱都搜了出来,一共有三十多两。 “这些都是咱们寺里的钱!” 慧心恨恨道:“大师父收留他们,没想到会有一天引狼入室!” 大师父还在时,三人还算老实。 大师父一去,这三个就开始频频作妖,不仅掏光功德箱里的铜钱,还把注意打到各香客身上。 这一个多月,不仅敲诈香客,还欺凌庙内师兄弟。 济宁师父病重,他们还拦着慧真慧心两个不许他们去请医匠。 还把寺庙山门关上,不让他们师兄弟出去报信。 慧心越想越生气,连连念了几遍清心咒。 “你们大师父收留他们不足半年,寺内就发生那么多变故,想来也是这三人激怒了佛祖的缘故。” 昙生说:“既然如此,就送他们下山吧。” 说着,出手拎着三人到了寺外,将他们抛到山路旁。 慧真已经请来农夫,用推车将三人送至郊外。 自此,通山寺便彻底清静了。 昙生回到禅房没多久,慧真便送来斋饭。 一碗粥,一块蒸饼。 蒸饼,也就是馒头,不是白面,而是黄黑的杂面馒头。 之后,慧真又给旁边禅房的那对姑嫂也送了一份。 宋氏有些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慧真垂着眼眸道:“先前没有看顾两位,实在是寺里出了些变故,食物银钱被旁人把控,小僧那时也没奈何,希望施主不要怨怪。” 宋氏连忙道:“怎么能怨怪师父,倒是咱们麻烦了贵寺,实在有愧。” 慧真向宋氏合一礼,转身走了。 昙生盘坐在禅床上闭目冥想,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力猛然冲破壁垒,到达五层幻境。 幻境的作用不是针对自己,也不是针对别人,而是用自己的精神力勾画编制一个图画,再把图画嵌入现实。 昙生闭眼在脑海勾画出一滴水珠,但努力了多次都不能成功。 他只好换了个方式,在脑海勾画农场画面。 结果,他竟然走进了小农场。 阵灵站在木屋前朝他看来,淡声道:“你怎么回事?” 昙生皱起眉,用手摸了摸木屋旁边的花卉。 咦?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非陌,快掐我一下。” 阵灵走过来,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 “哎哟!”昙生被它打出好几米远,跌在草地上。 “真打啊!”他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它面前,说:“帮我看看脑袋里的针。” 不管这个幻境是真是假,先把最要命的去掉才是真理。 非陌将手指搭在昙生脉搏上,将灵力探入经脉,进入脑袋。 “你别动!吾从你脑壳上钻个眼。” 阵灵说着,将灵力拧成一股,忽地从内钻出。 一枚黑色的针飞射出来,落进阵灵手心:“好了!” 昙生睁开眼,没觉着脑袋疼,但他还是吃了一颗伤药恢复一下。 “我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的?”昙生拿出一柄小镜子照了照,还是昙笙的模样。 但不管怎样,他都要看看能不能回去。 昙生走进光门,只见还是一圈水晶镜。 他伸出手,慢慢地摁进里面。 一晃神,昙生已经出现在一间石屋里。 野狼岭的石室,他又回来了。 昙生站在那里呆愣一会儿,只觉得恍若隔世。 这到底是真的假的? 他打量一下石室,只觉得里面少了不少东西,而且,石室里落满灰尘。 顺着石阶下了通道,他走到那扇门前推开。 外面这间应该是三队部的办公室,但办公室的桌上也落满尘土,就像好久没人来过。 走进队部院子,外头艳阳高照。 昙生下意识又拿出镜子照了照,还好,是自己的样子。 就这么回来了?感觉有点不真实啊。 昙生放出傀儡无心:“以后你就是我的随从。” 一身青布长衫的无心点点头。 两人走出院子,只见基地内有不少人影晃动。 在菜地拔草的大娘,在河边洗衣的小媳妇。 基地墙上,也依然有护卫站岗。 “三队长?”旁边有人一声惊叫。 昙生转过头,只见赵虎站在不远处。 “你你……你总算回来啦!”赵虎跑过来,上下打量着昙生:“你这一年多都是在哪里的啊?” 一年多? 做个任务竟然一年多! 昙生:“我从省城才回来。你们怎么样了?” 自己一年多没给这些队员发工资,他们也不知跑了多少人。 第242章 孟夫子 “还是原来那么多啊。” 赵虎有些忸怩道:“不过,俺……俺们把你山洞里的那几块太阳石拿去卖了……换换了一些粮食回来。” 昙生:“哦,还有呢?” “还有……那些钱还剩两百块,由段六收着呢。”赵虎挠挠后脑勺。 “把段六找来。”昙生又返回三队部。 不多会儿,段六跑过来了,惊讶地望着昙生:“三队长!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昙生问:“把账簿拿来我看看。” 于是,俩人又捧来账簿。 账簿记录基地收入跟支出,但明显入不敷出。 如今野狼岭现有队员六十五名,家属一百三十名,其中包括老人和孩子。 年轻女子较少,大多去了县城当缝纫女工了。 “三队长,现在清水镇又多了好几家卖豆腐的,价格比咱们便宜,所以,豆腐作坊不像以前赚钱了。” 段六解释道:“而且,他们还赊账卖给村民,所以……所以……” 昙生点点头:“知道了,若是一直不赚钱,就把豆腐作坊盘出去吧。” “还有……”昙生扫了俩人一眼:“你们以后也想法子给自己找点营生。” 他不可能总养着这么多人。 若自己一次次出去任务,一走好几年,这些人可不就废了。 “是。”赵虎咧咧嘴,“农忙时,俺们也回家种地哩。” 只是种完地又回到这里。 现在,这里已经是他们的家了。村里的房屋,他们也不稀得去住。 “孟老爷子还在吗?”昙生问。 赵虎和段六点头:“还在,但他家儿子媳妇和孙子也来了,都住这一年多了,有些闹腾。” “怎么闹腾?” 昙生一想起那次过年送孟德回家瞧见的那一幕,就有点隔应。 明明知道他老爹在外叫门,儿子媳妇竟那种表现,简直不算个人。 “孟夫子的儿子见天儿在基地东游西逛,也不做事,却要吃要喝,跟大爷似的,三不五时跟别人吵闹。” 赵虎皱着眉道:“还有他那婆娘,已经和好多家属吵过架了,别人看在孟夫子的面上不计较,她却得寸进尺,将人家种的豆苗都拔了。 还有更过分呢,竟挑唆孟夫子不教咱们队员识字……” 昙生冷下脸。他最不耐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段六说:“还有,孟耀宗还撺辍他老爹跟咱们要钱要粮,不给就不替孩子们上课呢。” “你们怎么不把他们赶出去?”昙生很好奇,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两人,竟容忍几个外来人胡闹? 段六:“还不是指望孟夫子教基地孩子们念书的嘛。” 这年头,会认字的总比别人体面些。 大家也都为了自家孩子着想,忍了这口气了。 而且,好多队员也正跟着孟夫子学认字,就像赵虎这样的十几岁少年,也想有一天去县城里找个事做。 或者,给人家做账房先生也行。穿长衫戴礼帽,再娶个城里姑娘,一辈子都体面。 昙生沉默一会儿,站起身,说:“我去看看。” 若孟夫子真这么做了,那他也不必留他了。 人心多变,这世上没有纯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恶人。 昙生自己也有私心和喜怒。 觉得那人可怜,便伸手帮一把;若有人惹自己不快,他照样会让他更不快。 不过,一旦对某人产生恶感,便很难改观了。 就比如孟夫子的儿子和媳妇。 昙生一行人走到书院,就见院子内外都有孩子跑跳玩耍。 进入院子里,没见到孟德的身影。 赵虎拉住一个孩子问:“孟夫子呢?” 那孩子摇头:“不知道!” “他今日给你们上课了么?” “没有,孟夫子说他头疼,让咱们自习。” 赵虎望向昙生:“三队长,你瞧,他现在经常这样,放孩子们自习,却去单独教自己孙子认字。” 昙生淡淡道:“他现在住在哪?” 原先安排老夫子住在书院的,现在看来已经不住这里了。 “跟他儿子孙子单独住了一个院子。”段六道。 昙生跟着俩人去了一间四合院,此刻院门紧闭。 赵虎上前拍拍门:“开门!” 段六撇撇嘴,低声道:“每回都这样,大白天的把门关得紧紧,也不知干啥!” 村户里哪有这样的人家?见天儿关门闭户,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倒是昙生没觉得大白天关门有啥不对。 好一会儿,才有女人尖利的声音传来:“干啥呀!叫魂呢!” 赵虎黑了脸,吼一句:“叫你开门!” 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这女人越发狂妄了。 大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挤出来,叉着腰道:“段队长!你们什么意思?” 段六的孩子今年七岁,正跟着孟夫子学习,所以他耐着性子道:“三队长回来了,找孟夫子……” “什么三队长啊!”女人俩眼一翻,“我公爹正歇午觉呢!没空……” 赵虎一脚将门踹开,朝里面大叫一声:“孟夫子!三队长叫你问话!” 只见里头房门一响,孟夫子拎着袍角快步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八九十来岁的小子。 “真是三队长啊……”孟夫子有些激动,还有些慌乱,“你可回来了。” 昙生瞥见他手指上还沾了一点新鲜墨汁,轻笑道:“孟夫子辛苦了,午休还要教孩子们习字啊。” 孟夫子尴尬笑了笑,拉着昙生往屋里走:“三队长快屋里坐。” 两个小孩站在不远处,瞧着昙生有些拘束。 昙生跟他走进正房堂屋。 “老二媳妇!赶紧去烧壶茶来!”孟夫子朝儿媳妇叫道。 孟二媳妇想说什么又忍住,转身去厨房烧水。 昙生在椅子上坐下,笑着问:“老先生现在教十几个孩子念书,可还辛苦?” 孟德讪讪道:“不辛苦不辛苦。” “怎么不幸苦了?”孟耀宗从厢房屋里出来,站在孟德旁边道:“我爹都快七十的人了,每日教那十几个娃子,劳心劳力不说,还拿不到工钱!” 昙生点头:“是我疏忽。”转头又问段六:“段队长,你这一年多没给孟夫子工钱吗?” 段六道:“怎么没给?孟耀宗你说话要凭良心!每月十五块大洋!一个子儿也没少过孟夫子!” 孟夫子面色更是尴尬,连连点头:“给了,段队长给了工钱的……” 孟耀宗哼一声,扬声道:“那点钱能做什么?俺爹那么大的岁数,每日不仅要教那些孩子,还要教队员认字!你们不能瞧他老糊涂了,就欺负人!” 第243章 王效玉 昙生冷淡扫了孟耀宗一眼,问孟夫子:“不知老先生一天上几节课?” 孟夫子:“一日……两节吧。” “那一节课教多长时间?” 孟夫子垂下头,“……半个时辰。有时候长些……” 昙生淡淡道:“半个时辰?那真有些长了。” 孟耀宗一脸激动道:“可不是!俺爹那么大岁数,每日教那么长时间,他老人家身子骨也吃不消啊!这工钱太少了……” 昙生瞥了孟耀宗一眼,问老夫子:“孟先生你自己觉得,这样教学吃不吃得消?” 孟夫子支吾一会儿,说:“……老朽……老朽有些……力不从心……” “哦,”昙生对段六道:“你也瞧见了,老夫子年纪大了,不能胜任这里的工作。” 段六和赵虎皱起眉头,不知三队长是什么意思。 孟耀宗在旁得意道:“可不是!俺爹这般劳心劳力的做事,咱们这做儿女的,可不忍心他……” “就这样吧!”昙生不想听孟耀宗说话,转头对孟德说:“老先生既然觉得力不从心,我也不能强留,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去上班了。” 孟夫子愣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搭话。 “什么!”孟耀宗跳了起来,指着昙生喝道:“你想过河拆桥!用完就踢人!” 昙生冷冷扫他一眼,对孟德说:“孟老先生,你若留在基地生活,我依然负责你衣食,但从此没有工钱。若不打算留在基地生活,我会支付你两年的工钱,送你回家。” 孟夫子急了,连忙道:“俺……俺留在基地……俺不走!” 旁边孟耀宗皱眉思量片刻,问:“两年的工钱算多少?” “十五块钱一个月,共计三百六十块大洋。” 昙生站起身:“老先生好好考虑一下吧,回头告诉我。” 说着,带着无心走出屋子。 赵虎和段六紧跟在昙生后面,急急问道:“三队长!老夫子要是不教书了,那这里的孩子们……” “送他们去县城上学,或者再请个教书先生回来。” 昙生回到队部,就见无心笔直地跟在身后,姿势僵硬,便拍拍它的肩,轻声道:“放松点,你这样子不像个正常人啊!” 无心眨巴下眼睛,轻轻活动下四肢,还扭了扭脖子。 赵虎和段六面面相觑,这才问:“三队长,这是谁?” “我的保镖。”昙生在桌后坐下,示意无心也坐。 他得锻炼它的人性化协调能力。 无心轻轻转动头颅看一眼,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赵虎和段六也找个凳子坐下。 他们几人在等孟夫子的决定。 半个时辰后,果然如昙生所料,孟耀宗带着孟夫子来了。 “俺们回家去!” 孟耀宗道:“但是,你们给的钱太少!” 昙生心里冷笑,转头问老夫子:“老先生也这么认为的?也认为我给少了?” 孟夫子面上有些不自然,轻声说:“是是……三队长能不能……” 昙生:“那我就算算给你们听吧,县城的中学老师,十年教龄,每月拿十二块大洋,上午教两节课,下午教两节课。 老先生如今上午只教一节课,下午一节,我给你十五块大洋,过年过节还有额外奖励。不仅如此,你的衣食我都包了,这待遇,你还能说少吗?” 孟夫子涨红了脸,站起身朝昙生作揖:“老夫……实在惭愧……” 孟耀宗高声嚷嚷道:“爹!他们这般欺负咱们!你还跟他客气啥!要是不加钱!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昙生朝无心说:“把这个人丢出基地!” 无心站起身,疾步来到孟耀宗面前,一手将他提起来就往外面去了。 “三队长!三队长!您手下留情……”孟夫子慌了,连声哀求:“俺、俺原是不想走的,可耀宗他……” “我知道,你割舍不下儿孙,这样把,你回去收拾东西,跟你儿子走吧。” 昙生又转头对段六道:“他的东西都由他带走,你派人用马车送他们回县城,总归是师徒一场。” 段六叹口气,起身领着孟夫子出去。 孟夫子走到门口又回转,朝昙生鞠个躬,颤着声音道:“俺这几年多蒙三队长照应,老夫实在感激不尽,是……是俺对不住三队长……” 说着,声音哽咽:“然,儿女债啊今生还……” 昙生轻叹,“孟夫子,你好自为之吧,儿女债有时候要用命去还呐。” 两个小时后,段六和一名队员分别架着一辆马车送孟夫子一家回县城。 而昙生早已和无心骑着马出了基地。 现在是六月,满地里麦穗苍黄,不少人已经在地里收割麦子了。 昙生先到王家庄看了看,只见自家院门锁着,但并没有生锈,估计老爹他们也常回来看看。 毕竟家里还有几亩地需要种,这是继承香火的祖业,不能丢。 骑着马在村里走了一圈,发现张祥家的屋子被翻新了。 昙生骑马立在一个高坡上,可以清楚看见张祥一家已经回来了。 他老婆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娃娃,满脸慈爱。 估计她们认为之前那个孩子早已经死了吧。 拨转马头,昙生与无心两个各骑一匹马,往县城而去。 两个小时后,他回到郑府。 “二哥!” 三丫从屋里跑了出来,惊喜叫道:“你回来啦!” 昙生笑,想摸摸她脑袋,但十四岁的小姑娘已经快长成大姑娘了,便收回手:“三丫长高了。” 三丫嗔怪道:“二哥以后叫人家王效玉……”说着,瞧向二哥旁边的男子,好奇问:“他……是谁啊?” 昙生:“他叫无心。” 三丫弯着眼睛朝无心微笑:“无心?” 无心朝她点头。 昙生:“它不会说话,但你说什么它都明白,以后,我要是不在,万一有什么事,它会保护你们。” 三丫眨眨眼,有些同情地瞧着无心:“为什么不能说话啊?” 若是哑巴,不是连听也听不见吗? 她班里有个同学的弟弟就是个哑巴,不但不会说话,也听不见。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昙生走进屋里扫视一圈:“狗剩呢?” “二哥!”三丫瞥了无心一眼,低声道:“以后要叫他王效唐,不然,他会跟你拼命!” 昙生失笑,“哦,我怕他跟我拼命呢。” “不信你等着吧。” 三丫说:“你们饿了吧,我去下面给你们吃。” 第244章 工厂 很快,王效玉下好两碗面,用托盘端了来,放在二哥面前桌上:“二哥,无心哥哥,吃面!” 昙生抬头看了妹妹一眼,说:“无心它不吃。” 三丫蹙眉瞧了二哥一眼,不赞同道,“二哥!” 即便无心是他随从,也不能不给人家吃饭啊。 昙生知道三丫的意思,但他没法跟妹妹解释无心不是人这件事,便故意问无心:“你要吃面吗?” 无心摇摇头。 “看到没!它不饿!”昙生道。 三丫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我不在这段时间,家里都还好吧?”昙生边吃面条边问。 “嗯,都挺好。” 三丫:“就是崔大队长来找过你几次,后来就不来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 “只问你管不管厂子了。” 昙生停住筷子,问:“你今天怎么没去上学?” “今天星期天啊。”三丫又拿来茶壶,给二哥倒茶。 “星期天?那狗剩去哪了?”昙生取出帕子擦擦嘴,端起茶杯喝一口茶。 “他呀,跟同学出去玩了。” 三丫将另一碗面推过来:“二哥,这碗面也吃了吧。” “饱了。”昙生站起身,“我去服装厂看看。” 说着,带着无心朝厅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三丫又追了上来,塞了一把糖果在无心手里:“你带着,饿了就吃点。” 昙生回头:“……” 无心顿了下,把手里糖果揣进长衫口袋。 昙生本想骑马出去,可其中一匹马儿一副大汗淋漓的样子,估计是病了。 他给马喂了一颗药丸后,决定叫辆人力车。 带着无心出了大门,叫来路旁一辆人力车:“飞天路,能去么?。” 服装厂就建在飞天路那边,离郑府大概三四里,不知人力车愿不愿意跑这一趟长途。 “能去!有啥不能的,俺们跑两个来回也没问题!”拉车汉子笑道。 “拉两个人多少钱?” 精瘦汉子:“您就给一块大洋吧。” 这个价格稍稍偏高,但昙生没说什么。 他坐上人力车后,无心也坐了上来,与他并排。 昙生只觉得车子有一点偏向无心那边了。 “您坐好嘞!”拉车汉子端起车把刚想拉走,却没拉动,车子像定在地上了一样。 汉子奇怪地往身后俩人看一眼,又死劲拽一把,车子依然没动。 汉子只好放下车把,往车轱辘处一瞧,傻眼了。 这……这橡胶轮子竟憋到地面了,像是被压了千斤重。 “这位爷,您……俺的车子……”拉车汉子无奈道:“太重了,俺拉不走啊。” 昙生眨巴下眼,有点明白了,对无心道:“你还是下去吧。” 怪不得它骑的马儿一路四条腿打颤,起先还以为马生病了呢,自己还好心给它喂了药,现在想来,就是无心这铁疙瘩搞的鬼。 无心听话地站起身,正准备往下跳,只听嘭地一声,一侧车轮子爆了。 车夫欲哭无泪:“俺的车……” 最后,昙生赔了他五块大洋,这事儿才算完。 “真是麻烦。”昙生带着无心步行,忍不住频频打量它:“你是故意的吧!” 平时也没见它重逾千斤,这会儿开始玩花样了? 而且,今天刚开始骑马的时候,根本没有异常,只是有时候马儿跑着跑着,会忽然四腿打颤,就像有人陡然给它施压了一样。 无心一副懵懂地与他对视,然后摇摇头。 昙生:“那好,你既然那么喜欢走路,就自己走吧,我可要坐车。” 他又叫了一辆人力车。 哪知他刚坐上去,无心也跟着坐上来,这回车子竟没爆胎,车夫还拉的飞快,仿佛车上没人一般。 半小时后,人力车在服装厂门口停下。 昙生抛给车夫一块大洋,就走向厂门。 看门的是一名中年男人,看到昙生时有点惊讶:“王先生?” 昙生点点头:“我来看看。” 这名看门的中年人叫马大年,是自己当初招聘来的,所以他们认识的。 马大年脸上有些为难:“王先生,现在厂子是刘先生和钟先生在管理……” 昙生转头看向他:“哪个刘先生哪个钟先生?”难道是刘司英和钟离? 马大年:“是刘司英先生的堂叔,还有钟副官的兄弟。” 昙生:“这是我的厂子,我来这里跟谁管理有什么关系?” 说着,带着无心走进厂门。 马大年呆立一会儿,也不管了,躲进大门口的小屋里装鹌鹑。 昙生走向车间,只听一片机器声。 车间旁边就是几间办公室,有他的,也有其他股东的。 他走进自己办公室时,只见里面坐了两个人。 一个是刘司英,一个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咦?王昙生!”刘司英惊讶地站起身。 昙生笑着在他们对面坐下:“刘科长这么惊奇做什么?” 刘司英:“你怎么……你这一年多去了哪里了?” “去东面了。” 昙生看向那名中年男子:“这位是谁?” 刘司英介绍道:“是我堂叔刘继宗,在咱们厂子里帮忙。” “哦,那幸会了。”昙生朝刘继宗点头。 那刘继宗耷拉着眼皮,一副爱理不理。 昙生在心里冷笑,说:“据说还有一位管事的吧,他人呢?” 刘司英:“在车间。” “那好,我去看看。”昙生站起身,径直出了办公室。 刘司英见状,赶紧跟过去,边走边说:“昙生啊,你这一年多都在东面干啥呢?” “去考察市场啊。”昙生胡诌。 刘司英:“……” 两人进了车间,只见里面还是原先的一百多台缝纫机,似乎在做军服。 “这都是钟副官的弟弟接的生意,两千套军服呢。” 刘司英道:“这一年多,多亏了他,厂子才撑过来。” 昙生笑道:“那应该挣了不少钱吧,不知我和大哥的股份资金涨没涨?” 刘司英一噎,不再说话。 昙生转了一圈,竟没有瞧见婉玉,便问一名从野狼岭过来的女工:“婉玉呢?” 这名女工:“婉玉姐半年前就被辞退了。” 昙生:“辞退了?知道她们去了哪里了?” 他没听三丫说起婉玉,还以为她还在厂子上班呢。 女工:“不知道。” 昙生转头问刘司英:“你们辞退了我大嫂?” 刘司英自然知道那个叫婉玉的女子,是王长富的老婆,连忙道:“是她自己辞职的,我们没有辞退她。” 第245章 账本 昙生转了一圈,发现那个漂亮姑娘钱娇也不在。 一问,有人说是跟着晚玉一起走了。 这时,一名二十六七岁的青年走过来。 刘司英介绍道:“这就是钟副官的弟弟钟昌乔。” 昙生淡淡看过去,只见此男子白皙清瘦,但眼神飘忽,面相有种说不上来的猥琐。 “这位是王昙生,王团副的弟弟。”刘司英又向男子介绍道。 “王先生!失敬失敬!”男子微微笑道,冲昙生抱个拳。 昙生也笑着回礼,“王某不在的这阵子,辛苦钟先生了。” “哪里哪里……” 两人虚情假意寒暄几句,便走出车间,来到办公室。 昙生瞧了眼自己桌子后面坐的人,说:“刘科长,你没有给令叔叔准备个办公室吗?” 刘司英面上一僵,说:“你好久不在,这办公室也不能空着……” “哦,”昙生淡淡道:“当初你们都不在时,我也没把你们的办公室派给别人用啊。” 刘司英尴尬一笑。 坐在桌后的刘继宗冷笑道:“你说这话算老几?一年没管厂子,这个厂早就没你的份了!” 昙生在他对面坐下,嘲讽笑道:“我是这个厂的股东,这个厂子的厂长就是我,你说我算老几?还有,你不过一个打工的,竟越俎代庖说这个厂没我的份?谁决定的?你说话算吗?” 服装厂的执照上就是自己名字,而厂房的主人则是大哥王长富。 昙生在办这些手续的时候,专门咨询了一下土地局,将这些固定资产都算到大哥的头上了。 自己不过一年多没出现,他们就想把自己踢出去了吗。 刘司英连忙和稀泥:“昙生,咱们出去说话。” “这是我的办公室,有话就在这里说。”昙生扫了他一眼,冷冷道:“还请刘科长将几位股东都叫来,咱们在这里好好谈谈!” “好,我这就去。” 刘司英看了他堂叔一眼,向他使个眼色。 但他堂叔不为所动,像大爷似的倚在座椅上,强横道:“司英!叫人把这小子扔出去!咱们累死累活干了大半年,他特娘的算啥玩意,想回来就回来啊!” 刘司英拧着眉顿了片刻,起身道:“先把他们几人都叫来再说吧。” 昙生坐在椅子上,对无心道:“把对面这人丢出去!” 无心走过去,一把薅住刘继宗的衣领子,像提小鸡一样,把他从桌子后面提出去了。 刘司英惊呆了,连忙道:“王昙生!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就是做我该做的事。” 昙生走到桌后坐下,将自己办公桌里的东西查看一下,账本什么的都在。 刘继宗被无心掐住了哑穴,一声都叫不出来,就这么被丢出厂子大门。 刘司英脸色冷下来:“王昙生!你这样也太过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就不怕在凤县无法立足吗?” “不怕!”昙生将账簿翻了一下,嗤笑道:“谁敬我王昙生一尺,我还他一丈,刘科长,你可明白?” 刘司英愤而走出办公室。 钟昌乔在旁笑了:“王先生,你这样可就得罪人了。” 昙生抬眸朝他望一眼,笑道:“只要不得罪钟先生和崔大队不就行了?” 钟昌乔抽了抽嘴角,尬笑一声,转身走出办公室。 昙生翻看着几本账簿,将这一年多的帐看了个大概。 账本上没看出挣多少钱,刨除工人工钱和材料耗损,倒像是有点入不敷出。 这账本有意思了。 他虽在前世没做过生意,但也会加减乘除,知道低进高出。 也知道卖出一件商品,决不能比成本价便宜,否则,就是亏本的买卖。 但这一年的账目上,每件衣服所花费的布料和针线,以及人工费用,远远高于卖出价。 呵!也不知这生意是怎么做的。 这厂子现在还没倒闭也是稀奇了。 昙生默默估算了下,若是现有的这批货出柜后,估计连厂里的机器都要赔进去了。 账本还没看完,外面已经听到崔名柱的声音了。 “昙生!你小子死到哪去了!” “看老子不捶死你!” 昙生站起来迎出门去:“崔大队长!” “喝!你小子还敢回来啊!”崔名柱朝他肩膀上捶了一拳,面色看起来很生气。 昙生笑嘻嘻道:“我不是去大都取经了嘛,想给咱们多挣点钱呢。” “放屁!”崔名柱走进办公室,嚷嚷道:“你取啥经了?” “当然是一本万利的经。”昙生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从中抽出一支递给崔名柱。 崔名柱接过来,就着昙生手里的火点上,吸了一口。 “你小子别给老子玩花样!” 崔名柱朝门外看了看,见没人,便在昙生耳朵旁边低声道:“是不是你参加了那啥党?” 昙生一怔,连忙摇头:“什么党也没参加,我真是去取经了。” “哼!”崔名柱叼着烟卷斜睨着他:“不老实!老子也不会揭发你,慌什么!” 昙生眨巴着眼道:“崔大队,其实吧,我是想筹备一个公司,不如咱们俩合伙,保证赚钱!” “真的?”崔名柱来了精神,凑过来问:“什么公司?” “生活百货。” 昙生悄咪咪道:“跟利民百货不一样的生活百货。” “哦?”崔名柱眼睛瞪大,连嘴角的烟都要掉下来了:“卖什么东西?” “东西可多了,保管你没见过。”昙生想起魔神世界的那些东西,衣服鞋子和各种奶制品,还有各种漂亮的工艺品,都能弄过来出售。 他之所以想拉崔名柱入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自己会不定时消失几个月或者半年的,有时候还一年多,必须找个靠得住的合伙人才行。 爹娘他们不识字,根本帮不上忙,而三丫和狗剩还小,并不能独当一面,所以,最合适的就是崔名柱了。 崔名柱此人虽贪财,却不奸佞,不失为一个好盟友。 而且,他也算是一个有信义之人。 自从昙生走了这一年多,他爹娘的包子铺从来没被人捣过乱,从这点来看,崔名柱确实在认真履行了他的誓言。 要知道,现在的社会跟前世那会儿可不一样。 一对没根没袢的乡下人在县城做生意,还做的那么火爆,不被地痞流氓找上门才怪。 可偏偏爹娘他们的生意很安稳,从没被人侵扰。 第246章 傻蛋 “好啊,咱们啥时候开?”崔名柱急切问。 “等我筹备好再说。”昙生道。 崔名柱白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好气道:“老子信你的鬼话!大盐也卖馊了。” 这时,钟离和钱习笙、孙宗新也来了。 他们一走进来,就齐齐看向昙生。 “你这小子这么长时间都到哪里去了?”钱习笙有些不悦道。 崔名柱弹了弹烟灰,说:“他去大都了。” 昙生看他一眼,微笑点头:“是啊,我去了东面。” 钟离冷冷道:“既然去了东面,现在还回来干什么?” “笑话!这里有我的厂子啊,你说回来干嘛?” “你的厂?”钟离冷笑:“现在已经不是了。” 昙生淡淡笑了笑,还未待说话,就听崔名柱道:“钟副官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钟离在一旁座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厂子的业务都是我拉来的,我兄弟和刘家老叔出去跑采购,累死累活大半年。他做了什么?一年多不见踪影,这时候回来干啥?分咱们的钱吗?” 崔名柱和钱习笙皱了皱眉,转脸看向昙生:“你怎么说?” 这小子若真的一回来就想跟他们分钱,确实让人不爽。 昙生冷笑。 他跟他们分钱? 就那一团乱账,不定会分回来一屁股债呢。 “你们这一年多的利润我不参与分配,但是我的机器材料耗损你们必须承担,还有……” 昙生朝刘司英看一眼,“你们这期间产生的债务也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崔名柱:“什么债务?” “无论什么债务!”昙生敲着桌面道:“包括你们欠工人的工资,都跟我没任何关系!我只要保证我的机器和房屋是原样的。” 钱习笙孙宗新和崔名柱三人松了口气,将脸转向钟离:“钟副官,昙生已经说过不要这一年多的利润了,这事就这样吧。” 钟离皱了皱眉,却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昙生开口:“刘科长,可以将令叔叔叫进来了。” 他将抽屉里的所有账册都搬出来,堆在桌面上: “请他把账目理好,把你们之前的利润都算一算吧,省的以后跟我牵扯不清。从明天开始,我会重新请个账房来做账。” 崔名柱几人点头,“对!是该算一算了!” 他们只是过年过节拿到过一二百的分红,其余都是刘司英和钟离两人在操持账目流水。 还真的不清楚厂子到底赚了多少钱呢。 刘司英面色僵了下,旁边钟离却朝门外叫道:“昌乔!把刘继宗请来!” 不多会儿,刘继宗走了进来。 进来后,他两只三角眼狠狠地剜了昙生一下,可当扫到他身后站着的无心时,立刻转开眼神。 “请你将这些账目盘一下!”钟离道。 刘继宗明显脸色难看起来,吱吱唔唔道:“俺明天再盘。” 昙生从众人面上扫过,微哂:“这些账目清楚明了,为何要等明天?” 这一年多时间,承接的最大单子就是做军服,一共做了一万八千套。 还有一些县城里的成衣店业务,但那个只有数百套。 再有就是进回来的布匹纽扣和机线等,各项加一加就知道成本是多少了。 对了,还有机器的零件耗损和工人工资,都应该算在成本价里。 这年头是没有电费水费这一项的,供应女工们的一顿午饭,也会从她们的工资里扣除。 至于税务和市场管理这一块,则和业务员的差旅费另行计算。 因为这些都不是固定的。 说不定请人吃顿饭,这税务就少交了,管理费也被免了大半。 这是目前现状。 昙生并不想管他们这些烂账,但今天必须算清楚,以免以后摊到自己头上。 崔名柱见刘继宗磨磨蹭蹭,不由恼火:“你平日不就是专管做账的吗?赶紧去算!” 他自己和钱习笙识字不多,更是对这些密密麻麻的账目一头雾水,所以刘司英他们说啥信啥,可今天这两人明显不对啊。 “特娘的!今日不算清楚,你们就别回去了!”钱习笙骂骂咧咧道。 他们仨这一年多就分到四百大洋,每日看厂子里热火朝天的忙碌,一直都挺纳闷呢。 一问刘司英厂里赚了多少钱,他就说利润还没算清,很多账没要上来,不好结算。 三人一想也对,那军服的钱哪里是那么好要的。 于是就这么一天天拖下来,一晃就过了一年了。 钟离也有些疑惑。 他虽知道自己和刘司英占了厂子里不少便宜,但还自认能够抹平账目。 毕竟他的油水是出在军服的价格上,任谁也不会知道什么。 即便知道了又怎样?那是他该得的。 而刘继宗迟迟不肯去桌边翻账本,终于让崔名柱火了,“刘继宗!你特娘的是啥意思?” 但刘继宗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动不动,最后,竟咕咚倒地上去了。 昙生也不管那几人去掐人中抽嘴巴子,自顾自翻开账本,拿过算盘。 好歹自己小时候也学过珠算,这点小账不在话下。 将所有货物入库数字和金额算出后,又将各项支出算出来。 这个厂子目前已经欠了工人们五个月的工钱,还欠下棉布厂若干布匹未结算,各种机线和纽扣及零配件的欠款,又连续半年没缴税。 即便将现在正做着的这批服装全卖出去,还欠下九千多块大洋。 天色已暗,昙生将算好的账目丢在几人面前,微笑道:“这一年多,刘科长和令叔父发了不少财吧?” 崔名柱几人再不识字,也瞧出不对劲了:“特娘的!这是做生意嘛!这是特娘的送钱给别人的吧!” 钟离将目光望向刘司英和刘继宗,问:“账目是不是错了?银行还有多少现钱?” 刘司音英将视线投向堂叔:“四叔,银行的存折呢?” 刘继宗冷淡道:“存折不都是你拿着的么?” “四叔!你这话什么意思?” …… 等昙生带着无心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了。 想起钟离拿枪指着刘继宗和刘司英时,他轻松笑了下。 再好的友谊都经不住钱财的小风浪,除非那人是傻蛋。 而自己似乎就是一个傻蛋。 所以才能跟崔名柱几人相处融洽。 厂子这回算是倒了,只是可怜了那些工人们,她们还不知道,即便再做几个月,也拿不到一分钱。 第257章 饺子 第247章饺子 回到郑府,老爹和老娘都还没睡,见到儿子后,连忙招呼三丫去下饺子。 “去哪里了?”柳桂花嗔怪道:“再忙也得先去瞧瞧你爹娘吧!” “处理了一些事。” 昙生不想跟爹娘他们谈论厂子那些,问:“晚玉被厂里辞退了,你们知道不……” 柳桂花给儿子拍拍长衫上的灰尘,说:“如今晚玉在铺子里帮忙呢,她和钱娇就住在铺子那边。” “哦。”昙生放下心。 “这是谁啊?”王大贵朝儿子身后那个站得笔直的人望一眼,忽觉心里有一种莫名压迫感。 “是我的随从,以后就住咱们家。” 必须让老爹老娘习惯无心的存在,或者,给它按个合适的身份也行。 毕竟以后户籍管制起来,没有户口很麻烦。 王大贵打量下无心,朝它点点头。 柳桂花忙招呼无心道:“过来坐吧,别站着,俺家没那么多规矩。” 无心仿若未闻。 昙生:“叫你坐就坐吧,这是我爹娘,你以后可以酌情听他们话。” 无心这才坐在桌旁凳子上。 “它叫无心,虽然不会说话,但听得懂。”昙生给王大贵介绍道。 “哦,吴心啊,多大了?”王大贵问。 昙生被老爹给问愣了:“这个……它十六吧。” 若是把无心年纪说大,估计老爹他们不容易接受。 毕竟家里有好几个女眷,忽然来个陌生成年男子,八成要十分防备了。 “才十六?”柳桂花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男子,总觉得不像。 可再仔细一瞧,它眼神清澈懵懂,面上细皮嫩肉没有胡须,越看越像十几岁。 “二哥!吃饺子了!”三丫端着两盘饺子进来。 热腾腾的韭菜猪肉饺子,是柳桂花和王大贵今晚专门给二儿子现包的。 昙生四处扫一眼:“怎么没见狗剩?” “今儿疯了一天,睡去了。咱们别管他了!”柳桂花拿来一瓶醋给儿子倒上一小蝶,又滴了几滴香喷喷的芝麻油。 “咦?无心啊,你也过来吃饺子啊!”柳桂花招呼道。 昙生刚想说话,就见无心走了过来,在桌边坐下,然后用手拿了一只饺子塞进嘴里。 昙生:“?” 他很想看看那只饺子最后是不是塞进无心脑壳里了:“你……没事吧?” 无心摇摇头,又捡起一只饺子塞进嘴里。 “行了!”昙生忍不住叫道:“吃那么多干什么。” 万一把脑袋里的脉路弄坏怎么办? 一旁摆碗的三丫不满道:“二哥,无心哥哥才吃了两只饺子,哪里多了。” 昙生瞪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 又冲无心道:“你还是回后院休息吧。” 无心站起身,转身出了厅堂大门。 王大贵也对儿子的粗暴做法表示不赞同:“昙生啊,咱家不像以前了,这点吃食不算什么,怎么能不给那孩子吃饭呢?” 昙生没法跟他们解释,自顾自吃着饺子。 得想法子让无心明白,吃东西不是它该干的事。 一想到无心的头颅,昙生就吃不下去了。 “昙生,你今年十九了吧?”柳桂花问。 “嗯,十八。” 老娘竟连儿子多大都不知道,也是没谁了。 “你都十八了,也不寻思个姑娘。” 柳桂花絮絮叨叨说着:“俺们包子铺隔壁那家寿衣店的儿子也十八了,小孙儿都一岁多了。” 昙生低头吃饺子。 “哎!俺瞧钱娇儿那丫头不错,干活伶俐着呢,好像快十九了吧,与你年纪也相当……” 柳桂花偷偷瞅着儿子的表情,试探问道:“要不,娘替你请个媒人说项说项?” “不用了。”昙生放下筷子:“这事再等等,我忙着呢。” 说着,起身往后院走去。 他得去瞧瞧无心脑袋里的两只饺子。 走到后院,只见书房那边亮着灯,里面传来三丫说话的声音:“你吃饱了吗?不够我再去拿点来。” 昙生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书房的桌上放着盏玻璃罩的煤油灯,明亮的灯光下,无心正坐在桌边吃最后一只饺子。 而盛饺子的盘子比自己吃的那碗都大。 “三丫!” 昙生有点生气。 这丫头真是多事。 三丫见二哥来了,冲他做个鬼脸,拿起空盘子跑了。 昙生将目光看向无心,语气生硬道:“吃了多少?” 无心眨巴着眼望向昙生,伸出戴着仿真手套的手比划一下。 昙生:“十个?” 它摇摇头,又多加一个手指。 昙生惊讶:“三十个?” 无心点点头。 “你疯了吗!快让我看看都吃到哪里去了?碍不碍事?” 昙生认真打量着无心的嘴巴跟脖子。 那些饺子,该不会从那连接的缝隙间漏出来吧。 噫~真要那样,他一定把无心的脑袋丢茅厕里去。 无心嘴巴张开,一只乒乓球大小的绿色东西飞了出来,落在它手里。 然后,将那东西递给昙生。 昙生猛地退后几步,避开它的手:“这是什么?” 难道是屎? 无心弹指间,那绿色小球散作空气。 昙生有些好奇,连忙问:“你嘴里还有饺子吗?” 无心摇摇头。 还能这样操作?昙生感叹:还是懂法术好啊,吃东西都不用内部循环。 带着无心来到楼上,瞬间进入农场。 昙生让阵灵替无心瞧瞧有没有什么毛病,自己独自在农场里转悠一圈。 农场依旧老样子,那十一只傀儡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刨地种植。 所出产的东西,昙生大部分兑换给农场换金币。 如今,昙生的ID等级已经三十级,而农场等级却还是三级农场。 也因此,农田和药田等级被限制在五级不能再升。 至于怎么将农场等级提升,似乎只有给农场添加新的高能量物体才行了。 第二天一早。 昙生放心地带着无心下了楼。 阵灵说了,无心吃东西没问题,即便喝水也没事,反正那些东西会被它化为元素分子散去。 来到前院,只见三丫和狗剩已经去上学了,而爹娘也去了包子铺做生意。 昙生想了想,与无心一起又赶去包子铺看看。 服装厂那边他暂时不想去了,随他们几个掰扯去吧。 估计再有个十天半月的,也该消停了。 那刘司英和钟离要想借着厂子赚钱,则必须还清欠款。 否则,崔名柱几人是不会放过他俩的。 第248章 报社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昙生带着无心边走边逛,还将周围店铺指点给它看。 现在是仲夏,有小贩挑着担子卖红杏,一银角一斤。 许多媳妇婆子挎着篮子围在担子旁,边吃边挑拣红杏,再将捡好的杏子递给贩子秤。 昙生见无心看得津津有味,问:“无心,你识字吗?” 无心慢慢转过脸,盯着他看一会儿,摇摇头。 “以后我教你识字。” 昙生想试试无心的学习能力如何。 若是可以,那自己就把它教成个助手,以后帮着管理财务。 自己农场里虽说有个金山,但那东西拿出来太多估计要坏事,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给盯上呢。 还是先老老实实做个正经生意人,有了这层掩护,自己才能安心地把金块拿出来使用。 来到自家铺子,只见铺子里坐满了吃早饭的人。 老爹王大贵在煎包子,老娘和晚玉在后院厨房包包子,而那个钱娇姑娘正在给客人盛粥,顺便收拾桌子和碗筷。 钱娇抬眼瞧见进来俩个身穿长衫的人,不由一愣,惊喜叫道:“三队长!” 昙生朝她点点头,低声道:“在外头不要叫我三队长。” 这要是叫习惯了,以后被有心人做文章,还不把自己当成土匪头子啊。 钱娇点头,问:“你吃饭了么?俺去盛粥给你。” “你忙去吧,我吃过了。”他今早吃的是阵灵做的鸡蛋炒饭,还有鸡丝胡辣汤。 王大贵伸过头来,对儿子道:“先前有个戴眼睛的先生来咱们铺子,说是给咱们铺子做广告呢。” “做什么广告?”昙生问。 “哎,俺也不清楚,他给了一张片片,让咱们去找他就行。” 王大贵从面前口袋掏出一张白色名片。 昙生接过来一瞧,上面印着某某报刊的编辑兼广告策划——宋姜。 明白了,这是县城某报在拉广告业务呢。 不过…… 他正想招两名教书先生,不如就去报社刊登招聘信息吧。 至于自家包子铺,还是算了,毕竟县城不大,这一大片都知道王记包子铺,做多广告也不会多出多少顾客。 于是,昙生与无心各骑上一辆自行车前往报社。 报社地址在一个偏僻的民居院子里,总共没多大地方,里头就三四间破旧房屋。 院门旁挂着一个不大的木牌子,不仔细的话,瞧不出上面有字。 “凤城民众报社。” 走进院子,问一名年轻男子:“请问,宋姜先生在么?” 青年男子很热情:“在的在的!”扭头朝一间屋里叫道:“宋社长!有人找!” “谁啊!请他进来!” 青年男子又转头对昙生道:“他在呢,你进去吧。” 昙生和无心走进那间屋子。 屋子里有好几张办公桌,办公桌上堆满各种报纸和书籍,乱糟糟一片。 一名二十六七岁的男子站起身,用手扶了扶眼镜,“你是……” 昙生:“我来刊登个招聘广告。” “哦……好好!请坐吧。”眼镜青年走过来,挪了两把椅子在桌旁。 昙生和无心坐下。 那眼镜青年又去拿了两只茶杯来倒水。 将两杯热水放在昙生目前后,他才坐下问道:“不知先生想刊登什么招聘?” “想招聘两名教师,月薪二十块大洋。” 昙生:“假如愿意去乡下教书,食宿全包。” 宋姜又问,“还有其他要求吗?” 昙生想了想,说:“应聘者正直善良,无劣迹,无不良癖好。学历要初中毕业以上。” “嗯,我记下了。”宋姜拿了一支毛笔在一张纸上写着。 他又抬头向昙生道:“咱们这个报刊的广告是按字收费的,您这一共二十五个字,共计二十五块钱,这是中缝价格。” “中缝?”昙生摇头:“不行!中缝才多大点地方,人家能瞧见吗?” 宋姜推了下眼镜,又说:“您要是在第一版或第二版正面上刊登,价格就要贵多了,至少一百块。” 昙生瞧了他一眼:“那就在第一版正面吧。” 一百就一百,那中缝价格虽少,但能注意到的人也不多。 敲定下字数后,昙生想起还没加联系地址,于是,又加了五十块钱,把联系地址加了上去。 宋姜说:“下个礼拜一报刊上就登了,到时候我送一份报纸给您,或者,您来报社拿也行。” “你送去我家包子铺吧。” 现在的报纸,通常在邮局或兑给报童出售,又或是书局书店这样的地方出售,所以,昙生想买,也得跑到专门的地方才能买到。 而他是刊登广告的,可来报社免费拿一份。 “好的,我每日上班路过王记包子铺,到时候带过去。”宋姜说道。 随后,昙生起身告辞离开,和无心骑着自行车一路来到利民百货旁边。 百货公司的门口排了不少人力三轮车,车夫穿着白色或蓝色的布扣单褂,灰黑色大腰裤,腰上系着布条裤带,脚穿千层底黑面布鞋,还有的穿着草鞋或打着赤脚。 他们或蹲或坐,盯着来往人流,只要瞧见有叫车倾向的,便蜂拥跑过去。 “先生!您坐车吗?” “太太!做俺的车吧……” 昙生在百货公司门口下了车,想进去逛,但两辆自行车无人看守。 “你在外面看着咱们的车子,不要被人偷了。” 无心点头,直直站在两辆自行车中间不动。 昙生走进百货公司。 逛了一圈后,大致了解里面商品的价格,又买了一些日杂用品及女子用的化妆品。 他想让阵灵照着这些化妆品的模式做些出来。 刚出了百货公司大门,就见门口围了一大圈人。 “打死人了!” “天啊,吴老六死了!” “快叫巡警来抓住这个人……” 昙生一看他们围的方向,竟是自己停放自行车的地方,不由加快脚步赶过去。 拨开人群挤到里面一瞧,就见无心还站在自行车旁,它周围数米没人敢靠近。 但它对面三米远的地上,躺着一名黑瘦的赤膊男人。 那男人脑壳后面正有血缓缓流出。 “怎么回事?”昙生立刻跑到无心面前问道。 无心一脸无辜地瞧着他,默不作声。 “是你干的?”昙生问。 无心点点头。 昙生只觉得脑仁猛跳,赶紧跑到男人身边蹲下,试探一下他的鼻息。 还好,他还有气。 想了想,赶紧将这人的嘴巴捏开,塞进去一颗药丸。 有人喝叫道:“这不是王记包子铺的少东家吗?” “哎呦!真是造孽啊!” “还不赶紧送医院去……” 昙生一想也对,便叫了一辆人力车,送躺地上的男人去医院。 这时,几名治安队的人跑来。 领头的是李简。 第249章 吴老六 “怎么回事?”李简问。 “我也不太清楚,刚才从百货公司里面才出来。”昙生如实道。 李简:“听人说,是你的随从打了那个车夫。” “也许吧。” 无心自己都承认了,昙生无可辩驳。 “哎,还是花点小钱摆平算了。”李简拍拍昙生的肩,“那个吴老六可是个混不吝。在咱们这条街是出了名的醉鬼。” 李简管着这一条街的治安,街上有几个囚头或地痞无赖,他是最清楚不过。 “该负的责任,王某绝不推辞。”昙生无奈道。 “嗯。”李简欣慰点点头,低声道:“你也别担心,咱们也会去他家敲打敲打,绝不让你吃大亏。” “多谢李队长了。”昙生抱抱拳,“明日我在春香楼包一桌,还望几位哥哥们赏脸。” 李简和几名治安队员心照不宣地笑笑,很快告辞离去。 昙生送那吴老六进了医院。 也不知是他的药起了作用,还是吴老六本来就没多大伤,很快便醒来。 他一睁眼,就见面前站了两名身穿长衫的青年,不由一愣,先前的醉意早没了踪影。 “俺不是有意的!对不住!对不住!” 吴老六慌乱说着,连连给昙生和无心作揖。 昙生没有说话,眼睛只瞧着一名白衣护士给此人打针。 又有一名医生进来,说:“你们出来一下,把住院费用交了。” 昙生走了出去,问医生:“这人伤势怎样?有没有大碍?” 医生:“没有大碍了,就是血流的多了,可能有些虚弱。” “嗯,那就让他在这里养几天吧。” 吴老六的住院费要预交三天的,一共三十块大洋,昙生交了一百后,便准备带无心回去。 刚出了医生诊室,就见一大帮破衣烂衫的孩子跑了进来。 大的十六七岁,小的才六七岁。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菜黄瘦削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名三四岁的孩子。 “俺爹在哪里!”那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吼叫着,粗暴地推搡一名护士。 医生皱起眉,赶紧走过去询问:“你们找谁?” “俺爹被人打了!他在哪!在哪……”少年吼叫着。 医生有些明白了,同情地瞥了昙生一眼,指了指一个治疗室:“在那里,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少年和一群家人朝那个房间跑去。 噼里啪啦跑进去后,就听女人尖声嚎叫一声:“他爹!你怎么啦……” 医生对昙生道:“要不,王先生你先回去吧,等这些人平静下来再说。” 昙生想了想,点头:“那我过一会儿再来看看。” “这样最好……”医生道。 走出医院。 昙生才转身问无心:“你为何要推那个人?” 若是无心出手打,那人铁定碎成八瓣了。唯一可能就是无心轻轻推了那赤膊醉鬼一下。 无心拧着眉头没有动作。 昙生:“是不是他跟你胡搅蛮缠了?” 无心点点头。 昙生扶额。 他并不害怕那家人会怎样,但自己很烦这些琐碎事。 走出医院,骑上自行车去了不远处的杂货铺——周泉大叔的铺子。 周泉还是老样子,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里磕着瓜子。 一抬头,惊喜叫道:“昙生!” “周大叔。”昙生微笑着走了进来。 “哎呀哎呀!”周泉掀开一节柜台盖板走出来,乐呵呵地拍了拍昙生肩膀:“小子你这么长时间都去哪里了?” “去外地了。”昙生在周大叔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哎,一走那么久,俺闺女成亲你都没……” 周泉轻叹口气,在昙生旁边坐下:“这回,俺真就成了孤家寡人啦。” “周大叔你还没老,才四十多岁,可以找个老伴啊。”昙生笑道。 周泉嘿嘿一笑,“俺也这么想,可……哪有那么合巧的。” 俩人闲聊一会儿,昙生便告辞。 当再次来到医院时,就见那家小些的孩子正在病房外头蹦蹦跳跳。 昙生和无心走了进去,看见病床前或站或坐了好几个人。 那吴老六坐在床上,一叠声叫着:“俺要回家!俺要回……” 他一眼见到门口的昙生和无心,立刻哑声。 一旁十六七岁少年将鹰般目光转过来,神情有一瞬的不善。 “就是你们打伤俺爹的?” 昙生淡淡道:“没人打他。” 那吴老六吱唔一声,扬眉道:“就是打了……” 昙生冷冷瞧着他:“你可以示范一下,它是怎么打你的。” “打了就是打了!还要怎么示范!”吴老六蛮横起来,拍着自己黑瘦的胸口叫道:“杀人偿命!敢打老子!你必须赔钱!” 无心伸手从窗台上抓下一块青砖,手指一捏,砖头碎成齑粉。 吴老六:“……”。 “它真打了你,你就像这块砖一样碎了。” 昙生冷冷说着,转头扫一眼房间几人。 少年抿嘴没说话,那名抱孩子的妇女木着一张脸也没说话,额头上和脸颊上全都是青紫。 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转过身,偷偷瞧向昙生俩人,最后捂嘴惊叫一声:“你是……昙生?” 昙生将目光转过去,发现这名女孩很面熟。 黑瘦的脸,平淡无奇的五官,唯有一双眼睛晶亮有神。 “俺是桂枝啊!你不认识了吗?”少女睁大眼睛道。 桂枝? 昙生恍然。 他刚到凤县时认识的卖鞋垫女孩。 “俺娘还给你弟弟喂过奶呢。”桂枝生怕昙生不记得了,努力提醒着。 昙生微微笑了下:“想起来了。” 也是,同住一个县城,从街东到街西,总有可能遇到曾经认识的人。 桂枝弯着眼睛笑道:“昙生哥哥已经长这么高了呢。” 昙生:“……”这姑娘也太不见外了吧。 也难怪,这姑娘自小混迹街头巷尾做着小生意,心眼比别的姑娘多几分灵活通畅。 昙生:“我已经在医院交了一百块大洋了,你爹就在医院多住几天也行。” 又道:“终归是我的随从推了令尊一下他才跌倒,所以医药费我会出。” 那少年刚想说什么,被妹妹一把拉住。 桂枝笑道:“昙生哥哥,我爹他经常喝醉,摔跤是常有的事,你别在意。” 先还仰躺在床上的吴老六一听,大怒,翻身坐起叫道:“放屁!老子就是……被他打了!他必须赔钱!赔钱!” 桂枝面露尴尬,忙推着昙生往外走,低声道:“昙生哥哥,你不用理他。” 第250章 木偶 从医院出来,昙生摇摇头。 方才他又出了一百块大洋,不是赔给那吴老六的,而是他那女儿桂枝私底下跟自己借的。 那女孩说,给她爹多少钱都没用,不如借给她一百块做本钱,她想开个小铺子。 再由她负责去说通她爹跟她哥哥,不跟自己要赔偿金。 桂枝还说,这一百块,迟早会还给自己。 昙生没指望她还,也不怕她爹和她大哥赖着自己不放,但还是相信了这个女孩子。 哎,人间处处有陷阱,如今连兔子也会给老虎下套了。 医院里, 桂枝回了病房。 大哥吴大志冷眼瞧过来:“你跟那人说了什么?” 桂枝:“没说什么。” 吴大志恶狠狠道:“哼!你要是敢吃里扒外,看俺不抽死你!” 桂枝与大哥直视,扬声叫道:“俺怎么吃里扒外了?” 吴老六翻身坐起,指着两兄妹骂道:“你们特娘的吃饱了撑的!刚才那俩人呢,没说赔多少钱吗?” 桂枝冷笑:“人家赔什么钱?您自己跌了,能给你出医费已经不错了。” “死丫头!老子问你人呢?”吴老六弯腰从床边捡起自己一只破布鞋朝女儿砸去。 桂枝躲到一旁,叫道:“人家早走了!有本事你去追啊!” “什么!没赔钱你们就让他跑了?废物!废物!” 吴老六拍着床边喝骂着,只觉今日格外精神,比以前喝半斤酒时还精神,似乎全身都是力气,能拉着三轮车跑个十来里也没问题。 摸摸后脑袋勺上的纱布,也没觉得那里疼痛。 难道自己真的没伤着?那真是太可惜了。 多好的机会啊,简直千年难遇,遇到个人傻钱多的,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儿子吴大志眯眼盯着妹妹好一会儿,才转头对老爹道:“俺看你也没啥事,赶紧回家吧!多住一天多花一天钱。” 他爹经常喝醉,也经常跌的满头满脸的伤,可只有这一次找到下家了,但又貌似不怎么好惹。 他们来之前,就有治安队的人上门警告过了,说是他爹吴老六遇到好心人,给送来医院了,让他们不许胡乱攀咬好人。 但跟老爹一块儿拉车的人却说,是老爹招惹了人,被人给推跌出去,流了一地的血,估计快不行了。 不行倒好了,自己正好可以跟那人好好要上一大笔钱。哪知爹他竟然没事。 吴大志扫了老娘一眼,冷冷说:“你带爹家去吧!” 女人瑟缩一下,将怀里瘦小的孩子放下,伸手去扶自己的丈夫吴老六。 吴老六踹了她一脚,自行下了床,嘴里嚷嚷道:“俺要找医生问问!为啥放跑那俩人!” 桂枝也不理她爹,转身出了病房。 几个弟弟妹妹在医院走廊里疯跑疯笑,还跑到其他病房里去,被别人赶了出来。 吴大志快步撵上二妹:“俺刚才问过了,那人给了医院一百块钱,今儿只用了十块,还是让爹出院吧,还能剩下九十块。” 桂枝木着脸道:“随便你。” “这事不能让爹知道,你跟娘先把他带回家去,俺去跟医院结账。”吴大志道。 “知道了……” …… 昙生带着无心在泰华路转了一圈,在一家银店内竟遇到两个熟人。 女人身穿锦缎旗袍,烫着卷发,花枝招展地拉着男人袖子撒娇,让他买一对银镯子。 那男人眼睑下长个痦子,正是在舅舅柳安家遇到的男人,表姐的未婚夫吴明礼。 不,好像现在不是未婚夫,而是表姐柳秀英的丈夫了。 昙生想了想,正要退出银店,那女子忽然转过头,见到他时微微愣了下,忽而又娇媚一笑:“原来是二弟啊。” 昙生冷淡看她一眼,并没有答话,只是顿住脚步。 女人踩着红色高跟鞋走过来,挑眉笑道:“二弟怎么不理人啊。” “我不是你二弟。” 昙生转脸瞧向那个男人:“你就是表姐夫吧,真巧。” 吴明礼也认出他来了,尴尬笑了笑,道:“表弟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去岳父家答个礼啊。” 昙生:“才回来没两天。” “哦,表弟来银楼是要买首饰的吗?”吴明礼勉强尬聊着。 “不是,有事先走了。”昙生转身走出银楼。 刚到台阶下,女子声音传来:“二弟!怎么看到俺这个嫂子不打招呼就走啊!” 昙生转身,冷冷道:“我嫂子好好在家里待着呢,她可学不会自甘堕落。” 黎小娥勾谁不好,偏偏去勾表姐柳秀英的丈夫。 他记得,表姐与这女人一直相处不错,她落魄时,也是住到柳秀英的家里。 这女人的心果然恶毒。 “俺怎么自甘堕落了?” 黎小娥踩着高跟鞋下了阶梯,一步步向昙生走来,眼里带着恨意,咬牙道:“俺这样,都是被你们逼的!” 昙生打量她一眼,冷嗤:“我逼你?”真是笑话。 难道他逼她去做一个猥琐男人的情妇了? “就是你逼的!”黎小娥眼里渐渐漫起泪光:“俺恨你!恨你一家子!恨不得你们都去死!” “……”昙生冷淡扫她一眼,转身带着无心离开。 再跟这个女人答一句话,都觉得像踩了狗屎。 回到家,三丫和狗剩也正好放学了。 “二哥!你从省城带啥回来啦!” 狗剩将书包扔到桌上,就缠着昙生叫嚷。 “好东西都放你屋里了,自己去看吧。” 昙生又指着无心道:“过来见见无心哥哥,它以后也住咱们家。” 狗剩好奇地瞧了无心一眼,“无心哥哥!” 无心冲他点点头。 狗剩扮个鬼脸,一阵风跑去自己屋里了。 没一会儿又跑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小木箱,放在大桌上打开。 上头有几本书和字帖,都被他丢在一旁,最后才从箱底拿出一只精致的木制傀儡小人。 这只小木偶是魔神世界的产物,会自行翻跟头和走路,还会做出好多种打拳的招式。 “哎呀!这个太好玩了!”狗剩喜不自胜,不住地按小木偶人头顶上的机关按钮,让它做出各种动作。 “你小心点!玩坏了就没了!”昙生提醒道。 “你照着它的样子出拳,保证以后没人能打得过。” “真的?”狗剩眼睛不眨地盯着木偶看,还比划了两下。 第251章 坏人 三丫也放下书包过来观看,好奇地伸手戳了下尺长的木人。 “不许碰!”狗剩将姐姐的手挡开,皱着眉道:“弄坏了你赔不起!” 三丫哼一声,直起身准备去厨房做饭。 “厨房里有现成的,你端过来就行。” 昙生先前去厨房放了一些阵灵做好的美食,给看门老仆留了几样下酒菜,其余都搁在气死猫里呢。 老仆宋老汉平时喜欢喝两盅小酒,都是在自己房间吃饭,死活也不肯到主屋跟主人家一起,所以,大家也只好随他。 三丫将饭菜端过来。 粉蒸肉,红烧排骨,狮子头,一碗紫菜蛋花汤,炒素三鲜,还有一锅大米饭。 食材都是农场出品,味道绝对一流。 有时候昙生想,不如开个饭馆或酒楼算了,由阵灵做主厨,也好圆它的厨师梦。 吃完饭,三丫收拾好桌子,回自己屋子去写作业。 而狗剩依然沉迷那个小木偶。 昙生走过去一把将木偶收了。 “你干啥?还给俺!”狗剩急了,围着二哥要来抢。 昙生一指头将他推了过去,冷声道:“什么时候写完功课再来拿!要是一直写不完,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它了。” 说着,带着无心往后院而去。 这小子玩心太重,所以昙生才拿这个诱他,等他上钩再釜底抽薪。 哼!他就不信,治不好他的贪玩散漫之症。 狗剩想过来争抢,但被无心给拦住,急得他嚎声大哭。 哭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只能认命地去写作业了。 昙生回到自己房间,让无心去隔壁它的房间。 刚进入农场,远远就瞧见阵灵与堤丰正在撕打,俩个在草地上翻滚,互相揪着对方脑袋上的毛发,嘴里也有对方的毛。 “怎么了?” 昙生连忙跑过去,站在三米远的地方观望。 两小只顿了下,只见堤丰狠踹了阵灵一脚,腾身跳进昙生怀里,吱哇乱叫: “它打鹅!你快去揍它!” 昙生看向阵灵,只见它爬起身,一个法术,将自己身上的银发理顺了,衣裳也瞬间干净了。 它用那双冰蓝的眼眸冷冷望了这边一眼,转瞬不见踪影。 昙生叹口气,拍拍堤丰的脑袋:“你就忍忍吧,那是精灵王子,咱们别跟它计较。” 这个精灵,始终羁傲不训,除了跟阵灵有点交流外,对自己跟堤丰全不理睬。 堤丰气哼哼吐了几口口水,又用爪子擦了擦嘴巴:“总有一天!鹅要拔光它的毛!呸呸……” 昙生转头看向它:“你刚才又怎么惹到它了?” 那精灵虽说高冷,但从不故意挑衅,一定是这小子去招惹它了。 堤丰下巴一扬:“哼!鹅才没有招惹它!” 昙生戳戳它的独角,戏谑道:“是嘛,你把它的树屋怎么了?” 除了这个,堤丰也没法招惹到精灵了。 堤丰:“哼!那树屋本来就不是它的!鹅最讨厌树屋上挂好多树藤……” “所以,你就把树屋上的树藤都扯了?”昙生没好气地问道。 “是啊!那是鹅的屋子!鹅就要扯了!” 堤丰理直气壮说着,从昙生身上跳下去,跑去木屋找水喝。 刚才干了一架,有点口渴了。 昙生也不管它,站在草地上将自己的精神力铺展开。 在这里,他的精神力可延续到方圆数里,可看清楚整个农场内的情景。 但在农场外面,他的神识范围只有二三十米。 这片天地的边沿地区还是被七彩雾气弥漫。 也不知这些迷雾后面,到底是什么情景。 过了一会儿,昙生出了农场,就听狗剩在外面敲门:“二哥!快点开门!俺的作业写好了!” 拉开门,就见这小子手里拎着一个作业本,上面的字就像螃蟹爬过一样。 让弟弟进来,昙生坐在油灯下检查。 一共就三篇习字,他找出十个缺胳膊少腿的,然后用笔圈起来,递回给弟弟: “这些错别字各写五遍,写不好今晚就别想拿到木偶了。” 狗剩拧着眉头撇撇嘴,磨蹭半天,还是接过作业本气呼呼走了。 又过了几分钟,他又噔噔噔跑了过来,将书包和文具朝二哥桌子上一惯,趴在桌上开始写。 狗剩现在都是用的毛笔,使用的墨汁大多要用墨条研磨。 昙生便给他磨了半砚的墨,看着弟弟写完。 狗剩写好后,气呼呼推给二哥看:“这回行了吧!快把小人给俺!” 昙生拿出小木偶,说:“今天只能玩一小时。以后要是先做好作业,就可以玩两小时。” “哼!”狗剩接过木偶,白了二哥一眼,正想跑,被昙生拉住:“就在这里玩!我好看着时间。” “为啥?”狗剩不满道。 “你要是听话,以后我再带一只给你,两个小人搁在一起还可以打架呢。” “真的!”狗剩眨巴着眼,“你说话算话!” “嗯,你二哥啥时候说话不算了?” 于是,俩兄弟就在桌上一起看木偶翻跟头,看它一板一眼地比划出拳。 “看到没,明天早上早起来一个小时,我就教你学它的拳法。” 昙生指着木偶道:“等学会了,就没人可以欺负到你了。” 狗剩连连点头:“嗯!俺会早起的!” 昙生咧了咧嘴,摸摸他的脑袋。 狗剩最近几年养得挺好,已经显现出圆润的富家子相貌。 加上个头长得比同龄孩子高,性格更像小霸王一样,若不好好引导,以后铁定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不过,王效唐,你学会了拳脚功夫,也不能随便欺负人。” 昙生在旁循循教导:“咱们学武人要讲究武德,懂么?” 狗剩眨巴着眼望向二哥:“啥武德?” “就是不能随便欺负弱小,不能无缘无故打人,不然,咱家要赔好多钱出去。说不定连包子铺都赔出去了。” 昙生也不管弟弟是不是听明白,严肃道:“但遇到坏人就不用客气了,直接打回去!” 狗茫然地点点头。 他还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只知道让自己讨厌的人,肯定是坏人。 就像二哥这样的。 但他不敢打他,也打不过。 昙生拍拍弟弟的肩,收起桌上木偶,说:“好了,时间到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早睡就能早起。” 狗剩夹着书包走出二哥房间,心里很疑惑:这就一个小时了?怎么好像才过了一会儿啊。 第252章 春香楼 第二天大早 三丫去厨房炒了鸡蛋饭,又煮好一锅米粥。 此时柳桂花和王大贵已经去了铺子做生意,家里就剩兄弟妹三人和老仆。 昙生取出几瓶阵灵做的酸辣豆角和酸辣白菜作为佐饭小菜,配上米粥味道正好。 两个小的吃完饭都去上学了,昙生无所事事,带着无心去泰华路书店看书。 如今的书大都是繁体字,只有极少数是半简体。 这一翻,瞬间觉得自己成了文盲。 像那些三侠五义,小五义,封神演义,三国演义等,都是看不懂的繁体,即便自己使劲辨认,也只认识寥寥。 而且,有的书上字不仅不认得,句子之间还没有标点符号断开,直让昙生一头雾水。 挑选着买了两大包书,让店伙计送去离这里不远的郑府。 可目前学校教的科目书,这些书店却没得卖。 昙生琢磨着,要不要从周芊泽的丈夫那里买一些。 一路闲逛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处三层的酒楼前。 这个酒楼竟挂着转租售的牌子。 昙生心头一动,抬头查看楼房。 第一层是青砖垒砌,二层三层则是砖木结构。 楼房门脸窗棂雕花繁复,工艺古色古香,只是紫红木柱油漆剥落,瞧着有点破败。 昙生推了推门,门上挂了铜锁,但还是被推开一道门缝。 从门缝看进去,里头凌乱堆放着一些桌椅板凳,瞧着比较陈旧。 昙生和无心又在外面转了两圈,还转到楼房后面看了看。 后面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六间青瓦屋。 因门店前的这条泰华路是东西走向,而门店又座南向北,后头大院就是在三层楼的南面了。 也因此,几间青瓦屋的采光比较好。 其中,三间屋子建在西面,面向东,另三间屋子座东向西。 南面有个大门,大门宽度可进出马车。 除此之外,大门西角还有一个马廊,东南角却挖着一个污水池。 估计东面三间屋子就是酒楼的大厨房了。 地方不错,首先够大够宽敞。 这要是好好装修一下,应该很气派,也许有望成为凤县最豪奢的大酒店了。 昙生思量了下。 现在离东瀛人全面入境还有好几年,而且,这种偏远地方好像一直没被东倭矮人占领过。 即便万一跟前世有出入,估计他们也不会是大股部队过来,自己稍稍组织一下,完全能够歼灭他们。 这也是昙生一直不想去东边城市或省城发展的原因。 此地虽是小县城,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适合家族繁衍生息。 至于解放后的事,那得要二十几年后,他暂时不作考虑。 “先生,您是要看房子吗?” 一名穿着浅灰长衫的中年男人走过来问道。 昙生点头:“是啊,只不过这里有点偏僻了。” 离百货公司那里远了些,离泰华路的精品店铺也有些距离。 “哎,这位置哪里偏僻了?前头有县衙,后头还有警备队,离税务局才两里路哩。” 中年男人一脸希翼地打量着面前青年。 两个都英俊不凡,让人过目难忘,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昙生也望向中年男人:“你是这酒楼的东家?” “俺是房东,这房子是俺家族产业。” “家族?那就不是你一个人的咯?” 中年男人点头:“俺们一共三兄弟,俺是老二,这房子原是出租给人开酒楼的,后来那人付不起房租跑了,里头的家伙事都留了下来,全套的。” 昙生:“房屋多少钱一年?” 万一价格高昂,自己也不是非要这里才行。 中年男人犹豫一下,说:“前期租给人家是两千大洋。” 两千大洋? “太贵了。” 昙生是疯了才要花两千大洋租他这房子。 有那钱,他都能盖出这样一栋楼了。 见昙生要走,中年男人连忙道:“价格也可以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了。” 再商量能商量到哪里去?他总不能把价格降到三百一年吧。 昙生带着无心准备走。 “那你能给多少钱啊?”中年男人急急问道。 昙生转身瞧向他:“这宅子卖吗?” 中年男人眨眨眼,想了下,说:“卖宅子的话,恐怕不行。” “哦,那就算了。” “哎……俺回去问问看。”中年男人又说。 他家这处宅子已经空置了一年多,再没人来租,还不如卖了。 而且,兄弟几人的日子都不好过,好不容易有人来相看临街铺面,能出手还是尽早出手吧。 “那你回去问吧,我明天再来。”昙生说着,带着无心继续逛走。 一路过去,又看到两家宅院挂着出租牌子,但房屋太破旧,地势也不大。 绕了一圈,他俩又转到阜平路自家包子铺前。 这时,包子铺的门板上了大半,只留一个窄门进出。 此时已经是午后,不卖包子,老娘和老爹回家休息去了,铺子里只有晚玉和钱娇在和面剁菜馅。 昙生想了想,还是没进去,直接往春香楼而去。 春香楼是一个集酒楼与欢场于一体的娱乐场所,相当于前世的夜总会,或是某些会所之流。 据说里头有曼妙歌女陪舞陪酒,也有艺伎弹琴唱曲,格调看起来挺高雅,女孩子们也清丽有内涵,不似那等私窑暗娼之地龌蹉。 来此消遣的,都是本城有钱有地位的,自觉品味不凡之人。 昙生也是第一次来此。 一来有点好奇,二是真想见识一番,给自己以后的酒楼找点借鉴。 现在是下午两点多钟,再有一个多小时,李简他们几人就该来了。 昙生选择下晌时分请客,也是参照历来的习惯。 这时候大家可以提前离岗,喝完酒后也不用马上去值班,而且,玩乐的时间也更长一些。 “呦!王先生来啦。” 抹着厚厚铅粉的鸨母扬着手绢跑下楼来:“您是要现在就备席么?” 昙生摆摆手:“我先在这里歇歇,等人都到了再说。” 鸨母谄笑:“那好,俺带你上楼歇着。” 说着,率先提着裙角上楼,引着昙生到楼上一个雅间。 “您就在这里歇息吧,俺叫人送茶水过来。”鸨母殷勤地替他关上房门。 昙生打量一下房间。 只见门口是一张八艳图的竹架屏风,绕过屏风,里头纱帘叠帐。 昙生撩起纱帘进入内间,屋中间摆着一张大圆桌。 第253章 朱少爷 昙生和无心在临窗小几旁对坐,从这里的开窗处,可以看到春香楼前门的情景。 “奴家送茶来啦!” 门口有一名女子声音,接着,房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昙生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穿晚清斜襟大褂和阔腿裤的女子端着托盘袅袅而来。 这女子的脚很小很奇怪,像粽子似的,穿着那种尖头绣花鞋。 昙生目光从她脚上移到头脸上。 女子年纪不大,也算清秀,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梳着很老气的老太太头,额间还束着抹额。 她面上抹着厚厚脂粉,嘴巴上也是红艳艳的口脂,眉毛画的细细弯弯,生生把个清灵少女画出一股风尘气。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审美,把小姑娘打扮成这种样子。 “放这里吧。”昙生道。 女子迈着小碎步到了小几旁,将托盘上的茶壶和茶杯放下。 然后立在一旁,拿眼偷瞧着昙生和无心。 昙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慢慢喝着,问道:“你是才来的?” 竟也不知道给客人倒茶,一看就业务不熟练。 “奴已经来了半年了。”女子双手搭在腹下,模样有些恭谨。 昙生指指旁边凳子:“坐吧。” 女子嗳了一声,退后两步坐在凳子上。 昙生反正闲来无聊,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这女子:“你是哪里人?” “奴是……平乡的。”女子似乎不怎么愿意谈及自家身世,答的有点不情不愿。 昙生也瞧出来了,便也不再跟她说话。 过了片刻,女子小心翼翼问:“少爷,要奴给您叫个唱班来么?” “嗯,去吧。” 女子蹲福个礼,走了出去。 昙生又把目光瞧向春香楼门口路面,竟瞧见李简几人过来了。 “李大哥!这里!”他朝楼下挥挥手。 李简几人抬头就瞧见了,也笑着挥挥手。 这时,那名女子也带着三名艺伎走了进来。 一名唱曲的,一名手中拿着箫,还有一个怀抱琵琶。 “可以上席了。”昙生吩咐道。 小脚女子:“是,奴这就去跟妈妈说。” 李简几人走进房里,嘻哈笑着,有人还伸手摸了一把正出门的小脚女子脸。 “让王兄弟破费了。”李简说。 昙生笑:“哪里哪里,好久没跟哥哥们在一起聚聚了,今日大家不醉不归。” 鸨母很快让人送菜上来,满满摆了一桌子。 几名艺伎也吹弹唱着婉转小曲,不是京剧,也不是别的戏曲,反正昙生听不大懂。 无心默默坐在昙生旁边,眼睛古井无波,淡淡扫视唱曲的女人。 酒过三巡。 除了李简之外,其余几人都有些醉了,举止也胡乱起来了。 他们将唱曲弹琴的三个小妞拉过来,让她们坐在腿上喂酒。 正在这时,外头响起一阵吵杂声。 似有人在破口大骂。 骂声带着一些地方口音,听不真切。 但不一会儿,就有人冲进这边房间。 一名面庞赤红的年轻男子撞翻了屏风,扯落纱幔,指着昙生这桌人大骂: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们这些……这些……” 男子站立不稳,似乎喝醉了酒。 鸨母等人跑了进来,拉拽着他:“哎呦!俺说朱少爷,您可不能砸咱们的场子啊!” 但这名朱少爷力气很大,用力甩开几人,仍旧指着几名怀里抱了妓子的队员骂道:“咱们国家就是有你们……这些腐尸……败类,才变成这样……” 几名治安队队员恼怒,推开妓子站起身,“呦呵!哪里来的疯狗!活的不耐烦了吧!” 好好的正吃着酒,竟来个疯子搅局,还搅的是他们这些地头蛇的局,真是经年难遇啊。 那鸨母也吓坏了,连忙朝旁边几人使眼色:“朱少爷喝醉了,真对不住……还不把他拉出去!” 但门前这几人也有些醉了,嘴里叽咕着也不知说些什么,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是不来拽人。 朱少爷的中山装衣领歪斜着,仍然指点着几名队员:“……所谓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尔等……尔等都是一帮害群之马……” 眼看队员的拳头直朝他的脸颊而去,鸨母吓坏了,抱着朱少爷的腰往门外拖:“哎呦喂!朱少爷!您这是怎么啦……要是朱老爷知道,俺可担待不起啊……” 昙生站起身,走过来拦住几名队员:“哥哥们消气,何必跟个醉鬼计较。” 一阵人仰马翻后,那朱少爷终于被人给拖下楼去。 然后鸨母过来赔礼:“真对不住啊,那是朱老爷的公子,方才与朋友多喝了几杯,就耍了酒疯,哎,平日他人可不是这样的……” 昙生:“算了,你把这些凉了的菜拿去再热一遍吧。” “那是那是……”鸨母连忙吩咐养女端菜去热。 经方才一番吵闹,队员们不再招惹小妞们,又重新喝起了酒。 “那位朱少爷的爹是什么人?怎么老鸨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昙生起身给李简几人满上酒。 李简边吃菜边道:“是咱们县城最有名的朱百万,泰华路上有二十几家门店房子都是他家建的。” 一名队员道:“可不是,连这家春香楼也是租的他家房子呢。” 昙生啧舌:“这么有钱?” “可不怎的,要不也不会叫朱百万了。”队员抿了一口酒,龇牙咧嘴道:“这还是在凤县的,据说他家在省城也有铺子。” “不仅有铺子,朱家在省城还做着大生意呢,说是还跟外国人做买卖。” 昙生啧舌,暗想:大财主大资本家啊,以后这一家子的成分应该是顶级的了。 所谓因果轮回,物极必反…… 哎,自己可得悠着点,不能买房子了。要买,也要挂在别人名下。 他现在住的郑府门匾一直没摘,就是防着以后呢。 这时,又听李简说:“这位朱少爷原是在省城念书的,不知什么原因又跑回这里了,还整日在外面交际朋友,今日不知发了什么疯。” 昙生笑笑:“喝醉了嘛。” 那朱少爷一身正气,是自己这种人没有的执着坚定,以后肯定会成就大事。 一名队员哼一声:“谁知道他是真醉假醉,若再敢跟咱唧唧歪歪,俺管他是谁家的少爷,照揍不误!” “对!” …… 第254章 鸿运酒楼 一晃两日。 昙生在百货公司两百多米处看中一个出售的宅院。 宅院地势很大,但几间屋子十分破旧,又加上年久失修,瓦片上都长了老长的草也没人清理,墙体更是坍塌一面。 一问价格,三百块大洋。 怪不得没人买,就这价格,可以买到一处不错的四合院了。 这地势虽大,但屋子不能住人,别人买回去只能推倒重新盖了。 就是说,别人花三百块大洋,只能买个盖房的地皮。 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极不划算的。 所以,这地方搁了那么久也无人问津。 但昙生想要这块地方。 盖房不是事,只要有钱,至多三四个月就搞定。 …… 一个月后,正值盛夏,学校放暑假,而服装厂也放了长假。 刘继宗自始至终没能把钱还上,厂里工人的工钱也没了着落。 接着就是从各地来要货款的人,将厂子大门围堵住,见找不到管事的人,便告到警备处。 可这些人不知道,这厂子的其中一位股东就是孙处长。 于是,他们的申诉根本没人搭理。 昙生这段时间一直在观望,并不想参与其中。 那些供应商跟刘继宗勾结,将价格做了两份帐,一份明账一份暗账,用来谋取私利,现在算鸡飞蛋打了。 这件事中,最气愤的莫过于崔名柱和钱习笙几人。 这一年多时间,只有他们三人算是什么都没捞着,还要面对这么些要账的人。 随后,崔名柱派出好几名治安队员住在服装厂内看守机器,只要有人敢进厂区捣乱闹事,他们就负责揍人。 闹了一阵子,终于还是散了。 不是厂子散了,而是那些供货商彻底放弃了。 当初他们将货佘给刘继宗,没想到会有这种结局,真是悔不当初。 那刘继宗拿了他们的货,结果现在人没影儿了。 而厂里也不给他们结账,或是只结一部分账。 这事刘司英显然也不是完全不知情,估计他在其中也得到一点好处。 而最窝火的就属钟离兄弟俩。 牵头接了几大单生意,拿到一部分定金,刚将这定金和厂里的流动资金都交给刘司英叔侄后,这钱就没了。 不过,钟离、崔名柱几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终于从刘继宗那里追讨到一部分钱款了,但还有四千多怎么也追不回来。 也因此,刘司英与钟离彻底闹掰。 又过了两月,天气渐渐转凉。 此时正是服装厂的旺季,厂子也再次运作起来。 这一次,股东们制定了新的红利分配法子。 贡献多的,分到的利润也多,像昙生这样拉不到业务、也跑不了销售的,只能分的最少。 昙生本人没有任何意见。本来他也没想靠这个厂发财。 因为这个月,利民百货公司那边的房子终于完工。 沿街一排是五间门店的三层楼房,一层门店是大通厅,里头摆了一圈柜台。 分别售卖布匹、服装、食品糕点,还有水果蔬菜和药品等。 大部分货物是从省城或本地进货,极少部分是由昙生自己提供。 店员则由晚玉钱娇和崔名柱的妹妹与小姨子担任。 因晚玉识字,她又兼做了店长及收银员。 昙生又从报社招聘了两名会算账的会计,一名记录每日的销售账目,一名做进销总账。 二楼大厅装饰华丽,也是五间连通,四周用木栅栏隔成一个个卡座,每个卡座里有桌椅,客人喝酒就餐就在这里。 大厅中间位置建了个稍高的舞台,可供数个歌姬在此唱歌跳舞,或演奏音乐。 三楼则是十来间雅致包房,里头的家俱桌椅都是上好的百年梨木。 楼房后头还有一个极大的院子,院子里有十数间房屋。 厨房、仓库和员工宿舍就在此处。 今日晴好。 一阵鞭炮声响,鸿运酒楼和商店正式挂牌开业。 商店内的售货员是清一色的女人。 她们身穿统一紫红色斜襟褂子,腰上系着黑色绣花小围裙,同色裤子,黑色敞口布鞋。 一眼望去,十分精干漂亮。 除此之外,还有四名身穿黑色防护服的精壮队员在店门内外巡视。 鞭炮声后,外头的大爷大妈小媳妇闺女蜂拥往店里挤来。 因为新店开业有优惠活动: 每个顾客只要购货满十块钱,就可以参加抽奖一次。 满五十,就能抽两次。 若是购满一百,可抽三次。 奖品分九等,从一盒火柴,到三五个鸡蛋,最好的奖品是一瓶抹脸的雪花膏。 如此一来,吸引不少人过来买东西。 崔名柱今日喜气洋洋,身穿崭新的长袍马褂,向前来恭贺的同僚朋友抱拳回礼。 钱习笙拍了他一下,疑惑道:“老崔!你不声不响弄了这么大仗势出来,老子都以为你挖到个金矿了!” “哪里哪里!呵呵!崔某是有贵友相助!”崔名柱哈哈笑着敷衍,并不说实话。 因为昙生那小子说了,他俩合伙做生意的事,不想被宣扬的人尽皆知。 这回生意,崔名柱共投了两千块大洋进去,所以格外尽心,将所有朋友同僚都请来撑场子。 宾客中不仅有各部的头头脑脑,连王县长也大驾光临。 崔名柱满面红光,与女婿林骏和昙生无心一起迎客上楼。 二楼酒廊里几乎坐满了来恭贺的客人,中间舞台上,一名歌女正唱着时下最流行的歌曲。 此刻,阵灵化身成一名个子不高的青年,正独自在一间厨房内操作。 它今天只负责三楼贵宾室里的菜,每做好一种,只需打个响指,十五个盘子里就被装满。 然后,由几名野狼岭的队员们过来端菜上楼。 没错,酒楼的十几名伙计都是野狼岭的队员。 他们身穿黑色中山装,清一色的小平头,还个个面目清正。 另一个大厨房里,有几名婆子和媳妇正在择菜洗菜切菜,忙得不亦乐乎。 这些人也是从野狼岭过来的。 大厨房掌勺的是一名会做饭的男队员,另一个则是钱娇的老娘冯婶子。 他俩负责二楼客人的菜肴。 三楼一个雅间内,崔名柱向王县长敬酒。 王县长端起酒杯呡一口,挑眉道:“这酒不错,味道醇厚。” “可不是哩,咱们酒楼的招牌酒,叫……叫…….” 崔名柱一时竟忘了这酒名子了。 昙生在旁道:“叫九粮醇,是由九种精稻酿制而成。 其实是阵灵用它通天阵里的灵稻酿的,味道当然不错了。 第255章 九粮醇 “九种精稻?”王县长笑笑,不置可否。 虽说小子牛皮哄哄,酒确实是好酒。 王知荣久经各种饭局,品尝过无数美酒,还是第一次品到这么醇正的。 没有糟糠的苦涩,味道却又浓厚甘冽,带着说不出的醇香。 “昙生,咱们还有这种酒么?”崔名柱扭头低声问道。 昙生点头,小声道:“有,可不多了,回头我拿两小坛过来。” 崔名柱肯定想钻营王县长了,自己必须支持一下。 好在这是阵灵酿制的低阶酒,他也没那么心疼。 昙生跟无心耳语,让它去楼下仓库搬两小坛酒上来。 这一桌,只能送给王县长一个人了。 “崔老弟,你家的酒确实不错啊。” 刘司英的老爹刘老爷笑眯眯道。 他一直坐在王县长旁边,俩人似乎交情不浅。 崔名柱也笑:“那是,俺既然开了酒楼,哪里能用孬酒。” 话说的真诚,却也不谦虚,听到别人耳中似乎有些刺心。 刘老爷面上虽笑着,心里有点鄙视。 然而,当他吃了上来的菜时,就把心里的鄙视变成了惊叹。 明明是寻常菜色,味道却大不一样,就连最后上来的水果拼盘都跟别家不同。 奇哉!在这凤县,竟有他刘老爷不认得的东西! 昙生敬了这一桌酒后,又和崔名柱去别的桌敬酒,一来一去就喝了不少。 到酒宴结束,他已经有点迷糊了。 好在阵灵炼有一种解酒药,但吃下去没什么卵用。就好比拿他的茅戳他的盾。 崔名柱更是倒在三楼罗汉塌上呼噜声震天。 强撑着跟崔名柱女婿一起送走宾客,昙生正准备回去,就听冯婶子招呼她闺女:“娇娇!快来扶三队长回去!” “哎!”钱娇急忙跑过来,搀扶着昙生。 无心在旁默默瞧着,竟没有出手帮忙。 于是,冯婶子叫了一辆三轮车,让闺女扶着三队长上了车。 昙生心里是明白的,但此时不想动弹,便没有拒绝姑娘的好意。 一路回到郑府,钱娇将他扶到楼上卧室,安置在床上,又为他脱去皮鞋。 她轻声问:“三队长,俺给你煮碗山楂水吧。” 昙生斜倚在床头,笑着说:“好。” 钱娇也弯着眼睛笑了,转身下了楼。 无心站在门口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便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不多会儿,钱娇便端了一碗山楂水上来。 她见三队长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便轻轻坐到床边,愣愣看着他。 青年因饮酒双颊微红,五官出奇的俊美,让她心如小鹿般乱撞。 伸出一只手想试试他的额头,却又缩了回来。 思量再三,还是将小手探在他的额头上。 昙生睁开眼,正好对上少女一双晶亮的眸子。 “呀!”姑娘被吓的不轻,慌忙缩回手,另一手中茶碗差点泼了。 昙生笑了笑,伸手稳住茶碗。 但手指却抓在姑娘的小手上。 钱娇抖了一下,却没有避开,颤着声音道:“昙昙生哥哥,解酒茶……” 昙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酸甜酸甜,也不知这姑娘放了多少糖进去。 钱娇局促地站起身,又说:“俺……俺给你打盆水来洗脸……” 昙生:“嗯。” 他很疲惫,不仅仅是因为喝了点酒,而是心累。 前世那会儿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人情世故也有旁人带着做,从来不要自己操一点心。 现在却样样自己操持,做没做错也不知道,只能看事后发展。 昙生倒是没觉着自己孤单,不过有时会想,能有一个贴心人牵挂着也挺好。 或者…… 钱娇端了搪瓷盆来到床边,将雪白毛巾拧了拧,弯腰给昙生擦脸。 少女温热的呼吸似乎轻抚在面颊,昙生睁开眼,握住她拿着毛巾的小手。 “钱娇……”他轻声唤道。 “三……昙生哥哥……”姑娘轻颤一下,却没有挣开手,眼眸低垂着,面颊已经飞红。 “让我抱抱。”昙生稍稍一带,就将姑娘抱在怀里。 温香软玉,姑娘异常的乖顺。 昙生闭着眼睛,脑海中却打起内战。 他相信自己要是现在要了她,这姑娘一定不会拒绝,但是…… 叹口气,松开她。 “你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搁在前世,他一定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毕竟两厢情愿。 但现在与前世不同。 女孩子视贞洁如命,自己要了,就必须要娶她。 但他知道自己并不爱她,只是见色起意罢了。 而且,自己还没准备好娶亲。 他不能为了一己之欲就毁了这女子 钱娇端着洗脸盆走出房门的时候,小脸儿忽红忽白。 没多久,三丫放学回来了,上来敲二哥的房门。 但敲了半天没开门,倒是把无心敲了出来。 “无心哥哥,二哥在家么?” 无心点点头。 “那他怎么不开门?” 无心摇摇头。 三丫:“无心哥哥,你去教教王效唐的作业吧,俺去做饭。” 无心点头,跟着三丫走到前院。 狗剩趴在桌上咬着毛笔杆,手上全是墨汁,看见无心来了眼睛一亮,低声道:“无心哥哥!快帮俺写作业!俺给你带糖果啦!” 说着,从口袋掏出一包麦芽糖,那糖都粘到一块儿了,黑黄黑黄,像一团泥。 无心在桌边坐下,拿过狗剩的毛笔,端端正正地开始写字。 “哎!你照着课本上写啊!” 狗剩将自己课本朝无心眼前挪了挪。 无心眼睛瞄了一下,写下: 大雨如注,田水骤满。 既晴,数农夫,头戴笠,入田插秧。 秧针出水,长二三寸,分列成行…… 无心的字端端正正,跟书本里的一般无二,简直就像拓印下来一样。 狗剩眨眨眼,很是欣喜地又把算术书拿出来,“再帮俺把算术做了。” 正将脑袋伸到无心面前,忽然后脑勺被人扇了一巴掌。 “哎哟!谁……”扭头一看是二哥立在身后,立马蔫了,赶紧拿回自己的算术书。 昙生负手站在桌旁:“我就说呢,你每次的作业怎么就做的这么快!原来有帮手啊。” “没有帮手……”狗剩朝旁边挪了挪,将自己的作业本朝书包底下藏了藏。 昙生上前将那语文作业本抽出来翻看一下:“无心长能耐了啊,帮你写了三回作业。” 他把作业本摔在桌上:“今天把那三篇都重写!写不完不许吃饭!” 第256章 养生酒 狗剩抽抽噎噎地趴在桌上写作业,昙生则坐在旁边翻着一本三字经考问无心。 是倒着考问的。 他读,让无心将字指出来。 一本读完,无心准确无误指认完,一个都没错。 这学习能力,简直了啊。 昙生又拿起三丫的语文作业,让他一篇篇的默写,结果,它看了一遍,一字不差默写完。 算术则不必说了,三丫会的,它全会,三丫没学过的,它也会了。 昙生摸着下巴瞧着无心,心里琢磨起来。 是不是以后,自己就可以跟它写字交流了? 说起来,他的读心术竟无法窥探无心的心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个铁疙瘩的缘故。 “无心,回头给你支铅笔,以后你要是想对我说什么,就用铅笔写。” 昙生将手中书籍还给三丫。 无心点头。 三丫笑着说:“无心哥哥最聪明了,俺只教他一次,他就会了。” 无心默不作声。 几天后, 崔名柱来找昙生: “昙生啊,朱家太爷跟俺要两坛酒呢,给不给他?” 昙生:“朱家太爷?” 崔名柱:“是啊,就是朱棠的爷爷。” “谁是朱棠?” “哎呀!就是那个在春香楼闹事的朱大少啊。” 昙生想了想,点头道:“可以,给他两坛吧。”到底是地方首屈一指的大财主,总要卖个面子给人家。 自从鸿运酒楼开业后,生意一直很火爆,特别是九粮醇卖的比较多。 也因此,昙生将九粮醇数量控制起来,每日只供应十坛,每坛五斤。 毕竟那是阵灵用数种灵稻炼制的,他不想拿太多出来应客。 本地的高粱酒也很不错,酒楼大多推销客人喝这种普通酒水。 而九粮醇数量少,价格自然要提高,目前每坛卖两百块大洋。 原本以为这小地方,愿意出高价买酒的必然不多,结果他错了,这种天价酒简直供不应求。 甚至有人托关系到崔名柱那里去买。 崔名柱见昙生同意,咧嘴笑了,搓着手眼巴巴瞧着他。 昙生让无心去后院搬酒,自己给崔名柱倒了一杯茶: “崔大叔,我这里还有一种酒,是顶级的补酒,一瓶盛一斤,常喝可延年益寿。” “真的?”崔名柱睁大眼睛,“还有这种酒?” “嗯,就是价格偏高,进价要三百大洋。” “进价就要三百,那咱们怎么卖啊?”崔名柱挠挠头。 “卖六百啊,或者八百。那可是上好的水晶瓶,光瓶子也老值钱了。”昙生胡诌道。 崔名柱:“能给俺瞧瞧么?” 他一直以为那些酒都是昙生从东面大都弄来的,也从没有怀疑过有啥不对。 既然昙生说那酒能延年益寿,肯定就能延年益寿。 昙生起身走到屋里,从农场仓库取了一只紫色的水晶瓶出来。 这里头是阵灵用紫参和高阶灵稻酿的养生酒,在它那里不算难得。 崔名柱拿着紫色水晶瓶看了看,咂咂嘴,不好意思问道:“昙生啊,俺……俺可不可以先尝尝?” 他还从来没尝过八百块的酒是什么味道哩。 “可以。”昙生拿过一只茶盏,打开水晶瓶盖子,倒了一杯。一股浓郁酒香铺面而来。 酒水偏紫蓝色,像透明的宝石般晶亮。 崔名柱端起来慢慢品了一口。 入口甘冽,有股淡淡药香,但不难闻。 他又把剩下的一口喝下。 只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仿佛连毛孔也通透起来。 昙生小心地注视着崔名柱,只见他面色慢慢腾上红云,然后忽地站起身。 “昙生,这酒劲不小,俺、俺要先回去一趟,你回头把九粮醇送给朱太爷吧,他钱已经付过了。” 说着,崔名柱就像被野狗撵了一样,火急火燎地跑出郑府。 昙生有些好奇,重新拿了一只杯子想倒点尝尝。 但他也不敢多尝,只抿了一小口。 瞬间,只觉得暖流冲击全身,还直往下路而去。 怪不得。 昙生拧紧瓶盖,将水晶瓶放在一旁。 朱太爷的府上也在泰华路,离郑府不远。 昙生带着无心到了府门前,对看门的仆人道:“朱太爷在鸿运酒楼买了两坛酒,我是来送酒的。” 仆人倒也恭敬,“您请吧,太老爷吩咐了,让直接送去前厅呢。” 到了前厅。 又有小厮来引着昙生和无心去了偏房。 只见一张罗汉塌上侧躺着一名花白胡子的老头,正与一名身穿紫红锦缎的年轻女子一起抽着大烟。 屋里烟雾缭绕,不仅让昙生屏住呼吸。 “太老爷,鸿运酒楼的人送酒来啦。”小厮弓着身子轻声道。 老头这才坐起身,咳了两声,抬眼瞧向昙生和无心: “拿来给俺看看。” 昙生从无心手里拿过一坛酒,送到朱太爷面前。 朱太爷眨着一双混浊老眼,打量下昙生,一手抓住他的手腕,说:“小伙子,你多大了?” 昙生一怔,并没有抽回手,淡淡道:“十九了。” “哦,十九啊。”朱太爷喃喃自语一句。 昙生就听他在心里道:小后生真年轻啊,还长得这么好,想当年,老夫也长得不错,一夜连御三女啊,可现在…… 朱太爷终于松开昙生带手腕,咳了一声,“你家酒楼的酒不错,就是太淡了。” 昙生自然知道他说的淡是什么意思。 老头想拿九粮醇酒壮阳呢。 想了想,从无心衣兜里摸出一只水晶瓶。 “朱太爷,咱们酒楼还出售这种养生酒,酒性比九粮醇烈,只能少少饮用。” “哦?拿来俺看看!”老头伸手拿过昙生手里的酒,打开酒瓶盖闻了闻,“唔,味道不错。” “朱太爷,这瓶酒很贵,是咱们酒楼的珍藏,要八百块一瓶……” “什么?”朱太爷皱起眉:“你这是金子做的?” 金子做的也没这贵吧! 昙生:“比金子贵多了,里头有千年的紫参呢。一两何止千金。” “什么紫参?”朱太爷活了七十多岁,还从未听说过什么千年紫参。 “你小子油嘴滑舌,给俺老老实实说,到底多少钱一瓶?” 朱太爷有点不高兴了,但他到底年岁大,心胸开阔,并不会真跟个小后生生气。 昙生微笑道:“真的是八百,咱酒楼一个月才出一瓶,您要是嫌贵,我只好带回去了。” 说着,伸手去拿那水晶瓶。 朱太爷将瓶子朝自己袖中一塞,笑骂道:“你个奸诈小子!竟跟老夫玩欲擒故纵,好吧,老夫先喝一杯,要是你敢糊弄俺,铁定让你那鸿运酒楼变成霉运酒楼。” 第257章 钱娇 锦缎旗袍女子接过朱太爷手中的水晶瓶,倒满一茶盏紫色酒水,又递给他。 老头颤颤巍巍接过来,慢慢喝下。 不一会儿,他眼里冒出精光,又让女子给他倒了一杯。 昙生连忙道:“朱太爷,这酒不能这么喝,一天只能一杯。” 真怕这老头喝坏了,然后马上风死了。 “无事无事!”老头摆摆手,仰脖子喝下。 这时,他面部发出淡淡粉红。 昙生皱起眉,正想把酒瓶抢过来,只听老头吩咐道:“去拿八百块钱给这小后生!” 女子哎了一声,转身摇着腰肢走了。 “这酒叫什么名字?”老头问。 昙生:“叫……延寿酿。” “延寿酿?” 老头站起身,拿起靠在塌旁的拐杖,颤颤巍巍往外走。 昙生和无心赶紧跟上。 出了屋子,外头秋风瑟瑟,透着一股凉意,空气倒是比屋里清新多了。 老头一直站在院中没有说话,微微佝偻着背,秋风吹着灰白色的齐耳长发,愈发显得他苍老颓败。 不一会儿,那女子来了,拿着一摞钞票。 昙生接过钞票,又说了一句:“朱太爷,那酒一次最多喝一杯,多了伤身。” 朱太爷摆摆手,昙生便带着无心离开。 刚出了朱府大门,就见一位身穿灰色中山装的年轻男子和一名长衫男子迎面而来。 戴眼镜的长衫男子昙生认得,是报社的副社长宋姜。 那位中山装男子他也认得,那天在春香楼闹事的朱棠。 宋姜瞧见昙生,连忙打招呼:“王先生!” “宋先生!朱先生!”昙生向两人抱了抱拳。 “正要找你呢。”宋姜笑着道:“你不是要招聘两名老师嘛,我这里正有一个人选。” 昙生瞧了他一眼:“哦?” 他上次登报招聘,结果就招到一名教师,还是一名年纪不大的中学生,一星期只能教三天。 “就是这位,朱棠先生。”宋姜拍拍身边朱棠的肩膀。 昙生抽了抽嘴角。 宋姜脑子坏了吧。朱棠一个富家公子,竟能为了那一个月的十几二十块钱出来教书? 还是说,他老子已经把他逐出家门了? 朱棠向昙生微笑道:“听说王先生要请一名教师去乡下教书,朱某愿意前往。” 昙生打量一下他。 相貌堂堂,一脸正气,因出生好,没受过苦,连手指也柔白细嫩。 就这样一个少爷,竟说愿意去乡下教书? 哎,司马昭之心,昙生皆知啊。 “欢迎之至。”昙生微笑:“不过,乡下艰苦,朱先生恐怕不能忍受。” 朱棠立刻道:“朱某从来不怕苦。” 昙生也不想问他为何那么执着去乡下,说:“那么,明天我就让人送你去清水镇。” “好!” 与俩人告辞后,昙生直接去了商铺。 鸿运商店生意十分兴隆,人来人往,比利民百货公司都热闹。 昙生问晚玉这几天的营业额,平均每天竟达到一千多块钱。 按百分之六十的利润算,商店一天就挣了六七百块。 除去员工工资和吃饭费用等,最少每天挣五百多。 这还只是商店一天的利润。 酒楼的利润也不低,达到百分之六七十。 目前几天,酒楼平均每天的营业额达两三千,这还只是饭菜的金额。 酒水若加上去,又是好几千。 也因此,崔名柱瞧见昙生就像瞧见一尊财神,恨不得把他给供起来。 现在一天挣的钱,都快赶上他辛苦好几年了,直乐得他看到谁都笑眯眯的,嘴都合不拢。 要不是昙生不许他辞职,他早就向县长提交辞呈,一心一意待在酒楼做个大掌柜了。 “昙生!”崔名柱的妹妹走过来,笑眯眯跟昙生打招呼。 崔名玉是崔名柱最小的妹妹,年纪三十来岁,烫着时髦的卷发,据说孀居在家没什么营生,才经大哥介绍,来到这里做事。 “崔……小姐。”昙生不知怎么称呼这女人,只好通称小姐。 “俺想问一句,”崔名玉靠近昙生,神秘道:“你说亲了么?” 昙生:“?” 女人捂嘴笑了声,说:“要是你没说亲,俺给你说一个!” “不不!谢谢了。” 昙生连忙拒绝。 刚转身走出两步,就见钱娇垂头立在一旁,神情戚戚。 昙生脚步一顿,迟疑片刻,还是走下台阶。 晚玉见钱娇一直神情寡淡闷闷不乐,过来问道:“你怎么了?” 钱娇泫然欲泣,低声道:“没什么。” 晚玉朝弟弟远去的身影望了一眼,心下了然。轻声道:“弟弟人中龙凤,是不会随便娶亲的。” 这话虽说残忍,但却是事实。 以昙生的性情,是不会娶个不识字的乡下姑娘做正妻。 钱娇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但她就是喜欢他,即便做他的妾又如何? 而且,三队长明明也喜欢她的…… 晚玉见钱娇默默垂泪,叹口气,说:“你好自为之吧。” 下午六点,钱娇下班回到鸿运后头的大院,她和老娘冯婶子就住在其中一间屋子里。 脱下紫红色工作服,换上自己的碎花夹袄旗袍,去大厨房找老娘。 此时老娘正在大厨房忙碌,见女儿来了,就说:“这里烟火气重,你回去吧,俺在屋里留了饭菜,搁在煤炉上热一热就成。” 钱娇:“俺帮你打下手。” 冯婶子白了她一眼,“打什么下手,当心把脸熏出痘子来。快回去吧!” 她引以为傲的就是女儿的美貌,从来都把她当城里小姐般娇养着,好以后许个好人家。 本来她还想给女儿裹上小脚的,但这孩子太娇气,一缠上就哭,所以便放弃了。 现在想来,真是个明智之举。 瞧瞧城里那些有钱人家的姑娘,哪个不是放了脚的。 除了极个别的老旧人家,满大街的小姑娘,真没几个缠脚的了。 钱娇不理老娘,仍然跑了进来,蹲在地上帮忙择菜。 旁边有个婆子笑着问:“钱娇啊,你不是跟晚玉一起都住在王家的么,怎么又回来住了?” 钱娇不言语。 冯婶子走过来,劈手夺下女儿手里的菜,骂道:“你跟这些人在这里做甚?还不回去!” 又斜着眼睛对那婆子道:“咱们住在哪里都是三队长的地盘,要你来说三道四!” 婆子脸也变了,站起来叫道:“俺说什么啦!说你女儿被人休回来了么?” 第258章 氓流子 冯婶子一听恼了,冲上前扇了婆子一个嘴巴:“你全家都被休了!” 那婆子莫名被人打了一个嘴巴,哪里肯依,嗷地叫了一声,扑上去跟冯婆子撕扯在一起。 钱娇见状赶紧上前拉架,结果被婆子打到几下,脸上划出一道指甲印子。 “都干什么呢!” 有人过来喝道:“楼上等着上菜,你们竟在这里打架?” 来人是崔名柱的女婿林骏,他负责大堂客人的点菜。 那婆子和冯婶子被人分开,还在互相谩骂。 “够了!别吵了!”林骏差点被气死。 这帮老女人,竟不听他的命令在这里吵骂,“不做事就滚出去!” 他狂吼一声后,众人终于偃旗息鼓。 钱娇被人带到大厨房外面。 一名年轻队员对她说:“你就别捣乱了,赶紧回屋休息去吧。” 钱娇慢慢走回屋子,扑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老娘回来了。 她端着一碗蛋花汤放在桌上后,来到床前拍拍女儿:“娇娇,你怎么没吃饭?” 钱娇不作声。 “快起来,娘给你做了一碗蛋花,还有一张油饼呢。” 见还是没动静,便揭了被子扒拉女儿的手:“娇儿怎么了?” 钱娇此时满面泪痕,用手捂着脸不让老娘瞧。 冯婶子心疼不已,抱住女儿道:“儿啊,别听那个瘟婆子胡说八道,老娘明天就去撕了她的嘴!” 她娇娇还没成亲呢,竟说她被人休回来,呸呸!真是晦气! 见女儿任然不吱声,又道:“等明日,俺去和三队长说说,让你还跟晚玉在一块儿。” “不要。”钱娇闷声拒绝。 冯婶子叹口气,轻轻拍着女儿说:“娘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你跟着晚玉在一块儿识点字也是好的,等以后……咱们就是不能嫁给……唉,也能找个城里的小伙儿不是?” 女儿年纪一天天大了,到年都二十了,别家闺女这个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想想真的让人很焦心呐。 冯婶子劝了女儿一会儿,又赶紧出了屋子,去大厨房忙碌。 等她挣够了钱,自己也开个小饭馆,再在城里买个房,女儿不就也是城里姑娘了? 郑府, 昙生刚回到家,就见三丫拉着满脸是血的狗剩也回来了。 “二哥!” 狗剩一瞧见儿哥,便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昙生连忙查看弟弟的伤势。 小长衫上脏污一片,还有几只脚印子,额头上破了一个口子,血流了满脸,脸上还有一道青紫手印。 “谁干的?”昙生拧着眉问。 三丫抽抽噎噎道:“是……是几个街头氓流子……” 他们在巷口拦住了她们姐弟俩,不仅言语下流,还动手抢了她们的脚踏车。 狗剩为了护住姐姐和自行车,与那些人疯狂拼斗,结果,被那些人揍了一顿。 幸亏有几名路人看不过眼吆喝了几声,那帮人才骑着抢到的自行车跑了。 “你……你教俺的那些招式根本没用!” 狗剩抽噎着道:“根本打不过他们……” 昙生安慰道:“那是你人小力气小,他们人多势众。” 从屋里取出一碗水给狗剩清洗伤口,又用药粉给伤口敷上,还喂他吃了一颗药丸。 “那些人都长什么样子?”昙生问。 三丫与狗剩哭哭啼啼将几人的特征讲一遍,说:“俺们经常在学校门口瞧见那帮人,他们有时候还会抢别的学生。” 每次瞧见那些氓流子,三丫都带着弟弟远远避开,今日却不巧在巷子口遇到了。 昙生沉吟不语,暗自懊恼。 自己怎么把现在当成前世那会儿了。 才吃了几天饱饭,就以为天下太平了? 如今妹妹大了,出落得越发水灵,每日在外头独自行走,遇到地痞流氓在所难免。 他将目光瞧向无心:“无心,你以后就负责接送王效玉和王效唐,遇到地痞找事,直接出手,只要不打死就行。” 杀人这事在任何时候都是犯法的。 即便非做不可,也须不留痕迹。 无心点头。 半夜时分,阵灵出现在昙生面前。 它是灵体,又和昙生有契约,只要俩人不是相隔太远,它便可瞬间回来。 俩人进了农场。 昙生见阵灵心情不错的样子,笑着问:“做厨师做上瘾了啊,一天不去都不行吗?” 阵灵神在在道:“吾做那些也是修炼。” 它独自一灵在通天阵里待了万余年,漫漫岁月,做了万年的孤家寡人,现总算来到喧闹的人间,还找到一个人生乐趣,自然甘之如饴。 昙生在木屋前的桌旁坐下,瞧着那几只正在农田和药田忙碌的傀儡,说:“那你什么时候再去一趟修仙界?” 阵灵疑惑地望过来。 “我想再炼制几只傀儡,像无心那样的。”昙生补充:“不一定非要化神头,只要人类外貌就行。” 阵灵摇头:“这事不好办。首先没有那么多的高阶修士身躯,再者,炼器师也怕有因果报应。” 它想了想,给自己倒了一杯蜂蜜水慢慢喝着:“不过,若是用高阶妖兽躯体倒是容易得多。” “妖兽躯体?还是算了。”昙生摇头。 他要是把一只可怕的妖兽傀儡带出来,还不把全世界的目光都吸引来啊。 第二日早, 无心骑着自行车送俩姐弟去上学。 三丫也骑一辆新车,后面带着弟弟狗剩。 狗剩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可还是应二哥的要求,在头上缠了一圈白纱布。 可到了学校门口,并没有看见地痞。 于是,无心就便骑着自行车围着学校转圈圈。 中午放学时,那帮地痞出现了。 昨日他们抢了两辆自行车尝到了甜头,今日便迫不及待地想再做一单大生意。 地痞们歪歪斜斜站在学校大门一侧,瞧见有女学生出来,不是吹口哨,就是说荤话调侃。 当有推着自行车的出现时,个个贼眉鼠眼地打量着自行车。 这玩意,即便是旧的,也能卖出好几块大洋呢。 无心站在大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边。 当三丫和狗剩推着一辆崭新自行车出现时,那帮地痞眼睛一亮,互相使个眼色,笑嘻嘻就过来了。 “呦!妹子又买了一辆车啊,是来送给哥哥的么?” 一地痞将手伸向三丫的脸。 那手掌刚抬起,便被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捏住。 咔嚓!一声。 那手掌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向后弯曲。 “啊~”地痞一声惨号,退后几步坐在地上,抱着右手狂呼起来。 旁边同伴一见,怒火中烧,立刻冲了过来。 他们有的从腰后抽出一根木棍,有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直接向无心面门招呼。 第259章 糖糕 三丫吓得尖叫一声,被无心护在身后。 狗剩却跃跃欲试,想跟这些人较量一下。 昨晚,二哥给他吃了一种药丸,结果,他的力气就变得很大了。 他很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揍翻这些坏蛋。 哪知没等他出手,这五六名氓流子就倒在地上。 无心用脚将他们的腿骨踩碎,然后,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下,带着姐弟俩离开。 这些人倒在地上竟没有晕过去,不住地凄厉惨叫。 不多会儿,他们家人也陆续赶来,一见儿子兄弟这样,不由大惊失色。 “是谁打了俺儿子!老子要跟他们拼了!” “这回怎么没有治安队的人来管了!” “天啊!这可怎么好啊……” “俺的儿啊……” 这些地痞的家人们哭成一团,周围看热闹的人却满是鄙夷,并没人过来帮腔。 几个混混是附近出了名的,成日无所事事,结伙在周围游荡。 去人家饭馆子吃饭不给钱是常事,打骂街头小贩,抢夺人家的东西更是家常便饭。 附近居民敢怒不敢言,虽心里恨极,却没人愿意当出头鸟。 有家长接到自家孩子,远远避开哀嚎的人。 连学校老师出来,也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匆匆而去。 人群里,桂枝正挎着一只篮子卖甜糕,全程目睹事情经过。 她认得那个踩人的黑长衫青年,正是昙生哥哥的随从。 桂枝心里一阵后怕,也不做生意了,急急往家走去。 原来昙生哥哥已经这么厉害了吗?可自己还算计了他。 越想心里越害怕,一个没留神,在家门口撞到正准备出门的吴大志。 “慌慌张张干啥!眼瞎了!”吴大志口气恶劣地呵斥一句。 桂枝还有些心神未定,见大哥要出去,连忙拉住他问:“大哥你干啥去?” “你管俺!”吴大志推开二妹的手。 桂枝急了,忙拦住大哥:“你别出去了,朱贵几个今天被人给打残了。” “什么?”吴大志拧眉问:“什么打残了?” “你回来,俺慢慢跟你讲。”桂枝拉着大哥进了院子。 蓬乱着头的小妹妹跑过来,好奇问:“二姐,你的糖糕卖完啦?” 桂枝不耐烦地拍掉伸向她篮子的小脏手:“一边去!俺有事呢。” 小丫头缩回手,死劲吸了吸鼻子,闻到糖糕的香味,口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桂枝急急对大哥道:“今儿朱贵几个招惹了硬碴子,被人家打断了腿。俺瞧着,估计废了。” 那几家准备抬儿子回去时,朱贵他们的腿都像面条一样,根本不得劲了。 一个人一条腿残成那样,怕是这辈子也站不起来了。 “谁干的?”吴大志问。 桂枝抿着唇半天没言语,只是叮嘱大哥道:“你以后别去找他们了,免得惹祸上身。” “俺惹什么祸?” 吴大志斜了妹妹一眼,冷冷道:“他们到底是俺的发小,这会儿落了难,不去不好。哦,你有钱么?给俺几块钱,俺买点东西去瞧瞧……” 桂枝瞪着大哥,忽地来了气:“没钱!” 说着,转身进了屋子。 吴大志也跟了进来,夺过妹妹的篮子,“没钱,那这篮子糖糕给俺,俺就拿这个当礼……” 桂枝恼了,上前挣抢:“不行!” 她还指着这个挣钱呢。一家老小等着粮下锅,再不能连本钱也搭进去。 吴大志皱眉,猛地推了妹妹一把,将她推得跌倒在地。 然后头也不回拎着篮子出了屋子。 桂枝半天没爬起来,气得发抖,大叫道:“吴大志!你脑子盛了屎吧!” 吴大志并不理睬妹妹,一边拿起一块糖糕吃着,一边快步出了家门。 他身后跟着两三只破衣烂衫的弟妹,流着口水一直跟到巷子口。 等桂枝爬起来追出去时,大哥早没了踪影。 她欲哭无泪,又见弟妹们转而拉着她的衣摆:“二姐,俺饿。” “二姐,俺要吃糖糕……” “二姐,俺要吃……” 桂枝心烦不已,转身回了屋子,将那些白糖和面粉摔在地上,吼道:“拿去吃吧!都拿去!吃完都去死!” …… 下午 李简来到鸿运酒楼。 “昙生呢?” 他问一名身穿黑色中山装的小伙子。 “在楼上办公室呢,俺带你去。”小伙子道。 李简上了楼,来到三楼一间办公室。 崔名柱和昙生都在,瞧见他有点惊讶。 “李简,你来干啥?”崔名柱不悦道。 现在正是上班时间,自己已经来了酒楼了,李简再跑来,被人瞧见会怎么说? 昙生连忙让李简坐下,叫人拿杯子倒茶。 李简木着脸道:“刚刚接了个案子,俺来找昙生说一声。” “啥案子?”崔名柱问。 李简瞧了昙生一眼,“有人告他家重伤了几个人。” 昙生顿了下,笑着问道:“不知是什么人?” 李简:“俺已经叫人去调查了,过会子就有消息。” 崔名柱一拍桌子,喝道:“昙生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唯一青壮小伙子跟俺在这里没挪窝,特娘的,是不是觉着咱们治安队都是蠢货,随便他们想攀咬谁就攀咬谁了?” 李简抽了下眼角,说:“放心吧,这事儿会弄明白的。” 昙生沉思片刻,说:“李队长,我弟弟妹妹昨儿被一群地痞流氓打了,还被抢了自行车,我弟的脑袋都被人打破了,流了好多血,也不知是不是那些人干的……” “什么!”崔名柱怒火中烧:“谁这么大胆!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一指李简:“你带几个人去好好查查!将那几个地痞的老底都盘清楚!玛德!翻了天了!找出一点脏物,俺要打断他们的狗腿!” 李简站起身,“是!俺这就去!” 昙生送李简到了楼下,塞给他两百块钱:“李大哥,这事估计是我的随从做的,但事出有因,还请你酌情查清楚。” 李简收起钞票,笑道:“那是当然,若真的是那些地痞犯下抢劫罪,打死也不为过。” 昙生朝他拱拱手,“那就麻烦李大哥了。” 送走李简,昙生没有上楼,骑上自行车往学校方向赶去。 今日中午酒楼比较忙,他没有回家,也不知道无心做了什么。 自己让它教训人,不清楚它会怎么教训,估计伤势不会轻。 听李简的慎重口气,那几个地痞怕是快死了。 第260章 朱太爷 城南小学门口,许多家长正在等着接孩子放学。 无心直直立在大门一侧十米处,它周围五米范围没有一个人。 人们偶尔互相窃窃私语,看向无心时,面有惧色。 昙生走到它跟前问:“那些人会死吗?” 无心摇头,从口袋摸出一支铅笔,在手心写道:“腿断,不会死。” “嗯。很好!”昙生拍拍它的肩:“下次记得把坏人引到没人的地方解决,被人看到会有麻烦。” 无心愣了下,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学校里的铜铃声摇响,老师刚走出教室,身后就有孩子疯跑出来。 嬉笑喊叫喧闹一片,全是吵嚷的童音。 狗剩速度极快地跑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男孩。 那两个男孩看到无心时,满眼都闪着小星星,想过来又不敢,只拉着狗剩说:“王效唐!俺、俺星期天去你家玩行不?” 狗剩神气活现道:“行!俺让无心哥哥教你们打拳!” 两男孩眼里瞬间光芒四射,笑得嘴都合不拢,还一齐朝无心鞠了一躬,叫道:“无心哥哥好!” 然后嬉笑着跑了。 昙生:“……” 难道自己是空气吗?这些臭小子竟只向无心行了礼,把他这个王效唐亲哥给撇一边了。 县医院 病房里哭嚎一片。 “先生,俺儿怎么样了?”一名老妇拉住一名医生哭道。 “要截肢,把腿切了。”医生淡漠道。 “啊?天啊……”老妇咕咚倒在地上,拍着地面哭嚎:“老天爷啊……俺是造了什么孽啊……” 医生皱起眉,转身出了房间。 一霎那,房间哭嚎震天。 吴大志站在门口瞧了瞧,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进来,到朱贵病床前。 朱贵二十来岁,尖嘴猴腮,此时躺在床上哼哼着。 “三贵哥,你咋样了?”吴大志伸脖子朝他腿部看了看。 朱贵哼哼着没说话,旁边他老娘嚎道:“腿都断了……那个杀千刀啊!把俺儿的腿打断了啊……” 吴大志眨了眨眼,问:“到底是谁这么狠?” “就是郑府的人!跟王记包子铺那小子在一起的……” 吴大志摸着下巴,想了下,问:“是不是王记包子铺的少东家?” “谁知道呢!”干瘪妇人,揪了把鼻涕,在破旧的围裙上揩了揩,恶狠狠道:“俺要让他们赔钱!赔俺儿子的腿!” 吴大志微微笑了下,说:“大娘,俺爹也是那人打的呢,咱们一起去告他!” “告!就是要去告!”妇人又嗤了一下鼻涕,抹在围裙上:“不赔一千块!绝不饶了他们!” 这时,病房外来了几个身穿制服的治安队员。 李简走了进来,环顾四周:“你们谁叫朱贵!” 朱贵老娘立刻叫道:“俺!俺儿子就是!” 几名治安队员也跟了进来,冷冷瞧着这屋子里的人。 李简将一张字展开,读道:“现查明,朱贵伙同陈三李四王二麻子等人,拦路抢劫无辜小学生两辆脚踏车,致使小学生头部重伤流血不止!证据确凿。” “啊?”病房里的人大惊失色,连忙辩驳:“没有的事!俺儿子才是被人打了啊!” “俺儿子没抢!你们污蔑……” 队员喝道:“住口!安静!” 李简又摸出一张纸,读道:“还查明,朱贵等人为祸一方,欺辱百姓,从去年以来,共打伤三十五人!至重伤九人!抢劫商铺十八户!这里有五十多户居民摁了手印,联名控告你们。” 李简将手中纸张扬了扬,“等他们几人一出院,就要收押!” 众人惊呆了,一齐叫道:“冤枉啊!俺家儿子没做那些事,是你们栽赃!” 一名队员冷笑:“栽赃?人证物证俱在!才从你们家里搜出好多赃物!你们连人家养的鸡鸭猫狗都偷,简直太不要脸!” 李简漠然道:“回头就将你们的案子交到上头,拦路抢劫,还致人重伤,县长大人正抓地方治安呢,俺们也是按章办事,你们要是有不满,就去县长那里告吧。” 说完,带着几名队员走了。 躺着床上的朱贵几人吓坏了,哭嚎起来。 “娘!娘!您叫爹去找太爷吧!俺不想坐牢啊!”朱贵哭泣道。 特娘的好悔啊,干嘛要去招惹那个煞星。 吴大志有些慌张,连忙道:“俺还有事,三贵哥你好好歇着吧。” 说着,一溜烟跑出病房。 一直跑出医院大门,才发现手里还提着半篮子糖糕。 于是,他坐在路边,将糖糕一块块全吃了。 五天后 昙生接到朱太爷的帖子,请他过府一趟。 姓朱的在这个时候请他,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可即便知道没有好事,他还是得去。 进到朱府前厅,见里头还坐了两个老头。 这是要三堂会审? 昙生在朱太爷下首坐了,仆人随即送上一盏茶。 朱太爷端着茶盏酌一口,摸了把胡子,轻咳一声:“这次请你来,老夫想问一些事情。” 昙生:“请说。” “老夫有个不成器的族孙,如今一条腿残废,是你家仆人打的吧。” 昙生:“不知朱老爷的族孙是何人?” “哼!”旁边一老者一拍桌子:“你还装腔作势?” 昙生扫了那老头一眼。 头戴瓜皮帽,身穿长袍马褂,还留着一条花白纤细的辫子,面颊凹陷枯瘦,一副面寡刻薄之相。 朱太爷咳了一声:“就是叫朱贵的,他现在被截了一条腿,治安队还要将他收监。” 昙生微微勾起嘴角,道:“王某并不知道这些事。” 辫子老头怒道:“你不知道?唆使家仆打残六个人!还装不知道?” 昙生淡淡道:“首先,打人的那个不是我家仆人,其二,他打的是一群抢劫杀人的地痞流氓!” “放屁!”辫子老头大怒,站起身就要冲着昙生过来了。 旁边一名面庞圆润的老头将他拽住:“有话好好说嘛。” 朱太爷放下手中茶盏,又轻咳一声:“王先生,事情究竟如何老夫已经知道,只是,他们已经残废了,你就放他们一马吧。” 昙生哂笑:“朱老爷言重了,这事不是我说了算,放不放那些人,是治安队说了算。而且,治安队也不是胡乱抓人,他们也是查到他们平时作恶多端,惹了众怒了。” “你你……”辫子老头气得颤抖,指着昙生道:“你放屁!” 昙生冷下脸,斜睨那老头道:“你又是谁?一而再再而三地口出不逊,王某也是有脾气的!” 第261章 借钱 座上朱太爷皱了皱眉,对那老头道:“老四!坐下说话。” 辫子老头忿忿坐下。 昙生站起身:“要是朱老爷没什么事,王某便告辞了。” 特娘的!今天自己就不应该来! 摆了一个龙门阵让他钻,真以为自己怕他? 那小尾巴老头再敢口出不逊,他铁定让那朱贵的另一条腿也折了。 “老夫的话还没说完呢。”朱太爷面色暗沉道:“王先生急什么。” 昙生:“朱老爷有话只管说,但王某事务繁忙,恐怕不能耽搁太久。” 朱太爷忽然剧烈咳了几声,旁边九姨太急忙给他抚背顺气。 好一会儿,朱太爷才抬起头说道:“不管如何,那朱贵是老夫的族孙,王先生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经断了一条腿,吾不能眼看着不管。” “朱老爷,并不是王某不饶人,而是他家不放过我呢。” 昙生神情冷淡道:“这几天,我家铺子门口一直有人去闹腾,晚上还有人试图放火,抓到一拷问,竟是那些地痞的家人。 王某想问问,朱太爷到底想怎么样呢?” 这几天,老爹的包子铺已经两天没经营了,昙生让他们暂时待在家里别出去。 自己只是不想让事情闹大,才没有派无心去杀了那些人。 朱太爷扫了辫子老头一眼,神情有些嗔怪。 “咳……王先生,老夫知道治安队那个崔名柱跟你交情匪浅,某些事大家心知肚明,还请你不要把事情做绝,凡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呐。” 朱太爷老眼眯了眯,又说:“俺朱家在凤县还有几分根基,有些事俺也想睁一眼闭一眼就算了,可若谁将脚踏到朱家的头上,老夫也能让他在沟里翻船。” 昙生哂笑:“赐教了。王某还有事,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 “你看看你看看!这小子是不是太猖狂了!” 辫子老头指着远去的青年道。 朱太爷沉声道:“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回头给子灿送封信,让他回来一趟!” 辫子老头:“嗯,俺回去就写信。” 送走俩族老,朱太爷往偏屋走去,吩咐九姨太:“倒一杯延寿酿来。” “是。”九姨太去打开柜子拿出一只不大的水晶瓶看了看:“老爷,这里头的酒好像不多了。” 朱太爷在罗汉床边坐下,道:“叫人再去买一瓶回来。” “是。”九姨太将最后一点酒倒在玻璃杯里,端过来。 朱太爷接过酒一饮而尽,轻轻嘘了一口气: “八百块大洋,贵是贵了点,却是好酒,这两天老夫都觉得身子骨轻松不少。” 朱太爷放下杯子,朝九姨太挥挥手:“赶紧叫人去买!” 九姨太应了一声,出了偏屋。 昙生回到酒楼。 崔名柱问:“朱家太爷请你去做啥?” “为了那个地痞的事。”昙生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大口,压压心头火气。 崔名柱冷笑:“俺知道,有个痞子是朱家族里的,他怕不是威胁了你吧。” 昙生笑了:“崔叔真乃神人,一下就猜中了。” “哼哼!老东西一挪屁股,老子就知道他想拉什么屎!” 崔名柱:“以后姓朱的来买酒,不许卖给他!” 昙生失笑:“咱们哪能跟银钱过不去。” 崔名柱想了想,连连点头:“说的对!姓朱的要来买酒!加三成卖给他们!” 正说着话,林骏跑了进来: “爹,朱府有人要买延寿酿!” 崔名柱蚕眉一挑,嘿嘿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走!瞧瞧去!” 昙生摆摆手:“我就不去了。” 自己去了,不就成了明着挑衅么? 算了,还是让他们作妖去罢。 崔名柱兴冲冲跟着女婿下了楼,到了二楼收银台,就见朱府管家正站在那里。 他上下打量下管家,“你来买延寿酿?” “是啊。”管家道:“老太爷还说,你们家的酒太贵了,咱第二次买,该打个折吧。” “打折?” 崔名柱撇撇嘴:“俺这酒供不应求,每日只能出一瓶,从今儿以后,价格是一千块一瓶。” “什么?” 管家眼睛睁得老大:“一千块?你疯了吧!” 老爷明明给支了八百,他实指望能昧下百八十块,没想到还涨了二百。 崔名柱斜着眼睛道:“爱买不买!反正今儿晚上刘老爷说亲自来拿酒,这瓶就留给他了。” “你!”朱府管家气坏了,转身下楼跑回府。 没办法,即便他现在想买下来也没钱啊,差两百呢。 “太爷!太爷!”管家急急忙忙跑回府,冲向朱太爷卧房,只见房门关着,里面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 管家迟疑一下,左右看看没人,然后弯下腰,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下,侧耳听了一会儿,又悄悄从窗缝里朝里看。 哎呦!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啊,辣眼睛! 管家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回来,刚一转身,就撞上一人。 “你做啥?”朱棠被踩了一脚,望望爷爷的内室方向,低声喝问。 “大大大少爷……”管家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解释道:“俺来找太爷回话,哪知太爷不方便。” “哦。”朱棠转身出了太爷内院。 管家急忙跟上,谄媚问道:“大少爷怎么回来啦?您不是去乡下教书了么?” “我回来有事。”朱棠说道。 管家随口问道:“啥事啊?” “找爷爷借点钱。”朱棠忽地又问管家:“你手里有么?” “啊?”管家连忙摇头:“大少爷说笑了,俺哪里有钱?” 朱棠皱眉道:“又不是跟你借,我想从账上支一点钱!” 管家嘿嘿干笑:“那您去账房看看吧。” “嗯,你跟我一起。”朱棠道。 于是,管家垂头丧气地跟着大少爷去了账房。 账房先生正喝着茶,嘴里哼着小曲,一眼瞧见朱棠进来,连忙起身:“大少爷!您回来啦。” 朱棠点点头:“支一千块钱给我!” 账房眨巴着眼,为难道:“您有太爷的批条吗?” 朱棠不悦道:“爷爷在内院休息,你先拿给我,回头找爷爷写来给你!” 账房支吾半天,就是不开钱柜子。 朱棠恼了,踢了桌子一脚:“我等着急用!你磨蹭什么!” 账房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见管家站在外头,一指他道:“俺这里没钱了,先前管家从这里支了八百,要不……” 朱棠转过身,朝管家招手:“把钱拿来!” 第262章 闹事 管家连连摇头:“大少爷,俺这里的钱是太爷让买酒的,不能给你啊。” “买酒?买多少酒要八百块?” 朱棠走出账房,一把拽住管家:“赶紧拿过来,我有急用!” “不行啊大少爷……”管家连连告饶。 但是,他衣兜里的钞票还是被掏走。 朱棠拿了钱,也不理管家,转身便往外走。 “大少爷!大少爷……” 管家欲哭无泪,跟了几步,忽又转身往内院跑去。 来到太爷内院门口,也不敢近前,只颤着声音叫道:“太爷!太爷!大少爷把买酒的钱抢走了。” 此时朱太爷正躺在床上歇息,任由九姨太给他擦洗身体,一听管家那公鸭嗓子叫个不停,不由皱起眉头: “去瞧瞧!朱胜又再叫什么魂!” 九姨太哎了一声,将自己衣领子扣好,开门走出屋子。 不一会儿,九姨太又转回,轻声道:“太爷,朱胜说大少爷抢走了他买酒的钱,还说,那鸿运酒楼的延寿酿涨价了,要一千块一瓶呢。” 朱太爷坐起身,也顾不得去计较八百一千,一拍床沿,气得胡子直颤:“孽障!去!把他给俺绑回来!” 九姨太为难道:“太爷,大少爷已经出门了,不知去了哪里。” 朱太爷闻言,气得捂着胸口猛咳了几声,九姨太连忙端起床头痰盂,让他吐痰。 “孽障啊!朱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败家的东西!” 老头气喘吁吁地下了床,对九姨太说:“去将老大媳妇叫到前厅!俺倒是要问问!她还管不管那孽子了!慈母必败儿慈母必败儿啊!” “是,俺这就去。” 再说朱棠,坐上一辆人力三轮车,来到一处居民院落。 付了五角钱,让车夫离开。 左右看了看没有可疑之人,便上前敲门。 “谁啊?”里面有人问。 “我是表弟,来看看表哥。”朱棠道。 门被打开,一名梳着妇人头的年轻女子露出半边脸,轻声道:“进来吧。” 朱棠挤进门内。 到了屋里,只见一名穿长衫的中年男人迎过来:“子书啊,资金搞定了?” “没……还差一点。” 朱棠掏出一卷钞票递过去:“只拿到八百,你们先用着吧,等我以后再想办法。” 中年男人接过钞票,数了下,回身放进里屋,随即又出来。 “子书,真是谢谢你了。”男子由衷道:“有了这些钱,又能做不少冬衣了。” 朱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这也没多少,我会再想法子。” 男子在朱棠对面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低声道:“你在清水镇发展的怎么样?” 朱棠:“在一个村子发展了两户,都是穷苦人,俩家愿意加入,帮咱们开展工作。” 男子端起茶喝一口:“嗯,很好了。” 又问:“你不是在野狼岭教书的么?那里有不少人家吧,发展的怎么样?” “他们似乎不太好沟通。”朱棠叹口气:“我回去再动员一下。里头还有好几个人会做缝纫机呢,可以动员他们替咱们做冬衣棉鞋。” “嗯不错。” 男子放下杯子:“据说野狼岭曾经是个土匪窝?” “是的。”朱棠道:“里头建设的非常不错,也很隐蔽,要是能把他们的头头说动,以后可以作为根据点。” 男子微笑道:“那就看你的了。” 朱棠点头,忽又说:“我还听说,那个队长在县城开了个商店,叫什么来着……哦,就是最近才开张的鸿运商店!” “哦?” 男子沉吟:“鸿运我知道,那商店就开在百货公司旁边,生意做的不错。” 他每日经过那里,总看见门口停满三轮车,人流如织,也不知是去鸿运酒楼的,还是进商店卖东西的。 “有机会,我去会会那个队长。”朱棠道。 男子:“你小心些,据说鸿运酒楼是治安队大队长开的,别暴露了。” “不会。” 朱棠自满满道:“整个凤县,就没有人不认识我的,他们能拿我怎样?” “也是。”男子笑了笑。 十一月中旬。 天气格外寒冷。 天空沙沙下起雪粒子。 半天功夫,地面就落了一层白像一颗颗盐粒子从天上倾倒下来。 昙生正在仓库查看存货,就听有队员过来叫道:“三队长!您快去前面看看吧,有人在咱们商店门前闹呢。” 丢下手中的蔬菜,昙生跟队员到了前面。 只见二三十号人正在冲砸商店柜台,几名队员和店员根本没法阻拦。 “去叫治安队没有?”昙生问。 队员:“还没……” 昙生:“赶紧去!” 又对另一名队员道:“去楼上将队员们都叫下来!” 今日崔名柱和林骏家里有事都没在鸿运,忽然发生这种事,看样子,是预谋好的了。 队员赶紧去叫人。 昙生见晚玉她们要去阻止那些暴徒,连忙制止:“晚玉姐,你们几个女人都退后。” 本就惊慌失措的晚玉,带着几名女店员避到酒楼的楼梯口。 昙生冷冷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暴徒,只见他们正抡起木棍和石块,猛砸玻璃柜台,玻璃渣四下飞溅。 柜台里的货物洒了一地。 他们一脸贪婪地捡起东西就往自己口袋里或怀里揣,那模样,当真丑恶之极。 待他们怀里揣满了,便挑衅地朝昙生这边吐吐沫,抱起大包东西准备走。 还有的人当着众人的面,解开裤子朝拿不走的食品小便,边抖动身体做出下流动作,边哈哈大笑。 其中有人高声叫嚷着:“这些有钱人都是喝咱们的血啊,你们不要客气,都来抢啊!” 昙生被气得捏紧拳头,强忍着没拿出冲锋枪。 吩咐从楼上下来的十来个队员:“不要让他们跑了!” 十几名队员们手拿棍棒飞快跑过去,将那些试图逃跑的人撩翻在地。 昙生也瞬间冲去,连揪住好几个钻进人群的人,一脚踩碎这几个最恶心的人脚跟,将他们抛在商店的碎玻璃上。 这招是跟无心学的,也是当下最狠的招式。 残了脚,这些人这辈子怕是彻底废了。 没一会儿,三十多人一个没跑掉,不是被卸了手臂,就是残了脚,要么被队员们敲晕过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终还是没敢过来,只远远观望。 队员们拿来绳索,将这些人全部捆起来。 第263章 伟大的魔神 治安队的人到来时,就看见满地狼籍。 “怎么回事?”李简问。 昙生:“有人冲砸了商店,还抢了里面的东西,幸好没人伤亡。” 李简巡视一遍商店情景,拍拍昙生的肩,语重心长道:“看样子,有人故意跟你作对啊。” 昙生笑了:“是啊,我这人一向心善,所以总是被人欺负。” 李简用皮鞋踢了踢满地碎玻璃,叹口气:“今日也是巧,崔大队的小舅子孩子过满月,他们都不在,所以,一定是有人给你上眼药呢。” “可不是。”昙生低声道:“还请李大哥帮我仔细审审,是谁让他们来的。” “没问题。” 李简让治安队员拽起嗷嗷惨叫的人,将他们拖在地上往治安队而去。 这一通闹腾就是一天。 等商店的新柜台重新摆好,货物重新归类,已经快天黑了。 让队员们送几名女店员回家后,昙生这才上楼。 他得好好想想,底下的路该怎么走。 刚才用读心术探过几名暴徒,竟发现他们不是朱家撺辍来的。 而是离这里百米处的百货公司。 当然,也许是有人故意假报名号,让人背锅呢。 因为这些暴徒根本不清楚百货公司大老板是谁,只听有人跟他们说,砸几次鸿运商店,就可以从大老板那里领几笔钱。 暴徒们没想到,其实不用砸几次,只要一次,就可以让他们陪进去一辈子。 仅仅为了十块大洋,就被人撺辍来卖命,不知是昙生太倒霉,还是这些人太可悲。 本来想将他们彻底了结,可一想,这事儿不能莽撞。 说不定那个暗地里的人,正盼着自己出手呢。 忍一忍海阔天空。 世上不如意事之八九,不可能每一次都用杀机。 昙生无聊地翻看下订单。 今晚定出去的席面不多,二楼仅有十桌,三楼的才三桌。 昙生又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席面,送去治安队,给李简他们十来人做夜宵。 好在治安队离这里不远,饭菜装进食盒挑送去,也不会冷掉。 昙生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吃着阵灵做的鲜肉馄饨,一边思量以后该怎么办。 做生意真的太麻烦,不仅要应对每日的烦心事,还把自己的时间占的死死。 这些也就算了,可他竟然还要应付各种明刀暗枪。 真是够够的! 正恼火着,崔名柱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今日有人来店里捣乱了?” “嗯。”昙生有气无力道。 “特娘的!是谁?” 崔名柱几乎要咆哮了:“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真特娘活得不耐烦了!” “明天听李简的消息吧。” 昙生说:“那些人故意趁你不在的时候捣乱,看样子是你的熟人。” 崔名柱顿了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一口,骂骂咧咧道:“等俺明日去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崔叔,你小心些,别把人弄死了,不然,估计大麻烦就会上身。” 昙生乐得将这事推给崔名柱,自己不用操心,反而清静。 崔名柱气过一阵子后,又喜气洋洋道:“昙生,你知道俺今日遇到了谁?” “谁?” “在省城做大买卖的郑大家啊!” “哪个郑大家?”昙生疑惑。 “哎,说给你也不知道!” 崔名柱摸着下巴道:“俺今日带了两瓶九粮醇过去,他一喝就很喜欢,说要跟咱们合作呢。” 昙生:“合作?怎么合作?” “嘿嘿!他说明日来咱们酒楼看看,再谈合作事宜。” 崔名柱一脸神采飞扬:“他家是做黄金珠宝起家的,生意遍布全国,只要跟他们合作,还能把货卖到国外去呢。” 昙生忍不住给他泼冷水:“咱们有什么货能卖到国外?” “酒啊!”崔名柱龇牙笑道:“郑大家说了,只要咱们的酒能一直保持这种品质,就一定能红遍大江南北!” 昙生眼角抽了下,摇摇头。 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估计那个郑大家来这里,是想勘察酒厂的吧。 也不知崔名柱是怎么跟人吹牛的,竟把人忽悠到这里来。 “郑大家,这个名字可真古怪。”就像戏班班头的绰号。 崔名柱白了昙生一眼:“什么戏班班头!你可不能在人家面前口无遮拦,他们家规可严了。” 昙生伸个懒腰:“崔叔,我要先回去了,今日一天累死了。” 忙着打架,还忙着收拾商店,连定制柜台都是他亲自去,哎,真是要老命了。 虽不要他亲手理货打扫,但站着指挥也挺费神的。 “回去吧,俺在这里照应着就行。” 崔名柱拍拍昙生的肩:“但明日你要早早过来。” “好。”昙生起身下了楼,骑着自行车回到郑府。 无心如今都是跟着三丫和狗剩的,这会儿正坐在桌边拿着一本书在看。 旁边,狗剩老老实实做着作业,连桌上立着的小木人也不敢摸一下。 昙生望他俩一眼,就自行回后院楼上了。 然后直接进入农场。 先去泡了一个澡,又四下转了转,把农作物收了,重新买了种子交给傀儡们种植。 如今他的农场不能晋级,土地好像也升到了顶级,目前这玩意似乎成了鸡肋了。 但是,药田种出的药材非常珍贵,拿到魔神世界可以换好多东西。 衣服鞋子和布匹自不用说,就是那些奶粉什么的也是这个世界的紧俏货。 还有一样,就是堤丰很喜欢吃那些金果子。 它吃之后,虽说体型没怎么变化,但那一双爪子越发寒意森森。 “堤丰!过来!” 昙生喊了两遍,才见一道身影流星般窜了过来,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叫鹅干啥?” 昙生摸摸它的小脑袋,问:“你能不能再变小一点?” 堤丰眨巴着眼看向主子:“能啊。” “变给我看看。”昙生说。 就见堤丰在他手心渐渐缩小,然后变成一只小松鼠大小。 昙生笑了:“很好,你明天跟我出去,有事请你帮忙。” 没办法,虽说他是它主子,但要让它做事,还是要靠哄。 “啥事?”堤丰不想上当,必须先弄明白要它做什么。 要是再让它挖坑,它才不干呢。 如今它已经是八阶魔兽了,若是在自己那个地方,可以拥有大片的土地,成为一方霸主。 可是,它又舍不得昙生,关键是舍不得这里的金果子。 要不然,哼哼!谁也别想困住它这个伟大的魔神! 第264章 郑大家 “明天跟我出去,用你的真言咒把几个人废了。” 昙生摸摸堤丰小脑袋:“还有,我想问问,你那个真言咒除了诅咒,还能做什么?” 也不知能不能用真言咒把女人的胸变大或者变小。呃,这个只是打个比方。 堤丰眨巴着眼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鹅也不知道。” “好吧,明天记得听话。”昙生拍拍它脑袋,将它放下。 第二天 昙生起床拉开窗帘,只见玻璃窗上结满冰花。 推开窗扇,外面雪白一片。 雪花纷纷扬扬继续下着,目测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半膝厚了。 冷风吹来,冻得他一哆嗦。 昙生进了小农场,瞬间感觉春意浓浓,那股子冰雪寒意也散了。 阵灵此时正在池塘边捉鱼。 一个手决过去,池塘里的大虾直接飞到竹筐里蹦跳。 “喂!你对酒楼也太尽心了吧,把咱们的鱼虾都要捉光了。”昙生没好气道。 鱼塘里好不容易鱼美虾肥,它倒好,每天带两筐去酒楼,简直疯魔了。 当然,他鸿运酒楼的鱼丸虾饺也成了凤县一绝,好多客人都是慕名而来,专门点这两样菜。 阵灵也不理他,又一道法术,网上来几条一米多长的大青鱼。 然后,几道法决过去,这几条大青鱼便去脏去皮去骨,变成一堆雪白的鲜鱼肉。 昙生转过身,默默去木屋洗漱。 洗漱完毕,吃了一顿丰盛早饭饭,将阵灵和堤丰带出农场。 今日是星期天,三丫与晚玉在厨房做饭,见二哥拎着一只食盒过来,便揭开查看。 “是虾饺啊!还有小笼包子呢。”小丫头惊喜。她最喜欢吃这个了。 三丫也不追问二哥这些东西的出处,伸手将盛放虾饺的大盘子放在桌上。 昙生又见她拿了一只大碗,将虾饺和小笼包各夹了几只进去。 然后将大碗放进蒸笼里盖好,说:“这碗虾饺留给无心哥哥,他去包子铺给爹娘送菜了,可能回来晚。” 柳桂花和王大贵的包子铺又开张了,还雇了两名年轻媳妇帮忙,了。 因此,老俩口现在住那里不回来。 而昙生每晚会放点蔬菜在郑府厨房里,所以无心每天早上送菜去包子铺。 昙生:“……留给它干什么。” 它就一铁疙瘩,纯粹浪费粮食。 三丫瞪一眼二哥,不满道:“二哥!你干嘛这样对无心哥哥?” 在她看来,二哥似乎对无心有点苛刻了。 昙生不想解释什么,说:“我去酒楼了。晚玉姐,今天雪大,估计商店没什么生意,可以迟点去。” 自家人,又不用点卯,迟点也没什么。 晚玉点头:“弟弟你不吃早饭吗?” “我去酒楼吃。”其实吃过了。 昙生说着,将堤丰的小脑袋朝袖子里塞了塞,迈步走出厨房。 晚玉转过头对三丫说:“三妹,弟弟是不是不高兴了?” 三丫眨巴下眼,有些懊恼道:“俺……俺也没说什么呀。只是,他总是不肯给无心哥哥吃饭……” 晚玉嗔怪道:“无心毕竟是外人,你不能对你二哥这般说话。” 三丫低下头,“嗯,俺知道了。” 快中午时,两辆马车在鸿运酒楼门口停下。 一男一女分别从马车上下来。 男子一身黑色貂皮大衣,头戴深咖啡色毛呢礼帽,白净面皮,留着一抹小胡子,年纪三四十岁。 女子年纪不大,大约十八九岁,穿一件夹棉旗袍,外面浅黄色毛呢大衣,齐肩卷发,面容白皙,娇嫩柔美。 昙生第一眼,还以为这端秀女子是男子的小妻子,不由心生遗憾。 “郑先生大驾光临鄙所!蓬荜生辉啊,欢迎欢迎!” 崔名柱朝着男子一抱拳,又向昙生道:“昙生!快来见过郑先生!” 昙生也朝郑大家一抱拳,微笑道:“某王昙生,欢迎郑先生来访。” 郑大家分别朝崔名柱和昙生抱拳,笑着应道:“崔先生,王先生,失敬失敬!。” 又转身介绍:“这是郑某的侄女,郑湘君。” 女子大方朝两人点点头:“你们好。” 美目流转间,在昙生脸上顿了下。 昙生忽然似被电流击中一般,身体僵了片刻。 姑娘的眼睛明亮似星,一刹那似乎让冰雪失色。 “外面冷,上楼说话吧。”他说。 几人上了楼,随行的女仆用手帕帮郑湘君掸了掸肩上的雪花,又帮她把呢子外套脱下。 此刻,小厅内燃着两炉银丝炭火,暖融融一片。 “叫厨房准备上菜。”昙生在小厅门口吩咐队员。 郑大家也脱下貂皮大氅坐下,微笑道:“崔先生酒楼的装饰排布,就是在省城也不多见啊,想必是受到高人指点了。” 崔名柱哈哈大笑,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俺确实是……哈哈,有贵友帮忙。” 昙生见今日酒宴来了女子,便走到办公室里,瞬间取出几瓶果汁。 一瓶是葡萄汁,一瓶是橙汁,还有一瓶芒果汁。 这东西阵灵制作了不少,都是纯粹浓稠的天然果汁,可放在商店里却卖的不多。 主要是价格问题。 定价低了,昙生自己觉得不上算;定价高了,几天也卖不出一瓶。 若是这位郑大家看上,能卖给他换回银元最好不过。 拿着几瓶果汁进了小厅,每样倒满三杯,递给郑大家和郑小姐,还有崔名柱。 “这个是酒楼特产,适合女士饮用。” 昙生微笑道:“不仅能美白肌肤,还能解酒呢。” 郑湘君笑了笑,端起杯子小抿一口,点头道:“味道真的不错,叔叔可以喝点试试。” 郑大家也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眼睛一亮:“真是新鲜的果汁啊,王先生是怎么储存的?” 要知道,此时国内根本没有大面积种植葡萄或其他水果的地方,更别说用鲜果原料制作的果汁了。 这些水果,极有可能是泊来品。 可即便是泊来品,也需要有技术保鲜储存才行。 “这是咱们家的秘方,不能外传。”昙生说。 郑大家也不在意,又品尝了另两种果汁,只觉得满口留香。 “不错不错,不知这些果子汁怎么卖?”郑大家问。 昙生:“每瓶二十块大洋,王某说的是批发价。” “啊?”郑大家有点诧异。 这价格确实有点高了。 不过,他还能接受。 好东西自然不是向贫民百姓销售的。 面向上层社会的物品,即便定价再高,也有人情愿购买。 吃完酒宴,几人又谈了一会儿,郑大家从酒楼带走十瓶九粮醇和一瓶延寿酿,还有十瓶果汁。 当然,这些不都是白给。 郑大家花钱买了十瓶九粮醇,和一瓶延寿酿后,那十瓶果汁是昙生赠送的。 送走郑大家,崔名柱十分欢喜,拉着昙生说:“昙生啊,你从哪里弄回来的这么些果汁?俺怎么没见过?” “我让人从东面带来的。”昙生敷衍道。 随即又问:“哦,对了,那些暴徒审的怎么样了?” 第265章 难民 “审出来了!是朱家搞的鬼!” 崔名柱气哼哼道:“可是,即便咱们查出来,也动不了朱家。” 昙生沉默。 确实不好动朱家。 曾经年少不知世事,无财无帛、无牵无挂,或许可以快意恩仇。 但有家有小,还有微薄产业,顾虑的多,便束手束脚。 “明白了。” 昙生:“崔叔,这事暂时放下,但若他们再敢伸手,咱们绝不能这么算了。”到时候新帐老帐一起算。 崔名柱叹口气,一脸无奈。 又低声说:“昙生啊,俺还有件事没告诉你。” “什么事?” “钱习笙几个的厂子已经快经营不下去了,他们想到咱们的酒楼参股呢。” 昙生:“怎么会经营不下去?” 自从那次之后,他就已经不再管那工厂的事了,也没指望他们分红给他。 没想到,他们还是撑不下去了。 “刘继宗和刘司英从省城也买了两百来台机器,在城西办了个厂,还将钟离手里的单子抢了去。” 崔名柱嘴角一咧,道:“幸亏俺跟你开了酒楼,不然,可不就把本钱也坑进去了么?” 他这一两月,早把投资的两千多块拿了上来,还赚了好几千。 如今是财大气粗,眼界也开阔了,对昙生那叫一个言听计从,怎么看怎么顺眼,只恨不得将自家那十岁的小女儿也许配给他。 “不行!”昙生摇头,“他们可以重新开个酒楼嘛,干嘛要参咱们的股?” 人一多,铁定生乱。 崔名柱:“俺也说不行啊,可那两人跟俺关系不错,倒是不好意思把话说死。” 昙生:“那他们是准备从服装厂撤股了?” “嗯。但他们几个说了,要是参到酒楼来,那服装厂的股金就不要了。” 昙生嗤笑。他们想的到是美。 “崔叔,他们要是加进来,我就只好退出了。” “那怎么行!”崔名柱瞪大眼睛道。 又无措地在口袋里摸一遍,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 想了想,又递一根给昙生,带着一丝讨好:“抽不?” “不抽。”昙生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 崔名柱长吁短叹一番,拍着桌子道: “俺想起来也气!特娘的!挣钱的时候没咱们份,不挣钱了倒是想起咱们来了!” “先不管那些,等过了年再说吧!”昙生喝了一口葡萄汁,沉吟一会儿,说:“崔叔,我先回去了,你在这里照应一下。” “嗯,今儿天冷,生意也不忙,你早点回去歇息吧。” …… 昙生回到家,找来无心。 无心今日穿着一件镶着一圈兔毛的青布棉袍,显得面容俊美无铸。 昙生奇怪地打量着它:“我给你买了这件衣服了吗?” 无心眨着眼看向他。 “好吧,我找你来不是谈论这个。”昙生说:“今年的任务好像不做不行了,我感觉有点异常。” 他这几天脑子里一直嗡嗡作响,也不知是不是系统给的警告。 昙生拿出一只金属盒子。 “这个盒子是以前盛放你们几个的储物盒,里头的空间不小,我在里面放了不少酒,还有一些灵石跟各种药,另有四只傀儡。” 傀儡一共十二只,小农场里只用了几只,还有几只一只闲置着。 他将盒子塞给无心: “我这阵子不在,酒楼那边要酒,你就拿给崔名柱。不过,拿了之后要记账,一个星期之内必须结账,只要银元不要钞票!听明白没?” 无心点点头,接过巴掌大的金属盒子。 “还有,我不在的期间,尽量不要闯祸,保护好我家人。” 无心点点头,眼睛黑亮亮。 昙生又给了它一个储物袋:“这个你也能用吧?” 无心看了下,点头。 “那就好,里面我放了一些果汁和粮食,够家里吃上个几年了。” 哎,这次任务不知被抽到哪里去,也不知待上几年,总要把家里安顿好才行。 他又拿出两把冲锋枪和几箱子子弹给无心:“留着防身。” 即便无心有金刚身躯,也要靠趁手武器才能保护好家人。 见它收起东西,拍拍无心的肩:“无心,这边就拜托你了。” 他只要一走,势必会带走阵灵,以后的事,只能靠无心顶着了。 交代完,昙生进了农场。 他得去任务门那边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因为,一年一度的任务必须要做,不然,后果难料。 任务门那里波光粼粼,不是水光,而是一层如水晶镜子般的光波。 这里似乎跟以前大不一样,连去魔神世界的任务通道也不见了。 昙生吸口气,将手伸过去。 然后,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睁眼时,他看到一片贫瘠土地。 而他一身褴褛,正站在一大群同样褴褛的难民之间。 玛德!又是这个地方! 他来不及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拉住他的手拖拽,口里叫着:“昙生快跑啊!乱军来了!” 拉着他的是一名少女,脸上抹着黑灰,他根本认不出是谁。 昙生只好跟着女子和这群难民疯狂跑着,但后面的骑兵越来越近,甚至还听到羽箭破空的尖啸声。 不行! 这样迟早被追上。 昙生忽然扛起女子,运用速度属性撒腿就跑。 “啊……昙生!嫂子还在后面!”女子拼命挣扎。 没办法,昙生只好回头,将那个疯狂撵在身后的女人一把夹住。 好在俩女人都挺瘦,腰身细窄,他一手就能钳住。 速度全开,一道浓浓灰尘如流星般向远处而去。 不知跑了多久,前头被一条十几米宽的河流挡住去路。 昙生将她俩放下,坐在岸边喘着粗气。 可累死他了。 这会儿,他才有闲心打量这两名女子。 那个嫂子二十几岁,而另一个才十五六岁的样子。 两名女子均在脸上抹了黑灰,看不清她们面目。 少女去河边洗了洗手,然后捧了一捧过来。 “昙生,你喝点水。”她细细柔柔说着,将手凑到他嘴边。 昙生将脸转过去,拒绝了她的好意,只打量下自己的装束。 赤着一双脚,裤角只到小腿处,丝丝缕缕,很是破烂。 而身上也是如此,上衣袖子直接变成短袖式样,还破烂不堪。 对面两女子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赤着脚,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说她们是乞丐也没人怀疑。 但自己有模糊记忆,知道这里是大楚国的极北之地。 而自己也叫昙笙,是昙继年的儿子,昙月儿的弟弟。 但面前女子绝不是昙月儿,也不是昙月儿的堂姐。 昙生想了想,脑中记忆似乎只停留在那个寺庙里。 那么,这两个女子是寺庙里的那两个? 不会吧? 为啥她们要带着自己? 第266章 你们是谁 “你们是谁?”昙生问。 少女愣了下,有些诧异地瞧向少年:“昙生,你不记得啦?” 昙生:“……”他要记得什么? “你们是谁?” 他不耐烦地又问一句。 来到这鬼地方,穷的连鞋子都没得穿,杀人打怪更没有经验,也不知是来干什么。 虽说这里不掉体力值,但落魄成这般模样,也比那掉体力的差不了多少。 还碰到一对莫名其妙的女人。 “我……我是云娘啊。”少女弱弱道:“她是大嫂宋乔。” 宋氏揉了揉自己的腰,连忙过来解释:“昙生,你怎么忘了,妹妹与你是成了亲的。” 什么? 成了亲? 昙生惊讶的下巴快要掉下来了。 前世今生,他就这样莫名其妙跟个小乞丐成亲了? 好吧,其实自己这形象,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都不认识你,怎么就跟你成亲了?”昙生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他以为小姑娘肯定会满脸羞愧,或者眼泪汪汪。 但错了。 这云娘竟没有想象中的难过表情,而是认真跟他说:“当初成亲,是你自己同意的,而且,我们在菩萨面前发了誓,此生不离不弃。” 昙生默默审视着她,心里很是疑惑。 难道是自己走后,真正的昙笙同意跟她成的亲? 细想想,也可以理解,他已经不能回白虎镇了,更不能暴露身份,既然有个女孩愿意嫁他,自是求之不得。 昙生试探一下自己的农场,发现依然被封闭,但农场仓库还能开启。 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自己可以找机会弄双鞋子出来穿上。 闭眼想了一会儿,又试了试精神力。 五级幻境,他想在前面河水上幻化出一座水桥。 刹那间,无数细密水珠腾空而起,在河面上凝结出一座透明拱形桥。 昙生一惊,随即睁开眼,想仔细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结果,那座透明桥散成水珠落进河里。 云娘和宋氏则惊呆了。 “刚才这河面上好像有座桥哎!” “怎么可能,是咱们看花眼了吧。”宋氏跑到河边张望着。 而昙生也震惊了。 自己真的构架出一座水桥。 只不过,不知什么原因,不能持久。 也许是他的精神力太弱的缘故。 望了望面前的大河,又看了看身后的原野。 他们要怎么过去? “咱们先顺着河走吧,要是能遇到渔船就好了。”宋氏说。 于是,三人顺着河水往下游而行。 昙生一路上问了俩女很多问题。 譬如,他在寺庙里发生了什么事,她俩人为何要带上自己。 云娘边回答,边细细观察着昙生。 原来,这两女子的家曾经还算殷实,但自从父母和唯一的兄长去世之后,境况就开始改变。 因诸云娘唯一的兄长无子,家中便只剩她和寡嫂宋氏,族亲们就开始逼着嫂嫂改嫁,还要将诸云娘许配给一个七十岁的财主做填房。 他们这样做,无非就是想霸占诸云娘家的房屋家产。 才十五岁的云娘自然无法接受,在地方投告无门后,愤怒之下,带着嫂子来邺州城告状。 哪知,邺州官吏根本不管这档子事,姑嫂俩个甚至连状纸也递不上去。 紧接着,那些族亲追来找她们,并威胁要杀死俩人,于是,俩姑嫂逃到寺庙里躲避。 那天,她们看到昙生凭一人之力,将好几个坏人赶出寺庙,便心生敬佩。 又加上昙生之后一直呆愣愣傻乎乎,像个几岁孩子般好哄,还说不清自己家人是谁,只记得自己名字。 于是,诸云娘萌生念头,主动提出招傻子昙生为上门女婿,替自家撑起门庭。 在寺庙里,由两名小法师的主持,两人在菩萨面前拈香拜堂,指天为盟,算是结成夫妻。 然后,俩姑嫂便带着昙生回乡。 谁知刚出了城不久,就遇到纷涌而来的难民。 原来,北夷人忽然入境,势如破竹,已经攻破了几个县城。 大批难民往邺城方向逃,诸云娘三人也被裹夹在内。 但此时邺城城门紧闭,不许百姓入城。 没办法,她们只得带着昙生跟着一群难民四处逃难。 直逃了两三个月,小法师给的银子已经全花光了,最后,沦落至此。 如今,她们和众多难民不仅无家可归,还要被那些乱军追捕。 士兵将年轻力壮的难民带走充军,老弱残则直接杀死。 而且,他们还将死者当场拆卸,割肉剔骨…… 昙生扶额。 自己这是到了个什么样的乱世啊。 三人正行走着,忽见远处人影憧憧,直奔她们而来。 “那些乱军追来了!”宋氏惊叫一声,全身都在颤抖。 云娘抓紧昙生衣袖,脸都吓白了。 之前已经逃过一劫,难道这次再劫难逃了吗? 昙生看了眼河面。 渡河是不可能的,现在气温最多三至五度,下了河,估计还没游到对岸,就因低体温抽筋溺水死了。 当然,不是他死,而是这两女人会死。 若是自己凭空拿出冲锋枪…… 肯定更不行! 昙生想了想,只好再次抓住两女人,选了个方向狂奔而去。 追到河边的众骑兵,只看见一个少年扛着一个女人,胳膊下还夹着一个女人,如兔子般飞速奔走,身后带起一道浓尘。 “如此神速!” 一名军官坐在马上,向士兵们一挥手:“别管其他人了!抓住他!” 他的队伍正缺这样的人才。 不仅力气大,还行动迅捷,培养一下,就是一个偌大助力。 “你们小心些!别伤了那孩子!”军官喝道。 “诺!” 众骑兵拨转马头,催马顺着那道浓尘追去。 再说昙生,一气跑出十来里,才将两人丢下喘气。 他趁着没人注意,悄悄丢了一颗辟谷丹进嘴里。 早就饥饿难耐的身体终于重新充实起来。 “昙生,那里有个村子,不如咱们去找点食物。” 云娘指向远处隐约的几处茅屋。 昙生转头看去,那里确实是个小村落。 于是,三人向村里走去。 一路上,云娘和宋氏不停地朝昙生偷眼打量。 今日昙生的心智好像突然正常了,还向她们打听好些事情。 就好像一个沉睡的人,突然就醒了。 还有,他的力气好像也比以前更大了,还能带着她俩逃出这么远的距离。 虽说以前昙生的力气也大,速度不慢,但她们总觉得,现在的昙生跟以前大大不同。 云娘心里忐忑。 自己哄骗他成亲,若是有一天他忽然醒悟,不要自己和嫂子了怎么办? 第267章 逃亡 村民站在屋门口朝这三人张望。 但看他们靠近时,不约而同地拉着孩子回屋关上门。 有的还拿着扁担威胁驱赶他们。 云娘和宋氏有点绝望,倚在路旁的树根下歇息。 她俩这一天多,只喝了点水,或拔了几根草根果腹,早已虚弱不堪。 偶尔找到点食物,她们也是先给昙生吃,毕竟他的她们活下去的依靠。 昙生也不管俩人,径直走向一个低矮的茅屋。 这间茅屋高度只有两米左右,屋檐下的窄门则更低,他只能弯腰进入。 屋里空荡荡,除了枯草和树叶,什么都没有。 昙生摸出一只黑瓷瓶,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两人面前,将黑瓷瓶在手里晃了下:“我找到一瓶丸子,已经尝过,还能吃,你们一人吃一颗吧。” 他倒出两颗辟谷丹,一人给了一颗。 宋氏没有迟疑,接过来就吃了。 别说是药丸子了,就是颗毒药,她现在也要吃下去。 一颗下肚,只觉得肺腑都温暖起来。 云娘迟疑一下,也将丹药送进嘴里。 味道有点苦,但更多的是一股奇异香味。 几乎不用她咀嚼,药丸已经化为一股暖流进入腹腔。 身体的饥饿无力感渐渐消失,她就像饱餐一顿般,全身充满力气。 “昙生,你也吃呀。”云娘对昙生说:“吃了这药丸竟然就饱了呢。” “我已经吃过了。” 昙生将药瓶揣进怀了。事实上,是放进仓库。 “咱们准备往哪里走啊?”云娘自言自语。像是在问昙生,又像是问自己。 昙生现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也不知道哪里安全。 但是去哪里都不能留在这个村子里。 如今到处是乱军,村民简直就像他们养在圈里的两脚牲口,既能当苦力,也能宰了当口粮。 现在最安全的选择,是找个无人的深山里隐居着。 等自己农场开启,便算完成任务了吧。 【宿主的精神力达不到七级,将无法开通回程通道!】 昙生愣了下,竟听到久违的电子音了。 尼玛,说来说去,就是要自己修炼精神力的吧? 等修炼到九级,自己会如何? 昙生似乎也有些明白了。 他在现世界不能修炼,没办法锻炼精神力,哪怕在农场里也无法让精神力进一步拓展。 于是,系统就让自己去所有世界尝试,结果,大多不如人意。 最后选了这个地方,竟让他的精神力快速进阶。 “你就承认吧,这个都是你搞的鬼。说说看,把我弄到民国受罪,然后又让我去各个世界鞭挞,就是想叫老子进化出精神异能,然后……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昙生越想越生气,差点破口大骂。 然而,电子音再不吭声。 昙生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带着俩女人去找个安静地方好好静修。 当然,他对这俩人没有任何兴趣。 但人是群居动物,孤单一个的话,真的会抑郁发疯。 瞧见村口有棵十分高大的银杏树,昙生三两下爬了上去。 云娘和宋氏在下面担心道:“昙生,你小心点!别摔了!” 这个少年虽有时傻,但他是她们的唯一依靠。 只因为有了他,这一路的逃亡,俩个人才没有被人欺凌,也屡次从绝境中逢生。 昙生踩在树顶枝丫上,向四周眺望。 只见南面有一处蜿蜒山脉,但在河对岸。 西北面是他们来的方向,此时正有一大队骑兵朝这里奔来。 卧槽! “有骑兵!快走!”昙生快速跳下树,拉着两人就朝南面跑。 见俩人很拖后腿,只得又一次扛起来狂奔。 跑了好一会儿,来到一处河边。 这里的河面只有十几米,完全可以游过去。 闭眼想了下,丢了一颗药丸进嘴里:“咱们下河!” 俩女子有些慌,但也没有反对。 与其被乱军一直追撵,不如渡河到南面去。 “你们俩拉着手,跟在我旁边。”昙生命令。 两人答应一声。 昙生的脚踏刚入水里,只觉得冰冷刺骨。 水温只有二三度左右,加上他刚才一番激烈运动,与正沸腾的体温相激,形成强烈冲击。 两个女人拽住他的破衣腰带,跟着慢慢下了水。 三人朝水里走去,很快便一脚踏空,进入深水区。 昙生用精神力探测一遍,发现河中央最深处为七八米。水下还有各种嶙峋石头。 他并不担心溺水,因为刚才吃了阵灵炼制的避水丹。 而自己力气也超大,拎着两弱鸡游水,也毫不费力。 很快,昙生拖着俩人过了河。 过河后,几人身上衣衫尽湿,被三月冷风一吹,直冻的面色苍白,嘴唇青紫。 走到朝阳的山坡处,昙生说:“你们在这里晒晒太阳,我去那边村子看看。” 云娘打着颤道:“昙昙昙生……你小心些啊。” “嗯。” 昙生转身就走,瞬间消失在远处。 前面并没有村子,也没有人烟,只有盛开着零星野桃花的荒脊山岭。 他速度全开,很快爬到一个山脊上,眺望四周。 极远处,隐约有个村落,离这片足有十来里。 昙生心里对周遭有了大概的认知。 从仓库里取出一双皮靴穿上,又给自己换上在魔神世界定制的衣服。 这回,他才暖和起来。 又拿出两套颜色暗沉、结实暖和的衣袍,和两双羊皮靴,还有一些银子和十几个馒头,用一块毯子打包好。 将大包裹背在肩上,快速往来处跑去。 此时,两个女人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身上破衣只是被稍稍拧干水,又穿套上去。 他将包裹丢在她们面前:“这是从村子里拿的,你们赶紧换上,咱们马上赶路!” 说着,他走到山坡的背面,坐在隐蔽处悄悄观察河对岸。 一队骑兵徘徊一阵子,随后又拨转马头走了。 昙生松口气,摸出一块甜点吃着。 他这具身体太瘦弱,得好好补充热量和蛋白质,让其尽快强壮起来。 若不然,怕是以后都长不高了。 十分钟后,昙生走回山坡那边。 两人已经穿好衣服鞋子,有些拘谨地站在坡底。 昙生看了俩人一眼。 面庞黑瘦憔悴,但眉眼还算清秀。 那个少女,眼睛很大,像小鹿一样。 “吃点东西,咱们赶路。”昙生上前,从包裹里拿出两只馒头递给两人。 “我们不饿,这些还是等饿的时候再吃吧。”宋氏说道。 昙生也不勉强,将馒头重新塞进包裹,背在肩上,迈步往山里走去。 两女子则跟在他身后,脚步也不慢。 几个月的逃亡,已经让她们对这种生活方式习以为常。 第268章 隐居 山道难行。 何况这里没有道。 三人翻过两个山脊,才找到一处适合隐居的地方。 这片山谷下有个不大的水洼,完全够三个人生活用水了。 一侧山壁有点陡峭难行,但这难不倒昙生。 山谷坡底也有适合种植的土壤,水稻和麦子是不能种的,但种点高产的山芋和黄豆应该没问题。 昙生找到一处朝阳山壁,摸出一把高级金属铲,奋力挖掘起来。 一铲子下去,就像切在豆腐上一样,很快在巨岩上掏出一个山洞。 这山壁乃整块岩石,即便自己没有堤丰的凝结能力,也不会让洞壁坍塌。 四间石室,带两个通风口,和一间洗浴间,共花了八九个小时就挖好了。 此时已经是半夜。 昙生也不管俩个女人异样的眼光,在每个石室里安放一只拳头大的太阳石。 这种石头,白天拿出去晒晒太阳,晚上便明亮如灯。 石室中有石桌石凳石槽,还有石床等,全照着野狼岭的石室挖制而成,甚至比那里设计得更精细。 昙生还想挖个直通山顶的通道,因为太累了,只能改天动工。 山洞入口处,已经被他用一块厚石板挡住。 深夜,他躺在自己的石室里,就听见外头有野狼的嚎叫声。 然而他太累了,对那些此起彼伏的狼嚎全不在意,很快沉沉入睡。 第二天, 昙生睁开眼。 冷不丁看见那个云娘正坐在石床不远处,呆呆看着他。 “怎么不叫我?”昙生翻身坐起。 被她这么看着,真的吓人啊。 回头就去山里砍一棵树回来做个房门。 “我把馒头热好了,你吃点。”云娘从怀里取出一只用干净布包裹着的馒头递过来。 昙生看一眼,没有去接:“你自己吃吧。” 云娘面露沮丧,缩回手。 昙生走出山洞,深深呼吸一下空气。 如今是三月,山坡上谷地里,开出一簇簇的野蔷薇,还有粉艳艳的野桃花,为这枯黄山野点缀一抹艳色。 他看了看自己给山洞外挖出的一条S型石阶。 这条石阶约一米二宽,够两个人并排行走。 从洞口到山壁下方的垂直距离大约有十来米高。 也因此,山洞算是比较安全所在。 若是在石阶进口处再围一圈木栅栏,基本可以预防虎狼进犯。 不过,昙生想将石阶下的大片土地都圈起来,这样的话,大家的活动范围就大多了。 他回头对云娘和宋氏说:“你们待在山洞别乱跑,这周围没有人烟,但是有老虎和狼。” 云娘神情忧虑:“昙生你去哪里?” “我去砍些树回来。” 粗树的枝丫不仅能当柴禾烧火,能结栅栏,树段还能开出木板,制成门窗和家具。 昙生看过了,南边那一片山林植被茂盛,似乎有不少大树。 只要弄一棵回来,就能解决洞门问题了。 临出门,昙生用一块石板将洞口挡住,只留一个人挤出来的空隙。 若有野兽来袭,她俩只需在里面用石块堵住空隙就行。 一小时后,昙生在南面山林里找到一棵直径一米五的巨树。 这是一棵红豆杉,树盖巨大,十分漂亮。 再漂亮难得,今天也要放倒它了。 昙生放出两只傀儡,给了它们两把锯子和两把斧头,让其锯树砍枝。 他自己去山林里溜达一圈。 看到可以插枝生长的树木,便砍挖一些收进仓库。 到了下午,两只傀儡已经将那颗巨树锯成一块块的厚木板,枝丫也砍的整整齐齐堆在一旁。 它俩还按昙生的要求,做了一套大门,和几套小木门窗。 昙生坐在一个树根上,吃完一盘饺子,喝了一大杯牛奶,才打着饱嗝收起那些木门门窗,还有树枝和木板木块。 回到山洞时,天还没黑。 云娘正和嫂子相对垂泪,忽然见到昙生回来,又惊又喜。 昙生将手里提着的两个大包放在地上:“这是我从镇子上买的东西,你们拿去屋里整理一下。” “哎。”两人忙不迭过来抬着大包往石室里去。 包裹里有三床被褥,两袋米面,还有锅碗瓢盆。 几包食盐一壶油,和一把菜刀。 其中一样她俩都不认识。 这是几个纸做的小盒子,里头装着一根根带圆头的小棍。 云娘翻来覆去没认出这是什么。 “那是火柴,用它可擦火。”昙生走进来,拿起一根火柴示范给她们看。 云娘和宋氏很惊奇,盯着昙生的手。 只见他用一根小棍在盒子边上擦两下,小棍嗤啦冒出火。 “每次只能用一根,记得别把火柴弄湿了,要不然就擦不着了。” “嗯!”云娘连连点头。 昙生走出石室,搬来一块石板把她俩的石门堵住。 他得给山洞上木门,不想当着她俩的面凭空取物。 大门门套卡在洞口正合适,不大也不小,门框用长铁钉钉在地面和石壁上,推都推不动,十分结实。 昙生装好大门后,又给自己那屋装了个木门。 然后,又给卫生间也装了门,最后才装云娘俩人的房门。 装好之后,他嘘了口气。 总算安全了。 而云娘和嫂子见到昙生拿着铁锤在装门时,更加惊奇。 但凭她俩的脑洞,怎么也不会想到有空间这一词的。 昙生做完这一切后,天已经黑透。 云娘姑嫂俩去厨房做饭。 厨房里有个石制灶台,铁锅已经安放在灶口。 火塘门那里堆着一堆树枝,还有一些枯黄杂草,可以作为烧火的燃料。 此时厨房石槽里满满一槽清水,也不知道昙生是怎么打上来的。 不提宋氏和云娘淘米煮粥,昙生已经回到自己屋里,关上木门,躺在石床上休息。 现在总算能安安静静修炼自己的精神力了。 他将天目向山洞外铺展开。 精神力所到之处,是无尽的山野。 山野里,几只狼带着两只小狼在转悠,捕捉山鼠或山兔。 草丛里,有狸猫正扑向一只山鸡,瞬间将它的脖子咬断。 除此之外,还有夜枭发出古怪鸣叫,煽动翅膀盘旋在黑夜里…… 不知不觉,昙生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又见到前世的爸妈,他们正在帮助病床上的儿子擦洗面部。 昙生努力想看清父母的样子,可是总也看不真切。 接着,他好像又和许多人一起登上火箭,飞上太空。 蔚蓝星球之上,太空站旁,有一个巨大的椭圆形飞船,足有七八里长…… 昙生一激灵,立刻醒了过来。 此时,他头痛欲裂。 翻身下了床,来到房间窗户前,推开木窗。 天已经麻麻亮,山谷里流动着白色云雾,如云如丝,在草木间缠绕,宛若仙境坠落凡间。 第269章 占山为王 关好木扇窗户,昙生开门走到中厅,将大木门打开。 一阵凉风吹来,透着一点寒意。 下了石阶,到一个僻静地解决生理问题。 等有空,再圈个厕所出来吧。 走下山谷,来到那个水洼前。 估计这里常有野兽过来喝水,因此,这水洼周围有动物的足印和粪便。 昙生拿出金属铲,开始挖掘水洼。 从水洼里挖出的泥石,和水洼里的脏水,直接收进仓库。 几个小时后,这处水洼已经被扩大好几倍。 边沿大约一米深,中间有三米多深,直径为十几米的圆形水塘。 再用挖石室遗留的石块石板,垒砌在水塘周围和浅水区,共砌了四个阶梯。 弄好之后,再把周围的灌木都砍了,防止有人在此打水时,有野兽暗藏窥视。 接下来,昙生开始用砍来的树桩和挖来的树苗圈地。 先在阶梯下面圈了一个大院子。 以后再慢慢把山谷下的水塘也圈进来。 这个工程有点大,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 不过,自己也不急,等精神力升级到七级,还不知什么时候呢。 接下来时间。 昙生每天出去转一圈。 不是带回来一些树桩,就是弄回来大堆长方形石块,慢慢建筑自己的堡垒。 当然,做这些不是自虐。 而是他发现,只要经过一个白天的体力劳动后,晚上再修炼精神力时,效果十分显着。 转眼到了四月底。 云娘和宋氏在山谷开垦的田地上,已经破出小苗,扯出一片小藤。 这是昙生让她们种的红薯和马铃薯。 并且,一个多月时间内,昙生在山崖和谷地周围,砌了一圈三米高的围墙。 围墙宽一米多,人可以站在上面行走。 待这个伟大的工程竣工后,昙生很是得意。 虽说有一大半功劳是属于两只傀儡的,但旁人并不知道。 云娘和宋氏都以为是昙生一个人完成的呢。 这天,昙生坐在他的堡垒大门墙上眺望,忽然看见有一群人往这边而来。 不过,这些人手里并没有武器。 前些日子,他也经常瞧见有人在远处朝这边观望,但并不敢靠近,今儿估计是约好了一起的。 昙生拿起弓弩,对着那些人瞄准。 这东西好些日子没用,都要生疏了。 十几人很快到了木闸门前十几米远站定。 他们也算沉默,没有贸然近前,而是抱拳向墙头上的昙生高声道:“参见大王!” 昙生:“?” 大王? 这是把自己当成占山为王的山大王了? 见昙生没言语,几人又说:“咱们是来投奔大王的!还请收留!” 投奔他? 哎呀,这可就乌龙了! 他要是真土匪,估计真就收留了。可他不是啊,不仅不是,甚至以后会离开。 怎么办? “大王!俺们活不下去了,还请收留咱们吧!” 十几个人跪了下来,向昙生磕了一个头。 “你们都是什么人?”昙生问。 那些人一听昙生肯搭话,连忙道:“回大王!俺们是山外村子的!乱军抢了俺们的粮食,杀了俺们的妻儿老小,俺们没活路了啊!” 有人捂脸哽咽起来。 昙生顿了一会儿,将木闸门放了下去:“进来吧!” 他可不怕这些人会闹鬼,自己发起狠来,可是比鬼还可怕。 即便再来几十人,也能瞬间把他们全变成筛子。 十几人走了进来,面上露出欣喜。 他们形容枯瘦,身上的衣服褴褛,大多打着赤脚,只有两个精细些,穿着草鞋。 昙生飞身跳下三米高的高墙,轻盈落在他们不远处。 衣袍翩飞,丰神俊朗,宛若神仙。 这一个多月,昙生不仅长胖了,还长高了,连面皮也白白净净。 在这些人眼里,他这形象就似个世家贵公子。 十几人吓了一跳,拘谨地朝他抱拳:“见过大王。” “嗯。”昙生挺着胸负着手,一身黑色袍子上隐隐流动金色暗纹。 他围着他们转了一圈,说:“既然进我的门,以后就要守我的规矩,我肯定不会亏待大家!但是,若有人敢心怀叵测,就如此物!” 腕上弓弩冲着旁边一块大石射出。 轰地一声!大石碎了。 魔神世界的武器,爆破力极强,专门击杀皮糙肉厚的魔兽,崩碎一块大石不在话下。 十几人吓了一跳,再次跪下磕头:“小的们不敢!小的是真心来投奔大王的!” 昙生威胁完了,也见好就收。 “起来吧!以后帮着我做事,本……大王绝不会亏待你们!” “多谢大王!” 十几人爬了起来,眼巴巴看向昙生。 昙生:“你们跟我来!” 说着,领着众人去了另一处山洞。 “你们以后就住这里吧!” 这些山洞内部高大,但是在山脚,位置低,都是两傀儡在晚上挖的。 挖出的石块,都被昙生拿去垒墙了。 十几个人开心地走进去。 山洞里四通八达,有好几个石室。 因为昙生怕把山给挖塌了,所以就让傀儡挖成一个个蜂巢模样。 这里头也有石床石桌和石凳,连厨房和石槽都有。 “你们自己选个地方先住着,等吃了饭,就去刨地种田。” 他可没有多少粮食喂养他们,唯有让他们去刨地种红薯和马铃薯。 “哎!”十几人开心地应声。 看完住所,这些人又跟着昙生去了谷地。 云娘和宋氏一见有外男,立刻有些紧张。 昙生将她俩拉过来,对这十来人说:“她们是我的家人。” 十几人又朝云娘宋氏抱拳:“见过二位夫人!” 昙生:“……” 不过他也不想纠正。 云娘和宋氏轻轻回了礼。 昙生撇了她俩一眼,说:“你们去上面拿些面粉下来,再拿一个大锅,让他们自己做饭吃。” 用面粉和红薯藤一起煮,再放点盐,味道也不错。 安顿好这些人,昙生回到自己洞里,仔细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里只有他和云娘宋氏三人,肯定威慑不到这十几个人。 但如果不接受他们进来,这些人肯定不死心,会天天来折腾。 昙生摸着下巴想看想: 不行就把两只傀儡放出来吧,近三米的身高,全身都是金属,绝对能震慑住他们。 但傀儡出来后,住在哪里? 他必须给傀儡弄个单独的住所。 那么,就在自己的山洞下方挖个洞吧,两室就行。 想好这一点,昙生也不纠结了。 他下了山洞,只见那些人已经在谷地用石块砌了个简单灶台,将铁锅放在上面,下头塞进细树枝点燃火,正要煮粥。 昙生四下看了看,寻思给这些人再建个厕所什么的。 毕竟这里有两个女人,可不能让他们随地大小便。 第270章 骑兵 数天后。 十几个村民似乎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天由昙生带着去山谷周围开垦田地。 然后栽种上红薯藤和土豆。 浇灌田地的水就是用那个水塘的水。 好在现在是春天,雨水本身就很充足,水塘蓄了满满的雨水,都漫到沿岸的石阶上了。 当他们挑水准备浇苗时,大王偶尔会撒一些药粉在水桶里面,也不知那是什么。 结果第二天,地里的庄稼就会窜出一大截,连才种下去的土豆也出芽了,刚插栽的红薯藤也抽条起来。 刚开始,这些村民并不认识这种作物,都以为种的是一种菜。 因为他们每天的食物里面,都掺了那种叫红薯的叶子。 后来村民们才知道,这些红薯藤子下长着馨甜的大地瓜。 而另一种植物叶子虽不能吃,但结出来的大蛋蛋煮着非常软糯好吃。 又一个月后。 昙生立在高墙上,巡视着他的领地。 足足种了十几亩的红薯土豆和玉米,眼看都能收获了,瞧着很是喜庆。 他的领民也多了五六十人,正在地里或围墙那边劳作。 这些人都是先前那些村民一个个传销似的带来的。 昙生本来也没想收留这么多,结果今天收留一个,明天收留两个,不知不觉就五六十了。 好在他们不作妖,也能吃苦耐劳,不仅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安排的事情,吃食上头也不计较,给什么吃什么,十分好养活。 他们大多吃的是用红薯叶子和少量玉米粉煮成的粥。 有时候粥里掺了些红薯块或土豆。 如今这些人对于现在的生活似乎很满足,白天干活吃饭,晚上就在山洞里睡大觉。 这群人中有几个女人和几个孩子,平时都跟在云娘和宋氏身旁帮着她们做事,对她俩恭敬得像仆人一样。 昙生不管这些事,只是偶尔查看一下领民们的举动,和领地状态。 如今他的精神异能已经六级,可以用精神力击杀一只蚊子或苍蝇,亦或是蝴蝶蜜蜂等。 不是这个六级精神技能菜鸡,而是他还没练习好。 这种攻击不是一蹴而就,而要经常使用,天天锻炼,才能有效击杀一个大型动物,或者智慧生物。 估计到了七级,精神力攻击就会大大提升。 但是,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七级。 这时,徐步走来,向他抱拳:“大王!西面的水沟已经挖好了。” 大王让他们在围墙外围挖一圈深沟,说是可以蓄积雨水,以后就能种植更多的作物了。 村民对他吩咐的事言听计从。 毕竟能教他们种植出许多奇怪作物的人,还带着两只刀枪不入的可怕银巨人,在村民们眼中,就像神明般的存在。 所以,大王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都必须完成。 昙生仰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说:“很好。你们再去南面挖,还要三丈宽,两丈深,速度要快。” 必须趁着夏季雨水到来前,挖好护墙河。 没错,他就是要挖一道护墙河,将他的堡垒圈住。 “诺!”徐步抱拳,转身离去。 此人是昙生选出来的可靠帮手,负责管理六十多号村民。 昙生从高墙上跳下,带着两只巨大金属傀儡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院子在他和云娘她们居住的山洞脚下,有两百多平方。 因地势较高,站在院中也能看到整个山谷里的情景。 若是登上高处山洞,还可以看清整个领地内外。 围墙外面的坡地上,被种上红薯和马铃薯玉米。 山谷的田里也种上了这些农作物,另外还有丝瓜黄瓜和青菜辣椒萝卜,以及冬花和南瓜等蔬菜瓜果。 所有种子都是从他的农场仓库里取出来的,农场商店的种子。 没想到这些东西在自己那个世界不能种植,倒是能在这里生长。 而且,长的还十分迅猛。 基本二十来天就能收获一批。 一个多月的时间,收获的农作物除去吃掉的,还存留下不少。 昙生回到房间,盘坐在窗台上,将精神力拧成几股,捕捉外头的飞虫。 十几分钟后,精神丝精准穿透十几只飞虫身体,将之搅得粉碎。 修练了一会儿,他就开始头痛欲裂,直犯困倦。 这项技能着实耗费神识,每天只能间隔着练上三四回,多了就受不了了。 昙生揉着太阳穴躺下睡觉。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有人拍他的房门:“昙生!昙生!有骑兵来了!” 什么? 昙生立刻翻身跃起,打开房门。 云娘和宋氏站在门外,焦急道:“外头来了好多骑兵,徐步他们跟那些兵打起来了!” 昙生立刻冲向山洞外。 站在山洞口,就看见百十骑兵正朝着高墙上射箭。 而徐步领着数十人趴在高墙上,手里拿着他们自制的标枪和石块,向那些骑兵投掷,不准他们靠近。 寨子木闸门此时已经被拉了上来,外侧还没来得及注满水的沟渠里,满是破衣烂衫的难民,足有数十人。 他们顺着沟渠奔跑,有的甚至攀到闸门上,企图爬进来。 昙生扶额。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啊。 自己住在这深山老林,也能被人找到,真是没消停日子过了。 那些骑兵正冲着徐步他们喊着什么,听不真切。 昙生嘱咐云娘和宋氏:“你俩留在山洞别出去。” 云娘点点头,又摇头,拉住昙生道:“我和你一起!” 她和嫂子宋氏前阵子突然力气变得好大,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搬起一块大石头。 所以她想跟他一起出去杀敌。 “不行!”昙生不理她,快速下了山洞,来到徐步旁边。 徐步见大王来了,精神立时振奋起来,指着外头那些骑兵道:“大王!就是他们!杀了俺么村里好些人!” 昙生眯眼看向对面。 只见这些骑兵的马背上,还挂着一些鲜血淋漓的东西,瞧着像是人腿。 他一阵恶心。 也不管对面这些人说什么,从后背取下冲锋枪。 对面那些骑兵也正举起手里弓箭,朝这边瞄准射箭。 哒哒哒! 一阵枪响。 成片的骑兵倒下马去。 马儿也惊慌失措地嘶鸣着,撒开蹄子乱窜。 第271章 县城 昙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这里有点控制不住暴戾。 他没考虑杀了这些骑兵,会有什么后果。 也不想去考虑。 其余骑兵一看不妙,立刻拨转马头想逃跑,但他们哪里能跑的过子弹的速度。 昙生的天目全开,冲锋枪的子弹一颗都没浪费,只几梭子,就扫倒一片。 一百来人,纷纷倒下马去。 但还是有十来名骑兵狂逃而去。 “放下吊桥!” 昙生命令道。 徐步这才从震惊中醒悟,连忙让人将闸门放下。 昙生飞身而出,直向那些逃跑的骑兵追去。 不能让他们逃走一个,否则,后果难料。 三百点的速度,如离弦之箭,没几分钟,就将十几名骑兵分别追上撂倒。 那些马儿,也被他牵了回来。 徐步等人也撵过来,帮着清理战场。 他们把骑兵身上的衣服装备都扒了下来,然后将尸体丢进一个坑里架柴烧掉。 昙生回到领地,坐在山洞里听徐步的报告: “大王!咱们一共缴获了九十二匹马,十具马尸,还有不少弓箭和佩刀长矛。” “嗯,那些难民都是怎么回事?”昙生问。 “都是邻近的村民,他们被乱军追杀才跑到山里。” 徐步道:“他们恳请大王收留,您看……” 昙生没好气道:“留下他们,用什么喂养?” 他这里已经够乱的了,还要再来六七十人,自己还能不能静心修炼了。 徐步顿了一会儿,说:“大王,给他们吃些红薯叶子就行,就当羊养着……” 昙生皱起眉,盯着徐步道:“什么意思?” 徐步见大王脸色不善,再不敢说出冬天缺粮宰杀这样的话。 “大王,即便不留他们,这些人一个也不能放走啊。” 意思是说,只有杀他们灭口了。 昙生拧眉沉思片刻,说:“那就把他们收下来,若有一个敢出幺蛾子,立刻杀了! 你现在带他们去把那些马尸卸了,天气炎热,别臭了。还有,明天让他们都去挖壕沟。” 马上要下雨了,必须早点将壕沟挖好,正好能利用雨水把护墙沟填一填。 而且,外头的农作物也快要刨割了,得组织人去做农活。 徐步领命去了。 山崖下的山洞前,战战兢兢立着六七十名破衣烂衫的难民。 他们有男有女,还有孩子,一个个面色青黄,瘦削的可怕。 “你们以后就在这个山洞居住!咱们大王好心收留,以后要好好干活!会有食物给你们吃!” 一名青年一脸鄙夷地瞧着后来者道:“若是谁敢做了对不起大王的事,外头那些骑兵你们也瞧见了,那就是镜子!你们能有他们厉害吗!” 众难民扑通跪下,口中叫道:“俺们绝不会做对不起大王的事……” 接下来,徐步和那个青年石善,领着众人去剖剥马尸。 剥去马皮后,将一块块马肉割下来,放在垫了树叶的柳条筐里,然后抬去上头山洞,交给他们的大王昙生。 而那些内脏也没丢,直接拿到领地外去清洗。 肠子什么的都用草木灰搓洗干净,和心肝肚肺丢在一只大锅里煮。 马皮也被他们用棍子支起来,钉在石壁上晾晒。 晚上,一百多个村民们一片欢腾,在山谷里燃起篝火熏烤马头,将煮熟的内脏等拿出来切成一块块,直接拿在手里啃。 昙生和云娘宋氏也出席了他们的狂欢,还收到众人的摩拜。 村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大王的名字,只是口口声声称这位少年为大王,还唤云娘和宋氏为夫人,并向她俩敬上最好的肉。 有几名女子,则主动跪伏在云娘和宋氏身后,甘当她俩的婢女。 一个小王朝小社会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诞生了。 说起来,这些古人相当的单纯,谁给他们吃饱饭,他们便认他为主。 当然,前提是这人是贵族,不能是贫民。 昙生也发现了这点。 村民们似乎误认为他是在此隐居的某位贵族公子,所以,他们的投诚是真挚的,不掺一点虚情假意。 而这些人对他的恭敬,也是骨子里对贵族阶层的敬畏,真诚而又谦卑。 再加上那两只高大的傀儡,和昙生手里的武器,无一不让他们对他顶礼膜拜。 篝火狂欢之后, 昙生回到上头山洞,收了全部马肉。 如今天气炎热,这东西搁在外头很容易就变质了。 他躺在石床上,认真考虑一下未来。 暂时只能随缘了。 以后还是要将云娘和宋氏带去某个城市,或带她们回乡。 因为自己将来会离开这里,不可能留俩个女人在乡野之间。 还有,他要抽空把这群人给训练出来,让他们学会操持武器弓箭,听令战斗。 万一再有强敌来袭,仅凭自己是没办法次次都获胜。 又过了一个多月。 此时已经是盛夏。 雨水下了好几次,早已把壕沟注满。 村民们的日子已经趋向平稳,他们中有人回家去,将家里的家设纺车等都搬了过来。 因为此处被开垦了几十亩田地,不到二十天便能收货一次,收获的食物根本就吃不完。 所谓饱食思银欲,男人吃饱了,自然就要寻思着繁殖后代。 于是,许多村民经过允许,背着自己分到的那部分食物,下山去娶媳妇。 但他们被交到过,不许透露这里的事情,否则,就要被追杀。 不过,徐步对那些人不大放心,但也没有办法阻止。 毕竟大王都同意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而昙生之所以同意,也是因为他要带着云娘和宋氏去县城一趟。 据徐步说,离这里最近的县城有一百里左右,叫峰县,属于秦州管辖的一个郡县。 于是,领地有石善等人和两只傀儡看家,徐步和昙生云娘宋氏一起乘马车去峰县城。 一路上,徐步赶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云娘和宋氏。 昙生骑着一匹马,这马儿身上的军方烙印早被他用药水抹去。 他们清晨走,直到傍晚时分才赶到峰县城门。 此时城门口站了好些士兵,但他们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审视着来往旅人。 徐步绷着一颗心,一直等进了城才松懈下来。 抹了一把汗,低声问道:“大……公子,咱们现在去哪里?” 昙生:“先找个客栈住下,回头再说。” 第272章 黑店 安平客栈的门廊上挂着一盏灯笼,小伙计跑过问道:“客官可是要住店?” 昙生从马上跳下来:“要三间上房。再把马喂好。” “好嘞!”小伙计忙不迭跑过来帮忙牵马。 客栈里头没几个人,大堂只有掌柜一人,正在摆弄算筹。 抬眼看见有人进来,连忙招呼:“客官是要三间上房?” “嗯。”昙生四下打量一下,只觉得这里过于冷清。 “承恵,一共三百文。” 昙生从怀里摸出一只钱袋,数了三百文给他,然后又将钱袋塞回怀里。 掌柜眨巴着眼瞧了一瞬,低头将铜钱放进自己褡裢里。 然后他端着油灯带几人上楼。 木楼梯很宅,踩在上头嘎吱作响。 推开一间陈旧的木门,掌柜的笑道:“屋里有油灯,待老夫给您点上。” 昙生走了进去,只见桌上油灯里已经没了油。 掌柜的便将自己手里的油灯放下,谄笑道:“客官要饭食吗?” “都是什么?”昙生问。 “有粟米粥,还有驴肉蒸饼。” 驴肉蒸饼? 昙生看了他一眼,“来两盘驴肉蒸饼吧。” 他还没吃过这个世界的驴肉包子呢。 “那老夫就让厨上给热一热。”掌柜弯腰出去。 昙生想了想,去隔壁看看。 云娘和宋氏就住在他隔壁,徐步的房间在她俩房间旁边。 昙生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说:“客栈的东西不要吃,你们自己不是带了水和馒头吗?就吃那个。” 云娘点头:“嗯,知道了。” 交代完她俩,昙生又去徐步那里嘱咐一遍,这才回房。 初来乍到,现在又是乱世,外头东西能不吃就不吃。 半个时辰后,一名小伙计端着热腾腾的包子和粥送进房间。 放下后,小伙计笑眯眯道:“客官,蒸饼要趁热吃,凉了就腥气了。” “嗯。”昙生挥手:“你出去吧。” 小伙计退了出去,贴心地关上房门。 昙生盯着褐色的驴肉包子看一会儿,收进仓库,自己取出几只阵灵做的包子吃起来。 过了一会儿,那小伙计又来了,见盘子里已经没了蒸饼,笑道:“客官,蒸饼味道如何?” “不错。” 小伙计拿起盘子:“这是咱们客栈有名的吃食呢,人家大老远都跑来买。” “你出去吧,我困了。”昙生不耐烦道。 小伙计退了出去。 昙生将房门门栓插上,倒在床上歇息。 拍了拍床板,里头并无异常。 他将精神力铺展下去,在客栈里搜索一遍。 目前他的精神力在穿透墙壁时,搜寻范围被打了折扣。 一个时辰后,只听隔壁发出低微的轻呼声,云娘和宋氏就不见了。 而昙生这边的床头忽然翻了过去,他只觉得头朝下直栽了下去。 不好! 昙生立刻极力稳住身形,将身体侧了侧,但还是嘭地一声,直直砸在地上。 他脑中唯一念头,就是遇到了黑店。 呵!孙二娘的人肉包子店吗? 顾不得被摔的眼冒金星,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 站在不远处的几名伙计被吓了一跳,“咦?这几人没中药!” 昙生顾不得查看云娘三人的情况,手中出现一柄小手弩,直接射了出去。 嗖嗖嗖! 三箭射穿三人身体。 昙生又几步踏出去,追上那名掌柜,一掌将他后颈击碎。 掌柜无声地瘫倒在地。 此时地下室已经没人了,或者暂时没人。 昙生迅速巡视一遍四周,将入口从里面关上。 这才过去查看三人。 云娘和宋氏头破血流,血染红了衣裳。 那徐步也没好到哪里,因为他们都是倒栽葱栽进地下室的,幸好当时是醒着的,慌乱之中抓了几把墙壁,缓了一些力道,这才没有脑浆崩裂。 昙生给每人喂了一枚伤药,让他们在地下室休息,自己打开地下室的门出去。 马廊那边还有一人,正给马儿喂草。 客栈大厅也有一名伙计,正百无聊奈地坐在大门口朝外张望。 看样子,这个客栈不是一般客栈,否则,是不会有这样分工明确的。 里里外外一共六个人了,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昙生也不管了。 先解决眼下最要紧。 嗖地窜了出去,掐住喂马伙计的脖子,将他直接敲晕。 又走到客栈前厅。 坐在客栈大门口的伙计有些惊讶,“你是从哪里来的?” 他先前在院子里,并没有瞧见昙生几人面貌。 只知道当家的又捉到几个肉馅,准备今晚大干一场呢。 昙生微笑:“从地窖里出来的。”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掐住小伙计脖子,直把他带出大堂,直往后院而去。 来到马廊,将他丢在另一名小伙计旁边,冷声道:“老实交代!你们一共有多少人?敢说一句慌,我就把你做成肉馅!” 小伙计吓坏了,哆哆嗦嗦道:“俺俺不知道……” 昙生一手捏住他嘴巴,一脚踩碎他的脚。 小伙计惨叫声含在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嘶吼。 “快说!再不说实话,直接摘下你的脑袋!” 小伙计连连点头,涕泪横流。 昙生松开他的手,只听小伙计道:“八八八个……” “还有其他人呢?” “他他他们今日不在,大大大掌柜回家了……” “大掌柜?叫什么?”昙生拧眉问道。 “潘潘潘虎。” “他住在哪里?”昙生接着问。 小伙计呜呜哭道:“城里……潘府……” 昙生也不再问了,一掌敲了下去。 这名小伙计不过十五六岁,但他死不足惜。 参与此等兽行,谁都干净不了。 昙生将尸体收进仓库,又敲醒另一名小伙计。 待问清楚情况后,仍然不留后患。 此时,又有人过来住店。 昙生便充当一回店伙计,让他们入住。 没办法,自己一行人已经在城里,目前无法出城,也不能让这个客栈空无一人。 否则,怕是那个潘虎很快就能知道消息。 毕竟这周围不远处还有其他住户。 万一里头有潘虎的眼线,自己几人就不好走脱了。 处理好外面的事,他又下到地下室。 地下室里有股浓重的腥臭味,让人作呕。 第273章 劫道 走进地下室, 只见徐步和云娘宋氏三人缩在墙角,惊恐瞧向那些成堆的骨架。 这些鲜血淋漓的骨架就堆在一个巨型灶台后面,和许多柴禾放在一起。 昙生低声道:“都跟我上去,不要乱说话,回自己房间里待着。” “啊?”徐步表示不解:“可……可这是家黑店啊。” “别废话!赶紧上去回房间,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昙生没空跟他们多解释,他必须尽快把这个地下室清理一下。 于是,徐步带着两个女人上去,回到房间关上门。 昙生在他们走后,将地下室几具尸体都收了起来。 还将几把剔骨刀和几把斧头也收了。 现在铁器难寻,如今连铁匠铺子都关门歇业了,这些东西带回去可以给村民们当武器。 昙生回了自己房间,思忖很久,还是决定明天一早就离开县城,回自己老巢。 这个黑店明晃晃地劫杀住店旅客,他不信周围没人知道。 而知道了却当什么都没发生…… 可想而知,这县城已经败坏成什么样子了。 虽说外头有军人劫杀百姓充作军粮,但这里是县城啊,那些守城官吏总不能跟那些行武之人一样吧。 昙生越想越惊心。 自己还准备把云娘她们送进县城居居住呢,却险些害了她们。 算了,就让她们在那个山谷里生活吧,总也好过在县城举目无亲,还可能被人害了剁成肉馅。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没亮。 昙生带着三人赶上马车离开客栈。 出了城门没多久,竟遇到一大群狼狈不堪的士兵。 他们大部分人没着盔甲,发髻凌乱,衣衫不整,有的手里连兵器也没有。 一看就知道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溃军。 他们瞧见昙生这边的马车,立刻围了过来。 “今儿运气好!竟遇到两匹好马!”士兵们笑道。 “还不赶紧滚下来!” 一群士兵将马车团团围住。 昙生命令徐步:“直接驾车撞过去!” 这两匹马已经被他喂了好久的药,体格高大强劲,一蹄子踹死个把人也不稀奇。 徐步抖着手,扬起马鞭狠狠抽了一下马臀。 马儿嘶叫一声,撒开蹄子冲了过去。 数名士兵被撞翻在地。 昙生从仓库取出一根长戟,左右开弓,将扑过来的士兵挑飞。 不多会儿,马车和马匹冲出包围,向远处而去。 这些溃军并没有追赶,爬起身怒骂不止。 一名将官样的人坐在马背上,看着飞奔而去的马匹,神情若有所思。 旁边有人催马过来问:“将军,要不要派个人过去查探?” “嗯。”军官哼一声,催马向前跑去。 昙生一路往回,眼看还有十几里就到家了。 来到一片山林,刚松口气,忽然从林子里冲出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呔!此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留留下买路财……” 几人手里拿着树棍,还有一人拿着扁担,一脸凶狠地拦在马车前。 昙生捏捏眉心,有些无奈。 这群人瘦成这样,刮阵风就能吹跑了,竟然还敢来拦自己一行人。 对徐步道:“让他们滚!” 徐步这回倒是麻溜,扬起手中鞭子喝道:“你们不想活了吗!这是咱们大王!” “啊?哪个大王?” “什什……什么大王?” “难道是老虎嘴的……” 几人退后几步,面上露出惶恐之色。 徐步正待赶车离开,忽有一名劫匪叫起来:“徐步是你吗?” “啊?徐……哎呀真的是徐三啊!” 徐步也一脸懵逼,当瞧见奔过来的两人时,也很惊喜:“咦?怎么是你们?” 这两人是他岳父那个庄子上的村户,没想到竟跑到这里来劫道了。 于是,劫道的跟被劫的相谈甚欢。 正当昙生开始不耐烦时,这群劫匪朝自己扑通跪下。 “大王!俺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咱们吧。” “饶饶饶了俺们吧……” 一名年岁大点的劫匪道:“大王,俺们也想拜进大王山里,还望大王收留!” “您您您就收留咱们……” 昙生瞥了徐步一眼,就知道这小子跟他们胡说八道了。 “赶紧走!”他喝一声。 自己是疯了,才收留这么多难民回山。 这要是被那些官兵知道,不是山匪也成了山匪了。 哎,他只想安安心心地修炼,然后回家。 搞这么多事,以后很麻烦。 徐步不敢说什么,只得挥鞭子赶马启程。 昙生走了一段,回头瞥一眼,就见后面竟跟了好几十人。 他们气喘吁吁地跑着,还互相搀扶。 那扁担和树棍,也成了拄地的拐杖。 等回到山里时,这股队伍不知怎么就汇成了一百来号。 他们跪在山门口,苦苦哀求着。 徐步耷拉着脑袋,自知理亏,也不敢说什么。 石善倒是来跟昙生商议:“大王,咱们不能让他们在外头啊,那些粟米和红薯都种在地里呢,万一晚上被他们偷挖了可咋办?” 昙生一想也对。 不收留,他们肯定也不走,这要是被他们寻摸到外头的粮食,可不就遭殃了嘛。 “放他们进来!那些人跟徐步熟悉,就让他去管理,敢闹出什么幺蛾子,直接拿他是问!”昙生冷淡道。 “诺!”石善赶紧跑去告诉徐步。 云娘伸头过来问:“昙生,咱们以后真的要一直住在这里吗?” 昙生:“你说呢?” 县城不能去,北面更不能去,要不,带她们两个去南面吧。 江南一直是富庶之地,那里民风纯良,也不喜打打杀杀,倒是适宜长居久安。 “战山为王也没啥不好。” 云娘握着手里一根木棍道:“我和嫂子的力气都很大,便是对上三五个武士也不会落败呢。” 今天遇到劫匪,正准备下去施展,结果竟然是徐步的乡里。 “哦,你想当女山匪?” 昙生:“我不是教你一些拳脚嘛,以后就由你训练那些人。” 让云娘和宋氏训练那些村民也好,至少能让那些人对她俩产生畏惧。 说不定有一天,她俩真成了女中豪杰呢。 本身那云娘就是个敢做的,要不然也不会带上嫂子去告状,还私自给自己找个上门女婿。 话说,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竟能慧眼识英雄。 第274章 招安 接下来的日子,就更加忙碌了。 昙生绝了送走云娘她们的心,重新开始部署。 他让村民沿着农田外头又砌了一圈围墙,然后不断加宽加高加固。 当然,除了修工事,种田也必不可少。 还有,如今来投奔的人越来越多,得建造更多房屋给他们住。 昙生又让他们修了几处厕所,积攒肥料预备冬天的时候肥地。 随后,他又拿出一些果树种子种在田间地头。 每棵树下,都被他埋了一枚中品木系灵石。 还别说,灵石一埋下去,种子噌噌地往上长,没几天就长到两米多高。 然后,果树开始不辩时节的开花结果。 众人简直都惊呆了,直朝昙生膜拜,称他是树神下凡。 一晃一个月过去,此时快到立秋。 外头忽然来了一大群士兵,足有上千人,一字排开站在山寨大门口摇旗呐喊。 那些百姓们吓坏了。 在外头开荒种田的四散向远处逃去,看大门的早已将大门拉了起来。 徐步匆匆跑到昙生那里禀告:“大王!有官兵来了!” 昙生睁开眼,“多少人?” “好多……俺……俺数不过来……”徐步惭愧道。 昙生站起身:“去看看!” 这一个多月他拼命修炼,却一直没能突破七级,心里正烦躁无比,既然今儿来了一群出气筒,自然要去好好关照一下。 登上高墙,只见护墙河那边站了一大群旗帜飘扬的士兵。 最前面一排,则是盔甲整齐的骑兵。 那面最大最风骚的帅旗之下,有两三名军官,也不知哪个才是老大。 昙生面无表情地取出一把手枪,一枪就将那面帅旗杆打断。 那旗帜陡然飘落,正盖住底下三人。 一阵兵荒马乱,有人将旗帜扯下来,一脸震惊地看向这边。 “大胆!竟敢……竟敢……” 对面一名军官样的汉子怒吼道:“毛贼!敢毁我帅旗藐视君威!还不出来受死!” 昙生摆弄着手枪冷笑:“你谁啊?老子还是玉皇大帝呢!尔等敢欺到我山头!还不赶紧以死谢罪!” 说着,举枪瞄准那名军官。 呼啦!后头几名骑兵上前,举起手中盾牌,将自家长官护了起来。 昙生依然开了枪,子弹穿透两张盾牌,准确将那个军官的头盔击飞。 这下子,对面队伍更乱了,迅速朝后退了数十米。 过了一会儿,一名骑兵战战兢兢上前,大声叫道:“我家将军并无恶意,想跟……寨主商谈事宜,还请……” 昙生立刻打断:“要谈就过来,只能三个人!” 对方沉默一会儿,似乎在小声商量。 最后,一名中年军官带着两名随从催马过来。 昙生让人放下吊桥,放人进来。 吊桥咯吱吱放下,徐步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他带领一众手拉弓箭的村民,警惕注视着对岸的士兵。 只要那些人敢冲击吊桥,或出手砍断吊桥绳子,他们一定将手中弓箭射出去。 不过,昙生并不担心对面士兵使诈,他的冲锋枪可不是吃素的。 凭他有多少过来,一梭子就能全部了结。 三匹马慢慢踏上吊桥,进了山寨大门内。 徐步赶紧命令村民将吊桥又拉起来。 昙生撇了撇嘴,从高墙一跃而下,轻轻落在两只傀儡抬着的一张大椅子上。 他此时身穿一身黑色袍子,发髻高挽,上头束着金冠,大刀阔斧坐在椅子里,似笑非笑看向来人: “你们要谈什么?” 来人见到竟是这样年轻的寨主,关键他身后还有两个奇怪的高大白金巨人,不由愣住。 “阁下就是此处山寨的寨主?” “正是!”昙生摆弄着手里的枪。 这把枪,还是那个武器精炼匠制作的,里头装配的子弹威力巨大。 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用这枪杀了外头的数百古人。 中年军官一抱拳:“我是秦王的部下孟虎,今儿过来是想跟寨主商谈招安事宜。” “招安?” 昙生笑了下,将手里的枪拄在腿上,“我要是不同意呢?” 孟虎神情僵了,强忍尴尬道:“咱们秦王待人优厚,像寨主这样的人物,必会委以重任。” 昙生摇摇头:“不感兴趣。” 开玩笑,他一个随时会走的人,干嘛去受那个罪? 哦对了,他记得自己曾经就吃过秦王幕僚的亏呢,没报复回去已经算自己仁慈了。 不过么…… 昙生扬眉道:“我听人说,秦王有个心腹幕僚……叫文伯常的,你们认识吧?” 孟虎眨眨眼,一脸惊喜道:“大寨主也认识文先生啊,那太好了!他现就在峰县呢。” 昙生诧异:“姓文的在峰县?” 可惜了,自己早知就在峰县多待些日子了,说不定还能遇到那老小子呢。到时候还可以将他送去跟陆行简叙叙旧。 “是啊,文先生就住在县衙府宅呢,你要是跟咱们回去,就能见到了。”孟虎微笑道。 昙生邪气一笑:“好!我改天一定去见见。” 孟虎在旁边椅子上坐下,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故作亲热地想伸手拍拍昙生的肩,最后又改摸了下昙生手里的枪。 “孟将军小心,这东西可会走火啊。”昙生淡声道。 “呵呵!”孟虎勉强笑道:“咱没见过这种武器,好奇,好奇而已……” 昙生也不理他,将手里枪反手递给身后的傀儡人。 站起身,冷淡道:“孟将军,我的村民在此安居乐业,不想去当两脚羊给人宰杀了吃肉,所以,还请孟将军转告你的上司,不要过来骚扰,否则,王某不会坐以待毙。” 孟虎神色变了变,也站起身:“大当家三思,咱们可不是那些流兵,怎么会整那些事。” 昙生也不理会,对站在不远处的徐步道:“送客!” 徐步赶紧跑过来,对孟虎紧张道:“将军……请!” 孟虎无法,只得带着两名亲兵上马回去。 走到寨子门口还回头叫道:“大当家!你再考虑考虑,我……” 话没说完,一道子弹擦着他的马耳朵飞过。 马儿受惊,直接窜出寨门,把孟虎吓得紧紧趴在马背上不敢动弹。 三人很快出了山寨,来到自己军队跟前。 第275章 咸鱼 “将军,贼子不肯归降。”孟虎对陈校尉道。 陈亭山扶了扶脑袋上的盔,眼神冷凝,“那就攻寨吧。”说罢拨转马头。 士兵自动避闪出一条路,陈亭山和几名副将催马从中穿行而过。 近千名士兵在十里外停下扎营,已经有传令兵疾马回峰县搬援军去了。 昙生站在山顶,伸手接住飞回来的傀儡鸟。 “狗东西竟然打算围攻山寨,这就有点麻烦了。” 他摸了摸傀儡鸟的脊背,喃喃自语:“本想留他们一命,却偏偏要赶着去投胎。哎,现在天气还不算凉,马肉多了恐怕不好保存呐。” 从山顶下来,就见徐步和石善急匆匆跑来禀报:“大王!不好了!那帮士兵在十里外扎营,恐怕不安好心啊……” 徐步先前见骑兵退走,便派了两个腿脚快的小子从山梁翻过去查探,结果便发现那队人停在十里外不走了。 昙生边迈步向围墙走,边吩咐道:“将外出的村民都招回来,让大厨房现在就煮饭!多做点饭团和馕饼!” 一打起来,恐怕就没空吃饭了,不如现在备点饭团和饼子当干粮吧。 参战的士兵必须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拉弓射箭、抛掷标枪。 “诺!”徐步转身去传令,石善紧跟着昙生上了围墙,一脸兴奋道:“大王!咱们要跟那帮人开战了?” “嗯。” 昙生站在围墙上看了一圈,说:“让所有弓箭手上来守卫,标枪队墙下待命!派四十名大刀手和四十名长枪手蹲守寨子大门两侧。若寨门破了,立刻剿杀进来的士兵!” 这些村民已经被训练成能够作战的兵士,正好趁此机会让他们实践一下,看看他们的实力。 现如今寨子共有七百多人,其中三百多青壮年曾服用过大力丸熬煮的粥水,力气非比寻常。 不过,因昙生手头的丹药有限,做不到每人一丸,因此大多数只是分喝丹丸熬煮的水,力气只比常人大几分,却远远不如宋氏云娘和石善徐步等人。 “诺!” 石善抱拳,兴冲冲跑去传令布置。 昙生取出一把冲锋枪摆弄几下,又收起来。 估计今天那陈姓校尉的部队是不会过来了。他的援军未到,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那人拿不准自己的山寨到底有多少人,也有些畏惧枪械的威力。 但明天一早,他们肯定会过来围攻山寨。 昙生拍拍袖子,下了围墙。 他要看看自己训练的护卫队实力到底怎样,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说起来,这个寨子里有四百多男性村民,另还有一百七八十名女人和一百三十多个两至十二岁的孩子。 其中四十岁以上的男性村民八十多个,其余全是十几至三十多岁的青壮年。 那些女人孩子和年老者归宋氏和云娘训练教导,其余人则由石善和徐步管束训练。 回到自己居所,跪坐在垫子上缝制衣裳的云娘连忙站起来,要为昙生解外袍。 “不用了,我自己来。” 昙生脱去绣金纹的开襟长袍挂在衣架上,随后盘腿坐在枣木矮几旁的毛皮垫子上。 云娘揭开一只草篓盖子,从里面的陶瓮里盛了一碗白稠米粥双手奉上,见昙生接了,又拿起筷子给他面前盘子里夹了一块剔好的腌鱼肉。 “这是刚熏好的,味道尚可,你尝尝。”她一脸期待地看过来,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 昙生看她一眼,拿起筷子捡来吃下。 熏制的咸鱼确实比鲜鱼味道更浓更咸,难怪古人喜欢吃这种东西。 昙生这段时间也被云娘和宋氏科普一遍,原来咸鱼在这个世界只有贵族或有钱人能吃得起,平民百姓只能吃寡淡的鲜鱼。 他当然明白其中缘故。 现今食盐是最珍贵的物品之一,仅次于黄金,不仅普通百姓吃不起,就算是有钱家庭,每日的饭菜里也不会有多少咸味。 那些初来寨子的村民第一次瞧见厨房放着大袋晶白剔透的食盐时,简直都惊呆了,比瞧见金属巨人更惊奇。 他们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见到如此多如此白净的精盐。 “昙生,咱们寨子要跟秦军打仗了吗?”云娘神情带着忧虑,给昙生卷了一张薄面饼。 “嗯,别担心,会没事的。” 昙生吃着卷菜的薄饼,说道:“他们即便有援军,也不会超过五千人。” 人越密集越好,冲锋枪才能不浪费子弹。 虽说他已经教会一些护卫使用枪支,但毕竟是第一次真正用,打偏打空在所难免。 若敌人不是那么分散的话,也许射杀起来更有威慑性。 他就是要让那些人从心底畏惧他,再不敢过来打鬼主意,也省去好多麻烦。 昙生不想搞事情,只想安安稳稳地在这片山区做个逍遥大王,让云娘和那些村民能活下去,自己也能平静的修炼。 云娘垂下眼眸不再说话,服侍昙生吃完饭,便叫来两名十来岁的小姑娘收拾了碗筷餐具,擦干净桌面。 待两名小姑娘端着木盒退出去,云娘挨着昙生身边跪坐下,端着一瓮茶水给他漱口。 昙生还是不习惯被云娘这般伺候,接过瓷碗道:“你不用忙这些,去歇着吧。” 云娘眼神瞬间黯淡,应了一声:“诺!”便退了出去。 昙生漱了口,起身走到燃烧正旺的火盆前看了一会儿,心里微叹。 他当然知道云娘的意思,也明白她心里的惴惴不安。 但他不会在这个世界待很久,说不定哪天就离开了。 至于自己离开后云娘等人会怎样,真的不好说。 第二天一早,寨子附近立满了旗帜飘扬的骑兵和步兵。 他们穿甲戴盔,手握刀戈弓箭和盾牌,全副武装地等候命令。 站在围墙上的昙生瞧见骑兵中间有一辆大型战车,战车的伞盖下站着两名将官。 一名身穿盔甲、腰悬佩剑,一名是穿着长袍戴着布冠的文士。 因离得远,昙生瞧不清那文士的相貌,但那身形却跟文伯常一模一样。 “老东西!又是你啊。” 昙生冷冷一笑,挥手让三十名枪械护卫端枪瞄准。 旁边石善跃跃欲试,“大王!咱们啥时候可以开枪?” 第276章 活路 “听我号令。” 昙生手里端着一把步枪,估算着射程。 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想不费子弹赢得这场战斗,必须先杀了那个主将。 嗯,等他们到了射程内,就先干掉中间战车上的家伙! 这时,敌方的战鼓声隐隐传来,随着战鼓响起,对面的阵营开始动了。 一小队骑兵带着百十名步兵作为先锋快速靠近,到了弓箭射程处,一排手拿盾牌的士兵半蹲下,掩护身后的弓箭手拉弓瞄准。 就在这时,骑兵中一名嗓门大的士兵喊道:“咄!对面贼匪听着!赶紧开门归降!饶尔不死!否则……” “……否则定将尔等诛杀干净!一个不留!” 昙生冷冷瞧着他们叫骂威胁,朝持枪队一摆手:“瞄准弓箭手!预备!” 哗啦数声,枪手们兴奋地举枪瞄准那些弓箭手的脑袋。 对面骑兵叫骂一会儿,见这边没啥反应,有些面面相觑。 这时,战鼓声激昂起来,骑兵头领挥旗令下:“听令!放箭!” 一阵箭矢如雨般飞来,有些钉在高墙的木柱上,箭头深入其中近十厘米。 昙生也有些诧异,没想到古代的弓箭这么厉害,击打强度赶上子弹了,可惜没有子弹的爆破力。 待一波箭雨过后,昙生命令缩在掩体后的枪手:“开火!” 被挑选出的枪手还算机敏,重新架好枪瞄准下方扣动扳机。 一阵激烈枪声响起,下方那一排弓箭手和盾兵纷纷倒地,二十多个骑兵只逃走几名,其余皆坠马不起。 眼看首战告捷,寨墙上的枪手欢呼起来,个个神情亢奋,恨不得出寨门追杀过去。 昙生皱起眉,心下凛然。 用冲锋枪对付这些古人,无异于拿利器击杀手无寸铁之人,自己是不是太卑劣了? 战车里的文伯常和陈亭山也大吃一惊,对视一眼,俩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惧和不可置信。 “那是什么武器?怎会如此强悍?”文伯常惊讶:“竟然连盾牌也挡不住。” 那些士兵手里的盾牌都被击穿得像筛子一样,离得老远都能看出来。 陈亭山拧眉看向寨子摇摇头,黑红的脸庞很是难看,“文先生,这个寨子很古怪,孟虎说他们还有两个银巨人,身高足有丈余。”根本不像人间才有的物种。 “银巨人?”文伯常摸着胡须沉吟片刻,压下心里好奇,问:“陈将军,他们真的不能招降吗?” 陈亭山一顿,没好气道:“要不先生去试试看!” 文伯常有些跃跃欲试,想了想,说:“要不陈将军还是先撤兵吧。” “不行!贼子这次杀了我数十将士,本将定要将他拿下碎尸万段!”陈亭山断然拒绝,咬牙向身旁的孟虎道:“准备云梯强攻!” 他就不信,自己数千士兵还冲不破一个小小的山寨!便是用人堆,他也要堆进去。 “慢!”文伯常连忙阻止:“陈将军,倘若强攻,必然死伤更多将士,万万不可啊。” 陈亭山斜睨着文安,心下微微羞恼。 作为一名驻守峰县的主将,在此地豪横惯了,猛然被秦王的家臣发现自己连一个小小山寨也攻不下,面儿有些挂不住。 他冷声道:“文先生想如何?” “咱们还是招降吧。” “哼!山贼软硬不吃,先生想拿什么利益招降?” 文伯常思索一会儿,“将军先退兵,待老夫向主公商讨之后再说。” 陈亭山沉默。 说到底,他也担心自己的将士死伤太多会被秦王怪罪。 于是,昙生在寨墙上就看见那些士兵扛着旗子全部撤走了。 “哈哈哈!他们撤兵了!” “赶紧出去将那些死马抬进来!” “这帮龟孙子以后不敢来了吧……” 众人喜笑颜开,却听徐步道:“枪手立刻将手里枪弹交回库房!” 众人一愣,知道这是大王定下的规矩,只好不舍地摸摸枪支,排着队去交枪。 交完枪再回去,已经瞧不见那些士兵的影子了。 众人在徐步的命令下打开寨门,蜂涌跑到外头,将那些死马往山寨抬,并将死去的士兵剥去衣甲武器,丢进远处坑洞焚烧。 昙生也不管那些,沉着脸坐在山洞里修炼。 云娘和宋氏带着一群女人将那些剥了皮的马肉一条条割好,用盐抹匀,放在大缸里腌制,准备过两日制作熏肉。 那些马皮都被男人们拿到外头的泥沙里揉搓去了,以后晒干可以拿来做甲衣或鞋子。 至于马头和一些内脏杂碎等,被男人们拿去洗刷,准备今日烹食。 小孩子们欢天喜地,像过节一样乐呵,围着大人们团团转,看他们杀马剔骨取肉。 这一阵子,他们虽然每日都有菜粥和玉米面饼子吃,但吃肉的机会很少,此刻都暗暗咽着口水,心里雀跃无比。 徐步和石善带着一帮人处理完尸体,将收缴来的衣服裤子等物分给要好的弟兄们,这才坐下来吃朝食。 “这以后,那些兵匪不敢再过来了吧?”石善咬了一口玉米面饼子美美吃着,又吸溜喝了一大口浓稠的菜粥,拿着筷子夹一根腌萝卜在嘴里脆声嚼着。 徐步也就着腌萝卜吃着饼子,“说不好,俺瞧着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石善哼一声,一脸不屑道:“再来又怎样?咱们有枪,便是来万万人也白搭!” 徐步喝一口粥,摇头叹道:“古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倘若真有那么多人来围攻就糟了。唉,那些人可不是善茬啊,怎么可能吃一个大亏就算了。” “也是。”石善点头,思索片刻道:“要俺说,大王不如揭杆反了算了!只要他愿意,估计方圆数百里的百姓都会赶来投奔!” 说着,用筷子戳了戳徐步的手臂,笑嘻嘻道:“到时候等大王做了国主,说不定咱们也能做宰相呢,哦,做个大司马也行啊,到那时咱们也有良田千顷奴婢百人……” 徐步两眼闪了闪,咀嚼着面饼子,半晌道:“嗯,大王乃天神下凡,若他真愿意,别说做国主了,便是皇帝也做得。” 石善咬着筷子想了想,点头应是,“可不是!凭大王的本事一定所向披靡,若真那样,做他的子民也不会饿肚子。” 他瞧一眼自己面前的饭菜,伤感道:“咱们之前哪里能吃上这种细粮,可怜俺的爹娘和孩儿,要是再撑半年,遇到大王就不会死了……” 徐步默默端起粥碗,却没有喝。 是啊,自己的婆娘肚子里还怀着孩儿呢,结果被活活饿死了,一尸两命。 一想到这些,徐步心里就升起戾气。 都是那些兵匪!他们抢了村民们的粮食,连野菜糠麸都不留,还将妇人孩儿掠走。 好不容易自己这些人的日子有点盼头了,结果现在他们又来了。 明明大王在山里隐居,带着自己人开的是无主荒山地,没有招惹过任何人,偏偏那些人不肯放过,这是要逼着百姓造反啊。 “徐哥!那些人都该死!”石善恨恨道:“既然他们不给咱们活路,不如反了!” 第277章 小贼 一晃好几日,那些士兵都没有再来。 昙生的精神力隐隐摸到七阶的壁垒,但始终不能勘破。 而寨子外又来了数十个饿得快虚脱的男女老少。 徐步去请示昙生,得到首肯后,便将那些人放了进来,交给手下去安置。 又过了半个月,气温陡降,天空还开始飘起雪来。 好在山寨近千人都被安置妥当,分别住进燃着火堆的温暖山洞内,或新建成的草屋里。 偌大的山洞内,宋氏带着一群女人围坐在火堆周围,就着火光,用柔软的苞谷皮编织木屐和草鞋。 而云娘则与另一群女人围坐在另一边,用刚收获回来的棉花纺纱织布。 纺车和织机都是从山下村子里换来的,有的则是从附近几个草集上购置。 “这棉花儿真是暖和,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呢,赶明儿织好布匹,就给俺幺儿做件棉衣,保管数九天也不怕冷了。”一名妇人边从雪白柔软的棉花里揪捡出棉种子,边笑吟吟道。 一媳妇冷嗤一声,手不停地牵扯着棉花团,呼啦啦摇着纺轮纺线,“织出的布匹是要交给咱们大王的,便是这些棉花也轮不到给你家做棉衣。” 旁边有人低低笑了一声,轻声对纺纱的小媳妇说:“芳嫂子你随她说去。” 一个刚收进来的叫花子,也敢觊觎山寨的东西,她也真敢说呀! 另有几名小媳妇也一脸鄙夷地对妇人道:“这些精贵东西是你能用的?” 妇人见几名年轻小媳妇全都来怼自己,不由羞恼,辩解道:“俺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说着,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云娘。 云娘正端坐在席子上,面前堆着一堆生棉。 她熟练地撕开一朵朵棉花摘棉子儿,神情淡淡,仿佛没听到她们拌嘴。 妇人不由心里微松。 自己和家人投奔来寨子不过半月左右,每日都能吃到平生不敢想象的香甜细粮,若是因为一句玩笑话被赶出山寨,她可没处哭去。 又一媳妇冷撇她一眼,鄙夷道:“不管你是不是随口一说,赶紧先将袖子里的棉子儿拿出来,那可都是咱们山寨的东西,大王说了,以后会将棉子儿均分给咱们回老家种呢。” 妇人闻言一僵,额头冒出冷汗。 坐在中间的云娘这才抬眼看向妇人,不悦道:“这些种子都是公中物品,谁也不许私藏。” 声音不大,却颇具威严。 “诺。”妇人垂下头,满面羞红地将偷藏进袖子里的棉子儿掏了出来,然后匍匐在席子上向云娘致歉:“小妇人肤浅,还请夫人见谅。” 云娘淡淡道:“罢了,回头去训堂听听规矩,等全记熟了再回来。” 昙生在山寨里设立一个训诫堂,让两名识字的先生坐镇,教导新来的村民学习山寨的规章制度。 若寨民犯了错,也会被送去那里学习,甚至在那里受到惩戒。 倘若屡教不改,则可能被赶出寨子。 “诺!” 妇人心下惶恐,恭敬行个叩礼,这才爬起来战战兢兢退出山洞。 外头的雪越下越密,先还是粗糙的雪粒子,后来就开始飘下鹅毛般雪片。 徐步忧心忡忡地带着几名村民去山头查看粮田。 “吴翁,你看这雪会不会把作物毁了?要不咱们把红薯都刨出来吧。” 他们往年没种植过红薯和苞米,也不知道这种农作物能不能抗冻。 吴翁摸着花白胡子沉吟,“俺也不知,不过,这个季节还能生长的庄稼,想必能抗过初雪,要不,你去问问大王?” 他活了五十多岁,还是第一次看见在深秋还长得如此迅猛的农作物。 徐步摇摇头:“大王正在闭关,叫咱们无事不要去叨扰。” 吴翁:“既如此,你也不必忧心,等过几日再看罢。” 反正已经这样了,谁也不能把雨雪给挡住,实在不行,只能把红薯连叶子刨回去了,玉米也得砍回去。 徐步摸了摸葱翠的玉米杆子,数了数上头娇嫩的苞谷,轻轻叹口气。 这雪一下,也不知苞谷会不会被冻坏了。 搁在平时,这些玉米还有十来天就要成熟,但现在就不好说了。 唉,怎么好端端的就下雪了呢?往年不都是到了腊月才下的么。 “徐大叔!徐大叔!” 忽有两名十来岁的少年跑来,气喘吁吁叫道:“那边山坡上有人偷咱们的庄稼!” 寨中这些十几岁少年,每日任务就是四处巡视农田,若遇到有人偷盗就去驱赶,对付不了的,便跑回山寨报信。 徐步抬眼朝远处看了看,一挥手:“去瞧瞧!” 他现在的武力值不弱,几乎能以一敌三,自然不会把饿得虚脱的蟊贼放在眼里。 几名小伙儿一听又有小贼来了,不由跃跃欲试,兴奋地跟着两名小少年直奔山坡。 他们这大半年在寨子里吃饱喝足,被养的很是强壮,又因喝了大王给的大力药,力气也不弱,早就想揍人试试了。 可大王严令不许打架斗殴,否则严惩,所以,他们跟寨中人比试都不能尽兴。 这下好了,来了现成的陪练。 没一会儿,他们就逮到几名偷盗者。 这是三男一女,还有一名几岁的小童。 徐步打量一下瑟瑟发抖的小贼,发现他们虽然衣衫破烂,但似乎质地不错,隐见上头还有绣纹,不像是乡下的麻布大褂衣裤。 其中年纪最大的男人有四十来岁,面貌文弱,像个读书人。 “真是抱歉,我孩儿实在太饿了……你们要罚就罚我吧。” 男人弯腰向徐步几人作揖行礼。 如此诚恳的道歉,倒是让几名小伙子不好下手了。 他们望向徐步:“徐大哥……怎么惩治?” 徐步往前走了一步,刚想问话,就见两名瘦弱小贼和小童抱住中年男人大哭起来。 “别打爹爹……你们要打就打我们吧……呜呜……是、是我们偷摘了果子……” 徐步皱起眉,咳一声,“别吵了!我问你们!摘了多少苞谷?” 瘦弱少年闻言一怔,抽噎着将怀里的苞谷拿了出来,一共三个。 另外两名少年男女也拿出两根苞谷放在徐步面前。 徐步背着手冷声问:“就这些了?” 中年男人羞愧答道:“咱们每人还吃了一个……” 第278章 王元 徐步脸色难看,拿起还没长成的嫩苞谷心痛无比。 这些苞谷长大后能剥出不少粒子呢,磨成粉的话,可以做一大篮子的饼子,就这么被人糟践了。 但这些人一看就一贫如洗,要他们拿什么来赔? 他抬眼扫视一遍几名小贼,忽然瞧见缩在男子身后的女孩,不由眼睛一亮。 这小娘子十几岁的模样,虽脸上抹了一些泥灰,但仍挡不住其花容月貌。 徐步顿了下,心下有了计较,伸手一指女孩道:“你们糟蹋了咱们的细粮,就让那孩子抵债吧。” 中年男人一听,脸色陡变,下意识将女孩挡在身后,“不行!” “不行?”徐步冷笑,走上前两步,眯着眼居高临下道:“怎么,真当咱们心善不拿你们怎么样了?” 他朝身后小子们一挥手:“把小娘子带走!送到大王那里!” 中年男人一听,急急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玉璧,央求道:“我、我赔……拿这个赔可好?” 他拿着玉璧的手不住颤抖着,脸色愈发涨红。 徐步瞧男子忽然拿出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璧,不由诧异,上下打量中年男人许久。 能拥有这种成色的玉璧,无不是世家贵族出生啊。哪怕那种商贾巨甲,也只能佩戴金银。 自己今日可捡到宝了。 若是进献一名世家贵女给大王……嘿嘿!大王肯定心里欢喜。 徐步摸着下巴,更不想放走那个娇美女娘了。 他朝身边小子们使了个眼色,“把这些人都带回寨子!” …… 昙生结束修炼,走下洞室。 此时外头的雪纷纷扬扬,将地面都覆盖上了。 他抬眼便瞧见徐步匆匆跑来。 “大王!我等今日捉到威州刺史的家眷啦!” 昙生挑了挑眉:“威州刺史?” “嗯嗯!”徐步一脸兴奋,“大王您要去瞧瞧吗?” “好吧。” 昙生跟着徐步走向一排茅屋。 站在门口的少年见大王来了,立马殷勤地打起草帘子。 昙生走进屋里,只见屋子中间燃着一堆柴火,十几名蓬头垢面衣衫脏乱的男女缩在火堆旁取暖。 “赶紧过来见过咱们大王!”徐步喝道。 那十几人纷纷朝昙生望来,过来施礼。 昙生在徐步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朝这些人摆摆手:“各位不必拘礼。” 这些人不论老少行止有度,确实像世家才有的,昙生正要了解这个世界现下的境况,不妨对他们多多礼待一些。 人群中的中年男人也正打量着眼前少年,见他身穿锦绣袍子,面容俊美,气度不凡,心下松了口气。 此少年山大王不像穷凶极恶之辈,倒像一位出生名门的世家子。 如此甚好。 他真害怕遇到一个粗鄙无礼的山匪,到时候,自己的家人可就遭殃了。 “在下乃威州刺史……之亲眷王元。” 男子又介绍身边一名老迈男人道:“这是舍下的叔父王翁。” 昙生朝那老翁点点头。 王翁坐在地上,耷拉着眼皮子,神情倨傲。 昙生不以为意,言简意赅问道:“你们既是威州的世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王元轻咳一声,低声道:“威州已经被秦王攻破,我等……我等躲避兵祸,半途又遭遇几波强匪,失了马匹车辆,以致逃至此山中,因孩儿们腹中饥饿难当,才私自取食了大王田地里的庄稼……” 昙生有些明白了。 怪不得自从那文老头走后就没再出现呢,感情去打仗了啊。 他瞧了瞧围着火堆的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其中还有三四名负了重伤的年轻男子。 不过,看那几名负伤男子的神情形态,倒像是这户人家的护卫。 昙生又问了些楚国当前的局势,王元一一解答,似乎知道得颇为详尽。 昙生沉默良久,问:“王先生以后想如何打算?” 王元若是想继续跑路,他也不妨送他们一些食物,结个善缘。 王元顿了一会儿,扫视一遍身后,轻叹一声,“大王,实不相瞒,如今天下大乱,各地烽火不断,咱们暂时无处可去啊。”即便京城怕也要沉沦了。 这是要赖上自己了? 昙生倒是不介意暂时养上这些人,毕竟这些世家大族也不可能就是这一支。 嗯,乱世之中,还是广交朋友比较妥当。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瞥眼一直不吭声的王翁王老头儿。 只见他在这种境遇下依然骄傲的像只大公鸡,搁在前世就是作死,但现在,他这种品德是被士家大夫们所推崇的宁为玉碎,所谓君子比德于玉吧,自己还真的要好好敬着他一些呢。 “王先生,某这里简陋,如若不弃,不妨留下来休养一段时间。”昙生微笑道。 王元闻言眼神晶亮,连忙朝昙生施一礼,“如此,多谢大王收留,子末感激不尽。” 随后,昙生让徐步整理出几间茅屋,安置这些逃难的贵族。 这些人中,除了王老头一人要住一间屋,其余的都是几人住一间。 此外,昙生又给几名伤重的侍卫送了一些伤药,安排两名小子照顾饮食起居,让他们安心养伤,以期尽快好转。 几名侍卫感激的涕泪横流,要不是行动不便,都要给山大王大礼参拜磕头了。 要知道,他们这种伤势在这个年代,基本等于判了死刑。即便现在不致命,但要不了多久,也会死于感染。 徐步颠颠跟在昙生身后,低声道:“大王,您要不要把那王家小娘子叫来侍寝?” 以他看来,大王虽然礼待了那家,但若大王想要,那家就不会不识相。 况自家大王也是世家子,还品貌不凡,要了那王家小娘,就是给了他们天大的脸面。 昙生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问:“谁让你把这些人带回来的?” 徐步一愣,尴尬地挠挠脑袋,“俺……俺原只想带那个小娘子回来的,可又怕那小娘子离开她爹哭哭啼啼扫了大王的兴致……哎,哪知她死活要咱们带上那一大家子。” 徐步见那美貌小娘子哭得梨花带雨,心里一软,就跟着她去找那躲在树林子里瑟瑟发抖的一家子…… 昙生哼了一声,冷冷道:“以后再不经回禀私自带人回来,你和你的家人就赶紧滚蛋吧!” 徐步垮了脸,连连讨饶:“大王,小的再也不敢了。” 第279章 王世甄 是夜,王元服侍叔父洗了手脸,又用热水泡了脚,让他躺到热乎乎的炕上,才低声道: “儿问了这里的人,他们倒也不隐瞒,说原来这里只是一片荒山,后来大王带着他们开荒种地,还种了好些苗木果树,只短短月余便花开成熟,实在奇异。有人说他们大王是天神下凡,来拯救世人的;又有人说他们大王是在此隐居的贵族世家子。” 王翁用老手摸摸盖在身上的柔软棉被,沉声道:“此处确实古怪,如今快到腊月了,外头早就万物枯竭,可你瞧山寨内外,若不是冰雪连天,老夫都以为置身盛夏了。” 顿了一会儿,又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此地处处透着不平凡,或说它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王翁一路走进山寨,沿途看到树上繁华盛开,有的则果实累累,道路两旁都是鲜活的庄稼,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若果真因那个少年而起,那些人说他们大王是天神下凡,也不无道理。 而且,这里的人个个面貌红润,体态健壮,显然生活得十分富足,即便有些人还是衣衫褴褛,但他们的形容一点都不狼狈。 王元也脱衣上炕,将冰冷的脚搁进热乎乎的被窝里,忍不住叹息一声。 真暖和! 他们一家逃难了一个多月,从威州辗转数地,吃尽千辛万苦,今偶尔途径此处,没想到竟有如此奇遇。 王元想了一会儿,忍不住低声问:“大人,这世间真的有神仙吗?” 今日他们吃的食物,都是毕生从未所见,像那个甜甜的红薯,香稠的玉米粥和金黄的玉米饼子,还有那些个酸辣小菜,哎,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王翁沉默。 他活了六十岁,数十年间不说见识博广,就说自己博览古今文献,所闻各种异事,没有一样能让他如今日这般震撼。 转念又想到自己家族多年经营却毁于一旦,王翁轻叹一声:“威州一破,老夫已然成了罪人,即便回到京都,恐怕也会锒铛入狱,唉,你们这些小辈跟着老夫,回去必然会被牵连。” 王元听叔父又在自怨自艾,劝道:“大人宽心勿躁,儿与您是一家人,谈什么牵连不牵连。况此次战役也不能全怪您,周边几个州县全部投诚秦军,那秦王又来势汹汹,您若坚持孤军奋战,最后不仅于事无补,还会将一城百姓全部葬送。” 而且秦王一直视王家为仇敌,一旦自己等人和叔父落入他手,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王元自作主张,将叔父强行带离。 一开始,叔父郁郁寡欢,一直不肯理睬自己,后来似乎也想开了。 王元又道:“这场战役本就是那萧家子孙为夺位挑起,咱们何苦让无辜百姓跟着送命。” 王翁闭上眼,深深叹口气。 无论如何,自己弃城而逃,终被世人诟病,就是回到京都,自己与家人恐怕也不能善终。 那萧太子与其母陆皇后手段阴狠,绝不会放过自己家人。 想到自己那个惊才绝艳的儿子,因为萧家皇权纷争白白送了性命,他就心痛难当。 可怜自己年入花甲,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忆及此,王世甄不禁老泪纵横。 他太原王家乃百世大族,祖父曾历经三朝,辅佐萧家三代帝王,如今却落得家业破败,子孙凋零流离失所。 王世甄越想越恨,将枯指狠狠掐进掌心而不自知。 第二日天没亮,王元便服侍叔父王世甄起了身。 拿起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厚厚的茅草蓑衣,并一个竹制斗笠,给王世甄穿戴上。 王元打开木门,一股冷风便席卷而至,冻得他缩了缩脖子。 外头的雪还在下,纷纷扬扬,已经将地面覆盖半膝深。 “幸亏昨日咱们进了山寨,这般大雪,若在外头冻一夜,肯定一个都活不了了。” 王元低低叹息,心里又万分庆幸,搀扶着叔父踏进雪中。 王世甄去外头出了恭,在侄儿的搀扶下又回到茅屋,重新坐上温暖的大炕。 十二岁的孙儿王承端了热水进来,服侍祖父洗漱。 这时,有两名小伙子抬着一桶热腾腾的粥进了中堂屋,吆喝道:“快过来打粥!每人领两馒头!迟了就没啦!” 王元连忙走出偏房,接过小伙子打好粥的陶碗,道了一声谢。 俩小伙子见此人文质彬彬,又很识相,便歇了作弄的心思,将盛着馒头的篮子朝桌上一放,又放下几只陶碗,说: “吃完记得将粥桶和碗拿去洗干净,再送去灶房!” 王元好声气道:“明白了。” 俩小伙子这才转身离去。 王元从篮子里拿了几只馒头,又端出两碗酸辣小菜,给叔父送了过去。 随后才吩咐十三岁的嫡女王琼和十一岁的嫡子王显为众人分发食物。 如今,王元一众主仆共有十二人。 仆役中,除了四名受伤的护卫,还有一名三十来岁的仆妇。 除此之外,就是王元叔侄的儿女或孙子们。 他们中,最小的两个男孩子分别五岁和七岁,是王世甄嫡子所出。 当然,王世甄和王元家中肯定不止这些家人和子孙,也不全都是男孩子。 只不过他们匆忙逃难时,那些庶子庶女和一些女眷都被无情放弃了,并没有带走。 粥桶里还是香甜的红薯玉米粥,很稠,配上每人两只雪白的大馒头,完全能让这些孩子吃得饱饱。 五岁的王兰和七岁的王亭从堂姐手里接过馒头,一人抱了一只啃起来。 边啃着馒头,边从草帘子处探脑袋看出去。 外头一片雪白,一道道脚印子纵横交错,从这个门口连接到那个门口。 “兰儿,快过来!”王琼将两个调皮堂弟拽回屋子,喂他们喝粥。 王兰闪着眼睛笑道:“大姐姐,我想出去玩儿。” “不行,外头冷的很。”王琼又舀了一勺粥送进王亭嘴里。 “不冷不冷!”王兰拉住堂姐的袖子摇晃,“我要出去玩儿!我要出去!” 十二岁的王承从祖父屋子里走了出来,板着脸呵斥道:“王兰!休得胡闹!” 王兰素来怕这位兄长,立马怂了,垂下头不敢再闹。 第280章 王孙 昙生吃过早饭,闲来无事,便走下岩洞。 他要去农田瞧瞧,在这种天气里,那些作物有没有被冻坏。 出了山寨大门,就见漫山遍野白雪皑皑,庄稼和果树银装素裹,静静立在风雪中,如同一个个雪做的雕塑。 昙生看过玉米地,还好,玉米棒子虽没怎么长大,却也没有被冻伤。 红薯地好像也不受风雪影响,该怎么长还怎么长。 麦子黄豆和一些菜蔬也都坚挺。就连果树上的树叶和果子也一个没掉,全部精神抖擞。 昙生从一颗苹果树上摘了一只红红苹果咬一口。 嗯,酸甜可口,可以采摘了。 他凝神将自己的精神力分出N股细丝,向这棵苹果树包抄过去,精神力形成的丝蔓准确将所有成熟的苹果全部摘下,收进农场仓库。 之后又收了几棵果树上的成熟果子后,昙生才转回寨子。 寨墙上的守卫见大王独自一人从外面回来,热情打着招呼,有两人还举着伞跑来为他遮蔽风雪。 昙生坐回温暖的山洞后,让人去把徐步和石善叫来。 “寨中还有谁没有棉衣棉鞋?”昙生问。 现徐步主管寨子内务庶事,算是山寨的半个管家。 徐步:“回大王,只那些后来的人还单着,其余人都穿上新制的棉服了。” 前阵子,寨子的棉田收获了不少棉花,大王命人将那些棉花分一部分给寨民,还让人去县城购买大批苎麻布分给寨民们,让他们自行做棉衣穿。 续上棉花的棉袄子可真是暖和,寨民们只觉得几辈儿都没如今这般幸福。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大王又让人做了大批棉被和褥子分发给众人。 如今大多数寨民都穿上厚实的棉服,晚上还盖着柔软的棉被,每日吃饱喝足,日子过得比贵族们都舒坦。 徐步一脸崇敬地看向大王,只觉得自己必须像敬祖宗一样敬着这位少年,才能表达心中的感激涕零。 这也是当下大多数寨民们的心声。 昙生点点头,又问主管山寨治安守卫的石善:“护卫队训练的怎么样?” 石善抱拳回道:“大王放心,大伙儿弓马格斗,每日都不曾懈怠!” 昙生点点头,又说:“回头组织人手将寨子里的雪清了,让寨民们不许随地大小便,否则严惩。” “诺!”徐步石善异口同声应声。 “今日我瞧寨子很多人似乎很闲啊,大清早竟然有人围在一起赌钱?”昙生目光扫视着俩人,冷冷道。 徐步和石善一惊,连忙道:“俺们……这就去查!必然让那些兔崽子好看!” 大王最讨厌寨民不务正业行事不端,像那些赌博斗殴偷懒耍滑的,轻则鞭挞,重则赶出寨子。 昙生敲了敲面前桌子,淡淡道:“既然那些人精力旺盛,那就带他们去山寨外修工事,我已经画好了图,每个进山道口都必须修建岗哨和烽火台。” 将两张图纸递给徐步和石善,“所有岗哨房屋必须用石头,砌三层。”这是他早就勘察好的动工地点。 若有可能,他都想在周围修个长城了,将整个山岭都圈进来。 因前段时间寨民们忙着开荒种地,修筑工事就一天天被耽搁。 可目前形势严峻不容乐观,他必须早点部署,以求自保。 也许暂时秦王军队没空对付这个小山寨,可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个突然袭击呢。 要问现下最缺什么?自然是粮食。而自己山寨有大量粮食的事,是怎么都瞒不过世人的。 漫山的庄稼,早就落入某些人的眼里了,若不然,也不会有一波波的军队妄图来“剿匪”。 自己是匪吗? 当然不是! 他们从来没有劫过道,也没有打家劫舍欺负乡民。 反而山下好多乡民都受过山寨的恩惠——夜间来山寨田地偷摸些瓜果充饥。 方圆数十里的百姓都明白的事实,他不信陈亭山那家伙不知道。 可那家伙不仅来了,还带了数千人过来。 还好当时没真的打起来,不然,自己这会儿就真的成了杀人如麻的“山匪”了。 嗯,恰好现在下雪了,挡住了陈亭山剿匪的脚步。 他的寨民们也都闲了下来,修工事势在必行。 徐步和石善拿了图纸出去,很快便组织一大帮人去山寨外面。 昙生想了想,又让两个金属傀儡跟去帮忙。 随后,昙生吩咐宋氏和云娘带领女人们在两个灶房做饭,做一千多人的饭。 那些半大孩子,则都去清理寨子里的积雪。 …… 王世甄这两天在山寨吃饱喝足,身上病痛似乎也没了,老寒腿也不疼了。 他与侄子王元便晃晃悠悠在寨子里四下闲逛起来,甚至还爬上寨子山墙眺望。 远处可瞧见好几处人影幢幢,正在修筑建筑。 那些人影中,有两个格外高大的银色巨人,正在搬运巨石垒砌高墙。 王世甄伸手抚着花白胡须,掩饰心里的震撼。 “大人,据说那两个巨人是大王带来的仆役,力大无比,刀枪不入,只听大王一个人的调遣。” 王元低低道:“那位真的是天神下凡吧。” 王世甄老眼里闪着精光,沉声道:“这世上没有天神。但吾却知道,此子定然是气运加身的天选之子,生来就是为了统领万民。” 王元诧异地看了叔父一眼,“叔父的意思是?” 王世甄闭了闭眼,道:“那萧氏祖先不过是契丹小部,后被主国赐姓为萧。” 他忽然笑了笑,道:“大王姓昙,必然是隐姓,吾知道,他乃主国王孙。” 王元愣了,疑惑,“大人……您……” 叔父这么肯定的给那位少年山大王定身份是啥意思?难道…… 王世甄摆了摆手,“子末,吾要跟大王谈谈。” 说着,率先走下寨墙。 山洞里, 昙生正坐在软塌上闭目修炼,忽然听云娘在外头说:“大王,王翁求见。” 昙生睁开眼,“让他进来吧。” 这冰天雪地,也难为那老头儿能爬上这么高的阶梯求见他。 门口草帘子被掀开,王世甄站在门口掸了掸衣袍才走了进来。 走到近前忽然倒头就拜,把昙生吓一跳,连忙起身去扶: “老先生怎能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第281章 遗腹子 王世甄口中呼道:“臣,太原王世孙王世甄,拜见公子。” 昙生抽了下眼角,但还是将王翁扶到软塌上坐下。 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大礼参拜,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嗯,还折寿。 等等,他为啥自称臣?还叫自己公子? 这个世界的公子称谓可不是谁都能匹配的。 “王翁,找我何事?” 昙生执起刚煮开的水壶,为王世甄倒了一杯茶。 王世甄连忙拱手称谢,那神情,简直将自身姿态放到脚底。 端起茶盏轻嘬一口,王翁才放下杯盏,用袖子抹起了眼泪,嘴里还嘀嘀咕咕道:“臣今日得见公子,死而无憾……” 昙生很是好奇老头儿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便顺着他的话问:“王翁何有此言?” 这下,仿佛戳到王老头儿的痛处,他匍匐在软塌上,嚎啕大哭,边哭边道: “老臣忽然想起你父萧真太子,心里悲痛难耐、如斧钺剜心……呜呜呜……” 昙生默默瞅着他做戏,手指捏着茶盏盖一下下划着。 我爹是先太子? 别逗了! 昙笙他爹昙继年正在边境劳改呢,如假包换! 见王老头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昙生只得说道:“王翁,你可能误会了。” 王世甄忽地抬起头,泪眼朦胧道:“公子,老臣没有误会!您真的是先太子遗孤啊。” 昙生放下手中茶盏,淡淡道:“有什么证据?” 王老头儿直起身子,一脸正色道:“您是不是名笙?” 昙生点点头。 他在这个世界确实姓昙名笙。 老头儿眼眶又红了,抖抖嗦嗦道:“您的名字,取自鹤笙鸾驾隔苍烟中之笙,老臣曾亲耳听先太子言,他之子将以笙为字。” 萧笙?昙生无语。 这老头儿真会瞎掰。 “先太子是什么时候……嗯,薨逝的?”昙生好奇问:“你又何以见得我就是先太子遗孤?” 仅凭名字相同? 这是把世人当傻子吧。 还是说老头儿把他自己当傻子了? 就算当今皇帝确实是十六年前夺侄子大宝登基,也不可能让先太子继续生儿育女吧。 昙生在这个世界的年龄不过十五,差一个月才十六呢。 当然,他不是相信王老头所说的话,而是单纯想看王世甄怎么自圆其说。 王世甄恨恨道:“那贼子谋夺皇位后,很快便害死了先太子,可怜太子妃那时才十八岁啊,正怀着身孕,也被逼自缢……” 这一回,王世甄似乎真伤到心,眼泪如断线珠子般不住流下。 昙生都怀疑那太子妃是这王老头儿的亲生女儿了。 不过,昙笙自小便听人说当今皇帝是从他哥手里继承的皇位,当时小人儿心里还很纳闷,为啥老皇帝不把皇位交给已成年的亲儿子,反而给了弟弟呢? 搁现在的昙生看来,那就是一部宫廷阴谋夺嫡大戏啊。 昙生眨巴着眼静静瞧着王世甄,要听他解释已死先太子是怎么忽然有个孩子的。 只见王世甄悲痛道:“当年,传召寺人见太子妃已毙,便回转复命去了,负责验尸的御医则悄悄将遗腹子从太子妃裙底抱出,偷藏在胸腹处,带离暑室……后又辗转将您送至别家扶养……” 王世甄说完这些,又掩面哭泣。 其实,这些事都是真实发生的,只不过后来被人举报,扶养小公子的那家人并那御医全族、还有那几个月大的小公子,皆被那狗贼诛了。 但这会儿,王世甄是不会对昙生说实话的。 昙生拧眉沉思。 王老头儿这番话真真假假,真让人不禁疑惑了。 他果真是先太子遗腹子? 哎,不可能!他绝不能被老家伙给带偏思路。 “王翁远在威州,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昙生问。 王世甄试了下眼泪,黯然道:“先太子妃本姓王,名柔,乃吾王家女孩儿。当时事发突然,等吾家族收到消息,已然施救不及……” 几年后,那狗贼竟还想再聘王家女为他儿妇,呸!他萧宣真以为五族世家都是泥捏的不成? 昙生闭了闭眼,微叹一声。 算了,看这老头儿流了这么多眼泪的份上,自己就陪他演演吧。 反正这阵子挺无聊的。 顿了一会儿,昙生问:“我竟不知该如何称呼王翁?” 王世甄闻言神情微动,眼神瞬间精亮起来,道:“算起来,老夫该是小公子母亲、先太子妃的堂伯父,也是您的舅翁。” 昙生想了想,还是站起身朝王世甄施了一礼,唤了声:“舅翁。” 王世甄立马起身扶住,并抱住他痛哭起来。 这一天,昙生忽然就多了一家子亲戚。 一位舅翁,一位舅父,还有若干表弟妹。。 不过,这些亲戚倒是没给他添麻烦,自己反而多了两名贤内助。 便宜舅舅王元虽然文弱,但他极其聪慧知理,主动揽下孩子的教育问题,还为山寨建造防护设施出谋划策。 舅翁王世甄更不用说了,很快就将他自己带入辅佐未来帝王的状态,每天来为昙生上课,讲三略六韬和尉缭子。 一开始,昙生还耐心听一些,可很快就不耐烦了。 老头儿不仅讲书,还要引证列举,一段意思他能讲上一整天。 昙生严重怀疑老头儿不是来讲课的,他是爱上自己农场出品的灵茶了吧。 一晃快到元旦。 山寨里喜气洋洋。近两千寨民热热闹闹准备新年事物。 没错,这两月间,不知不觉竟又收了近千流民。 这些流民里,有相当一部分人是被秦军打散的溃兵。 王世甄将这些散兵编进寨民的护卫队里,让他们每日除了训练外,就是去外头修工事。 老头儿又不知从哪里招募来一批铁匠和制弓匠人,安排他们在山寨教授寨民打铁和制作弓箭武器。 人一多,工程的进度就快了不少。 有充足的食物作为后盾,山寨很快进一步扩大,增加了一个外寨。 没几日,外寨的空地上建造了两排草屋,专门给那些农夫和护卫居住。 妇孺老弱则住在内寨。 今日灶房蒸馒头点心,第一笼出锅后,便送来给昙生品尝。 云娘亲自端着食盒来到最上层洞屋。 第282章 竖旗称王 洞屋内,王世甄正与昙生对坐。 他们面前长几上放着一盘果子、两碟糕点,还有一壶灵茶。 王世甄端着一杯茶正喝着。 “奴送来新蒸的羊肉蒸饼,请大王和王翁品尝。” 云娘小心翼翼瞧了昙生一眼,将手里的食盒打开。 一盘白胖胖热气腾腾的羊肉包子,还有一盘豆沙小馒头。 昙生点点头,嗯了一声,对王世甄道:“舅翁先尝尝吧,我现在不饿。”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羊肉,特别是没用调料做出来的羊肉包子,太膻气。 总觉得还是牛肉馅或猪肉馅的比较好吃。 但现在别说牛肉了,就是猪肉也极少见。 嗯,不是猪少见,而是这里人习惯给猪喂人的粪便,所以,猪肉这种东西贵族是不怎么吃的。 王世甄也没客气,拿起一只羊肉包子吃起来。 云娘见昙生没吃,心下黯然,但还是劝道:“大王,这红豆沙馒头甚是香甜……” 昙生瞧了她一眼,只好拿起一只红豆馒头咬一口,赞了声,“不错。” 云娘闻言眼睛一亮,顿时笑颜如花,说:“奴还会做红豆沙糕饼呢,回头做给大王食用。” 昙生敷衍地点点头。 王世甄冷眼瞧着面前女子,心有不悦。 待云娘退出后,他便开始给昙生讲太史记里的周幽王故事,直讲得吐沫横飞。 昙生扶额,连忙从身后大柜子里拿出一包茶叶和一小罐蜂蜜,送给王老头儿。 “舅翁,这茶叶和蜂蜜都从南方来的,极是难得,您拿去尝尝。” 这老头儿似乎极为喜爱饮茶,而且,还喜欢往茶水里加些甜味,并且每次喝完还会把茶叶给嚼吧嚼吧咽了。 昙生给的蜂蜜,正是他最爱之物,连他小孙儿也不给碰一下。 果然,王世甄接过茶叶和蜂蜜后,高高兴兴起身去了。 他得回去将茶叶和蜂蜜藏起来。 昙生也跟着下了岩洞,去瞧大伙儿杀鸡宰羊。 山寨里养的猪也被宰了三头,准备分给外寨的几个灶房。 如今,外寨住了一千五百来人,内寨四五百,所以,内寨两个灶房,外寨则有四个灶房。 每个灶房都有灶头,他们每日来徐步这里领粮食,再拿回去煮好,分给自己分管区域的寨民。 昙生看了一会儿,又去外寨转了转,查看一下外寨寨墙伫立着的一个个岗楼。 负责警戒的守卫们就蹲守在高高的岗楼里,从射击口朝下查看警情。 岗楼内生着炭火,很暖和,所以守卫们也很轻松。 岗楼的顶层都堆着一些干柴,若遇到有敌袭,守卫则登上顶楼,用火油浇在干柴上点燃示警。 这种岗楼,还是昙生参考小鬼子的炮楼样式修建的,全石结构,结实又实用。 还有,岗楼每隔两三百米就建了一个,首尾呼应,相当壮观。 昙生站在高高的外寨墙上眺望,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 转眼过了正月。 山寨的人数激增,已经突破四千大关。 昙生也不管王世甄如何折腾,只静观其变。 这段时间老头儿更忙了,也不怎么给他讲课,完全将心思扑在筹备军需装备上。 昙生也没闲着,无事的时候就去看护卫们训练。 这些曾经的难民,如今成了着装整齐的士兵,正手拿铁剑砍刀一板一眼的横劈竖砍。 另一边,有一批人被挑选出来,充当弓箭手,正在练习射箭。 还有,山寨里也不知为啥多了百十匹战马,正沿着山路奔驰健蹄。 昙生抬眼看了看插在山寨正门岗楼上的一杆大旗,上头赫然绣着一个大大的真字,真字周围还绣了一条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 再扭头看一眼稍小点的旗帜,上头绣着一个笙,同样,旗帜上也绣着一条金龙,只不过是四爪。 另外,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旗帜,分别绣着分管各部队军官的姓,和四大神兽。 昙生叹口气。 这是要强逼自己造反的节奏啊。 再想想屯在内寨高地上的那些个大粮垛子,足有十几万斤吧。 唉,真是自作自受!自己怎么就任凭王老头儿胡闹呢。 昙生一边腹诽,一边期待老头儿举事,一边又担心自己来不及打开小农场,就被人给灭了。 终于,在这种纠结中,派在外头的斥候来报,有大军来袭,人数两万左右,已经在三十里处了。 昙生立刻将自己训练的四十名枪手叫来,每人发了一把枪,一百发子弹,再换上防护服,跟在自己身旁随时待命。 另又将弓箭手派上寨墙守卫。 老头儿听说有人朝寨子这边过来了,不仅不紧张,反而相当兴奋,还特意换上一套最好的衣袍,发髻上挽上碧玉簪,容光焕发地跑上正门那边的寨墙上等着。 “可知他们是哪个统军?”老头儿激动地问。 斥候抱拳:“回大人,主帅旗上绣着四龙萧,估计是秦王萧敬的亲军!” 王世甄哼哼哼笑了,说了一句:“来的好!” 昙生无语。 老头儿跟秦王萧敬有仇,就拿自己当靶子,或是当枪使呢。 不过,他倒要瞧瞧,自己这四千杂牌军跟两万秦军对上,到底谁会赢。 说起来,那秦王萧敬还欠自己一条命呢。 嗯,若是萧敬亲自来就好了。 自己只要打败那家伙,俘虏了他的军队,就可以风风光光去白虎镇那边接来姐姐和便宜爹了。 不一会儿,又有斥候来报,秦军已经到了十里外,正准备渡河。 昙生索性让人搬来椅子桌子,自己和王老头儿坐椅子上边喝茶边等。 喝口茶,再吃一块红豆糕,好不惬意。 不过,王老头一瞧见红豆糕就不高兴了,说:“公子身份尊贵,那等女子哪里能配得上您!以后,还是不要让云娘近前伺候了!” 昙生也不理他,自顾自道:“红豆糕味道不错,舅翁要不要尝尝?里头加了蜂蜜呢。” 王老头儿拧起眉,勉勉强强捏了一块吃下。 半个时辰后,秦军的先锋骑兵到了山寨下,领头的,竟是昙生的熟人~震虎口的屯长陈沾。 只不过,看他身旁旗帜,现在似乎升官了,当了军侯。 昙生站起身,笑眯眯看向下方: “来者何人?” 陈沾一勒马缰绳,抬头看过来。 站在高高寨墙上的少年姿容绝美,身穿金丝黑袍,腰束玉带,头戴金冠,竟是有些眼熟。 他又瞧向少年身后的大旗,有些明白了。 陈沾冷冷一笑,道:“鸡鸣狗盗之辈!也敢竖旗称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第283章 卑劣小人 昙生并不理他的挑衅。 他还要等萧敬的大部队过来呢,不能因歼陈沾一个人,就吓跑了后面的全部队伍。 王世甄在旁抚着胡须道:“尔等是何宵小!竟敢对代王无礼!” 代王称谓,是老头儿给昙生加上的,只因先太子萧真曾是代王封号。 陈沾听了大笑,拿手中马鞭一指王世甄,“老儿忒的可笑!那代王十几年前就死啦!哈哈哈哈!用一个已死之人的封号,是尔等自知将死,所以才由此称谓的吧!” 他身旁骑兵也哈哈大笑。 昙生没笑,也没气。 他不懂有啥可乐的。还是说,陈沾这些人的笑点太低了? 旁边王老头儿可气坏了,立刻吩咐弓箭手放箭。 一波箭雨过后,陈沾骑兵便退出两百米外。 没多久,昙生就瞧见乌压压的三军渐渐逼近,立在不远处。 队伍里彩旗飘扬,那最高最大的几面旗帜,就竖在中军后的一个山坡上。 昙生摸着下巴想了想,对王世甄道:“舅翁,你带人守住寨门,等会儿他们过来攻寨,我就去擒王。” 王世甄眨巴眨巴眼,点头同意,“公子小心。” 既然昙生敢这么做,必然有必胜把握,王世甄还想趁此机会瞧瞧此子还有什么奇异本领呢。 不过,秦军似乎没急着攻寨,反而派来三名说客。 三人中,领头的是那老家伙文伯常,他身边跟着两名武将,一位是孟虎,另一位也是熟人——曾经帮助过昙继年一家的军侯杜青。 这下有点难办啊。 昙生摸着腰上的玉扣,扬声问:“来者何人!” 他才不会自爆马甲呢。 即便这个人精杜青认出自己,他也绝不会承认的,不然,这游戏就玩不下去了。 不过,也许那杜青已经认不出自己了呢。 毕竟那会儿昙笙又瘦又矮,还一脸傻乎乎,谁能想到一两年后,傻子摇身一变,成了风华绝代的代王。 文伯常坐在马背上,抚着胡须,一脸温和道:“吾乃秦王谋臣文安,寨主别来无恙。” 昙生微笑,冲他挥挥手,“哦,原来是文老头儿啊,今天带着两万人马,是来投诚本王的吗?” 文伯常一僵,忽又笑道:“寨主说笑,文某来劝谏寨主归降秦王。” “哦?那文先生可过来详谈。”昙生道:“本王令人给你开门。” 哪知文伯常不上当,摸着胡须笑道:“还是寨主出来相谈罢,欧阳将军在中军帐中相候。” 昙生摇头,“不行不行!要是你们使阴招怎么办?” 文伯常眼皮跳了下,微笑道:“寨主说笑,吾等都是信义之人,怎可用那等卑劣小人行径。” 昙生暗自冷笑。 文老头儿和秦王的小人行径他已经领教过一回了,他们再使一回也不稀奇。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去会会你们的欧阳将军。” 昙生话音未落,王世甄不乐意了。 他一把抓住昙生的胳膊,皱眉道:“公子不可!那些人是想生擒了你呢!” 昙生冲他眨眨眼,低声道:“没事,待我进了中军,若他们强行攻寨,直接让枪手开枪!还有,两名傀……金巨人不是埋伏在大军两侧嘛,到时候我会让它们冲击军阵,让三军大乱。嗯,咱们还想缴那五百匹战马呢。” 王世甄似信非信,但还是不肯放手:“不可!此局危险,那些人若是拿你威胁山寨怎么办?” “他们拿不住我。”昙生道。 见他这般笃定,王世甄慢慢放开手掌,轻叹一声,“孩子,小心些,别让他们伤了你。” 昙生拍拍老头儿的肩,低声道:“放心!谁也伤不了我!” 下了寨墙,让护卫打开寨门,昙生骑着一匹马飞奔出去。 来到文伯常三人面前,笑道:“文老头,我来了。” 文伯常很是高兴,朝昙生抱了抱拳,“寨主英明,老夫这就带你去见欧阳将军。” 昙生和文伯常并驾齐驱,向中军那边慢慢行去。 跟在后面的杜青始终没说话,一直拿眼打量着黑袍少年。 他怎么好似在哪里见过此子? 孟虎见昙生手里没拿那种威力强大的奇怪武器,心下松了口气。 昙生一边随着文伯常往中军走,一边从傀儡鸟的反馈中知道整个军队的布局。 还有,那中军帐附近,埋伏着数百手持武器的士兵。 昙生咧了咧嘴,朝文伯常一笑,问:“文老头,你可记得咱们的约定?” 文伯常纳闷:“什么约定?” 昙生朝他跟前靠了靠,低声道:“我若成事,便封你为相!” 他这声音虽小,但杜青和孟虎还是听见了。 俩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文伯常抽了下眼角,心中好笑。 此子狂妄,死到临头尤不自知。 到了中军帐前,文伯常领着昙生走了进去。 只见大帐内只一张大椅子,铺着兽皮,上头坐着又一位熟人,长得像面团似的白面将军欧阳吉。 他现在已经不是边境的校尉了,而是四品骁骑参领,统领数万军人。 当然,这个四品将军并不是皇帝封的,而是秦王亲封。 如今秦王已经兵分三路向帝京包抄,其中一路就是由欧阳吉统领。 不过,最近欧阳吉军资囧困,又加上冬雪阻碍,一直没能继续出军。 正好听说此地有个富饶的大山寨,便带军过来,想一举三得。 一得是军资,二得是壮丁,三得嘛,就是听说此山寨有异宝,想一举纳进囊中。 昙生进入大帐,四下打量一眼,问:“文先生,我坐哪?” 既然请他来相谈事宜,竟连座位都不备,实在没教养。 文伯常并不理会他,而是向座上欧阳吉抱拳道:“将军,人已带到!” 欧阳吉直起身体,朝少年打量:“如此年少,他真是山寨的寨主?” “是啊,怎么?”昙生接话:“欧阳将军你就是如此待客的?连个座儿都不准备,太没诚意了。” 欧阳吉身旁站着的一名副将,闻言喝道:“大胆!尔等小贼!竟敢在将军面前聒噪!” 昙生两眼一眯,冷笑:“本王是你们请来的,怎么?这就开始翻脸了?” 说着,一把抓住文伯常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拎过来,阴恻恻道:“文老头,你不是说你们不是卑劣小人,不会对本王下黑手吗?” 文伯常脸色紫红,已经说不出话来,只用双手抓住昙生卡在脖子上的手试图自救。 “大胆!快放开文先生!”几名副将嗖地抽出腰刀。 第284章 归降 欧阳吉神色淡淡,朝大帐众人摆摆手,“退下!” 副将们心有不甘地退后两步,将腰刀插回刀鞘。 有几名护卫进来,搬来几把椅子摆放在两侧。 昙生松开文伯常,拍拍老头儿的背,翘着嘴角在欧阳吉对面坐下。 文伯常此时已经瘫倒在地,大声咳嗽,身体抽搐不已。 “带文先生下去休息。”欧阳吉朝左右使个眼色。 两名侍卫将文伯常扶起来,架出送去医帐。 昙生自顾自理了理袖子,也不说话,就像没事人一样。 欧阳吉打量着面前少年,心下有些疑惑。 怎么好似在哪里见过? “听闻阁下是先太子遗孤,某很是好奇。”欧阳吉缓缓道。 昙生微笑:“某也很好奇呢,不过,自先太子从天庭送来两个仆役,某就不好奇了。” “什么仆役?” 昙生笑着瞥那孟虎一眼:“欧阳将军不知道吗?” 欧阳吉镇定道:“有所耳闻,但某没有亲见。” “哦,那就难怪了。” 昙生也不提来此商谈的事,仔仔细细给欧阳吉讲起自己的两只傀儡来。 当然,他都是胡乱说一气。 欧阳吉先还镇定,很快就不耐烦了,但他还是装作随意的样子,并不主动说起正事。 他不先开口,昙生更不可能开口了,就这么天马行空地胡扯。 欧阳吉身边谋士瞧着主子着急,便轻咳一声,打断昙生的话。 “请问寨主大名?”谋士笑眯眯问。 昙生这才看向此人。 只见他三十多岁,留着三缕美髯,小眼睛闪闪乎乎,不像个老实人。 “你是谁?”昙生不客气道:“有资格问本王名字吗?” 谋士一愣,脸上挂不住了。 此子不过一个山寨寨主,说白了就是山匪,竟敢当欧阳将军的面斥责他,哎呀!真是气死了。 一生气,谋士脑子就短路了,指着昙生喝道:“你算哪门子王?某问你是看得起你!”猴子穿黄袍,真当自己是人君了? 昙生抬眼看向那人,刚想发作,就听座上欧阳吉道:“方渐,退下!” 方渐谋士只得恨恨住了口。 欧阳吉朝昙生和煦道:“听说,阁下是代王遗腹子,可有证据?” 昙生:“没有。” 欧阳吉笑了笑,“阁下既无证据为皇家血脉,不如投到秦王麾下,秦王殿下绝对不会亏待阁下。” 昙生:“我要是不呢?” 欧阳吉沉下脸,“你已经到了某这里,便由不得阁下说不!” 话音刚落,旁边副将们已经全部拔出腰刀。 昙生只坐着不动,笑眯眯问:“你待如何?” “某只好留阁下在某军中做客了。” 欧阳吉已经不想跟这个少年磨嘴皮子了,朝左右道:“攻寨!” “得令!”几名副将领着令旗出帐,那杜青和孟虎也出去了。 随后,战鼓声响起,鼓点激昂,催人心神。 昙生没有动,只朝着欧阳吉微笑,只把欧阳吉笑得头皮发麻。 欧阳吉恼火,一挥手,有几名护卫进来,就想擒住昙生。 可一眨眼功夫,帐中一干人和两名副将六七名护卫悄无声息地倒地不起,那欧阳吉已经落进昙生手里。 昙生一手掐在他后颈上,一手带着他往外走,边走边低声道:“让你瞧瞧本王是怎么大败你两万将士的!” 此时欧阳吉已经说不出话来,脸色涨红,心下大骇。 一时大意,一军主帅被擒,这仗就已经输了一半了。 不由自主跟着昙生走到外头高台上,就见山寨墙那边一片火光。 这火光不是山寨着火的火光,而是武器射击发出的子弹光芒。 紧接着,他就瞧见自己的骑兵和步兵一片片倒下,就像退去的潮水一样。 欧阳吉惊呆了。 他的士兵还没靠前,就已经阵亡,这仗还怎么打? 随后,左右军阵又发生骚乱,有两个巨型金属巨人各带着一队人马冲击进去。 这下子,整个战场乱成了一锅粥,有副将跑过来向欧阳吉报告:“将军!” 下面的话还未说,就见自家将军朝自己挤眉弄眼地做鬼脸。 副将惊呆了,心下第一反应,就是将军疯了。 这位副将完全没注意将军身边那少年,直把欧阳吉气得半死。 废物!老子被挟持你们都瞎了没看见吗? 他不知道,自己周围已经被昙生的精神力所控,那些护卫和副官根本没发现异常。 “欧阳将军,本王要你归降,你可愿意?”昙生阴恻恻问。 他并不是要欧阳吉归降,而是让别人知道,他欧阳吉愿意,且已经降了代王。 欧阳吉铁青着脸,咬牙道:“休想!” 昙生嗤笑一声,将他脑袋移向一边,大声道:“传令兵何在?” 几名传令兵跑过来抱拳:“在!” 昙生从欧阳吉的腰间抽出三面令旗抛给传令兵:“将军有令!命三军放下武器!跪迎代王御驾!” 传令兵呆住了,但见将军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立刻接了令旗去了。 当三军首领接到令旗时,连问三遍是不是传错了,都被传令兵否认。 “是将军亲自下令的。” 领军不相信,索性自己骑马跑来询问。 这时,山寨大门洞开,数千寨民蜂涌出来拼杀。 这下三军更乱了。 好多士兵慌不择路的四下逃窜,跑不掉的,则直接跪地投降。 王世甄和王元也骑马而出,并不管逃跑的人,而是令人将归降的统一圈到一边。 昙生在欧阳吉耳边笑道:“欧阳将军,你输了。” 欧阳吉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见自己那些将官过来也不理睬,其实心里已经怄得半死。 杜青等人已经完全兜不住了,本想带兵转身就走,但主帅还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只好过来。 “将军!咱们撤吗?”杜青问。 欧阳吉转动着眼珠子看向他,缓缓道:“代王乃天命所归,我愿意辅助代王,助他夺回天下。” “什么?”杜青和一干将领下巴掉了一地。 欧阳吉闭了闭眼,又说了一遍。 昙生坐在他旁边,笑眯眯朝将领们点点头:“你们觉得意下如何?” 当下有几人跳了出来,怒斥欧阳吉:“欧阳吉!你敢背叛殿下!” 欧阳吉咬咬牙,但还是不由自主道:“来人!将他们拖出去砍了!” 从两旁冲过来几十名欧阳吉的亲兵,直接拿住那几名将领,拖到一旁手起刀落。 第285章 胸口碎大石 霎时间,被砍将领的副将和亲兵愤怒地冲来要跟欧阳吉亲兵们拼命。 有些还举刀直冲欧阳吉和他的亲信而来。 这下子,帅帐这边也乱套了,战况比山寨那边还凶残。 当然,最后还是欧阳吉这边胜了。 山寨。 岩洞内。 昙生坐在主位上,他左右各坐王世甄和欧阳吉。 下方还有石善杜青及一干将领。 王老头儿笑得两眼放光,亲自给欧阳吉递了一盏茶。 “老夫以茶带酒,先敬欧阳将军一杯。” 欧阳吉耷拉着眼皮子,但还是接过茶盏。 他是倒了血霉才来这个山寨剿匪,不仅没将匪剿了,还把自己和两万将士搭进来了。 这下,秦王安插的那些忠犬倒是没了,但如今自己也骑虎难下。 这特娘的叫什么事儿? 就是自己现在立刻去向秦王发誓表忠心,估计秦王也不会相信他了。 因为秦王安插过来的人都死了,包括那个文伯常。 嗯,最要命的就是,那老头儿是秦王最信任的人。 怎么办?自己妻儿老小还在秦王手里呢。 欧阳吉越想越憋屈,忍不住问:“王翁,这位真的是先太子遗孤吗?” 若这小子果真是先太子遗孤,他欧阳吉也就不觉得怎么丢脸了,毕竟是皇子龙孙,天之骄子,自己输了也不亏。 “然!” 王翁点点头,摸着胡须振振有词道:“先太子妃乃是老夫堂兄太原王之女,当年堂兄偷偷派人进京救出笙儿,一直养在外面。如今笙儿已经长大成人,聪明捷思仁善贤良,颇有先太子之风范。” 王世甄喝了一口茶,接着道:“而且,当朝被萧宣那窃贼折腾的民不聊生,哀鸿遍野,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你再看这里!这才是真龙天子的潜邸啊!因笙儿之故,此处可堪比仙境?” 王世甄越说越激动,连自己都相信,昙笙真的是先太子儿子。 大楚未来的帝王啊,就该是这样子,文能安国,武能定邦。 欧阳吉沉默不语,但心里有些相信了。 他被王世甄“请”进山寨,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不可思议的奇景,真的不像凡间该有的景象。 而且,这名少年不仅武力超群,竟还拥有两个金属巨人,以及那些杀伤力巨大的武器。 他果然是被神明护佑的真龙天子! 也只如此,才能解释这些奇异之事吧。 欧阳吉心里开始动摇了。 有神灵护佑的帝王,是不可能被击败!就像今天一样,自己两万人马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若自己真投在他的麾下,为他鞍前马后,倘若他最后夺得天下,自己就是从龙之功,封侯拜相荣华富贵不在话下,不比跟在秦王身后差。 但是,自己与秦王多年谋划,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这样一来,岂不成了人人唾弃的墙头草? 欧阳吉心内纠结,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将目光看向那些部将,试探着问:“杜青,你们有何话说?” 杜青垂眸道:“将军,属下听从您的决定。”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只要有人能将京城那位掀下马就行,至于谁做皇帝有什么要紧。反正轮不到自家做。 其余将官也说,“末将誓死跟随将军!” 这皮球又踢给欧阳吉了。 王世甄没再逼他,说话间带着欧阳吉去山寨四下巡视。 最后,昙生又拿出几坛阵灵酿制的灵酒,请所有将领吃了酒宴,并邀请他们观看寨民们空手拔柳树,胸口碎大石的表演。 只见一名看起来瘦弱的寨民,徒手将一块巨石给抱起来,然后举起。 众将领见此人举着比他人还大六七倍的岩石四下乱走,不由惊呆了。 自己输的不亏啊,这般大力,真对上敌手,一拳就能将人给捶成肉饼吧。 待那瘦弱汉子放下巨石,又有二十几名汉子过来,轮流举石头给欧阳吉这一群将官看。 欧阳吉困惑地盯着那岩石,怀疑那个是纸糊的。 于是,他朝旁边几名副官使个眼色。 副官们会意,站起身也去举石头。 结果,别说举了,就是使出吃奶的劲去推,也无法将之推动分毫。 欧阳吉顿时抽了口冷气,朝座上的那个少年看一眼,又收回目光。 吃完酒宴,欧阳吉等人被安排在同一个山洞居住。 走进山洞,只见里头是两张大炕,大炕上铺着雪白的被褥。 细柔苎麻布做成的被套儿,里头装着松软的棉花。 有些将官不认识棉花,好奇地问同袍:“这是什么?怎的如此松软?” 有人说:“这般雪白,该是丝棉吧。” “不可能,这里是北地,哪里有那么多丝棉给人做被褥。” 丝棉那玩意,就是蚕丝做成的棉,即便王公贵族也不是人手一件,何况这偏远山寨。 杜青上前摸了摸被褥,道:“这应该是西域产的棉花做成。” “什么?拿西域棉花做被褥?”将官惊讶:“那也是稀罕物啊。” 有些将官家里并不富裕,寻常都是用芦苇绒或草绒塞进被子或棉衣里,做御寒之物。 就是那些有钱人,也大多用兽毛皮御寒,很少用西域产的棉花做被褥的。 因为那东西太珍贵,也真的是贵。 “啧啧!这山寨真是奢侈。”一名将官摇头叹息。 欧阳吉一言不发,在一名副官的服侍下钻进被窝。 被窝里暖融融,很快将全身寒气都捂没了。 “这个炕怎么如此暖和?没见用火龙烧啊?”一名将官喟叹一声。 他们不知道,其实昙生在这些炕的里部都放了几块火灵石。若以后寒气消退,春暖花开,他再把火灵石取出来就行。 半晌,欧阳吉忽然问:“你们说,那位代王真的能成事吗?” 几名将官闻言顿时沉默不语。 杜青道:“将军,末将以为,他若有心,是能成事的。” “何以见得?”欧阳吉问。 杜青:“您看山寨那些庄稼,生长速度极快,只要他把持住此地,便是源源不断的军资。还有,山寨那些寨民,全部力大无比,每个都能独挡一面,若有心磨练,都是举世将才。” 欧阳吉点点头:“确实。” 杜青又道:“何况这位代王手里还有可怕的武器,只要他想,可在瞬间击杀千军。试问哪个大军能抵挡得住?” 所有将领都纷纷点头:“是啊,那个武器太厉害了,可惜不能得见。” “更可怕的是,咱们还不知他手里到底有多少那种武器。”杜青道。 欧阳吉叹气:“本将深以为然。” 第286章 升级 翌日, 欧阳吉顺理成章地成了昙生的右手臂,左手臂是王老头儿。 他俩似乎瞬间成了好兄弟,经常相协四处晃悠。 没多久,杜青带了一队人马和两名力大无比的寨民出去了,也不知干啥。 事实上可能欧阳吉跟他说了,当时自己没怎么在意。 哦,想起来了,欧阳吉派杜青去接他一家子来山寨。 这真是令人振奋,证明欧阳吉这厮终于诚心实意地要归附他这个假代王了。 不过,昙生这会儿有点忧虑。 因为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隐有突破的迹象。 这要是自己忽然结束副本回去了,估计王老头儿会哭晕在厕所里。 但也说不准,毕竟那老头儿准备拿自己当垫脚石,这块不行再重新找一块便是。 唉,话说,自己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再不回去,估计主位面都要祖国统一全民解放了。 思来想去,昙生决定务必先安排好云娘和她嫂子宋氏。 毕竟这山寨就她俩最不受王老头儿待见了。 万一自己走了,昙笙又变回傻子,那云娘还不是任由王老头儿磋磨。 昙生来到二层山洞,敲了敲敞开的木门,走了进去。 此刻云娘正与一群女孩子在纺纱,忽见大王来了,立刻起身相迎。 “大王,请这边坐。” 云娘起身的同时,那些女孩子也慌忙起身,向年轻代王施过礼后,纷纷退出山洞。 不过,有两名小娘子却没有离开。 云娘虽心有不悦,却也没有说什么,因为其中一名小娘子是王相公的侄孙女王琼。 昙生进了洞屋,撩袍在皮垫子上盘腿坐下。 两名小娘子款款而来,盈盈拜下,“奴见过代王。” 昙生看过去,只见两名小娘子面容娇美,以左边那个王琼姿容更甚。 但再美也没用,这会儿昙生没心情欣赏。 “你们出去吧,我有事要吩咐云娘。” 两名小娘子一愣,还是退了出去。 出了二层,穿绿裳的小娘子对王琼道:“阿妹,以后咱们才是代王的人,那云娘算什么?不过出生卑贱的民妇,也敢踩在咱们头上。” 王琼垂眸不语。 那绿裳小娘子依然喋喋不休,“阿妹,你是要做代王妃的,以后还会是皇后,总要拿出手段整治后宫。” 王琼皱起眉,凝着庶姐镜娘道:“镜娘,云娘是代王的夫人,年纪比咱们大,与代王相逢于危难,而且,你我都没有在代王那里定下名分,该如何去整治她?” 镜娘撅着嘴道:“可咱们有阿翁撑腰啊。那云娘迟早要被赶走的,或是被送去庵堂静修呢。” “你也知道是迟早,却不是现在。” 王琼不耐烦道:“镜娘,你以后不要总在我面前说这些,你虽是庶出,好歹名门出身,怎可这般行事?”如长舌妇一般。 镜娘没想到琼娘会直接斥责她,呆了呆,只得朝她蹲福施礼,“镜娘错了,不该说那些话,阿妹莫恼。” 她是庶出,身份低微,来这里又不久,但知道自己和一干姐妹是要被阿翁送给那个少年代王的。 自己只不过想趁此机会讨好一下嫡妹王琼—未来的皇后,没想到琼娘这般没用,连个贱民也不敢得罪。 “你且去吧,我不用你服侍。”王琼冷冷睨了庶姐一眼。 世家自来嫡庶分明,这些庶出的女孩儿,向来都是给嫡姐妹陪嫁之用。 也就是说,以后这些庶姐妹都是她王琼夫君的妾。 或者连妾也当不成,只能是侍女之流。 但像镜娘这样不安分又蠢的,她却不愿意要。 王琼拧眉回了自己的小屋,驱散两名要服侍她的庶姐妹,独自一人坐在炕上沉思。 她若出嫁,陪嫁的庶姐妹们都必须自己亲自挑选,绝不能要镜娘那样的人。 虽然她的夫君出身不明,但自己和阿翁一样看好他。 他也绝对不是个软弱好欺的懦弱之辈。 到时候,若那镜娘祸从口出…… 唉,镜娘自己死了不要紧,别到时候连累了自己。 王琼思虑一会儿,取来笔墨纸砚练字。 二层山洞内。 昙生拿出几瓶丹药交给云娘,“蓝瓶是避水丹,吃一枚可在水下待三五个时辰不溺。” 他又指着两瓶白瓶:“这个可以治病,倘若你们以后生病了,就吃上一粒。” “还有这两个红瓶,受伤吃的话可以救命。” 云娘怔怔看着昙生,眼泪忽然流了下来,“大王是要弃了奴家了吗?” 昙生一怔,“我没有弃你的意思,只是……” 云娘猛地扑进昙生怀里,哽咽道:“那大王为何要交代这些?云娘没有犯错,不想离开大王。” 昙生抽了下眼角,拍了拍云娘的背,低声道:“世事无常,万一我哪天脑子糊涂了,不管你了,你也可以拿这些东西傍身。” 他打开一个盒子,说:“这里有一些金饰,你拿去跟你嫂子分了,万一哪天觉得在山寨的日子不好过,就带着她自行去吧。” 昙生交代后事一样交代云娘:“千万别跟王相公硬碰硬。” 那老家伙不是你们这些女人能对付得了的。 云娘哭得更凶了,紧紧抱住昙生不放:“大王,奴不想离开你!” 昙生无奈,想安抚她:“云娘……算了,你先将这些东西收好,别弄丢了。” 云娘哭了一会儿,这才起身查看那盒子。 里头是几只金镯子和半盒子薄薄的金叶子,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把匕首给你防身用,但不要乱杀无辜。”昙生将东西放进一只黑色背包里,递给云娘: “拿去收好。” 从二层洞室出来,昙生回到顶层山洞。 此刻,他的精神力有些燥乱,不住地冲击壁垒,试图找到突破口。 昙生索性坐下,闭目压制。 但到了半夜,精神力还是突破六层,达到七层。 七层为灵魂分割,也是分神,是将精神力融段成两个面。 一面可超脱躯体之外,自成境界,另一面守住本体本源,成就超凡身躯。 昙生只觉得自己飘忽着上了天,像旁观者一样看着下方一切。 山岭、人工湖泊、整齐的梯田…… 包括整个山寨寨民,以及驻扎在山寨外面的一万多士兵,全都在他视线里无所遁形。 第287章 修炼 昙生勉力收回精神力,试着开启农场。 咦?农场明明是这样进的,怎么好像这种打开方式不对了? 昙生想了想,用精神力画了一道门,直接跨入门内。 一股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让他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 精神力进级七阶就是好啊,自己竟能感受到灵气了! 这时,阵灵走了过来,皱着眉道:“昙生,你这次怎么这么长时间?” 昙生无奈,“精神力迟迟不能晋级。哦,我父母弟妹还好吗?” 自己去副本世界,阵灵自然是留在小农场里。 它进阶为高阶灵体后,已经可以自由地在通天阵跟主位面世界穿梭。 而通天阵又勾搭着他的小农场,所以阵灵可以在这三地游走。 也因此,阵灵应该知道主位面发生的一些事。 阵灵淡淡道:“她们很好。” “那就好。”昙生松口气,拍拍阵灵的肩,“如今我能够感应到农场里的灵气了,你教我一点修炼法门呗。” 阵灵在通天阵待了上万年,期间将它主人遗留在大阵里的术法玉简都研究个遍,所以它对很多修炼法门十分在行。 “好。” 阵灵抬手点在昙生的脑门上,将一道信息传送进他脑海。 刹那间,昙生只觉得灵台被无数灵光包裹,像有千万飞萤在跳舞。 但这些灵光太过杂乱,自己必须静心梳理引导,为他所用。 这就是所谓的修炼吧。 阵灵收回手:“这种修炼法门与你最契合,你现在就可以静心修炼了。” “现在?”昙生顿了下,说:“稍等一下,我在副本世界的事还没了呢,要再去看看。” 所谓修炼无岁月,他怕自己一个顿悟,世界就变了样。 阵灵面无表情道:“自你踏进这道门,那个世界就跟你无关了。” “啊?” 昙生不信,最后看到水镜中倒映的自己,不由呆了。 果然回来了啊。 可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 “非陌,让我再看看那个世界。”昙生与阵灵商量:“就看一眼,我那两个傀儡还在那里呢。” “你想把傀儡拿回来,吾可以帮你。”阵灵道。 昙生想了想,叹口气:“算了,留给那傻子吧。” 毕竟缘分一场,以后说不定还要回去借用他身体呢。 昙生不知道自己到底纠结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些遗憾。 他还没能登上帝位,没能开创绝世霸业,就这么走了。 唉!就好像打游戏,刚要通关,却忽然死机…… 阵灵伸手在虚空画个云圈,只见云圈里慢慢影显出一副画面,正是山寨的情景。 山寨众人一切如常,并没有因为他们大王换了芯子就变样。 那顶层山洞里,坐着一名黑袍少年,他眼神懵懂,似乎在沉思。 “傻也有傻的好处啊,比较不容易穿帮。” 就是以后那王老头儿发现不对,也只会以为少年只是忽然变高冷。 昙生笑了笑,调侃道:“先让那家伙当个布景板吧,总比四处蹦哒作死来得强。” 阵灵瞅了他一眼:“说的是你自己吧?” 昙生:“……” 忽然,一个金色流光冲了过来,直直撞击到昙生胸口,把他撞的倒退好几步。 “堤丰!”昙生咬牙,一手拎起堤丰的脖子,一手捂住胸口深吸一口气。 玛德!好疼!这家伙从来都是毛毛躁躁,差点被它虎口掏心了。 堤丰委委屈屈地挣扎几下:“你到哪里去啦!怎么不带鹅去?” 昙生将它放下来,没好气道:“去外头锻炼了,刚升级。你在家有没有调皮?” 堤丰眨巴着眼,“鹅从来不调皮!鹅就是想你了。” 昙生心头一暖,面色温和地取出几只金果子递给它:“不调皮就好,这些果子给你。” 堤丰高兴地跳起来,一把抢过果子,转瞬不见踪影。 昙生:“……” 就知道那家伙不是诚心实意想念他! 心念一动,昙生从小农场出来,发现外头是自己房间。 不过,历经三年,他房间依旧洁净如初,想必有人常过来打扫。 三年? 昙生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掐指算了算,心里一惊。 这一年,不正好是倭寇全面进犯的第二年吗? 糟了! 现在是三月,也就是说,自己在任务空间耽搁了好几个月,那些倭寇已经攻占了江陵城。 昙生立刻拿出传讯石,将那石头捏在手心攥紧。 丝丝灵力传输其中,可这黑石头毫无动静。 难道大哥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昙生心里忧虑,匆匆下了楼,快步向外走去。 走到外院,忽然与一个窈窕少女照了个面。 “二哥?” 王效玉呆愣一下,立刻跑过来抓住昙生的袖子:“二哥你终于回来啦!” 面对已经长大的三丫,昙生一时没反应过来。 也是,她这会儿该十七八岁了吧。 “三……效玉,家里还好吧?”昙生问。 王效玉点点头,眼眶微红,拽着二哥袖子不放:“二哥,你怎么才回来呀,我差点就以为……以为……” 昙生安抚地拍拍她脑袋,又问:“无心在哪?” 效玉:“他送效唐去学校了,最近街面上不怎么安宁,我怕弟弟又闯祸。” 昙生嗯一声,走到前院,进了中堂屋,就见一个十四五岁、梳着独辫、碎花褂子的小姑娘从厢房跑出来。 看到昙生和王效玉愣了下:“大小姐……” “秋花,这是我二哥。”效玉又转头对昙生道:“二哥,她是咱家的女仆。” 秋花立刻朝昙生行了个半福:“二少爷。” 昙生点点头,坐下,对妹妹说:“跟我说说现在外头的情况。” “二哥想知道什么?” “咱们国家的局势,那些倭贼都到哪里了?还有大哥那边……” 王效玉倒了一杯茶递给昙生,也在一旁坐下:“据说大哥在东线打仗,但那边的通讯已经断了,我不知道具体情况,听报社的人说,从东南上岸的倭寇,已经过了江陵,占领江北好几个大县呢。” 昙生拧眉。 这么说,大哥要么随军队撤了,要么已经…… 真不敢细想。 “你到报社工作了?”昙生问。 王效玉摇头:“我初中还有一年毕业,只是偶尔去报社那边帮帮忙。” “爹娘她们呢?” “在包子铺呢,咱家又在旁边盘了一个铺面。” 昙生沉默一会儿,问:“晚玉嫂子呢?还在商店上班?” “嗯。”王效玉点头,低声道:“商店生意一直挺好,鸿运酒楼生意更好,晚玉嫂子每天都忙得不行,对了二哥,崔大叔昨天还问你啥时候回来呢。” “回头我去酒店看看。” 第288章 自救 不一会儿,无心回来了。 它还是老样子,穿一身青灰色长衫,相貌英俊,像个书生。 昙生试着用精神力与它沟通:“这几年没闯祸吧?” 无心看他一眼,点点头。 “鸿运酒楼那边怎么样?崔名柱那边有什么变化吗?”昙生问。 无心继续摇头。 昙生:“酒楼的分红呢?” 无心拿出一只储物袋递过来。 昙生接过打开一看,里头一大堆银元,小山似的。 “好!”昙生满意地拍拍无心肩膀:“做的不错。” 他曾经交代过它,收钱的时候只收银元,纸币啥的一个不要,无心领会的很好。 “无心,野狼岭那边去看过吗?”昙生装好储物袋又问:“那些护卫走了没有?” 他一走三年,在野狼岭留守的队员们难保没有其他心思。 无心用精神力道:“吾去看过,也给了他们一些钱,他们都没走,不过,好多人在那里成亲了,还产下子嗣。” 昙生一愣,随即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 没走就好,那些倭匪马上就来了,他得将他们都组织起来。 王效玉见二哥和无心两个一直眼对眼,不由怪异。 “二哥,你现在就去酒楼吗?我陪你一块去吧。” “好。”昙生点头。 三人走出郑府,叫了一辆三轮车,昙生和妹妹坐上车,无心则骑着一辆自行车在后面跟着。 “二哥,今年爹娘还买了一个宅子呢。” 王效玉道:“就在鸿运酒楼那边。” 昙生皱起眉:“家里不是有地方住吗?买宅子干什么?” 王效玉:“爹娘说,这边郑府终归是别人家,他们在那边买了宅子给你和王效唐以后成亲用。” 昙生:“……” 也是,狗剩今年好像十四了,再过两三年就可以说媳妇了。 王效玉叹口气,又说:“二哥,你要是早一年回来该多好。” 昙生瞧着妹妹:“什么意思?” “钱娇去年嫁人了。” 王效玉歪着脑袋对二哥道:“她嫁人前几日还跑到咱家来,问你回没回来,唉!” 昙生沉默。 王效玉推了二哥一把,嗔怪道:“钱娇出嫁时哭得可惨了,别人都以为她舍不得她娘,只有我知道,她一直都喜欢二哥你呢。” 昙生笑了下,没有说话。 三轮车很快到了鸿运百货商店门口。 昙生下了车,和妹妹一起走进商店。 此刻商店里并不忙,只有几名顾客在查看柜台里的货物。 如今柜台里和货架上的货物都是本土货物了,大多是日用品,或男女老少的衣服鞋袜。 柜台里站着两名百无聊赖的女售货员,大嫂晚玉正坐在收银台里看书。 “大嫂!看谁来了!”王效玉跑过去叫道。 晚玉穿着一身蓝色碎花旗袍,齐耳烫卷发,用一根发夹别住。 她抬眼看过来,惊喜站起身:“二弟!” 昙生朝她微笑点头:“大嫂。” “什么时候回来的?”晚玉从收银台里走出来。 “刚到家。” 晚玉:“吃饭了吗?” “吃了。大嫂你下班早些回家,我有事跟你说。” 昙生又说:“我现在去酒楼看看。” 晚玉点点头,和王效玉一起目送二弟上楼去了。 昙生上楼,直接走去经理办公室。 推开虚掩的房门,就见办公桌那边,一男一女正在宽大的太师椅上纠缠亲嘴。 昙生敲了敲房门,走了进去。 俩人均吓了一跳,女子爬起身捂脸就跑,崔名柱刚要发作,瞧见来人,不由大笑:“原来是你小子!啥时候回来的?” 昙生笑着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刚刚。” 崔名柱挑眉:“刚刚?从东面?” “嗯。”昙生敷衍一句。 崔名柱拿起桌上一包烟,抽出一根递过来。 昙生接过,就着崔名柱打着的火吸了几口。 “东面打仗打得挺凶,死了好多人吧。”崔名柱自己也点了支烟,吸一口,吐一口烟雾。 昙生点头:“是啊。” 一想到此事他就焦心,大哥那边毫无动静,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崔名柱叹口气,忽然探出脑袋低声问:“昙生,你说,他们会打到这里来吗?” 昙生:“会!” 崔名柱一听,神色大变,“真的?” “嗯。”昙生认真道:“所以,我们最好能自救。” 崔名柱眨巴着眼想了一会儿,又笑了下,摇摇头道:“咱们老百姓没枪没炮,咋自救?俺最近都在看报,上头说党军都朝西边撤呢,那可都是正规军啊。” 昙生吸了口烟,没有说话。 确实!倭寇有备而来,枪炮装备都是最先进的,而咱们的武器落后,大多数还只是冷兵器。都没照人家面,就被小鬼子的机枪炮弹秒了,这还怎么打? 顿了一会儿,昙生问:“崔大哥,你手里有多少人?” 崔名柱:“你问俺的治安队吗?” “嗯。”昙生点头。 崔名柱:“四百多名吧,具体多少俺最近也没怎么留意。” 治安队的人本就机动,他如今挂着治安队大队长的名,其实早就把挑子撂给副大队长,自己每日只去点个卯,就溜达到鸿运酒楼了。 那个副大队长,还是他亲手提拔上去的,就是李检。 “那你们有多少把枪?”昙生问。 崔名柱闻言忽地坐起身,直直盯着昙生,压低声音道:“你小子是啥意思?俺可告诉你啊,俺是不可能加入那啥的!” 昙生笑了笑,掐灭烟头,“崔大哥,我就是问问,万一那些鬼子打到这里,咱们有没有能力把他们打跑。” 崔名柱皱起眉,“那要看他们来多少人,万一来一个师……” “一个师是不可能的,”昙生站起身,“他们没那么多人,至多一两个团吧。” 说不定还带着一些伪军。 大华国地域广博,那些鬼子想来,也只能一步步试探着往里挪。 这样最好,可以将他们逐一歼灭。 崔名柱见昙生站起身要走,连忙道:“别走啊,咱哥俩话还没说完呢,哦,晚上哥哥给你接风洗尘!” “我现在有事,以后再说吧。” 昙生大步出了酒楼,独自一人快步回了郑府。 因为他口袋里的传讯石正在发热,是大哥长富发来了消息。 第289章 余州 昙生回到郑府,立刻接通与大哥的联系。 只见长富一脸胡子邋遢的沧桑面容在黑石头上出现。 “大哥,你在哪里?”昙生急急问。 长富干涸的嘴唇张了张,哑着嗓音道:“在余州……” 昙生刚想再问,传讯石那边忽然响起激烈枪炮声,随即影像消失。 拧眉思索片刻,昙生立刻放出独角马。 他也顾不得是否被人看见,骑上马背腾空而起。 “去余州!” 独角马自然不知道余州在哪,昙生也无法说清,但大致方位应该不会错。 用精神力包围在独角马身周,旁人根本看不清天空掠过的是什么。 数小时后,昙生到达余州地区。 只见余州城外不住冒起一股股带着火焰的烟尘。 那是炮弹落下产生的爆炸火光。 昙生仔细查看下方,便看到某个方位摆了十门大炮,正朝着余州城方向发射炮弹。 空中,独角马的下方,还有三架飞机不时从余州城上空掠过,投下一串串炸弹。 余州城里火光冲天,昙生几乎能想象炸弹落在建筑中人群里的情形。 该死的矮鬼子! “下去!”昙生拍拍独角马,指着嗡嗡飞过的飞机,“跟上!” 那些飞机关注着下方,完全没料到正侧面有一道影子正飞快而来。 昙生取出冲锋枪,朝着驾驶舱疯狂扫射。 哒哒哒哒哒! 那飞机中弹,开始东歪西晃,很快朝远处坠去。 轰隆一声,飞机扎进野地里,炸起一小团蘑菇云。 “好!再去弄一个!” 昙生催着独角马飞快掠过,去找另一架飞机。 最后,他又用同样方法击落另一架飞机 第三架飞机见势不对,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弧线,飞快朝东南方向逃走。 昙生见空中暂时没有飞机了,又把目标转向那些大炮。 这一次,他运用精神幻境隐藏自己和独角马,临空向大炮射击。 先干掉炮手,再飞速掠下去,收了大炮和炮弹。 一共十门大炮,被昙生收走七门,其余三门炸毁。 随后,昙生又去鬼子后方寻找弹药车。 但他找了一圈,只找到两辆疑似装载着弹药的马车。 昙生骑在独角马上,朝着马车旁边的鬼子一顿扫射,然后俯冲下去,收了两辆马车就走。 这时,鬼子忽然没了大炮和飞机的支援,前线又有军队奋力抵抗,便纷纷撤军。 昙生顾不得去截杀退军,悄悄降落在已方阵地。 收起独角马,他弯腰进入一个壕沟。 “哪个队伍的!” 一阵拉枪栓的声音传来,昙生便被两名士兵用步枪抵住脑袋。 昙生举起手,说:“我是王长富的弟弟,来找他!” “王长富?你是王团长弟弟?” 其中一名士兵显然认识王长富,便上前搜了昙生的身,见他没有武器,才让同伴放下枪。 “王团长的营地不在这边,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昙生:“我原以为他在这里。” 说着,从身上的小挎包里摸出几瓶药,“我怕他受伤,给他送伤药来。” 士兵瞧着他手中的小瓶子,干涸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 “带他去伤员那边。” 从旁边走来一名排长,拿起昙生手里的药瓶子看了看,又放回去,“你这药怎么用?” 昙生:“直接吃下去。” 这名排长有些不信,但还是让人送他去卫生连。 一名士兵领着昙生顺着壕沟走,拐了好几个弯,来到卫生连。 这里其实就是一片略宽的战壕,战壕面横七竖八躺了不少伤员。 他们全身是血,有的胳膊断了,有的腿没了,还有的满脸鲜血,竟是眼珠被炸掉了。 伤员们哀嚎一片,有的则静静躺着流血,血液将他们身下的泥土都浸染透了。 昙生闭了闭眼,忍着战栗,将手中药丸挨个塞进伤员口中。 但有些伤员的伤势太重,药丸还没咽下,就永远合上眼睛。 昙生看他们的年纪,不过十几二十来岁,脸上还带着稚气。 “将他们抬上!送去后方!” 一名军官吩咐几名士兵去抬伤员,又转头看向昙生:“你是卫生连的大夫?” “不是。”昙生道:“我是来送药给我大哥的。” “你大哥?”军哥好奇:“谁?” 昙生:“王长富。” “王长富?”军官认识那人,“他在东面阵地。” “我去找他。”昙生道。 军官看了看昙生挎着的小包,到底没有要求他再留下一点药,“这样吧,我让人送你过去。” 他转头扫了几眼,朝一名十几岁的小士兵招招手:“你过来!” 小士兵跑过来,朝军官敬了一个礼,“营长!什么事?” 营长指了指昙生:“送他去东面营地!” “是!”小战士又敬了一个礼,转身走到昙生面前,“跟我走。” 昙生看了营长一眼,从挎包里取出一包药递过去,“要是再有伤员,就给他吃一颗,可以立刻止血。” 军官也没客气,接了过来。 “我叫许冕,一团三营营长。” “王昙生。” 许冕笑了笑,说:“谢谢你的药。” 他刚才瞧见了,那些服用了药丸的士兵基本止了血。 只要止了血,再送去后方及时治疗,他们就有一半机会活下来。 昙生向他点点头,跟在小战士肖虎身后,朝东面而去。 东面营地离这片大约三四里,也是鬼子的主要轰炸目标。 几十分钟后,昙生随着肖虎来到三团营地,又问了几个人,才找到指挥部。 此时指挥部里只有两个人,正是长富和吴大双。 “大哥!” 见到长富的一条胳膊被绷带缠着,吊在脖子上,昙生心里一紧。 坐在一张破桌旁的长富抬头看见来人,吃了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昙生!你怎么来了?” 吴大双也很惊讶,立刻跑过来拍了昙生一下:“好家伙!你竟然找到这里啦!” 昙生笑了笑,说:“是啊,我来帮你们杀鬼子。” 长富过来,伸出完好的左臂揽住弟弟往外走,语气不太好:“昙生,这里很危险,你不能留下。” 昙生止住大哥,说:“大哥,至少让我参与这次战役。” 先前干掉两架飞机,又弄垮他们的火炮连,鬼子肯定要报复回来。 说不定几天后,鬼子就要组织大部队反扑了。 长富沉默一会儿,还是摇头:“不行!” 昙生只好悄悄在他耳边道:“大哥,我带来了几门大炮,还有一些武器弹药。” 长富怔了怔:“真的?” “真的,等晚上就拿出来。” 现在是傍晚,等会儿天黑,他就将几门大炮和炮弹放在营地。 第290章 战前 晚间,长富跟着昙生来到一片掩体后。 “大炮放在这里吧。” 昙生说着,将一门门大炮摆了出来,还有一排排炮弹。 “两马车子弹,十几箱手雷,还有五十把步枪。” 昙生将这些战利品也放出来,想了想,又搬回两箱手雷收进仓库。 长富惊呆了。 他是第一次见到弟弟凭空拿取这么多东西出来。 “昙生你……咱们团正好缺枪弹,不过,这些火炮还是交给上面安排吧。”长富道。 重型武器搁在他这里就是浪费,因为那些士兵不会使用,他自己也不会。 况现在正是战时,没时间也没机会让士兵们学习使用大炮。 战场不是游戏场,更不可能给你时间去摸索怎么装弹怎么瞄准怎么射击。 所以只有交给火炮团才能物尽其用。 “你自己决定。”昙生:“我这里还有一些伤药,你也拿去,分给手下。” 他将两大柳条箱子药丸和药粉放在地上,“药丸口服,药粉外用,全是外伤药。” 长富点点头,“回头我让人分发下去。卫生队那里正需要这种药。” 昙生又取出两百套防护服和两百把冲锋枪,一大堆子弹:“这些也给你。” 有了这些武器,大哥的压力应该轻一点。 他知道,这场战役最终的结果可能还是会失败,但那又如何。 能多杀几个东倭人就多杀几个。这是鬼子欠下的命债。 虽然历史不会因为自己这个小浪花的介入而改变,但该做的他必须去做。 昙生从没想过要扭转乾坤,他只要护住大哥长富,让他平安渡过此劫就行。 顺便再让鬼子多死一些。 此时,长富已经从震惊中恢复。 立刻叫人过来搬东西,又派人通知火炮团来接管大炮。 忙完之后,昙生跟着长富钻进指挥部。 指挥部的破桌上摊着一张军用地图,长富指着地图道:“咱们旅负责坚守这一片,决不能让敌人突破阵地进入黄庄和石湖庄。” 昙生看着这张地图,用手指在几条线上画了画 鬼子几个师从华北至德州,已经攻克德州济南泰安一带,欲与华中华东十几个师包抄余州。 如今国民军在鲁地苏地及安徽与苏地交界,陆续布下六十万军,主要目的就是守住余州这块要道。 也不单单是守,这其实就是国民军与东倭人的一次实力较量。 以六十万对四十多万,一个守一个攻,最后还是没能守住。 而国民军最后为何会败?其中原因很多。 最主要的,就是武器装备不如东倭矮人。 还有就是,这次参战的军队,大多数是各地军阀参战。 而军阀军手里根本没有先进武器,其中以川军最为低配。 他们大多数士兵手里只有大刀长矛,甚至有士兵连大刀也没有。 以这种状况来防守装备优良的东倭人进攻,生死就只能看运气了。 长富这支队伍,隶属西北军,也是西边军阀的手下,武器装备虽也简陋稀少,但比其他军团好多了。 再加上今天昙生送来的这些武器,再战的话,不说大捷,也应该能守住阵地。 “昙生,爹娘还好吗?” 长富在凳子上坐下,从军装口袋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都好。”昙生也找了一个凳子坐下。 从仓库取出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摆着几碗菜。 “大哥,吃饭。”他又取出一只饭锅,拿碗开始装饭。 长富愣了下,拖凳子过来,接过弟弟递来的碗。 雪白的大米饭还冒着热气,小桌上的几碗菜也冒着热气。 长富深吸一口气,拿起筷子开始闷声吃饭。 昙生也端着碗吃着,不时夹一块排骨给大哥碗里。 这时,一个人钻了进来,一见这兄弟俩面前的小桌子,不由呆了呆。 “长富!哪来的肉菜?” 吴大双走到桌前,伸手捏了一块肉丢进嘴里,含糊着道:“还有碗吗?我也要七……” 昙生从身后捞一下,摸出一只大海碗递给他。 吴大双拿着大海碗装了满满一大碗白米饭,从桌子上摸了一双筷子,大口吃起来。 “唔,红烧肉俺最喜欢了!” “糖醋排骨也好吃……” “俺最爱狮子头。” 他一人将剩下的菜包圆,还吃了大半锅米饭。 吃完饭,又跟长富要了一根烟,歪靠在土墙上道:“昙生,明儿哥派人送你回余州,你从那儿乘火车。” 昙生好奇:“火车还通吗?” “往东北华南是不通了,但往西北还是通的。”吴大双吸一口烟吐出。 长富站起身:“上几天火车已经停运,昙生,你明天先回余州城,我请个熟人送你回凤县。” “不用!”昙生断然拒绝:“大哥,我不会走的。” 长富拧着眉瞪了他一会儿,有些生气,“你都多大了还任性?” 昙生索性不理他。 吴大双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笑道:“长富,既然昙生想留下就留下吧,这里不是有咱们吗。” “你知道什么!”长富呵斥一句,转身出了指挥部。 吴大双冲着昙生直挑眉,调侃道:“小子!你大哥真生气了。” 昙生沉默。 “哎,俺说你啥好呢。”吴大双吸一口烟,掸了掸烟灰,斜着眼瞅着昙生:“咱们这是在玩儿命啊,你留在这里,不是军籍,又没有编制,就是牺牲了都没人给抚恤金,图啥?” “不图啥,想留就留。” “切!”吴大双哼哼一声,叹口气道:“傻小子!俺知道你放心不下长富,怕他会遇到危险,但……” 吴大双抓了抓脑袋,忽然问:“对了昙生,小双跟你还联系吗?” 昙生摇头:“没联系。” 吴大双将手指上的烟头掐灭,黯然道:“这次过后,俺要是没死,就回家去瞧瞧。”瞧瞧小双,还有王家庄。 王家庄的祖屋也不知修好没有。他每年都会寄钱给小双,让弟弟去修宅子,等自己退伍之后回去住。 唉……不提也罢。 他如今就只剩小双一个亲人,说实在的,这么些年过去,他都没见小双给他写过一封信,送过一双鞋。 反倒是长富家里常常寄东西过来。 吃的穿的,还有一些钱财。 每一回,长富都均一半给他。 吴大双抹一把脸,对昙生道:“昙生,要是俺……有什么不测,烦你将俺一截骨头带回去。” “不用多,带一截就成……” 第291章 截杀 第二天一早, 薄雾还笼罩着大地,远处已经听到炮弹爆炸的声音了。 天空中隐隐传来飞机的嗡鸣声,一架,两架,三架,四架。 四架飞机从天空滑过,向余州城及周边军阵开始轰炸。 士官们在大声呼叫:“快快!都跟上!” 士兵们弯腰在战壕里奔跑,趴伏在自己的位置上,拉栓上膛瞄准前方。 敌人的攻击开始了。 枪声,手榴弹爆炸声,还有飞机的嗡鸣声,零零散散,交织在一起。 指挥部里,长富正在听各营各连汇报战况,也顾不上昙生了。 昙生走出指挥部,弯腰转到后面战壕,将精神力铺展开,放出独角马。 虽说他的能力在主世界被压制了大半,但若不想让人发现自己,还是能做到的。 骑着独角马直飞天空,直至飞到云层里。 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瞧见那四架敌机的飞行轨迹。 昙生取出一支魔神世界出品的步枪,瞄准一架过来的飞机。 这把步枪自带瞄准镜,射程远爆破力也很强,正好用来远距离射击。 砰砰砰! 步枪的子弹旋转着,飞向敌机驾驶舱。 敌机驾驶员脑袋一歪不动了,太阳穴破了一个洞。 飞机在空中晃了几下,滑翔着飞向远方,很快坠落。 昙生又催促独角马朝另一边飞去。 但没等靠近,那三架飞机扔下无数炸弹后就飞走了。 紧接着,东倭人的炮弹落了下来。 一时间,枪炮声不断。 昙生刚从高空降下去,独角马忽然发出一声哀鸣,它竟然被流弹击中。 独角马载着昙生落在一个小村旁。 昙生赶紧检查它的伤势,发现它腹部在流血。 将独角马收进农场,交给阵灵治疗后,昙生拎着枪跑进村子附近的山头上。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清村子的全貌。 不幸的是,这村子正位于敌人的行军路线上,竟还有村民没逃走。 这时,两队东倭人正从南面过来。 村民瞧见端着枪的东倭人,吓得连忙躲回家里,关上门。 但这样哪里能逃得过死亡。 东倭人见到村民就开枪,挨家挨户地踹门搜查,并随手将屋子点燃。 有的直接扔一枚手雷进屋。 轰隆一声爆炸,炸出好几条胳膊腿,有大人的有孩子的。 昙生趴在高坡上,将枪架好,瞄准一个个敌人扣动扳机。 手里的狙击步枪自带瞄准镜,可远距离击杀对方,射程达四里。 于是,他好像在玩单机射击游戏一样,一会儿功夫就击杀了八名敌人。 敌人起先不知道这个袭击从哪里来,后发现在村子旁的高坡上,便一齐朝这边而来。 昙生瞧着下方那些鬼子,足有一百来人。 这一百来人从三面进攻,想将自己包饺子。 估计他们已经发现他是一个人了,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冲击。 还别说,这些家伙真的很野,也很横,一路嗷嗷叫着冲来,悍不畏死。 昙生不屑说他们英勇,只能说这是在找死。 连连扣动扳机击杀好几名鬼子后,见他们越来越近,便收起狙击步枪,取出冲锋枪。 昙生倚仗自己惊人的速度,几乎是面对面地击杀敌人。 而且,扫一梭子换个地方,根本不给鬼子反应的机会。 就这样,他在半小时内击杀六十名鬼子,几乎是每分钟两个。 其实,他还可以击杀更多。 但鬼子很狡猾,队伍太分散,到后来,一部分人直接扭头跑了。 昙生没有去追,而是又取出步枪,远距离将他们一个个击毙。 随后,开始清理战场。 他将鬼子都收进农场,让阵灵帮忙扒装备。 没等昙生将所有尸体都收进去,远处又来了一大群敌人。 这第二梯队中,竟还有两辆军卡。 昙生一喜,立刻进入备战状态——进入农场,在防护服的外面套上鬼子的军服,头上戴着他们标志性的头盔。 这次要改变战术,不用远攻,也不从正面攻击。他要浑水摸鱼,就近杀敌。 昙生端着冲锋枪,将速度全开,直接冲进鬼子的队尾。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 一梭子撂倒几个后,又窜到另一边,又是一梭子过去。 就这样,东倭的连队乱成一锅粥,分不清哪个是敌人哪个是自己人,于是互相开枪射击,互扔手雷。 他们这些动作在昙生眼里,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 手雷还没抛过来,他已经窜到另一边了。 最后,昙生一鼓作气将这一百多人全部干掉,那两辆军卡也被他收进仓库。 清理完战场后,昙生索性进入农场休息。 吃一碗阵灵做的小馄饨,就见木屋前的草地上堆着一大堆衣服靴子皮带等物,还有一些枪弹手雷。 那些尸体竟然不见了。 阵灵走过来,拎着一个小袋子,冷淡道:“吾已将他们焚化,这是骨灰。” 昙生眉心跳了跳,接过小袋子,嫌弃道:“你怎么能拿储物袋装骨灰呢?” 装过骨灰,还能拿它装食物吗? 阵灵哼一声,扭头就走。 “好好,是我说错了。”昙生也怕阵灵以后会撂挑子不干,只好哄它。 这时,堤丰来了,它歪着脑袋看了看地上的东西,问:“你改行当劫匪了?” 昙生没好气道:“是啊,你想不想跟我一起?” 堤丰认真想了想,点点头:“好啊!不许骗鹅去挖坑!” “挖坑我自己能挖!用不着你!” “那就行!”堤丰其实很想出去玩,只是昙生总是很忙,不肯带它。 昙生:“出去要听话,好好帮忙的话,我多给你几颗金果子。” “嗯嗯!”堤丰连连点头:“鹅可听话了。” 昙生笑了下,拎着堤丰出了农场。 外头隐约可听到枪炮声,似乎离这边很远。 昙生看了眼太阳,辨别一下方向,便朝大哥的阵营方向跑去。 他现在的位置,是在国民军布防的外围,若想过去有些艰险。 不过,他也不是真要进阵营里面,而是想像先前那样,在外围截杀小股敌寇。 估计现在敌人也是一个连一个营一个团地出动,从一条条道路向余州进发,等挨进大目标时,才会发动总攻。 这正好给昙生可趁之机。 第292章 杀敌 昙生明白,自己若是和大哥一起蹲守阵营,根本发挥不出自身优势。 只有像现在一样,四处游杀才最正确。所以,他暂时不会回营地。 没走多远,昙生又遇到一群敌寇。 他们似乎是一个营队,大约四百来人,正跟隐蔽在村子里的国民军先锋营对上。 乒乒乓乓的枪声此起彼伏。 鬼子们叽里呱啦叫喊着,招呼队友往村子里攻击。 昙生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鬼子装,决定不进村子了,防止被已军误伤。 但外头的鬼子实在太多,他不敢贸然攻击,就怕一个不慎被群殴。 趴在沟里,昙生摸了摸堤丰脑袋,对它道:“看到那边几匹马没?” 堤丰蹲在昙生脑袋上,伸脖子望了望,点点头。 “帮我把马上人的眼睛戳瞎!两只眼都必须瞎!”昙生恶狠狠道。 现今世界并不发达,即便鬼子也没几辆汽车,连拉炮运子弹,大多都使用马车骡车或者驴车。所以,这里骑马的肯定是指挥官,最低级别也是排长。 堤丰点点头,哧溜窜了出去,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没多久,几声凄厉惨号传来,伴随着乒乓枪响。 昙生皱了皱眉,偷偷从草丛往外望。 敌军队伍那边有点乱,原本骑在马上的人都已经躺地上了,许多士兵正围看地上的人一筹莫展。 机会来了! 昙生从沟里窜出来,以最快速度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手里的冲锋枪也喷出耀眼火光。 此刻有不少鬼子聚在一起,正伸脖子查看长官的情况。 这正是绝佳的攻击时机啊。 随着枪响,鬼子成片倒下,有的甚至没来得及喊叫一声就一命呜呼了。 昙生射击的同时,抽冷子又扔两枚手雷到远处敌军里。 他的力量极大,准头又极好,同时丢两枚手雷也能各自命中目标。 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将前面鬼子攻击的节奏打断。 那些正与国民军战斗的敌军,听到后方有异动,扭头瞧见后方队伍爆炸迭起,吓得赶紧往回撤。 而村子里的国民军见外面敌人被炸乱套了,还以为已方军来了支援呢,纷纷追击出来。 此时群敌无首,敌军如没头的苍蝇,四下乱窜。 国民军势如破竹,很快扭转战局,将数百鬼子一一击毙,一个没逃掉。 嗯,那些跑的飞快的,都被堤丰给扑倒,抠掉了眼珠子。 至于穿着敌军服装的昙生,刚刚功成身退,已经拎着堤丰躲进小农场里了。 没法不躲,他怕被人误伤。 而堤丰似乎爱上这款游戏,意犹未尽道:“鹅还可以!鹅还可以!” 它的意思,还可以再抠几个眼珠子。 这时候才不能放它出去瞎抠呢,万一把自己人给抠了怎么破? 昙生摸摸它的脑袋,“先休息一下再说。” 休息半小时后,昙生查探过外头,见四周没人,又带着堤丰闪身出去。 这一次,他已经脱掉鬼子装,穿着自己的黑色防护服。 极速奔跑二十几分钟后,发现前方镇子里有枪声。 昙生一琢磨,便不顾堤丰强烈反对,将它丢回小农场。 然后,飞也似地跑进镇子。 路上遇到几只鬼子,顺便给解决,将他们抛给阵灵打理。 七拐八绕,进入一个巷子,先守株待兔。 先找了一个小楼,刚想进去,忽然觉得自己被一股杀意瞄准了。 “别开枪!我是自己人!”昙生连忙道。 他自然查探到这个楼上有人,还是两个国民军。但这里是镇南的最高点,比较容易防守。 所以,他必须上来。 “哪个方面的?”楼上人喝道。 “西3路的!”昙生连忙报上长富的军编。 但楼上仍然不买账,就是不让他上楼,“不许上来!你自己重新找个盘口待着!” 没办法,昙生只得锚在楼下。 不一会儿,有一队鬼子来了。 楼上没等他们近前,就已经开火了。 昙生有些无奈。 再近一些,他就能把他们全歼啊,这下好了,打死一个,跑了五个。 鬼子肯定要想法子围歼这栋小楼了。 果然,有几个鬼子摸到后头,准备朝这边小楼扔手雷。 昙生的精神力一直监控着他们举动,但自己没法过去。 因为前面有两名鬼子躲在远处狙击小楼出口。 假如自己这会儿去杀远处两个狙击手,那么小楼后面就可能被炸塌,楼上人不死也会受伤。 想了想,昙生还是决定先杀后面鬼子。 他速度全开,一溜烟转到后面,端着冲锋枪就是一阵横扫。 可打死三个,远处巷口竟还有四个。 那四个反应不慢,已经朝这里开枪了。 昙生曲线冲了过去,又是一阵横扫。 四个鬼子倒下。 他也顾不得去捡尸,直接冲进一户人家,窜到这家二楼,占据有利地势。 鬼子源源不断地从这边巷子口进来,几乎悍不畏死,嗷嗷叫着朝昙生而来。 手雷更是不要钱地往这里扔,炸的昙生不敢露头。 没办法,他只好先进农场躲两分钟。 一分半钟刚过,昙生就出了农场,端着冲锋枪朝几名近前的鬼子扫射过去。 扫完就又躲了进去。 然后吃了一个苹果,从小窗口瞧见外头,他待的二楼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 好家伙,可真狠啊。 差点就把这房子夷为平地了。 昙生估摸着自己现在出去的话,铁定要被摔个狗吃屎。 果不其然,昙生刚出农场,就从高处跌下去,摔在一堆瓦砾土墙里。 好在自己身形敏捷,并没有伤到。 拎着枪弯着腰再次来到先前那个楼附近,只见这里也有几名鬼子正朝那小院里扔手雷。 鬼子的手雷可真多! 几乎每人腰上都挂一串。 而国民军别说手雷了,就是全身上下都不会超过四十发子弹,怎么跟人家战? 昙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朝鬼子们丢了两颗手雷。 轰轰! 手雷炸响,鬼子胳膊腿就飞上墙头。 昙生又朝后方过来的鬼子扔了两颗。 因距离远,鬼子们瞧见手雷的轨迹了,转身就扑向一旁躲避。 结果,昙生瞅准他们会躲,紧接着又扔了两颗,正落在鬼子身上。 第293章 堵截 巷战一直持续到夜色降临,鬼子们也没把这个镇子占据,但他们的人却越来越多。 似乎有一个团的兵力围住这里。 而守卫这个镇子的原来只有一个营,后来又增员一个营。 但敌人的装备比国民军强太多了,子弹和手雷好像源源不断似的。 初时国民军还行,后来就撑不住了。 不是打不过,而是没子弹了,连捡来的枪弹手雷都快用光了。 总不能赤手空拳跟人家肉搏吧,没办法,只得准备后撤。 但此时撤军也非常危险,因为失去藏身掩体后,更容易暴露在敌人枪下。 昙生拦住他们,指着身后一间屋子道:“里面有枪弹,还有手雷,你们拿去分了。” 他跟他们已经有了好几次合作,彼此也算信任了。 张营长有点不信,但还是带人进去查看。 这一看就惊呆了。 乖乖!真的有一大堆枪弹啊。 还有不少手雷。 张营长望向昙生,有点一言难尽。 怪不得他们没捡到多少装备呢,感情都被这小子偷到这里来了呀。 昙生一眼看穿张营长的想法,解释道:“这些是我在……嗯,是我偷偷捡的……” 唉,解释不清啊。 能跟他们说,这些东西是自己在十里外杀鬼子得来的么? 不能啊! 到时候他还得解释怎么把这么多东西搬运过来的。 麻烦! 算了,随便他们怎么想吧。 好在张营长也没空纠结武器装备的出处,吩咐各队赶紧拿武器各就各位。 是夜。 鬼子占据镇南,国民军占据镇北,一时僵持。 但鬼子正偷偷部署,试图从两侧绕到国民军防守后面进行围剿。 一处土楼上,昙生收到傀儡鸟反馈的信息,立刻将消息透露给张营长。 “敌军正从两三里外绕行,东侧两个营兵力,西南去了一个营,镇南还埋伏着两个营兵力。” 昙生在一张纸上画着,“咱们必须派人去堵截,否则,黎明时分他们就会从这里包抄过来。” 如今天黑难行,鬼子也不熟悉这里地形,只能边走边摸索。 最多黎明,他们就会成功抄到国民军的后方了。 一旦被围,张营长的三营和裴营长的一营就只有挨揍的份了。 张营长和裴东城一脸狐疑地看向黑暗里的黑衣青年,“你怎么知道这些情况?” “我就是知道。” 昙生没空多解释,摊开手里的傀儡鸟给他们看:“是它告诉我的,你们赶紧做决定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张营长看看昙生手里八哥似的小鸟,迟疑着摸了一下。 金属身体金属翅膀,两只黑豆眼睛还咕噜噜乱转。 要说它是真鸟吧,但身上却不是柔软的羽毛,而是黑漆漆硬邦邦金属材质。 要说它是假鸟,但它脑袋能灵活地转动,小眼睛还会森然地凝视着瞅人。 “好!”先开口的是一营营长裴东城:“我们信你!” 说着转头看向张忠:“老张,我准备带两个连去东面。” 这里一共两个营,加上从前沿阵地撤回来的一些人,总共是两营半不到。 自己带走两个连去拦截两个营,看起来不靠谱,但也不是不能赢。 因为东面还有己方的防守团,只要他们肯过来援手,那股敌人必然有来无回。 “再让孙雄带一个连去堵西南面,不求他们击退敌人,只要保证鬼子不围过来就行。” 裴东城又说:“老张你在正面迎敌,明早鬼子肯定还会在正面增员,你的压力比较大。” 张忠点点头:“好,就这么安排,赶紧召集人。” 裴东城点点头,走了。 副营长孙雄也带人走了。 余下的张忠和副官开始将剩下的人重新部署。 昙生想了想,决定还是跟孙雄去西南堵截。 因为那边人数少,也能速战速决。到时候再赶回来援助正面的张忠。 悄悄出了黑漆漆的镇子,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昙生之所以不跟孙雄一起走,当然是嫌他们速度慢。 而且,自己必须赶在他们前头去将那股鬼子打乱。 昙生边走边放出傀儡鸟在前面引路,自己又将精神力铺展开去,查探前面的地形。 二十分钟后,昙生赶超摸黑行军的鬼子。 他将自己藏身在一处土丘上,居高临下,端枪瞄准下方的敌人。 待他们更近一些,直接开火。 一道道火龙喷射而出,鬼子哀嚎着倒下。 一只只手雷被昙生抛出去,落在敌军人群中,发出巨烈爆炸。 敌军还以为遇到国民军团了,立刻散开,趴伏在地上朝小丘开枪。 昙生没敢放出堤丰帮忙,怕它被流弹击中。 而是放出四只金属傀儡,每个都发了十来个手雷,一把冲锋枪。 子弹夹也给它们揣了好几个,然后命令它们攻击敌人。 高大的金属傀儡很是给力,全身不惧子弹,端着冲锋枪冲进敌群一阵扫射。 昙生则趁着夜色堵截逃跑的鬼子,务必让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一小时后,战况结束大半,孙雄终于带着一个连赶到。 昙生趁机收了四只傀儡,进入农场休息。 外头那些鬼子残兵就留给孙雄去收拾吧,想必他们很快就结束任务回去了。 农场草地上,阵灵挥手将一百八十多具鬼子剥了装备,再一个弹指,他们就变成一捧灰。 昙生眼不见为净,自己躲在木屋里吃饭。 这时,阵灵走了进来,在他对面坐下,缓缓道: “昙生,你如今已经步入修行期,得静心修炼。凡间俗事,只会扰乱心神,为你横添业障。” 昙生边吃饭边说:“我若什么都不做,才会增生心魔横添业障。” 阵灵皱眉瞅着他,半晌没说话。 吃完饭,昙生去洗了个澡,美美睡了一觉。 但只睡了三个小时,他便醒了。 只见堤丰趴在他床头,眨巴着眼问:“昙生,你啥时候去找张君意?” 昙生:“你怎么忽然想起张君意了?” 堤丰苦着脸道:“鹅要晋级九阶了,必须回勒托森林完成。” “你要升级九阶了?那岂不是可以成魔王了?”昙生惊奇地打量堤丰,总觉得这小东西不可能像九阶大魔王。 堤丰点点头:“鹅要接受魔神的祝福,才可以晋级九阶,所以必须回去!” 第294章 失守 这种时候昙生肯定不能去魔神世界。 那么,只能求助阵灵了。 洗漱过后,昙生走出木屋,找到阵灵,“非陌,请你帮个忙。把堤丰送回魔神世界去。” 阵灵:“你自己不去?” “嗯,我暂时抽不开身。” 这场战役还没结束,大哥的死局还没破开,他不能离开。 阵灵摇头:“吾不是那个世界的,做不到穿梭位面,不过,精灵王应该可以,它本就是那界的灵。” “精灵王?” 那它回去了还肯回来吗? 要是不肯回来,那阵灵也会被它拖住了。因为它俩共用着身体。 昙生一筹莫展。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送堤丰回去,那么堤丰就有可能丧失晋升九阶的机会。 魔兽晋级很是残酷,要遭受雷劫,倘若在雷劫中撑不过去,只有身死道消了。 这就是为什么堤丰一定要回勒托森林寻求魔神的祝福。 只有得到魔神祝福的大魔,才有可能在雷劫中侥幸生还,晋级的几率也大一些。 而大魔在晋级之初,魔神只显神一次,倘若错过,则再也不会显第二次了。 所以堤丰它一旦错失此次机会,就有可能永远不能晋级九阶,或在晋级中死去。 昙生瞅着一脸焦躁的堤丰,暗叹一声。 这家伙就是个麻烦精啊! 它要是能自己回去该多好? 就不用阵灵去送了。 可惜的是,堤丰不是灵体,又不是任务者,无法独自穿越位面。 昙生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送小魔兽回去。 遂转头问阵灵:“非陌,以你现在的修为,不会被精灵王反噬吧。那里毕竟是精灵王的地盘。” 若它想法子对付阵灵,在自己的世界动手,应该易如反掌。 阵灵摇头,“不会,吾与它有契约,吾也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那你能自己回来吗?”昙生问。 阵灵:“不能,你若在那个位面,吾可以找到你。” 它与昙生有灵魂契约,只要俩个在同一位面,可以直接沟通联系上。 昙生沉默片刻,还是带着堤丰和阵灵来到光门前。 此刻光门早已不复原来的样子,更像是一面翻滚着浓稠云雾的镜子。 再看阵灵,澄蓝色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晶莹绿色,那是独属于精灵王的眼眸。 “精灵王,我可以放你带着堤丰回去,但是,请你不要伤害非陌和堤丰。还有,如果你不想回来,请给非陌找一具合适的身体。” 昙生凝视着精灵王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如果精灵王违背誓言,伤害了非陌和堤丰,我也不介意动用灵魂契约,让你付出代价。” 精灵王冷冷睨他一眼,开口道:“吾不会作出违背誓言的事。” “那就好。”昙生得到精灵王的承诺,松了口气。 用精神力罩住精灵王,还有它怀里的堤丰,再将它两推进光幕里。 精灵王是魔神世界的灵,会自动被那个位面吸引过去。 所以昙生根本不担心它们会穿到别的位面世界。 看着光幕重新恢复原样,昙生转身出了农场。 这下子,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了。以后做饭洗衣都要亲自动手。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琐事的时候,先消灭鬼子要紧。 此后几天,昙生与张忠等人一直坚守这片最前沿阵地。 自己的身后,就是大哥长富他们的二梯阵地。 但是,敌人的攻击范围可不仅限一个地区。 鬼子们见这片地区很难吃下,便改道别处,从西三军的两翼突破。 西三军也曾想去支援,但终因路途遥远而鞭长莫及。 两翼的守军拼死抵抗,到了四月底的时候,终于不敌,溃败西撤。 这下子,长富所在的西三军防线就成了敌人围攻的目标。 这天,敌人的炮弹像火雨般落下,天空中还有敌机往阵地投放燃烧弹和炸弹。 地面战壕里的战士死伤无数,好几个团队阵营接连失守,防守阵营频频后退缩小。 昙生望见那些惨死的战士,心里悲愤无比。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即便自己再努力有再大本事又如何? 在强国集团军面前,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是蜉蝣撼树。 轰隆隆几声巨响,两颗炸弹在指挥部附近爆炸。 炽热火焰向四周喷射燃烧。昙生见状,肝胆俱裂,连忙扑向火海救人。 大哥还在里面,他正在听两名营长汇报战况。 昙生给自己披上防火毯,冲进燃烧的指挥部残垣内,在浓烟滚滚的废墟里寻找大哥的身影。 从一堆瓦砾土墙下扒出两具已然身死的战友时,昙生的心都在颤栗。 绝望中,忽然发现墙角有一截衣裳被掩埋在泥土里,他立刻扑过去刨挖。 果然是长富! 但大哥的一只手臂没了,脑袋上血肉模糊,和泥土糊在一起。 昙生顾不得去找断臂,抱起大哥闪身进了农场。 进了农场后,才发现大哥的生命体征正在逐渐消失。 昙生慌了,直接给他塞了两颗捏碎的药丸。 怕药丸进不了胃,又给他灌了一些水。 这时,昙生甚至萌生带大哥去魔神世界的想法。 但那是不可能的,大哥他熬不到农场开启。 真后悔放阵灵去了魔神界面,若不然,阵灵可以救治大哥的吧。 昙生悔不当初,心里难过的要死。 长富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血脉亲人,也是第一个知晓他秘密的人。 兄弟两个虽没有多少交流,却如同心照不宣的挚友。 而且,长富也是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不求回报。 可大哥现在要死了。 长富一死,自己再也没有信得过的朋友了,更没有分享秘密的人了。 昙生抹一把脸,擦去面颊上的水迹,将大哥断臂处用布带缠紧。 随后,拿剪刀剪去大哥的衣服,用水球水给他清洗身上的伤口。 长富身上有十几处弹孔,最严重的是背部的炸裂伤。 昙生有些不敢看那翻起的皮肉,断裂的骨头。 唯一庆幸的是,没伤到脊椎。 清洗过伤口,又撒上药粉,用干净布带给大哥包扎好。 再次试探长富的颈部大脉。 还好,心脏还在跳。 昙生想了想,又给大哥喂了一遍药,这才出了农场。 只见外头浓烟滚滚,火势还没完全熄灭。 不远处有两人正在胡乱扒着泥土,边扒边嚎哭。 “长富!长富啊!你在哪?呵呵呵呵……你不会被烧成灰了吧……” 吴大双哭得悲痛欲绝,扒土的大手黑乎乎血淋淋,惨不忍睹。 另一个则是钱寿,他军帽没了,军服破烂不堪,脸黑的叫人差点认不出来。 他也趴在地上扒拉着,忽然举起一截小臂惨叫道:“这是团长的手啊!团副!这是团长的……俺认得……” 他举起的一截小臂确实是长富的,手腕上还带着一只手表。 只是这截小臂已经被烧的焦糊了,要不是那块表,钱寿也不会认得。 吴大双见了,立刻扑了过去,将手臂紧紧抱在怀里,更加惨烈地嚎哭。 第295章 撤退 吴大双坐在地上哭着哭着,一抬头瞧见站在旁边的黑衣青年,立刻哭叫道:“昙生啊!你刚才去哪了啊……长富死了啊……你大哥死了……” 昙生走上前,单膝蹲下,将吴大双抱住,低声道:“大双哥,大哥他没死,我已经送他去治疗了。” 吴大双愣了愣,好半天才问:“你说的是真的?” “嗯。”昙生将他手里的断臂拿了过来,装进自己的背包。 钱寿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地瞧着昙生,一脸狐疑。 他送团长去治疗了?什么时候? 指挥部被炸后他和吴大双就跑过来了,好不容易等里面火势不旺才敢进来找人。 他们没见到昙生从哪里救出了人啊。而且,二营和三营的营长都被炸死了,长富当时应该跟他们在一起的。 昙生站起身,将吴大双也拉起来,说:“赶紧带人撤吧,这里已经守不住了。” 二旅三个团的阵地被攻破两个,唯一没被攻破的,团长长富已经身负重伤。 而且士兵们的弹药基本打光,再留下就是送死。 “不行啊昙生,师部命令咱们坚守此地,等待北军支援。”吴大双道。 等待北军支援? 昙生苦笑:“北军已经西撤,他们没法支援咱们了。而且,咱们再不撤就走不掉了,退路就要被鬼子截断。” 吴大双皱着眉头拿不定主意。 寻常这些决断都是长富做的,现在长富不在,他这个副团长就失去了主心骨,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他们不遵守上级命令擅自离开阵地,等同于逃兵。即便活着,恐怕也会被问罪。 以后别说升官了,被枪毙都有可能。 昙生明白吴大双想什么,劝道:“大双哥,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咱们不能让战友白白牺牲,赶紧带人撤吧,鬼子已经攻过来了。” 这次鬼子不仅动用飞机大炮,还有不少坦克,正掩护着步兵快速袭来。 “好吧!咱们撤!” 吴大双最终下令吹号撤退。 于是,昙生带着一支连队掩护三团战士往西撤,因撤退的及时,恰好避过鬼子包抄过来的一个旅兵力。 昙生庆幸自己早一步作出的决定。 等归拢好战士,一清点人数,还剩六百多人。 这其中还有一两百其他团队的幸存士兵。 长富三团的一千多名士兵,竟损失了大半,若再迟一步,估计就全团覆灭了。 再看这些幸存士兵,大多都是身穿昙生配给的装备,手里也拿着冲锋枪的那批人。 不过,他们中也有不少受了伤,有的伤势颇重。 好在他们都用三团配给的伤药给自己止了血,在战友的帮扶下没有掉队。 傍晚时分,一队人退到一处山岗林子里,暂时休整。 昙生四下看了看,见林子深处有几户茅屋,便走了过去。 推开一家茅屋破旧的木门,里头除了土坯垒砌的土炕和土灶什么都没有。 昙生走到空荡荡灶塘前,拎出两只大铁锅安放上去,又取出一只盛满水的大水缸。 这些东西都是从战区百姓屋子里收来的,觉得以后能用上,便一直留着。 又取出两袋面粉和一些食盐放在地上。 然后,昙生出了茅屋,叫来几名士兵,让他们捡些柴禾去茅屋做饭。 再看其他战友,他们都歪倒在地上,或依靠在树木石头上,默默闭眼休息。 这六百来人都曾与鬼子火拼了数天,好几天没合眼,又连续急行军撤退,现在每个人都又累又渴又饿,直接躺地上不动。 吴大双无精打采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呆呆看向远方,不知想些什么。 长富不在,自己这些人又跟军部失去联系,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是继续去找师部?还是索性回老家,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决断。 如果去找师部,那么,他们这些人肯定会被重新编整,说不定还会送去战场前线。 如果不找直接回老家,那自己和长富这些年的努力就泡汤了。 试问谁不想一将功成,或者衣锦还乡? 这般狼狈回去,还不被乡邻们笑死…… “长富,你到底被昙生送哪里了?”吴大双喃喃自语,忍不住又要落泪,“还是说,其实你已经驾鹤去了,是昙生哄骗俺哩……” 吴大双抽噎一下,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眼泪都为长富一个人流光了。 想当年,爹娘被土匪杀了,他也没这么悲伤绝望过。 钱寿坐在他身旁,默默擦着手里的冲锋枪,完全无视悲伤欲绝的吴大双。 这时,昙生走了过来,从背包取出几块能量糖,递给吴大双和钱寿,道:“大双哥,回头把几名将官叫来开个会,咱们商讨一下以后的打算。” 吴大双连忙点头:“好。” 钱寿接过糖,丢一块进嘴里。 他们这一路撤退,身上带的干粮早就光了,幸亏昙生不时拿出一些糖分给大家,不然,他们可没有力气撑到现在。 钱寿抬眼扫一下昙生的背包,心里总有点疑惑。 那个背包里到底能装多少糖? 当然,他疑惑归疑惑,却没有去打探的意思。 三队长一直神神秘秘,这个是野狼岭的战友们共认的事实。 他不仅送来威力强大的武器,防御枪弹的服装,还不时弄来效果极好的药品,救下垂危的伤员。 正因为如此,他和吴大双才无条件相信他,把他当成长富一样看待。 现在钱寿也对未来很迷茫,不知以后该怎么办。 但只要是昙生的决定,他和大多数战友还是愿意听他的,跟着他走。 吃完晚饭,吴大双派了一队人在林子外头守卫,其余士兵自行找地方休息。 随后几名军官在一间茅屋里开会。 他们围着一堆忽明忽亮的炭堆而坐,起先谁也没说话。 昙生只好先开口:“咱们商讨一下以后的规划。” 众人抬眼看向他,默默听着。 昙生轻咳一声,道:“那我先说一下自己的意见吧。” 他虽然不是军团的人,但他跟这些将士共同作战过,也救过其中某些人。 所以他的话,面前这些营长连长副官们也愿意听一听。 第296章 商议 昙生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路线图。 “咱们现在位置在余州西南,附近有一条铁路线,鬼子为了控制铁路,会顺着这条铁路线进行扫荡。” 吴大双眨巴着小眼:“所以呢?” 昙生扫视众人:“咱们一直撤退肯定不行,即便留着命回去,也无颜面对父老乡亲。所以,我的意思是,要想以后子孙平安、世代升官发财,咱们必须保留军籍,继续跟敌军作战。” 吴大双猛点头:“对!倘若就这么退了,咱们对不起死去的战友!对不起长富!不多杀几个小鬼子给他们报仇,俺此生难安!” “老子要杀光小鬼子!”一名副营长红着眼眶道。 他的营几乎全灭,只余下二三十人。 张忠与裴东城对视一眼。 他俩不是三团的,但一团就剩自己和裴东城了,手下总共才一百多人。 他有心西撤去找师部,但又怕找到后自己一无所有。 手底下兵没了,他这个营长还能是营长吗? 反正已经这样了,与其狼狈回去被其他军团合编,不如和昙生他们一起拼一把,再重新拉一帮人入伍,自己也还能保住营长的职务。 说不定以后还能晋级团长。 “我同意!”张忠点头,转头问裴东城:“你呢?” 裴东城能说什么,遂点点头:“只是咱们的军资和弹药从哪里来?” “抢啊!抢鬼子的啊!” 吴大双一拍大腿道:“以前昙生就是这么做的!” 昙生每次从外头回来都带一批枪弹装备,连军靴皮带都有。 所以,他们当然要继续抢了。 吴大双扭头看向昙生:“说吧!咱们要怎么做?” 昙生:“我觉得,咱们以后要避开敌军主力,跟他们打游击战。” 杀一批就跑,让鬼子抓狂! 大华国土那么大,鬼子不可能派大批军队驻扎在每个地方。 鬼子以后会在每个地点屯一点兵,但屯兵数量绝不会多。 这就给游击战提供了便利。 几人点头。 钱寿皱眉道:“要是他们报复当地百姓该怎么办?” 吴大双两眼一瞪:“咱们就是全部撤走,他们就能放过当地百姓了吗?你忘了之前鬼子是怎么杀死无辜村民的?连几个月的孩子都不放过啊……” 钱寿沉默不语。 一名军官忽然道:“我是一旅的,不属于你们旅部,所以……我还是去找师部。” 吴大双斜着眼睛看着他:“随便你。” 这人叫陈世琴,一旅的一个副团长,他有一百来人,在撤退途中遇到昙生和吴大双等人后,便暂时合在一起。 陈世琴当然不愿意跟着吴大双等人,毕竟这是三团,自己留下只会处境尴尬。 昙生也不在意陈世琴的去留,多一百人少一百人与他来说无所谓。 现在首要的,大家必须齐心,那些有异心的不如让他们趁早离开。 确定过大家的意见,昙生又讲了一些勉励的话,便宣布散会。 有陈世琴这个要走的人在,他还是不要透露太多。 晚上休息,昙生进了农场,清点一遍手里的枪弹,还有从魔神世界定制的作战服。 这些装备完全够自己这数百人使用。 明天,就让他们把军服换下,穿上统一作战服。 加了属性的靴子,跑起路来也轻快。 随后,昙生又去给一直昏迷不醒的大哥喂药。 长富右小臂的断口没有恶化,但身上的弹片还没取出。 他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可以手术了。 今晚,昙生决定亲自动手,给大哥取出全身的弹片。 这项手术对于现在的昙生来说,其实并不太困难。 他只要凝神锁住弹孔,就能清楚瞧见弹片周围的血管和肌肉,以及坏死组织。 昙生带着口罩,将一把小巧锋利的薄刃在火上烤了烤,轻巧避开那些血管,划开伤口肌肉,将里头的弹片用镊子取了出来。 一枚,两枚,三枚…… 一共十二枚弹片,被一一钳出。 有的弹片深嵌在骨头上,差点将骨头击断。 取出身体里的所有弹片后,再给伤口消毒,用肠衣线缝合,上药。 昙生一直忙活了好几个小时,才算将大哥收拾好。 大哥的脸上还有一道深深裂伤,估计以后多少要留点疤。 忙完长富,昙生又走去麦果树下,将树上的果子都摘下来,丢给傀儡们去处理,让它们用麦果面多做一点馒头和包子出来。 果园里种植的蔬菜多的吃不完,拿来做包子馅最好了。 再有,为了保证将士们的体能,不可能一直吃素。牧场的猪牛羊也让傀儡宰一批,做成腊肉香肠捆蹄,好给战士们随身携带。 还有那些金子,可以准备一些出来,用来奖励英勇无畏的战士,保证他们以后生活富足。 第二天清晨,陈世琴果然带着他的部下走了。 待他走后,昙生和吴大双、钱寿、张忠及裴东城站在队伍前,给余下的四百多人训话。 “以后咱们就是西三军的狩猎队!专门狩猎小鬼子!” 吴大双挺着胸脯道:“你们忠心不二跟着咱们干的,以后不说升官,发财是一定的!” “若你们敢临阵脱逃,或叛降鬼子!老子追到你老家也要杀了你!” “还有,你们今天如果像陈世琴那样离开,老子成全!但错过今天再想跑走的,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听明白了没有?” 四百多人异口同声道:“听明白了!” “咱们原来就是跟着王团长和吴团长的!如今哪里也不会去!”一名战士大声道。 “对!咱们都是西三军的,以后还要一起回老家!” “生死一起!” “永不背叛!” 将士们纷纷表态。 张忠和裴东城听了有些动容。 原来王团长的部下都是这么齐心的么? 怪不得他们能在阵地坚持那么久。 其他军团的人死伤无数,但这些黑衣战士几乎都活下来了。 真是奇了! “既然你们都愿意留下,那咱们先把装束换一下。” 昙生道:“穿军装的都出列,暂时脱下衣服,去钱营长那里领作战服!” 这个队伍里有两百来人没有作战服,还有的连鞋也丢了,一直赤着脚。 “作战服坏掉的,也出列!由钱营长为你们更换!” “余下的人,过来领取干粮和水壶。再检查自己的武器和弹药,每人必须保证自己口袋有二十发子弹。” 第297章 大捷 半小时后,所有人都换上作战服,穿上疾行靴,背上从鬼子那里缴来的钢盔。 那钢盔已经被傀儡们处理过,上头涂上棕色和绿色的油膏,既可以防止反光,又有伪装。 他们每个人都背着冲锋枪或步枪,腰上挂着一两枚手雷,行军包里装着分得的干粮、能量糖和装满水的水壶。 这次他们要去占领一个山岗,从那里伏击敌人。 昙生从傀儡鸟那里知道,有一支敌军队伍正朝这边过来。 狩猎团的四百多人一路奔跑,很快到达路边一个山丘。 昙生带着第一梯队,埋伏在山丘上。 第二梯队吴大双则带人藏在另一侧的矮树林里。 钱寿带着第三梯队准备迎头截住敌人。 张忠和裴东城分别带人绕道敌人后方,准备截断他们的退路。 众人各就各位,静静等待敌军到来。 敌人这次行军队伍约七百多人,几十人骑着马,其余扛着枪步行。 队伍中有几匹骡子,骡子身上驼着子弹箱和一些军需。 他们将队伍拉的很长,延绵近一里。 昙生眯眼注视着敌人越来越近,直到他们大半进了包围圈,才瞄准一名军官开了枪。 领头的枪声一起,一梯队的队员也纷纷开枪。 那名军官应声倒地,其余敌军大叫起来,立刻趴在地上向昙生的方向反击。 昙生占据有利地势,用狙击步枪专门瞄准敌军的阻击手和机枪手,几乎是一枪爆一个头。 一时间枪声像鞭炮一样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敌人见势不对,便往旁边灌木林子里退,正好退入吴大双的射程范围。 吴大双的第二梯队纷纷开枪,又杀死一批敌军。 这下子,敌军队伍彻底乱了,后面的往来路跑,前面的往前跑。 他们开始慌乱分散,正是昙生等人预料到的。 于是,昙生带人去追后面逃军,吴大双带人去堵截前面逃军。 他们身穿作战服,自带防御和隐匿,虽隐匿属性在白天起不到多大作用,但还是能够迷惑到敌人。 一个多小时后,我方大胜。 这次不仅杀光所有敌人,还缴获一批武器装备和物资,骡马也缴获了一些。 昙生让吴大双先带着物资离开此地后,自己悄悄过来,把所有敌军尸体收进仓库。 他不能将这些东西留在此地,否则,敌人很可能会对周围村镇进行大清除大灭绝。 不过,这里的枪声终究会引来敌人,所以狩猎队伍不能逗留。 晚上,队伍没有进入村子,而是依然在野地休息。 钱寿带着一队人来到昙生指定的地点,果然见到一堆东西堆在一个坑里。 “哇!这里咋还有几筐馒头哩?” “包子!肉包子!噫……好香,还热乎乎的哩!” “俺的娘哎!谁把这么多东西放这旮旯啊……” 士兵们兴奋异常,有的拿起一只包子直接塞嘴里了。 钱寿冷冷喝道:“不许偷吃!赶紧搬上来!这可能都是前面队伍落下的!”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可不得不说。因为他知道,肯定又是昙生弄来的。 至于三队长怎么弄到这些东西,钱寿不敢去细想,就怕一个不慎被灭口。 唯今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最妥当。反正三队长都是为了自己这些人好,至于他有多神通多古怪,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至始至终也是自己这些人得利。 士兵们很快将坑里的东西搬上来。 几筐馒头几筐包子,还有几筐熟香肠和捆蹄。 另还有一大堆帐篷。 这种帐篷有些像牛皮帐篷,看起来厚实不透光,但并不沉重,撑起来也很简单。 士兵们齐动手,很快将十几个帐篷撑了起来。 帐篷打开后很大,挤一挤的话,可以睡下三四十人。 随后,昙生让炊事班去附近一个小溪边捡柴取水,再进一个大帐篷里生火熬粥。 其余人则嘻嘻哈哈躺进帐篷里休息。外头自会安排一个排在四面守卫。 这会儿,昙生与吴大双钱寿张忠及裴东城五人正在一个帐篷里商讨战局。 他们从敌军手里缴获一张行军地图,上面标注着一些符号及文字。 昙生不认得东倭文字,但却认得他们的某些汉字。 而恰巧,这个地图上有一半是汉字。 从地图上看,这支军队准备从西南往余州进攻,沿着铁路线清剿,在周围镇子建立据点。 吴大双不识几个字,看不懂这张地图,但从上面的箭头也明白其中含义了。 “今天消灭的只是他们其中一支,附近还有好几股敌军。” 昙生道:“余州城周边已经被敌人占领,咱们主力也分散走了,以后,我们只能自己行动了。” 吴大双连连点头:“嗯!咱们以后单干!” 今天大捷,让众人非常振奋,信心也大增。 那些鬼子武器精良又怎样?有飞机大炮又怎样?他们能把每一寸土地都轰炸一遍吗? 而自己这些人又不傻,能站着等他们来轰吗? 吴大双得意洋洋,拍着大腿道:“昙生!明天咱们再去哪?” 昙生指了指图上一个地方:“明天咱们去这里,要是我判断的没错,这里还有人在防守。” 国民军不可能一下子都撤光,肯定有守卫军仍然在战斗。 这也是敌军下一个主要攻击目标。 “好!就去那里!” 几人各怀心事,却都赞同去支援友军。 目前大家的主要敌人就是东倭人,个人利益得失其实都已经淡化。 华人的伟大就在于此。国家危难民族危亡的时刻,族人都不由自主同仇敌忾。 五人研究好明天的作战计划,便各自去吃饭休息。 昙生和吴大双住一个帐篷,帐篷里还有几名士兵。 当听到他们全都鼾声震天,昙生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不远处,有士兵正在站岗守卫,见到昙生过来,立刻行了一个礼,“三队长……” 昙生冲他摆摆手,给了他几颗能量糖,“困了就吃一颗。” 这些东西都是阵灵研制出来的,用的都是上好的灵药灵材。 只可惜这里的人没有灵脉,根本不能感受到其中真正的好处。 士兵将糖装进自己黑色作战服口袋,立刻剥了一颗丢进嘴里。 第298章 黄庄 昙生走到黑暗处,闪身进了农场。 农场傀儡们已经剥了那些敌人的衣服装备,并已经把他们焚成灰尘。 为了防止这些灰尘污染环境,昙生便将之丢出农场,撒在士兵的粪便上。 这时,长富已经醒了,正呆呆倚坐在沙发床上望着四围。 昙生抬眼便瞧见自己的农场上多了一个小浮窗,五颗心的浮窗旁是大哥的头像。 五颗心的信任度,说明大哥全身心信任自己这个弟弟。 “大哥,好点了吗?” 昙生蹲下身,伸手试探一下长富的脑门。 还好,体温正常,没有发烧。 “昙生,这是哪?”长富哑着嗓子问。 “我的空间里。” 昙生又拿出药丸喂给大哥吃下。 长富神情茫然带着一抹新奇,“空间?” 他不太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但明白这应该代表的是弟弟的神仙洞府。 所以他王长富的二弟是个神仙? 长富低低笑起来,“没想到俺是神仙的大哥。” 昙生:…… 他瞥了大哥一眼,取出药粉给大哥换药。 长富身体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好,除了几个深伤口还没愈合好,其余的基本都起干疤茧子了。 换好药,重新给包扎好,昙生扶着长富站了起来,给他套上一个长袍: “既然差不多好了,就要多走走,促进身体恢复。” 长富慢慢走着,点头:“嗯。” 走了一会儿,忽然问:“昙生,咱们团怎么样了?” “牺牲了一多半,还剩三四百。”昙生道:“石湖庄失守了,东倭人正在往黄庄方向进攻。” 在自己看来,这次战役不过是一次历史重演,胜负已经注定。 国人军队的伤亡是预料之中,但东倭人也别想讨到好。 长富沉默着,眉头紧锁。 昙生看他一眼,说:“大哥,现在我和吴大双几个带着四百多人跟鬼子打游击,等你好了,这个队伍还是由你带领。” 长富点头:“咱们不会让鬼子好过!” 敢侵略他国,就要付出代价。 昙生深以为然。 他有时臆想,自己要是弄到一颗类似核弹的炸药就好了,直接将东倭小岛给沉了。 这种灭绝人性的邪恶种族,跟希特乐一样,不配生为人类。 临晨,昙生给大哥做好早饭才从农场出来。 如今他精神力七阶,可以在小农场里待满十六个小时。 昙生恍惚明白,等自己的精神力修到九阶,估计可以整天呆在农场里了。 到那时,他完全可以不记岁月地在里面修炼。等修炼到大成,说不定还能自由穿梭每一个位面世界呢。 此刻,外头天还没怎么亮,已经听到某些鸟雀的叫声。 昙生踩着露水深重的青草,走到炊事班帐篷后面。 将一大堆深草绿的军用小瓷缸,和几筐馒头包子等放在帐篷后头,才去叫起钱寿,让他带人过来搬东西。 茶缸都是缴获小鬼子的配备,很实用,既能拿来烧水喝,也能装粥饭。 这些东西西北军和川军都没有。 但长富的三团一直有。都是昙生收罗回来的。 不过,因为与敌人激战,好多战士的茶缸等物件都丢失或损坏了。 一小时后,天色微亮。 队伍整装往黄庄方向出发。 黄庄是进入余州的必经之路,敌军可能要对那里进行重火力攻击。 吴大双骑着马带着队伍走后,昙生依然一个人殿后。 等周围没有一个人时,他将所有帐篷收进农场仓库。 几只骡子和几只驴子也被他收进牧场。 扫视一遍周围,见没遗落什么,这才飞速追上队伍。 他放出一只傀儡鸟去勘察,让队伍从最安全的路途进发。 路上遇到一队敌军,大约有一百多人,正在一个村落屠杀村民。 敌人将村民们从家里赶出来,一个个逼问有没有窝藏国民军的伤员和士兵。 五十多岁的村长和两名村民被刺刀捅死,村长十岁的孙女和七岁与三岁的孙子都被投进燃烧的屋子里。 有村民扑去想救人,结果都被鬼子踹进屋子并扣上门。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从屋里传来,鬼子们则在外面哈哈大笑。 有村民暴起反抗,但都被鬼子射杀。 昙生从傀儡鸟那里得知这些惨状,果断将队伍分成四队,飞快包抄过去。 一阵乒乒乓乓的枪声,伴随着手雷爆炸声,战斗瞬间打响。 狩猎队员们行动迅速,个个勇猛无比,几乎没费多大力气就剿杀了全部敌人。 可当战士瞧见那些惨死的村民时,哪怕他们已经经历无数生死,还是愤怒了。 “狗日的鬼子!老子要剁了你们!” 一名士兵用大砍刀将一名还没咽气的鬼子,从脚开始一刀刀剁碎。 昙生看一眼满地倒卧的村民尸体,便不敢再看第二眼。 鬼子竟然把孕妇的肚子破开,还把肠子子宫都挑了出来。 “这帮魔鬼!”钱寿咬牙骂道:“老子此生要杀尽东倭人!” …… 继续行军的路上,大家没了开始的兴奋,他们神情压抑,隐含怒火。 走了一小时,远处隐隐传来枪炮声和爆炸声。 傀儡鸟反馈回消息,前方正有两部分人在交火。 “全速行军!准备战斗!” 命令一声声传了下去,队员们全都面露慎重。 昙生一马当先,带着一队人作为前锋,极速奔了过去。 这里便是黄庄,也算一个小县城。 敌军约有数千人,已经攻进城池,正与国民军展开拉锯战。 此时的敌军已经攻占了三分之二的县城,但一直拿不下那三分之一。 昙生带着队伍从倒塌的土墙进入黄庄县城,从侧面向敌军展开攻击。 路上遇到一些奔逃的百姓,还有国民军的退兵。 他们一见到一队黑衣端着枪过来,吓得直接趴进田地里,或举枪就要射击。 “我们是西三军!自己人!” 钱寿大声道:“你们有谁愿意去打鬼子的!都过来!” 有几名士兵跑了过来,举手道:“我是川军!” 昙生看了几人一眼,“守城的是你们?” “嗯。”一名士兵惭愧道:“俺们几个与连队失去联系,退到这里。” 第299章 夜袭 待狩猎队队员全部到达,队员以十人一组,展开梯形拉网模式,向前进发。 第一梯两组,二梯五组,三梯十组,以此类推,确保后面的能随时支援前面队伍,也防止有漏网之鱼。 队伍所经路上,都是倒卧的尸体,有百姓有士兵也有鬼子,触目惊心。 还有一些没来得及逃出去的幸存百姓,他们惊慌躲在墙垣内,或趴在田地里瑟瑟发抖。 见到有持枪的过来,全都吓得抱住儿女亲人绝望而泣。 枪声爆炸声从前方传来,此起彼伏。 昙生带着一队人,迎面遇上几个装备精良的敌军。 敌人反应迅速,立刻向这边射击,但都没有打中。 昙生隐在一侧墙后,甩手扔了两枚手雷,直接在一百五十米外敌军的头顶爆炸。 轰轰两声,敌兵倒地不起。 战友们惊呆了。三队长竟然将手雷扔那么远! 小组顾不得惊诧,继续向前小跑行军,遇到矮子敌人就开枪。 但有时候碰见的是国民军,每次都要大喊几声,才能消除对方戒备。 于是,昙生嘱咐队员: “大家注意!别误伤自己友军!也小心别被友军伤了。” 队员全都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迷彩色钢盔,装束既不像敌军也不似友军,一不小心就成两方攻击的目标。 可他们又不能不穿,毕竟是保命的装备。 “是!咱们会小心!”队员们道。 沿途又遇到几次敌军,全被他们干掉,之后又在一片民舍区遭遇两军混战。 由于狩猎队的横空加入,三十几名敌军全部被歼,还夺回好几个房屋。 这次守卫战,敌我两军在城中胶着,敌人的飞机大炮不敢使用,怕误伤自己人。 所以整个局面就是在巷战,大家拼命争地盘,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争夺。 鬼子的弹药充足,又有后方空投补给,每次都用手雷手榴弹将房屋炸的满目疮痍。 而国民军补给不足,弹药有限,根本没法跟敌人对等作战。 但他们悍不畏死,敢于用手里的大刀与鬼子拼命。 这样一来,国民军的伤亡非常多。 由于伤亡太大,又几乎弹尽粮绝,负责守卫这个县城的师长几次请求撤退,以保全最后一丝火种,却都被上峰驳回。 上峰要求他们强守此地,等待支援。还说,如果战士都战死了,就由师长亲自来守,若师长也战死,就由他这个军长守,反正必须坚守此处。 于是乎,师长传令下去,谁敢撤退逃跑,军法处置。 所谓军法处置,就是当场枪毙。 国民军还专门成立一个监军执法队在后方巡视,遇到逃跑的士兵,直接击毙。 所以这次战况非常惨烈,比野战时死亡的人数还多。 昙生瞧见每个屋子废墟里都有战死的国民军战士,这些人趴伏在步枪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与敌人战斗。 有的人手指还扣在扳机上,当拽起那支步枪时,枪就响了。 队员们看到牺牲这么多人,心里除了害怕,更多的是悲痛。 “狗娘养的鬼子!” 一名士兵哽咽,转头对昙生道:“三队长,你把俺家的地址记一下,万一俺死了,就烦您给俺家里送个信,还有……” 他把身上几块大洋也掏出来,“这些,烦您带给俺爹娘,若爹娘不再了,就给俺哥哥或弟弟吧。” 其余几名队员也说:“三队长,把俺们的也记上……” 昙生沉默片刻,拿出一支笔和一张纸,将这几名队员的名字和籍贯记在一张纸上。 “大洋你们暂时收着吧,等打过这场,我会将所有队员的名字籍贯都记下来。” 枪弹无眼,即便他们装备再严实,也防不住万一。 “我还是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活着!” 昙生环视一遍战友:“等打完这次,咱们就往回撤,就不用跟敌人正面战斗了。” 对于自己这些人来说,搞偷袭伤亡才最小,胜算也更大,。 …… 很快到了晚上。 战事略停。 敌人守在北城,国民军则在南城。 待夜深人静时,昙生带着数百人悄悄潜进敌人营区,忽然发动攻击。 而另一边,国民军组织了五百人的敢死队,正举着大砍刀冲向敌营。 一时间,枪声,喊杀声响彻黑夜。 鬼子被突如其来的进攻给吓懵了。 一边是赤膊挥舞大刀砍杀的士兵,一边还有人在放冷枪,一扫就是一片,根本不给他们还手的机会。 敌人无力抵抗,撒腿就跑,边跑边还击。 但没跑多远就被一梭子击中。 随后,众多国民军也冲过来支援敢死队。 没子弹了,直接拼刺刀,甚至跟鬼子肉搏。 反正不是鬼子死就是自己死,多杀一个都是赚的。 深夜时分,两军混战在一起。 敌军辨不清敌我,机枪不敢扫射,又加上近战,他们都来不及开枪,就被人用大刀砍掉脑袋。 昙生带着一行人隐在几处屋顶上,瞄准逃跑的敌军一阵扫射。 战斗一直持续到黎明,敌军死伤无数,退出大部分占领区,窝在县城西北角负偶顽抗,期望等来支援。 这时,国民军的援军终于到了,正好截住前来援助的敌师。 两方展开激烈战斗。 由于敌人援军被截,城里的鬼子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抵抗后,终于丢下一千多具尸体,仓惶退出黄庄县城。 国民军欢呼雀跃,庆祝胜利。 一座几乎成为废墟的大院子里,昙生和吴大双等人带着队员们在此休整。 队员们吃着从鬼子那里缴获来的肉罐头,喜笑颜开。 这次激战,狩猎队有五十多人受伤,大多是小伤。用了药后,已经没有大碍。 这也是身穿作战服的好处,最大程度阻挡了流弹的袭击。 “昙生,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吴大双用一把匕首戳着罐头吃着。 驻扎在这个县城里的是川军,而自己是西三军,是不可能加进川军队伍的。 昙生:“等城外战事结束,评过功绩后咱们就离开。” 意思要跟这里的最高长官报备一下再走。 这会儿,城外的援军正和敌人打的火热呢,自己这些人总不能趁这个时候离开,否则,这次杀敌的军功就泡汤了。 即便他们和川军不是一个军部,但到底同为国民军,杀敌自然要论功绩被表彰。 这一次他们共同守住这个要塞,是了不得的功绩,别的不敢奢望,最起码上头会给每位参与战斗的军人发一枚纪念章。 军人的军章越多,表明他参加的战役越多,这也是一种荣誉。 “嗯,俺也是这个意思。” 在吴大双的心里,可没有什么民族危亡匹夫有责的觉悟,他只要军功,只要升官发财光宗耀祖。 正说着话,一名守卫跑来禀报: “报告团长!外面有人找!” 吴大双咽下一块肉罐头,不高兴地问:“谁找?” 他在这里既没亲戚也没相好,哪个来找他? “估计是川军那边的人。”昙生道:“你去看看。” “你跟俺一起!”吴大双不客气地拎起昙生。 两人刚走出房门,迎面来了几名友军。 第300章 菜肉罐头 “这就是咱们的吴团长!”守卫在一旁介绍。 三名来人中,一位三十多岁的军官朝吴大双微笑道:“原来是吴团长,我是川三十九师三旅的李兆明,受旅长之命来看看你们,请问吴团长是哪个军团的?” 吴大双:“俺们是西三军的,跟主力部队走散了,昨儿见你们在这里跟鬼子战斗,就赶过来支援。” “吴团长大义。”李兆明握住吴大双的手,真挚道:“我替咱们旅长谢谢你。” 吴大双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咱们都是委员长的部下,这事不算什么,应该的应该的。” 寒暄几句,李兆明提出让吴大双的团队加入川军,共同抗敌。 吴大双连连摇头:“实不相瞒,俺只是三团的副团长,团长命咱们必须去跟他汇合……” 这只是托辞,他并不知道昙生将长富送哪里治疗去了。 李兆明又劝了几句,见他们态度坚决,也就告辞回去了。 临走时,交代吴大双将他们团队成员的名单送到师部去,以便日后表彰。 吴大双自然高兴,欢欢喜喜送走李兆明后,召集人员开会。 “李副官让咱们留在川军中,但被俺回绝了,你们是什么意思?” 吴大双眼神余光扫过张忠和裴东城,“若有谁想留下的,吴某绝不阻拦,不过,人走前,必须把俺们的作战服和枪支留下。” 张忠和裴东城沉默。 他们自然知道吴大双在影射谁。整个团队只有他和裴东城这一百来号人不是三团的。 不过,现在不是跟这个大老粗计较的时候,毕竟三团也不完全由吴大双当家。 张忠想了想,悄悄跟裴东城道:“我还是决定留在三团,东城你呢?” 裴东城:“那就留下吧。” 如今战事吃紧,自己既然没有退役的打算,当然跟着三团比较保险。 不提这身能防子弹的装备,和杀伤力极强的冲锋枪,就说那位王昙生不时弄来的药品和食物,也让自己等人侧目。 那些白面馒头肉包子及各种肉制品,还有精米和蔬菜,即便是地主家也不敢这么吃,偏偏三团的人天天能吃到。 裴东城有预感,自己这些人跟着三团走应该是最正确的选择。 “吴团长,咱们兄弟跟定三团了,不会加入川军的。” 底下几名军官道:“咱们以后就去打游击,再慢慢找主力部队。” 张忠也说:“我和裴东城都是西三军的人,不可能留下的。” 吴大双满意的点点头,大手一挥:“好!以后兄弟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俺们先跟小鬼子打游击,等接回长富,再听他的意见。” 是回老家继续当……嗯,继续发财,还是留在军队拼前程,都由他决定! “好!听团长的!”众人纷纷表态。 潦草地开完会,又有士兵跑来报告:“敌军撤了,已经有团队回来了。” 原来,国民军的援军和川军合力战胜了东倭人,将敌人赶出这片战区。 不过,国民军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选择留守不动。 这个决策明显失误了,但由于前来支援的军队准备退回自己的战区,装配低劣的川军也无可奈何。 他们倒是想乘胜追击啊,但总不能赤手空拳去撵鬼子吧。 光凭从战场上捡的那些枪弹,根本不足以装配一个军队。 既然这里已经没仗可打,昙生便带着三团众人出了县城。 一路上,遇到许多幸存百姓,还有不少伤兵。 代理县长组织民众挨家挨户收埋尸体,收拾遗留的枪弹,安置归家的百姓。 队员们一路走着,心情格外沉重,全都沉默不语。 沿途随处可见倒卧的尸体,绝大部分都是国民军,还有部分百姓。 出了城,昙生道:“我们去搜索敌军的残部,弄几把机枪回来,最好能搞到几架小型迫击炮。” 他们团的装备跟小鬼子比起来还是LOW了。 近战还可以,一旦敌军用炮或飞机轰击,他们便抓瞎。 “好!”众人都没意见。 军人的职责是什么,自然是去打仗啊。 三队长说了,除了军饷,他还会给大家发放奖金,只要打胜一次,就发几块大洋。 随后,三团四百多人急行军,直奔三队长指定的方向。 两个多小时后,钱寿的侦查队忽然瞧见天空飞来一架敌机。 “快卧倒!”钱寿带头跳进路旁河沟里。 好在这条河沟里没水,只长着一些杂草。 十几名队员也纷纷趴伏在路边草丛里。 飞机嗡嗡飞过,并没有投掷炸弹,而是投下好多个捆扎紧实的包包。 “看样子,前面有不少鬼子!”钱寿低声道。 趴在他旁边的一名十几岁队员道:“嗯,鬼子往下投物资呢。” 正说着话,一只包包飘飘荡荡掉在他们附近的草丛里。 钱寿和队员有些高兴,但又怕自己这十几人被鬼子发现,便不敢动弹。 等了一会儿,果然有敌军过来找物资包。 钱寿吸了一口气,将冲锋枪瞄准。 哪知鬼子只把前面的两个物资包搬走了,并没有过来找这一包。 等他们一走,钱寿和少年队员张黑子就将那个物资包给拖过来。 用匕首划开一看,里头有牛肉和菜炖的罐头,还有红小豆糯米饭罐头,以及炒饭罐头。 “喝!小鬼子的伙食不错啊,怪不得个个那么壮。” 张黑子用手捏了一撮塞进嘴里,“好吃!营长你也吃……” 钱寿拍他脑袋一下:“吃什么吃!赶紧装好收起来。” “哦。”张黑子连忙将东西都收起来。 “咦?这个罐头里是啥?怎么有棉线在里头啊。” 张黑子拿起一只撬开的罐头,又闻了闻,“有股酒味。” “行了行了!赶紧做事!”钱寿爬起身,猫着腰朝前走了一会儿,爬上一个山丘,又伏在草丛往外看。 山丘那边,一队敌军正坐在地上休息吃饭。他们旁边还停着一辆军用卡车。 敌军共两百多人,那汽车顶上还架着一架机枪。 不过机枪手这会儿不在,可能下去吃饭了。 于是,钱寿让张黑子几人埋伏着不动,自己又猫腰下去。 这时,昙生带着一队人也来了。 “三队长,怎么打?”钱寿问。 昙生:“我已经让张忠和裴东城从两侧包抄了,到时候听号令一起动手。” 第301章 单干 傀儡鸟在空中飞行,将几队队员的动向反馈给昙生。 待他们埋伏好,趴在草丛里的昙生将狙击枪瞄准已经爬上车顶的敌军机枪手。 砰!一枪爆头! “打!”他低喝一声,率先开枪。 这边枪声一响,张忠和裴东城以及吴大双的队伍一齐朝敌军开火。 四百多人围剿两百多敌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敌军一个没跑掉,全部被击毙。其中两个敌军见势不妙,竟抽出军刀想破腹自杀,结果衣服还没全部解开,就被队员一枪毙了。 消灭了敌人,队员纷纷去收缴战利品。 “哇!一挺重型机枪!” “还有一个发报机呢!” “嘿嘿!卡车上有好几箱手榴弹!” 众人开心地剥下敌军的衣服和装备,连脚上皮鞋与袜子也没放过。 敌人装备真的很齐备,不仅每人配备一把军刀或军刺,还有工兵锹,军毯,帐篷布和蚊帐,另还有水壶、饭盒与三个子弹盒。 每个子弹盒里可以装六十发子弹,除了一只子弹盒里的子弹被用过外,其余两只基本是满的。 那个带盖儿的饭盒子也十分实用,既可以拿来热饭菜,背在身后还能挡子弹。 队员们兴高采烈地将这些东西全丢进军卡车厢,又把那两百多具光溜溜的尸体分别抬去掩埋。 随后,昙生开着卡车与众人一起赶往二十里外的树林里休息。 开饭时,他给每个人发了两只白面大馒头和一只肉罐头。 当然,这些罐头不是缴获鬼子的菜肉罐头,而是昙生从小农场里拿出来的纯牛肉罐头。 阵灵在的时候,可着劲做了不少肉罐头,其中有灵兽肉的,但大多数都是猪肉和牛肉。 它不仅做了好多肉罐头,还做了不少水果罐头,像橘子黄桃杨梅梨子樱桃等。更有一部分灵果罐头,用材都是通天阵里的高阶灵果。 不过,那些灵果罐头和灵兽肉罐头昙生可不想拿出来。自己如今已经可以感受到灵气了,得为以后修炼和淬体做打算。 谁不想千万年不死啊,但若要这具碳基凡体变成万年不老的硅基生命体,必须一点点淬炼改变。 昙生琢磨着,那些猪肉和牛肉罐头堆在农场里,没一万盒也有几千,而且出产时间不短,他担心再搁下去就要变质了。 今天大捷,就拿出来一些牛肉罐头犒劳一下队员们。 张黑子用缴获来的匕首撬开罐头盖,就着馒头吃着,“娘哎,这牛肉可真香!” 他边吃边叹气:“要是俺爹娘也能吃到就好了。” 张黑子叫张旺,十七岁,因为家里穷,便投身军队混口饭吃,哪知参军不到一年,就被拉过来打仗。 这少年平时机灵的很,手脚伶俐嘴巴也甜,很快混成钱寿的勤务兵。 如今钱寿也是一名营长,想巴结他的士兵很多,能成为营长的勤务兵,张黑子很费了一番功夫,也颇为自得。 “黑子!你老大不小了吧,啥时候娶媳妇啊?” 一名三十来岁的士兵调侃道。 张黑子笑嘻嘻道:“等俺攒够钱再说。” 三队长讲过,等以后没仗可打了,他就给在座各位每人发一笔安家费,让大家回家娶妻生子。 这话有的士兵是不信的,但张黑子十分相信。 三队长虽然不是军队里的人,但据他同乡讲,他不仅是王团长的亲弟弟,还是个非常有钱的主。 瞧瞧自个身上装配的衣服鞋子和武器,哪样不是三队长送来的? “等你攒够钱得什么时候啊?” 那名士兵一脸坏笑:“前阵子哥哥在个村里认识个小寡妇,不如介绍给你开开荤?” 张黑子一脸憨样笑道:“那感情好。” 旁边士兵哈哈大笑,纷纷对张黑子说起荤段子。 吃完饭,昙生将鬼子的装备一一分发给战士们。 枪支弹药和军锹铁榔头镰刀自不必说,那些背包、军毯、帐篷布、蚊帐、饭盒、水壶、衬衣、卫生包等生活用品也都分了出去。 剩下的东西,全部存放在军卡车厢内。 昙生想等晚间再将车子和一些暂时用不上的武器收进自己的农场仓库。 因现在没处加油,这辆军卡铁定用不了多久,所以他也不准备开着车上路,浪费仅有的柴油。 至于那些马匹和骡子,早被他悄悄丢进牧场吃草去了。 休息过后,他们继续上路。 昙生曾大致了解过余州战役,知道国民军现在只是暂时的胜利。 等敌人的援军一到,余州将被围个水泄不通。 也因此,自己必须带着团队先撤出这个包围圈。 傍晚,队伍走进一个草集。 现在的草集,相当于未来的一个乡镇集市,但规模比乡镇集市小得多,只几分钟就能从街南走到街北。 街道两旁只几十户人家,有村民好奇地远远观望这个队伍,并不靠近。 昙生没准备让队员在这里过夜,而是穿过集市,继续往西南而去。 西南面有几座丘陵小山,小山旁还有河流。他们便在河边露营。 士兵们自行支起单兵小帐篷,去河边洗澡换衣。 炊事班也开始生火做饭。 昙生跟吴大双交代几句,就独自一人走去没人的地方,进入农场空间。 如今长富已经大好,见到弟弟很是开心,“昙生,我想出去。” 昙生给他检查一遍伤势,点点头:“嗯,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你的右手臂没了,不好用枪。” 长富满不在乎道:“没事,我会慢慢练习,而且我的力气很大。” “那好吧。” 昙生去木屋做饭。 其实就是将阵灵烧好的菜拿出来热一热。 饭菜热好,兄弟俩对坐吃饭。 长富边吃边问:“昙生,为啥不去找军部?” “一是不知道军部已经撤到哪里了;二嘛,找到军部后,我们的行动就不自由了。” 昙生慢悠悠道:“而且,我希望大哥你壮大自己后,悄悄脱离国民军。” 最后这条很重要。 他不希望大哥以后被人当枪使,或者说当炮灰去填坑。 长富不解:“为啥?” 难道二弟想让自己单独拉队伍当地方军阀? 昙生看一眼大哥,说:“你以后会明白的。” 长富皱起眉:“可俺一旦脱离军部,上头铁定不会答应。” “所以你要趁着这次机会悄悄实行。”昙生道:“现在咱们是在拉队伍抗倭,任谁也不能发难你。” 第302章 挖地道 深夜,当昙生带着长富出现在吴大双面前时,着实把他吓住了。 “长富!” 吴大双大叫一声,一把抱住他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你可回来了,你可回来了……呜呜呜……咦?你的右手啊,以后可怎么拿筷子……” 长富笑了笑,拍拍他:“没事,昙生说以后会给俺做个假手,不会影响什么。” 昙生确实想给大哥做个假手,但也得等阵灵从魔神世界回来后才能实行。 所以他准备抽空去魔神世界一趟,带回阵灵和张君意。 长富一回来,整个团队都沸腾了。 士兵们纷纷过来问候。 张忠和裴东城也向王团长报备,介绍自己的情况。 毕竟王长富才是正经的正团,在师部是挂的上号的人物。等这次战后,说不定还能被提为旅长呢。 于是,从班长到营长,各部军官又被召来开了一个会。 会议的主题自然是团队的作战方向。 长富依照弟弟的意思,准备以后有目的地收编那些掉队的士兵,壮大自己的队伍。 有可能的话,还要在百姓中征兵,多组织几批人手去各处打游击。 昙生还说,以后要在各个村镇挖地道,跟敌人展开地道战。 “挖地道?那得多少人力?” 张忠和裴东城几个表示这种办法不可行。 昙生:“想活命又不想离家的,只有挖地道一种逃生办法。人力不是问题,问题是村民们愿不愿意主动配合,” 前世他看过关于翼北地道战的视频,当时也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看来,必须将这种战略方法发扬光大。 长富沉吟片刻,认真看了看铺在桌上的地图,“那咱们先在这个乡村挖开第一个地道。” 昙生点头:“我也这么想。这镇子人口密集,必然会被敌军盯上,咱们就先在小河那边的山丘挖一个地道,务必四通八达。”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在上头画了一个图形。 “洞口要多挖几个,再将地道分为上下层,每层都要有密封的门,防止敌人往里头放燃烧弹或毒气。” 昙生在前世学的是动画设计,对绘图十分在行,三下五除二便画出一副地道结构图。 这种地道不仅不惧水火和毒气,还能让里面的人及时转移。 不仅如此,还设计了了望孔、射击孔、通气孔和储藏粮食与水的储藏室。 “任何一边的地道被发现和损坏,咱们便可以转移到另一边。”昙生在图纸上又画了几道。 二十几名军官将脑袋伸过来盯着图看,钱寿忍不住问:“三队长,咱们不是要打游击吗?干嘛弄这个?” 吴大双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听昙生的就对了!” 钱寿挠挠后脑勺。他就是不能理解啊。 昙生扫视一遍众人,知道他们心里的疑惑,说:“我们打游击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多杀一些敌军,拯救咱们的黎民百姓。” 他拿出自己这几天抽空画的一张地图展开: “看看这片土地,上头有三百多个村子,二十来个乡镇,两个县城。它们都将被东倭人占领。而咱们团队才四百多号人,如果单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杀不了多少敌人。” 鬼子的部队很快会从四面八方进攻各乡镇,自己这些人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飞到各地堵截东倭人的进攻。 长富一下子就明白了二弟的意思,在旁道:“所以,咱们必须将一些大村镇的百姓都组织起来,教他们自救。” “对!不仅教他们自救,还要教他们敢于反击。” 昙生收起地图,道:“像咱们一样打游击的队伍还有不少,以后我会想法子跟他们联络起来,共同抗敌。” 这样一来,自己的队伍就不是孤军奋战了,也不算显眼。 要知道,一旦被鬼子发觉自己这个队伍是最大的威胁,他们必定会想方设法地铲除,这对大哥队伍的发展很不利。 所以,必须让每个人都行动起来,让鬼子们知道,大华百姓不是好惹的,大华的国土不是能轻易占领的。 翌日,天刚麻麻亮。 团队宿营地来了十几名乡民。 领头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长衫。 “俺是大徐乡的乡长徐珍,不知阁下是哪个队伍的?”徐珍小心翼翼地问道。 长富:“我姓王,是国民军的团长。” “原来是王团长,失敬失敬!”徐珍连忙向长富拱手,态度谦和。 “徐乡长不用客气,请坐。”长富示意道。 “是是。”徐珍撩起长衫下摆,在士兵搬来的一张凳子上坐下。 “不知徐乡长此来有何事?”长富问。 徐珍轻咳一声,欠了欠身体,说:“昨日贵军到达此地,乡民人心惶惶,徐某是此地的代理乡长,便过来问问,是不是东倭人快打到这里来了?” 其实他真正的意思,是乡民们害怕这支队伍会一直停留在此地。到那时,战火肯定就会牵引到这里了。 但他不能直接赶人走啊,于是来探探口风,顺便打听一下战事。 长富点头:“是啊,敌军离这里已经不足百里,徐乡长应该赶紧通知村民向西北避祸。往西走得越远越好。” 这是弟弟昙生说的,说是像凤县那样的最西边,东倭人五年之内都不会打过去。 徐珍皱起眉,为难道:“王团长,实不相瞒,镇子上已经有好多人举家搬离了,但大多数村民还是不愿离开。” 在某些村民看来,历来打仗都只是兵与兵之间的交战,不会牵涉到百姓,所以,他们并不想丢弃家中土地房产远走他乡。 因为一旦离开祖祖辈辈耕种的土地,他们会更加前途未卜。 “既然不想离开,你们有没有想过该如何避开兵祸?”长富问。 徐珍思量片刻,斟酌着道:“王团长,在下以为,那些东倭人要打的国民军,要占领的也只是余州和县城那样的地方,咱们这些穷乡僻壤,他们不应该会来吧?” 长富冷笑一声,“你错了,那些东倭人不仅会来,还杀人不眨眼,你确定他们会放过村民?” 昙生在一旁道:“徐乡长,东倭人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扫荡,他们连只鸡都不放过,更别提人了。难道你们村子没有从战区逃难过来的人吗?没听他们说起过经历?” 徐珍眉头拧得更紧了,“有是有,可很多村民还是不相信啊。” 这其中就包括他家老父亲。 第303章 陈土娃 昙生无语地瞧着这位中年男人,“徐乡长,你意思是东倭人不会打到这里,所以你们是嫌咱们队伍在此地逗留,影响你们隐居避祸了?” “不不不!” 徐珍被青年的直言不违吓一大跳,连忙站起身道:“咱们没有这个意思。” “有没有这个意思都不打紧了,王某只是给你一个忠告,要么赶紧举家迁离,要么想法子避祸。” 长富冷淡道:“你们也不要侥幸。东倭人十分凶残,惯常杀人屠村,到过的村子,没一个能幸免。” “……”徐珍蹙眉沉默不语,旁边有两个乡民慌了。 “王团长,那咱们该怎么办啊?”一名三十多岁的乡民神色紧张地问。 王长富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你们乡里有乡兵团练吗?” “有!咱们有三十多名民兵。”一个乡民道。 现在的民兵都是乡里成立的抗土匪团体,都是村民自发组织,手里没有几杆枪,基本是大刀斧头或镰刀等武器。 长富:“把他们组织起来,挨家挨户通知村民们挖地洞,倘若敌军来了,也能用于藏身。” 说是通知,其实是半逼迫了。 这会儿肯定有不少冥顽不灵的村民不愿相信战火会烧到他们身上,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逼他们就范。 “实在不愿意挖的,你们就赶紧往西撤,撤的越远越好。”昙生道。 只要余州一沦陷,东倭人便会对周边县乡展开报复性屠杀。 徐珍面露为难,“这个……王团长,俺回去跟大伙儿商议商议再说吧。” 另有几名乡民也忧心忡忡道:“俺们哪里会挖地洞啊,再说了,真有东倭人来,咱们钻地洞里就安全了吗?” 长富听他们这么说,就知道是不愿意配合。 他与弟弟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自己言尽于此,又不能强逼村民离家。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随便你们吧。” 长富顿了一会儿,又说:“我们今天就会离开,不会驻扎在此地。” 既然这些乡民排斥他们的队伍,自己团队再留下就很不安全了。 所谓人心难测,保不准这些村民为了自保而出卖自己的团队。 至于在山丘挖地道一事,肯定也行不通了。 徐珍和十几个乡民很快告辞回去。 回到镇子,徐珍问大家:“那位王团长的话,你们怎么看?” 一名叫陈土娃的乡民道:“俺倒是觉得王团长说的有道理。不如让大家一起挖地洞,万一东倭人来了,也好藏身。” 另一名乡民摇摇头:“不妥不妥!要是他们发现地洞,一把火就能要了咱们的命啊。” 徐珍沉吟不语。 又一名乡民道:“徐乡长,要不还是叫大家都跑吧,听那王团长说,只要咱们跑到陕西那边就没事了。” 几名乡民嗤笑:“你胡说啥呢!咱不提路上艰辛,就说咱们跑到陕西去吃啥喝啥?总不能一辈子要饭吧。” 没了土地,又没银钱,一大家子总不能靠喝西北风过活。 “去西北也是一个死,唉,反正都是死,俺们死也要死在自家地面上。”一名乡民叹道。 徐珍想了好一会儿,道:“要不,你们各家准备一些吃食,等东倭人来了,咱们好吃好喝供着,让他们知道咱们都是顺民,想必他们就不会为难咱们了。” 十几个乡民神色复杂地瞧向徐珍:“徐乡长,这样真的能行?”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徐珍晃着脑袋道:“想当年清太宗进犯中原也只杀逆民,咱们又不是逆民,他们干啥要杀咱们?若杀光百姓,谁给他们种地提供粮食啊。” 徐珍自诩读过几本史书,比这些白丁明白通透,接着道:“放心回去吧,告诉大家,东倭人来了别慌,该干嘛干嘛,将家里鸡鸭宰杀了送去,恭顺一些……” 十几个乡民面面相觑。 从徐珍家走出来,陈土娃越想越觉得徐珍不靠谱,悄悄对堂弟陈二宝道:“二宝,俺总觉得徐珍的话不对劲。” 陈二宝怏怏道:“不对劲又怎么办?”总不能抛弃家里十几亩地跑外头讨饭去吧? 陈土娃扫视一遍周围,见别人都匆匆走了,又压低声道:“二宝,不如咱们就听那王团长的,挖个地洞藏身,万一那些东倭人来了,就让家里婆娘娃儿躲进去。” 陈二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俺也这么想呢。不过,咱们得悄悄干。” “嗯嗯,那俺就从地窖开始挖,跟你家的连通,万一被人发现也好从别处逃脱不是?” “这……好吧!” 兄弟俩一合计,立刻跑去铁匠铺买了好几把凿子和铁锹。 一家子齐动手才能更快嘛。 陈土娃扛着几把凿子铁锹回到家,就见十五岁的大女儿陈兰正挑着一挑水进了家门。 “爹!你回来啦。”陈兰放下担子,将扁担从水桶上抽下来。 “嗯。”陈土娃朝院子里瞧瞧,说:“水桶就搁那里吧,你去把你两个弟弟叫来,拿上筐子和麻绳,跟俺一起去菜园子那边清理地窖。” “哎!” 陈兰答应一声,往屋外走去。 两个弟弟惯常都会跟村里几个娃子一起出去疯,她得去外头找找。 陈土娃进屋叫来婆娘,跟她说起挖地洞的事。 他婆娘姓朱,娘家是隔壁朱家庄的。 “干啥要从外头地窖挖呀!”朱氏道:“这大白天的,万一被旁人看到可不好。” 挖地洞藏身这件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不然,还能藏得住吗?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知道谁好谁恶?万一被人举报给东倭人,可不就全完了。 陈土娃想想也是,“那该从哪里挖?” 朱氏在院子里转了转,又回到屋内,指着土炕道:“这里头不是有个防土匪的洞窝子嘛,咱们就从洞窝子里挖……” “好!就从这里!” 于是,陈土娃将土炕席子揭开,炕头那里便露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木板。 揭开木板,下面是一个不大的土窝子,只能藏进去两个人的样子。 陈土娃夫妻两个就从这里开始挖土。 家里三个孩子负责将挖出的泥土抬出屋子,趁四下无人,均匀撒在菜园子里。 一连三天起早贪黑地干,终于挖出一条地道,直通屋后地窖。 陈土娃这会儿干得起劲,又从地道中间挖了另一条地道,通往水井的方向。 这中间道口处,他还用一块厚木板挡住。 万一他们一家在地道里被人发现,自己还可以带着家人躲进另一条道里。 第304章 大徐乡 这几天,不住有拖家带口的逃难者来到大徐乡,或直接进入大徐乡西面的山里。 陈土娃询问来讨水喝的难民,“你们是哪的?” 那人接过陈土娃手里的水碗,又将娃儿从筐子里抱出,道:“俺们是钱集庄的。” “钱集庄?那儿离余州不远吧。东倭人已经打到那里了?” “嗯。”那人边给孩子喂水边道:“俺们逃出来的时候,远远听到有炮声呢。” 陈土娃面色有些沉重,又问:“那你们这是准备去哪?” 那人道:“俺们去河南。” “去河南?你们在河南有亲戚?”陈土娃问。 男人叹气:“哪有亲戚啊,可不去又能咋办,总不能等死吧。” 喝完水,这家人跟陈土娃道了谢,又将几岁的孩子放在柳条筐里。 男人跳起担子,婆娘背上大包袱,手里牵着十来岁的女儿,向西走去。 “他爹,咱们也跑吧。”朱氏忧心道:“俺总觉得心里突突地跳。” 陈土娃负着手来回走了两趟,转头对婆娘道:“你今晚多做点煎饼,把家里细软都放进地洞里,嗯,再把几个葫芦和坛子都装上水,带进地洞,明儿让孩子都躲进去吧。” “唉。”女人答应一声,叹了口气。 夜晚降临,村里的狗一直冲着东北叫个不停。 朱氏几乎一夜没睡,坐在鏊子前摊了两篮子的煎饼。 凌晨,天还没亮,在村头守卫的乡民就跑了回来,边跑边叫:“东倭人来啦!东倭人来啦!” 村民们全都围了过去,“真的来了?” 一名全身是汗的乡民道:“快……快了,他们在十里外的庄子呢,那边庄子都起火啦!” 众人都惊住了:“啊?怎么起火了?难道他们还烧屋子?” “废话!不烧屋子能起火?” “快快!快去告诉徐乡长!” 众人纷纷跑去徐乡长家。 徐家是当地大户,家里是两进的高门大院。 徐珍这会儿闻声才起床,忽听乡民说东倭人到了十里外,心里也是一慌。 “怎么办呀?”一名乡民带着哭腔道:“他们烧了十里外的草甸乡,这会儿肯定要来咱们大徐乡了。” 东倭人顺着官道一路走,很快就会到达这边了。 徐珍手不自觉地抖了抖,转头问几名大户,“你们说该怎么办?” 这几名大户都是当地开铺子或家里有些田地的地主富农,不说多有钱,在村民们面前还是有点话语权,但凡乡里有什么大事,都是他们出头说话拿主意。 其中一名还是从县城躲到老家的乡绅。 “俺觉得,还是先让村民躲去山里吧。”一人道。 徐珍点头:“那好,你赶紧安排人去通知。” “要是有人不肯离开呢?”另一人焦心地问。 徐珍吸了一口气,道:“不肯走的,叫他们不要乱跑,等东倭人来了恭顺些,别惹怒了他们。” 他家老爷子也不肯走,还叫他组织乡民埋伏在镇子道旁,等东倭人来了就打回去。 乡练就那三十多人,没枪没炮的,怎么打回去? 徐珍不予理会他,让仆人将老头儿送去农庄上了。 他家在农庄那边还有一个院子,本来是给干活的长工们住,现在正好把家里老小都送去那里避兵祸。 “也只能这么办了。” 另几人忧心忡忡地各自回去。 再说陈土娃,他一听说东倭人已经到了草甸乡,立刻赶回家中,让妻子孩子都躲进地洞,他锁了门,晃晃悠悠到了堂弟家。 陈二宝家这会儿也没人了,估计也躲起来了。 陈土娃想了想,从地窖那边下去,跟家人汇合。 中午时分,一队东倭人包围了大徐乡。 他们约有一千多人,逢人便杀。 当他们骑着马来到大徐乡的集市时,就见二三十名乡民捧着煮熟的鸡蛋,雪白的馒头,还有鸡鸭鹅肉,以及一些酒水,颤颤巍巍站在街道两旁。 “军爷,请笑纳……” 一名乡民带着谄媚笑容,将手中食物送过去。 东倭人先有些诧异,接着笑着一哄而上抢了食物。 这些乡民见他们取了食物,态度也还好,刚松一口气,就见东倭人已经举起步枪向他们开了火。 啪啪啪啪啪!子弹洞穿了众多村民的胸膛,鲜血染红了地面。 村民惊叫着逃跑,但哪里逃得过子弹的速度。 徐珍正坐在家里,忽听外头一阵阵枪声爆炸声,还有人们的哀嚎声,鬼子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他心里一凛,刚准备命令仆人去外头看看。就听见仆人的惨叫声传来。 十几名东倭人冲了进来,朝着徐珍一阵扫射。 徐珍仰面倒下,重重摔在青石地面上…… 也就在此刻,王长富带着队伍正与一队敌军交战。 这一队敌人共有六百多,正准备袭击一个镇子。 长富带着两百多人埋伏在道路两侧的山坡上和树林里,朝着敌人一阵猛射。 二十里外, 昙生带着一百多人已经赶到大徐乡,从外围狙击敌人,试图将他们引出大徐乡。 果然,鬼子嗷嗷叫着朝昙生那边扑去。 昙生带着队伍边打边退,最后退到一片山丘上。 “二排三排进洞!剩下的人继续往山里退!” “是!” 钱寿带着几十人推开一块石头,率先钻了进去。 昙生将石头推回原来位置,扫去痕迹,撒了一些碎石在附近。 然后他追着队伍而去。 边跑边往回打枪。 追过来的敌人有三百多,后头还跟着两百多。 等三百多进入山丘后面,埋伏在地洞里的队员们立刻朝那两百名敌军开了火。 他们的枪管从一个个洞口伸出来,直接击毙就近的敌人。 鬼子猝不及防被袭击,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中弹倒下,别的敌人竟不知道枪弹是从哪里射过来的。 很快,这两百多敌人死伤过半。 而昙生等人也朝那三百多敌人开了火。 他的冲锋枪一扫就是一片,敌人只要中枪,铁定再也爬不起来。 几十名队员也仗着自己的作战服和钢盔,端着冲锋枪朝着敌人就是一阵猛扫。 一匣子子弹打光,立刻又装上一匣子,扫射起来都不需要一个个瞄准,敌人就已经倒下。 等解决完这三百多,钱寿也把那两百多给消灭了。 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有数百敌人过来了。 昙生掂了掂手中的手榴弹,对队员说:“咱们这回不能浪费子弹了,都瞄准点!” “是!”队员们趴在山坡上,瞄准一个个敌人。 第305章 乡绅 昙生取出一箱木柄手榴弹,打开保险盖子,然后拿起一只,拉掉引信,扔了出去。 手榴弹在两名敌军头上爆炸,碎裂的弹片瞬间撂倒周边好几个敌人。目标中间的敌人更是倒地不起。 埋伏在地洞里的队员们也纷纷瞄准射击。 一时间,噼噼啪啪的枪声响个不停,山丘上有无数个射击孔居高临下地喷射着火苗。 敌军试图用手榴弹炸毁那些射击孔,可手榴弹在上头爆炸,根本伤不到里面的队员。 而且,敌军的狙击手来不及瞄准射击孔,就莫名被远处飞来的子弹击毙。 没错,这片山丘下已经被昙生等人挖了好几条地道,仿照半地下碉堡式样,那射击孔非常隐蔽。 前几天,当长富带着队伍离开大徐乡后,昙生也带着一百多人进了山,找了个视野好、易攻守的山丘开始挖洞。 高级金属铲锋利无比,连石头都能轻松切开。 加上他从前自魔神界和修仙界购买的那些锹、凿子等锋利工具,这会儿都派上了用场。 昙生和队员只花了三天时间,就在一处位置绝佳的山丘上挖了数条暗道和攻击口。 刚让队员们演示两遍,准确找到自己的攻守位置,那些鬼子就进了镇子开始杀人了。 接下来,昙生带人去引诱敌人过来。 头一波,敌军被打个措手不及,几乎全军覆没,第二波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这回敌人没有冒进,而是用重型机枪掩护,数百人分出数批,小心翼翼朝这边而来。 可即便再小心,也无法躲避从数个“碉堡”口发射出的子弹袭击。 敌军发现前面两批人伤亡巨大后,立刻让余下的转头撤退。 “一个也别放过!”昙生命令道。 一旦让他们逃回去,铁定会招来更多的敌人报复这个乡镇百姓。 吹号员吹响攻击号令,埋伏在地洞里的队员们纷纷钻出洞口,向逃跑的敌军追去。 昙生仗着速度快,更是一马当先窜过去,也不用枪,直接拿手里的弯刀横扫,像割韭菜一样割断他们脖子。 两小时后,己方大捷。 这一次,共杀灭一千零一十三名敌军,缴获三架九二式重型机枪,十架九六式轻机枪,五架式掷弹枪。 另有三十多匹骏马,几辆马车,数百九七式狙击步枪和数百三八大盖步枪、十六式连发自动手枪数十把,子弹和手榴弹若干箱。 昙生令人将敌军尸体和武器全部归拢,又派人进镇子查看。 敌军这次在镇子里杀了近百名村民,连乡长徐珍也遇害。 不过这种伤亡比起预料中的要小得多。 此时,陈土娃从地窖爬了出来,发现自家的门锁被砸掉,大门敞开,屋里头被翻动过,箱子罐子等倒碎了一地。 罩在鸡罩里的五只鸡也不见了。估计是被人给抓走了。 与他家相隔不远的邻居家死了两口人,两位不愿逃走躲避的老人倒卧在院子里,脑袋和胸口都破了一个大洞,血染红地面。 老人的儿子媳妇和孙子孙女还没归家,也不知是不是也遇难了。 陈土娃心下微叹,又去堂弟家看了看。 堂弟陈二宝早从地窖里出来,见到堂哥激动道:“哥,幸亏咱们挖地洞躲起来,要不然……唉,街上死了好多人呐……” 整个街面上都是哭嚎的乡民,他们将自家死去的亲人抬回家中,准备丧葬后事。 昙生带着队伍打扫过战场,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支开队员,悄悄将所有敌军尸体和装备收进农场,便回到营地休息。 这次激战,己方只有三十几队员受伤,伤势并不重,由队伍里的卫生员挑出弹片再敷上药粉,已经没有大碍。 队员们坐在山丘上,边吃着馒头香肠,还有炊事班做的热腾腾白米粥,边嘻嘻哈哈地说着战斗趣事。 忽然有几名乡民跑过来,大喊着要求加入他们。 昙生让人将他们带过来。 几名乡民脑袋上缠着白麻布条,两眼通红,朝昙生鞠躬道: “俺爹娘死了,俺要为他们报仇!” “俺要杀光小鬼子!” “俺们要参军!” …… 年轻乡民眼里充满仇恨,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找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昙生想了想,点头:“参军可以,不过,你们还是先通知乡民们转移吧,过不了两天,敌军可能又会过来扫荡了。” 一支队伍忽然不见踪影,敌人肯定要派人过来侦查,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激战,而自己队伍根本兼顾不了乡民。 “你们再去将乡练找来,组织一个民兵队,我会送一些枪支弹药给他们。” 昙生道:“我们不会在此地长久驻守,所以此地还依靠你们民兵团守护。” “你们要走?”一名乡民不敢置信,“可你们走了,咱们乡民怎么办?” 钱寿冷冷道:“怎么?难道咱们要留在此地保护你们?” 先前这些乡民还嫌弃他们驻扎在此,这会儿又想让他们留下守护,保不准乡民们真的以为那些鬼子是他们队伍招来的呢。 几个乡民垂首不语。 昙生:“你们去把负责乡练的人找来说话,或者找个能撑事的来。” 如今乡里都是由地方德高望重的地主乡绅管理乡民,就像徐珍那样的,所以,很多重要抉择还是跟他们说才行得通。 于是,几名年轻乡民回去叫人。 一个小时后,几十名乡练被带了过来。 随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几名衣着精细的地主乡绅。 其中一位乡绅六十来岁,穿着长袍马褂,留着一抹山羊胡子,两眼通红一片。 “这位是徐乡长的父亲徐大先生。”一名乡民介绍道。 昙生冲这位年老乡绅点点头:“我是这里的负责人王昙生,请你们来,是要商量一下大徐乡的御敌方法。” 徐大先生朝昙生拱拱手,“长官请讲,徐某洗耳恭听。” …… 两个多小时后,徐大先生带着众人离去。 原先想要参军的几名小伙子中,只有两人选择留了下来。 昙生将他俩交给钱寿去安排,自己走到隐蔽处,闪身进了农场。 傀儡们已经将敌军装备剥干净,分门别类放好。 望着这些赤条条的死尸,昙生有些恶心。 要是自己有法术就好了,可以像阵灵那样,一个响指就让它们变成灰烬。 可现在,自己还要找个远些的地方挖坑埋葬它们。 第306章 防守 昙生出了农场,撒腿往丘陵深处跑去。 飞奔好几公里,在一处荒芜的山坳边停下。 放出傀儡,花了一个多小时,在此地挖了一个巨型深坑。 将一千多具敌尸倾倒进去,再用挖坑的泥土回填掩埋,见还不严实,又倾倒不少挖地道积攒的泥土堆在上面。 趁此刻天色黑暗,傀儡们帮忙平整好泥土,再将巨坑压实。 做完这些,昙生收起傀儡,并没有急着赶回营地,而是进农场收种作物。 阵灵不在了,农场的琐事便又落回自己身上。 不过,像刨地种植这些体力活还是由金属傀儡们去做。 昙生手里曾经有十二只傀儡,留在任务空间两只,无心占了一只,他又交给无心两只防身。 这样一来,农场就只剩下七只傀儡。 昙生本打算再给大哥两只,但傀儡的身躯庞大,走到哪都让人瞩目,贸然出现在外头反倒不利。 要是大哥能够使用储物袋就好了,那样的话,自己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昙生拎出一只高阶储物袋,决定等长富回来了就让他试试。 此刻,长富带着队伍正往大徐乡方向急行军。 此次作战,共牺牲了好几名战士,还伤了几十战士,但却歼灭数百敌军,缴获不少枪支弹药。 其中还缴获敌人两把重型机枪,若干轻型机枪。 这些装备对长富的军队来说非常重要,也是以后制敌的强有力武器。 深夜时分,三百来人赶回大徐乡附近的山丘,与昙生的一百多人汇合。 “俺弟弟呢?”长富问钱寿。 “三队长出去了,让咱们留在这里休息。” 钱寿回着话,让人为长富与吴大双张忠裴东城几人端来饭菜。 吴大双兴致高昂,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白米饭,还高声询问勤务兵:“今天收编的女兵那边送饭了吗?” 勤务兵:“送了,钱营长让人送了白面馒头和粥,还有一些肉罐头。” 吴大双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转头又对王长富笑道:“长富,咱们今天运气不错,竟遇到川军的卫生队。” 他们去迎战敌军的档口,在一个村子里救了十来名女兵和二十几名川军伤员。 长富斜了吴大双一眼,“大双,那些女兵不是咱们军的,你不要胡来。” 吴大双挠挠脑袋,嘿嘿一笑,“长富你说啥呢,……俺不是高兴嘛,咱们团终于有一个卫生队了。” 还都是一群漂漂亮亮的年轻姑娘,据说她们全部识文断字,最低都是初中毕业呢。 长富哼一声,放下碗筷,对几名军官道:“吃完饭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任务。钱寿你派人给那些伤员瞧瞧,该换药的就给他们换个药。” 昙生给的药粉消炎止血效果非常好,就是数量不多,所以长富没怎么舍得给那些川军伤员使用。 但现在情况不同。那些川军愿意跟他们走了,自己也不好再吝啬,毕竟那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以后都是助力。 “是!”钱寿领命出去。 长富出了帐篷,来到小溪边,听见有好多士兵在此打水和洗漱。 他闭上眼,在脑海命令金属鸟环绕数十里范围巡视。这是傀儡鸟和他之间能感应到的最大范围。 前几日临行前,昙生便送了这只金属小鸟给他,并教给自己使用方法。 这次能大胜,还缴获许多装备,也多亏有这只金属鸟提供敌军情报的缘故。 长富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忽听勤务兵过来叫他,“团长,地道那边收拾好了,您要回去休息吗?” “嗯。” 长富跟着勤务兵走向山丘,钻进一个地洞。 下了山洞,里面的甬道有一人高,能容一人轻松扛着物品通过。 地道里头四通八达,似乎还能听到有人挖土的声音。 长富手握一块日光石,跟着勤务兵进入一个几平米的地洞内,就见地洞墙壁上也镶嵌着两块日光石,正散发出淡黄色光晕。 地面上铺着木板,木板上还有被褥等物品。 “这里原是布置给三队长住的。”勤务兵道:“今晚三队长肯定又不回来了,团长您看……” “我就住这里。” 长富朝士兵摆摆手,“你出去吧。” “是!”士兵退出地洞。 长富卸下腰间子弹盒和皮带,脱了皮靴和外衣,倒头躺在被褥上睡了过去。 这几天,长富和战士们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足三小时,实在是累坏了。 第二天天微亮,昙生才带着另一只傀儡鸟回到营地。 长富已经起床,正在小溪边洗漱,见到弟弟便低声问:“敌军尸首都清理了?” “嗯。” 昙生:“都埋了。大哥你那边怎么样?” “咱们牺牲了几名战士,歼灭敌人五百多,敌军尸首也大多掩埋了。但还是让他们跑了一百多。” 长富:“不过,我们已经通知周边村镇了,让村民尽快逃离。” 至于村民们愿不愿意离开,那就不得而知了。 昙生皱眉沉思一会儿,道:“昨晚,我的傀儡鸟带来信息,国民军主力已经撤出余州,余州那边很快就会失守了。” 但留守余州的兵力为了掩护主力撤退,必定死守城池。 可惜了那几千名战士…… 敌军这次围剿余州,共出动八个师团,二十余万人,分别从华北、华中、华南急袭,包抄余州。 敌军还同时从微山湖西侧进攻,试图切断余州以西及西南面的国民军退路。 昙生和大哥防守这边,就是为了防止敌军从此地进入微山湖西侧。 “咱们阻挡不了敌军主力,只要守好这条线就行。” 昙生拿出一张地图摊在石头上,指着一个地点道:“这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长富默默看了一会儿地图,忧心忡忡地问:“余州真的守不住了?”他不甘心。 昙生点头:“咱们主力人数虽然多,但敌人来势汹汹,飞机大炮不住地轰,你再看咱们守城的军队是什么武器装备?” 三分之一川军手里只有大刀和长矛,即便有几架机枪和一些步枪,子弹也少的可怜。 第307章 收编 两天后,又一支敌军进入大徐乡。 这次共来了两千多人,还带着四辆装甲车。 他们一进镇子就四处搜寻,但很快发现,这里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小鬼子见怪不怪,分二十多队进入各个村巷,开始对民宅进行打砸抢烧。 他们还冲进乡民屋里一通翻找,结果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找到,几乎连一粒粮食也没有。 鬼子们不由大怒,立时端起喷火枪朝茅屋喷射。 一时间火焰腾起,许多屋子燃起熊熊大火。 躲在地道里的陈土娃可气坏了,迅速关闭这处通道,转移到另一侧地道内。 小心推掉一块墙砖,伸出枪口瞄准离他最近的一名鬼子开了火。 这名鬼子应声倒地,其余则吓了一跳,纷纷趴到地上四处乱射。 但此时陈土娃已经将土砖堵上,又和堂弟转到地道的另一侧通口,并朝敌群扔了两颗手榴弹。 轰隆一声,炸飞好几名敌人。 鬼子被这种忽然袭击弄懵了,大叫着躲在墙边,朝四周乱射。 但他们无论躲到哪里都会被子弹击中。 磨盘下、墙旮旯、猪圈、土丘上,纷纷伸出一个个森然的枪口。 村民和民兵们躲在地下的各个角落,朝视野内的敌人开了火,有的还从屋顶冒出,往敌群扔下一颗颗手榴弹。 乒乒乓乓的枪声,伴随着轰隆爆炸声,骤然打得敌兵措手不及。 眼看同伴莫名其妙死了,还找不到袭击他们的目标,鬼子们傻了眼,立刻朝村镇外面退去。 但村镇外也有埋伏,不知从哪里冒出几架重型机枪,正朝他们疯狂扫射。 一时间,鬼子如多米诺骨牌般倒下。 东瀛大佐急了,命令几辆轻型坦克冲着村镇和镇子外几处火力点轰击。 但他们的炮火只炸毁了一些民房,似乎并没有伤到对手。 待轰击结束,连灰尘硝烟还没散尽,某些火力又从别的地方冒了出来,继续扫射过来。 鬼子见势不对,也不恋战了,在自家几架重型机枪的掩护下仓促撤离。 不过,没等他们退出多远,一颗颗地雷就在他们脚下爆炸。 敌军彻底慌了,四散而逃。 然而他们没逃几步就被子弹击中。 敌军大佐气的哇哇大叫,命令坦克朝一个方位猛烈轰击,试图破开包围圈逃出去。 这个办法果然可行,他们轰开一个口子后,朝那边疯狂逃跑。 但没跑多远,又遇到一组火力阵地。 阵地上有两架重型机枪,掩在两个土墩子里,不停朝外喷吐子弹。 这下子,本就没剩多少的东瀛人死伤更多,余下的一百多人和几辆装甲车还在拼死挣扎。 这一百多人有四辆轻型坦克的掩护,嗷嗷叫着负偶顽抗。 昙生趴在掩体后面,举枪瞄准一个军官模样的敌人。 敌人应声倒地。 他一倒,旁边士兵惊恐万状地扑过去,大声呼喊着,试图将他摇醒。 结果,这几个鬼子也被子弹击中倒下…… 几个小时后,战斗结束。 此次共击杀两千三百多名敌人,缴获枪弹手榴弹无数,还有四辆坦克。 不过,三辆完全报废,只有一辆勉强完好。 大徐乡民们纷纷跑出地道,激动狂呼着,庆祝胜利。 乡绅徐大先生带着孙子孙女和小儿子,在大儿徐珍的棺木前上了一柱香,抖着嘴唇道:“珍儿,乡亲们给你报了仇,今日阿爹就送你入土为安。” 徐珍的两个儿子不过十一二岁,头顶白麻跪下,朝棺木叩头嚎哭。 徐大先生的小儿子徐秀今年十七岁,长得文文弱弱,原本在附近县城上学,后因战事返回老家。 他也给棺木里的大哥叩头上香,喃喃道:“大哥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老爹和善文善武。” 第二天,善文善武披麻带孝,捧着哭丧棒在棺前领路,送他们爹爹徐珍的棺木上山,叔叔徐秀扶灵,与几十名族人默默走着。 一路上,就看见数十户人家都在办丧事,黄草纸钱撒得满地都是。 而山岗子上,已经竖起好多新坟。 待徐珍的棺木入土,众人给新坟烧了纸,一一过来叩头,向死者告别。 徐大先生穿着一身青布长衫,站在远处向新坟看了看,缓缓转身下山。 小儿子徐秀连忙跑过去搀扶。 父子俩默默走着,徐大先生忽然道:“秀儿,俺知道你早想去参军了,这次……你就跟王团长他们走吧。” 徐秀心里一紧,连忙道:“爹,如今大哥不在了,善文善武都还小,我……” 徐大先生叹口气,“善文十二了,善武也已经十岁,都不小了,再过几年,他们也能去参军打仗了。” “爹……”徐秀扶着老父慢慢走着,心下难过,“我先送您和善文善武去西面吧,大伯不是在振州吗,你们去投奔大伯。” 徐大先生摇摇头,“振州也不见得安全。东瀛人一天不打退,咱们到哪里都一样。” 他拍拍小儿子,“秀儿,俺是大半截埋土的人了,哪里也不去。只是放心不下善文善武。要不,俺去跟王团长说说,让他俩也跟着队伍走吧。” 徐秀:“……善文善武才多大?他们连枪高都没有,而且,大嫂肯定不同意的。” 徐大先生沉默。 翌日,徐秀和几十名乡民找到王长富的营地,要求加入。 后又有几户拖家带口的乡民跑来,也要跟着队伍走。 “长官,咱家孩子都大了,可以给队伍洗衣做饭啊。” 陈土娃央求道:“您就收下她们吧。”他家屋子烧了,没了栖身之所,一家子不如都跟队伍走算了。 经过两次血腥大战,乡民们都怕了。 一怕鬼子再来,二怕长富的队伍离开。 但他们也都知道,王团长的队伍肯定不会长久留在此地。虽说东瀛人来了两次都被杀光,但他们铁定会再来复仇,到时候乡民们该怎么办? 长富皱着眉,瞧着那些十一二岁的孩子和四五十岁的妇人,只觉得脑仁突突地跳。 “不行!”一旁的吴大双叫道:“咱们又不准备占山为王,收这些妇人孩子干啥!” 他们是军队,主要任务就是去战场打仗杀敌,哪有精力管顾一帮拖油瓶。 陈土娃一时讪讪,一脸祈求地看向团长长富,却不敢再开口。 “这样吧,”一旁的昙生打破僵局,“你们只要不掉队,可以编进咱们队伍。” 大哥的队伍需要人手,而自己也能提供食物和武器作为后盾,既然有人主动来投奔,何乐而不为。 第308章 撤退 五月十九号,余州全面失守。 敌军占领了铁路线后,从华北华中源源不断地运送物资和军队过来。 距离余州仅两百多里的大徐乡,最近也不住有逃难的百姓和国民军溃军经过。 长富也因此收编了不少人进队伍。 不过,随着十几万敌军势如破竹朝西北扩张,三团也不能在此久留了。 长富和几名军官商议,准备暂避锋芒,将队伍往豫省的振州方向撤退。 “不行,不能往那边去。”昙生一口否决。 他恍惚记得,就在这年的六月上旬,国民军会将花园口决堤,往下游泄洪,以阻止敌军进攻的脚步。 那次决堤将造成豫东、徽北和苏北大面积土地被洪水淹没,死亡无数百姓,尤其以豫境受灾最为严重。 长富疑惑:“为啥不能去豫省?” “再过十几天,豫东将发生大洪水,咱们若现在进入,必定会迎头遭遇上。” 昙生拿出一张地图,在上面勾画:“咱们可以从这边穿过,进入晋,在晋山区建立根据地,慢慢跟鬼子打游击。” 虽说鲁翼两地已经沦为东倭人的占领区,但自己的队伍若强行穿过,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一来,还可以沿途将敌军刚刚建立的据点一个个摧毁。 长富:“咱们从北部走,不会跟鬼子对上吗?” “对上也不要紧,只要不跟他们的主力对上就行。”昙生道:“咱们绕道他们后方,虽说路途远了些,但安全得多。” “还有,咱们走之前,把周围铁路线都毁了。” 敌军当初为何速度极快地攻占了那么多地方,这些铁路线起了很大的作用。 东倭人用火车皮将军资武器和士兵从华北华中源源不断地送到前线,让本就物资匮乏的国民军节节败退。 这也是东倭人为何布下重火力攻占余州的原因。 虽说国民军委员长的亲军,驻守兰封的第27军和守卫商丘的第七军不战而逃,追根溯源还是他们的武器装备和粮食等后援跟不上。 但那两个军长的贪生怕死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正因为他们的退避,才让敌军长驱直入,在短短时间就丢了半个国家。 还有,东倭人在东北建立大型军工厂,没日没夜地生产军用物资,甚至从美利坚进口牛肉为士兵补充营养,买进很多工业原料,甚至购买大批武器装备。 这样的局面,再对上某些不战而逃的军队,难怪东倭人会狂妄地认为可以在短时间占领全华国。 “那好,咱们就从鲁地走!”长富想了想,又问其他军官:“你们没意见吧?” 团长都敲定的事,其他人能说什么。“没意见!” 于是,队伍整装,当天下午就出发了。 如今长富的三团已经有一千多人,四百多匹战马,二十几辆马车。 但马车上并没有装多少装备和粮食,倒是装了一些大帐篷和大铁锅等物。 这些东西并不重,所以马车跑起来不比马匹慢。 队伍行走的很快,但队伍后头竟跟了不少拖家带口的乡民。 昙生骑在一匹马上朝后看了看,并没让人阻止。 自己明明留下不少武器弹药给民兵们,但还是有人不敢留在家乡。 此时,徐秀正跟老爹挥泪告别,忽然见大嫂拉着两个侄子跑了过来。 “他叔,你还是带上善文善武吧。”徐王氏哭着说:“俺……俺不敢留他们……” 徐秀看向老爹,只见徐大先生神情平淡,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可行军很苦,也危险。”徐秀只好劝道:“大嫂,善文善武还小,恐怕……” “我们不小了!”善武叫道:“我和哥哥就要跟部队走!” 善文点点头,“小叔,我和善武都学会开枪了,你瞧!”他从挎包里掏出一把盒子枪,“这个是爷爷给的。” 徐秀无语地瞧了老爹一眼,叹口气,“好吧,只是你们不能胡来,跟着辎重队。” 辎重队里也有不少十几岁少年,正好跟他们做伴。 “不过,你们手里不能拿枪。”徐秀将侄儿手里的枪收到自己包里,“这玩意不小心会走火,会伤到别人。” 善文善武乖乖上交两把手枪,朝爷爷和母亲挥挥手:“爷爷!娘!我们走了!” 徐大嫂泪如雨下,还不忘叫身后的仆人将两个孩子的包裹送上来。 “你们好好的,听叔叔的话,不要调皮……”徐大嫂泣不成声。 “娘,我们过段时间就回来看你啦!”小少年似乎没明白自己将与亲人决别,开心地爬上一辆马车,挥手告别。 徐大先生扭过头,擦了一把脸,又拍了拍小儿子,“保重自己,看好你的侄子。” 徐秀点头,红着眼眶转身上马。 队伍很快走远,送别的乡民们还在路边张望。 “他们不回来了吗?” “唉,早知也跟着走了……” 徐大先生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须发皆白,拄着拐杖往回走着,跟身旁的村长道:“将各家组织起来,安排人每天在五里外放哨,要是有东倭人来了,立刻回来报告。” “嗯。”村长点头,“大先生放心,都准备着呢。” “那就好。”徐大先生又道:“王团长已经将小梁山的地道路线图交给咱们,回头让人去寻摸寻摸,熟悉一下。” “是。” …… 夜晚,王长富的队伍在野外露营。 营地禁止大家引火,也不准跟在队伍后面的人生火做饭,防止被敌人发现目标。 傀儡鸟反馈回来的消息,前方三十里处的镇子和铁道附近,有敌军的据点炮楼,正挡在他们行军的路线上。 此时昙生找来钱寿,和大哥长富商议怎么撬掉它们: “我先去铁道旁的据点看看,钱寿你带一队人悄悄靠近镇子那边,注意隐蔽,不要被他们发现。” 钱寿:“是!” 昙生又说:“镇子里驻扎不少伪军,虽然咱们作战服在夜间隐蔽性强,但你们也不能大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 “是!” 钱寿出去集合人手。 长富担心道:“昙生,你一个人能行吗?我和你一起去吧。” 昙生想了想,点头:“也好。” 第309章 据点 是夜,天黑无月。 昙生和长富骑在一匹独角马上,悄悄接近铁道旁的山坡。 此处据点还没怎么建好,炮楼也才建了半截。 但四周围墙已经圈起来了,还驻扎四十多名鬼子和一些伪军。 旁边两个破棚子里,则躺着数十名胁迫来做工的村民。 围墙上有两名敌军正在放哨,身上背着步枪。 “他们人太多,一不留神就会被惊动。” 昙生道:“我悄悄下去,等熏倒他们你再行动。” 长富点头:“行。” 独角马在附近悄然滑过,放下昙生后又飞上高空。 鬼子的探照灯忽然照了过来,但没有发现异常。 昙生这会儿进了农场,在阵灵研制的丹丸里翻找出迷神药,准备调制迷烟。 之所以没有拿那种闻之即死的毒药,因为这个地方还有不少无辜百姓。 昙生将两种药装进一只皮球里封好,又拿起来摇晃几下,这才出了农场。 他现在位置离据点有一百多米,为了能准确将皮球扔进据点迷倒敌人,必须再近一些。 昙生身上夜行服的隐匿性比作战服更强,所以能悄无声息地靠近据点。 待距离差不多了,他猛地将手中皮球扔了出去。 皮球如同炮弹一样射进据点院子内炸裂开。 一股浓烟弥漫开来。 炸裂的声音不大,但还是惊动了敌人。 “什么人?” “咦?怎么有烟……” 只见迷烟无孔不入,很快弥漫整个据点。 几分钟后,据点什么声音都没了,连织娘的叫声也消失。 那高处的探照灯也停滞不动。 昙生在口中丢了一颗解毒丹,从低矮处攀爬进据点,顺便解决掉两个昏迷的哨兵和两个机枪手。 收起敌军尸体和武器,又去据点的各个屋子搜索。 鬼子们住的屋子很坚固宽敞,上下全是砖石结构的平房,而伪军的屋子就潦草很多,用山上的石块堆砌,茅草盖顶。 昙生推开厚重的木门,就见地上和炕头横七竖八倒着许多东倭矮人,其中竟还有几个清醒的,摇摇晃晃想去摸枪。 “这么顽强啊。”昙生轻笑一声,举起加了消音器的手枪。 啪啪啪啪! 几名敌人无声倒下。 接着,昙生又将屋内十几名敌人击毙。 收起屋里的所有枪支弹药,连衣服鞋子和生活用品也没放过。 这些东西以后都能用上。 出了这间屋子,又去另一间如法炮制。 等击杀所有东倭人,来到伪军的屋子时,他竟有些下不去手。 这些都是自己的族民啊,有的也是被迫当了伪军的吧。 昙生将他们的武器都收了,想了想,转身去了民工那里。 将化了解药的水撒在这些人脸上,他们很快便醒了。 “不许出声,赶紧逃!”昙生低声喝道。 民工们惊恐地爬起身,飞快跑出据点。 他们都是周围村子的村民,自被抓到这里都以为活不长了,没想到有人来救他们。 待村民都跑光,昙生又返回伪军屋里,将他们的军服和装备都收了,只留了鞋子。 这些人只要不蠢,醒来发现东倭人都死了,民工也不见了,肯定会逃走。 昙生本想召唤独角马下来,想了下,又跑去工地那边,收了所有钢筋水泥砖块石头等建材。 要不是炮楼无法撼动,他都想将炮楼收了。 不过…… 昙生看向那个半成品炮楼,拿出高级金属铲。 要不就试试吧。 他沿着炮楼底座开始挖,很快将整个地基都挖出来。 这个炮楼的底座深埋地下,里头竟还有个地下室。 地下室里堆着不少子弹和罐头,足有好几箱。 昙生一点点挖,最后竟真的把整个炮楼收进仓库了。 哈哈!这东西简直就是移动堡垒啊,再遇到敌军,直接放出来就行。 这时,独角马带着长富俯冲下来,冲着昙生叫了一声。 “好了!”昙生飞身跃上独角马背,对大哥道:“这里已经解决了!咱们去镇子那边!” “解决了?”长富还有点懵。 他在高空没瞧见弟弟怎么做的,当时只觉得这边雾气翻滚,而独角马也不肯带他下来查看。 后来雾气总算散了些,自己催促独角马下来后,弟弟竟自己一个人解决了据点。 “鬼子都死了。我用迷烟放倒了他们。” 昙生道:“还收了两架九二式机枪,五把轻型机枪,两个掷弹筒。” 鬼子的装备真心不错,再加上炮楼,要不是自己偷袭,根本不可能轻易攻下它。 “好!”长富很高兴,拍拍弟弟,“现在就去找钱寿他们。” 一刻钟后,独角马飞临镇子上空。 敌人据点建在镇子外头的一个山冈上,四面光秃秃,连棵荆棘也没有,视野非常开阔。 钱寿一行二十人不敢靠近,锚在很远的地方等着三队长到来。 昙生这会儿已经找到拿下据点的办法了,也不去跟他们汇合,直接从高空往据点投了一颗迷弹。 烟雾在据点里弥漫开来,没几分钟,站岗的鬼子便倒了下去。 “下去!” 昙生拍了拍独角马。 独角马会意,俯冲下去,落在墙头。 昙生和大哥跳下马背,分头去杀敌人。 这个据点也有三四十多名东倭人,还有四五十名伪军,大都是晕迷状态。 长富端着冲锋枪冲进一个东倭人的班房就是一阵扫射,将屋里十几名敌军全部杀光。 昙生杀敌的同时,还四处收集武器和粮食。 跟之前那个据点一样的武器配置,有两架重型机枪,还有轻型机枪,步枪,掷弹筒等。 手榴弹和一些子弹地雷,都藏在炮楼的地下室里。 最后来到伪军的屋子里,长富已经一脸阴沉地开始扫射,“娘德!竟帮东倭人杀咱们自己族民,死不足惜!” 收拾完据点敌人,昙生发现两间小屋子里竟还有几名衣衫不整的女人。 她们不过十几二十多岁,瘦得没了人形。 长富皱眉,转头问弟弟:“这几个怎么办?” 她们也被迷药迷晕了,也不知能不能自行醒来。 昙生取出一只水壶,朝几个女人洒了一些药水,“她们很快就会清醒。” 果然,几人悠悠醒了。 “赶紧逃!”昙生丢过去几只馒头,“那些鬼子都死了,快回家去吧!” 第310章 西山 几名女人战战兢兢地爬起身,捡起馒头,互相搀扶着朝外面跑去。 她们赤脚冲出据点大门,很快消失在夜幕里。 昙生对长富道:“大哥,你带钱寿他们先回去,我再到周围看看。” 队伍明天出发,自己必须提前干掉沿途的鬼子据点,否则,一旦被敌人发现,派出飞机来轰炸他们,行军队伍就不妙了。 长富点头:“好吧。小心些。” 昙生让独角马送大哥跟钱寿等人汇合,自己留在据点搞破坏。 这里的炮楼很完整,全都是钢筋混凝土材质,非常坚固,比先前那个好太多。 这种东西在前世也许不算什么,但在此时却非常难得。 昙生拿出高级金属铲,沿着炮楼底座开始挖。 干了两个多小时,成功将整个炮楼收进仓库。 这时,独角马已经回来了,背上主子朝一条铁路飞去。 在铁道上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挖断数十米铁轨,将之收进仓库,连那些宽厚的枕木也没放过。 这玩意就算劈成柴禾烧火,也不留给小鬼子使用。 当他再次骑上独角马飞到下一个据点时,都已经是凌晨了…… 之后的好几天,昙生白日躺在行驶的马车里休息,夜间便去偷袭沿途的据点。 期间,他还用几颗毒雾丹杀灭一个敌军营。 队伍很快顺利行至翼南境内。 这里的大部分村镇并没有被敌军占领,百姓的生活相对平静。 “大哥,咱们就在这里建立防御基地。”昙生指着一大片山区道:“山林隐蔽性强,敌机不容易发现。咱们还可以在这边山头上建立碉堡,易于防守。” 长富望了望四周,只见西山一望无边,而东面和北面都是一马平川的原野和农田,视野相当广阔。 隐约还看见几个小村庄升起的袅袅炊烟。 “这地方确实不错。”他转头问:“那咱们不去晋地了?” “暂时不去。”昙生点头。 晋地现在还是阎军阀的地盘,大哥这支武器装备精良的千人队伍一到,铁定被人当肥肉给盯上。 他们倒是不怕军阀,但现在东倭人强势来袭,自己队伍再被拉去打内战消耗兵力,实在毫无意义。 长富:“那好,咱们就在这里驻扎。” 于是,一千多人的队伍进入西山。 西山区林木茂盛,岩石较多,还有两个小溪从林中涓涓流淌。 队伍在小溪边驻扎,几个炊事班埋锅造饭,工兵们去支帐篷。 卫生队的女兵纷纷跑去小溪边撩水,“哇!这里的水真清!” “可不是!哎呀好凉!” 有的女兵脱下鞋子,站在水里嬉戏洗漱。 大家这段日子一直忙着赶路,根本没时间洗澡洗头,身上都馊了。 这会儿团长下令驻扎不走,女兵们可高兴坏了。 大家可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也能把臭不可闻的衣裳鞋子都洗一洗。 吴大双朝溪水边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头问:“长富,咱们真驻扎在这里了?” “嗯。”长富:“趁敌军还没到,咱们要在此地建个防御基地。” “哦。那就建吧。”吴大双无条件服从长富的意见。 他虽为副团长,打起仗来也英勇无畏,但不喜欢费脑子操心团队的事。闲暇时间便一门心思追求队伍中的漂亮女兵。 长富见其心不在焉,也不理他了,问弟弟:“昙生,咱们要建房子吗?” 昙生:“不用。我刚才看过了,此地岩石层较多,可以从几个地方挖石洞。” 不说建房屋费时费力,一旦敌军发现此地有军队驻扎,还久攻不下,铁定会派飞机过来轰炸。 到时候那些房屋就是攻击的目标。所以还是山洞更安全,也隐蔽。 “那好,就派两队力气大的工兵去挖。”长富道。 “山洞的事还是由我来,让士兵们去高地挖战壕吧。”昙生悄悄取出一篮大力果交给长富,“把这些给工兵们吃。” 果子都是从农场药田收来的,吃下后,有效期为三个月,没有阵灵炼制的大力丹药时效长。 “好吧。”长富接过篮子,吩咐传令兵召集工兵,让他们来吃果子。 昙生独自一人来到崖壁,拿出高级金属铲开始挖洞。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他挖洞的技术虽比不上堤丰,但也不弱什么。 三百的力量属性,一把就能将手腕粗的钢筋折断,更别说他手里还有一把挖坑神器了。 唰唰唰唰唰!金属铲挖起岩石就像切豆腐般容易。 在一面岩壁挖了几个山洞后,他又找另一个地方开始挖。 一连忙了三天两夜,终于挖出二十多个山洞,每个都能住下好几十人。 如此一来,山洞容纳下一两千人不成问题。 山洞里面的甬道迂回曲折,还连通后山和山顶,一旦有凶险敌情,还可以让里面的人员迅速转移。 山林外围的几个山头上,也按照昙生给出的图纸,建了半地下式碉堡,建筑材料就是他拿出来的钢筋水泥和沙石。 这年头水泥可不好弄,也就只能从鬼子那里才能搞到一些了。 不过搜刮来的水泥钢筋很快被用完,还缺了不少。昙生决定过段时间再去一趟东北线搜刮一些回来。 可还没等他出去,外头就有大批村民牵驴赶猪朝山林这边跑来。 “各就各位!” 传令兵大喊着通知各队准备战斗。 战士们飞快朝岗位跑去,趴伏在各自位置密切注视着外面。 那些百姓慌慌张张从山下跑进山林,最后躲在一个天然洞窝子里。 昙生拿一只望远镜看向远处村庄,只见那里隐隐冒出道道浓烟。 东倭人来了。 他们正在烧村民的屋子。 好在钱寿已经带一队人过去埋伏起来。 “估计一会儿就能结束战斗。” 长富调侃道:“小鬼子这是又送枪支来了,咱们不收都不行啊。” 算起来,他们这支队伍已经经历好多次大大小小的战斗了,这批鬼子连伪军不过一百多人,好搞的很。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噼噼啪啪的枪声,还有手榴弹的爆炸声。 昙生看了一会儿,将手中望远镜递给大哥,笑道:“大哥,好像被人给截胡了呢。” “嗯?”长富不相信,接过望远镜仔细看。 果然,从西北面来了一支队伍,正从侧面攻击敌军。 “那是什么人?”长富皱起眉。 昙生又拿出一个望远镜看了看,道:“大概是红四军方面的人。” 这里也是红四军的活动范围,他们和国民军之前应该有些磨擦。 不过现在国难当头,自家内务也就放一边了,大家都在一致对外,共同抗敌。 “红四军?”长富没跟这个军队对上过,也不知他们是哪方面的。 在他看来,两军也许就是军阀与军阀之间的区别。 “我去看看!”昙生弯腰钻出碉堡,从山头的另一侧下去。 第311章 红四军 昙生之所以去查看,也是怕钱寿跟另一支队伍打起来。 枪弹无眼,万一伤到彼此就不好了。 离西山最近的村庄只有两三里,零零散散掩映在树木中。 昙生跑到目的地不过花了两三分钟时间。 此时,钱寿的一营已经干掉三分之二的敌人,正追击剩余逃军。 而另一个队伍正好截住逃军退路,给他们迎头痛击。 这场战斗结束的很快,已方没有一个伤亡,还俘虏二三十名伪军。 这些伪军早早抛下枪支跪在地上,正抱头痛哭:“饶命!饶命!我们不是东倭人!我们是华国人啊……呜呜呜……” 钱寿骂道:“你踏马不是东倭人还朝咱们开枪?都杀了!” 队员闻言,哗啦将枪对准跪在地上的伪军。 “不要!不要!咱们也是被逼的呀……”俘虏们惊恐万状,纷纷指向其中一名伪军:“他……都是他骗了咱们……” 这名伪军军官又惊又怒,“放屁!你们胡说……”话音未落,便被一枪爆头。 余下伪军吓得裤子都湿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昙生收起手枪,冷冷道:“念你们是被迫的,暂时不杀……” 伪军军官决不能留,这种人比普通伪军士兵可恶多了。 这时,从那边过来几名身穿浅灰军服的军人,朝钱寿等人喊道:“同志!手下留情!” 队员们警惕看过去。 昙生冲自己的队员摆摆手,示意他们先放下枪。 对面几人并没有靠得太近,与这边隔了五六米的样子站定, 其中一人文质彬彬,看样子是个军官,只见他微笑道:“请问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因昙生这边全都穿着黑色作战服,还带着改造过的钢盔,根本看不出是哪个队伍的。 “抗倭自卫队。”昙生道:“我们原先是国民军旧部。你们是哪方面的?” 灰衣军官:“我是红四军第八团政委陈世杰,很高兴遇到你们。” 果然是红四军。昙生朝他笑笑:“幸会!我是王昙生。” 两人寒暄几句,陈世杰提出想带走那二三十名伪军。 “没问题!让他们跟你走吧。”昙生大方地一挥手。 那些伪军一听有些傻眼,免不了又是一番哀求痛哭,只以为要命不久矣。 “行了!快起来!”钱寿等人上前踹了几脚,让他们闭嘴。 三十来名伪军哭哭啼啼地被押了过去。 可陈世杰并没有跟着走,而是又跟昙生攀谈起来。 当他听到昙生等人已经在这片山林驻扎时,很是高兴,提出想跟过去看看。 昙生当然没意见,示意钱寿带人去打扫战场,自己带着这位陈政委骑马往西山而去。 陈世杰身边只跟随两名警卫员,很放心地跟在一面之缘的昙生旁边,似乎一点都不防备。 昙生回头看一眼陈世杰的队伍,只见他们与钱寿等人保持着距离,也在收捡敌军遗留的装备。 回到基地,昙生便将陈世杰带到大哥那里,由他去接待,自己则继续去完善碉堡的建设。 一直到傍晚,那位陈政委才和两名警卫员离开。 长富找到弟弟,随他进入农场,坐在木屋前边吃饭边道:“那个陈世杰想说服我加入他们的队伍。你说这事可行不?” 昙生想了想,道:“行是行,但你稍微等等。刘备还要三顾茅庐呢,哪有咱们自己上赶着做人手下的。” 自己这边发展的不错,武器装备都很精良,再有西三军的名号扛着,不似那等土匪游勇,真没必要早早归于陈世杰方麾下。 长富笑了,“我也是这么想。但那人太能说了,大道理大帽子一套套往我身上压。” 昙生顿了一会儿,认真道:“大哥,我先给你交个底吧,其实以后红四军方面会是华国的大赢家。” 长富慢慢收敛笑容,“真的?” “嗯。” “你怎么知道?”长富疑惑。 昙生:“因为……反正我就是知道,还知道东倭人迟早会投降。” 长富沉默片刻,又问:“那你说,东倭人什么时候投降?” “七八年后吧。”历史应该不会改变,除非这个世界与曾经的不同。 长富倒吸一口凉气,“七八年后?那咱们百姓得死多少人呐?昙生!你赶紧回家去,看看咱们爹娘……” “爹娘没事,你放心。”昙生道。 要是凤县那边出现状况,无心肯定会给他发来信息。 而且敌军只攻占到豫省东面,连陕的边都没靠到呢。 长富幽幽叹口气,忽然问:“昙生,你让我们脱离西三军,是怕以后国民军会指派咱们跟红四军开战?”或者怕自己会被红四军清剿? “是。” 昙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还有其他,比方蒋某的宗旨并不是利国利民。所以……嗯,我也不想多做评价,你以后会明白的。”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自古有之。 蒋某人罔顾百姓性命,从花园口决堤放水,淹死下游数十万百姓,使得幸存者失去土地,流离失所。豫皖苏三省在往后数年间更是遭遇特大饥荒,百姓死亡无数。 而他的这种举措却只让敌军伤亡两千来人,真的是愚蠢失策之举。 昙生回想在前世了解的这个历史事件发生的时间,好像是在六月上旬,但具体哪一天却记不清了。 长富站起身,四处走了走,不知不觉走到巨大的麦果树下。 “这个就是咱们吃的麦果吧。”他弯腰摸了摸地上掉落的巨大果子。 昙生:“嗯。这东西是我从修仙界移植进来的。” “修仙界?” 长富好奇问:“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任务空间。”昙生一时两时解释不清。 长富还是不大明白,顿了会儿,忽然问:“昙生,我能跟你去那个世界看看吗?” 昙生:“……可以吧。” 既然大哥能跟他进到这个农场,想必也能去任务空间吧。就像张君意一样。 他打量一下大哥,拿出一个储物袋递过去,“你试试能不能用。” 长富接过这个灰扑扑的皮袋子,翻来覆去瞧了瞧,“做什么用?” “把这堆东西装进去。”昙生放出一堆物品,示范给大哥看。 长富看看手中巴掌大的皮袋子,又瞧了瞧地上一大堆东西,只觉得不可思议,“真能装进去?” “嗯。这个是修仙界的储物袋,你试下。”昙生道。 长富咬着皮袋子上头的彩色线绳,一手将袋口撑开。 再拿起一支冲锋枪,慢慢塞进袋口。 只见枪支忽地消失了,好像掉进一个黑井里。 长富吓了一跳,眯着眼睛朝袋子里瞅瞅,转头对弟弟笑道:“果然放进去了!” “把地上东西都装进去。”昙生鼓励。 “好。”长富将地上一堆物品一一塞进储物袋中。 “不可思议!”长富笑道:“竟然都装下了!” 昙生又丢过去一个储物镯,“再试试这个……” 大哥既然能使用修仙界的东西,说不定以后也能修炼呢,等阵灵回来就给他测下看看。 第312章 勤务兵 长富拿过镯子看了看,黄褐色,油光水滑,上头还有古朴的木纹,像是某种树根做成。 “这个也能储藏东西?” “嗯。这比储物袋容量大,你套在手腕上拿取也方便。”昙生道。 长富依言将镯子套在手腕上,拿起一只麦果试了试,“咦?怎么装不进去?” 昙生拿出一把匕首割破大哥腕上皮肤,鲜血瞬间将镯子浸染。 “它靠神识开启。好了,你集中注意力,凝神静气,感受里面的东西,再将它取出来。” 镯子吸纳了长富的血后,便会与其建立某种联系。只要大哥凝出一丝精神力,就能自如操控镯子。 “好。”长富点头。 刚开始凝聚精神力并不容易,但只要掌握要领便能水到渠成。就像学习游泳一样。 昙生教了几遍后便不再管他,自己跑去农田那边收获作物。 如今他的农场等级为三级,农田和药田的等级都已经是五级。金币数量更是达到数十亿之多。 因农场等级的限制,致使农田和药田的等级都不能晋升,也导致杂货铺没有更新出新的种子。 而农场要怎么才能晋升,他目前还没头绪。 “喂!系统,你知道怎么才能使农场升级吗?”昙生忍不住又一次询问。 好半天,系统音终于响起:【所有晋升条件都在任务世界。】还是老生常谈。 昙生:…… 玛德!他就知道它会这么回答。 这个问题已经被自己问了不知多少遍,可系统君要么不理,要么就顾左右而言他。 “哦,真是太感谢你回答我的问题了。”昙生忍不住讥讽一句,“今天系统君不忙啊。” 别人家系统都有明确的任务指示,对宿主的疑惑有问必答,他倒好,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还时不时联系不到这家伙。 昙生忽然感觉自己其实就是系统的实验室小白鼠。 【不用谢。】系统一本正经回道:【等宿主精神力达到九阶,所有问题迎刃而解。你也可以回归主世界。】 主世界?难道这里不是自己的主世界? 忽然,一种从没有过的惶恐袭上心头。 “我的主世界在哪?”昙生忍不住问道:“是我之前的那个时空吗?” 系统再次陷入沉寂。 昙生阴着脸等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恢复平静。 原来这个地方不是主世界啊。 好吧,为了弄清系统透露的深意,自己必须再去古代当回傻子。 因为只有那个任务世界,才可以使他的精神力飞速增长。 “昙生!我可以装进去东西了!”远处传来长富惊喜的声音。 昙生舒口气。 大哥终于凝出精神力了。 “你把木屋后面堆的粮食蔬菜和枪支弹药都装进去。” 昙生走过去,塞给大哥一小盒子养神丸,“这个可以滋养精神海,要是觉得头晕就吃一粒。” 阵灵炼制的低阶养神丸效用不错,但自己已经用不上了,正好拿来给大哥。 长富也没客气,接过小盒子。 木屋旁边堆积不少麦子和稻米,还有各种豆类红薯马铃薯等。自阵灵走后,这些没加工过的食材便空前的多。 不过,外头有一千多人的队伍要养,每日最低也要消耗两千斤粮食。这样一看,似乎也不算多。 长富一袋袋收着粮食,越来越熟练自如。 储物镯的空间很大,可以放进去很多东西。但因他精神力还弱,只能收一会儿歇片刻,再吃一颗养神丸。 一直忙活了好几个小时,才将草地上堆积的所有粮食蔬菜收进去。 之后,他去农场木屋里洗了澡,又把脸上的胡须刮了刮,才随昙生出了农场。 长富如今二十七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虽因常年打仗皮肤黝黑,但五官坚毅身材完美,比昙生这种文弱小白脸耐看多了,也给人一种安全感。 队伍里的女兵时不时向长富嘘寒问暖,还主动帮他洗衣送饭。 这不,一名短发女兵跑来,手里捧着一包樱桃,“团长,咱们在林子里找到的,你尝尝,可甜了。” 樱桃用苘麻叶包着,晶莹剔透,瞧着十分诱人。 长富看了女兵一眼,并没有接受,“你们吃吧,我不爱这些。” 女兵讪讪收回手,神情有些僵硬。 这时,吴大双走了过来,哈哈笑道:“小姜,你拿的什么?” 小姜姑娘瞪了他一眼,转身跑了。 吴大双好不容易将目光从姑娘远去的身影抽回来,打量一下长富,好奇问:“咦?长富你有刮胡刀呀,借俺用用。” 昙生闻言,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套完整的刮胡刀,“给,我这里有。” 这东西可不多见,他还是从一名小鬼子的装备里找到的呢。 吴大双接过刮胡刀,招呼一名勤务兵,“去弄点热水过来,俺要洗澡。” 昙生跟大哥对视一眼,笑着摇摇头。 这家伙向来好色,可惜长相欠佳,又大字不识几个,便是仗着副团长的职位也吸引不来女兵们的青睐。 他又是个特别挑剔的,不漂亮的女兵还看不上,唉。 “我去转转。”昙生对大哥道。 长富:“去吧。” 现在是下午时分,太阳特别耀眼,但并不炎热。 昙生穿着一身长衫,顺着山崖边缓缓走着。 山崖下就是小溪,好几名女兵及随军家属站在溪水里洗衣洗被,有的还互相帮忙洗头。 小溪边上支着晾杆,晾杆上晒着一件件衣裤。 两个十来岁的小少年追逐嬉闹,在小溪流里互相泼水玩乐。 “善文善武!上来!”昙生朝他俩招招手。 俩少年爬上山崖,来到昙生跟前,“三队长,啥事?” 昙生:“你俩不是吵着要做我的勤务兵吗,现在就跟我去训练。” 这俩小子见军官们身边的勤务兵都可以佩戴手枪,还配了马匹,特别的神气,便央求他们叔叔徐秀带着他们找他几次。 只是那时候昙生太忙,没空搭理这两个小孩子。 “真的?”善武睁大眼睛问:“那我们可以骑马吗?” 昙生点头,“可以。” 既然决定训练这俩孩子做亲兵,这些基本技能必须要会。 “噢噢!太好啦!”善武和善文高兴的叫起来,“三队长!咱们赶紧去牵马!” 队伍里的马匹有专人放牧喂养,这会儿都已经回来了,关在树林那边的马棚里。 “你俩先去打靶场,我来牵马。”队伍里的马匹都已经配对上了战士,他自然不好去牵他们的马。 但自己牧场里养了好些战马,且性情温和,不如放几匹出来。 第313章 人如蝼蚁 西山的打靶场在一处林子里,此刻没人打靶,却有几名士兵在跑马。 围观的人里不仅有善文善武兄弟,还有几名十来岁的小孩子。 当他们瞧见三队长牵了几匹油光水滑的高大骏马出现时,都吃惊了。 “哇!这马怎么这样高?” “腿好粗!” “娘哎!马鬃毛真滑溜!像缎子一样!” 几个孩子围着马匹叽叽喳喳,还试探着摸马脖子,好在马匹温顺,还偏头朝孩子们的手掌蹭了蹭。 善文善武高兴坏了,知道三队长牵来的马是给他们的,不由将小伙伴们朝旁边一拨拉,“让让让让!这是咱们的马!” 随后,在一群孩子羡慕的目光下,善文善武各骑上一匹马。 昙生也骑上一匹银白色马,只不过这匹马的脑门中间长着一根小角,十分奇怪。但再奇怪也没人敢过来摸一摸。 带着两孩子在马场跑了几圈,昙生叫来几名骑兵战士,让他们教导孩子们马术。 之后,他独自骑着马进入山中。 山区树木茂盛,还有几处粗壮的毛竹林。 昙生在毛竹林旁下马,取出一把砍刀,陆续砍倒不少毛竹。 将这些毛竹尽数收进农场,命令傀儡做了几十个竹筏。 随后又在毛竹林里挖了不少竹根和竹笋,丢给傀儡们,让它们种植在农场金属山旁的空地上。 暮色渐渐降临,士兵们与家属纷纷回了山洞。这时,独角马才在主人的示意下腾空而起。 围着小南山转了一圈,独角马便朝着南面而去。 没飞出多远,就见西北方向的天空乌云密布,正下着雨。 再往南飞出数百里,就见这一片电闪雷鸣,十分不祥。 昙生只好命令独角马朝高空飞,避开雷雨云层。 也不知花园口大堤到底在哪个地方?自己这会儿过去估计也无能为力,他势单力薄,根本无法阻止一两千人的动作。 据说老蒋命令手下队伍在花园渡口埋藏炸药,再令数千士兵挖掘堤坝,历经两天两夜,终于将堤坝挖开…… 昙生看着下方黑漆漆的乌云,根本看不清哪里到哪里。 这会儿立在高空,从这个位置看过去,才真正体会什么叫苍穹之下,人如蝼蚁。 静静停立良久,最终,还是拨转马头,从一处云隙间滑翔下去。 此时暴雨如注,接天连地,四周都是水,混浊泥泞。 黄河水汹涌而下,漫过堤坝河粱,冲进一个个良田村镇。 眼见那些泥胚土墙被冲倒,里头的人甚至没来得及冒出头,就被混浊水浪压进水底。 昙生放出一只竹筏,飞身站上去,极力稳住竹筏不动,弯腰从水里拽上一个人。 接着,他又撑着竹筏去救另一个…… 但仅凭自己一个,又能救几人? 昙生有些灰心,将这个竹筏交给幸存者后,就骑马离开。 他顺着洪水而下,看到淹水的村镇便放下一两个竹筏,直至三十来个竹筏全部放完。 这时,一个木盆漂过来,里头两个几月大的小婴儿在拼命啼哭。 木盆附近有两个男女在水中挣扎,离那木盆越来越远。 昙生看了片刻,终于不忍,附身将木盆捞上来,又放出最后一只木船,将那一对男女也拎上小船,木盆放在他们旁边,随后,催马离开。 到了这时候,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想那老蒋一句“不可妇人之仁”,就害了数十万百姓性命,他就怒火翻涌,后悔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去把这人给解决了。 但事已至此,自己对上泥浆般的滚滚黄河水,也毫无办法。 数小时后,昙生回到凤县郑府。 此时正是上午,府中只有老仆老宋头兢兢业业看守大门。他正坐在大门外的长条凳上,跟两个邻居老汉唠嗑。 老仆不知道,自家主子已经悄然回了后院。 傍晚,王效玉和王效唐放学回府。 当她们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昙生时,都呆了呆。 “二哥!”王效玉惊喜,跑过来拉住昙生笑道:“你啥时候回来的?上次忽然走了也不说一声,娘都生气了呢。” 昙生:“我去找大哥了。今天刚回来。” 他看向一身中山装的狗剩,朝他招招手:“是王效唐吧,怎么,不认识二哥了?” 王效唐面上有些拘谨,走上前几步,叫了句,“二哥。”声音像公鸭子一样。 “长大了,快赶上二哥高了。”昙生微笑拍拍他肩头,“现在上初中了吧?” “嗯。”王效唐低声道:“已经初三了。” “不错。”昙生夸奖一句,问:“你跟无心练武了吗?” 王效唐点点头,眼睛立刻亮起来,“嗯,我现在能一打五,连高中那些家伙也不是我对手。” 王效玉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咱家为你赔了多钱医药钱!” 王效唐朝姐姐做个鬼脸,哼了一声,瞬间恢复小时候顽劣模样。 “二哥,大哥现在怎么样啊?”王效玉问。 “还好。”昙生不想多谈,左右看了看,“无心呢?” “他去酒楼了。”王效玉放下书包,又脱去小皮鞋,换上一双平底布鞋。 “二哥,我去做饭啦!王效唐,你去外头卤肉店买点卤肉回来,顺便把爹娘和晚玉姐叫回来。” “给钱!”王效唐朝姐姐伸出手,“十块!不!二十块!” 王效玉瞪了他一眼,还是给了他二十块大洋。 如今战乱时期,物价飞涨,以前十块钱能买到的东西,现在需要二十块。 即便战事没波及到此地,但形势所逼,百姓的日子更难过了。 小女仆秋花在厨房灶塘后烧火,妹妹王效唐挽袖在灶台熟练炒菜。 没一会儿,老娘柳桂花的声音传来:“昙生!昙生!” 昙生从厨房出去,就见一围着着围裙的老年妇人朝这边急急跑来。 她一看到昙生愣了愣,随后抱住他嚎啕大哭起来,“儿啊!你是去哪里了啊!娘日思夜想啊,你大哥啊……” 昙生拍了拍老娘的背,安慰道:“大哥没事,我这段时间去他那里了。” 柳桂花好不容易缓过气,抽噎着问道:“你这回不走了吧?外头打仗啊,娘怕呀,呜呜呜……你大哥他……” “别哭了。”一旁的老爹终于忍不住拉开老妻,一手拽住儿子的手往堂屋去,“来,跟爹说说外头的事。” 昙生跟在老爹后面走出小厨院,来到堂屋坐下。 王大贵深深看一眼儿子,叹口气,“你今年都二十四了吧?啥时候娶媳妇?” 昙生:“……” 说好讲外头的事,还没开口怎么就扯到他娶媳妇上头了? 第314章 上门女婿 晚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连无心也在其中。 王效玉坐在无心身旁,不时给他夹菜,笑意盈盈,眼含温柔。 昙生瞅着无心将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不由朝它多看两眼。 这家伙,难道不怕身体生锈?还有它看三丫的眼神,那那是一只傀儡该有的表情吗? 七情六欲啥的,你一个傀儡能有吗? 可这些话他不能当家人面说。 嗯,得找个恰当的时候提点一下妹妹,让她离无心远一些,注意一点分寸。 再单独跟无心谈谈,让它知道,人类的情感跟它没半毛钱关系。 刚用过饭,晚玉就将泡好的茶端给昙生,在他对面坐下,轻轻问:“二弟,你大哥啥时候回来?” 昙生看了晚玉一眼,只见她面容已有沧桑之色。 再想想大哥那越发英俊成熟的脸,不由叹息:岁月易逝,红颜易老,女人的青春真的太短暂。 “大哥最近很忙,他暂时回不来。”这是实话。 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只盒子,递给晚玉:“这是大哥给你的。” 晚玉接过盒子打开,里头是四根黄澄澄的金条,足有二斤。 这些金条,足可以在凤县置办个像样的宅子,好好过日子了。 “给我这个做什么。”晚玉没见多高兴,反而越发忧虑,“二弟,这个还是你收着吧。我现在不缺吃穿,用不了这些。” 她在鸿运上班,每个月有二十几块大洋的进项。 而且崔名柱看在昙生的面上,又给她安排个单人宿舍,就在鸿运酒楼后头大院里,跟野狼岭来的员工在一块儿,互相都认识,也算有个照应。 所以她吃住基本都在鸿运公司,有时回来跟小姑住些日子,根本花不了多少钱。平时也就买些琐碎物品罢了。 昙生摇头:“给你你就拿着,大哥常年不在家,总要让你过得好点。” 晚玉沉默,慢慢握紧盒子。 确实,这年头,男人不在身边,这心里总不踏实,就算公婆小姑都不错,可终究不能伴自己一辈子。 “二弟,长富他……在外还好吧?” 昙生点头,低声道:“还好,就是前阵子受了伤,一只手臂没了。” “什么?”晚玉两眼微红,焦急起来,“他……” 昙生用手指在嘴边比了下,小声道:“不要让爹娘她们知道。” 晚玉哽咽一声,顿了好一会儿,低低问:“那我能去看看他吗?” 昙生皱了皱眉,如实道:“大哥的队伍正与东倭人打仗,他那边很危险,随时能丢掉性命。” “我不怕。”晚玉神情悲戚,“只要在他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她今年都二十七了,眼看韶华将逝,却连个孩子都没有。每每看到别人异样的目光,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怕长富忘了自己,也更怕长富丢了性命。到那时自己该怎么办? 如今她别无所求,只想要个孩子,长富的孩子。有了孩子,这辈子也不至于太孤寂太狼狈。 昙生暗叹,说:“那,我先问问大哥的意思吧。” 长富身边不缺女人,更不缺年轻漂亮的女人,哪怕他现在残疾。 自己真不敢随便答应晚玉的要求。 跟晚玉叙完话,柳桂花又在一遍遍叫他。 昙生走进爹娘屋子,就见老娘正坐在炕上缝衣裳,还示意他坐过去。 小炕桌上点着一盏煤油灯,灯火暗黄,映着老娘已经苍老的脸,竟照出几分慈祥。 “娘。”昙生在老娘身旁坐下,拿起她手中正缝的衣裳看了看,竟是件男子长衫。 “给你做的。”柳桂花边缝衣裳边温声道:“你今年双旬,娘给你做件衣裳。以后有你媳妇替你张罗,娘就插不上手了。” 昙生笑了笑,没有说话。 母子俩沉默片刻,柳桂花忽然悄悄问他:“昙生,你看吴心那孩子咋样?” “什么咋样?”昙生喝口茶。 “嗨!就是……就是你妹妹也不小了,俺和你爹忙着做生意,认识的那些人也上不得台面。” 柳桂花絮絮叨叨说:“媒人说项的那些个还不如吴心那孩子呢。又能干又听话,长得也秀秀气气。不过就是不会说话罢了,嗛!也没什么!又不是聋子。” “所以呢?”昙生好奇问:“你们想把三丫许给它?” 它一个傀儡,能娶媳妇么?还娶他妹妹,这什么事儿啊! 柳桂花轻叹,低声道:“我和你爹原先没往他身上想过,可咱们请人给三丫说媒,那死丫头死活都不同意啊,还拿人家处处跟吴心比。唉,这眼看过了十九了,到了二十还能找到什么样的好人家?” 昙生垂眸想了想,问:“无心是什么意思?你们跟它提过没有?” 无心会读书写字,跟人交流完全没问题,心智更非常人,要不是自己清楚它就是傀儡,根本看不出半点异样。 它还把自己打扮的风**干,加上一张万年不变的俊美小白脸,要说它没什么企图,昙生一点都不信。 想自己不过外出几年,它就整出这么个幺蛾子,呵呵,可真能耐了。 “没提呢。”柳桂花低声道:“这事儿总要男方先开口才好,咱们女家再属意,也不能失了排面。” 昙生闻言松口气,说:“娘,这事儿不妥。三丫跟无心不配。” 柳桂花白了儿子一眼,“配不配你我说了都不算!你那妹子心眼多着呢,哼!那死丫头,一门心思贴吴心身上了,九头牛拉不回!” 昙生用手压压心口郁气,咬牙道:“这事我去说,娘你就别掺和了。” 柳桂花一针一线缝着衣裳,气哼哼数落:“俺掺和什么?一个个的,一说起来就跟老娘吵,说什么新民主义自由恋爱,包办婚姻是旧社会糟粕。唉,她俩整日一道去一道回,外头人都以为那是俺家上门女婿呢,这以后还怎么请媒婆给她说项?” 昙生越听越烦心,索性起身走出屋子。 来到后院,就见无心正站在回廊下。 “无心,你跟我来!” 昙生转身上楼,来到自己卧室。 无心默默跟在后面,一身长衫衬得的它翩翩如玉。 第315章 阵亡名单 进入农场,昙生指了指草地上的桌椅,对无心道:“坐,我们谈谈。” 无心在椅子上坐下,眼神却看向那棵高大的铁棘树。 昙生想了想,用精神力跟它沟通:“无心,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他想知道,无心有没有记起它自己是谁。 无心将脸转过来,面无表情:“无心。” 昙生:“……”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装傻。 “无心,那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种族吗?”只要它不是某种怪物,自己也许能理解它一些。 无心默默看着他,没有回答。 昙生轻咳一声,说:“无心,我想告诉你,你的身体结构跟我们不同,不属于同一个种族,是不能通婚的。” 这样说应该够婉转了吧,但愿无心能明白。 无心垂下眼眸,“明白。” “你明白就好。”昙生松口气,见无心神情黯然,心中也不好受。 一个傀儡,竟然有了人类的感情,这本就是一种悲哀。 “无心,其实你这样已经很好了,享有凡人得不到的冗长生命……以后你若想回修仙界,我也送你回去……” 昙生还没说完,无心就在他意识里道:“吾不回去。” “好吧。”昙生站起身,走到无心跟前,拍拍它的肩:“三丫和我一样,都是凡人,她的寿命只有短短数十年。所以,她只能跟凡人结婚生子,抚育下一代,完成自己的宿命,你明白吗?” 无心垂着眸,眼睫覆盖了它的情绪,“明白。” 明白就好。昙生轻叹,低声道:“以后跟三丫疏远一些,她涉世未深,谁对她好点,她就……唉。” 昙生真不知自己该怎么教导无心,或者他本不该把责任推到无心头上。 好吧,等他抽空再教育教育妹妹,让她死心。 这一夜,昙生考虑了好久,才打消把无心留在农场空间的想法。 他经常不在家,家里万一有个什么事,没有一个顶用的人。所以,无心必须留在家中帮忙。 至于其他事情,跟性命比起来都算是小事。 第二天,无心照旧送三丫跟狗剩去上学。 凤县的小学跟初中在一起,只隔了一道围墙,无心将两人送到后,就又骑着自行车去酒楼帮忙。 刚在酒楼门口停下自行车,就见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冲他微笑:“是吴心先生吧。” 无心冷冷睨着他。 “在下叫韩江,凤县报社的。”男子继续道:“我们可以谈谈吗?” 无心垂下眸。它想起昙生也是这么跟它说话的。 它一点都不想跟眼前这个虚伪假笑的人类谈。 无心转身朝酒店走去,快速上了楼。 昙生正在酒楼办公室跟崔名柱说话: “这是我带回来一批酒,要尽快给人家货款,那边只要银元。” 崔名柱拿起一瓶酒看了看,惊喜道:“好!回头我让林骏去银行换钱。” 拿起螺旋锥子起开酒瓶,倒了一杯抿了抿,叹息一声:“还是这个酒好啊,咱们都断货大半年了,俺都快愁死了,这下总算又有货了……” 放下杯子,崔名柱转头对昙生道:“你小子倒是快活,一走好几年,把摊子留给俺一人张罗,老子都以为你去了国外了,喂!这下不走了吧?” 昙生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说:“估计还得走。我还要去看看大哥呢,” “啥?”崔名柱不乐意了,“你去看你大哥?那咱们酒楼咋办?” “不是有你么。” “幸亏有俺!不然这摊子还能撑下去吗?”崔名柱气哼哼道:“你算算,你这几年总共待在酒楼多长时间?” 昙生喝一口酒,指了指那几箱子灵稻酒:“我要是不去看着点,能拿来这么多九粮醇和延寿酿?” 崔名柱哑然。 确实,自从酒楼断了这两种酒后,生意一落千丈,有的老客都跑到对面新开的福运酒楼了。 哎,真真气死他了。 那刘家真不是个东西!看自己鸿运酒楼生意好,连忙在他对面开了一家同样的酒楼,还把名字也起成福运,福他马的运啊! 跟自己的鸿运就一字之差,那刘司英可真不要脸! 好吧,昙生只要能拿回来酒,他想去哪就去哪,想多久回来就多久回来,自己不管了! 哼!那些吃里扒外的混蛋们,看他以后怎么摆布他们! 刘老头!你那老寒腿可还好? 朱太爷,你多久没碰你那九姨太了? 王县长,没有延寿酿送你上司,你还能留任么? 崔名柱抚摸着面前酒瓶子,眼前似乎又出现前两年的美好情景。 哼哼!老子这回不想屌你们了! 没多久,林骏来了,昙生跟着他去了银行,将数万银元提了出来。 无心一路护送银元回了郑府,等人走后,将银元都收进储物袋中,然后又交给昙生。 昙生没有跟回来,而是一个人去了野狼岭。 野狼岭基地还是那些人,不少是长富带走的士兵家属。 段六还是管理这里的队长,与婆娘孩子都住在基地。 “三队长!” 见到昙生,他还是挺惊讶的,连忙对身旁小子道:“快去把赵虎叫来。” 小子跑的飞快,边跑边叫:“赵队长赵队长!有人找!” 赵虎也跑来了,见到昙生激动不已。 “三队长,你是从东面回来的吧?我爹还好吗?” 赵虎的爹赵全都快一年没寄信回来了,他娘整日流泪,就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还好,现在已经是营长了。”昙生道。 赵全一直跟着长富,虽说现在年纪渐长,但体力还算不错,估计能坚持到解放。 赵虎瘪了瘪嘴,眼眶微红,抬手在眼睛上擦了一下,说:“三队长,我想去换我爹回来。” 他当年没能跟着团长走,也是因为年纪还小,他家就这么一个独苗,现在赵虎已经结婚生子了,他想去把他爹换回来颐养天年。 想法虽然幼稚,却难得一片赤子之心。 昙生笑了笑,说:“那也要你爹同意才行。” 说着,取出一份名单,“赵虎,去把这名单上的家属都叫来。” 赵虎接过名单看了看,神情凝重,“这……是阵亡名单。” “嗯。我把阵亡战士的遗物和抚恤金带回来了,让他们过来签字。” 第316章 韩江 这次,昙生带回来五十多份阵亡战士的遗物。 这五十多名阵亡战士的家属,生活在基地的有十九户。 昙生将他们的遗物和一百块大洋放在一起,并一张阵亡通知书。 这张通知书是长富团队的一名书记官写的,并盖上了团部印章。 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参加某某战役,在某某地方牺牲,暂时葬在某处,从左往右数,第几座坟头。 那一百块大洋,是昙生自己出的,算是给英烈家属一点小小的慰藉。 家属们很快被叫过来,接到亲人的遗物后,放声大哭,但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或怨恨带走他们的长富和国民军。 昙生心内唏嘘,对赵虎道:“烈士家属若是要置办衣冠冢,丧葬费用由我出。还有,将这些阵亡家属都颁发光荣烈士家属门牌,以后每年过年都可以从队部领五十斤白面。” 赵虎答应一声去操办了。 之后几天,昙生又骑马去附近乡镇,将其余烈士的物品送去给他们的亲属。 等所有事情忙完,已经一周过去。 昙生回了县城,女仆秋花忽然来传话:“二少爷,外头有人找您,说是您的旧友。” “旧友?” 昙生诧异,吩咐道:“将他们领到会客厅,我这就下去看看。” 他能有什么旧友? 那些熟识的基本都跟着长富去战场了,有的就是崔名柱和他的几个酒肉朋友。 哎,说起来真是可叹,思来想去,发现在这世间,自己竟没有一个交心朋友。至于阵灵和堤丰,那俩货都不算人,不能作数。 “好的,俺这就去。”秋花下楼跑去大门口。 昙生整理好装容,下楼,来到会客厅。 会客厅里坐着两名男子,一位青布长衫,一位笔挺西装。 青布长衫是朱棠少爷,西装男留着小胡子戴着眼镜,瞧着有点面熟。 “王先生。”俩人看到他进来,连忙站起身向他拱手。 昙生回礼:“朱先生,稀客,这位是……” 那位小胡子男子微笑道:“昙生,不认识了?我是韩江。” 昙生一时没反应过来,忽而记起来了,惊喜道:“啊呀!是你啊。韩江,你还好吧!” 他握了握韩江的手,笑道:“韩大哥,好多年不见了,一下子没认出来。” 韩江那会儿才二十三四岁,正是青春年少,这会儿都三十多了,满脸的沧桑不说,嘴唇上还留了胡子,又戴了眼镜,简直就是妥妥的中年大叔。 韩江也笑,叹气道:“昙生,你样子倒是没怎么变,就是长高了,少了当年的稚气。” 昙生讪笑,请两位坐下,又吩咐秋花去煮茶。 三人寒暄几句,又问起彼此的近况。 原来韩江在半年前就到了凤县,目前在报社某了个差事。 “我找过你几次,可你家人说你去东面了。”韩江道:“前几天子书去我那里,我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昙生:“嗯,我确实从东面才回来。” “据说东面局势很不好,你没遭遇到东倭人吧。”韩江端起茶盏喝一口,眼睛看向昙生。 “遇到过,还跟他们干过几仗。”昙生笑笑。 这些事没必要隐瞒。不管他们身处哪一方,积极抗倭都是一项功绩。 朱棠在旁忽然问:“能跟东倭人打仗,难道你在东面有部曲?” 韩江也将手中茶盏放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不是部曲,我大哥是西三军的团长,他手下带了一些兵。”昙生如实道:“前段时间我就是跟他在一起。” “哦?”韩江两眼微亮,问:“那他们现在到哪里了?那边的情况如何?” 昙生垂眸想了想,说:“我跟他们失散了,自己就想法子先回家来。” “这样啊。” 韩江有些失望,又跟昙生叙了好一会儿话。 还谈起金陵失守前后发生的事。 他家本是金陵大族,当淞沪战役发生后,家里就安排一些子孙过江往西北撤,因此他和妻儿避过一场浩劫。 但金陵那边还有不少族人,他们不认为战火会波及到自己,所以像韩江的爷爷和几位堂兄家就没撤走,结果全部遇害了。 “唉,我那时若强硬一些,就能劝服他们了……”劝服他们离开金陵,他们便不会死。 韩江一想起来就懊恼不已。神情悲痛又气愤:“谁知道东倭人竟是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牲,一帮吃人恶魔!”连孩子都不放过啊。 昙生轻叹:“节哀。” 几人说着话,不觉时间已到傍晚。 最后,昙生请他俩去鸿运酒楼吃饭,并叫上崔名柱和他几个同僚过来认识。 吃完饭,韩江一定要回请在座几位,于是,将酒宴定在对面的福运酒楼。 崔名柱有些不高兴,但又想趁此机会去奚落奚落那刘司英,也欣然应允。 自几天前,他的鸿运酒楼再次将九粮醇和延寿酿推呈出来,来酒楼吃饭的客人便越来越多了。连王县长和朱太爷也亲自来了几回。 崔名柱当然知道,他们都是冲延寿酿来的,连刘司英的亲爹也不例外。 说来也神奇,经常喝这种酒的人,不仅身体的陈年老毛病好了,连面容也越发年轻。 就说那朱太爷吧,七八十岁的人了,原先还咳咳喘喘,走几步都要拄着拐杖。自从喝了几瓶延寿酿后,不仅越来越健硕,还让九姨太怀了身孕。 现那朱太爷的老来子都一岁多了,粉雕玉琢,聪明伶俐,被老头子宠得像命疙瘩一样,连那嫡房的小玄孙都靠边站。 这回崔名柱也聪明了,把延寿酿攥得死死,不来定几次席面的,一个不卖。 而且,这延寿酿也被他抬了高价,由原先的八百,涨到一千八一瓶。 就算这样,延寿酿还是一天好几瓶的往外销,朱太爷更是一次买了四瓶。 眼看延寿酿一天天减少,崔名柱心都在滴血,一边哗啦啦数着成堆的大洋,一边懊恼酒箱子空的太快。 第二天。 昙生与崔名柱几人走进福运酒楼。 当踏上三楼时,忽然与一名妖艳女人打个照面。 他本没怎么留意,但被这女人伸手拦住。 女人笑得妖媚,描画细细的眉眼扬起来,“呦,我当是哪位贵客呢,原来是弟弟大驾光临啊。” 昙生皱眉,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个女人竟是黎小娥。 崔名柱见昙生被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拦了,以为是风尘女子拉客,不由喝道:“滚!一边去!” 这种货色也敢来勾引昙生,是想作死吧!自家那小女儿十六了,正是说人家的时候,昙生当然是他崔名柱相中的最佳人选,怎么能随便被一个妖艳贱货勾搭? “刘司英!你家酒楼怎么谁都能来?难道你就靠这种女人给你拉客?”崔名柱毫不留情地斥道。 这时,刘司英从一个包厢跑出来,见状急忙拽过黎小娥,对昙生几人笑道:“误会误会,这是酒楼的领班,正来迎客呢。” 第317章 同路人 崔名柱哼了一声,也不理刘司英,拽住昙生,跟在一脸尴尬的韩江身后进了一个豪华包间。 包间里放了一张大圆桌,上面已经摆了一些冷盘和茶点。 崔名柱拉着昙生在里面的主位坐下,钱习笙和孙宗新朱棠等人依次而坐。 人到齐后开始上菜,大家把酒言欢。 吃到一半,那刘司英竟带着一身紫红旗袍的黎小娥走了进来。 “诸位,晚上好。” 刘司英笑意盎然,端着酒杯向桌上各位敬酒,说些场面话。 崔名柱冷哼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不忘讥讽一句,“你这酒水太次,还不如咱们鸿运的大缸酒。” 刘司英也不生气,笑眯眯顺着他的话说道:“咱们福运酒楼的酒水,确实不如崔大队家的延寿酿,但咱们这个也是纯正的稻酿,酒香浓厚,关键还不会断货。” 崔名柱斜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这确实不会断货,老子卖一瓶,赶上你卖一个月。” 两人唇枪舌战,一时不分上下,韩江和朱棠想拦都拦不住。 这时,黎小娥端着酒杯朝昙生走来,在他身边笑吟吟道:“弟弟,终于又见到你,姐姐可高兴了,来,姐姐敬你一杯,祝你升官发财,阖家安宁。” 说罢,仰脖子喝下一盅酒,还将酒杯朝外倾斜,“姐姐先干为敬了。”眉眼像钩子一样盯着昙生。 昙生皱了皱眉,搞不懂黎小娥究竟想干什么,但还是端起酒盅。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是在韩江的酒宴上,他不想搞事。 黎小娥弯下身子,朝昙生耳边靠了靠,轻声道:“弟弟,你可知,姐姐为何会在这里?” 昙生不想理她,神情冷淡没说话。 “那是因为姐姐被你赶出家门无处可去了呀,只好找个男人养我。”黎小娥低低笑着,“怎么样?姐姐这次找了个英俊的呢,不比你兄弟二人差。” 她媚眼如丝,向对面的刘司英扫一眼,“他可稀罕我了,还让我在这大酒楼里当女经理呢。”说罢轻声娇笑。 昙生端起茶杯抿口茶水,淡淡道:“哦,那恭喜了。”他早料到这女人啥事都能做出来。 另一侧的崔名柱见这个妖娆女人总在昙生耳边嘀嘀咕咕,一点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怒了,一拍桌子,“什么玩意?滚出去!” 正跟朱棠几人说话的刘司英抬眼看过来,嘴角朝上扬了扬,冲黎小娥使个眼色,“小娥,出去招呼客人。” 黎小娥这才袅袅婷婷地走出包间,临走还不忘对昙生笑道:“弟弟,有空过来坐坐呀,咱们姐弟好好叙叙旧。” 崔名柱脸都绿了,低声骂了一句脏话,转头对昙生道:“这种恬不知耻的女人,一肚子坏水,你可别理她,没得沾上晦气。” 昙生笑笑没说话。 这黎小娥眼里的恨意藏不住,是恨毒他家了,可自家没有一点对不起她。 之所以不接受她回去,也是因为这女人特别能搞事。有她在,总能挑拨爹娘厌弃晚玉、摆布弟弟妹妹。 还有,她的父兄品行恶劣,能卖女儿一次两次,就能有第三次。而被卖的这个女人却割舍不下那些人,宁愿给人当情妇也要养着他们。 昙生从爹娘那里知道,黎家数口也进了县城,还去包子铺闹过几回,说自家黄花大闺女被始乱终弃。 最后爹娘给了他们几百块大洋才作罢。 当然,那家子能拿着数百块钱息事宁人,并不是觉得满足了,而是因为治安队在其中恩威并施。 据无心说,那黎家父子后来用那些钱在县城买了一个临街小院,搭了一个小食铺子,靠卖茶水和大饼为生。 而黎小娥也会时常接济一下他们,日子还算过得去。 吃完酒席,昙生跟众人告辞回家。 韩江却执意相送,强行把他送到郑府门口。 昙生看了看黑暗的夜色,又看了看醉意朦胧的韩江,只好让无心扶着他进家门,找了个客房安置。 第二天,韩江早早醒了,在后院子里打了一圈太极。 昙生在楼上瞧着,心里暗叹。 他有读心术,自然知道韩江的来意。 韩江这是想攻略自己,引为他的同路人。 走下楼,笑着跟他打招呼:“韩大哥,这么早起来打拳啊。” 韩江转身朝他笑道:“朝日清气浓,适合养气归纳,我跟几个老师傅新学了太极拳,偶尔练一练。” 两人又围着拳法聊了几句,又谈起了当前局势。 吃完早饭,韩江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拉着昙生下了一会儿棋。 边下棋,边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 最后,韩江终于交底,拉昙生进自己的阵营。 昙生想了想,点头道:“我认可你的工作,但我是商人,常常天南海北地跑,时常不在家,无法像你一样四处开展工作。这样吧,你这片区域需要的资金,我可以出一部分,你看行不行?” 韩江欣喜,连连点头,“那谢谢你了,我会向组织汇报你做出的功绩。” 之后,昙生拿出二十根金条交给韩江,作为他们的活动资金。 第二天夜里,昙生赶回大哥那边,将家里情况说了说,又问他:“晚玉嫂子想过来,你怎么看?” 长富顿了顿,说:“这里危险,她来干什么?” 昙生默默看着他不说话。 长富摸摸鼻子,道:“她既然想来就来吧。不过,来了这里想回去就难了,你告诉她,让她考虑清楚。” …… 昙生回到凤县,将大哥的意思告诉晚玉。 哪知晚玉当天就收拾好东西,问啥时候带她去。 没办法,昙生只得让傀儡们做了一个巨型集装箱,外头还蒙了一层厚厚的黑布,确保从里面看不到外面。 又在集装箱里放了桌椅板凳,还有一些食物和水。 做好这些,昙生问系统:“我若把人装在箱子里再收进农场,有问题吗?” 系统沉默片刻,终于回应:【只要空间默认他们是低智生物就可以。或者,默认他们是死物。】 昙生:“……好吧,我明白了。” 拿出一颗昏睡药丸,想了想,又掰成四份。 叫来晚玉,带她进入集装箱,递给她一小粒,说:“吃了药片,你睡一觉,醒来就见到大哥了。” 当初昏迷的韩江不就是这么被他带回去的么,想必让人昏睡过去,就能放进农场了吧。 第318章 交代 晚玉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看四周,毫不犹豫吃下药片,接着就闭上了眼睛。 昙生收了集装箱,连夜赶往长富那边。 只花了四小时便降落在一片山林中。 至营地附近,昙生才放出集装箱,将晚玉和她的行李都挪出来,又收起巨型集装箱。 昙生联系大哥长富,让他赶紧过来领人。 晚玉被冷风一吹很快醒来,有些懵地环顾四周。 夜晚的山林很黑,要不是附近山洞口隐约有灯光透出,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长富很快过来了,见到离别数年的妻子,面上没有多少欣喜,“你来了。” 晚玉轻轻嗯一声,一肚子的话忽然不知怎么开口。 “跟我回吧。”长富用左手拎起妻子的行李,挂在胳膊肘上。 “你的手……”晚玉一把抓住长富空荡荡的右小袖,眼泪扑簌簌落下。 “没事。”长富不擅长安慰人,只淡淡道:“只是小臂没了,以后装个义肢就行。” 晚玉抹了抹眼泪,伸手拿过包裹,“还是我来吧。” 长富也没勉强,转头望向弟弟道:“昙生,我先带你嫂子回去安置,一会儿去找你。” “好。” 目送哥哥嫂子离开,昙生也回了住所。 军官们住所在士兵们住的岩洞上方,每人有单独一小间,大约十几平米。里头有石床石桌石凳,都是昙生挖掘的时候直接弄出来的。 昙生推开木门,走进去,将一块日光石安放在洞顶。 过了一会儿,长富进来,手里提着一盏风灯。 “去我那里吧。”昙生道。 “嗯。” 话音刚落,长富随弟弟进入神奇空间。 农场果林的木屋前。 昙生拿起桌上的琉璃茶壶,为大哥斟满一杯灵参水。“这几天怎么样?有东倭人过来吗?” 长富在木桌旁坐下,微笑点头道:“来了一个一百多人的小队,不过没到这边,在三十里外的村子那边,都被咱们灭了,一个没跑掉。” “咱们这边没伤亡吧?”昙生又给自己倒满一杯。 长富端起茶杯喝一口,“只有几个轻伤,都不碍事了。” 昙生思忖片刻,说:“东倭人吃瘪几次,恐怕会想法子反击,你们多留心出没在周围的陌生人,不要让人查探到咱们的驻地。” “我有数。” 长富:“咱们队伍这几天又收进一百多人,都是国民散军,傀儡鸟出去巡视发现的,我便让人把他们接了过来。” 顿了顿,又说:“这些人里有不少伤员,用了咱们不少药。” 昙生闻言,在仓库里翻了翻,拿出几只装满药的箱子,“最近非陌不在,我只剩这些药了,你先拿去吧。” 长富也没客气,将这些药收起来。 昙生想了想,说:“大哥,药省着点用,不是重伤,还是用中草药吧。” 如今战火烽起,东海地区又被东倭人钳制,使得国外的药品到不了内陆地区,一盒抗炎的盘尼西林能卖出一两根金条的高价。自己这些珍贵药物可都是能救命的东西,功效比青霉素强多了,怎么也不能随便在小伤上浪费掉。 “嗯。”长富又不傻,当然明白弟弟的意思。 哥俩又聊了一会儿,最后昙生将这段时间傀儡们制作的米面蔬菜和一些熏肉也交给了大哥。 另外,还给了他两大箱子金条和一些银元。 “大哥,过段时间我可能去任务空间一趟,这些金条你留着购买食物和军资。凤县那边我已经让无心照看着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还有,你要是在这里撑不住,就带队伍往西撤,或者回凤县也行。野狼岭那边的几百人我也让无心常去巡视,你就是回去了,他们依然是你的兵。” 鸿运酒楼的分红不低,无心接了那些钱后,除了留些家用外,还养着野狼岭那些士兵。 长富皱起眉,“你又要走好几年?” 弟弟外出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从一开始的几天,到几个月,后来就是几年。 长富真怕他这次出去要十几或几十年。 “我会尽量早点回来。”昙生说这话连自己也不信。但他不得不走。 昙生其实也发现了,自己这个一年一次的任务,实际上就是在淬炼精神力。 或许等精神力突破到九阶,才能找出自己穿行各界的真实原因。又或者,他在前世也算一次异世之旅。 “好吧。”长富自知阻止不了弟弟,叹一声,“别忘了回家安排好爹娘他们。” “嗯。” 爹娘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包括三丫和狗剩,她们也都有自己的活法。 昙生只是尽可能地让他们过的好点,除此之外,无需操心太多。而且,他这次准备去魔神世界,来回也花不了几个月。 第二天,长富带着昙生查看了几个地堡,又指着山角几处田地道:“那些是咱们种的蔬菜,还有苞米红薯,山里也被他们种了一些,你瞧瞧,长势还不错吧,用的都是你农场里的苗。” 弟弟农场果林里种了十来亩的粮食和蔬菜,长富便弄了一些苗和种子出来,或者直接用玉米马铃薯红薯等当种子种下去,结果,这些植物长得飞快,没几天就窜出老高。 昙生点点头,沉默一会儿,对长富道:“大哥,千万不要对东倭人掉以轻心,也不能被暂时的宁静麻痹,鬼子随时都有可能对这里来个总攻。” “俺明白。” 长富:“十里外和二十里外都有咱们的阵地,那个傀儡鸟每天也出去巡逻,一有异动,咱们就知道了。” 傀儡鸟飞的快,也飞得高,一天时间,就能将方圆五十里范围的异动反馈回来。 一旦发现哪边有东倭人出没,长富便命令各营出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而且,东倭人在这片没落到好,便也不敢轻易过来了,只派了几架飞机胡乱放一阵炸弹和燃烧弹,但因最近雨水多,燃烧弹并没有烧起来。 加上豫省黄河发了大水,将鬼子主力拖在余州和皖南,翼北线的东倭人便龟缩在几个县城不露头了。 视察完阵地和堡垒,昙生和大哥又去各山头看了看。 如今根据地共有两千多人,一部分镇守在各个阵地,其余人则分散在山里开荒种地。 没办法,这两千多人每天的口粮就得好几千斤,他们总不能坐吃山空。 三天后,昙生将农场的所有存粮都给了大哥,这才回到凤县。 第319章 时空之门 两天后,昙生交代无心照顾好家人,这才来到农场里的光幕前,或者应该叫它时空之门也行。 由于精神力已经七阶,昙生能清楚摸清某些任务世界的出入节点。 找到魔神任务世界的入口,昙生直接迈进去。 一恍神,人已经站在一个房间里。 还是如花姑娘的家,只不过面积似乎扩大了,从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变成三室两厅一厨两卫。 房间布置的也比以前整洁温馨,不仅多了不少家具,墙壁上还挂着金发少女和张君意的合影。 一共十张相片,让昙生见到一个小孩子的成长。从膝盖高开始,一直长到如花的肩膀处。 转了一圈,昙生便尝试跟阵灵和堤丰沟通,结果没能成功。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离它们太远了? 据说精灵族和那些魔兽都生活在勒托森林深处,想必去那里才能收到它们的消息。 他皱了皱眉,四下逡巡,发现客厅桌上放着一叠纸。走过去,便看到如花的留言: ——我和君意去小秘境,估计五个月后回来。*****年**月**日。 ——我和君意去勒托森林试炼,至多一个月就回来。*****年**月**日。 ——我和君意跟导师去大都参加异能比试,两个月肯定回来。*****年**月**日。 ——昙生,这几年我已经帮你采集了三万两千份异能者的血样,都放在储存室的冰柜里,现在冰柜已经满了…… ——昙生,又过了两年,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昙生翻看着一张张留言,又扫一眼挂在墙上的电子日历钟,对比一下自己上次来的时间,发现已经过去了七年。 七年了,小君意已经十岁了吧。 昙生摇摇头,拿起那张最新留言,对比电子日历钟,距离如花和君意去小秘境已经过了三个多月。自己也不知能不能等到她俩回来。 放下留言纸,昙生走进储存室,果然发现里面放着一只超大冰柜,共八个柜门,从上到下占了半边墙璧。 打开一个个柜门,一股冰寒之气漂出来,一版版拇指大小的玻璃管整齐排列着。 如花真是有心了。昙生感叹一声,将这些血样都收进仓库。 此刻农场依旧被封闭着,一条倒计时正缓慢滑行,估计没有一星期不会打开。 忽然,久违的系统声响起:【宿主可直接将基因样本全部交付。】 昙生一愣,想了想,问:“能算多少次任务量?” 【三百二十次。】 “哦,那算了。”昙生:“其实我也不急,等办完事再说吧,反正东西搁在仓库里又不会坏。嗯,在任务结束时间之前交给你一百管也一样。” 能让狗币系统主动出声,看样子它很看重这些血样啊。他偏不给! 系统沉默一会儿,【你若一次性交满三百次任务量,以后此地任务便可结束。】 什么? “啥叫结束?你要关闭任务通道?那可不行!” 开玩笑!自己还指望在此地挣晶元加属性呢,怎么能就这么结束了。 【不会关闭此地通道,你可用精神力随时进来。】 昙生撇了撇嘴,还是摇头:“不必!” 进一次任务世界花费的时间耗费太长,他再怎么看重这里的东西,也做不到自由来去。 首先农场关闭着,不耗个一星期是打不开的。 而他也意识到,这里的时间应该跟自己那边基本同步,但因进来出去的时间有耗费,所以显得不一样。 他以为的睁眼闭眼间,应该并不是短短一两秒,而是几天或者几个月。 也就是说,自己身体在穿越空间壁垒时,神识被强行关闭了几个月,甚至是一两年。 系统又沉默一会儿,开口:【那些基因样本可提炼出最完美的能量液,用来改善你脆弱的肉体。】 昙生闻言一怔,“原来你是想用那些神族后裔的血样研制能量液?” 系统沉默。谁让自己倒霉,绑定一个废材宿主的灵魂,想解绑都做不到,现只能让他改变体质再说。 昙生摸摸鼻子,大方点头:“好吧!回头将那些血样都给你。不过,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改变身体的能量液?” 他知道,自己这具凡人身体即便加了三百属性点,仍旧不能像那些仙人一样刀枪不入飞天遁地,甚至连子弹也挡不住。 虽说现在可以吸纳灵气了,可自己并没有灵根,根本不能像那些修仙者一样用灵力提升境界,至多滋养一下身体罢了。 所以,他把目标放在锻体上,等接回阵灵,就让它给自己配置锻体药物,再去修仙界找几份体修的修炼术回来…… 【等你的精神力修炼至八阶,才能使用能量液。现下你还不能承受改变体质带来的精神反噬。】 顿了顿,又听系统君道:【多收集这个世界的植物和药材,还有魔兽晶核、矿物、各种毒菌,以后需要。】 这是惜字如金的系统最长最诚恳最明确的忠告了,昙生不能忽视,赶紧点头,“明白。” 随后,他走出屋子,展开速度,很快来到镇子唯一的药铺前。 药铺门口依旧晒着各种药材,两个学徒正整理着。 昙生径直进了药铺。 罗林还是老样子,见到他时愣了一瞬,疾走过来,激动道:“昙生!你终于来啦!” 昙生笑眯眯道:“是啊。” 他看了看柜台里面陈列的药品,发现又多了好几种。 “罗先生,您又研制出新药啦?” “嗯。”罗林拿起一块毛巾擦了擦手,“已经卖光了,那些都是以前的空盒子。对了,你那些药材还有吗?” “有啊……” 接下来,昙生拿出农场药田出产的各种药材,足有几大堆。跟罗林交换不少药物药材后,还拿到数十万金币。 当然,这么多金币都是罗林之前就预备好的,就是为了等昙生来的时候好支付。 从罗林那里告辞,昙生又去了一趟特鲁的武器铺子,从那里买了一些杀魔兽的武器和枪弹。 这种枪弹都被魔法师附加了各种伤害属性,杀死六阶以下魔兽不成问题,就是价格非常昂贵,普通人根本买不起。 好在昙生兜里有从罗林那里得来的几十万金币,买了两把枪后还购置了五千颗附魔子弹。 摸摸又瘪了的钱袋,昙生一筹莫展。 他还想购买一些护甲和保命卷轴来着,竟没钱了。 也罢,自己手里还有两个高阶传送阵盘,各种符箓也有一把,应该能保住小命。 而魔兽材料的收购价格不菲,他还是去猎魔挣钱吧,顺便找找阵灵和堤丰。 揣上特鲁赠送的猎魔指导册子和魔兽魔植图解大全,还有一张大陆地图,昙生花两百金币买了一匹独角马骑上,往勒托森林而去。 第320章 猎魔 进入勒托森林。 昙生让独角马降落,将猎魔枪背在身后,手里握着冲锋枪,催马慢慢往里面走去。 七阶精神力铺展开,延伸至方圆三百米远,探查周围情形。 半小时后,昙生只猎到几只三阶小魔兽,并没有发现高阶的存在。 “走!从上面飞!” 昙生拍拍独角马,“去深处,找一个兽多的地方。” 他的体力值一直往下掉,再挣不到晶元就不妙了。 虽说目前掉的比以前那会儿慢多了,但时间久了还是会有危险。 独角马展开银白羽翼,忽地飞上空中。 哪知飞出不到百里,就发现前方出现大量高阶翼鸟盘旋。 “快快!下去!”这么多巨型翼鸟,每只都超过十米,估计等级不会低于五阶。 自己单打独斗行,万一来个群殴就招架不住了。 独角马听话地俯冲进森林,再次降落在林子里。 林子里的各种动物有些躁动,飞快从旁边疾奔而去,似乎遇到了什么危险生物。 昙生顿时绷紧神经,警惕环顾四周。 周围果然出现不少冒着黑气庞大魔兽,每只都不低于三阶。 昙生收起手里的冲锋枪,将附魔枪转到面前端好。 没一会儿,一只蜥蜴状魔兽从巨树后出来,咆哮着朝这边吐息。 它足有三层楼高,黑漆漆的脑门上有一颗鹅蛋大小的紫色魔晶闪烁。 估计是五阶!可以拿它试试附魔枪的威力。 昙生动用精神力,瞄准它脖颈处开了一枪。 任何动物,它们的脖子应该最脆弱,包括这些冒黑气的家伙。即便不能一击必死,也能重伤它们。 轰地一声,附魔子弹穿进那家伙皮肉发生爆炸,瞬间将它脑袋炸得耷拉在一边。 魔兽连哀嚎都没发出一声,就轰然倒地。 【击杀中级异兽!获得晶元二十!灵值二十!】 系统音及时报备,证明这只魔兽已死的事实。 不错不错!这枪的威力果然巨大。 昙生欣喜,催促独角马上前,收起这只小山似的魔兽。 他没空在此剥离材料,只能整只带走了。 嗯,等找个安全地点,还是从仓库拿出两只傀儡出来帮忙处理吧。 刚收完魔兽尸体,旁边又听到几声嘶吼,又有魔兽闻声过来。 昙生用精神力将附近怪物的位置探查得一清二楚,将独角马拴在一根树干上后,射杀一条盘踞在巨树上的三阶魔蛇,飞身上了树。 这棵树直径约四五米,高约数十米,不仅能经受住魔兽的冲撞,上头的树冠还能阻碍翼鸟的视线。 而这支附魔枪的有效射程达三百米,最强伤害距离也在一百米内。 所以,昙生立在粗壮的树杆上,以独角马为诱饵,对过来觅食的魔兽进行单方面屠杀。 还别说,用特鲁的附魔枪对付这些四五六阶的魔兽非常见效,基本一枪一个。 当然,这还得归功于七阶精神力的加持,通常能准确瞄准到魔兽的致命要害处。 很快,这一片的魔兽都被他清剿了,四周又恢复平静。 昙生跳下巨树,收起最后两只魔兽尸体,这才解开独角马缰绳,准备换个地图杀怪。 可走出没有五十里,忽听前方有术法光芒闪现。 约十几名猎魔人正和二三十名学生样的队伍起了冲突。 昙生对这种争抢猎物的事敬谢不敏,决定绕道。 没走出五百米,就见自己的前路被一伙身穿护甲的大汉拦住。 “想跑?先留下东西!” 一名身高约两米的肌肉汉子扛着一支猎魔枪嘎嘎笑道。 此人身穿附魔护甲,光裸的双臂比普通人大腿还粗,上面纹着怪兽花纹,看起来相当狰狞。 其余几人则端着枪支,将枪口对准了昙生,吆喝道:“把手里武器放下!不然老子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手里的武器俱都不见了。 原本坐在独角马上的少年此刻已经立在不远处,用附魔枪对准几人,笑眯眯道:“将你们的背包放下!” “老三……”花臂大汉狂叫一声,示意同伴动手。 与此同时,昙生觉得后背处一震,一股大力将他击下马背,幸好他贴了护盾符,将这力道缓冲了。 自己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攻击了,将护盾符都消耗掉一张。 昙生一凛,赶紧往身上又贴了两张,人已经滚到一旁,避开又一次攻击。 轰隆一声,刚才那处已经被炸开一个大坑。 昙生皱眉,飞速向几名劫匪窜去,扬手一张雷符抛向他们。 此地有个会隐身的敌人,连自己的精神力都探查不到,直觉告诉他那人很危险。 昙生刹那间就想到用高阶雷符对付这种异能者。假天雷也可以锁定身旁的任何敌人吧。 咔嚓嚓! 半空出现几条紫电,自动锁定面前的敌人,霎时将他们电倒一片。 而昙生身后两步距离处也躺了一人,手里还握着一把锋利的附魔匕首,直挺挺倒在地上不动。 果然可以。 昙生松口气,给自己套上一副绝缘手套,从滋滋冒着电弧的这人手里抽出匕首看了看。 不错!极品精铁制成,附加八点伤害属性,价值应该不低于五万金币。 又将此人腰包和脖子上的高阶防御项圈也摘下,收进仓库。 再看此人脚上的靴子也不错,是加持了五点速度的好东西,自然不能放过。 还有另几人的武器背包和腰带等物,也都被剥下来,收进仓库。 迅速收拾完战场,昙生马不停蹄离开此地,进入森林。 又走了一会儿,面前豁然开朗。 如此幽深的森林里,竟出现一条冒着黑气的巨大峡谷,像一道天堑将南北森林断成两片。 独角马两腿又开始颤抖了,并拒绝再往前一步,也不肯展翅从上面飞过。 昙生无法,打算绕道行走。 忽然,他脑海似乎感觉到堤丰的声音,“昙生昙生……呜呜……快来……有坏人……” “你在哪?”昙生急忙问。 “呜呜……就在……就在……”堤丰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说什么。 又或者它说出来了,而因它主人并不清楚那个地名是哪里,所以并不真切。 昙生只好闭眼搜索,最后发觉那声音的方向似乎在峡谷对面。 可这条逾千米宽的峡谷贯穿东西,长度看不到尽头,下面更是深不见底,要怎么过去? 想了想,他拿出高阶传送阵盘,用精神力在阵幕上寻找一会儿,终于找到一团不停闪烁的红点。 昙生大喜,直接把传送地点设置在那个地方。 牵着独角马走进阵盘光芒内,开启传送。 光芒一闪,眼前情景已经变了。 第321章 真言咒 勒托森林上空,数十高阶异能者聚集在一起,用十几条粗壮玄铁链锁住一只好几米高的银发大魔。 但这只大魔的爪子相当厉害,不时发出蓝光挠断几根,法师们便吟唱咒语续接链条,很快又凝结好了。 “我已经缠住它脖子了,快!你们赶紧攻它眼睛!”有异能者大声叫道。 “我的伏魔链又断了,大家赶紧补上!” “哎呀!这大魔的爪子太厉害了!伏魔索绑不住啊!” 各种法术和附魔子弹在大魔身上爆开,让其痛苦不堪,身上伤口又增多几道。 大魔愤怒嘶吼着,张口一道冰箭吐出,却被几个高阶法师的火盾给化解。 昙生从传送阵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不由皱起眉。 那大魔脑袋上一根独角尤为眼熟,连鲨鱼牙都龇的没有威胁力,不是堤丰是哪个。 也幸亏它已经晋级九阶,身体鳞甲堪比金刚,否则早被这种攻势给炸死了。 堤丰一眼瞅见从光幕里走出的一人一马,忍不住咧开嘴大哭起来:“昙生!呜呜呜……快来帮鹅……” 好在那些人并不懂大魔吼叫什么,否则,肯定回头攻击忽然出现的黑衣少年了。 昙生在心里对堤丰道:“别慌,我想法子将你传送走!” 扬了扬手里的阵盘,飞身跃到独角马背上,朝堤丰飞去。 堤丰精神大振,也不哭了,运用体内仅存的魔力,奋力挠断锁在脖颈处的粗锁链。 “可恶!可恶!鹅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它太委屈了。明明自己什么坏事都没做,只在勒托森林深处渡个劫,就被一大群高阶法师盯上了。 他们想要自己的九阶晶核,甚至连自己的皮肉和鳞甲骨头都分派好了,只等自己一死,就瓜分掉。 堤丰越想越气。 它刚晋升魔王,经历雷劫后还没来得及修复破损的身体,就被这群恶人给缠上,还用锁链锁它,用附魔枪打它…… 它先也挣脱开几次,但也没能甩掉围攻者,此刻已经精疲力竭。 那边,昙生和独角马刚接近战场,就有法师厉声喝止,“什么人?不许靠近!” “我就看看。”昙生仿佛自己是个好奇路人,“看你们怎么猎魔王。” “这不是你能看的!快滚!”一名法师鄙夷呵斥。 “哦,那你们继续。” 昙生面上温和无害,仿佛自己真是个懵懂痴汉,却在心里对堤丰道:“用你的真言技能,诅咒他们僵立半小时。” 这些法师身上的气势太强,仅凭自己一人肯定打不过,那就只能迂回了。 堤丰眨眨眼,恍然大悟,张口道:“鹅……鹅要诅咒他们……”都去死! 昙生知道堤丰想什么,连忙喝止,“你现在的魔力有限,做不到让每个人死,但让他们短时间僵立没问题!” 小怪物动用真言也是有代价的,没有足够实力根本咒不死人。别到时候杀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可对付不了这三四十个高阶法师。 堤丰瞬间明白,立刻动用仅存的一丝魔力开启真言咒:“鹅……鹅要诅咒你们这些坏人全都僵立不动半小时!” 话音刚落,一道看不见的波澜从它身上溢出,瞬间覆盖所有法师。 但这些隐形波澜只静止不动,似乎等待一个契机才能激发。 没错,这个契机就在昙生这里。 因为堤丰的真言只能用它的种族兽语,而诅咒对方必须能听懂后才能成效。 所以昙生只要让这些人都听懂了,这个真言咒就成功了。 “大魔说,你们全部僵立半小时!”昙生高声叫道,用上精神催眠。 众人:“……” 刹那间,覆盖在这些人身上的波澜震荡起来,直接渗进他们身体。 众人只觉得自己身体如同石头般僵了,惊慌之下想吟唱破解咒语,可连喉咙也梗了,气喘不上来,脑子也开始模糊。 “成了成了!”堤丰咧嘴大笑,挥爪挠断缠在身上的锁链,就要窜过去杀死那些人。 “快住手!”昙生连忙赶过去阻止,“你杀一个就能解了他们全部的咒语。” 堤丰抬起的爪子僵住,感觉还是气的很,不甘心地围着他们团团转。 此刻昙生已经给自己蒙上面罩,骑着独角马飞过去,吩咐堤丰:“把他们身上的腰带都解下来,手上的法杖和戒指也撸下来,小心别伤到他们。” 见了血就会破咒,他可不想被人群攻。这些都是六七八阶的大法师啊,什么出其不意的手段都可能有。 堤丰会意,嗖地缩成一人高,和昙生一起挨个撸这些恶人的“羊毛”。 收刮完大法师,昙生火速带着堤丰朝密林飞去,在一棵巨树下开启传送阵。 堤丰又变成一掌大小,委屈巴拉地窝在昙生怀里,点着阵幕上一个地方:“去鹅家。” 它需要修养身体,还是回老巢最安全。 “好。”昙生牵着独角马,开启传送。 光芒一闪,人和马已经出现在一片群山之中。 “独角马不能进去,让它留在外头!”它的窝才不要别的兽进入。 昙生只好将独角马的缰绳和马鞍解了,拿出十来根胡萝卜放下,拍拍马脖子,“你自由了。倘若愿意等咱们,我还会给你好吃的。” 独角马眨巴着大眼睛看过来,竟点了点头。 昙生笑了,揉揉马脑袋后的长鬃毛,取出仅剩那只傀儡鸟放出去,这才跟着堤丰进入一个隐蔽山洞。 山洞里黑漆漆,地上碎石很多,七拐八绕之后,又钻进地底。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个十分宽敞的溶洞里。 溶洞里有数不清的日光石,发出温暖光芒,还有一条暗河涓涓流淌。 昙生从仓库取出一个窝放在溶洞角落,将堤丰放进去。 小家伙全身血淋淋,有点焉头耷脑,蜷缩在窝里不自觉地发抖。 昙生叹口气,又取出一些伤药和一堆金果子,“先吃药。” 堤丰看见金果子眼睛一亮,想伸爪子过去又偷眼看下主子,还是转向药丸,先把一大把药丸吃下,这才喜滋滋地往嘴里扔金果子。 昙生不再管它,哗啦一下倒出一堆东西。 这都是从那些大法师身上收刮来的,他得看看里头都有什么。 六十几枚戒指,还有一大堆腰带和法杖,几件完好的高阶法师袍,还有几双高属性靴子。 其中有几根法杖都是用罕见的八阶龙骨制成,上头镶嵌的七八阶魔晶简直能亮瞎人眼。 第322章 发财 这些法杖和法袍应该能卖不少金币吧。 昙生乐滋滋又去查看腰带和戒指。 这里的法师通常喜欢把腰带或戒指做成储物的装备,并印上自己的精神标识,别人若想打开,必须用精神力抹去这些精神力痕迹才行。 昙生试了试,发现附着在这些物品上的精神力等级并不高,七阶的自己完全能把它们一个个抹干净。 于是,他开始逐一抹除储物装备上的精神力痕迹。 但只抹除三个后,体力值就掉的飞快。昙生赶紧收手,往嘴里丢了颗补气丹和养神丹。还是慢慢来吧,等挣够晶元再做也不迟。 将这三个储物戒里的东西通通倒出来,足有三大堆。 各品级的魔晶五颜六色,像一块块菱形大宝石,发出璀璨光华,足有数十颗。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兽皮兽骨,以及各种植物。 刀剑弓弩也有几样,附魔等级都非常高,足可以杀死六阶魔兽。 昙生拿起几张卷轴看了看。有两张封印卷轴,其余是传送卷轴和防护与攻击卷轴。 这些卷轴,大概就跟修仙界的符箓差不多,不过要先念一串咒语再撕开才能启动。 越是高级法术,那咒语也越长,一点都不如符箓省事。 哎,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搞不定堤丰一个。 昙生收起东西,见堤丰已经睡熟,便在它身旁又放了一些金果子和伤药,起身往洞外走去。 必须去杀一波魔兽,挣点晶元加在体力上,好把剩下那些储物装备上的精神力痕迹抹除。 出了山洞,昙生四下看了看,发现独角马果然在不远处草坪上悠闲吃着草。 “走!我们去外头找魔兽。”昙生拍拍马背,给它装配上马鞍和马勒,翻身上去。 此地是大魔堤丰的地盘,等闲魔兽不敢靠近,想猎兽,必须去更远的地方。 为了不被那些高阶法师查探到自己,昙生又在身上贴了一张高阶隐匿符,可隐匿十个时辰左右。 也就是说,在二十个小时内,只要不遇到高阶精神系法师,没人能看到自己身形。 至于独角马,等到了地儿,就将它身上的装备都卸下。这遍地异兽的森林里,出现一只或两只独角马不稀奇。 二十几分钟后,昙生在一片山谷看到几只魔兽,五六阶的样子,正围猎一群食草异兽。 他取出附魔枪,居高临下对准那些魔兽开了火。 【击杀一只中级黑魔!获得晶元二十!灵值二十!】 【击杀一只中级黑魔!获得晶元十!灵值十!】 原来中级与中级也不一样啊,从得到的晶元就能分出来了。 …… 正单方面屠戮的欢畅,忽见一道黑雾极速弥漫过来,一只四层楼高的大魔从黑雾里显出身形,冲这边大声嘶吼着,伴随一阵阵的威压。 八阶黑魔?还是九阶? 人家那么多高阶法师都搞不定一个堤丰,自己一个二级人类就能独战八九阶准魔王了? 肯定不行啊! 昙生还不想耗费体力跟这种大魔硬拼,便催促独角马飞离,但马儿已经呆立当场,不住地瑟瑟发抖。 真没用! 昙生又不会踏空而行,只得举枪瞄准那只人形大魔猛烈射击,阻止它的脚步。 可一颗颗子弹击打在黑魔身上,就如打在钢板上一样,虽破了它的皮,却并没有重伤它。 此举更加激怒黑魔,它几步跨过来,飞身高高跃起,向独角马狠狠挥出一拳。 这一拳的攻击力排山倒海般,一下子就将独角马打成血雾。 此时昙生已经飞掠出独角马的背,但还是被拳风刮出几十米,摔在地上。 一口甜腥漾上喉咙眼,又被他咽了回去。 幸亏自己身上贴了护盾符,又极速退后,才没有落得独角马那般的下场。 这家伙估计不止八阶,应该迈进九阶门槛了。 昙生摸摸身上的隐匿符,还好,没有碎。那黑魔的技能也不是精神系,应该不会看见自己。 再看那大魔,虽目光扫视过这一片,但并没有停留。 它俯身挖出死去魔兽脑门上的魔晶,丢进嘴里,嘎吱嘎吱嚼得山响。 那些魔兽都是昙生打的啊,竟便宜了这家伙! 昙生气不过,甩手一张高阶雷符抛了过去。 这回雷符专门对付一只大魔,那威力可想而知。 大魔懵了,被九道紫雷轮流击在身上,脑袋上的黑毛都根根竖起,泛起焦黄。 它疑惑地看看天,心想自己是不是又进阶了,怎么忽然又被雷劈。 随后,大魔噗通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昙生这下纠结了,这大魔竟没死,只是被电晕了。 给自己塞一嘴伤药咽下,快速跑过去,先朝这家伙碗大的鼻子撒入一包毒药和一包迷药,这才举起那把八点伤害的匕首,狠狠插在它脑门魔晶边沿,一撬。 大魔被疼得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就又晕了过去。 昙生再接再励,趁着这家伙晕迷,几下撬出这只金色魔晶。 大魔没了魔晶的能量维持,身体迅速缩水,连身上坚实的鳞甲也褪隐,很快显出脆弱原型。 “原来是一只小黑猴啊,怪不得实力不强。” 昙生一刀下去,轻易了结了大魔,就听系统报备: 【击杀一只高阶魔物,获得晶元一百,灵值一百!】 能称上高阶的,或许就是九阶魔王呢。 昙生颠了颠手里鸵鸟蛋大小的金色魔晶,收进仓库,那只小黑猴也丢了进去。 即便大魔身躯变小了,它每一根骨头每一滴血都应该值很多钱,回头去问问罗林,要是价格合适,就卖给他。 昙生陆续收起之前打的那些魔兽尸体后,这才意识到,自己没了坐骑。 算了,还是守株待兔吧。 虽然自己脚程不慢,但耗体力啊,还是保险点好,让猎物自己过来。 昙生想了想,捡了两只食草异兽尸体,找了个凹坑,在边沿撒了一圈血,再把异兽抛进去,自己则爬上凹坑附近一棵巨树,端枪守着。 没一会儿,就有几只冒着黑气的翼鸟闻着血气飞来,落在坑边。 昙生举枪瞄准,一枪一个,爆了它们的脑袋。 这些都是四阶魔兽,贡献的晶元不多,但聊胜于无。 随后又有魔兽嗅着气味过来…… 十几个小时后,天快黑了,昙生觉着差不多了,召回傀儡鸟,拿出传送阵,直接传送到堤丰的溶洞里。 蜷缩在窝里的小家伙还没醒,但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 昙生拿出锅灶和几块食草异兽的后腿肉,决定做一锅香辣肉片。 他还没吃过魔神世界的异兽肉呢,也不知味道如何。 第323章 精灵森林 葱姜切片,和辣椒一起在油锅里爆香,再放入肉片翻炒。 待差不多了,放入虾籽老抽和黄豆生抽,再舀一瓢水沽进去慢慢炖。 等汤汁收的差不多,肉也熟烂。 昙生盛出肉片搁在桌上,又取出一锅现成的米饭,刚给自己装一碗,就见桌旁露出一个独角小脑袋。 “鹅也要!” 堤丰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扒着桌边流口水。 “你伤好了?”肉片里放了好多辣椒,并不适合伤员的伙食。 “好了好了!”堤丰连连点头,还将自己完好无损的肚皮和腰背露给主子看。 昙生笑了声,盛了一大碗米饭给它,又拿了一双筷子,放一张椅子在桌边。 小家伙跳到椅子上,爪子灵活地夹着筷子吃饭吃肉,被辣的嘶嘶叫也不放弃。 昙生慢慢品尝异兽肉,觉得味道很奇特,没多久身体便暖暖的,好像喝了一碗人参汤。 但也仅此而已,他的属性一点没变。 嗯,也不能说没变,最起码恢复了不少体力值。 原来异兽肉还能快速恢复体力,比罗林的药物都补,看样子自己还得多猎些异兽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吃完饭,昙生向堤丰问起阵灵的事。 堤丰挠挠脑袋,“鹅很早就跟它分开了,它说要去精灵森林,鹅就自己回家了。” 昙生沉默一会儿,又在脑海呼唤几次阵灵,结果仍然没有回应。 看来,阵灵肯定被精灵王压制了。 它俩共用一具身躯,只要精灵王出来,阵灵便沉入其识海。 但阵灵是灵体啊,等级也不低,即便被精灵王压制,也应该能感应到自己的到来。 这么说,那精灵王一定用了什么法子,让阵灵沉睡过去了。 “堤丰,咱们明天去精灵森林。” 精灵森林就隐匿在勒托森林深处,至于到底在哪里,还得去找找。 “嗯嗯!”堤丰吃了一小堆金果子,身体的伤势全好,连境界也巩固完全,再遇到那些可恶的人类法师,它绝对能要他们好看。 说起来也惭愧,自己之所以年纪轻轻就晋级九阶,还是因为吃了不少金果子的缘故,根本不是像其他大魔那样身经百战,在杀戮中成长。 所以它与敌对战一点经验都没有,要不是晋级后的身体堪比金刚,根本扛不住大法师的全力一击。 不过,这事儿可不能让昙生知道,不然他又要笑话自己了。 堤丰暗戳戳瞥主子一眼,小声道:“鹅的真言已经到中级,可以……嗯,可以保护你了。” 等它再修炼些日子,说不定真言咒就升至高级,到时候,只一句话就能杀灭一个强敌。 但这种伤害性咒言会反噬自己,它虽不知道反噬的后果究竟如何,但肯定不会好受。 昙生笑着拍拍它脑袋,顺着它说道:“好啊,我以后的安全全靠你了。” 堤丰一咧嘴,得意的扫动身后蜥蜴般的鳞甲尾巴。 一夜无话。 第二天,俩个吃完早饭,便出了山洞。 堤丰恢复本体,用魔力幻化一对翅膀,带着主子往森林深处飞去。 昙生在自己和堤丰身上,分别贴了一张隐匿符,悠然坐在它背上俯瞰森林。 遇到下面有魔兽或异兽,俩个就去杀一波,再继续飞。 数小时后,昙生不仅将体力补满,还积攒了不少晶元。 其间,又遇到一群高阶法师,他们骑着翼龙从高空飞过,似乎在寻找什么。 堤丰一眼就认出其中几人是曾经伤它的大法师,不由蠢蠢欲动,愤怒地想去迎战。 “不行!咱们主要目的是找阵灵,现在不可轻举妄动。” 他还不想跟整个魔神世界的人类为敌,收刮他们一次就够了,若再杀人的话,就是公然挑衅了。 当然,最主要还是自己目前能力不足,又势单力薄,虽说各项属性都三百,但那三百跟魔神世界的属性点并不同,充其量不过是二级人类,只相当于修仙界的筑基期而已。 嗯,这么说吧,他现在的能力等同于这个世界的四阶,连如花的堂兄如靳也比不过。 堤丰忿忿闭了嘴。 那群法师竟真的没有发觉附近还有一魔一人,就这么飞远了。 昙生暗自庆幸,催促堤丰赶紧走。 又飞了好几个小时,眼看日头微偏,才来到一处更加浓密的山林前。 此处古树参天藤萝密布,大型动物和鸟类根本无法进入。 “就是这里了。”堤丰降下,恢复一掌大小,并收敛气息,跳到主子肩上。 昙生往前走了几步,钻进藤萝中,慢慢往前攀沿步行。 越往里去,植物之间的间隙越小,最后连身体也挤不进了。 昙生拿出砍刀准备清路,想想又收起来。 据说精灵森林的植物都通灵,若强行破防,估计自己想退回去都难。 昙生索性坐在一根树根上休息,还拿出一盘水果吃着。 这些水果都是农场出产,味道非常不错。 堤丰也抓着一只苹果猛啃,咬得咔咔脆响。 忽然,周围似有什么东西靠近,那体型跟松鼠差不多,速度很快,瞬间到了他们附近三米处。 昙生一边防备,一边用精神力探视。 那是一只小巧的人形生物,一头乱糟糟绿发,两耳尖尖,衣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 绿精灵! 昙生默默回想从特鲁给的异兽图谱里看到的精灵种族分类。 像这种体型的精灵,多数长着一对蜻蜓般的束翅。 也不知什么原因,这一只明明是绿精灵,却没有翅膀。 不仅没翅膀,看起来还很落魄的样子。 不应该啊,精灵族可用蛛丝或蚕丝编织衣饰打扮自己,最差也会穿着叶片或花瓣的经纬编织出的衣服,怎么还有叫花子般的精灵? 堤丰也发现来了个小生灵,似乎还对自己爪子里的苹果垂涎欲滴。 它得意洋洋地啃着苹果,啃的汁水四溅,还嚼的山响。 咕嘟!一个细小的咽口水的声音传进昙生耳中。 昙生装作不查,将一只草莓掉到地上,骨碌碌滚到一边。 那只落魄精灵以极快的速度窜过来,抓起草莓后又退回去,躲在一棵树后吃起来。 昙生眉头扬起,又取出一只红艳艳的苟草果子。 这是农场药田的药植结出的果实,酸酸甜甜,食之可美人色,精灵族应该都喜欢吧。 第324章 女王 苟草果子一出现,那隐隐的香气便吸引了那只绿精灵。 它将最后一点草莓塞进嘴里,跳过来,隐匿在一片树叶后头,两绿眼晶亮地盯着人类手里的果子瞧。 昙生拿着果子颠了颠,试着用精神力跟那精灵沟通:“想吃果子就出来说话。” 落魄精灵一惊,嗖地跳进藤蔓深处不见了。 昙生不以为意,收起果子,对堤丰道:“走!咱们到别处看看。” 堤丰跳上主子肩头,吱吱叫道:“咱们挖洞进去吧。” “地下都被跟各种树根封堵住,你挖洞势必要挖断那些根系,那还不如挥刀从地面走呢。” 整个精灵森林都被植物覆盖,就是从空中也不可能进去。但若有个精灵愿意带路就不同了。 昙生一边摸索,一边用精神力探查,试图找到进去的缝隙。 又走了一会儿,察觉那落魄精灵又跟过来了,便停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歇息。 这次,他拿出一盘瓜果与几只馒头,还有一小碗蜂蜜,和堤丰一起悠闲吃着。 眼看这盘东西又要吃光,那精灵终于忍不住了,远远露出身形,巴巴盯着食物,垂涎欲滴。 “想吃可以过来拿。”昙生从盘子里捏了一只果子放在身旁树根上。 精灵犹豫良久,小心挪着步子靠近,最后嗖地过来抢了果子就跑。 这回,它并没有躲起来,而是留在不远处。 堤丰大大翻个白眼,哼了一声。 主子的速度那么快,直接捉过来就是,干嘛费这事。切! 吃完食物,昙生又带着堤丰上路。那精灵竟也不远不近跟着。 结果,他们很顺利的找到一条狭小入口,钻进了古树林深处。 七绕八拐,又从一根长满蘑菇和青苔的倒塌巨树上翻过,眼前是一片花海。 这些花开在一棵棵树上,五颜六色,能看到很多七彩小流星从上飞过。 拖着尾巴的小流星都是长着翅膀的束翅小精灵,或是一些鳞翅小妖精,它们采蜜的同时,在给花儿授粉。 堤丰初初见到这么多蜻蜓般的精灵,好奇心大作,想冲过去捉俩只,结果被主子捏住了脖颈。 “不要调皮!” 他们可是在精灵族的地盘上,行事小心为妙。 那些精灵也发现来了外来人,吓得纷纷躲进花丛,有的则快速飞走,去向精灵王禀报。 昙生不以为意,漫步四处闲逛,等待精灵王的到来。 没一会儿,一道威压劈天盖地压来。 堤丰怒了,冲花丛那边大吼一声,震的花瓣零落飘飞,如狂风掠过。 昙生对这种等级的威压并不感冒,只淡淡道:“精灵王族越发不要脸面了,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没有。怎么?你们铁心想做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 他的声音带上精神威压,与来者对个旗鼓相当。 那边威压一顿,忽地收了回去。 渐渐的,花海上空出现一个巨大的百花王座,王座上坐着一名头戴王冠的绝美精灵。 她一头银色长发披在脑后,身穿闪着温旭光芒的华丽衣裙,手里握着一根树枝样的法杖,目光悲悯地看着下方一人一魔。 “你是什么人?怎敢私闯精灵族地!”精灵女王声音空灵,却能穿透人心。 昙生微笑,扬声道:“我来次是要接回我的伙伴,还请陛下让艾斯特伊出来说话。” 艾斯特伊是精灵王子,不知道是不是这位精灵王的儿子。 精灵王皱了皱眉,说:“艾斯特伊正在闭关,百年内都不会出现,你还是回去吧。” 她自然知道面前这人是谁,也知道艾斯特伊与他有契约,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它再离开族地,更何况跟个人类走。 昙生挑了挑眉,说:“闭关了?可他答应了我,若不回去,就给我的伙伴找一个合适的身体,怎么?堂堂精灵王族要出尔反尔,背弃承诺?它的命可是我救的啊,女王陛下,你们精灵王族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精灵王族是光明神的信徒,它们的宗旨就是崇尚自然,信守诺言。若违背,则会承受心魔蚕食,或可能成为一个堕落精灵。 精灵王的脸色有些难看,顿了良久才说:“既如此,你就在此等候吧。” 说着,王座渐渐隐没。 “喂!我最多等候三天啊,三天内我一定要见到我的伙伴!”昙生高声道。 他可没多少时间在此消耗,毕竟自己还要出去杀怪挣晶元呢。 当然,今日就算了,眼看天色渐暗,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吧。 精灵王一走,很多小精灵们都好奇地躲在暗处偷瞧这个人类。 既然女王陛下都没赶走他,想必此人不会伤害自己。 于是,有胆大的精灵飞过来,吱吱吱地对昙生说什么。 可惜昙生听不懂,也没打算跟它们用精神力交流,毕竟耗体力。 那个落魄精灵也飞快跑过来,抢先站在人类面前,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示意他跟它走。 昙生对这个叫花子精灵很好奇,想了想,便带着堤丰跟它走进一个树林里。 这片树林没有外头的繁华,也没有结果子,乍看有点凄凉。 但不久,昙生就瞧见很多树上都吊着一个个马蜂窝似的东西,很多缺胳膊少腿或翅膀残缺的精灵从那里探出脑袋。 它们身上的衣衫也破旧不堪,跟外头花丛里的精灵有天壤之别。 这……难道精灵森林也有贫民区? 昙生哑然。 落魄精灵来到一个树洞前,指了指那里,用小手比划一下,意思他可以住进里面。 昙生仰头看了看眼前巨树,又瞧瞧树下这个树洞,弯腰进去。 树洞内空无一物,面积约十几平米,看着倒也干净,顶棚也挺高,关键还有门窗。 昙生还算满意,送给那精灵一颗苟草果子后,看着它欢呼雀跃着跑远。 在树洞内转一圈,放出桌椅、锅灶、食材等,打算做顿异兽肉吃,补充一下流失的体力。 这个世界的四耳兔体型跟牛犊差不多大,肉质看起来还算细嫩,他打了好多只存在仓库呢,今晚就做红烧兔腿肉吧,正好尝尝是不是跟自己那个世界的兔子味道一样。 拿出一大块兔肉,稍稍清洗一下,切块,又将辣椒葱姜切片,放入油锅爆炒。 炒的焦黄后,倒入白醋去腥,又加入酱油上色,白糖提鲜,再沽水闷煮。 二十分钟后,汤汁收尽,红烧兔肉出锅。 第325章 生命树 一人一魔正坐在桌旁吃饭,屋门忽然被敲响。 打开门,只见几只穿着破烂的精灵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些东西。 “阁下,能跟您换那种果子么?”一名精灵用精神力跟昙生说道。 它把手里一颗水珠样的东西朝前递了递,“这是凤凰树的汁液,十年才一滴。” 昙生接过那颗水珠捏了捏,软乎乎,Q弹Q弹。 “有什么用?”他问。 精灵:“你们人类服用,可使肢体再生。” 再生?昙生想起大哥断掉的小臂,不由惊喜。 不过…… “你的翅膀少了一半,为啥不用它治疗?” 这些精灵基本都带点残疾,怎么不用凤凰木汁液治疗,反而拿来跟自己换苟草果子? 精灵苦笑一下,“我们都是由母树孕化而出,只有母树能修补咱们的肢体。” 寻常药材只能让它们的伤口愈合,却不能令其长出新肢。 但这个人类给了小微一颗果子,竟让它损坏很多年的翅膀又长了出来。 原来如此。昙生收起鸽蛋大的水珠,给了这个精灵一只苟草果子。 嗯,等回去就给大哥用用,不行的话再给他吃一只苟草果子试试。 昙生不是没给大哥吃过这种果子,但似乎没什么用。 既然精灵说凤凰木的树汁可治疗人类,想必可行。因为精灵种族大多单纯,并不善撒谎。 接下来,又有一只精灵捧着一颗璀璨的绿色晶石,也要换一只苟草果子。 “这是两千年的建木树心,想跟你换那个果子……” 建木?可沟通天地鬼神的建木吗? 昙生眉心跳了跳,也不问真假和用处,收起后就给了它一颗果子。 无论真假,单看这颗心形晶石的美丽程度,他也要换过来啊。 苟草果子,在他这里根本不稀奇,每隔几天就能收获一批。 自己最近一段时候存了好多这类药材,原等阵灵回来炼制驻颜丹,结果却拿来换了一批奇珍异宝。 嗯,能换到精灵们珍藏的物品,貌似自己也没吃亏。 随后,来换果子的精灵越来越多,它们基本都带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当作礼物。 那些连礼物也拿不出的,就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换走一个个果子,急得团团转。 昙生想了下,对拿不出礼物的小家伙们道:“我很喜欢你们这里的珍稀植物。对了,树苗和种子也行,花草药材的植株我也要……” 话音未落,那群小精灵就跑没影了。 昙生满意地回了树屋,继续吃饭。 精灵王的宫殿内,女王正闭眼聆听下属汇报。 “陛下,那个人类拿出一批珍果,救治了咱们数百族人,不仅治好它们的病症,还令族人重新长出肢体翅翼。” 女王睁开眼,“真的?” “是的陛下,属下亲眼所见,现废弃村那边欢呼一片,连树心都被点亮了。” 精灵族地的植物之所以通灵,也是因为某些树木是精灵们的伴生植物,所以,那些树木会长出纯洁美丽的树心,会随着主人的心情起落而欢喜悲伤。 树心亮起,代表它们正为主人而高兴。 女王沉思,许久不言。 忽然,又一个精灵慌慌张张来报,“陛下!陛下!母树有异动了!” “什么?”女王立刻站起身,急急往外走,神情焦虑。 母树怎么异动了? 自从千年前母树开始枯萎,它们精灵族的族民也跟着凋零生病,无奈,她派了好多族人外出寻找治疗母树的办法,却毫无结果。 难道这回母树真的撑不下去了?可自己还没来得及培育出新树苗啊,该怎么办? 女王匆匆来到族地正中央。 这里长着一棵直径数十米的参天古树,巨树顶端叶片枯黄,只最下方还有一点绿色。 那片绿色中,隐约可看到稀疏几朵粉色花苞,那些花苞里,正孕育着一只只小精灵。 “陛下您瞧,咱们有新生命要诞生了。” 一名拄着拐杖的年老精灵颤颤巍巍道:“都已经三年了,总算有新生命了……” 这三年间,母树上的花苞一直不开,它们族地连一只新生精灵也没孕育出来,大家都开始绝望了。 再没有新生命出现,它们族地的生命泉也将干枯。 而生命泉一旦干枯,护佑整个精灵族地的母树也会死去,到那时,精灵族将迎来前所未有的浩劫。 女王静静看着一只只蜷缩一团的小精灵从花苞里缓缓飘落,她手中法杖一点,一道光芒将它们都托住,轻轻放到树下。 一旁的束翅精灵们连忙将这些刚出生的小精灵抱起来,送去花房抚育。 随着小精灵出生,那些花朵跟着飘落,渐渐消失在泥土里。 生命母树下有一个澡盆大的小水池,此刻里面的泉水渐渐增多出一些。 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女王叹口气,闭眼跟母树沟通。 方久,睁眼吩咐:“去把艾斯特伊叫过来,再请那个年轻人类也来。” “是!陛下。”几只精灵展翅飞远。 昙生和堤丰吃饱喝足,又收了好几名小精灵送来的树苗和植物种子等,就见两只长得跟艾斯特伊差不多的精灵王族来了。 “阁下,陛下有请。”这俩个王族倒是客气,还带着一只巨大的蝴蝶坐骑,请昙生坐上去。 昙生也没客气,带着堤丰直接坐上蝴蝶背上的座椅。 大蝴蝶翅膀缓缓煽动,背负三人一魔竟也不觉沉重。 飞了好久,大蝴蝶在一棵参天巨树附近降落,放下几人后,又翩然飞走。 昙生仰头看了看望不到顶的巨树,暗自咋舌。 这棵树就是传说中的生命之树吧,能孕育出精灵的神奇物种。 据说它的每一片叶子都是稀世珍宝。阵灵还说,炼制延寿丹的古方里,就有生命树的花叶。 只是这种神树在修仙界已经绝迹,修士们在炼制延寿丹时,也只能用别的天材地宝代替。 “昙生。” 美丽的精灵女王,全身恍如罩了一层光芒,站在生命树下朝他微一招手。 昙生走过去,错眼看到艾斯特伊也在。 见他看过来,精灵王子的绿色眼眸闪过一瞬心虚躲闪。 昙生撇撇嘴角,冷声道:“非陌呢?让它出来!” “请你过来,真是要商议这件事。”女王声音温柔,手掌摊开,手心出现一粒绿光氤氲的种子。 第326章 生机 昙生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难道非陌在这颗种子里? 果然,精灵女王道:“我让你的朋友寄驻在这里,只要种子发芽长大,它便可以将树体炼化为它的本体。” “什么?”昙生有些生气,拿过种子看了看,抬头怒斥:“倘若种子不能发芽,那它还能出来吗?” 阵灵天生为灵体,等级也不低,只要给它一个依附的身体,它便能自如生存。 可如今它沉睡在一颗种子里,这很不对劲,若其中没有精灵女王的手段,他才不信。 “精灵王,你们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这颗种子明显处于休眠状态,连带阵灵也跟着休眠,可想而知,这很不简单。 “我没有对你的伙伴做什么,只是将它从艾斯特伊的身体里剥离罢了。” 女王看着面前愤怒的人类,声音温和:“生命树的种子是极珍贵的载体,非常适合你的伙伴。” 昙生哼一声,不置可否。 精灵女王缓缓道:“你既能培育出类似母树的植物,想必也可以让这颗生命种子发芽。” 这名少年给出的珍果,效用竟跟生命泉水差不多,不仅修补了族人的身体,还让他们恢复美丽。 或许那植物也有个类似生命泉的伴生水源呢。 昙生打量手中金色种子,皱眉问:“…果真是生命树的种子?” 女王点头:“是。生命母树每万年成熟一粒种子,也只有这样的种子,才最适合你的灵体伙伴。” “为什么一定把非陌附着在种子里,难道别的不行吗?比如给它找一个傀儡也行啊。” 昙生不满地瞪一眼艾斯特伊,“我和非陌对你不够好吗,你就是这样报答咱们的?” 艾斯特伊避开昙生视线,冷淡道:“与其让非陌寄居在傀儡体内修为不得寸进,不如给它一个真正的身体,生命种子是最好的载体了,你别不知足。” “呵!”昙生冷嗤。但心里也不得不赞同它的话。 阵灵即便与精灵王子的身体再契合,也无法自由支配,真不如给它个能成长的专属躯体,也省去好些麻烦。 昙生暗自呼唤着阵灵,试图将它叫醒,结果没什么卵用。不由心里一阵气闷。 这叫什么事啊,特么让阵灵呆在种子里面,万一醒不过来怎么办?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这颗种子怎么看怎么干巴巴,谁知道能不能种活? 昙生瞪一眼艾斯特伊,又转头跟女王对视,严肃道:“我不能确定这个种子是否还有生机,你们必须再拿出一颗来备用。” “你!”精灵王子怒了,“你当这是大白菜啊!知道生命树种子多难得吗?” 再拿一颗备用?这无耻人类真敢说呀! “再难得也不会只有一颗。”昙生不理艾斯特伊,只对女王道:“女王陛下,你怎么说?” 女王思量半晌,叹口气,掌心又出现一颗种子,“人类,我可以再给你一颗,可你必须帮我治疗一下母树。” 治疗母树?昙生有些好笑,“我哪里会治疗?” 当他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吗,这种神树让他来治?开玩笑! 女王扫了精灵王子一眼,说:“我听艾斯特伊说,你的农场空间里有一种水珠,可以滋养植物,令其快速生长。” 昙生闻言一愣,想了想,从农场仓库端出一盆水,“你说这个?” 精灵王子可真苟,看样子,它已经把自己有农场的事都跟女王交底了。 “喏,拿去试试吧!”昙生农场里的水球多着呢,他平常做饭都用这个。 既然女王想要,送她一点也无妨,就是不知道对这棵生命树有没有用。 他倒是希望有用呢,到时就可以向精灵族多要一点珍稀材料了。 女王接过水盆,闻了闻,心里激动。 这些水的味道竟跟生命之泉有七分像。 她缓缓走到大树根下,将水倒了下去。 一大盆水慢慢渗进大树根部,最后一滴不剩全被吸收。 大树的树叶发出沙沙声音,似乎极为舒畅。 “真的有用!”女王感应到母树的反馈,惊喜地对昙生道:“还有吗?” 昙生:“有是有,但我的这个水也很珍贵啊。”未尽之意,就是你们不能白拿。 精灵女王沉吟片刻,将手中那颗金色种子塞给昙生,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精灵族最值钱的就是植物,昙生也没客气,直接说:“我需要一批珍稀树苗,各种高阶药材种子也要一些,就是不知道女王陛下舍不舍得了。” 这回艾斯特伊倒是没说什么,精灵女王也一副松口气的样子,“好!只要母树恢复,那些都不算什么。” 说着,手中法杖一挥,十几只闪闪发光的小袋子出现在面前。 “这里是百余种药材种子,你拿去。那些树苗,我会让族民带你去挖。” 昙生接住十几只袋子,直接收进仓库,笑眯眯道:“好!还是女王陛下开明呐。” 既然别人答应了要求,自己也不能吝啬,该出手时就出手。 昙生取出两大缸水球水,豪迈道:“拿去吧!倘若生命树恢复,也有我尽的一份力。” 言下之意,本人就是你们精灵族的恩人。 艾斯特伊眉头跳了跳,拿出一柄法杖,微微一挥,水缸里的水就被牵引,形成一层雨雾,撒向生命树。 女王也用法术将另一缸水浇进树根处。 巨大的母树树身忽然散发出一层绿色光晕,枯黄的叶片眼见的变绿了。 “啊!伟大的自然之神啊!我们的母树终于恢复生机了……” 几名年老精灵喜极而泣。 但很快,两缸水都用完了,母树的恢复似乎有点后劲不足。 女王急了,转身向昙生央求,“阁下还有吗?再有两缸,母树就能彻底恢复了。” 昙生只得将最后一缸水拿出来,“这是最后一缸了,若不够,只能等几天再说。” 自己存在仓库的这几缸水,是留着吃喝用的,没料想精灵女王会需要。 其实,农场农田那边还有不少,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简直能灌满一个游泳池了。 早知道水球水还有复活生命树的功能,平时就不应该浪费啊。 唉,想到先前还用它洗菜来着,心里就是一阵抽疼。 “那真的太好了!”精灵女王刚才也没抱多大希望,没料到这少年竟还能拿出一缸来,不由大喜。 “若母树获救,你将是我族的守护长老。” 女王慎重起誓,将最后这缸水全部浇在树下后,就见母树枯萎的叶片大多恢复了活力。 随后,生命树上开始打起一个个粉色花骨朵。三个月后,将有无数新生命诞生。 女王高兴坏了,亲自领着昙生去挖树苗。 像什么建木凤凰木辛木楠木,还有大叶紫檀红酸枝草花梨黄花梨等等,每样都挖了几棵。 第327章 农场四级 一晃五天过去。 昙生在这五天里,除了外出猎兽,就是在精灵族地闲逛。 一旦发现稀有植物,就让堤丰标注,只等农场一开启,便让它过来刨挖。 反正精灵女王说过,精灵族地的每种植物都可以送他两棵,只要他看中。 这天,农场终于解封。 昙生弄出两缸水给精灵女王后,才将一大堆树苗送进农场果林,命令傀儡们刨坑种植。 之后,他选了块空旷之地,将阵灵寄居的种子种了下去。 浇上两颗水球水后,泥土里的种子一扫先前干瘪模样,渐渐饱满起来,并发出淡淡金绿光芒。 有门啊!看样子这水球果然能让生命树种子发芽。 昙生大喜,想了想,又从小溪里捞出一堆生命晶石围铺在种子土壤周围。 既然同为生命属性,说不定有异曲同工的功效呢。 就在这时,农场忽然震颤起来,昙生也被一个力道弹了出去。 昙生:“……” 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耳边响起电子音: 【滴!检测到高阶能量植物入驻,农场即将升级……】 哈!农场总算又要升级了! 昙生惊喜跳起来,一瞧脑门前的荧屏,就见那里已经被一团光芒遮掩。 好吧,估计农场又要封锁一天了,他还是去看看生命树怎么样了。 挥手招来一只大蝴蝶,坐上去悠哉悠哉到了生命树旁。 只见这棵巨树完全变了样子,散发着朦朦光晕,将整个精灵族地氤氲在光芒中。 女王见他过来,笑着道:“母树已经恢复生机,真是太谢谢你了。” 她又指了指树下那汪清泉,“生命之泉也续满了,我们再也不用担心族民受伤生病。” 先前生命之泉干枯,好多族民得不到救治,她虽痛心却也毫无办法。 这下再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精灵女王手中蓦地出现一枚金绿色胸章,慢慢来到昙生面前,“这是我族的荣誉勋章,请让我为您佩戴上。以后您就是精灵族的荣誉长老。” 昙生闻言挑眉。 果真让自己做长老啊,也不是不可以,但该捞的好处也不能不捞啊。 精灵女王将勋章戴在少年胸前衣襟上后,慎重地朝他施了个礼。 昙生抚胸还礼,笑眯眯道:“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刚落,一道光芒从自身而起,萦绕到女王身上,又绕向母树,铺展向整个精灵族地。 昙生:“……” 于此同时,他脑海中似有什么烙印生成。 那是一个使命印记,守护精灵族地的使命。 昙生黑了脸。果然啊,自己还是太老实,竟中了人家的套路。 精灵女王倒是很开心,法杖一挥,又送出一只金色箱子,“这是长老的服饰和法杖,还有一点小礼物,请收下。” 昙生也没客气,打开面前箱子查看。 一件闪着光芒的莹白华丽长袍,九点防御属性。 不错,自己正好没有高阶防御服呢,瞌睡来了送枕头啊,这法袍还可以变幻样式,以后就穿它了。 配套鞋子一双,九点风属性,可如风一般凌空飞行。 太好了!自己正愁不能像高阶修士那样御剑飞行呢,想必御鞋子也一样。 他又拿起一柄树枝样的法杖查看。 九点攻击属性,还有九点生命属性。 这这……是生命树的枝丫做的吧?好东西啊! 可自己不会魔法,拿这个是不是浪费了? 箱子里还有一堆树心,晶莹透亮,仿佛一颗颗璀璨宝石。 合上箱盖,昙生心里郁气一扫而空,笑眯眯收起箱子,向女王道谢:“多谢多谢,都是我需要的。嗯,以后精灵族的事也是我的事,生命树若还需要什么,只要我有,一定不遗余力。” “好。”女王满意微笑,慢慢淡去身形。 昙生暗暗叹口气,望望参天巨树,拍了拍树身,嘀咕道:“大树啊大树,是我救了你啊,你就没啥说法么?” 巨树的树叶微微颤了颤,缓缓飘落几片绿莹莹的叶子,正好落在昙生肩上脑袋上。 捏起这些叶子,小心放进一个玉盒里,昙生这才愉快离去。 他得去看看堤丰,也不知它挖了几棵高阶异树了。 一路上,有只束翅精灵一直跟着他飞。一开始昙生还以为那是精灵女王派来的眼线,后来才发现,这个竟是之前遇到的叫小微的绿精灵。 “小家伙,不去干活跟着我干嘛?” 精灵们都有自己的活儿要做,比方去采蜜,或给植物授粉,或去捕捉啃食植物的害虫。 大一点的精灵还要承担催种植物收采果实的任务,而这个小精灵竟啥也不去干,尽跟着自己四处乱走。 束翅绿精灵小微如今已经不再像个叫花子了,它穿一身绿莹莹的小裙子,连绿色头发也束成马尾扎在脑后。 吱吱吱吱! 小微全身发着绿光,小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 仔细听了听,没听出什么所以然,昙生只好用精神力感知一下,才明白小精灵竟是说想跟自己走。 他笑了,伸指点了点小精灵的脑袋,“敢有这样的想法,你们女王陛下知道吗?” 小微又吱吱吱嚷个不停,翅膀一旋落在昙生手心,“您是我们的守护长老,小微愿追随您。” 昙生哑然。 是啊,自己现在也算半个精灵族成员了吧,跟女王要几个族民应该不会被驳回。 “行吧,正好农场也需要懂得种植的人,就你了。” 小精灵一听,惊喜的不停飞绕,最后落在昙生脑袋上,吱吱吱叫个不停。 昙生也不管它,自顾自找到堤丰,发现它已经刨了好几棵直径四五六七米的巨树了。 这些高阶巨树大多是果树,结出的果子不仅好吃,还有一定的药用价值。 “不错不错!你歇会儿,估计明天才能把这些收进去呢。” 昙生拿出食物递给堤丰,让它吃点东西休息休息,暂时不要挖了。 又取出一些水浇在这些树根上,防止它们干涸。 没想到农场会在这时候升级,早知就不急着刨树了。 第二天,农场升级结束。 昙生将大树收了进去,就听轰隆隆响声不断,这些高阶巨树竟自动在扩大无数倍的果林里生根下去。 昙生带着堤丰和小精灵闪身进了农场,看到眼前景象大为吃惊。 只见农场又扩大数倍,竟一眼望不到尽头。 连中间那条溪水也拓宽好几倍,有的地方宽达七八米。 农场的灵气又充盈几分,还掺杂一些莫名的气息。这种气息跟魔神世界有些像,又不全像。 第328章 三级人类 小精灵像发现了新大陆,早就兴奋地和堤丰窜出去,消失在远处树林。 昙生穿着风属性鞋子,凌空飞在农场上空,俯瞰下方。 系统测得农场直径二十五公里,被分为五大区域。 山脉区、草场区、果林区、溪流区,还有农田药田区。 溪流依然在中间位置,将整个农场一分为二。 山脉区和草场区一边,果林区和农田药田在另一边。 那些彩色发光的浓雾依旧围在农场最边沿,即便天空已经升的很高,最顶上依然还是流动着化不开的光雾。 此时,农田和药田竟出现可开发字样,包括系统杂货铺,也显示可以升级。 昙生大喜,连忙花金币开拓农田和药田。 一口气各开出十八块方块田,这才结束。 又把所有田块升级至紫霞环绕的四级,跟农场等级持平,那些可升级字样才消失。 杂货铺那边,从三级升至四级,需要一百万金币和五万晶元,让昙生有些挠头。 百万金币不算什么,他如今还剩数亿呢,完全够造,但晶元数量还差很多。 算了,杂货铺暂时不升级,以后再说吧。 昙生漫步去果林转悠,看那些新进来的几十棵巨树。 又从农田那边召来一些水球,浇在这些新扎根的巨树上。 另一边,傀儡们正在栽种树苗,此刻已经种了一大片。 想必过个几年,这些稀世珍宝都能长大长高了。 小精灵飞过来也要帮忙,昙生便将女王给的那些种子都交给它。 想了想,又从那根长老法杖上切下一根手指长的小小枝丫,交给小精灵。 小精灵高兴坏了,拿起这根小小枝丫挥了几下。 一道绿色光芒怦然而落,撒在刚种下种子的地方。 只见一对小绿芽从土里冒出,并抽条至一指长。 “咦?你这小家伙很有用嘛。” 昙生惊讶,忙带它到阵灵的那棵小芽前,“你给它也施个法术。” 小精灵点头,手中小树枝挥过去,又一道绿芒落下,莹莹融进两片嫩芽里。 小芽扭动着长出一些些,却没有先前那棵长的快。 也难怪,生命树本就生长缓慢,能在短时间发芽已属稀罕了。 “你别管其他种子了,每天照顾好这颗小苗就行。”昙生吩咐。 精灵施放法术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还是让它单独照顾阵灵吧。 小精灵点点头,又吱吱吱说了什么。 昙生费力倾听完,点头应允:“那好,你去带你的同伴进来吧。不过,它们来了就不能回族地了,这个你要跟它们说清楚。” 小精灵的意思,它可以邀请其他精灵来这里,一起帮忙种植。 昙生当然乐意,但自己不定什么时候就离开精灵族地了,得跟小家伙们说清楚。 小微又开始吱吱解释: 它的伙伴都很年长了,现母树又开始孕育新生命,它们这些年老体弱者在族地生活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放逐。 昙生皱了皱眉,心想原来如此。 对小微道:“既然这样,你带它们过来吧。” 他倒是不嫌精灵年老,毕竟越老的精灵,懂的多,本事也越多。 精灵族生命漫长,若无意外,一只可生存千余年。 小微所说的那些老精灵,大多都已经八九百岁了,因没有特殊贡献,做不了精灵族地的长老,也享受不到精灵族的供奉。 所以,一旦大批新生命出生,这些老精灵只能被放逐出去,自生自灭,为新生命腾地方。 这就是为啥它们受伤,却得不到救治的原因吧。 其实母树下的生命之泉是可以治愈那些精灵的,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被放弃。 昙生理解女王的无奈,毕竟那会儿生命泉水即将干枯,用一滴就少一滴。一旦真的一滴不剩了,那么母树也会死去。 嗯,就让他来收留那些老精灵吧。 昙生放出小微,看着它嗖地消失不见。 没一会儿,就见一大群小精灵飞来,身后带着一道道金色流光。 这……得有两三百只吧。 昙生摇摇头,还是用精神力罩住它们,将它们收进农场。 进了农场的精灵们立刻各司其职,兢兢业业开始工作,一点迟疑都没有。真的比小蜜蜂都勤奋。 昙生感叹一声,决定还是跟女王说说这事。 虽然是精灵们自愿的,但也得考虑一下女王的感受。 哪知女王一点没在意,反而很感激的样子。 “多谢你能收留它们。”女王坐在王座上,目光温煦,全身都像在发光。 “我们族地将有新生命诞生,母树又刚刚恢复,无法扩大领地,所以,那些年老精灵本是要离开的,既然你愿意收留,再好不过。” 昙生微笑端坐着,老神在在道:“我虽然收留它们,它们还是你的子民。” 顿了顿,又说:“我想为它们跟女王陛下要点生命树枝,不知行不行?” 女王闻言嘴角抽了抽,思量一会儿,叹口气,扬手放出一根树枝。 “这是当年母树遭遇雷劫掉落的树枝,你拿去就赶紧离开吧。” 实在不能再留这小子了,再让他待一天,他能把自己的宫殿给拆了。 这是直妥妥的赶人啊。 不过昙生不以为意。 他笑眯眯收起树枝,朝女王抱个拳,“那就告辞了,谢谢这几天的款待。” 女王摆摆手,“去吧,我让艾斯特伊送你一匹高阶翼龙。” 于是,昙生骑着一只巨大翼龙离开了精灵族地。 他估摸下时间,决定还是回马尔斯镇一趟。 如花和君意也快回来了,得跟她们见过后再结束任务。 此刻昙生把精灵族长老服幻化成普通法袍穿上,脚上是高阶风属性靴子,一路上和堤丰配合杀魔兽,直至挣足了八万多晶元。 八万多晶元,完全可以补满他的四项属性。 但补了属性点的话,杂货铺就不能升级了。 昙生思量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升级自己的属性。 将这八万多晶元兑换成属性点,分别加在自己的各项属性上,将之补满。 几项属性一满,昙生立刻感受到不同凡响。全身似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在生成。 一道光芒从身体迸发,他终于升级了,从二级人类变成三级。 再看自己的属性栏。 宿主:昙生 人族:三级 生命: 体质: 力量: 敏捷: 三级防御: 异能:精神力七阶 晶元:120 灵值: 没想到防御也随着自己的等级升了一级,真是意外之喜。 昙生戴着护手,挥拳打在一棵五六十公分粗的树上,树身咔嚓一下断裂了。 靠!这力道,比之前强多了啊。 第329章 采购 昙生这会儿也试出来了,自己的系统属性点,跟大法师附魔属性点比的话,就是一百比一。 也就是说,他现在的属性能力,相当于这里的五阶异能者。攻击的力道,也等同五阶力量异能的力道,速度亦然。 能跟这个世界五阶实力相等,昙生还是比较满意的。 毕竟自己同时拥有力量和速度两项能力属性,加上一个精神系异能和一个农场空间,相当于同时拥有了四个异能。 又有九阶堤丰和七阶翼龙做帮手,以后自己在魔神世界行走,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自己还没去过这个世界最繁华的大都呢,等有时间就去那里看看。 十几天后,昙生骑着翼龙回到马尔斯镇。 但如花和君意仍然没有回来,去她们学校问过,只说快了,或许这几天便回。 于是昙生去了集市,将打来的魔兽材料卖了一些给罗林和特鲁,又将剩下的都卖给镇上一个收购铺子,共得了数千万金币。 这些金币听着挺多,可一旦走进魔法材料商店就不够看了。 一张初级传送卷轴需要五千金币;一瓶中级精神力恢复药剂需要八千金币;一张中级卷轴则需要两万以上。至于高阶的药剂或卷轴,此地没的卖,得去大都才能碰到。据说每样不会低于二十万金币。 毕竟制作高阶传送卷轴或高阶药剂的,都是等级不低于八九阶的大魔法师或魔导师,他们高傲随性,只肯用自己制作的高阶物品换购其需要的高阶材料。 所以市面上的高阶卷轴或高阶药剂并不多,只要一出世,那便只能在拍卖场才能看到。 昙生摸摸自己口袋里的高阶符箓和阵盘,挑挑眉。 要不,等自己有空去趟修仙界,买些高阶阵盘和符箓过来倒卖? 昙生又看过魔法材料店的法杖,发现那玩意更贵。 只一根镶嵌五阶魔晶的普通材料法杖,就卖到十万金币。 店主说,由于法杖材料的不同,价格也不同。像那些镶嵌七八九阶魔晶的高阶材料法杖,一根就要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紫币。 啧啧!百万紫币啊,兑换成此地的金币,就是上亿。 昙生暗自乍舌,叹口气。 自己和堤丰忙了一个月,连带几个傀儡也帮忙肢解魔兽,结果所有加起来也不够买一根高级法杖的。 果然越是勤奋的老实人也越穷啊。怪不得某些雇佣兵不去猎兽,却铤而走险干起打劫的勾当。 还好自己手里就有打劫来的几十根高阶法杖,也算几十亿资产了。不过这些玩意不能在这里卖。 从魔法商店出来,想了想,去布匹铺子购买一大批颜色普通的棉布和棉花。又去服装鞋帽铺子买了不少鞋子和成衣。 面粉面包和奶粉奶油酸奶等也买了不少,形似鸡蛋的各种禽鸟蛋也买了几十筐。 大哥的队伍正缺衣少食,这些就带回去给他们吧。 忽又想起自己的农场牧区已经扩大好几倍,又去兽市购买数对四角奶羊奶牛,还有一些肉质美味的异兽放进去。并吩咐那只大狼,让它看护好它们,不要让牧区的异兽与灵兽们打架。 对了,原先的那个小狼已经长大,并自动接管牧区。 它非常聪明,除了吃傀儡投喂过来的食物外,并没有捕猎那些异兽或灵兽,而是充当了牧区的巡警职务。 因异兽和灵兽族群的不断壮大,经常因为争夺地盘发生战斗。为了维护世界和平,大狼不得不时常驱散它们,让它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路过种子铺,昙生将里头的主粮种子和果蔬种子都买了一些,丢给小精灵们去种植。 如今农场扩大,可耕种的面积变多,不种点什么实属浪费。 一番大采购后,手中金币不过花去一半。 看看天色渐暗,昙生决定去杂货店再买点日用品就回去。 像什么能源灶,锅碗瓢盆,魔晶灯,防护帐篷,驱虫灯驱虫粉等。还有各种魔法书籍,从基础幼教开始,一直到高级教材,昙生全部买了。 既然自己那个世界的人没灵根不能修仙,那么可以尝试修习魔法啊。小君意不就能够修习魔法了么,没道理别人不行。 嗯,自己也是可以的吧。 走回如花姑娘的家门前,昙生转头询问一直飞在自己头顶的巨大翼龙:“你愿意跟我结契吗?” 只有结了契,自己才能放心这只翼龙进空间。 翼龙毫不犹豫点头,并逐渐将身体缩至水牛大小,落在昙生面前,低眉顺眼。 昙生想了想,拿出一张高阶契约卷轴,在主人栏签上自己名字。 又让翼龙在仆从栏摁上爪印,又滴一滴血进去。 光芒一闪,主仆契约成立。 昙生脑海里立刻感应到了这只翼龙的顺从之意。 “你以后可以进农场修炼,但不能惊扰到别人。”昙生交代。 翼龙点头,扇扇形似蝙蝠的巨大翅膀,咧嘴开心一乐,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夹杂火星子的黑烟。 昙生见状皱了皱眉,警告道:“在里面不许喷火,要是将什么烧了,就把你卖去东海海底挖矿!” 翼龙僵了下,连忙用前爪捂住口鼻,不住点头。 昙生满意了,拎住翼龙翅膀将它丢进农场,并嘱咐堤丰看好它,不要闯祸。 堤丰自然欢喜应了,一阵风到了翼龙面前,点着自己脚趾尖,龇着鲨鱼牙,盯着翼龙嘿嘿坏笑。 翼龙一见它就有点慌神,下意识倒退几步。 它怕它,不仅仅是等级压制,而是这家伙一直喜欢欺负自己,尤其趁主人不在的时候…… 外面,昙生直接推开如花家门走进去。 在如花的房间柜子里放了两百多万金币,直把这个大柜子填满。 又挑选出一根镶嵌八阶魔晶的圣阳木法杖,放在她的卧室桌上。 想了想,又给小君意挑了一柄黑暗系的阴沉木法杖,上头镶着一颗七阶黑魔晶。 小君意的操控异能属于黑暗系。如花在留言里说,他跟导师修炼操控术,操控亡灵和傀儡,已经是三阶学徒了。 十岁就三阶学徒了啊,已经算非常不错的资质了。 老父亲昙生很欣慰,走进厨房,在厨房储存室也塞满各种食物,都是农场出产。 有米面,香肠、熏肉、牛肉罐头,还有一些蔬菜水果。 接下来,昙生进入农场,在莲台旁的流风亭子里打坐修炼。 充裕的灵气在经脉百骸游走,最后消融进身体里。 但自己的丹田处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待修炼一个大周天后,不觉时间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 昙生站起身,去木屋泡澡洗漱,换了内衣,这才拿出一份食物放在桌上,一个人慢慢品尝,顺便观看小精灵们忙碌。 第330章 夜半杀虫 小精灵们的工作效率很高,已经将所有种子都种了下去。 它们每个人都拿着小小一截生命树枝丫,正欢快地给植物施放法术。 没错,昙生将女王给的那株树枝给切了,分成手指长的一二百截,分发给了小精灵们。 自己则留下手腕粗的一根,像拐杖那么长,准备留给阵灵用。 吃完饭,昙生又去药田那边,收一波药材,又重新种下一批。 如今药田有三十六块,全部是四级田,上面霞光潋滟,美不胜收。 将收来的药材分了类,留出一部分苟草果子给小精灵,再给堤丰留一些金果子。 那三十六块农田,全被他种上稻子。收上来的稻米全部脱壳,存在自己的仓库。 至于剩下来的水球,也被他分类存放。 因药田的和农田的水球有些不一样,他就将农田水球留着自己饮用。 药田的水球拿去浇浇阵灵,剩下的留一些给小精灵们,其余都存放起来。 “长老长老!”小微飞了过来,落在昙生手心。 “怎么了?”他问。 小微急急道:“我们需要收集花蜜花粉的容器!要很多很多!” 昙生为难,他这会儿上哪去拿盛放花蜜的容器? 要不…… 拿出几只准备腌菜的大坛子放在地上,“这个行吗?” 小精灵眨眨眼,勉强点点头,哧溜飞走了。 于是,昙生就看到一个奇景。 许多小精灵用树叶卷两个小叶桶挎在身上,一左一右。将花蜜收进其中一个叶桶里,花粉则放进另一个。 待全满了,就飞到大坛子口,将花蜜倒进去,花粉则连叶桶一起吊在树枝上风干。 这个像蜜蜂采蜜,只不过小精灵的效率可比蜜蜂强多了。 几只大坛子很快满了,有十个头发银白的小精灵举着法杖开始朝坛子施法。 花蜜内的水分被蒸发,留下浓稠的花蜜,香气四溢。 随后,小精灵不知从哪里弄来蜡片,将坛口密封。 昙生看得眼花缭乱,心里也是很激动。 自己这是捡到宝了啊,这些小家伙太能干了,简直就是一群持家小能手。 他拿出一堆苟草果子,笑眯眯道:“来!奖励给你们的,拿去吧。” 小精灵们惊喜,纷纷飞过来,一人拿了一个又飞走了。 这果子可延长它们的寿命,又能使其身体机能更年轻充沛,比生命之泉更适合它们这些老年精灵。 昙生见它们这么喜欢这种果子,也很好奇,就拿了一颗吃着。 酸酸甜甜,口感不错,跟以前一样,自己没觉出有什么好处。 不过,能被系统认定的药材,也许真的不同凡响呢。 只是苟草的真正药用部分是那红色叶株,并不是它结出的果子。 所以他之前把摘了果子的苟草植株卖给了罗林,独留下果子自己吃。 也不知罗林拿去研制什么药,明天就去问问。 出了农场,屋外的天还没有亮,隐约看到不少虫子来回飞舞。 夜色还长,不如杀点虫子积攒晶元。 为防止上次事件发生,昙生走出屋子,来到一片没有住宅的空旷处,碾碎几颗丹药撒在地上。 很快,乌压压的虫子从四面八方飞来。 昙生握着一把加了六点伤害属性的特制“苍蝇拍”,龇牙露出一个微笑。 他如今是三级防御,力量和速度都属于五阶,体力值也比以前掉的慢,对付这些二三四阶的虫子,不要太简单。 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晚尤为突出。 也幸亏这里离住宅区很远,不然铁定又被投诉。 很快,昙生周围堆起厚厚一层虫尸,但仍有源源不断的飞虫和爬虫赶来。 忽然,昙生感觉一道黑影飞快游弋过来,伴随一阵阵威压。 一条水桶粗的六阶两尾蛇嗖地窜出,直直朝黑衣少年咬去。 昙生手中“苍蝇拍”忽然换成一把八点伤害属性的双刃巨剑,飞身跃起,运用自己的五阶力量和五阶速度,狠狠劈向黑蛇。 黑蛇想避开,但已经迟了,那剑刃直接将它的头颅斩落。 黑血喷溅在他的长老袍上,仿佛落在油布上,直接滑落,一点没有沾染。 昙生弯腰挖下六阶魔蛇的魔晶,一脚踢开尸体。 这玩意毒牙和鳞皮都能卖钱,但自己这会儿坐拥亿万巨款,就不想费事收拾这几百金币的东西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小圆圆的黑影从暗处出来,慢慢朝黑蛇尸体挪去。 昙生拧眉,发现那竟是个几岁的胖孩子。 哪家孩子这么大胆,敢深夜出来? “谁!” 他低喝一声,就见那孩子身体抖了下,转头望过来,结结巴巴道:“别别别杀我……我我是人!不是魔兽……” 昙生走过去,就见这孩子身上衣服破破烂烂,鞋子前头还露出一个大脚趾来。 “这么晚,怎么一个人出来?你家大人呢?”昙生皱眉问。 小胖子抿抿唇,怯怯道:“爸爸病了,姐姐也病了,我我想出来找点吃的。” 顿了顿,小男孩抬起头,见这位大人没有驱赶他的意思,就大着胆子问:“大大人,您您的这个还要吗?可不可以送给我?” 昙生沉默片刻,问:“你能拿得动?” 小男孩连忙点点头,“能能拿动。” “那好,送你了。”昙生本来也没想要这个六阶魔蛇躯体,既小孩需要,就拿去好了。 “谢谢大人!”小男孩闻言笑眯了眼,道谢后,颠颠跑到魔蛇旁,从身上挎包里摸出一根绳索和一把小匕首,在黑漆漆的巨蛇脊骨那里戳一个窟窿,用绳子穿过去系紧。 然后他不顾两手血污,将绳子横在胸口,奋力拖着半截蛇躯往一个方向走。 他拖的极为费力,边拖还边回头朝另一截蛇尸看,似乎担心那截被别人拿走。 “你快去快回,我帮你看着!”昙生忍不住说一句。 至多六七岁的孩子,竟然半夜出来,想必家里生活已经非常困顿了。 “谢谢大人!”孩子惊喜道谢,脚下速度快了不少。 昙生目送他离开,发现他家就在不远处。 怪不得敢出来,这是发现自己在此杀虫,所以才出来碰运气的吧。 昙生摇摇头,换回“苍蝇拍”继续杀虫。 第331章 好心的大人 十几分钟后,那个胖小子又来了。 只见他满脸蛇血脏污,几乎看不清模样,发现那半截蛇尸还在,不由喜笑颜开。 “谢谢大人!”他欢喜道谢,麻溜用绳子绑住一条蛇尾,背负着往家拖。 拖到一半,忽又想起什么,跑回来对昙生道:“您是个好人,主神会保佑您。” 昙生笑了笑,“主神也保佑你。” 胖小子欢欢喜喜走了。 他今晚运气真好,捡了一条六阶魔蛇,虽说蛇皮不完整两截了,但阿爸说,蛇血和蛇骨至少可以卖出两三百金币。何况还有两颗蛇牙和毒囊,六阶魔毒呢,卖给药材铺子的话,能有两百金币吧…… 小胖子杜仲越想越高兴。 那个大人真是个好人啊。阿爸和姐姐的药钱终于有着落了,等天一亮,自己就去集市的收购点。 将蛇躯拖回自家屋里,杜仲也不嫌腥臭,半跪在地上开始剔肉剥皮。 一个很胖的中年男人无力地躺在破旧沙发上,指点儿子怎么拔蛇牙取毒囊。 杜仲边分解魔兽尸体,边担心地瞧了老爸一眼,说:“阿爸,我们明天就能买到平缓剂了,到时候你就有力气了,姐姐也能上学了。” 老杜叹口气,点点头。 他和两个孩子都是没有异能不能变身的残次体质,也称次民,每隔一段时间要在市政医院购买平缓剂服用,不然他们的身体被异能量侵蚀,肯定活不了多久。 自老伴去世后,他带着两个孩子过得非常艰难。最近大女儿杜兰忽然生了病,为了治疗她,已经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这让本就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 这下好了,八岁的儿子竟从一位好心的大人那里得到一条六阶魔蛇尸体,正好解了自家的燃眉之急。 “愿主神庇佑那位好心大人,让他长命万岁。”老杜喃喃自语。 第二天天刚亮,杜仲请来隔壁的赫兹叔叔,付二十个银币的价格,请他用羊车带自己和阿爸去集市。 赫兹也是无法变异的次民,但他家有个儿子是三阶异能者,在法丽曼大公的庄园做仆役,所以日子好过许多。 “嘿!老伙计,你从哪里弄来的六阶魔蛇材料啊?”赫兹帮忙往羊车上搬运骨架和蛇皮,好奇问道。 老杜一脸神秘莫测地微笑:“是一位大人昨晚送给杜仲的。” 赫兹眨眨眼,伸长脖子问:“大人?是巡逻队的大人吗?” 老杜笑而不语,抱着穿戴整齐的儿子上车。 赫兹撇撇嘴,瞟眼那张黝黑里闪着蓝绿幽光的蛇皮,心里酸意泛滥,“那位大人可真慷慨,这些能卖好几百金币吧。” 赶上他儿子半年的薪水了。 老杜笑着道:“也是我家阿仲机灵,那位大人很喜欢他呢。” 赫兹抽了下嘴角,扬起小皮鞭,轻轻敲在四角山羊的屁股上,轻喝一声,“走啦!小家伙。” …… 农场空间,昙生洗漱完,在桌旁坐下。 几个小精灵合力抬来一盘烤面包,一杯煮好的热羊奶,还有一盘水果和一小碗花蜜。 昙生拿起一片烤面包,在上头抹了一点花蜜,搁了两片薄薄的水果片,咬一口。 香甜酥脆,带着一股清幽的花香。 这是精灵女王的食谱吧,满桌全素啊。 吃完饭,昙生出了家门,准备去集市购买一点盛蜜的容器,顺便好好逛逛。 他也不准备让翼龙出来,免得引人注意。毕竟那家伙都七阶了,在这个小镇上,只有某些高级官员才可能拥有这等级的坐骑。 在路边叫了一辆揽客的羊车,坐上面悠哉悠哉到了集市。 集市跟前几年比起来大了好多,客流量也只多不少。 看样子,这几年的魔兽暴动规模并不大,没有伤及这里的民众。 昙生下了羊车,先到一家卖罐子的商铺。 这家的罐子有很多种,陶瓷的,玻璃的,水晶的,还有紫竹和木头的金属的,大大小小,琳琅满目。 昙生每样都买了不少,考虑到以后还要出售花蜜,便又定制了许多两三斤装的,带密封盖子的玻璃罐子。 付完金币,当着店家的面,收了一大堆货物。 “定制的那些,我明天过来拿。” 他定制的数量不少,估计能把这家商铺的仓库搬空。 “是是!大人放心,明天我一定把全部货物凑齐。”店主今天刚开张就做了一笔大买卖,别提多高兴了,两眼笑成一条缝。 出了这家商铺,昙生漫步在集市闲逛,一路又逛到罗林的药铺。 结果罗林不在。据他徒弟说,他老师一个月前带着一批药材去了大都,估计几个月内不会回来。 从药材铺子出来,昙生又去了特鲁的武器铺,买了两把附魔枪,还有数箱子弹。 收起物品,刚要走出铺子,就见几名身材高大的异能者进来。 “特鲁!把附魔枪拿出来!老子要买一把。”一名壮汉拍着柜台叫道。 特鲁沉着脸,冷声道:“附魔枪已经卖完了,想买只能下个月。” 他做好一把附魔枪和配套子弹,还得请一名高阶附魔师过来附魔,一来一去就得好久。所以他一个月至多做两把附魔枪和五千发附魔子弹。 大汉一听不乐意了,猛一拍柜台,大声呵斥道:“特鲁!你小子是什么意思?认为老子没钱付账?” 马克是旋风猎魔队队长,见到死对头手里竟有一把附魔枪,威力非常强悍,几枪就能杀死一只七阶魔兽。 他看得眼热,一问别人,知道那是特鲁研制的新型武器,便赶紧过来询问。 结果特鲁这家伙竟要他下个月来。可恶!敢瞧不起他? “赶紧将枪拿出来!不然老子拆了你的铺子!”另一名队员也在一旁叫嚣。 特鲁冷冷觑着这些人,转身拿出一张卷轴撕开。 一道刺耳尖啸声响起,久久不散。 这是一张预警卷轴,是市政巡防队发给每户商铺的报警装置。 一旦商家遇到捣乱的无赖地痞或异能者,只要撕开卷轴,巡防队会在短时间赶到。 马克等人吃了一惊,转而又非常生气。 “特鲁!你特马不想好了是吧?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马克气坏了,挥手一道火焰打了出去。 第332章 次民 特鲁也不是吃素的,瞬间用一块大盾挡住攻击,又抄起一把巨剑跳出柜台,狠狠劈向马克。 马克退回避开攻击,也从背后拔出大剑格挡。 几名狩猎队员见状,纷纷取出武器想帮。 这时,特鲁的几个徒弟也闻声跑了出来,正好瞧见马克一群人围攻师父,不由大怒,举着大刀跟他们干上。 刹那间刀光剑影,法术乱飞。 没来得及出门的昙生被他们堵在铺子里,不得不拿出武器护住自己。 考虑到自己跟特鲁也算老熟人了,不帮忙好像过意不去。 而自己这五阶实力,还没跟人族修士正式对上过呢,这次正好练练手。 于是,他挑选一两名四五阶队员就冲上去,乒乒乓乓跟他们干上。 一群人从铺子里打到院子里,又从院子里打到铸铁间。一时不分上下。 好在东西坏了不少,人却没有怎么伤亡。 猎魔队员也不是傻子,也没胆子在镇上杀人,所以战斗虽激烈,却不致命。 于是,武器铺子乱了套,各种法术和刀剑齐飞,将里头设施砸个稀巴烂。 此刻巡防队也到了,在外头大声喝道:“住手!都住手!通通缴械出来!” 昙生麻溜收了手中武器,如无其事站在特鲁身后。 马克也只得插回大剑,和几名队员怏怏出了铺子。 这次巡防的领队昙生不认识,但从他的金发蓝眼和身后金翅膀来看,似乎还是如家族人。 只听他喝道:“敢在集市械斗!你们想去极西挖矿吗?” 马克几人呐呐不言。先前的火气早已被刚才的打斗磨灭。 金翅膀扫一眼特鲁几个,“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 “是他们在铺子里挑衅先动的手,我们只是正当防卫!”特鲁理由充分,根本不担心自己被判罪。 他这里来往的都是些粗莽的雇佣兵和狩猎队员,这些人每年不在镇上搞点事,似乎都对不起他们的名头。 特鲁驾轻就熟,与他们酣畅打一架,正好试试自己新打制的附魔剑。 但看马克这些人的狼狈模样,就知道这把武器攻防都不错,嗯,可以将价格提上个两成了。 巡防队长如程也见惯此类事件,一挥手,让队员押了所有人回队部审问,完成流程。 昙生本想不去,但被巡防队员用武器怼上。 无奈,他拿出精灵族的长老勋章戴上,“我是精灵族长老,你们不得无礼。” 精灵族的长老身份,如同某小国的出使使官,让巡防队长如程不得不另眼相看。 他皱着眉盯着那勋章看了一会儿,确定那是真的,只能放人。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派了副队长荷西跟着昙生,说:“既然是精灵族的长老大人,为了您的安全起见,您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就让荷西陪着您。” 昙生能不答应么? 如此也好,自己可以狐假虎威一把。 特鲁意味深长地看了黑衣少年一眼,心里感叹:真人不露相啊!原来这家伙是精灵族长老啊,自己这些年来跟他打过数次交道,竟一点没发现。 昙生目送众人离开后,接着在集市转悠。 看到什么新奇东西就买下来,直接收进仓库。 一路陪同的荷西非但没感意外,反而更加肯定了此人就是精灵族长老的身份。 忽然,不远处有吵闹声传来,隐隐夹杂孩子的哭声。 昙生好奇,走过去查看。 这里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有点水泄不通。但有荷西开道,人们纷纷让出一条路。 昙生走进去,就见地上躺着一名衣衫破旧的肥胖次民,满头满脸的血,生死不知。一个几岁孩子正趴在他身上绝望嚎哭。 咦?那不是昨晚认识的小胖孩子吗? 昙生按捺心中好奇,对身旁荷西道:“你们镇子的治安有待整顿啊,这大白天的,不是砸铺子就是伤人,还没出集市呢,就遇到两起了。” 说罢,一脸遗憾。 荷西闻言脸色难看,走上前喝问:“怎么回事?” 他是巡防队的副队长,只要如程升职,自己便能升至正队。可眼下这一出出的,若被人捅到市政官如靳大人那里,自己和一干兄弟都吃不了兜着走。 小胖子杜仲抹一把眼泪,抬头瞧见那位巡防官大人身旁的黑袍大人,不由爬起身,一下扑到昙生脚下嚎啕大哭。 “大人!您可来了,您昨晚送我的东西被被坏人抢走了……呜呜呜呜……阿爸也被他们打死了……” 昙生拧眉,上前查看倒地那人的气息。 还好,此人虽呼吸微弱,幸在没断气。 他想了想,拿出一颗丹药塞进他口中,又给他灌了一杯西红柿汁。 自己记得,这些次民是可以食用农场产品的,特别是农田里的物产,可以温抚他们的身体。 这中年男人不仅仅是伤了脑袋的缘故,他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别看身体肥胖,其实那就是严重的虚弱之症。 果然,丹药和果汁下肚,胖男人悠悠醒来,睁眼瞧见眼前泣不成声的儿子,长长叹口气,安慰道:“没事儿,金币虽被抢了,好在咱们还有两瓶平缓剂。” 他和儿子卖掉魔蛇材料后,第一时间去了市政医院买了三瓶平缓剂。自己和两个孩子一人一瓶。 他当场喝下一瓶,就将其余两瓶交给儿子。 哪知他们欢欢喜喜来到集市,刚准备买点食物和日用品带回家去,就遇到几个地痞,上来就打了自己一闷棍,还上手抢了他怀里的剩余金币。 四百多金币啊,一个子儿也没留下。 老杜心里虽难过,但还得安抚惊吓到的儿子。 他们这些次民能怎么办?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可依附的靠山,即便报了巡防队,但巡防队一走,自家又将面临无休止的报复。 那些地痞背后,都有异能者撑腰,他和儿子根本无力反抗啊。 “抢了你们的是哪些人?”荷西在旁问。 他已经从围观群众口中得知这爷俩的遭遇,心中虽毫无波澜,但旁边有个外族长老正看着呢,不得不深究一次。 这种事每月都会上演好几次,巡防队早就见惯不怪。但这次似乎不一样,原因自然是跟这位精灵族长老有了牵扯。 没见小胖子次民正抱着那长老的腿哭哭啼啼告状嘛,说被抢走的是他的馈赠。 “是,是城西狩猎队的,小人敢肯定。”老杜咳一声,吐出一口血。 小胖子又被惊吓到,扑进老杜怀里大哭,“阿爸你别死……呜呜呜呜……你死了我和阿姐怎么办啊……” 第333章 熟人 这会儿昙生真的也很恼火。 你想啊,他这边送了东西给人,那边这人就被别人给抢了,不仅抢了,人差点被打死。 自己的好心不仅没给别人带来福气,反而给他们带去灾祸,搁谁不恼? 昙生转头看向荷西,似笑非笑:“那些地痞根本没把你们巡防队放在眼里啊,荷西大人。” 荷西抽了下眼角,沉声道:“我现在就召集巡防队去缉捕犯人。” 说着,从腰间拿出一根笛哨吹响。 这是紧急召集号令,很快就有一队金翅膀人飞来,另还有一队骑着翼龙的执法队士兵。 执法队的领队昙生倒是认识,竟是如靳的弟弟如渊。 “咦?你是昙生?”如渊对昙生的印象相当深刻,加上这么多年他的外貌基本没什么变化,所以能一眼认出。 昙生微微一笑,“是如渊啊,好久不见。” 又来一个熟人,不错!所谓熟人好办事嘛。记得这家伙还欠着自己好几百金币呢。 如渊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曾欠过钱了,见到昙生很是高兴,熟稔道:“你什么来马尔斯镇的?这么多年你都去哪里了?我和大哥找了你好久呢。” 呵!能被高高在上的如靳惦记,肯定没好事啊。 昙生干笑一声,说:“多谢记挂,我昨天刚到。” “你昨天就来了,为啥不去找我呀……”如渊沉浸在见到旧相识的喜悦中,不觉忘了来此的目的。 他还记得昙生手里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呢,早就想跟他询问一二了,今儿大哥不在,正是绝好的机会。 两人絮絮叨叨说着话,旁边副手看不下去了,低声提醒:“大人,咱们办正事要紧。” “哦。”如渊遗憾地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坐在翼龙身上低头询问荷西:“你何事吹哨?” 荷西:“大人,有人大白天抢劫伤人,证人认出那些是西边狩猎营的人。” “又是那些家伙!”如渊咬牙,义愤填膺地一挥手,“带上证人!跟我走!”抓人! 忽又朝昙生一呲牙,“昙生,你也一起吧,正好我有事想找你。” 好吧。反正这会儿昙生无聊,跟着去狩猎营看看也无不可。 于是,一名执法队队员送老杜回家,另有一名队员载上小胖子杜仲,众人气势汹汹朝西边狩猎营而去。 狩猎营,其实就是一个以狩猎者和雇佣兵为主的聚集区。 这里由酒吧,歌舞厅,赌坊,和地下决斗场,地下黑市等组成,是黑色产业的重要聚集地,也是恣意妄为者的乐园。 它与如家所管制的东区一样,也有一个家族庇佑着,就是主修黑暗系的艾家。 没错,就是帝国学院的院长助理艾伦的家族。 艾家不仅统领着一大批雇佣兵,也掌管一部分狩猎队。 这里的产业,有百分之七十也都由艾家掌股。 执法队飞至中央广场落下,留了几人看守翼龙,其余人挨家挨户巡找抢劫嫌疑人。 终于,小胖子杜仲在一个酒吧指认了几人,“就是他们!” 执法队员一拥而上,缉捕嫌疑人。 那些人见势不妙,一边反抗,一边四处逃窜。 但他们哪里是武力值强悍的执法队员对手,很快都被抓住,捆上绳子,押解至翼龙背上。 众人正要离开,一袭黑雾滚滚而来,拦住去路。 “站住!”几个黑袍黑发的异能者从黑雾里显出身形,神色阴郁。 “又是如家,你们的手伸的太长了吧!”一名黑发黑眸的年青男子冷冷道:“竟伸到艾家来了,真当咱们都是死的?” 如渊撇撇嘴,扬着下巴斜睨着他,不屑道:“我们来抓抢劫犯,艾笠你未免管的太宽!犯法者必须受到制裁,难道你们想包庇罪犯?!” 艾笠冷笑,“罪犯?他们犯了什么罪?” “抢劫伤人罪啊!”如渊翻个白眼,哼一声,“他们几个重伤一个次民,还抢了他数百金币。马尔斯镇律法规定,抢一百金币以上者,流徒西北;异能者无故重伤次民,鞭笞一百,罚金一千。这几人不仅伤了人,还抢走次民数百金,抓他们伏法不过份吧。” 艾笠不住冷笑,依旧拦着路口:“证据呢?” “证据?有啊!你确定要看?” 艾笠眯了眯眼,“当然!” “那好吧。”如渊微一偏头,“拿给艾管家看看!” “是!”一名队员上前,拿出一块溯源镜晃了晃,只见镜子里先是一片模糊,很快便显出一段画面,正是一群人一棍子砸倒老杜,又一脚踢开小胖子抢劫的情景。 “看到了吧!”如渊得意洋洋道:“这块溯源石花了我五千金币买得,还请艾管家把账付了。这可是你自己要看的哦,我已经留了影像证据的。” 哼!凭他告到法丽曼大公那里,也是自己占理。 话音刚落,一名队员已经将一张账单递到艾笠面前,“艾管家,请把金币数额直接打到市政厅账户上。” 艾笠瞬间面黑如锅底,一把甩开账单,转身离去。 如渊还在身后高声叫道:“艾管家,你若不肯付账,我会秉明大公,将这笔钱加在艾家的产业税收上……” 艾笠嗖地转回身,眯眼盯着如渊,咬牙道:“我会缴纳这笔钱的,如渊队长放心。” 说罢,周身黑雾弥漫,很快消失。 如渊嗤了一声,扭头对一脸沉思的昙生道:“看看,这艾家一向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还治不了一个小小酒吧管家?” 昙生失笑,佩服道:“如渊,没想到你已经这么厉害了。”心机和嘴皮子比他大哥如靳可厉害多了。 连自己也没想到,这小子在闲话间,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 如渊得意洋洋,违心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小意思小意思。” 回到执法堂,几名劫匪免不了先挨一顿鞭子,这才被提到堂上受审,让他们把抢的金币还回来。 但这些人身上哪里还有一块金币,也不知他们把那些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小胖子讨回钱的希望渺茫,很是失望,泪珠子一颗颗往下掉。 昙生想起自己当年身无分文的经历,于心不忍,拍拍他脑袋,说:“跟我去集市,咱们去挣钱。” 第334章 集市 第335章 能修炼了 奋战一天,昙生也只抹除几只储物装备上的印记。 没办法,有的精神印记非常强大,他一时无法去除。 打开这几个储物装备,里头的物品堆成了一小堆,不仅有各种魔兽材料,还有一些珍稀的魔法道具,及一些书籍、卷轴与日常用品。 翻开书册,发现一个字都不认识。 无奈,将书籍卷轴放置一旁,昙生躺床上翻看自己购买来的幼儿启蒙读本。 魔神世界的幼儿基础读物,正好能让自己系统学习这里的语言和文字。 看了一会儿,又拿起精灵族的书籍。 这是他从精灵女王那里搬来的,其中有一本是高阶法器,翻开一页,就能看到一段教学视频。 这件高阶法器书非常实用,跟前世平板电脑似的,只不过它被做成一本书的模样。 只要跟着视频里的教学长老念读,就能准确辨认每个精灵字符。 除此之外,视频里还教导一些简单术法咒语,比方生长术、落雨术、清洁术、挪移术、采集术、风干术等等,还有精灵族的修炼心法。 于是,昙生跟着修炼几次,感觉非常良好。 这种修炼心法,比灵修更适合自己,只几次,就感受到周围五彩斑斓的元素欢快围绕身周。 那些淡绿色的木系元素似乎对他这具身体颇为亲近,昙生明显感到自己可以轻易掌控这种元素之力。 这是一种玄妙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要与之融为一体。 这大概就是自己对木元素有亲和力的缘故,像修士拥有木系灵根一样。 恰巧精灵族修炼的是自然之术,其中以植物之灵为主修术法,正好契合拥有木元素亲和力的昙生。 只是施展这些术法都需要念咒,一个简单的植物生长术就有老长一段咒语。 昙生跟着教学视频磕磕绊绊念完一段生长术,手中长老法杖操控木系元素轻轻一点,就见一道绿芒自法杖而出,渐渐融入面前一株树苗。 树苗眼见长大一点点,极力舒展枝叶,直到那些绿芒消耗殆尽。 成了!自己果然还是更适合修炼自然之力。 昙生暗暗窃喜,索性专注修炼精灵族的自然心法。 现在的他刚刚入门,连魔法学徒都不算,若按修仙界的叫法,就是刚引气入体。 不错不错,总算找到适合自己的修炼方法了,昙生很高兴。 学习了精灵族的修炼法决后,又成功融合木系元素,现在的昙生闭上眼就可以清楚看见身周漂浮的七彩气流。 这些气流就是元素之力。 只要默念一段精灵族术语,气流便开始有序排列,组成一个朦胧的术法模型。 基础元素法阵,成! 几十个小时,昙生一遍遍念咒,一遍遍画出简易术法,再被他逐一挥除。 精神力消耗完就吃一颗养神丹恢复。然后再次练习咒语术法。 直到自己疲惫不堪,昙生这才躺下休息。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 洗漱完走出屋子,前往集市。 昨天傍晚老杜发消息过来,说货物已经卖掉四分之三,问要不要补货。 来到集市,就见自家铺子前人头攒动,全是排队的次民。 好不容易挤进去,小胖子杜仲迎过来,欢喜叫道:“大人,您可来了!货都卖完啦。” 昙生点点头,走近大货柜看了看,果然一点儿菜叶子都没剩。 老杜悄悄道:“大人,钱币都在钱柜子里,您还是先收起来吧。” 外头那么多人,自己和儿子守着这么多钱币,实在不放心。 “好。”昙生伸手探进钱柜,直接收了一箱子的金币银币。 随后又在储存柜子里重新放满蔬菜和水果。 老杜将门口那张写着缺货俩字的牌子翻过来,吆喝一句:“货来了,大家排好队不要挤啊。” 话音刚落,门口骚动起来,一个个狂喊:“我买十斤!无论什么都行!” “我要三十斤!” “给我五十…不!一百斤!” 后头人一听不干了,怒吼起来:“前头的买那么多能吃完么?你们别是想囤货?” “就是!一个个买那么多,咱们排后面还能轮到吗!” “不许囤货!”后头有人怒叫。 排在前头的人也不理,将一袋子金币丢给老杜,急切道:“快发货!” 老杜接过金币袋子清点一遍,将相应的蔬菜和水果取出来给他。 这人自己带了一个大口袋,将东西装进去后朝肩上一抗,急匆匆而去。 三小时过去,货柜里的新货去了大半,外头的人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眼看有些失控,执法队的人也过来维持秩序。 老杜有点紧张,悄悄问昙生:“大人,今日怎么这么多人啊,会不会出事?” 有如渊调派的执法队在,昙生倒是不担心有人捣乱,安抚道:“没事,等这批货卖完就关铺子,明日再开门。” 老杜点头:“是,大人。” …… 帝国学院分院,一人急急走进院长的办公室,将一筐蔬菜放在办公桌上。 “院长大人,您看看这些植物,是不是跟以前那种很像?” 海辛格从眼镜上看了看来人,问:“什么跟以前像?” 来人挠挠头,“就是多年前,您让我们寻找的那些域外植物啊?” 见院长仍旧不明所以,诺斯里取出一张卷轴,打开,指着画面上的金发女孩道:“就是如家这个孩子拿出来的植物,您忘了?” 海辛格恍然,拿起一根黄瓜闻了闻,掰开看了看,微笑起来。 “不错,就是这个植物,你从哪里弄来的?” “在镇子的集市上。”诺斯里抹一把脑门上的汗,“那里开了一家神奇蔬菜店,出售大量域外植物。” 海辛格:“知道店主是谁吗?” “店主是精灵族的一位长老。”诺斯里道:“他好像跟如家关系匪浅,” 海辛格皱了皱眉,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沉思片刻,说:“你去给那位精灵族长老送个请帖,请他明日来学院参加一个学术讨论会。” 诺斯里:“是,我这就去。” “等等。” 海辛格叫住转身要走的助理,“顺便再去那个店问问,有没有域外植物的种子售卖。若有,全部买下来。” “好的,大人。”诺斯里行个礼,退出房门。 海辛格见自己助理走了,站起身,将桌上这筐植物一一拿起来观看、品尝。 “真是神奇,里面明明没有任何魔能,却能补充我的魔元力。怪不得次民食用后能激发潜力,生出异能来呢。” 第336章 五零年 昙生不知道,自己这次又被海辛格给盯上了。 刚回到居住地,昙生忽然接受到系统音,让他尽快完结这里的任务,回归现世界。 昙生看了看任务时间,果然已经快到头了。 匆匆联系杜仲父子,结算了他们的工钱,又给他家两大筐蔬菜水果与五千金币,将店铺退租。 如花与张君意依然没有回来,但昙生已经没办法再等。 给他们留了封书信后,这才提交任务。 一道光芒闪过,昙生消失在魔神世界。 【滴!魔神世界任务已完成,宿主将获得基因能量液一瓶,请谨慎使用!】 昙生坐在农场里,眼前忽然出现一支流光溢彩的水晶瓶。 水晶瓶拇指粗,二十公分长,像个试管。 昙生抓过来看了看,脑中便显现出使用方法。 这是一管针剂,意思是用针注射进体内的药剂。 目前他还不能用,只有精神力达到八阶,才可以使用。 昙生将能量液收进仓库,估算下时间,换上一身中山装,这才出了农场。 “你是谁?” 一个女声惊叫起来:“怎么在我家里?” 昙生也懵了。 自己的房间怎么站个短发中年妇女? 而且,他房间怎么多了好多杂物,还有锅碗瓢盆,吃饭小桌等等。 “这是你家?”昙生打量一下这名妇女,“我还想问问你是谁呢?为何在我房间里?” 中年妇女穿一件绿色军上衣,蓝色裤子,没有领章肩牌,不像是军人,有点像文格时人人常穿的服装。 昙生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现在是文格时期了? “你房间?”女人尖叫起来,叉着腰道:“我们家在这里住了快一年了,怎么就成了你的房间?” “哈!”没等昙生回答,她又冷笑道:“这间房可是组织上分配给我家的,你胡搅蛮缠也得找对地方!” 昙生皱起眉,四下打量一下,转身出了房门。 他要去外头买张报纸,看看现在是哪一年,自己的父母和弟妹又去了哪里。 下了楼,昙生发觉,自己家每个房间似乎都住了一户人家,楼道里堆满杂物和炉子,还有柴禾与煤炭。 连前院也被住满,目测整个大院住了十几户人家。 昙生来到厨院,在宋老汉住的房门口停下。 房门上挂着一把锁,推开一点,依稀看到里头摆设,还跟以前一样。 “你,你是……”身后传来老迈声音,回头一看,正是自家老仆宋老伯。 昙生大喜,上前抓住白发苍苍的宋老伯:“宋伯,你还认得我吗?” 宋老伯颤抖着嘴唇,眼里有泪光闪烁,“认得,怎么不认得。你,你是昙生吧?” “嗯嗯。”昙生点头,问:“宋伯,这些年你还好吧,家里怎么住进来这么多人?我家的人呢?” 宋老伯用袖子擦擦眼睛,哽咽道:“是县里干部安排住进来的,俺…俺也不敢拦。对不住,是俺没用……你爹娘好像回乡了。” “这不怪你。”昙生拍拍宋老伯,安抚道:“我好多年没回来,倒是多谢你一直没离开。 哦对了,老伯你知道今年是哪一年吗?” 宋老伯茫然,“哪一年?这…俺听那些干部说,马上要庆祝新国家成立一周年了。” 新国家成立一周年? 这…该不是已经五零年了吧? 昙生沉思。又问宋老伯:“那我弟弟妹妹跟大哥,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宋老伯摇摇头,“俺好几年没见着他们了。” 说着,宋老伯开了门锁,拉昙生往屋里去,“别站着说话,快进屋坐坐,俺做饭给你吃。” 昙生要拒绝,怎奈宋老伯一直拉着他不肯放,一定要他留下吃饭。 昙生无法,只能跟他走进屋子。 屋里还是原来摆设,没有多出旁人的东西。 看来宋老伯一直都是一个人独居,并没有找老伴。 昙生在桌边坐下,就见宋老伯一会儿从床底拖出一个小罐子拿鸡蛋,一会儿又舀米去淘,还不忘乐呵呵跟昙生说几句家常。 “昙生,你这些年没回来,发生好多事呦。之前你开的那个酒楼,现在交公了。” “还有啊,你爹娘的饭馆子也关门了,他们就回老家去了……” “前几年,你弟弟去外地很少回家,也不肯成亲,可把你爹娘气的呦。” “唉,小…效玉也没嫁人,她好像去了外国……” 昙生:…… 弟弟妹妹都怎么了,怎么个个都不结婚? “那您知道我大哥在哪里吗?” “你大哥?俺不知道。”宋老伯边磕鸡蛋边道:“俺都十几年没见过你大哥了。” 昙生沉默。 中午,宋老伯煮了一大锅米饭,炒盘鸡蛋,烧一碗青菜汤,又去大院外的卤菜店买了几个卤肉,回来时还带了一瓶白酒。 趁着宋老伯去外面买菜的功夫,昙生在他被子下放了五百块大洋。 即便现在已经解放,初期时,银元也是主流货币。 而且昙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再回来,给钱,也是想让老人家能安享晚年。 毕竟宋老伯已经八十多岁,他孤寡一人,手里若没点积蓄,就只能贫困而死。 因为未来的日子并不好过。 吃完饭,跟老伯告别时,昙生又送给他两瓶养生丹,告诉他一个月吃一颗就行。 宋老伯哭的不能自已,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 昙生叹息,只好允诺自己一定再回来看望他,老伯才松开手。 告别宋老伯,昙生去买了份报纸,便看便往鸿运酒楼走去。 沿途看到县城民众,衣着跟解放前没什么不同。 唯一差别,就是大型商店的名称变了,变成某某国营公司某某国营饭店。 还有就是,道路两旁的墙面上被刷上很多标语,无不告诉他,现在已经是新时代。 昙生站在鸿运酒楼前看了好久,才走过去询问崔名柱在不在。 门口的姑娘朝他翻个白眼,不耐烦道:“我们这里没这个人。” 昙生提出想进去看看,结果被拦在门外,姑娘伸手问他要介绍信:“先出示单位介绍信,否则咱们这里可不接待。” 第337章 回村 无奈,昙生只好离开。 走到爹娘的包子铺门口,只见王记包子铺的招牌已经变成某某集体饭店。 好吧,怪不得爹娘回乡了。 趁着此时才过中午,昙生决定回王家庄看看。 招手叫来一辆黄包车坐上,给他两块大洋,让他往城门那边去。 车夫很高兴,拉起车跑的飞快,不多时就到了城门外。 车夫放下车,从肩头扯下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指着不远处几辆骡车道:“那些都是去各乡镇的拉客车,你去看看有没有到清水镇的。” 昙生跳下车,道了谢,迈步走过去询问。 果然有一辆骡车是去清水镇,这会儿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车夫正准备赶车出发。 昙生上了车,给了骡车夫一块大洋。 车夫接过大洋塞进腰包,又从腰包摸出一沓钞票,抽出四张绿色的,找给昙生。 昙生接过来一看,绿色钞票面额是一千,四张就是四千。 他眉头微跳,啥也没问,径直将钞票装进口袋。 这应该是新出的钞票,一千对应后世的一角钱。 想必自己那块大洋价值一万新币,也就是后世的一块钱,而这趟车费是六千,等于后世六毛,所以车夫找给他四千新币。 唉,这钱的面额也太离谱,人们每天揣着成百上千,甚至数万出门买东西,其实就值几分几毛几块而已。 昙生暗自摇头,听车上几人闲谈。 他们谈论最多的就是村里谁谁被划为富笼,谁谁家的成份是地柱,见天儿被拉去批,他家儿孙现在连媳妇都讨不到。 有一人道:“王家庄的王大贵也是富笼,他家儿子可是当过土匪的,怎么着也该拉去斗吧。” 另一人摇头:“你知道啥?王大贵的大儿子如今是个大官,谁敢斗他?” “当大官怎么了?还当是旧社会?俺们现在人人平等,都是国家主人,还怕一个曾经当过土匪的人?什么大官,屁!” “就是!”一人附和。 另一人摇摇头,没再说话。 昙生看了看这几人,一个都不认识。 也是,这些人年纪大多二三十岁,当年自己大哥带人剿匪时候,他们还都是不大的少年,还都是被护在父母羽翼下的孩子。 想想自己的年纪,今年应该三十六了,只不过看起来还是二十三四的模样,跟十年前没多大变化。 骡车走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在天黑前到达清水镇。 昙生跳下车,迈步朝王家庄走去。 路上没人的时候,他就动用强悍的速度闪移,只几次就已经到了王家庄村口。 村里还是老样子,除了土墙上刷的标语,没啥变化。 茅草屋还是茅草屋,土坯房还是土坯房,连村口老槐树下的大石头都没挪窝。 昙生一路步行,遇到几个村民好奇打量他,但没人上前询问。 不一会儿就到了家门口。 院门正关着,但没上锁,说明里面有人。 昙生推了推,没推开,于是拍拍门,叫道:“有人在家吗?” 喊了两声,里头有人应一声,打开院门。 “你……”开门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看年纪能有六十来岁,正是昙生的亲娘柳桂花。 “娘。”昙生喊了一句。 柳桂花愣了片刻,一把抱住面前青年嚎啕大哭。“儿啊,娘的昙生啊,你可回来了…” 昙生眼眶也红了,拍拍老娘,“娘,你和爹还好吧。” “好,好。”柳桂花哭了几声,拉着儿子往院里走,还不忘转身关好院门。 王大贵也从屋里出来,看到眼前青年愣了好久,死劲擦了擦眼睛,才问:“真是昙生?” “是。”昙生上前抱了抱这个矮小瘦弱的老头,“爹,我回来了。” 王大贵顿时老泪纵横,抱着儿子哭的像个孩子。 父子俩进了屋,王大贵拉着儿子询问他这些年去了哪里,是不是跟长富在一起。 又问他成亲没有,为啥不把老婆孩子带回来看看。 昙生苦笑,胡乱编个理由给老爹听。 “前几年我在外头做生意亏本,没脸回来,后因种种原因,想回却回不来。” 王大贵听的云里雾里,但不妨碍骂二儿一顿,“你个傻子!亏本就亏本,大不了回来咱们爷儿俩一起卖煎包…” 忽然想到自己的煎包铺子已经没了,王大贵神色一黯,转过话头,“现在回家种地也不错,总好过在外流浪。” 昙生笑笑,应道:“是,爹说的对。” 柳桂花在厨房生火烧灶,煮了一碗面条,四个荷包蛋,端来给儿子。“昙生,饿了吧,快吃点儿。” 昙生也没推辞,接过碗吃起来。 老娘柳桂花与老爹王大贵就坐在桌旁笑眯眯看着,不时说起自家的事。 “你大哥有两个孩子了,大的是个闺女,今年能有七岁;小的是男娃,估计也有五岁,他上个月还寄来一封信,又寄回来二十万钱。” 说着,柳桂花去屋里开箱拿来四张钞票,每张面额是五万,四张可不就是二十万。 “这些钱你拿去,以后要是做买卖,也有个本钱。” 柳桂花将四张钞票塞给儿子。 昙生只看了看,就把钱还回去,“不用,你们收好。” 柳桂花见儿子坚决不收,叹口气,又将钱锁回柜子里。 昙生询问老爹,“你们一直在县城做生意,怎么又回来了?” 王大贵叹息一声,“也怪俺,卖包子挣了些钱,就想着给家里添几亩地,以后也能算祖产,谁能想到呢…” 原来王大贵在这十年里陆续买了二十亩地,自己种了六七亩,其余租赁给几户村民耕种。 “赁出去的地,每年只收他们一成租子,有时连一成也没收,年景不好,俺还倒贴种子给他们。” 王大贵越想越委屈,拿袖子擦擦眼睛,又道:“没想到,就因为这,把俺家划成……” “去年,你大哥写信来,让俺们把铺子上交,俺照做了,想着不能影响长富,就回村来,哪知……” 一回来,乡里就过来,将他们老两口的积蓄悉数搜走,并分给其他贫穷家庭。 第338章 询问 昙生听父母絮絮叨叨讲至半夜,这才去偏屋歇下。 关好门窗,昙生进入农场。 农场内,精灵们有条不紊地工作,工作结束便躲进小小树屋里修炼。 堤丰与翼龙也不知去哪里了,只余几个傀儡人站在紫土地旁发呆。 昙生收了作物,又给傀儡一包种子,下达指令,让它们继续刨土种植。 走到生命树苗跟前,只见树苗已经快一人高,散发莹莹光芒。 “非陌,你在吗?”昙生问。 树叶抖了抖,发出沙沙声,好像在回应。 昙生摸摸枝条,笑道:“也不知精灵女王对你做了什么,怎么连最起码的意识沟通都做不到了?” 树叶一阵剧烈抖动,仿佛很生气。 “算了,你好好修养,我去学习了。” 昙生在风亭边盘腿坐下,取出精灵族的教学视频书开始观看。 精灵族也有一套修炼体系,跟灵修差不多,只不过它吸呐的是自然之力,并不是灵修的灵气。 所谓自然,就包括金木水火土风云雨冰雷电光暗。 所有元素组合在一起,那才是完整的自然之力。 而农场内的元素似乎并不完整,在这里修炼似乎没多大效果。 即便他可以抽取木系元素,但对内修并无好处,连精神力也停滞不前。 昙生看完几节课程,闪身出去。 第二天,他还没吃完早饭,家里来了六七个村民,领头的三十多岁,穿着发白的灰色中山装,胸前口袋别着一支钢笔,是个干部模样。 “你就是王昙生吧。”灰色中山装背着手道:“我们是乡里的,你现在跟我们走一趟,有点事要了解一下。” 柳桂花和王大贵大惊,连忙拦在儿子面前,结结巴巴道:“陈干部,有啥事啊?我二儿昨儿刚回来。” 陈平冷淡道:“就是因为他刚回来,才要去乡里交代一下。咱们刚建国,上头让查特务和反动分子,你们别捣乱了,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昙生将爹娘拉回来,说:“那好,我跟你们去。” 柳桂花和王大贵欲哭无泪,眼睁睁看着二儿子跟人走了。 “怎么办?”柳桂花搓着满是老茧的手,一脸焦急:“要不要给长富写封信?” 王大贵摇摇头,“先别忙,昙生不定有事呢,俺自己儿子还不知道?他又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去乡里说清楚就回来了。” 昙生坐上一辆骡车,与几个村民挤在一起。 其中一人四十来岁,昙生竟认得,好像曾在基地里见过,但他想不起此人名字。 他抽空扫一眼昙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但此时不宜跟这人相认,所以昙生没有说话。 骡车很快到了清水镇,停在一个大院前。 呵,又是这里。 这个大院原先是金宝的家,现在看来已经变成乡里办公地点了。 昙生随陈平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摆了一张长条桌,还有几条长板凳,几把椅子。 陈平让昙生坐在屋子中间那个椅子上,面对着长条桌。 又进来两人,其中一个带着眼镜,好像是文书。 关上门,三人坐在长条桌后面,开始询问: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昙生:“在外地做生意。” ——“外地是哪里?你最好老实点,一五一十说清楚!” 昙生想了想,说了个最远的地方:“上沪。” 文书在刷刷记录。 ——“在上沪干什么?做什么生意?” 昙生:“先卖酒,后来亏了,就四处找活儿干。” 陈平看着他,明显不信,“你在撒谎。” 昙生:“有什么证据说我撒谎?” 那些年混乱时期,生意砸了的多的是。有人连命都丢了呢。 旁边那国字脸沉着脸道:“你不要狡辩,我们会把这些事都调查清楚,所以希望你说的每个字都是真实的。” 昙生:“我发誓,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那你做什么车回来的?”陈平冷声问:“从哪里经过哪里,都交代清楚。路上遇到什么人,住在哪个地方?” 昙生无语。“那可就多了,有的我也想不起来。” 国字脸一拍桌子,喝道:“你老实点!想不起来也要想!” 昙生无奈,只好随便编个理由,“在路上遇到车就坐一坐,遇不到就步行,晚上要是遇到好人家就能借宿一下,遇不到,我就在草垛里睡一晚,至于在哪个地方哪个路段,我确实搞不清楚。” 陈平和国字脸听到这个解释,都是一脸铁青。 又问了很多问题,但都被昙生挡回去。 不知不觉一上午过去了。 国字脸挥挥手,“你先回去吧,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我们还要向上方汇报,等弄清楚,你才能洗脱嫌疑。” 昙生站起身:“好。” 从大院出来,他走走停停,忽然看到路边有个满身脏污的乞丐蜷缩在地上,正被一群孩子围着丢石子。 孩子边捡石头砸他,边哈哈大笑:“疯子!狗崽子!大傻子!” 那人瘦骨嶙峋,也不知道还手,只抱住脑袋缩在地上呜呜哭泣。ъiqugetv.net 昙生皱皱眉,走上前:“你们干什么?” 几个小孩见是一个穿中山装的来了,立刻一哄而散。 昙生站在那里看了看,转身便走。 如今这种情况,多的是无家可归的流浪人,他自身难保,根本顾不了许多。 “昙生!呜呜呜,昙生……” 一道声音从后面追来。 回头一看,是那个破衣烂衫的流浪汉,正跌跌撞撞向他跑来。 昙生好奇这人谁,便驻足仔细查看。 流浪汉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嘴里呜呜哭泣:“昙生…昙生…我饿…好饿…” 这下昙生看清楚了,原来这流浪汉竟是刘金宝,地主刘添寿的独子,那个傻儿子。 “昙生我饿…”金宝一遍遍喊饿,枯柴般的手指紧抓着昙生衣袖不放。 昙生闭了闭眼,伸出另一只手拍拍他,低声道:“别喊了,跟我后面。” 说着,撸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金宝似乎听明白了,也不在纠缠,慢慢跟在昙生后头走着。 昙生与他保持五米距离,俩人来到偏僻处。 昙生回头问:“你住哪里?” 金宝瘦弱的脸上已经没有当年的稚气,但懵懂的眼睛还是那么单纯无害。 “住…住路边。”金宝小心翼翼回答,脸上露出欢喜神色,一如以前。 第339章 认识 第340章 污蔑 “黎小娥,胡奇?” 昙生总算明白,是谁在背后搞鬼了。 一个对自己充满仇恨的女人,一个曾经的被叛)者,从战场逃回来的逃,兵。 东倭在华发生战役,有很多人逃回老家,其中就包括这个胡奇。 因为自己那会儿忙着抚恤阵亡战士,根本没空理会这个臭虫,没想到让他苟活到现在,反而成了咬人的狗。 这也就说的通,为啥自己一回到老家,就被人带走审问了。 胡奇就是王家庄的人,他应该看到自己,并认出来。ъiqugetv.net “是啊。”黎小娥微笑道:“没想到吧,我黎小娥还能活到今天。” 昙生冷淡道:“你活到哪天是你自己的运气,跟别人没啥关系。” 长桌那边的人一拍桌子,“严肃点!这里是办公室,不是你们吵架拌嘴的地方!” 中间大员道:“胡奇,黎小娥,将你们的证据说出来,不能带个人情绪,要实事求是的讲,之后我们也是要调查的,一旦发现有故意诬陷诽谤,你们也会受到相应处罚。” “明白。”黎小娥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让我不得好死。” 昙生冷笑。 他倒要听听这个女人要说啥。 大员点头:“那你说吧。” 黎小娥抬手将头发朝耳后一撸,咳一声,说:“我曾经被王长富骗过,被他家当童养媳迫害过,最后他却将我一脚踢了……” 大员皱皱眉,打断她的话:“咱们现在要调查王昙生是否是特(务的事,无关紧要的以后再讲。” 黎小娥弯腰鞠个躬,抱歉道:“好,我就讲讲我知道的,王昙生他曾经开了一个大酒楼,经常与豪绅军(阀来往,最近这些年没看到他,听人说他去了国外。这会儿忽然回来,想必是从国外回来的。” “还有,他在清水镇那边有个基地,里面养了好多武装,他们手里都有枪。有时还出去打家劫舍……” 昙生实在忍不住,开口道:“黎小娥,你在胡说什么?山沟那边,早在几年前就被国。家收编,你难道不知道?而且那时候没解放,村民手里有枪也是为了自保,为了杀东倭人,并不是打家劫舍!那些村民都靠种田为生,你这样攀咬,是不是诽谤?是不是害人性命?” 他一回来就跟爹娘碰过消息,基地那边五年前就已经被收编,没被收编的也回家种地了,根本不存在有人去做土匪。 黎小娥眼神闪了闪,扬着头道:“我说的都是事实,王昙生手里还有不少人命,你们查查就知道了。” “俺举报,王昙生行为怪异,常常神出鬼没,还弄到武器和粮食。他,他就是个怪物!” 胡奇这时也大声道:“而且他手里还有不少命案,杀了不少人。” 昙生冷冷看着他:“你说的是十年前的事吧?我和大哥那是去剿匪,你不也参与的吗?怎么,你从抵御东倭的战场上逃跑,脑子也跑坏了?” “你!”胡奇一双小眼睛恨恨瞪过来,一时无言以对。 他确实当了逃)兵,但那个是国军,即便逃了又怎样。 “俺就是逃了,怎么着?”胡奇一脸无赖道:“不逃回来难道去给~军卖命?” “好了。”大员摆摆手,“你们就知道这些?有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都说出来。” 胡奇揉揉鼻子,说:“有的俺还没想起来,等想起来再讲。” 黎小娥举手,“我还知道一些。” 大员:“嗯,你说。” 她一指昙生,“他妹妹潜逃去了国外,这是千真万确的。” 昙生眉心一跳。 这年头,家里有出国的亲人并不是好事,常常会被当成间)谍来审)查。 桌那边的两个文书正刷刷记录,还询问昙生妹妹的事情。 好不容易询问完毕,昙生依旧被送进小黑屋。 夜里,昙生进入农场,也不敢洗漱,只吃了点东西就开始检查自己的仓库,寻找可用之物。 现在是特殊年代,贫穷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所有物质都不能拿出来享受。 可惜了他的财富跟食物,一样都不能现于人前。 第二天,昙生被放出来一小时,之后又被关进去。 第三天,第四天,终于有人来提审了,还给他拷上手铐脚镣。 这次不在另一屋,而是被带去一个大厅。 这个大厅看着像基督礼堂,现在已经是审判室了。 不一会儿,陆续被带进来好几个戴手铐的人,还有两个连脚镣也戴着。 很快审判开始,像走马灯一样,一个个证人证词,犯人都无法反驳。 昙生也一样,指认他的不仅有黎小娥胡奇,竟然还有吴大双的弟弟吴小双。 如今的吴小双不仅人到中年,还特别苍老,据说还当上了王家庄的村长。 昙生不懂为啥这吴小双一直针对自己,就好像自己曾经抢了他女人一样。 被强迫摁了认罪手印,接着就是宣判了。 他被判间)谍罪,明日一早便会被押送去清水镇开宣判大会。 昙生有点懵,没想到这么快就判了,还判的是这个罪名。 在这种大环境下,这种罪是会被枪毙的吧。 他脑袋嗡嗡作响,都有点听不清自己还有哪些罪行。 很快宣判结束,他被送进死牢,单独关在一个房间。 晚上有人给他送来一碗大米饭一碗红烧肉,还有一杯酒。 昙生彻底不淡定了。 麻麻批,他能吃得下去才怪。 不行,得想法子,不然明早他一被押走,连脱身机会都没了。 昙生看了看坐在外头一直盯着的两个狱卒,知道自己是不能进农场了。 想了想,他用意识一个个翻看从魔神世界带回来的魔法道具,试图找出适合逃脱的工具。 翻看好久,才发现一个魔法人偶。 这种人偶有点像修仙界的替死傀儡,只要在它眉心滴一滴鲜血,再配合相应咒语,人偶就能变成这个人的模样。 只不过是这种替死人偶也是有时效的,最多不超过三天。 三天啊,应该够自己安全逃脱了吧。 昙生吃了半碗饭,又吃了几块红烧肉,那杯酒他没动。 还别说,这红烧肉味道真不错,肥瘦相间,一点都不腻。 第341章 鬼魂 凌晨,两个狱卒开始瞌睡,不停打盹儿。 昙生躺在木床上,身上盖一床臭烘烘的破烂被子。 在被子的遮掩下,取出那只人偶,滴上一滴血,念动咒语。 一道无形光波自人偶上闪过,半臂长的人偶消失,消失在昙生手心。 昙生皱了皱眉,感觉有一道虚影浮在身体表层,很是怪异。 外面牢门忽然打开,一群人走了进来。 有两人还提着马灯,将屋内照的透亮。 两狱卒慌忙站起身,跟那些人点头示意,“犯人正常,没出意外。” 昙生这边的牢门锁被哗啦打开,两人进来验明正身,一边一个架着他往外走。 昙生心里慌的一批,就怕人偶没啥用,最后自己嗝屁了。 监牢院子里停了好几辆大卡车,好多军人持枪站在车旁。 昙生被人拉上卡车车厢,接着又有几人被拉上来,持枪卫兵也跟着上来,站在他们身后。 这时天已经亮了,数量大卡车缓缓驶出大院。 五月阳光明媚,天空碧蓝如洗,一丝云都没有。 清水镇所有百姓都被召集到山神庙前的空地上开会。 但这不包括王大贵夫妻俩。 因为一大早他俩就被“请”进乡里办公室,不许出来。 一直到中午,他俩才被通知去荒地收尸,给他俩的二儿子王昙生。 柳桂花听闻这话,顿时昏倒在地,王大贵则全身抖的站都站不住。 两个工作人员架住他们,将他俩送到乡大院外头,叮嘱几个王家庄的人带他们去地点。 此时,昙生就像鬼魂一样虚浮在“尸体”上方,看着“自己”被裹上席子,抬到一辆板车上。 爹娘跌跌撞撞跑过来,扑在板车上抱住“儿子”哭的不能自已,周围都是冷漠观看的村民。 “尸体”被抬回家,几位曾在基地生活过的人帮忙操办丧事。 购买棺木,收敛尸体。 因为情况特殊,第二天一早就抬去山上下葬。 昙生像幽灵一样飘在“尸体”上方两三米处全程观看,感觉有点荒缪。 夜晚无月,黑漆漆的山上只剩昙生一个人,他坐在坟头,不能移动也无法进入农场,就很操蛋。 好在他可以从仓库里拿取东西吃,要不然在坟头上飘三天,还不把他给饿死。 第二日阴天,冷风将乌云吹来,估计要下雨了。 昙生坐在坟头,手里端着一碗水饺在吃,就看到远处有两个人赶着几只羊放牧。 待两个羊倌越来越近,昙生认出,其中一人竟是金宝。 昙生颇觉欣慰,边吃水饺边观看他们放羊。 忽然,金宝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看过来,吓了昙生一跳。 咦?难道这傻子能看到自己? “昙生!昙生!”金宝跑了过来,站在坟头呆呆看着昙生,忽然眼泪不住往下流。 他用破破烂烂的袖子抹一下眼睛,吸着鼻涕喃喃喊着,“昙生,昙生下来…” 昙生震惊。 难道这傻子真能看到自己? 另一羊倌也吓一跳,赶紧跑过来问:“你认识昙生?唉,你个傻子哭啥,他可是反)动派,是坏人。” “不坏!昙生不坏!”金宝哭着冲他大吼,“不坏!” “好好,不坏不坏。”老年羊倌脾气倒是挺好,摇摇头,拉了拉金宝:“赶紧走吧,这是新坟,当心被鬼魂缠上。”biqμgètν.net 金宝被羊倌拉走,边走边回头看,不停用袖子擦眼泪,呜呜咽咽的哭。 见他俩走远,昙生才放下心。 到了下午,天空开始下雨。 昙生的衣服都被打湿,没办法,只好取出一把伞打着。 唉,啥时候能动啊,真真愁死人。 傍晚,雨越下越大,一个瘦弱身影自山下跑来,在路上滑倒好几次,爬起来又跑,很快到了坟前。 昙生默默看着来人,只见他赤着脚,全身衣裳都被雨水淋湿,还沾满泥浆。 金宝走上前,冲昙生笑,还从怀里掏出两只玉米面窝窝头,递过来:“昙生吃,金宝挣钱。” 昙生差点泪目。开口问:“金宝,你能看见我?” 金宝似乎没听到昙生说话,固执地将手中窝窝头往前递,“昙生吃。” 昙生想了想,伸手想接,但手指竟穿过窝窝头。 惊悚,自己真变成鬼了? 金宝见昙生接不到窝窝头,瘪瘪嘴,又开始哭。 “呜呜呜昙生…不要死,呜呜呜…金宝挣钱,挣钱有窝窝,昙生快吃…” 哭声凄惨,伴着雨声,一直到黑暗降临。 昙生忍着眼泪,低声劝慰:“金宝,天黑了,快回家去。” 可金宝听不见,他蜷缩在坟头一直呜咽不停,手里窝窝头已经被雨水浸烂。 昙生闭了闭眼,将手中雨伞尽量往前送,遮在他头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好不容易天亮,雨也停了,可金宝蜷缩在地上依然不动。 昙生急了,用精神力探查,发现金宝竟然发烧了。 这… 昙生从仓库翻找出一个药丸,用精神力送过去,好不容易塞进金宝嘴里。 这种药丸是魔神世界出品,入口即化,可以治疗伤风感冒咳嗽。 金宝咽了药丸后睡的更沉,这让昙生更加不安。 自己这状况不定什么时候就解除了,可不能给别人看见。 又过了几小时,从山下上来两人,正是王大贵与妻子柳桂花。 他们提了篮子来给儿子烧纸,老远就看到儿子坟旁躺了一个人。 两人吓坏了,赶紧过来查看。 “哎呦,还有气,赶紧弄下山。” 王大贵夫妻都认识这个破衣烂衫的傻子,毕竟镇子就这么大,唯一的流浪汉还是刘添寿家的傻儿子金宝。 王大贵想将金宝背下山,结果背不动。 这金宝虽瘦弱,个子却不小,比王大贵整整高出一个头。 没办法,柳桂花下山去叫人帮忙,毕竟一条人命,可不能死在自己儿子坟前。 昙生坐在坟头,默默看着爹娘忙活,心里不是滋味。 同时也在考虑自己脱身后该去哪里。 目前来看,无论去哪都会被审查,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又无法自证清白,只有进监狱的下场。 唉,他要是变成小孩子就好了。 一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小孩,是最安全的。 第342章 又穿越了? 一晃又一天过去。 昙生坐在坟头百无聊奈。 好在现在不下雨了,阳光晒在身上暖烘烘,还有些热。 取出一本书精灵族法修书籍观看,并随意挑选一则木系功法开始修炼。 还别说,在山野状态绝对是最佳,瞬间感觉无数光点争先恐后融入身体,游遍全身经脉,最后兵分两路,一道汇入识海,一道汇入丹田。 两个周天过去,明显感觉精神力增强了一丝丝,丹田处也暖融融。 昙生大喜,立刻记住这次的修炼法诀,春晖诀与精灵族的万物复苏。 自己不过将灵修的法门与精灵族修炼方法相结合,没想到竟出乎预料的好。 既然这种这种方法能快速提升自己,不妨以后就这么修炼。 昙生吃了一点东西,继续打坐冥想,将两种法门相融合,一点点摸索,看看能不能再改进一下。 毕竟有的地方还很生疏,需要更加融会贯通。 不知不觉一天过去。 是夜凌晨,四野黑漆漆一片。 昙生终于能动了。 一晃,他已经闪出很远。 一路疾行,往另一个县城方向而去。 眼见天色微亮,路上有了行人,昙生赶紧闪进路旁树林,进入农场。 坐山上好几天,风吹日晒雨淋,昙生感觉自己已经臭成死螃蟹,再不洗洗,估计要生虱子。 走进木屋浴室,用洗发膏香皂好好洗了几遍,又躺在浴缸里泡了一小时才出来。 收拾完农场作物,昙生坐下继续翻开魔法道具。 自己已经被清缴,再不能用本来面目现身人前,所以必须改换面貌。 若还是成年人,难保不会再次被捉进去,所以得想法子将自己变换成孩童样子。 然而魔法道具里没有可以变身的东西,昙生一筹莫展。 他取出那支基因药剂,内心挣扎。 这是完成魔神世界的任务奖励,但必须精神力达到八阶才能使用。 而自己目前才七阶中期,离八阶还早着,不花个好几年,根本没可能进阶。 好吧,看来自己还是先找个荒山野岭修炼,将等级提升上去再说其他。 昙生打定主意,辨别一下方向,等到黑夜降临,他召唤出独角马,骑上往深山而去。 找了好几个山区,最后停留在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 这里植被茂盛,木系元素非常浓烈,适合他修炼。 在山壁上凿个山洞,昙生从此过上苦修僧的生活。 白天修炼,晚上修炼,除了偶尔去外面活动下腿脚,或打理一下农场,其余时间都在修炼。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一晃好几年过去。 昙生的精神力终于突破至八阶。 坐在农场里,再次取出那支基因能量药剂,又拿出一支消毒完毕的玻璃针管。 当一管药剂全部注入,昙生开始眼冒金星,来不及闪身出农场,他已经一头栽倒不醒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竹床上。 脑海曾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他晃神好久。 忽然想起自己不应该住在这种低矮屋里,而是在山洞,昙生惊坐起。 打量一下四周,再低头看看自己。 瘦骨嶙峋的身躯,枯柴棍似的腿手脏污不堪灰,指甲很长,好像并不是自己原本身体。 这…难道又穿越了? 昙生跳下床,发现他还光着腚,连忙从床上扯下破烂被单披上。 如今他就比竹床高一点点,看样子自己这次穿成个小孩。 昙生赤脚走出屋子,就见外头枯黄萧瑟,野草丛生,四周没有人家。 回头一看,此处是一间低矮茅屋,门窗毁坏,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可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 弄不清状况,昙生便坐在门口探视自己的农场。 呃,农场又进不去了。 但农场仓库还在。ъiqugetv.net 昙生并没有慌张,毕竟自己每次去异界做任务,农场都会锁一段时间。 此刻腹内饥饿,他随便从仓库里找了点东西填肚子,又喝了一大杯魔神世界的羊奶。 吃饱喝足,昙生又探视一下自己。 骨龄四五岁,是个孩子。 又拿出一面镜子照了照。 这一照,吓了他一跳。 镜子里满脸脏污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真是自己? 再看手臂及全身,全部灰蒙蒙的,就像几年没洗澡,又在塘灰里打过滚。 还有这乱糟糟的长头发,都披到胸口了,完全就是个小野人的既视感。 呃,还从头发里捏出一只虱子,足有芝麻粒大。 这…绝壁不能忍啊。 昙生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窜出去。 寻找水源,再看看时下到底是什么状况。 昙生这边刚走,从山下上来几个村民。 一黑瘦汉子高声嚷嚷道:“俺真的从山崖那边带回一个小孩,也不知谁家的,一个人睡山洞里,身上都落满灰尘,还有气呢。” 另一人道:“先去看看,真的有气就带回去。” 几人说着话,已经走到近前,进了屋子咦一声,“怎么没人?” 四处找了找,依然没找到。 “奇怪,难道跑了?” 黑瘦汉子不死心,爬到一棵树上往下四看,仍然没看到那个小孩影子。 “唉,早知就把他扛回去了。”他嘀咕一句,怏怏下了树。 “算了,回去吧。”几人又转回。 再说昙生,终于找到一个小河,跳进去好好搓洗一番,头发也用洗发膏揉搓几遍,洗下好多肥壮虱子。 但头发里还有不少虱卵,昙生想了想,拿出剪刀将头发压根剪掉。 洗好上岸,披上破烂被子,一个闪移便出现在山头。 远处有村落,还冒起炊烟,应该有人居住。 昙生没有贸然过去,而是避开躺过的茅屋方向,向更远地方走去。 他这具身体跟从前一样,速度力量都不俗,也可以修炼春晖诀与自然之力。 而且精神力也达八阶构架,可在识海构架出一个形似卫星地图般的图像。 自己所经之处,都被绘制进这个地图里。 但八阶构架精神力,绝非仅仅只这点用处,他有时间还得好好探究一番。 目前最要紧的,是搞清楚当前世界,是不是另一个任务空间。 下午,昙生来到一个村子。 村民的穿着多是蓝色中装样式,也有绿色中装,胸口别着首领头像的小胸章。 有的还头戴仿制布帽,带帽檐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