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世无双》 第1章 被亲父算计 “快把人放进去,做事利索点!记住,相爷吩咐过了,这件事不许外传!”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香点上?” 低吼声断断续续落入耳中,江璃只觉得头痛欲裂,整个身子如同散了架,稍微一动便像是被碾压过一样。 脚步声越来越远,伴随着房门开合的动静,她奋力的抬起眼皮,入目却是一片古色古香的陌生环境。 脑中一片混沌,她明明记得她正在为华夏首富长孙先生施针医治,怎么突然就到了这里? 江璃撑着手臂起身,只觉空气中隐隐有一股奇异的香气,作为医毒世家传人,她几乎在一瞬间便分辨出了这香气的成分,依兰花,蛇床子,附子,肉桂…… 一样一样分辨出来,江璃的脸色越来越黑,这些分明就是催情药的成分! 混杂的记忆她还没来的及理清,她强撑着从床上翻下来,只觉得体内有一股按压不住的燥热气息在不停的游走,让她浑身发软,神志都变得迷离起来。 “该死!” 江璃暗骂一声,现在情况紧急根本来不及找解药,但若是不尽快解了的话,后果定会不堪设想! 她一瘸一拐的往门边走,顺便伸手在头上摸了摸,猛地将发簪扯下来毫不犹豫的刺入大腿,尖锐的疼痛传来,让她顿觉清明。 只是才刚走了两步,便听得门外传来了低低的交谈声—— “太子殿下,老臣也未曾想到璃丫头会那般刚烈,便只好叫人在她离席的时候打晕送到了这里,您且放心,药已经在房中燃起来,现下宴会进行的正热闹,想来不会有人到后院来。” “相爷好本事,竟这般对待你的亲生女儿。” “呵,殿下说笑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左不过一个女儿,殿下既是喜欢,老臣又哪里有拒绝之理?” 听着这话,江璃正欲开门的手缓缓的缩了回来,她咬着牙强忍着不适轻手轻脚退到了窗边。 虽然脑海中的记忆还没全部理顺,但她却知道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她如今已然成了郦朝与她同名的丞相府嫡女江璃! 只是她着实没有想到这原身的父亲竟然这么狠毒,竟会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药,还打包送上了旁人的床榻,这样的人,也配当父亲么? 江璃死咬牙关,狠狠的咬着舌尖,身上那股燥热越发明显,如果她再不离开这里,一旦那人进来,怕是她难逃毒手! 脚步声越来越近,江璃无法,只得再次把簪子狠狠的刺进大腿,几近模糊的视线再度清晰,她四下看了看,窗后是一片空地,她忍着剧痛攀上窗台,把心一横便跳了出去! 膝盖猛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让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夜幕深沉,江璃拖着鲜血淋漓的大腿在陌生的环境里穿梭,她生怕有人追上来,只得不停的向后观察,却不想冷不丁的便撞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之中! “嘶!” 她忍不住轻哼一声,鼻腔里氤氲着专属于男性的气息,体内的燥热几乎将她逼疯,她紧紧攥着拳头,迷蒙的双眼微微抬起,模糊中她隐约看见一双深邃无波的眸子正沉沉的盯着她看。 江璃的呼吸声越来越重,男人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下一秒,她手中沾染了鲜血的簪子便猛地横在了男人脖颈处。 反正她的便宜父亲也想着卖女求荣,若她与旁的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她倒是想看看,这原身的父亲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至于这男人,她只不过是劫个色,对他可没有半点的坏处呢! 想到这里,江璃唇角不禁勾起一个笑容,虽然她现在看不清这男人的面貌,但那双眼却让她觉得灿若星眸。 江璃仰起头,迷离的眸子染上了毫不掩饰的迷情,她用力的握着簪子,另一只手颤抖的攀上了男人的脖颈—— “公子,良辰美景莫要错过,不如你我,春宵一度如何?” 馨香的气息在眼前环绕,男人猛地按住她挂在脖子上的手,冷眸微眯打量她片刻,一眼便察觉到了她的不正常。 他冷笑一声,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讥讽:“本王倒是不知,如今京中风气竟如此开放,未出阁的女儿家竟然敢这般直接的同人求欢!” 极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落入耳中,语气更是冷的仿佛能够冻住一切。 江璃死死的咬着舌头,被他按住的手不住的颤抖:“怎么,难不成送上门来,公子还不愿?” 第2章 突如其来的深吻 她嘴角噙着一抹魅惑的笑意,因着药效不断的扩散,身上的燥热让她近乎失了理智,若是再不尽快去除药性,怕是她就要爆炸了! 正如此想着,江璃却忽然觉得身子一僵,看着男人落在她肩膀上的手不觉瞪大了眼睛:“你……你这是做什么?” 身为古武医毒世家传人,江璃自然知道自己已经被点了穴位,原本她以为这一切都在被自己掌控,这陡然一变,倒是让她开始不安起来。 男人冷眼看她,忽而弯下腰把江璃横打抱起来:“姑娘这话不应该先问问自己?或是姑娘以为,这天下的男人面对投怀送抱都是求之不得?” 江璃虽不是古代人,可现下她做的事情也的确让人不耻,然事到如今她没有半点退路,如果不解了体内的合 欢散,她怕是连今晚都熬不过去! “你若是不愿就放开我,作何要让我动弹不得?” “放开你,纵着你再去向别人求欢?” 男人似是冷笑了一声,说出的话没有丝毫感情,江璃被他抱在怀里,死死咬着牙维持着仅剩的理智。 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可有找到人?” “回相爷的话,暂时还没有。” 听到这个声音,江璃不禁骇然,她倒是未曾料到她那个便宜父亲竟然会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靠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江璃低声道:“公子既不愿帮我,还请放我离开,免得……免得连累了你!” 她喘着粗气开口,男人低下头对上她迷离的眸子,看着她秀丽的小脸此刻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显然是药性大显的征兆。 在这样的时候还能有如此清晰的思维,倒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若是我不想管你,你又该如何?” 身上不由自主的涌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气,江璃动了动嘴颤抖着闭上眼睛:“放我……离开!” “都给我仔细着点寻找,若是找不到,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随着这声音落下,江璃只觉得整个人忽然变得轻了起来,她下意识睁开眼,借着清幽的月光才发现她竟然被男人带到了树上。 男人死死的钳制着她,她微微抬头,月光下能够看清他修长的脖颈,沿着脖颈往上看,下颌处那殷红的朱砂痣忽然让她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人影。 还未等细想,她已然脱口而出:“你是凌王殿下?” “闭嘴!”男人低喝一声:“现在才认出本王,为时已晚。” 如今搜寻的人就在树下,一旦他们发出一点响动怕是都会被立即发现。 “我……我真的……难受……”江璃已经在极力的隐忍着,唇瓣更是渗出了鲜血,仅余的理智被一丝丝蚕食,强烈的欲望让她忍不住发出了嘤咛。 娇媚诱人的声音炸裂在耳畔,鼻腔里全是她身上恬淡的香气,饶是沈之行定力足够,却也仍有几分心猿意马。 “那边是什么动静?” 树下的几人刚欲离去,忽而听到这细微的声音裂开停住脚步开始在周围细细查看起来。 沈之行看着怀里的人朱唇轻启,眼看着又要发出动静,眉头一皱,低下头紧紧的吻住了那娇艳欲滴的双唇。 原本只想让她安静下来,可那种绵软可口的感觉却不自主的让他下意识深入,唇齿交织。 “喵喵!” 黑暗里,一只野猫忽然从树丛中窜出去,周遭搜查的人立刻直起了身子:“妈的,竟然是野猫!” 伴随着一声暗骂,脚步声很快便远去了,沈之行却全然未觉,仍沉溺在这个深吻之中,直到呼吸变得急促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那馨香的唇瓣。 未曾想他竟然会被一个小丫头蛊惑,他眸光微沉,抱着人便轻巧的落在了地上,旋即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一松手便把人扔进了池塘之中。 凉意袭来,江璃原本迷蒙的神志立刻清晰起来,看着已然渐行渐远的男人身影,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倒是没想到,原主记忆里凉薄的凌王殿下,竟然会选择帮她,唇瓣隐隐有几分疼痛,她抬手轻轻抚摸,一抹绯红便映上了脸颊。 江璃又在池塘里泡了一会儿,直到身上的燥热彻底消失,这才站起了身。 只是如今身上的衣裳早已经湿透,若是这般出现在旁人面前,免不了会引起什么骚动,看来她须得先想办法清理了才行。 “江小姐。” 就在江璃思忖之际,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凌王殿下吩咐奴婢带您去更衣,还请江小姐尽快,莫要让旁人发现了。” 第3章 嫡姐说话,你插什么嘴 江璃不疑有他,忙从池塘里爬上来,却不想只刚刚和那小丫鬟走出去没多久,身后便响起一道略带嘲讽的女声。 “姐姐这是去哪里?当真是让父亲与妹妹好找呢!” 听到这声音,江璃的身子微微一僵,这是原身的庶妹江柔! 脑海里闪过原身过往的记忆,她不由得冷笑着勾起唇角,倒还真是未曾料到,原身作为堂堂丞相府嫡女,竟然还处处被一个庶女压制! 不得不说,原身还真是懦弱的很,不过现在不同了,她才不是那个软弱无能的原身江璃,而是古武医毒世家的传人江璃! 不管是谁,只要敢动她,就别怪她不客气! “璃儿,你这是去了哪里?怎得搞得这么狼狈?”丞相江恪皱着眉看着浑身湿透的江璃,眸底闪过一抹阴暗。 江璃缓缓转身,额头上还滴着水,清冷的目光落在江恪身上细细打量,那张已然染上了沧桑的脸上此刻全是担忧,让人察觉不出一点伪装的痕迹。 江璃在心底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淡然的模样:“让父亲担心了,方才女儿席间喝了点酒觉得头晕,便出来走走,谁想被一只野猫冲撞不小心掉进了池塘。” 跟在他们身后过来的便是今日前来太子府参加所谓乞巧宴会的一众贵女公子,此时看着江璃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江恪闻言微微皱眉,自然知道江璃这话是假的,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扯出一个关切笑意:“怎么这么不小心,没受伤?” 令人作呕的假关心让江璃皱起眉头,她摆摆手道:“多谢父亲关心,女儿无事。” “姐姐没事就好,不然可不就浪费了寻找姐姐这么大的阵仗了?”江柔嗤笑一声,抬起手帕捂住嘴:“只是姐姐现下这么狼狈,当真是丢了咱们相府的脸了!” 江璃抬眼往江恪身边看去,就见江柔挺着胸,正一脸轻蔑的看着她。 “相爷,可是找到大小姐了?” 江璃正要出口教训江柔,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男声,江璃细细想了想,这声音正是那会儿同江恪在房门前说话的那一位。 想来就是这太子府的主人,当今太子殿下沈亦珩。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小女就在此处,让殿下费心了。”见沈亦珩踱步而来,江恪忙拱手行了一礼。 沈亦珩负手而立,抬眼看向江璃,深邃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不多时便又暗了下去。 此时江璃浑身湿透,黑发贴在脸上,看起来确实狼狈不堪,沈亦珩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淡笑:“既是江小姐无碍,本宫便放心了,大家也尽快入席,别耽误了接下来的节目。” 他说完又不自主的看了江璃一眼,不知怎得,他总觉得眼前的江璃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殿下宅心仁厚,姐姐今日闹出这么大动静都未曾责怪,当真是让臣女敬佩。” 眼看着众人要走,江柔忽然出声,江璃半眯着眼看她,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女人定是有什么坏心思。 果不其然,听她这么一说,原本要离开的一众人齐齐停下了脚步。 今日乃是太子殿下所设的宴席,众人不说诚惶诚恐,也都小心谨慎,生怕在宴会上弄出什么差错,可江璃却在这样的场合搞出这样的事情,自然会让人侧目。 更有甚者,都开始揣测起来江璃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以此来吸引太子殿下的关注。 只不过这样的伎俩江璃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抬头对上江柔略带轻蔑的目光,冷声说道:“妹妹素来知晓我不善饮酒,偏今日在席间让我喝了许多,以至我不胜酒力只能出来清醒清醒,如今看来,莫不是妹妹故意为之?” 她说完,又朝着沈亦珩行了一个不算标准的礼:“太子殿下,臣女今天扰了殿下的宴会实属无心,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妹妹不成?”江柔被江璃的话一激,立刻反驳了回去。 江璃微微挑眉,却压根没接她的话,反而继续对沈亦珩道:“舍妹不懂规矩在殿下面前大吵大闹属实无礼,让殿下看了笑话,还请殿下不要责怪。” “无妨,本宫自不会放在心上。”沈亦珩点点头,收回落在江璃身上探究的目光淡淡开口。 “江璃,你……”江柔哪成想素来被她欺负的江璃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火气立刻起来了,三两步走到江璃身前,抬手就想要甩下去。 “你什么你?”江璃冷哼一声,一把握住她下落的手腕:“嫡姐说话,你一个小小的庶女插什么嘴?” 第4章 十足的蠢货 这话一出,江柔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黑了,就连周围的人群看着江柔的目光也变得怪异起来。 虽然江璃如今的模样实在狼狈,确实丢了相府的脸面,可江柔作为相府的庶女,竟敢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要对家中嫡姐动手,无论如何都是僭越! “柔儿,你胡闹什么?还不退下!” 江恪沉声呵斥,连忙转身对着沈亦珩行了一礼请罪:“太子殿下,方才小女出言无状,任性而为,还请殿下恕罪,老臣回府之后定会严加管教!” 沈亦珩的目光又飘然落在江璃身上,她此刻冷着一张脸,虽说头发凌乱,衣衫狼狈,可那双如同幽深古井一样的眸子却格外的明亮,似乎带着无尽的吸引,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了解她。 江恪忧心忡忡的垂头而立,沈亦珩一时不开口,他的心便一时落不下去。 本来早已在计划之内的事情被江璃毁了,他就担心会惹恼了沈亦珩,如今江柔又以下犯上想要对嫡姐动手,这两个丫头分明就是没有一个能让他省心的! “看来平日里相爷对二小姐纵容的很呐,一个庶女竟然敢当着本宫的面要对嫡姐动手,不知在相府中是否更过分?” 沈亦珩淡淡开口,一句话就坐实了江恪的偏宠,江柔红着眼看着以前在她面前连话都不敢说的江璃,她实在想不通江璃为什么会突然间就变了模样。 江恪眉心突突的跳着,听课了这话更是提心吊胆:“殿下言重了,老臣不敢。” “殿下,臣女……臣女方才是一时激动才会出言不逊顶撞了姐姐,还请殿下饶过臣女这一回,臣女这就向姐姐赔不是。”纵然江柔心里再怨恨,可眼下却也不敢放肆,反正回府之后能对付江璃的机会多得是,也不差这么一时半刻。 沈亦珩凉薄的看向她,只勾出一个极冷的笑意,却是没有说话。 江柔揣测不透沈亦珩的心思,只得硬着头皮向江璃行了一礼:“姐姐,刚刚是妹妹的不对,还请姐姐不要怪罪妹妹。” 江璃抬起眼皮,饶有意味的看着江柔,秀眉向上一挑,冷笑一声道:“既然妹妹知错我这个当嫡姐的自然不会跟你一般见识,只是妹妹都敢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想要教训我,想来早已经存了僭越之心了?” “姐姐这是什么话,妹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江柔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意,心里却是早把江璃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话正中江璃下怀,只见她擦了擦脸上的水,幽冷的眼神不带感情的落在江柔身上:“若妹妹今日真是无心之过的话,那就待宴会结束后跟在马车后头回府。” 她轻笑一声,看着江柔铁青的脸色冷声开口:“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就证明你的确没有把我这个嫡长姐放在眼里!” “你……”江柔愕然的瞪着她,却又碍于沈亦珩在此不敢多说,太子府距离相府足足有三十里远,就是坐马车都要走上一个多时辰,要是真的走回去,她的腿岂不是得废了! “怎么,妹妹不愿意?” 江璃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蔑与嘲讽,落在江柔耳中更是如同尖刀一样在往她的心上戳,从前只有她欺辱教训江璃的份儿,她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被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 她红着眼看着江璃,嘴角不住的抽动,好半天才终于不情不愿的吐出几个字:“妹妹,愿意。” 再度回到了宴会上,待几场戏终于演完,宴会也算是结束了,坐上回相府的马车,看着跟在马车后头一脸忿忿的江柔,江璃只觉得心情大好。 两个时辰后,已是深夜,马车才终于停在了相府门口,江璃从马车上跳下来,看见的便是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江柔。 虽然江柔是庶女,可是因为江璃的母亲早逝,府中执掌中馈的便是江柔的母亲孙姨娘,也是因此,江柔平日的吃穿用度比她这个正经的嫡女还要更好几分,又哪里徒步走过这么远距离的路? 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模样,江璃只觉得异常舒心,也不知道原身到底为何会被这样一个胸无点墨的跋扈庶女处处欺辱,不过刚刚几个时辰的接触,她便能够断定,江柔就是个十足没有脑子的蠢货! 给了她一记冷眼,江璃便按照原身的记忆回了玉璃苑。 房中此时只燃着一只昏黄的烛火,屋中没人,江璃倒也乐的清闲,脱了衣服便倒在了床榻上。 半开的窗户徐徐吹进夜风,带着微凉的气息扫过脸颊,没来由的便让人心情舒畅。 江璃翻了个身,正准备好好补个觉明天迎接新的战斗,不想身子才一动,胸口却忽然传来一阵极强的钝痛,紧接着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苍白的脸上沾染着殷红的血迹,没来由的给她添了几分邪魅。 “怎么会这样?”有血迹染在手上,与普通的鲜血不同,这血液的颜色格外鲜红,里面还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异香气。 第5章 自找苦吃 江璃微微蹙眉,轻轻一嗅,一抹冷笑便在脸上浮现:“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毒啊!” 抬手轻捻指尖的鲜血,江璃双眼微眯,反手搭在了那只纤细的手腕之上很快就收了回来。 既然不是娘胎里带出的毒素,那就好办了! 虽说这毒性看起来已然深入五脏六腑,不过解毒一事对她来说可是简单的很,只可惜如今手边暂且还未有趁手的银针,看来她须得尽快弄一副才是。 好在这毒发作的时间短,方才她又点了几个穴位止住了疼痛,今晚她还能睡个好觉,毕竟…… 黑暗中,江璃唇角一勾,毕竟这府上不想让她活的人可是多的很呢! 江璃起床的时候屋中很静,利落的洗漱完便开始在屋中搜罗起来,不多时便在妆奁里找到了几根极细的绣花针。 虽说这针跟她在现代的冰魄针无法相提并论,但也算是有个防身的物件在手了。 从内室走出来,江璃这才发现外室的圆桌上已经摆上了早膳,只是伺候的婢女却是没见踪影。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清粥小菜早没了温度,拿起汤匙在碗中搅了两下,果不其然散发出了一股异样的味道。 不出她所料,这苍耳子与天南星混合而成的毒药果真是长期下在了原身的饮食之中,缓缓渗透进体内,如果不是她穿越了过来,怕是原身也没多久的活头了! 她冷笑一声,随意的把汤匙扔进碗里,房门在此时被突然打开,露出了一张保养得当的中年女人的脸,江柔跟在女人身后进来,脸上的神情忿忿,一见江璃,眼底更是燃起了熊熊火焰。 “唷,璃儿今儿起的可真早,你不会怪姨娘没敲门就进来?”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相府如今执掌中馈的孙姨娘,江柔的母亲。 她嘴上虽是说着略带歉意的话,但却全然没看江璃的脸色,进门之后拂起衣袖便坐了下来,丝毫没有把江璃放在眼里。 江璃轻笑一声,施施然在她对面坐下,秀眉一挑,唇角的冷笑便逸散开来:“孙姨娘这么早便带着妹妹过来,可是想起了府中的规矩,来向我这个嫡长女请早安的?” 这话一出,孙姨娘原本还有几分假笑的脸立时僵住,蓦的看向江璃,但见她如此冷鸷的神情,心底竟没来由惊了一下。 这丫头往日见着她总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怎得今日突然就换了个态度? 孙姨娘皱起眉头,想着昨晚江柔同她抱怨的话,眸光一沉,决定先发制人:“璃儿,昨晚你让柔儿从太子府走路回来,这惩罚也太重了,姨娘今日过来便是让你同柔儿道个歉,这件事姨娘就不追究了,但你若不道歉的话,就别怪姨娘与你生气!” “道歉?”江璃细细的嚼着这两个字,纤长的手指从腰间一捻,绣花针立刻在指尖打了个转:“我堂堂相府嫡女,凭什么跟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顶撞我的庶女道歉?” “江璃!”听到江璃再次提起嫡庶之事,本就已经隐忍到几点的江柔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你是不是在找死?” 江璃挑眉看她:“妹妹想让我怎么死?” “够了!”孙姨娘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冷眼看向江璃:“江璃,我已经给了你脸面,你最好不要给脸不要脸!要么向柔儿道歉,要么你就等着家法伺候!” 听到这话,江璃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你不过是暂且执掌中馈的姨娘罢了,什么时候也轮到你对我家法伺候了?你女儿忘了身份,你难不成也忘了身份?” “你!” 孙姨娘赤红着眼看着江璃,怒火腾的蹿升,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想要朝江璃掷过去。 江璃斜睥她一眼,在她刚抬手之际,手腕一转,指尖的绣花针立刻准准的刺进了孙姨娘的膻中穴。 她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眼见着孙姨娘脸色变得极为怪异,攥着茶杯的手一松,随着破裂声响起,整个玉璃苑忽然响起了止不住的大笑声。 原本还在期待着娘亲能为自己出口恶气的江柔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愣愣的看着孙姨娘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颤抖着手指向江璃,惊恐的盯着她:“你……你对我娘做了什么?” 江璃摊摊手:“我什么都没做,大概是姨娘觉得心情好了,所以忍不住笑咯。” “娘……娘……” 江柔束手无策的看着孙姨娘大笑,手忙脚乱的拉着她想要往外走,只是孙姨娘笑的根本停不下来,此刻更是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一丝不苟的发髻随着她“发疯”也凌乱不堪,整张脸更是涨红一片,那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啧啧啧。”江璃笑的花枝招展:“哎,说起来我还真是喜欢你们母女这样自找苦吃的人呢!” 江璃脸上闪过一抹嘲讽,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更精彩的戏可还在后头呢! 第6章 撞个正着 屋外便在此时传来咯噔的响动,伴随而来的是步伐凌乱的小跑声。 江璃敛眸轻笑,不以为意。 江柔瞥见她的笑意,顿时张牙舞爪的发怒:“江璃,你对我娘做了什么!” 随即她疾言厉色的胁迫:“你最好收起手脚,否则定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璃起身抚掌,往前一步逼近江柔,瓷白如玉的面容上,那双眼相对的黝黑深邃,她轻声道:“好怕怕哦。” 她笑声骤变,嗓音婉转诡谲,径自弯了腰,霎时又直起身收起笑意,毫不客气的嘲讽:“你们母女二人一丘之貉,碰瓷碰到我院里来,凡事讲究证据,她发病,与我何干?” 此前在江璃跟前吃过亏,她猛地靠近,吓得江柔警惕的往后退出几步。 “哈哈哈哈,江璃,你莫要哈哈哈……小人得志。” 孙姨娘笑的面容上冒汗,伴随笑泪流下,敷面的粉已经化开,语不成声,断断续续间,伴随几句狂笑,形容狼狈不自知。 不知何时,她身上的红霞逐渐收敛,看着倒不像是出问题的模样,只是她双眸迷离,唯有面颊晕有些许红晕,宛若醉酒。 孙姨娘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脑海里只有最简单的渴望:她要到外头去,屋里太闷热了。 江柔连忙跟上,“娘,你去哪?” 江璃心下诧异,怎么还跑到外面去了? 姑且跟出去看看,时间应该差不多。 踏出房门,孙姨娘只觉得迎风也消不了那股自小腹灼烧而起的火,浑身肌肤就像是会自行发烫,抬手轻蹭。 不消一刻,已觉得烧的滚烫,热的难耐。 她忍无可忍,逐渐开始撕扯衣裳。 江柔哎的愣住,“娘,你这是……” 不等她出声,绣纹精致的华服已然落地,一件又一件,江柔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江璃啧的一声,望着孙姨娘玲珑丰满的身躯,险些吹出口哨来。 孙姨娘在最后要脱肚兜轻蹭胸前时,银针随之掉落,神思尚未回笼。 院门外忽而传来齐整的脚步声,伴随冬琴谄媚的说话声:“奴婢走的时候,小姐正顶撞得姨娘在抹泪,实在是看不过去……” 一行人速度很快,江恪寒着面,气势汹汹而来,转瞬即至,于院门口显出身形,身后尽是乌泱泱的随从。 孙姨娘正觉身上清凉,垂眸看着赤 裸的双臂,以及凌乱散开的肚兜,露出半边浑圆,张了张嘴,头脑混乱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队人骤然碰见,江恪定睛一看,所有的寒意凝固在面上,脑海犹如经历轰炸,一片空白。 孙姨娘尽管上了年纪,但这些年来管家,保养得当,肤色白皙滑嫩,比之少女纤弱,她像是丰满成熟的水蜜桃,曲线波涛汹涌。 随从们哪曾瞧过如此刺激的画面,反应不过来,目不转睛。 江恪目眦尽裂,猛地回头,挥袖叱咤:“出去!” 孙姨娘竟是没能第一时间反应,呆若木鸡,浑身发木,紧随而来的是巨大的羞耻。 一旁本来茫然的江璃眼睛鼓起,瞧见此情此景,脸上逐渐蔓延阵阵红意,随即她“啊”的一声惊叫:“姨娘这是怎么了,可不能如此,莫不是喝醉酒了?” 她几步上前,俯身捡起地上的衣裳,收回卡在上面的银针,骨相秀美的纤纤玉指,灵巧一弹,银针面没入她的发间。 起身,背对江恪,她露出一抹恶意的笑。 孙姨娘蓦地看到近前的江璃,颤抖的接手递来的衣裳。 正面江璃面上得意的笑容,牙齿咯噔颤抖,骂不出一句话来,气的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江璃眼睁睁看着人往后跌去,站在原地呆愣愣的,完全没有帮扶一把的想法,任由孙姨娘砸在地上,应该很疼。 有意思的是,她手里竟还紧紧抓着衣裳,细看能发现眼皮不断滚动,可见其心绪凌乱。 江璃呀的一声,似乎是吓得跳开,手里拿着一片扯破的碎衣,无措的回头:“爹。” 那边有随从正挨了一脚,一行人慌乱的低着头退出院子。 听到长女的呼唤,江恪连忙回头,看到晕倒在地的女人,深吸一口气踱步过来,上去毫不犹豫踢过去一脚:“自己起来,进屋。” 这一脚夹着怒意,孙姨娘疼得哎呦一声,惊得她连滚带爬的进了屋。 江柔眼泪就没有止住过,下人的嘴就像是那三姑六婆一样的没把门,一想到私底下那行小厮指不定怎么对她娘裸露的身子评头论足,她就恨不得撕烂江璃的脸,肯定是她动的手脚! 想到此处,江柔眸色发红,咬紧牙根。 第7章 等的就是你 走至廊庑,江恪背着的手紧握成拳,“说,到底怎么回事。” 江柔当即就哽咽着告状:“我与娘亲好意过来与姐姐说话,姐姐揪着昨日的事不依不饶,非要娘亲对我严惩,娘亲才劝说一句,姐姐抬手一点,谁知娘亲立马就开始撕扯起衣裳来了。” 此言一出,孙姨娘当即就加重哭声:“老爷,是我不对,不该在大小姐的气头上,携着柔儿过来道歉。” 江恪挪开视线,落在他这变化甚大的女儿身上,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眼底浮现怀疑之色。 江璃面上怔怔的看着二人,目光最终凝聚在江柔身上,缓步上前,来到江柔近前,迅疾挥手,给了她一巴掌。 江恪怒不可遏:“江璃!” 江柔捂着脸,面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疼,“江璃,你个贱人,爹,你看她,当着您的面,她还敢如此欺负人!” 江璃不顾江恪愤怒,紧盯江柔,气愤难当的抬高音量,“你怎能如此……可恨,我明白姨娘为母之心,可你就算是昨日吃亏看不过我,也不该拿姨娘的清白来说事,我对你太失望了。” 说着,她抬手轻拭,好似将泪水擦到鬓角,轻轻瞥开视线,“凡事要讲证据,爹爹,我要是有那本事,何至于……” 后半句话未曾道出,更显心酸,似是顾忌父亲颜面,不好明说。 江恪愣怔,爹爹这个称呼,素日极少能从长女这里听见,此刻听起来,忽而让他回忆起长女幼时那可爱模样。 孙姨娘哭声渐弱,江柔怒色一滞,拿不出证据就相当于是她们故意如此陷害她。 “老爷,奴婢觉得要不叫医师来看看,会不会问题出在屋里其他地方?”眼见情况不对,冬琴悄然间开口。 江柔眼珠子一转,“你去请林大夫过来。” 冬琴“哎”的应下,正要出门,却听江璃蓦地挥手打翻一碗没动过的菜,随即悲伤的注视着江恪:“父亲,不如叫太医过来,亦或是叫大理寺的人过来,仔仔细细的查,若是真与我有干系,直接将我送官好了!” 说完她就垂下视线落在地上的菜品上,她不信,江恪老贼能愿意小妾光着身子的事情被人宣扬的四处都是。 江柔恨恨道:“报官就报官,我不信那么多人,查不出你使了什么肮脏手段。” “不……”孙姨娘瞥见地上的狼狈,眼皮直跳,心里慌成一片乱麻,江璃这下贱东西一定是知道饭菜里有问题,砸碎碗筷就是提醒。 殊不知,一旁见她焦灼之色溢于言表的江恪,脸色愈发沉凝,慢慢黑了脸,恰好瞥见孙姨娘盯着地上饭菜心虚的模样,蓦地一惊:“够了!” 江璃忽地上前,甩手又给了江柔一巴掌,“你是要所有人对此事翻来覆去的讨论,让你姨娘一根绳子吊死吗,我们江家怎会养出你这如此恶毒的性子。” 三番四次给人打脸,江柔捂着肿胀的面颊,彻底崩溃,“贱人,我要和你拼了。” 她张牙舞爪的扑过去,江璃‘吓’的往父亲背后躲去。 江柔紧追不舍,孙姨娘顾不得装可怜,赶忙前去拉住不受控制的女儿,谁知拉扯之下,才套了个外衣的衣裳,给扯下不说,摇摇欲坠的肚兜,更是直接断落。 江璃躲着父亲背后,探出脑袋,笑盈盈掩嘴的哎呀一声:“姨娘你这不太好!” 江恪忍无可忍,对着面前转悠得他头晕的江柔又是一巴掌,随即对着孙姨娘怒斥:“你若不是故意如此,何至于现在衣裳还未穿好?” 打的江柔摔到一旁,她懵住片刻,瞬间崩溃大哭。 冬琴见势不对,赶忙上前帮吓得手抖的孙姨娘穿衣裳,眸子不安的左右微动:“老爷,二小姐这也是护母心切啊。” 等的就是她开口说话,江璃呵斥:“父亲教训人,你一个卑贱的丫鬟竟还敢插嘴?懂不懂规矩了?” “我早先就同姨娘说过许多次,冬琴这丫头不老实,姨娘偏要心软,今儿方同姨娘说话大声了点,她就搅和的去寻父亲,导致……” 冬琴惊得魂不附体,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眼泪说来就来:“大小姐,奴婢可未曾有这个意思,还请大小姐莫要这般怪罪奴婢才是!” 江恪阴着脸看向冬琴,方才若不是这个贱婢哭的那般凄惨,他又怎会带着这一群人过来意欲教训江璃。 如今看来,倒不像是江璃找茬,反倒是…… 他微微眯眸,他面庞笼罩着阴狠的暗色,冰冷无情:“为奴者挑拨是非,杖责五十大板。” 第8章 杀鸡儆猴以立威 “孙氏罔顾廉耻,禁足一个月,禁足期间,谨读女戒。” “江柔陷害嫡姐不择手段,禁足一个月,重学礼义,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她擅自离开!” 江恪说罢,甩袖离去,眼见着江恪离开,孙姨娘也顾不得收拾妆容,胡乱穿上衣服便追了出去。 “江璃!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等着!”江柔满脸泪痕的盯着江璃,那架势恨不得把人给生吞活剥了。 江璃面无表情的往前一步,唇角逸出一丝冷意:“我等着你,放马过来。” 江柔咬着唇跺了跺脚,身子更是被气得直打颤。 她正想寻求母亲的帮助,谁知一转身就见孙姨娘走远,甚至连江恪也没了踪影,压根就没了能给她撑腰的人。 瞧着江璃此刻高傲的样子,她以为江璃又要打人,“啊”的一声尖叫转身就跑,谁知被裙摆勾到摔了一跤,那狼狈的样子倒和孙姨娘方才有几分相似。 似是听见了江璃轻笑的声音,江柔忍痛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步履匆忙而凌乱。 江璃目送几人离去,悠然垂首,笑看瘫坐地上,哭着求饶的冬琴。 不过是孙姨娘派来的走狗罢了,竟还敢一而再的想要骑到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嫡长女头上,看来不给这丫头点教训,她是不知道这玉璃苑到底谁才是主子了! 她拿起桌上的一碗汤,从冬琴头上浇灌下去:“你可听说过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儿你要是吃不干净地上这饭菜,我就让人把你卖到勾栏里去。” “你这细皮嫩肉的,应该有许多人喜欢,你且放心,小姐我心地善良,自会找几个身强体壮的去照顾你的生意。” 一碗又一碟,饭菜落地,冬琴再无威风狡猾,胡乱的抓起地上沾了脏污的饭菜,生生往嘴里塞去。 见到情况不对躲起来的人,随着江恪一行人的离去,逐渐又开始冒头。 小跑声传来,江璃循声望去,门墙是红色的木制,上半部分是缕空雕花,糊着窗纸,迎着光,有人走过就会映出身影。 门外并未出现身影,伴随脚步声越来越近,江璃转过目光,落在门口的位置。 一个双丫鬓的脑袋探出,圆圆的眼睛乌黑发亮,扫过地上跪着的冬琴,顿时“呀”了一声。 小丫鬟转而对上江璃的目光,脆生生的喊道:“小姐!” 随后追上来的是夏书,她也瞧见冬琴狼狈如丧家之犬的模样吃了一惊:“小姐,冬琴这是怎么了?” 江璃目光落在她们停留在门口的位置上,嘱咐道:“找几个婆子来,父亲有令,冬琴挑拨离间,杖责五十大板。” 她微顿一瞬,继而道:“顺势让院里的人齐聚旁观,以儆效尤。” “小姐,您这是……”夏书愣了愣,旋即明白了江璃的用意。 两个粗使婆子踏入廊庑,局促的看着冬琴,不知该如何下手。 江璃择一位置坐下,开口道:“愣着干什么,还要我手把手教你们怎么做?” 两个婆子狠狠心,揪住冬琴的胳膊往外扯,顿时引来冬琴的挣扎和哭喊,尖锐的声音直钻人耳朵。 夏书吓得一抖,“小姐……” 江璃挑眉看向她,见她这幅噤若寒蝉的样子忽地笑了起来,谁知乐极生悲,心口一悸猛地咳嗽起来,紧接着一股殷红的血迹便止不住喷了出来。 夏书惊恐的看着染红她唇瓣的红色:“小姐!” “不碍事,去端一份饭菜过来,我饿了。”江璃抬手擦了擦嘴角,半眯着眼抬手支颐,一晚上养足的精气神几乎在这一瞬间全部耗光。 板子捶肉的声音,冬琴闷哼声交织在一起,让江璃迷蒙的思绪有一瞬间回转,她感觉不对,抬眼看过去,发现敲板子的人举得高,敲下去的速度缓慢,根本就是在糊弄她。 江璃出声叫停,冷笑着吩咐道:“脱了她的鞋袜,取细藤条来,抽她的脚底。” “唔唔!”冬琴惊悚的想说话。 “让她说话。”江璃收回视线,转到夏书摆放的饭菜上,“说说你有没有什么同伙,平日又是怎么出卖我的。” 冬琴僵住,说与不说,对她而言皆是绝路。 不说要挨打,可能会死,说了孙姨娘定会拿她出气,一样会死。 江璃就像是能知道她的想法一样,吞下一口饭道:“你不说,孙姨娘一样不会放过你。” “还有空闲想七想八,继续打。”江璃手持筷子,扫过她一眼,慢悠悠道。 之前还敢小声议论的众人,现在彻底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第9章 溺水的女子 “你好生看着她,我有事要办,不用跟着。” 江璃撑着手臂起身出门,从已经昏死过去的冬琴身边离开,不多时便出了相府。 街道上人声鼎沸,她第一次走在古代的街道上,对所有事都无比新鲜,正想着再多看看,忽然一道吵闹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让开,快让开!” 江璃尽管已是靠着路边采买,还是老实的靠左走上几步,侧头看去,就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少年,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姑娘正焦急的往前冲。 不过一眼,她便看到了那少女青白的脸色还有紧紧贴在她脸上一缕一缕湿哒哒的头发。 “溺水。” 她嘀咕一声,脚下的步子却是没停,拐过一个弯,江璃拿着糖葫芦顺着之前老叟指的路,最终停在了济安堂门前。 她钻过人群进门,一抬眼就见那会儿的一群人正在堂中吵闹着,伴随着低沉的呵斥吸引了不少人。 “什么叫做杨大夫不在,他不在你们就连治病救人都不行了吗!” “公子,您这……人送来太晚了,恕老朽实在无能为力啊。” 堂内老大夫战战兢兢的拱手俯身告罪,站在他跟前的少年气的胸膛起伏不定。 江璃站在人群最前头伸头望了一眼,顿时反驳:“不对啊,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平躺的少女面色发绀,之前路上她看到少女的脸色不算多严重,说明尚未闭过气。 堂内外众人纷纷循者声望过去,便见江璃弱不胜衣,脸色发白的模样,一时间都开始议论起来。 江璃完全无视这些议论,径直走到溺水少女身旁,自然而然的蹲下,熟练的翻开少女的眼皮,眼球结膜充血。 正当她要进一步打开少女的嘴时,一旁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她的手腕,抬头一看,正是之前抱着少女的少年。 江璃眸光一闪,立时认出了他,郑国公府二少爷,裴清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晋阳侯府四小姐梅映雪与勤王幼子李景阳。 眼看着江璃就要动手,梅映雪沉声道:“我说是谁,原来是江璃,我警告你,不要随便动向晴的身体!” 江璃抬手甩开了裴清和的手,沉声说道:“我或许能救她。” 裴清和松开她的手,克制不住的悲伤,在她的举动下难免动怒,压抑道:“江小姐莫要拿舍妹的尸体哗众取宠。” 江璃冷眼看他:“她来之前还没闭气,这就说明还有救,兴趣是你在抱着她跑动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嘴导致她无法呼吸,若是不尽快拿出来,可能裴向晴就真的要变成一具尸体了!” 站在一旁的大夫叹了口气道:“姑娘,裴小姐当真没了脉搏,已然去了……” 江璃狠狠的剜了那老大夫一眼,眼看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若是再耽误,怕是裴向晴当真就要玩完了! 思及此,她也顾不得裴清和的阻拦,径直上手却在还未触及她嘴唇之际,忽的被人大力的推开。 她身子本就娇柔,现下又没防备,被梅映雪这么一推,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接撞到了柜台上。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梅映雪歇斯底里的喊道:“江璃,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嘶……”江璃抬手捂住额头,只觉得异常眩晕,那股强烈的心悸再次袭来,雪上加霜的吐出一口鲜血。 梅映雪被这一幕给吓着了,捂住口鼻手足无措的看向一旁的裴清和与李景阳。 “江璃,我刚刚……” 江璃冷眸一抬,正对上梅映雪惊慌的目光。 她擦了一把血迹,声音极冷:“我不过是想救人,倒是没想到梅小姐会这么激动,难不成你是害怕裴小姐活过来,所以才极力的阻止我?” “你不要血口喷人!”梅映雪当即反驳道。 “若不想让裴向晴死,就让她试试,在如何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 清冷的男声忽而响起,纤长的身影踱步行至江璃身前,微微弯腰朝她伸出手,这双手干净修长,似玉竹。 江璃沿着视线往上,由手到手腕,藏在玄衣之下身型显得略瘦,以至于他的脖颈看着分外纤长,喉结明显,异常性感。 再往上……一颗白皙肤色下异常显眼的朱砂痣! “凌王殿下!” 梅映雪惊呼一声,吓得江璃刚伸出去想要借力的手猛地又缩了回来。 第10章 终于清醒了 江璃轻咳一声,绕过沈之行的手撑着手臂起身,匆匆走到裴向晴身边仔细检查,冷声询问跪在一旁的裴清和:“裴小姐没有脉搏多久了?” 裴清和反应不及,下意识回答:“已有片刻。” 江璃此刻已经撬开了裴向晴的嘴,凑到近前两手一夹便拿出了一条带着泥的水草,待清理完毕之后,开始进行急救按压。 持续良久后,在众人哗然声中,江璃一把捏住了裴向晴的鼻子,托起她的下巴嘴对嘴的吹气。 沈之行骤然抿嘴,脸色沉了沉,眉头紧锁,收回的手背在身后紧紧攥住。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半刻钟的功夫,但裴向晴的脸色却还没什么变化。 眼见如此,梅映雪双手紧张的搅在一起,忍不住开腔:“江璃,你到底会不会救人,裴哥哥,你就看着她这么轻慢向晴的尸身吗?” 裴清和眉头不展,却是一个目光也未曾给过梅映雪:“别打扰她。”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尚无证据。 不去想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所行之处,必留痕迹,往事根本经不起推敲。 “动了,手指动了。” “吐水了!” 之前判断裴向晴死亡的老大夫,以年龄不符的速度上前摸脉颤巍巍道:“起死回生啊,江小姐这是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唔……” 裴向晴滚动着眼皮睁开眼,浑身难受,张了张嘴,难受的呜咽一声。 “不着急,说不出话是正常的。”江璃无力的坐在地上,苍白的脸上已然渗出了一层冷汗。 裴清和忍上许久的眼泪终于伴随着失而复得的心酸,喜极而泣,语无伦次的不敢下手触碰:“晴儿,二哥在,莫怕。” “好了好了,没事了。” 一直站在江璃身后绷着脸的沈之行终是吐出了一口浊气,目光不禁落在几乎奄奄一息的江璃身上。 她嘴角还带着血迹,点点殷红缀在脸上,更显她苍白柔弱。 沈之行眉头微皱,缓步行至她身前,再度朝她伸出手。 江璃抬起眼皮勾出一抹笑意,最终还是接受了他再次递过来的好意:“多谢殿下又一次为臣女解围。” 沈之行淡然开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什么可谢的。” 江璃起身抽出自己的手站在沈之行身边,便听到了裴清和的问询:“晴儿,你是怎么落水的?” 裴向晴沉浸在呼吸困难的痛苦中,闻言思绪逐渐清醒,她艰难的转动眼珠似是在搜寻着什么,却恰好在对上梅映雪惊慌的目光后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你?”裴清和不可置信的盯着梅映雪,额头青筋暴起。 梅映雪被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不是我……我没有……” 她惊慌失措的往后退,下意识朝着最熟悉的人求助:“景阳哥哥,我……” “阿雪,当真是你?”李景阳蹙着眉看她,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向晴饶是脾气不好些却也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因何要如此害她?” “真的不是我!”梅映雪错愕的盯着李景阳,脸色因为着急而涨的通红:“要是我的话,我干嘛还要喊你们来救人?” 她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她落水的时候我刚好经过,所以我真的不知道她到底是意外还是真的被人害了……” 听着梅映雪的哭喊,江璃只觉得头痛欲裂:“不管真相如何,你们都先散开,裴小姐刚清醒过来,需要呼吸新鲜空气。” “如今不是追究责任的好时机,裴小姐刚刚清醒,你们莫要如此吵闹,不成体统。”沈之行冷然开口,却是一直注视着站在裴向晴身后的李景阳。 原本嘈杂的环境随着沈之行的话响起立刻安静起来,裴清和小心的松开扶着裴向晴的手,起身便对着江璃行了个大礼:“江小姐,方才是在下的错,今日多谢江小姐救了舍妹一命,改日裴某定会登门道谢。” 斯文白净的少年郎,克制有礼,即便是之前发怒也未曾有过丝毫的不当言辞。 江璃只摆摆手,冷眼看向梅映雪,唇角紧绷:“裴少爷救妹心切可以理解,只是这最该道歉的却还没道歉。” 梅映雪本就心中不安,此刻一听更是炸了毛:“江璃,你别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的应该是梅小姐。” 江璃平静的开口:“方才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究竟是谁不知礼数干扰救治,差一点真的要了裴小姐的命,在座诸位都能看出来,也难怪裴小姐只是看了一眼,所有人都会怀疑是你害了她,你说是不是呢?李景阳小少爷?” 第11章 原来凶手是他 话音一落,沈之行带着探究的目光再度落到了江璃身上,倒是未曾想到,她的眼睛会这么毒。 李景阳眸光微沉,面上却依旧淡淡:“江小姐,你在说什么?” 江璃呵呵一笑:“我说什么你心中有数。” 她顿了顿,伸出三根手指:“方才你接近我的病人足足三次,未免我的病人不明不白的就没了,我劝你还是离她远一点的好。” “不过李少爷,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有什么错误还是尽快承认,否则将错就错的话,只会让你一辈子都在歧途上一去不回。” 他靠近的第一次她没有阻拦,是觉得他应该不至于如此狠心,谁知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靠近裴向晴甚至还露出了他藏起的银针,若不是她发现的及时,怕是此刻裴向晴真的已然是一具尸体了。 “我实在不懂江小姐这是何意,刚刚我也只是担心向晴而已,你多虑了。”李景阳双手背过去,笑的云淡风轻。 江璃脸色越发阴沉,声音也寒了几分:“既是李少爷如此嘴硬,那么就请你伸出手,让大家都看看你手中的银针。” 像是早就料到了江璃的话,李景阳摊开右手露出空荡的掌心,略作自嘲般笑了笑:“我手上没有,但身上确实有银针,丰都谁不知李家二郎痴迷岐黄之术,奈何家中有言在先,所以并无名师敢教在下,学到如今也就是个半吊子。” “若当真与你无关,为何不张开双手?” 沈之行言指关键,微微颌首示意身后的侍卫残影上前:“本王既是在此,便不会让人随意去冤枉任何一人。” 李景阳动了动嘴,却是无话可说,只得任由残影上前搜查,当那根黝黑的银针自他袖摆内侧拔出,一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裴清和不可置信的盯着李景阳,脸上的神情晦暗:“景阳,竟然会是你。” “裴二哥若是认定是我害了向晴,我也无言以对。” 不承认便无人能让他直接认罪,有带毒的银针也只能证明他刚刚想要图谋不轨,却根本无法证明推裴向晴落水的是他。 江璃摇了摇头,只觉得这高门大户之间的事当真是繁复错杂,反正她的提醒已经够多了,后续如何与她也没什么关系,便不再吱声,转头走向了柜台。 “大夫,我想抓点药。” 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总不能才穿越过来没几天就玩完了。 “这……”老大夫皱了皱眉:“姑娘,你不打算……” 江璃摆摆手:“言多必失,大夫,还是帮我抓药,否则我自己都要自顾不暇了。” 她抽身的极快,虽是在一个空间,却像是分隔了两个世界。 沈之行的关注点本就在她身上,如今见她与老大夫正说着什么,不禁更诧异了几分。 她似乎等的就是别人出头,这样她才好甩手退出,所以她的目的就是提个醒,并无非要揪住对方小辫子的想法。 若非知道她家中一团乱,根本无暇算计别人,他险些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她一手引导。 拿捏得当,进退有度,全然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分寸。 “晴儿,我的儿啊!”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哭闹声,冲在前头的是位衣着华美的美丽妇人。 美妇人踉跄的跑进来,却并未发现刚得到转移的裴向晴,哭声蓦地一顿,擦掉模糊眼睛的泪水,“清和,咱家的晴儿……” 一句话未说完,已是哽咽不已。 紧随而来的还有几位威严的中年男人,他们面上虽有担忧,可久居高位的稳当,也让他们看起来冷静自持,最后面的则是沈之行命侍卫齐光请来的太医。 事到如今早已没了江璃什么事,她也不去关心,便靠在柜台上等着老大夫抓药,不想一道意味深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江小姐今日当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 江璃身形一僵,站在原地不敢转头,总觉得面对沈之行的时候有点尴尬,只得干笑一声谦虚道:“殿下谬赞了,小女子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她那儿会急救手段的人比比皆是,确实是小事一桩,根本骄傲不起来。 沈之行发现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新来的一行人:“此事怕是会不了了之。” “如何结果,我倒也不怎么关心。” 江璃对后续并不是很感兴趣,她现在就想抓完药,买套银针,回家给自己扎上一身,顺便嗑药睡觉。 体虚时最适合卧床休息,她一天下来耗费太多力气,连说话都有些气若游丝。 第12章 他在怀疑她的动机 “你可知,里面那位乃是我姑姑望舒公主,如今手握塞北兵权。”沈之行淡淡说道。 江璃不明所以,跟她说这个干嘛? “手握重权不是更不自在?” 她小声的纳闷道,斜睥他一眼,却见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恍然明白了过来,他竟是在为她解释不了了之的原因。 “江小姐看的很透彻。” 沈之行微微一笑,话音一转:“不知当日那件事,江小姐可有什么眉目?” “什么事?”江璃思维混沌,没能跳跃的那么快,以至于问了个傻问题。 待到她想起来是什么事,忽的便觉得有点尴尬。 这人怎么这么不会找场合,竟在这里说起这件事。 她瘪了瘪嘴,正巧被沈之行瞧见,不禁笑着道:“其实那日本王在出去透气之时便听到了有人密谋,所以才会凑巧出现在附近。” 江璃不是很想和凌王殿下一起提及那件事,却又不好直言,只得干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照理说‘原来是这样’的话,在她的世界,算是话题终结者常用语。 奈何这个时代不太一样,女子以含蓄为美。 沈之行只当她是觉得不好意思,便继续道:“本王未曾想过密谋之人竟是太子和丞相,原打算避开的,谁知偏巧是你跑了过来。” 江璃听完,感觉他表达的就是: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凑巧,他守规矩却错失救人的机会,并非故意冷眼旁观。 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难为殿下一片好心。”江璃本着对方无论如何也是救过她的原则,并没有拆穿。 沈之行难得噎住:“……” 他要的不是这个效果。 不过他的猜测得到确定,江璃油盐不进,心思沉稳, 不为脾性所左右,是个能忍耐的主儿。 难怪查到的消息与她本人完全不符合。 若是江璃知道他的想法,大概会毫不犹豫的嘲笑出声,她还真就不是原装货。 “江小姐,本王还有一事不明,既是你会医术,又怎么会被人下药以至于……?”沈之行忽而道。 江璃原本落在不远处的注意力,豁然收回,终于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沈之行,细眉微颦:“殿下,有的药无色无味,我又不是神仙。” 况且就算是她知道,她也不可能会告诉沈之行。 他说的是下药,江璃摸不准他指的是太子府的春 药,还是孙姨娘的慢性毒药。 第一种想法有怀疑她是故意吃下春 药的意思,第二种则是有仔细查过她的意思。 无论哪种,皆是教人不太爽! 她瘪着嘴,算是第一次正眼看他,直到此刻江璃才发现,这人原来长得这么好看! 与他清瘦的身形相配的是轮廓分明的脸,眉峰明显却不张扬,眼睛有棱角,干净有神,鼻梁高挺精致,肌肤紧致有光泽。 不知不觉间,她便以医者的观察角度扫过他的容颜,糅杂在一起呈现出的便是…… 不笑时清冷峻挺,与身俱来的居高临下,眼尾微瞥过来,莫名带着点兴味与轻嘲,以及不讨人厌的坏,偏他举止涵养上佳,始终与她保持该有的距离,复杂的冲突感,令他更具魅力。 感觉到一旁的安静,偏过头就见她轻微晃神的模样,他忽地笑一下,转过头避开她的视线。 江璃回过神,不大好意思的眨眨眼,抬手捋了捋耳边的发丝:“殿下,若是我故意吃下春 药就没必要逃,我要是想死故意吃下慢性毒药,也就没必要来抓药,我就想安分守己的活着而已。” 这算是对他质疑的回复,只是原本充满火药的话在嘴里囫囵滚一圈,说出口就没甚力道。 所以她沉下语气加上一句:“我的事,殿下少管为妙,若是沾上我,你就甩不脱了。” 沈之行算是察觉到她的不悦,笑意轻缓的收起,目光也沉了几分。 恍然间江璃已经从他身旁走开,径自朝拿着盒子出来的老大夫走去,从他手中接过银针便径直出了门。 “江小姐。”有人在后面唤她。 江璃停下脚步,回头望去,不明所以的看着沈之行朝她走来。 “拿去吃。”沈之行递给她两串糖葫芦,抿着一丝笑意:“算是道歉,本王不该那般看待无辜受害的你。” 糖葫芦带着甜丝丝的味道,江璃傻眼的从他手中接过:“殿下,您这是……在哄我不成?” 沈之行看着她额间撞到的红,以及浑身狼狈的模样,终是发觉之前他有些欺负可怜人,点头承认道:“对。” 江璃啊的一下,反应不及,前所未有的词穷。 沈之行嘴角勾起,笑意盎然,正欲说话,余光却突然瞥见街对面似有异常,眉头一皱:“江小姐,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日后定有机会再见。” 第13章 闻弦知雅意 看着沈之行倏然消失的背影,江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举着两根糖葫芦便往相府走去。 回来的时候已是晌午,江璃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已然被抽了个干净,靠在垂花门边小憩,就见管家走了过来:“大小姐,老爷在前厅等您。” 江璃点点头,看着手上快要化掉的糖葫芦不觉蹙眉,大口的囫囵着吞下,她实在搞不懂,这好端端的,江恪找她做什么? 又歇了一会儿,江璃这才往正厅走去,刚走至月门就见厅里的江恪与江柔正言笑晏晏的说着什么。 手中糖葫芦瞬间不香了,江柔不是该被禁足,怎得又出来了? 她疑惑的进门,眼看着江恪的表情从面带笑意变成一脸严肃,没来由的总觉得江柔又揣了什么坏心思。 “不知父亲找女儿何事?”江璃表情淡淡步入厅中,躬身行了一礼道。 谁知她声音刚落,锐利的破空声便猛地冲着她砸了过来,她下意识闪身,便见茶杯在脚边碎了一地。 江璃暗暗咬牙,沉声问道:“不知父亲这是何意?” 江恪见她躲开,神情愈发阴沉:“你还知道回来?” “姐姐,你这是去什么地方了?怎得搞得这般狼狈?平白丢了相府的脸面。”江柔柔弱无骨的声音也适时的响起。 江璃不悦拧眉,冷冽的瞥了江柔一眼:“出去买些东西而已,此事应该不用向妹妹汇报。” 江柔被这话一噎,原本准备好的话全给吞回了肚子里,只得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近期京中不安定,少出门。”江恪冷眼警告。 江璃诧异,随即欲言又止,最终又抿嘴不开口,小心翼翼嗫嚅:“可是……” “姐姐连父亲的话都不听了吗?”江柔总算找到了切入点,顺和的话语骤然尖锐,眉头紧皱,还忧心忡忡的看江恪一眼,似乎在担心什么。 “还是说姐姐有什么非要出门的理由不成?” 江恪沉声道:“你们姐妹二人已经到了年纪,再过一段时日为父会为你们寻到合适的人定下来,在此期间,切勿与不相干的人走太近。” 江璃懵懵懂懂道:“父亲是担心我不懂事,与旁人走的太近吗?可我今日并不是出门见谁,就是去药铺抓点药而已。” 江柔只觉得她好笑不已:“要看病喊大夫来就是,何至于还要出门去寻,姐姐搪塞父亲也不该如此敷衍。” “妹妹也知道我身子不好,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药也未见痊愈,这个中原因向来也不得而知,今儿刚换了个大夫果然寻到了其中关窍。”江璃淡淡笑道。 闻言,江柔面色忽的一变,抬眸看了江恪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算是放心。 “大夫怎么说?”江恪问道。 “大夫说是中了毒的缘由,只是女儿深居简出,也不知谁会那么狠毒会给女儿下毒,若是母亲还在的话,想必女儿也无须受这样的委屈……”江璃吸了吸鼻子,配上她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显可怜。 骤然听得江璃口中的“母亲”二字,江恪眉头微动,像是触到了心底某些地方,脸声音都柔和了几分:“此事为父会去好生查查,近日你要好生静养,过阵子皇后娘娘会在麟德殿摆下筵席,为太子遴选太子妃,可莫要误事才行。” “女儿知道了。”江璃柔弱应下:“只是今日买药着实耗费不少……” 闻弦知雅意,江恪见她尚且乖顺,并未在中毒这件事上多加追究,便主动道:“你身子不好,为父让江管家给你另开个小厨房,日后煮药也方便些,你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 得了补偿,江璃尚且满意,觉得这便宜爹虽然同太子合谋,但至少是个端水大师。 好面子就行,就怕他连脸皮都不要。 眼见着江璃要走,江柔唯恐此事就这么被掠过,不甘心的扬声道:“爹爹,那江璃在街上与男子拉拉扯扯之事难不成就这样过去了?” 江恪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大掌猛地拍在八仙桌上,厉声喝道:“你给我闭嘴!” 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江柔立时噤了声,瑟瑟发抖的不敢再开口。 江璃的步子顿住,转身微微挑眉,江恪此举看似是在教训江柔,可实际想要震慑的却是她们两个。 “父亲莫气,妹妹毕竟年岁小,还是个孩子呢。”江璃淡淡说道,勾着笑给了江柔一记眼刀。 江柔心中生气,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父亲这是偏心,绿柳可都说了,她亲眼见着了江璃和凌王殿下在街上卿卿我我,好不羞耻!” 第14章 所谓宫宴 “妹妹这话便错了。”江璃叹息道:“我身子虚弱,若非凌王殿下出现扶了一把,只怕今日都无法回来了,若此举也是卿卿我我,那感情天下的出手相助,都是不知羞耻了么?” “你口说无凭!”江柔反唇相讥。 “我想妹妹是因为父亲给你嫡女的待遇让你忘了你的身份,你口口声声的指责我这个嫡长姐,还直呼我的大名,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父亲蒙羞?” “江璃,你!” “够了!”江恪猛地开口:“既是不知足,那便就无须再给。” 说罢他豁然起身:“霍轻。” “卑职在。” 江恪边走边嘱咐:“通知管家,二小姐犯上作乱,即日起驱逐至西侧庵堂,茹素一个月,恢复以往庶女待遇。” “爹爹!爹爹女儿绝非那个意思,女儿错了,爹爹,您别把我关起来……” 江柔此刻也顾不得再与江璃争辩,带着哭腔追了出去。 看着江柔落败的身影,江璃不由得摇摇头,这等惩罚不仅是对江柔和孙姨娘的小小教训,更重要的也在做给她看。 虽是能够收回的馈赠,说起来本就是带着警告的意味。 不得不说,自从江柔被禁足之后,连孙姨娘也甚少来玉璃苑找她的麻烦,江恪似是铁了心的要关足江柔一个月,无论孙姨娘如何求情都没有任何用处。 足足养了七八日,江璃的身子总算是好转了不少,江恪每日都会派人前来送各种温补品,顺带还把给她下毒的张婆子与冬琴全部都逐出了相府。 江璃心中清楚,江恪此举不仅是为了保下孙姨娘,更多的,则是想让她乖乖的听话成为他手中最有利的那颗棋子。 半月后,麟德殿。 按着家族的地位,江璃被安排在殿中右侧,除了她之外,此处还有许多世家嫡女,各自言笑晏晏。 殿中乐师齐聚,竽瑟齐鸣,舞姬身姿曼妙,恍若天人。 江璃对此没什么兴趣,半眯着眼思考着,便听身边的女子冲她说道:“江小姐可是觉得这宴会烦闷?” 闻声,江璃堪堪抬起眼皮,虽是对眼前的女子并不熟悉,却还是笑着道:“的确没什么意思。” “嫣然也觉得无聊,不知江小姐可愿意和嫣然一同出去走走透透气?”女子眨着水灵的大眼睛,看起来格外的单纯。 江璃本想拒绝,却忽然见她眼底露出一抹精光,心中一动便点头应道:“也好,出去透透气总好过在这儿看无趣的舞蹈来的舒坦些。” 两人走出麟德殿,江璃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嫣然去选择方向,她这才跟上去:“还是外头空气更好。” 嫣然笑了笑道:“对啊,在殿中端坐着可实在是太累了,若不是父亲非要逼我过来,我才不愿意参加这劳什子宴会呢!” 江璃凝眸看她,没再接话,她深知越是看起来无害的东西越是会更加有毒,她愿意跟着出来,也无非是想看看无事献殷勤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罢了。 “前阵子听说江小姐救了郑国公的宝珠,我当时就在想江小姐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谁知压根就想不出来。” 嫣然叹了口气,看似无聊的倒退着往后走:“江小姐,你都不知道,我当真是崇拜你呢!” “不过是随手为之,谈不上让嫣然小姐如此崇拜。”江璃淡笑着说道。 “江小姐不知道,那日我哥哥回家后可是不止一次的提起你呢!”嫣然笑着看她,准确的说是盯着她的身后看。 江璃一早便有警惕之心,只是待她反应过来之际,便觉后颈一痛,瞬间便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嫣然垂首看着倒在男人怀里的江璃,愉悦的笑出声,宛若银铃般透着诡异:“江小姐,你真可爱。” “你打算如何处理她?”嫣然抬首看向打横抱起江璃的男人。 男人眼皮轻撩,下三白的眼眸似狼瞳,冷声道:“你管那么多作甚。” 嫣然不悦的皱眉,嘟起嘴道:“哥哥总是这么无趣,要我说送去青楼多找几个人陪陪她,让她身败名裂,到时候你再来慢慢的玩,难道不好吗?” “小女子心思果真简单。”男人瞪了她一眼:“这种危险的东西,最好彻底解决,才能免除后患。” “哥哥说的对,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殿里了。”嫣然勾唇一笑,原本看起来单纯无害的脸上,莫名露出一股极妩媚的风情。 江璃是在一片昏黄之中醒过来的。 鼻腔里弥散着一股火油的味道,她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僵硬无法动弹,侧过头一看,便见房中的座椅上正坐着一个熟悉的年轻人。 “是你。” “江小姐还记得我。” 男人合上手中的书本带着笑转头,赫然就是那日在济安堂出现的李景阳。 “嫣然是什么人?” “嫣然乃是舍妹。”李景阳起身走到床边,手腕一翻银针便出现在手上,对准了江璃手中井穴:“江小姐,你无须多说,今日可没人能救你了。” 银针干脆利落的刺入,江璃闷哼一声,只觉痛彻心扉。 第15章 主动出击 麟德殿中一片衣香鬓影。 沈之行下意识敲着金丝楠木座椅的扶手,目光散漫的搜寻一圈,落在远处空着的位置上。 他招来宫侍,待行至偏殿之后,脑海里只剩下那句话——江家小姐和李小姐出去就未曾回来。 李小姐指的是李嫣然,丰都各家小一辈只知道李景阳是勤王幼子,却不知勤王还有个幺女。 当年勤王妃遇事难产导致李嫣然身体羸弱,经太一观观主提议,李嫣然十五岁之前养在外家,并和其舅妈姓王,近几日才满十五岁生日,送回丰都勤王府。 前些日子送去改姓上族谱,所以李景阳闹出事端那天,来的不是勤王而是勤王府的管家。 “来。” 沈之行对着昏暗中招招手,齐光便从偏殿中快步而出:“殿下。” “你带人去问问,可有人见过丞相府的江小姐……和勤王府的李景阳。”沈之行神情非常复杂的停顿片刻,才继续说下去。 若李景阳当真要对江璃做什么,以她病怏怏的身子来看,怕是没什么好结果。 今日麟德殿设宴,四处警戒比平日要提升一倍不止,沈之行拧眉思忖着李景阳会把人藏在何处,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幽深的眸子晦暗下来,转而又回到了宴会之上。 昏黄的房间里。 江璃仰躺着望向房梁,汗水滑进眼睛带来尖锐的刺痛,此刻她就像是缺了水的鱼张着嘴大口的呼吸着。 “你……想试一试活人能承受多少根银针,这么做是无法试出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深沉,开始不再顾左右而言他,而是和他谈及医术问题。 李景阳正在往她穴道里推进银针,闻言头也不抬,饶有兴致道:“说来听听,讲得好,我说不定会放了你。” 江璃收回目光,垂眼看向手指上的众多银针,“你这样下去也只能让我疼痛而死,却绝对试不出活人到底能承受多少,不知你可曾听过麻沸散?” 眼看她大汗淋漓的样子,李景阳脸上闪过一抹兴奋之色,抬手为她轻拭汗水,不为所动:“可我看着你痛苦,心里就舒坦,在你身上试不出来,那就以后再尝试。” 江璃咬着牙忍着疼,循循善诱的抛出问题:“那你知道麻沸散怎么制作吗?你知道什么叫做肿瘤吗?你知道大脑有多少神经元吗?” 全然未知的医学知识接踵而来,李景阳难得的沉默下来,有些事他敢做,却不代表能研究明白。 在这沉默之中,江璃的呼吸开始变轻,手腕也在微微的转动。 固步自封从来不是她家中的守则,她不仅系统的学过西医,还曾前往战区做过军医。 而在军医之中,盛传一种习俗,名为藏刀。 她的指甲缝中就有近期刚制作出来的刀片。 李景阳堪称漂亮的手停在她明亮的眼睛旁边轻蹭,眼里若有所思:“或许我可以逼迫你说出答案。” 江璃盯着他,不急不缓的笑道:“你若想,我便可以讲,只是这些东西,怕是一年也讲不完。” 她的语气不存在傲慢,而是擅医者的自信。 李景阳扯了扯嘴角,手沿着她的面颊,缓缓往下,停留在她脖颈的衣襟前,一抹恶意自他眼底席卷而现:“我更想看你哭。” 笑意自江璃的面上淡去,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你随意。” 李景阳唇角邪魅的笑意加深,他倒是不信,作为女子,江璃会毫不在意自己的清白,随着他指尖微动,江璃腰间的系带被轻轻挑开。 女子馨香的气味传入鼻尖,李景阳莫名有几分心猿意马,他缓缓俯身,凉薄的唇带着冷笑即将吻住江璃的樱唇,喧嚣声却在此时从外面响起。 “公主,这……不大好,冷宫里许久没有打扫过,若是脏了公主的衣衫可如何是好?” 望舒公主的声音里带着寒意:“你若继续拦着,连你一起拿下。” “看来你怕是不能给我讲医经了。” 李景阳不紧不慢的收起银针,手腕一转,便抽出匕首对准江璃的喉咙。 江璃凝眸望着匕首,眉心一紧,黑曜石般的眼珠子倒映出雪亮的匕首,举起,向下。 叮的一声,发簪和匕首相击,精美镂空的蝶翼轻颤,唯美的像是要悠然起飞。 江璃手腕发麻,却也不敢耽误,当即便撑着手臂起身,李景阳仍旧没有放弃,匕首狠戾的往下,直直的刺进江璃的大腿之中又迅速拔出,喷射出滚烫殷红的血迹。 “公主,这边有动静。” 外面的脚步声紧紧逼近,迫使李景阳不得不停下动作赶忙向外走去,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江璃已经忍痛划开了脚踝的绳索翻身下床。 顾不得腿上的鲜血直流,她猛地向前跳起来扑向要离开的李景阳,双腿攀在他的腰间,手肘狠戾的勒住他的脖子:“狗东西,别想跑!” 第16章 李景阳中邪 房门应声而开,望舒公主带着人冲进屋,看到的就是倒在地上纠缠的两人。 李景阳被江璃缠的动弹不得,脸色更是涨红到发紫。 饶是如此,他手中的匕首依旧没有松开,一下一下艰难的扎向江璃的腿,绣着樱花的天青裙摆此刻已是鲜血弥漫。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分开他们?” 沈之行冷沉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冲上去,只是眼前的情况过于诡异,根本无从下手。 “一群废物!” 沈之行冷喝一声,快步走进去,越过了已经呆愣在原地的望舒公主,一脚踢开李景阳手中的匕首。 伴随着一声闷哼,李景阳猛地仰面倒在了地上,细细一看还能看到他手腕上扎着的几根银针。 许是因着得到了救助,江璃强撑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失血过多带来了极强的眩晕。 周围人声嘈杂,她想要站起来,却根本没有力气,却不想便再一次,一只有力的大手环住了她的腰,给予她支撑的力道,一偏头就跌进了温暖的怀抱里。 倚靠的胸膛携着清雅的香,抚平她略狂躁而紧皱的眉头,饶是意识快要涣散,但江璃却还想要去扯已经撕裂的裙摆。 沈之行见她还不老实,伸手压住了她的手:“我来。” 说罢,他抬手正准备去扯衣角,只是方一触碰却蓦地顿住,到底还是男女授受不亲,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行为也的确不妥。 “本王带你去寻女医。” 话音一落,沈之行利落的抱起她就要往外走,却被江璃阻止:“王爷,先等一下。” 她声音虚弱,可脸上的笑意在鲜血的衬托下却格外的妖冶,冷鸷的目光落到李景阳身上,唇角一勾,狞笑道:“李景阳,我还能治心病。” 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人无法相信的话,李景阳骇然摇头,不管不顾的自地上踉跄爬起大叫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心病乃本虚标识之证,正虚是心病的内因!” 江璃舔了舔嘴角的血,笑的很是开心,歪头靠在沈之行的肩头,虚弱的声线带着几分嘲讽:“等着早夭,孬种!” 李景阳恶狠狠的想要扑向她,却被望舒公主制止:“愣着做什么,拦住他!” 随着李景阳的尖叫声从身后落下,沈之行已然抱着江璃离开了冷宫。 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抱着,江璃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在他肩上蹭了蹭,却被男人冷声阻止:“别蹭!” “那个……凌王殿下,不然还是放我下来,我刚刚满地打滚,身上脏得很。”江璃低声说道。 沈之行快步走着,目光自她染着血迹的脸上扫过,声音里满是凉意:“你再说话,本王就把你扔下去。” 江璃小心翼翼看了眼前面的阶梯,识时务的安静下来,乖乖的枕在他的怀里,不多时竟是昏睡了过去。 江璃再度醒来的时候腿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屋中安静的很,只有沈之行坐在圈椅上,见她睁眼,端着吃食便走进了榻前。 她仍处在迷蒙之中,乍然见有人靠近,不自觉的瑟缩着往后。 “别怕,是我。”沈之行放下吃食,安抚的摸摸她的脑袋。 熟悉的声音让她放下心来,看着眼前的吃食,情绪放松了许多:“多谢殿下。” 打架力竭已经缓过来些许,她下意识举起右手,结果看到包扎的手指,嘴角抽了抽,这才换成不曾扎针的左手。 沈之行看着她毫不做作的样子,喉间滚动一下,移开目光询问道:“你真的会治心病?” 江璃点点头,吃着红糖圆子,含糊的应答:“心脾气虚,痰瘀阻络证是胸痹的基本证型,殿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之行撩起衣摆坐在圆凳上,思量着回答:“意味着医治的方向确立下来。” 没想到他能理解,江璃眉眼不自觉弯了弯,放下碗,捏起个红枣糕吃着:“殿下说得对,其实许多毛病皆是寻不到病因,才束手无策。” 以前见着她总是疏离的态度,现在看着她不见外的样子,沈之行眼底也藏了些笑意:“所以你瞧出李景阳有心病,是故意气他。” 江璃咀嚼的频率渐缓,轻撩起眼,莫名的看他一眼,沉吟道:“殿下知道执念成狂,其实也是一种病么?” 从未听过的说话,激起沈之行的兴趣。 “什么意思?”他问。 “以正常人为标准,非正常的举止,在一些人看来就是有病,也有人愿称之为中邪。”江璃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种说法偏文学,而非医学。 然而在许多时代,那些被当做妖邪烧死的人,还真就是像被当做神经病给看押起来相似。 “你是说李景阳中邪了?”沈之行觉得好笑,原本调动起来的兴趣,随着肩膀的放松而放下。 第17章 该不会得罪人了吧 江璃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摇了摇头:“那种说法太主观,我更愿意从一个人的行为观念上判断,他是否心态、神态上发生病症,从而影响到身体。” “这种人杀人不需要理由,纯粹就是看上了,所以想杀,但他们很聪明,轻易不会对可能会导致他暴露的人下手。” 沈之行神情逐渐凝重,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正欲再问,却听屋外传来了紧蹙的脚步声,只得放弃了追问。 他起身负手站在榻边,刻意与江璃拉开距离,房门便在此时应声而开,传来江恪的声音—— “王爷莫要自责,不过是孩子之间的大闹,人没事便好。” 随之便是勤王的声音:“相爷若是这般说,本王岂不是更自责?犬子胡闹,惹得江小姐失了清白,倒不如让他们就此结亲,咱们两府也方可化干戈为玉帛。” 江璃是个脾气还算好的人,听到此刻,拳头算是结结实实的硬了。 “结为亲家?” 望舒公主惊诧的声音紧随其后,她风风火火的提着裙摆跨入门槛:“那丫头好像会医术,现在怕是恨毒李景阳那小子,你们不怕结亲当天所有人一觉不起吗?” 望舒公主狠狠的剜了勤王一眼,往榻上看去,见江璃已经醒来,不自觉的便露出一抹淡笑:“呦,小丫头,醒着呢!” 江恪闻言,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江璃看他这般,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阴冷的笑意:“是啊,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见了。” 她放下吃一半的红糖糕点,不知为何,气过头心气反而顺了。 大概是:我早就知道便宜爹是个棒槌! 所以江恪做出任何反应,她全都能预料到,被李景阳解开的腰带还落在冷宫里,怕是所有人见了都觉得她当真失了清白。 江恪但见她如此淡定,眸光一转,打着哈哈道:“王爷言重了,这两个孩子打成那副样子,又怎么会让小女失了清白呢?” 勤王面色沉了几分,刚想开口,望舒公主已然接过了话茬:“若不是本宫出现的及时,恐怕这两人现下都上路了,依本宫看,这要嫁人哪,还是该嫁给我家清和才是,若是江丞相愿意,现在咱们就可以定下来。” 毕竟救了她的爱女,又是个伶俐的丫头,这样的儿媳妇,她可是想要的很呢! 江璃垂眸不语,蹙着眉头显然对这些人当着众人的面议论她的终身大事十分不悦,沈之行似是察觉到她的不满,忽而笑出了声。 “若要说失了清白,方才是本王抱着江小姐一路来了太医院,当真要嫁人的话,恐怕江小姐也该是嫁给本王。” 太子沈亦珩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句话,闻言慢下脚步,停在外面。 反倒是望舒公主最诧异:“我说之行啊,你也瞧上了这丫头?这么说的话,你表弟还真不一定争得过你。” 沈之行面无表情的理了理袖子,讽刺道:“姑姑说笑了,江小姐的婚事,怕是相爷早已经有了人选。” 听到这里,沈亦珩才举步往前,做出一副匆匆赶来的状态:“江小姐可还好?” 他径自穿过众人,来到江璃身边,直接在榻边坐下,抬手不受控制的想要触及她唇角的伤势,心疼不已的又放下手。 江璃正默念我爹是棒槌平复心情,猛地遭遇太子这一出‘体贴关怀’宣誓主权的举动,差点接不上戏笑出声来。 她故作温柔的摇摇头:“还好,也就是被捅了三、四……六刀而已。” 望舒公主闻言当即便笑了出来,倒是连着江恪勤王在内的几个人忽然没了声。 江璃叹了口气:“真的没什么,除了失血过多有点晕,倒也没什么大碍。” 沈之行微微勾唇,毫不客气的话猛然就砸在江恪心头:“本王倒是觉得江小姐属实可怜,相爷来了这么久也未曾关心一下女儿,好好的姑娘,偏偏有个爹。” 好毒的嘴,江璃惊讶,旋即不动声色的说道:“殿下说笑了,想必爹爹定是因着我被某些无法无天之人折磨的太过,所以未免受了刺激,这才没有反应过来。” 江璃淡淡开口主动为江恪开脱,毕竟她还是要生活在丞相府,若是当着外人的面让江恪难堪,怕是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屋中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江璃目光从榻前的沈亦珩身上移开,落到沈之行身上,又侧头看向江恪:“爹爹,女儿好痛,想回家了……” 柔弱可怜的嗓音,配着她苍白的小脸,当真是让江恪生出几分恻隐,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无论如何,血缘都打不断。 他微微一笑,抬头对周围众人道:“公主,太子殿下,凌王殿下,小女身子不适,老臣就先行带着小女告退了。” 他行了个礼,上前一步亲自将靠在榻上的江璃抱起,在众人的目光中快步出了太医院。 经过沈之行身边时,江璃还特意朝他眨了眨眼,比了个回见的手势,结果沈之行移开视线,竟是不看她了。 额,该不会得罪人了? 第18章 绵里藏针 江璃眨眨眼,回想起方才沈之行的一番话,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有点过于冲动了。 她会站出来为江恪解围,同时也算是为沈之行解围,一句话揭过去,总好过被好几个老狐狸给揪着不放要舒服的多。 江恪抱着江璃阔步出门,沈亦珩也快步追了上来:“相爷,本宫方才已让人准备好了步辇,就在太医院门口,还是让江小姐坐着步辇回去会舒服些。” 他的笑意像是冬日的暖阳,若非江璃早已经看透此人,怕是当真容易沦落进他伪装的温柔之中。 “如此,老臣便多谢太子殿下。”江恪客气的道谢。 沈亦珩摆摆手,目光转落在半阖着眼的江璃脸上,眸光微微闪动:“江小姐受伤需得静养,不过还请相爷与江小姐放心,勤王那边本宫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听沈亦珩这么说,江璃把眼睛眯的更紧了,怪不得当时江恪会说这件事暂且作罢,现在看来大概勤王这位异姓王应该也是沈亦珩的人。 想必沈亦珩是想做个中间人,既是如此,她总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殿下言重了,臣女与李公子不过是争吵的厉害了些发生争执而已,伤势倒不算言重,否则我也不至于还清醒。” 这话一出,沈亦珩的笑容淡了几分,江璃扭过头故意靠在江恪怀中,早就猜透了他的心思。 无非是沈亦珩想要做个好人,待事情解决之后让她去为李景阳医治,这事想都别想。 俗话说的好,医者父母心,她可没有李景阳这么大的逆子! “今日之事究竟为何大家都有目共睹,江小姐宅心仁厚不愿追究,但李景阳本该受到责罚,此事绝不可能含糊放过。”沈亦珩淡淡开口,心底却是对江璃越发多了些许疑惑。 话说道此处,江璃便以沉默应对,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李景阳,至于要怎么报复,她自然不会宣之于口。 步辇已经在太医院门口等候多时,江璃被江恪搀着坐了上去,才抬起来要走,后头忽然传来了阵阵呼唤。 听到熟悉而做作的声音,江璃抽了抽嘴角,抬起半边眼皮看着江柔走过来。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江柔福了福身,这才看向了江恪:“爹爹,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有那么多人都在说姐姐打伤了勤王府小公子?” 江璃抬手托腮,看江柔矫揉做作的靠近沈亦珩,唇边不经意勾出一抹笑意。 毕竟看一个小绿茶演戏可比和李景阳扭打要轻松的多,许是刚经历了无妄之灾,她看着江柔都有几分倍感亲切的感觉。 沈亦珩向来对江柔的态度淡漠,瞥向困倦的江璃一眼,声音清冷:“你且随本宫过来,本宫倒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这里胡乱造谣生事。” 江柔似乎没想到沈亦珩会这么说,眸底掠过一抹惊喜,转而挑眉看了江璃一眼,这才顺从的跟着他往一旁的园子走去。 看着两人走远,江璃倒是希望江柔能再努力一点,最好让沈亦珩看上,也算是为她解决了个大麻烦! “璃儿,为父倒是不知你什么时候竟会了医术?”江恪一直沉默着,如今只剩下父女二人,他这才有机会问出了心中疑问。 江璃换了个姿势靠在步辇上,摇摇头道:“不过是吓唬他罢了,谁让她这般欺辱我?我定也会让他不好过才行。” 她下意识的回答,倒是让江恪的疑问随之停顿了一下。 “那你是怎么瞧出他是有心病?” 别人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但江恪同勤王本就来往过深,又因为有沈亦珩这一层关系,自然知道些隐秘。 且现今再为李景阳治疗的人,也是当初给李嫣然算命的太一观观主,而他和此人也有私下的来往。 “父亲,这很重要吗?” 江璃皱了皱眉,不等江恪有所表示,她又回答:“之前病情一直不好,我娘仙逝后留下的那些医书我闲来无事就会去看,一来二去也积攒了些许经验,否则也没办法在济安堂救下裴小姐。” 说起这个,她疲惫的精神似乎也有所好转。 听到她再度提起她母亲,江恪脸上的神色略略柔和了几分,只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璃儿,女子学医总还是有些不合适的。” “爹爹尽管放心。”江璃又闭上眼睛:“女儿也只是希望能让自己的身子好一些,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江恪“恩”了一声,也知她素来乖顺,便不再多说,跟在步辇边垂下头不知道又在盘算着什么。 第19章 父慈女孝 江璃也乐得清闲,靠在步辇上想的却是沈之行是否有去见过裴向晴。 之前她同沈之行谈话时曾经隐晦的提起过,李景阳要杀裴向晴肯定是有理由的,那丫的一看就不太对劲,经过这几次的试探下来更是能够感觉到李景阳的过分偏执。 可单单是偏执的话也就罢了,偏偏他更享受折磨人的感觉,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心理变态,要么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步辇已经行至宫门口,在江璃马上要昏睡过去之际,江柔的声音落入了耳中:“爹爹,女儿回来了。” 江恪抬眸看了江柔一眼,眸光沉沉,他又何尝不知道江柔的心思,只是有些事即便她想,但身份使然,她也根本没有任何资格。 “姐姐,太子殿下已然去为姐姐做澄清了,只是妹妹还是不得不同姐姐说一句,李公子可是勤王的儿子,姐姐就算是与他发生争执,也应该顾忌着些才是。” 江柔叹了口气,话音一落,又鼓起勇气般开口:“姐姐,还是不要再给爹爹找麻烦了。” 呦吼? 江璃不禁挑眉,这话听起来倒是长进了不少。 她唇角微弯,笑着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妹妹非但没关心我,竟然还觉得是我的错,莫不是李景阳想要捅我的时候我就该任他摆布,死了干净才合妹妹的心意么?” 江柔这番受害者有罪论,说的还真是理所应当。 “我……”江柔愣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姐姐受伤妹妹当然心疼,只是总要顾忌着相府的面子才是!” “在你眼里,相府的颜面凌驾在我的性命之上,是吗?” 江璃的声音冷的很,江柔脸上原本还带着些许愤怒,听到这话竟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可是……” “够了!你还嫌不够乱吗?”江恪拧着眉怒喝道。 江柔忿忿的看了江璃一眼,还想再说什么,却在看到江恪黑着的脸之后闭上了嘴。 江璃原以为闹了这一出,之前同沈亦珩的婚事就可以作废了,虽是受了伤,但心里还是松快的,却没想到事情却与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日一早,江璃才吃过早饭,江恪便来了。 “父亲来了。”江璃从躺椅上直起身子堆起假笑。 江恪摆摆手:“你伤还没好,不用这么多礼数了,为父今日来是想告诉你,太子殿下昨日同爹爹说了,他倒是不介意你闹得事。” “不介意?”江璃只觉得不可思议:“可是爹爹,这会不会不太好?” 什么叫做沈亦珩不介意?他不介意,不代表她不介意啊! 她明明很嫌弃他的好吗! 江恪只以为江璃是心中担忧,便安抚道:“没什么好不好的,你又不曾出事,况且你还是裴小姐的救命恩人,有郑国公和望舒公主为你澄清,没人敢说你闲话。” 倒不是江丞相妄自菲薄,而是女子清白方面的问题,自家人说话没有力度。 江璃颇为失落的靠回去:“女儿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事三言两语竟然就可以说清楚了。” 江恪露出一丝微笑:“这便是有权有势的好处,因着裴家小姑娘落水一事,望舒公主早就想对付勤王,却苦于没有证据,这一次不仅抓到了证据,你还恰好是裴向晴的救命恩人,望舒公主自是不肯手下留情。” 江璃发现便宜爹今天心情很好:“爹爹好像很高兴,可勤王不是太子的人吗?” 女儿处处顺从,却又不是任人欺负,江恪对她最近的表现很是满意,所以乐意多教她一些。 “隶属同一党的人,也并不是真的和和气气,对一些人,维持着面子情就差不离,那小子对你可是下了死手,为父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爹爹的意思是,李景阳已经收到了责罚?”江璃不动声色的问道。 江恪面露冷笑:“五十大板,由刑部派人去行刑,只是不巧,行刑的恰好是为父的人。” 不得不说,为了安抚她,江恪这个便宜父亲还真是费了些心思。 江璃露出一抹感激涕零的神色,声音也故意带上了哽咽:“爹爹,女儿就知道爹爹心疼女儿……” 她垂下眼眸,刻意生挤出了几点泪水,落在江恪眼中毫无半点表演痕迹,他又放柔了声音:“好了,为父还有事,你且好生将养,若是江柔和孙氏过来你不想见,拒了就是。” “是,多谢爹爹。” 江璃抽泣着目送江恪离去,夏书站在一旁看着她,听她抽抽搭搭的说道:“夏书,我原以为我没有娘就会有后爹,往常爹眼里只有江柔,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爹爹为我出头。” 夏书心疼不已,正措辞准备劝慰,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江璃忽而收了眼泪,下巴轻抬差朝着门外示意,紧接着露出一抹冷笑:“倒杯水来,装了这么久,有点口渴。” 第20章 你倒是个干脆的 夏书抽了抽嘴角,看着变脸如翻书一样的江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门口轻微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夏书蹙着眉盯着江璃,声音极低:“小姐……” “倒水去。”江璃淡淡说道。 玉璃院外,江恪负手而立,得到了令他心满意足的消息,这才转身从容离开。 于他而言,评估一个女儿到底值不值得培养,要的不仅仅是表面上的顺从,而是从骨子里散发的忠心。 在得知望舒公主的女儿竟是被江璃救下的之后,江恪并没有觉得满意,反而察觉到了一丝失控之意。 丰都险象环生,若是江璃不能牢牢的被他所掌控,这样的女儿一旦送到了沈亦珩身边,那么就可能不是什么好事,甚至会因此引起祸端。 “小姐,水来了。”夏书端着温水送到江璃面前,好半晌才低声道:“小姐,其实没什么难过的。” “我难过什么?”江璃吨吨的喝完水,拧眉看她:“你觉得我像是难过的样子?” “可是小姐方才……相爷那里……” 夏书的话说的没头没脑,江璃不禁摇摇头:“夏书,有些事是需要做好表面和善后工作的,不然被人察觉到,那咱们的下场可不好。” 她抬手示意夏书扶着她起来,单腿跳着来到了窗边:“农家好吃好喝的养一只猪,是为了卖个好价钱,而豪门世族养大一个女儿,你以为当真是要求父慈女孝的么?” 江璃微勾唇角,推开窗任清风吹过,从贵妃塌上堆着的书中随便拿了一本:“我知道你的想法, 不过夏书,传承是一个家族的东西,父母如何,子女就会如何,你瞧我不是挺孝顺的么。” 夏书垂下头不再说话,江璃静静的盯着书本,目光却越发悠远起来。 勤王府。 刑部前来执行惩罚李景阳任务的人一早便到了王府,此刻正命人将李景阳绑在长凳上,厚重的板子很快便打在了他的身上。 王府的众人都围在这里,勤王妃原本就柔弱,看着自家儿子备受责罚,哭的几乎要晕厥过去。 勤王李文渊冷着脸搀着勤王妃:“他犯下这样的过错,责罚也是应该的,否则当真是过于无法无天。” 勤王妃啜泣着不敢多说,闭上眼不敢去看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李景阳。 只是李景阳到底还是没有承受住五十大板,才刚过半,他的心病就犯了,行刑的人不敢再乱动,只能任凭李文渊抱着他进了主院。 倒是一旁因着李景阳而备受连累的李嫣然此刻冷眼盯着远去的李文渊,却是不解,为何父亲会带着三哥哥去主院。 时间一晃便是半月以后。 江璃没想到静会在一大早就接到这么特别的邀请,按着纸条上的提示,她循着地址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巷中。 与丰都的繁华完全不同,这里安静的如同世外桃源,若不是字条上还有提示,只怕她已经打道回府了。 “梧桐树,往前一百步。”她喃喃地念叨着,人没有动,先往那边望去观察一番。 “一百步若是我的步子,有点小,但男子的步子是不是不好丈量?”江璃扶着下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最终决定抄个近路! 望着眼前高耸的大树,她手脚并用三两下便爬了上去,只是脚刚踩到墙头,她立刻愣住了。 “我现在翻出去还来得及吗?”江璃尴尬的笑了笑。 沈之行站在银杏树下,看着她此刻的表情和动作,不由得消除了声,那声音温凉迷离,煞是好听。 他抬手示意已经拔刀的侍卫退下,这才看向江璃:“江小姐不走寻常路,倒是让本王没有料到。” 宛若感慨般的轻叹,蕴藏着无限的揶揄。 不过借此也能看出来江璃的心思奇绝,这样的女子,还当真让人着迷。 也幸好他方才正在这里观赏落叶,否则的话,怕是这丫头还当真能悄无声息的潜进来。 眼见周围没了人,江璃脸上的尴尬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迅速的从墙上跳下来,拍拍手站定到沈之行面前。 她动作利落,虽然身子柔弱,但行动起来却有种猎豹般的优雅利索。 “你这伤势倒是恢复的快。”沈之行试探地道。 江璃双肩一耸,并不隐瞒:“我弄了些特效药,又用了点特殊的手法。” 总之就占两个字,特别! 沈之行望着走近的江璃,眸色沉静道:“不知江小姐可否愿意为本王展示一下这种特殊的治疗方式?” “当然可以,只是我若是展示了,那殿下呢?殿下准备用什么来当做诚意?”江璃笑吟吟道。 沈之行低声的笑了,对她展现出来的大方很是满意:“你倒是个干脆的。” 第21章 你这是做什么 沈之行笑容深深,看着江璃总想要逗一逗她:“你干脆的要给我展示,就不怕我转头就不履行承诺,让你吃大亏?” 不管是特别的手法还是特别的药材,大多数是无人能够寻到的,这丫头倒是好,说给就给。 江璃歪着头看他,面上笑意更甚:“若是殿下拿了这么点东西就满足的话,那臣女也无话可说了。” 沈之行闻言敛起笑意,负手站在银杏树下:“我去问过向晴你之前曾透露给我的事情,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所以……” 他眉目微凝,目光落在江璃身上:“我让人去查了一番李景阳经常出没的地方。” 金黄的树叶落在他的肩头,如同一副写实画,江璃抬手捻起一枚正掉落的叶子把玩:“难不成没有问题?” “没错。”沈之行点点头:“一点问题都没有,才是最大的问题。” 江璃若有所思的提出建议:“那殿下可以多发散考虑,例如他的医术是跟谁学的,他身边的人是否有问题,要是他真的有问题的话,能够对他造成影响的,可能就是他的父母,亦或是师父。” 她看向沈之行专注时更显肃然的面容:“至于裴小姐,能不能让我跟她见一面?” 其实她对李景阳,除了表面上的观察之外还有一种直觉,他用刀子刺人时候的张狂,看到血会越来越兴奋的狰狞笑容,以及在行动果决上的偏执都在昭示着他的“与众不同”。 他看似目的性很强的非要杀了她,实际上他很容易被不相干的话语惊扰,伪装果决,或者说他是在下意识的学着某些人。 沈之行颔首:“自然可以,至于李景阳的事情,相信很快也会有结果。” 不知为何,江璃觉得他现在的状态也有点奇怪,明明没有流露出一丝半缕的笑意,可她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种藏在平静之下的愉悦。 她往他的方向走出一步,好奇道:“殿下这是想到什么法子了吗?” 沈之行轻扫过她挪动的步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猫蹭到身旁,难免笑道:“李景阳年纪尚小,且他是勤王幼子,更比旁人还要在意他人的眼光,你说,若是让他一出门就被猜忌的目光注视,你以为他会去什么地方? 江璃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水,端着杯子笑意浮现:“会去他最放松的地方。” 一个藏着秘密的空间,定会设立在极为隐蔽位置,毕竟那是他释放天性且最不受关注的地方。 就在江璃思忖李景阳究竟会去哪里的时候,沈之行忽然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闪着寒光的刀刃在手臂上划出一条伤痕,殷红的血登时蜿蜒流淌。 江璃被吓了一跳:“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沈之行弯唇:“特殊的方法,特殊的药材,这不是江小姐说过的么?” 江璃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脸上的焦急却是不言而喻:“殿下,你这匕首有没有洗过?” 怪不得都说古人短命,现在看来还真是有道理的,这匕首指不定多脏,就这么直接下刀子,也不怕破伤风! 沈之行漠然的眸光似烟似雾的落到她身上:“敌人可不会用多干净的刀。” 他轻叹般的说出这句话,眼里流光清正且严肃,江璃原本还想说“找个干净的多好”,硬生生被他这话给堵在了喉咙里。 江璃无奈,拉着他的手没放,命人拿来煮过的纱布:“若是伤口并无脏污,切勿使用清水冲洗,野外有些人喝了生水导致死亡,说明生水里面是有许多微小的有害物,若是需要,尽量使用煮沸后晾凉的水,还要确定水源附近是否有动物来去的痕迹。” 为了解释生水的细菌感染问题,她以他能理解的方式缓缓说出口。 沈之行头一回听说这等理论,琢磨一下便道:“就像是脏水,不过一个量多就看得出脏,一个量少而微不可见,是吗?” 江璃给他清理好伤势,然后将带来的刀伤药膏给他涂抹上:“要这么说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也要看种类,清澈见底的水也能要人命,原因就在于水中看不见的玩意是有分门别类的,迫害人体的效果也不尽相同。” 沈之行感受着肌肤相触带来的不自在,大概是身体没好全的缘故,她的手很凉,每一次轻蹭而过,带来的轻柔的痒意,令他呼吸不自觉放慢。 偏生两人靠的近,呼吸间又萦绕着她身上道不明的雅香,这味道似有若无,使人想要探个究竟。 “伤口不能碰水,稍后我把药方给你。” 江璃说着抬头,霎时撞进他漆黑的眼瞳之中,下压的眼里,是凝望猎物般的掂量,像是在琢磨要从何处下口。 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而他却并未动弹,依旧是站在原地,目光轻划过她退走的步子,眼睛微弯,笑意盎然的询问:“怎么了?” 第22章 让人想冒犯 沈之行上前一步,朝她伸出手,江璃看着他动作怔在原地,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清冽的眸光映着他带笑的面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伤口已经包扎了,不是还有药方要写么?随本王过来。”沈之行自她肩头拿下一叶银杏捻在之间,喉间溢出一道轻笑。 江璃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暗光,抬眼已然收拾好情绪,跟着他朝书房走去:“殿下,我好像未曾说过我的目的。” “嗯,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沈之行慢下脚步,等她跟上来,不多时二人便并肩而行。 江璃弯弯唇角,脸上的表情柔和了几分:“离开京城,自在的活着,当然了,若是殿下愿意肯庇护我,让我顺利开个医馆用以度日,就更好了。” 沈之行袖中的手合拢,拇指在食指中间的指骨上轻捻,“开医馆倒是不错的活计。” “只是……”他微微侧头,眉眼带笑:“若你只有这点要求,一旦你手中的方子有奇效,这便不算是等价交换了。” “等价交换的前提,是两者的价值相同。” 江璃耸耸肩:“于我而言,药方不算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自由却是无价的,这样说来,殿下若是许了我承诺,该吃亏的怕也不是我。” 沈之行挑眉看她:“你想离开丰都,只怕你父亲也不会同意。” 江璃不禁叹了口气:“想必我早已经被内定为太子妃的人选,若想逃脱,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这件事恐怕还需要殿下帮助,从中斡旋。” 反正她是别想顺利远离这里,不说旁人,就是她爹就不可能放过她。 作为计划中的一环,她早已被确定好未来。 “活人出不去,可死人想要离开却十分简单。”沈之行幽幽开口。 江璃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这里本也不属于她,抑或是她也不属于这里,所以她并没有半点留恋。 说话间,两人已踏入书房,江璃虽不擅长毛笔字,好在写出来也勉强能看。 沈之行坐在圈椅上喝茶,江璃见墨迹干涸,唇角忽而勾起一抹坏笑:“殿下,这药方乃是一名老阉员三代祖传的秘方,后又经过改良完善,效果更是倍增。” “咳咳咳……”沈之行冷不丁听到这话被茶水呛了一下,一抬眼就见她正盯着他看。 江璃见他窘迫的模样,很有兴致,拿着药方绕过书桌,干脆的递给他:“喏,殿下可以命人自制,然后寻人试用。” 她意味深长的扫过他受伤的手:“所以以后还是不要伤害自己比较好。” 沈之行接过药方,仿佛方才的狼狈不曾存在:“凡事只有亲身试过,才能让人信服,不是么?” “可若这药方上稍微差了一味药的话,轻则效果不佳,重则极可能中毒,以身试药,对殿下可没有一点好处。”江璃拧起眉头,并不认同他的话。 “所以江小姐,这是……在心疼我吗?” 江璃抓住重点,他说的不是本王,而是‘我’。 她忽而笑出声,在沈之行挑眉望过来的询问视线下目光盈盈的笑看过去:“不是心疼,而是心动。” 沈之行眸底一亮,笑意旋即映在脸上:“为什么会心动?” 江璃往前一步,正好快要抵靠到他坐着弯曲的膝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殿下容色无双,气魄风度皆是上等,靠的近了,难免想要冒犯一二。” 沈之行眨了眨眼:“嗯?” 江璃倾身靠过去,轻覆在扶手上,她抬手触及早就想要触碰的眉眼,在他微闭上眼时轻声道:“就像这样。” 长成她心目中的理想型,着实考验她的定力,每一次靠近,就会想要再靠近一些。 江璃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恋恋不舍的往后退去。 沈之行悠然睁开眼,抬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阻止她退开,紧凝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喉结微动,“做都做了,为何放弃。” 事实证明,孤男寡女,确实不适合独处。 江璃猛地转身背对着他:“我可是要开医馆的人,不能对良家男子下手!” 沈之行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半晌,冷笑一声:“你说得对。” 他的笑让人觉得脊背一寒,江璃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捋了老虎须,得快些跑! “殿下,时候不早了,臣女也该告退了。” 她走的飞快,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沈之行凌然盯着她,抬手覆在眼前,然而一闭眼就是她靠的极近的脸。 他垂手起身站在窗边,清风拂过,将方才的悸动吹散,暖阳透过窗棂,影影绰绰的映衬在他身上,明暗交错间,他的心情也是反反复复。 “叩叩叩。”敲门声传来。 沈之行收起慵懒的姿态,随口询问:“什么事。” 残影回禀:“殿下,勤王府有动静。” 沈之行神情凛然,双眸微压:“进来细说。” 第23章 老套的搭讪 江璃走的依旧不是寻常路,自墙头翻过去,像是猫一样灵巧的落在地上,她站直身子,拍了拍手掌上的尘土,却在心中暗暗思忖着沈之行这个人。 他好似是个来者不拒的人,只要对他无法构成威胁的,一旦有益处,那就可以合作。 看起来,他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大事! 她深吸一口气,莫名觉得脸颊有些发热,不得不说,沈之行生的好是事实,看来以后没事的时候不能跟他过多接触,否则还真保不准会被他给诱惑了去。 这样一个睿智而俊朗的男人,长久相处,难免不会动心,她站定,脑海里回想起沈之行说的法子,眼珠一转,当即决定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毕竟,若想用舆论去激怒一个理智的人,那么这议论恐怕要…… 她唇角微勾,迈开步子便往茶楼小巷走去,人还没走近,里面嘈杂的八卦声已然响起,整条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最近那新来的本子听了吗?” “听了,就是那李朗残害数个小娘子本子对么。” “诶,对对对,我跟你说啊……” 接下来就是一通唾沫横飞的咒骂,一天下来,在别处受到的郁气正好借此抒发个痛快。 江璃走上一圈,已经听了不下五个版本,现在坐在茶楼里听最正宗的版本。 正听着,有人踱步走过来,是茶楼的茶博士,他腆着脸问道:“这位小姐,可否能凑桌?” 江璃挑起眼皮,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男子身上,眸光流转,最终点了点头。 待茶博士离开之后,那人才落座,桌上猛地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抬眼一瞥,就瞧见桌上放下一把佩刀。 当真是俗不可耐的大黄金刀鞘,好在黑色的皮质很好的压下这耀眼的俗气。 她视线往上延伸,并不避讳的看过去,男人有着粗犷的络腮胡,眉目线条凌厉,偏动作吊儿郎当,正抬腿搭在另一把椅子上,抖呀抖。 察觉到一旁的视线,他闲闲的侧过头来,看见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娘子,朝她眨眨眼算是打过招呼,行为上却不曾收敛半分。 不消片刻,属于他的茶水糕点也端上来了,和其他人的清淡口味不一样,这人吃的是香味极为霸道的羊肉面。 “姑娘看着有些眼熟。”他唏哩呼噜的吃了一口,在众人喝彩声刚停下的时候开了口。 江璃意外的看过去:“你这搭讪有点老土。” “是吗?”他意外的反思了一下,紧接着侧头回忆,“我刚刚好像看到你了,就在梧桐巷。” 江璃很平静:“哦,但是我好像并没有看到你。” 能说出名,说明他确实看到她,既然如此,狡辩也没有用,还不如平淡的看待。 她没有碰见他,他要么是梧桐巷路口外瞥到她一眼,要么就是在暗处盯着梧桐巷。 无论是哪个,现在她都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否则接下来他继续问话,她无论是说不说都会透露出问题。 所以她选择起身,这反应再次让男人感到意外,没想到她反应这么迅速。 “这就走了,不多聊会?”他就像是个突然冒出来的老流氓,说话带着自来熟的打趣。 然而他带着的那把佩刀异常高调,彰显出他的身份,绝对是个品级不低的官差。 “嗯,看的差不多了。”江璃态度很客气。 她心知,这么大个块头,她根本惹不起,虽说李景阳本人无法对她做些什么,可旁人就不一定了,小命要紧,这种不好惹的人,她决心一概不理。 买凶杀人,不仅仅是只有杀手会接单,只要给的酬劳足够,便是前程似锦的人也愿意放手一搏。 “没位置了,那不会腾出来么,还需要本小姐手把手教你如何做吗?” 江璃刚起身,就听到骄里娇气的声音自大门的方向传来,除了台上的说书先生是站着,所有人都坐着,所以她一起身,愣是高出一截,格外的明显。 门口说话的女子,横眉竖眼的扫过来一眼,一眼就定在她身上。 江璃:“……” 梅映雪:“……” 冤家路窄,没想到和她想法最为相似的竟是梅映雪,不约而同的都往茶馆来了。 梅映雪指着她的位置道:“好了,这不就有位置了?” 看她傲慢的态度,江璃就像是看到照妖镜里面的白骨精,还真是对着不重要的人就一点也不遮掩了。 梅映雪见她不动,担心她直接又坐回去,于是拉着身边的女子,大步朝她走了过去,一到近前,不太客气中又有些许的别扭:“你怎么也在这?” 第24章 仅此而已 江璃打量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们二人,站在梅映雪身边的女子耷拉着眼皮,看起来毫无精神, 正是梅映雪的二姐梅昭心。 她态度不明的露出疏离的笑意:“怎么,我来这里还要同梅小姐报备不成?” 梅映雪被她的态度堵了一下,有点生气,但还是忍了下来,堪称和气道:“那倒不用,就是不知你怎么听得下去,有耳朵的人都知道这事里面提及的女子就是你。” 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抓走,就算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孤男寡女独处就已经是名声损毁的一种。 江璃对她怪异的态度很是意外:“那又怎样?行恶事的又不是我,关我屁事。” 梅映雪眼睛缓缓睁大,像是傻狍子一样的盯着她,“你怎么这般粗俗,竟然说了……” “我怎么粗俗了?”江璃发现很有意思的一点,与那日不同,梅映雪今天的态度可以说是温和的紧。 难不成因为上次她点出了凶手是李景阳,算是为梅映雪解了围,所以她才变了点态度? 梅映雪模糊在口中的那个‘屁’字,酝酿半天也说不出口,带着点恼意道:“反正你自己知道。” “她知道什么,知道你一上来就阴阳怪气吗?”络腮胡男子生硬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梅映雪愣了愣,表情忽然就僵在了脸上,江璃疑惑不已,就听梅映雪已然微微福身,动作也跟着拘谨起来:“裴大哥,你也在这里啊。” 站在梅映雪身边的梅昭心这才慢吞吞开口:“雪儿,说过许多次,让你走路的时候多注意看看,免得失了分寸。” 梅映雪一脸尴尬,江璃倒是又把目光落在了络腮胡男子身上,既然梅映雪叫他裴大哥,想来这人便是望舒公主的长子裴清源,现在是廷尉寺中一名名检法,是专门负责调查疑难案件的。 “我说过多少次,收敛些性子,说话客气些。”裴清源拿着竹签剔着牙,明明是一副不修边幅的老流氓模样,偏他说教的态度,却像个老妈子。 梅映雪讷讷应是,双手规矩的拢在身前。 若非见识过梅映雪装无辜以及跋扈的表现,江璃险些以为这丫头是宫里出来的嬷嬷,礼仪堪称完美。 “行了,滚远些,别让老子瞧见你惹是生非。”裴清源看向一旁的江璃:“江小姐留下,我正有些问题要问你。” 江璃正要跟着一起往外走的脚步不得不停下来,干脆重新坐到他对面:“不知裴公子想问的是什么事?” 她几乎已经断定,裴清源的搭讪绝非偶然,而是专门为了找她而来的。 裴清源随意的擦了擦手,简言意赅道:“自是与李景阳有关,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同我说说,你与凌王殿下是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他为君我为臣,仅此而已。”江璃淡淡开口。 “我看到你从梧桐巷里出来了。” “那处银杏叶多,我过去赏景也不行?抑或是我去不得?”江璃反问。 裴清源微微皱眉,看她坚定的态度自知问不出什么,索性便放弃,转移了话题:“凌王殿下如今正在调查李景阳,恰好我也在查他。” 江璃的目光沉了沉,裴清源这话看似在交代,实际却是在告诉她,若是不和盘托出她与沈之行的关系,那么他也不会告诉她,他为什么去调查李景阳。 “殿下曾帮过我许多,仅此而已。”江璃道。 裴清源大咧咧一笑,看着台上的说书人:“你应该知道,我查的案子没有小案。” 江璃若有所思的点头,并没有因为他继续模糊的说法而透露她和凌王之间的合作关系:“看来李景阳果然有问题,他一看就是杀过人。” 裴清源看她的眼神愈发犀利,严肃的问道:“你如何判断出他杀过人?” 江璃这一点上并未隐瞒:“他抓走我之后,杀我的想法很坚定,不管我说什么,他都没有停下要杀我的动作,因此我想,他可能有过不小心把人放走的经历,才会在控制住我的情况下,还那么坚定的想要了我的命。” 吃一堑长一智,他定是在这方面吃过亏。 对于她的说法,裴清源并未有任何的忽视:“你说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有人会取走对方的血?” 江璃脑皱眉,眼底闪过一抹讶异:“取血?难不成他有什么其他的癖好不成?可他的身子显然不适合饮血,否则极容易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第一反应过后,她又忍不住想到,难道是李景阳还有血液上的疾病? 第25章 聆听 江璃垂眸深思,其实心理疾病同生理疾病在某些点上是会有相似的地方,都有可能导致对人血产生莫名的渴望。 难不成李景阳是因为冠心病的缘故,所以对人血抱有一丝渺茫的希望? 她眉头皱的死紧,裴清源看着她的样子,声音冷沉:“听起来,江小姐似乎知道什么样的人会喜欢人血。” “我又不是神仙。”江璃斥了一句:“我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事事有迹可循,或许是因为疾病缘故,也可能是心灵扭曲,亦或是宗教崇拜。” 裴清源坚持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这么说来,江小姐知道什么疾病对血液有渴望?” 江璃捏着茶杯,单手撑桌:“噬血症,一种心灵上的渴望,难以辨别;还有血紫质病,也称卟啉症,这种病症会畏光,比较容易辨别。” 她的声音清冷,带着娓娓道来的沉静,许是因着这是她熟悉的领域,所以那股无法忽视的对局面的强势掌控感让裴清源忍不住警觉。 他蹙起眉头,络腮胡伴着嘴唇翕合而上下扭动:“只可惜光靠这些,无法确定李景阳就是凶手。” 江璃喝了口已经凉掉的茶,看着裴清源的目光多少带了些好奇:“裴公子,这案子到底如何?其实同样的故事也许会有许多不一样的结局,若是有我只晓得,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几分。” 裴清源总算扯出一抹笑意来:“也算不得什么秘事,这件事一早就传开了,这几个月内不断的有年轻的女子失踪,后来机缘巧合在乱葬岗上发现了一个,至于其他的人,怕是已然凶多吉少了。” “可……这事怎么就会指向了李景阳?”江璃不解。 “最近挖出来的尸体上有些线索,正好同李景阳有关。”裴清源叹了口气:“偏他是勤王幼子,许多事没有过硬的证据,无法落实。” 裴清源用他那双看人时分外凉薄的眼睛注视着她,观察许久,最终确定她对此事一无所知,才会产生这么大的好奇心。 “廷尉寺顺着线索又搜到了不少的尸体,也是在这时候,我们发现了不对,所有的尸体,身上的血液都已经被吸得干干净净。” 江璃愕然:“没有一个例外吗?” 裴清源点头:“没有一个例外。” 江璃愣了一下,心跳的速度忽的加快了几分:“那现在你们发现了多少尸体?” “十五个年轻女子,年龄是十五岁到二十之间,甚至还有一对姐妹花。” “凶手是噬血症的可能性更大。”江璃笃定的开口。 一些心理疾病得到满足的方式不一样,恋物癖能从一顶假发达到隐秘的满足,姐妹花的血液,或许对于真凶而言,也会达到难以言喻的潮起涌动。 “为什么?”裴清源拧眉看她。 “感觉。” 江璃不方便和他说明其中的道理,总不能说真凶的某方面,能借此达到一个小高 潮般的快? 裴清源的笑意随着江璃话音落下而绽放:“同江小姐聊天,裴某收获良多。” 江璃歪头撞入他的眉眼,这笑意与刚刚的不太一样,是直达眼底的笑意,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闪过光华,很好的化解了他过于犀利的眉眼。 江璃坦然的笑了笑,并不遮掩她自身的奇特之处。 她垂下眼睫,由衷感叹:“我知晓的已经告诉了裴公子,希望廷尉寺能尽早抓住真凶,也算是给那些无辜殒命的姑娘们一个慰藉。” 她说完便起身告辞,裴清源目送着她离开,笑容渐渐逝去,拿起桌上的大刀便往梧桐巷走去。 直到已经回到了相府,江璃还在琢磨着究竟是什么样的仪式或是宗教会有血液崇拜,虽然她更倾向于心理疾病,可十几个少女,这人似乎过多了。 “哎呀!”江璃靠在榻上拍了拍脑袋:“怎么就忘了问他死者的伤口是怎样的!” 与此同时,梧桐巷。 梧桐树不远处的小宅院处,裴清源轻轻一跃便从墙上翻了过去。 早已经在银杏树下等待着他的沈之行见此,忍不住挑挑眉,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着轻松的明净:“怎么你们都喜欢翻墙?莫不是走正门觉得累?” “我们?”裴清源诧异的看他:“还有谁也喜欢不走寻常路么?” 作为同沈之行认识良久的人,裴清源可不认为他会对自己笑口常开,之所以会笑,怕是因为他方才的举动让他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或是说有趣的人。 “没什么人。”沈之行敛起笑意,抬手示意他坐下:“可是调查有关勤王府的案子有了什么证据了?” 第26章 先抢过来 见沈之行不愿多说,裴清源也不再多问,随性一笑道:“既是我开了这个口,定然是有证据的。” 沈之行倒了杯茶递给他:“去书房说。” 裴清源接过仰头便一饮而尽,旋即跟着沈之行往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道:“王爷,我来之前还遇见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沈之行悠然靠在躺椅上,翘起腿看着他:“江璃?” “你就不能假装不知道吗?”裴清源无奈:“看的太通透,对身子可是不好。” 他叹了口气,坐在沈之行对面的圈椅上:“不过王爷,说实在的,江家这位小姐性子当真不错,看事也十分通透,方才梅家那小丫头阴阳怪气的说了她几句,她竟也不恼,可见她对雪儿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江璃那等看到事态一瞬间就能明了的能力,需要克制、观察、分析以及冷静的特质,才能造就出她遇事时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 她明知道梅映雪无恶意,却也没惯着说话不中听的梅映雪,可见她也有恶劣的一面,故意要逗着梅映雪玩。 沈之行静静的听着,在裴清源提到江璃通透之时,脸上的神情明显松了几分。 “但是若说她确实优秀,其实也不过是相对而言,怎么殿下就瞧中她了?”裴清源拧眉看向沈之行道。 他年长沈之行一岁,是沈之行的表哥,说起话来自是也没有那些繁琐而不必要的客套礼节。 沈之行拿出一盒药膏直接丢给裴清源:“你可是丰都的贪狼神探,怎么竟没有注意到?我以为你一早就察觉了她的不一样。” 裴清源利落的接住药膏,不明所以的打开嗅了嗅,长叹一声:“我也是人,又不是铁打的,眼下的案子查了这么久,我都好几日没睡过好觉了。” 鼻腔里氤氲着些许清甜的脂粉香混杂着浓郁而猛烈的药材气味,裴清源盯着手里的药膏出神,当即便反应了过来:“所以,你才会选择她?” 只看沈之行带笑的表情就能猜到,手里的这东西应该是江璃留下的,之所以会到了沈之行手上,想必定然会有妙用。 距离当日江璃在宫宴上被李景阳刺伤也不过半月功夫,可今日看她的样子却如同常人一样没有丝毫的不适。 “光是这一手,就足以令人惊叹。”裴清源把玩着药膏,目光灼灼的看向沈之行:“这药材应当不算贵重?” 否则沈之行就不会拿出来说,那等效果好的药物,背后往往是由众多珍稀药材,经过繁琐的工序制造而成,甚至是不外传的秘术,足够一个医师吃一辈子。 沈之行又拿出一张药方:“你自己看。” 裴清源接过,越看下去目光越亮,甚至忙不及的想要往袖中塞,却听沈之行忽然冷了声音:“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他眸光微沉,拧眉看着裴清源手上的动作。 裴清源诧异挑眉,忙又把药方拿出来仔细查看,宣纸上的蝇头小楷不算规整,但一看也是出自女子之手,他忽的笑出了声,语气里满是戏谑:“原来这也是江小姐所留,那我拿着的确不合适。” 还回去之前,他还仔细瞧了一眼,忍不住道:“她这笔锋瞧着厉害的很,若非故意写的平顺,以她真实的笔迹,定是如狂蜂乱舞那般嚣张。” 除去会模仿字迹的人,寻常人写字很容易透露出自身的习惯,裴清源自是瞧出来些许。 药方重新放入盒子内,沈之行眉宇舒展:“她确实不平凡,而她确实能治心病。” 裴清源惊讶不已,随即又狂喜:“难不成咱们这是捡到了个宝贝不成?我说王爷,这若是让她去给云家那位治病,那勤王府岂不得跳脚?” “云家那位远在永州养病,不过我想消息应该也会很快传过去,不劳你我费心,只是不过一个勤王罢了,还不足以让江璃去冒险。” 沈之行顿了顿,又道:“而且,她的本事要是被众人熟知,怕也容易给她带去灾难。” “你在担心她?”裴清源问道。 沈之行看他一眼,淡淡开口:“你应该知晓,江恪与宫中早已达成默契,江璃是内定下来的太子妃人选。” “呵。”裴清源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结果,挑眉看向沈之行:“既然如此,我倒是觉得,王爷应该在这事儿还未成定局之前,赶快把人抢过来才行。” 毕竟,这人在自己手里和去了旁人处,那结果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27章 什么事 “抢过来?” 沈之行出乎意料,看着裴清源暧昧的笑容忽的起身,云淡风轻般点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咳咳咳!” 裴清源一口水呛了进去,他连连呛声,平复下来之后才又道:“我开玩笑的,难不成你还当真了?” 怎么突然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 沈之行摇晃着躺椅,看起来格外的悠闲:“娶了她才能留下她,否则按照她同我说过的意思,恐怕想要以假死来离开这里。” 一个有用的帮手,自然得留在身边才能发挥最大的效应,一旦脱离掌控,就没那么好用了。 若真如江璃所想让她假死遁逃,就势必要远离丰都,否则以江恪的能力,只要江璃的医馆开了起来,不出两日,她就得被人给带走。 “那……”裴清源想了想,又舒展了神色:“你可以让她易容,这样就不会有人认出来了,留在身边不也妥帖?” 他可不愿意自家这头迎娶江家的姑娘,江璃身份牵扯太多,江恪又是沈亦珩的人,他们两家压根没有和解的可能。 一旦结亲,后续行事势必会受到这一层关系的掣肘,裴清源还不想让沈之行承担这样大的风险,也不能让他承担。 “这事不急。” 沈之行摆摆手:“我会细细思量,日后再做定夺。” 见他并不是一心要娶江璃,裴清源松了口气,随即脸色变了变,露出一股自我牺牲的悲壮来:“王爷,实在不行的话,我娶她也可以。” 沈之行冷锐的眸光宛若刀子般飞云掣电的射向他,寒声道:“你最好断绝这个念头。” 屋内有一瞬的沉静,裴清源看向沈之行的目光充满不可思议,什么理智,全是骗人的! 裴清源挠了挠胡子,内心狂乱,却又若无其事道:“我休息休息,这脑子就像是要裂了一样,在这样下去我就要英年早逝了!” 这无法面对的态度,意思分明就是没想到你竟然对她有想法,还藏着掖着! 不允许别人娶她,分明就是占有欲作祟。 沈之行慢慢站起身,缓步朝着外面走去,不置可否道:“我先回去。” 他不否认对江璃有据为己有的私心,只是事关他和江璃私下的一些往来,不好明说。 碰过了,那就只能是他的,所以就算是江璃不曾提及她的目的,他也会送勤王府的小畜生入轮回。 走在路上江璃还在想,下一次交易应该拿出什么样的能力,才能换取她想要的结果。 殊不知,有人早已把她划入自己的身旁圈起来了。 只有全然不知的她还在认为唯有等价交换,才能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江璃,江璃,等等我。”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江璃转过身就见梅映雪小跑着追了上来,而梅昭心也跟在后面,看着她的目光还带了几分审视。 “有事?”江璃疏离的开口。 梅映雪四下看看,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想要伸手拉住她,却被她一把躲开:“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你可能感兴趣,所以想告诉你。” “什么事?” “我之前可是亲眼瞧见过李景阳和一个婢女关系密切,只是后来我再去的时候就没见她了,听人说,这婢女是赎身回了家。” 江璃拧眉,第一反应是:“死了?” 梅映雪惊悚的盯着她,眼神格外诡异:“你怎么会这么想?什么就死了,她是被藏在了东流县的一个村子里。”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江璃的关注点显然不在梅映雪暗示的金屋藏娇上。 “其实这是我家二哥让我们给你带的话。”终于走到两人跟前的梅昭心慢悠悠的开口。 梅映雪白了她一眼:“没良心,你能不能老拆我台。” “你这话也就哄哄小孩,江小姐是不信的。”梅昭心看向江璃。 “所以这东流村有问题?”江璃问道。 梅昭心嘴唇微动:“这村子里的人鲜少出来走动,可每个月都会有大量的粮食送进去,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二哥也没再深入。” “我知道了,多谢你们。”江璃展开笑容,苍白脆弱的面容忽而绽开笑意,如拨开云雾般的明媚。 梅昭心蓦地发现,江璃病容之下的容色出乎意料的有感染力,沉下脸的冷肃让人不敢轻忽,笑起来的甜美让人想亲近。 “谢就不必了,毕竟我的清白是帮我证明的,否则我还要替李景阳背着个黑锅呢!” 一想起当日在医馆发生的事情,梅映雪就气得直咬牙,如果真让李景阳得手了,裴向晴已死,她可不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看着梅映雪愤怒的样子,江璃莞尔,指出了背后的阴谋:“裴家与梅家的关系应当不错,所以李景阳对裴向晴下手,很可能就是为了针对你,或者说,针对你背后的梅家。” 第28章 找闺女的妇人 江璃这话一出,梅昭心和梅映雪下意识对视一眼,纷纷拧眉看向了江璃。 “你是说,李景阳是故意这样做,想要破坏国公府和我们家的关系吗?”梅昭心心事重重的问道。 江璃偏了偏头,看向过往的行人:“这很奇怪吗?只要你们两家有必不可少的牵绊,会阻碍到别人的计划,瓦解你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势在必行的一环。” 任何一种明争暗斗的战场上,铲除阻碍,是排除异己中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这……” 两姐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按照江璃的说法再返回去看这个问题,确实会发现很多的疑点都能从她的话里串联起来。 而这件事,显然家里人早就意识到了,只有她们姐妹两个还蒙在鼓里。 怪不得家里人会让她们来把这消息告诉江璃,完全是猜透了她们不知道此事,可偏偏江璃是个睿智的,一听就直指痛处。 “不知道二位还有没有其他的事?如果没有,我就先走了。”看着两人怪异的神色,江璃叹了口气道。 她似乎做了件不该做的事情,想来梅家的人肯定是有了分析才会不告诉她们两个,如今被她这么一说,只怕这两姐妹又要担忧一阵了。 “没什么事了,你回去。”梅映雪摆摆手,但见江璃已经走远,这才转头看向了梅昭心:“姐,你说东流村到底有什么秘密?” 梅昭心一向不愿搀和这样的事情,可如今听得有人想要针对梅家,自然也跟着担忧:“我不知道,不过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三天后,东流村。 拉着板车的妇人仰头看着村口的大树,这是两棵相连的大榕树。 妇人有着许多天没洗的油腻头发,她肤色晒得发黄,嘴唇起皮泛白,身着汗味深重的短褐,脚底的草鞋磨损的断裂,她刚修好鞋子,无意间发现树上吊着一根麻绳。 “喂,你谁啊!” 同样是个妇人拎着篮子回村,荆钗布裙,长得庞大腰圆,面盘白的像是白面馒头。 胖妇人走到近前,警惕道:“我没见过你,搁着干嘛呢?” 瘦弱的妇人搓了搓手,干笑道:“经过这里想来讨杯水喝, 我不是坏人。” 说起坏人二字,她似想到什么,有些伤感:“我找闺女,她若是还在已经有十岁了,家里的人都不高,所以她大抵像我,有这么高,眉间长了颗美人痣,特别漂亮,你可有见过她吗?” 她神态期盼中带着点恍惚,可见是已经有点疯癫了。 胖妇人皱了皱眉:“你这是打哪来?你闺女我怎会认识,莫要在这晃荡。” 瘦弱的妇人失望的坐回石块上,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瘦猴,脊背佝偻,像是常年蜷缩在角落留下的习惯。 她喃喃自语一会儿,又忍不住舔了舔嘴,鬼鬼祟祟的瞥向胖妇人的篮子:“大姐,能给口饭吃吗,实在没有,给口汤也行。” 妇人被她看的毛骨悚然,想要直接走掉,又怕这等无人看管的疯婆子会进村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只得站定在她面前。 胖妇人嫌弃的斜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善:“行啊,算是可怜你,吃完就离开,别想赖在我们村。” 瘦弱的妇人惊喜的点头又搓手,随即还强调一句:“不会不会,我还要找闺女呢,哪能赖着这?” 两人一进村,坐在门口做针线的老婆子好奇的张望:“张家的,这是你亲戚啊?” 张家的妇人摆手:“不是,过路的,说是丢了闺女实在是可怜,她来讨些吃食,我瞧着不忍心,就想着拿一些吃的给她。” “咋那么多管闲事,万一这人起了歹心这后果你可承担不起啊!”老婆子的脸色黑了几分。 “她浑身上下没几两肉,一巴掌过去都能拍死,还能有啥歹心?再说了,这疯疯癫癫的样子,只怕是也没什么坏心思。” 瘦弱的妇人,也就是江璃,她正在从这些人的对话中分辨出隐藏在背后的信息。 人不会在非饭点的时候问别人吃饭否,所以起歹心这一点,很有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从而这里的人在看到陌生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 一巴掌过去拍死,或许还真不是说说,而是对自身能力的自信心。 江璃也发现了,张家的虽然胖,然而走路的步伐起落间轻松带风,定是有些外家功夫。 虽然还没见到其他人出现,但仅仅从这两人的对话中,江璃能够判定,这东流村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 第29章 一饭之恩 “走,我给你去弄点吃的。”张家的转头看了江璃一眼,带着她便走到村口不远处的一处房屋前。 “进来啊,你不进门,你在哪儿吃?”张家的看着站在门口死活不进门的江璃,不明所以的问道。 江璃故意露出一副瑟缩的神情,纠结了好半天才低声说道:“我身上太脏了,就不进去了,免得弄脏了你们家,我还是蹲在门口,对了大姐,给我拿个你们不用了的破碗就行。” 倒是未曾料到江璃会这么说,张家的冲她和善一笑,宛若一尊弥勒佛的泥塑:“那你等着。” 江璃看见房檐下悬挂的腊肉,咽了咽口水,转身蹲在门口,蜷缩在靠墙的地方,对自己身上的气味习以为常,比这更臭的她也闻过。 曾几何时,她和队员一起执行任务,因需要女队员临时不好找,就拿她顶上,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 想象力有多丰富,敌人的狡猾程度就有多可怕,所以她执行任务期间,演技堪称谨慎。 衣裳、肤色、细节调整等,光是这些,就耗费了她三天时间。 “喏,吃。”张家的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门口。 江璃迟钝的看到递到面前的青瓷碗,干净的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她迟疑:“这……” 张家的拿了个小马扎,坐在她跟前:“没事,你用便是。” 尽管她这么说,江璃还是拘谨的犹豫着,然而还是把碗接了过来,看到手在碗边上留下印子,她难过的在裙子上蹭了蹭,随即又僵住,显然发现裙子比手更脏。 “我家以前也有这样的碗,得要一两银子一套。”江璃像是要证明什么,忍不住说道。 张家的嗤笑一声:“那你怎么独自出来,不整个护卫出门,还拉着那么个破板车?” 江璃扒拉着饭含糊道:“出来时和相公和离了,带了不少银两,有的被人偷了,有的给人骗了,最早被抢的就是牛车。” “你说你丢的是闺女,这天大地大的怎么找?”张家的停下手中的针线,眼珠子转向身旁的人。 江璃艰难吞咽着饭,像是伸长脖子的大白鹅:“我生她时险些没了命,之后就不能生了。” 她艰难的摸了摸脖子,感觉实在是噎得慌,紧接着开始咳嗽,然后就要翻白眼。 张家的看的惊讶,连忙起身往院子的井边走去:“来,赶紧喝点水。” 江璃跟着起身,急急忙忙的进了院子,显然忘记之前的忌讳,不进别人屋子,不仅是怕弄脏别人的物件,还怕对方会起歹心。 丰富角色的背景,才能演出细节。 然而变故就在这时发生,待江璃跌跌撞撞奔过来之际,张家的原本转动着辘轳的手忽的朝她伸过来,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臂就要把她扔下去。 江璃大惊,猛地扯住了张家妇人的衣袖,这才发现水井里根本没有水,瞳眸瞬间瞪大,而张家妇人显然还不愿意放过她,扳着她瘦弱的身子就要把人往井里扔! 江璃咬了咬牙,妇人庞大的身躯过于沉重,她咬着牙从腰间抽出一根银针来狠狠的朝着妇人的脖颈处刺去。 伴随着嘭的一声闷响,院中登时恢复了平静。 坐在井口边,江璃大口的喘着粗气,她自认为方才的演技绝佳,却是不知道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才会让这妇人对她起了疑心。 歇了一会儿,江璃悄声进了门,房中陈设简单,正对着门口的桌子上放着张家妇人回村时拿着的篮子,隐约还能闻见里面传出来的肉香,看来张家妇人果然是有‘身份’的人。 那些人并未在村内驻扎,而是在村外,难怪梅家的人也就说了村子有问题,而不是准确的说问题出在哪里,可见是梅家的人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 江璃坐在门槛上沉思,只怕这东流村的水,还深的很呢! 然而便在此时,井里忽然又传来了动静,江璃顺着声音看过去,一只手正搭在井边。 “呵。”她轻笑一声,一边起身一边拿起立在井边的柴刀。 很快,院中再度恢复了宁静。 江璃深知绝不能再在这里逗留,把柴刀也扔进了井中,拉着板车便离开了。 再次看到她,老婆子们感到很惊讶:“张家的没来送送你?” 江璃憨憨一笑:“大姐说是有点事儿出去了,我还要去找我闺女,不能耽搁,婶子,等大姐回来劳烦您帮我转达谢意,这一饭之恩,我记下了。” 可惜,再也没有能够报答的机会了。 江璃惋惜的叹气,怎么就不能友好一点,她还可能不那么残忍。 第30章 井底 做戏要做全套,江璃说完便拉着板车往前走,谁知偏在此时,一直阴沉着的天忽然下起了大雨。 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原本还坐在树下的几个老婆子们立刻四散开来,江璃望着老天暗骂一句,拉着板车又往张家赶去,她回来的时候有点晚,雨又很大,村口的人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待到把板车藏好,江璃已经被雨淋了个透心凉,张家此时空无一人,她躲进房间里,心底却是直突突,也不知会不会突然有人回来。 为了以防万一,她特意拿了把剁骨刀防身,谁知还没来得及坐下,门外忽然响起了大声的呼喊—— “张家的,张家的,在不在啊?” 听起来是个男子的声音,江璃心中一凛,立时绷直了身子紧贴在门后,握着剁骨刀的手微微带着几分你颤抖。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又似出了门。 “大人,房中无人,除了张家的母子之外,村里的人可都在这里了,我们当真是没见过什么贵族的小姐路过。” 还是刚才那个男声。 “那最近可有什么陌生人进了村子?”沉凝的男声响起,江璃屏住呼吸不敢随意乱动,生怕被人察觉到什么。 “大人,今儿倒是有个丢了闺女的妇人经过,不过早在下雨前她就拉着板车走了,也不知道又去了什么地方。”是村口遇见的那个老婆子。 屋外有一瞬间的沉默,伴随着雨声,那沉凝的声音再度开口:“你们可知撒谎的后果是什么?” “大人,我等……不敢欺瞒,那妇人吃过饭的碗还在门口那里呢,您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我们当真没有说谎。” 随着一声冷哼,不多时嘈杂的脚步声便逐渐远去,然而屋外的人仍旧未曾散去,交谈的声音也一字不落的落入了江璃耳中。 “现在怎么办,他们不会往山上去!” “山上有人把守,怕什么,咱们只当不知就行。” “也不知张家的把那两个女娃藏哪里去了,长得可真是水灵得紧啊。” 没过多久,说话的声音逐渐远去,江璃试探的探出头,见门外终于没了人影,这才长出一口气走了出来。 方才的那群人定是前来找她的,如今不见她的踪影,第一反应是认为村里的人在说谎,而后便会认为她没有离开,而是躲了起来。 所以,她必须要在这群人回来之前找个地方藏身,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叩……叩叩。” 雨声之下,不知什么敲击的响动传来,江璃头皮徒然一紧,她兜兜转转的走上一圈,最后来到井边。 莫名的心慌伴着敲击声,在大雨滂沱的环境里格外诡异,江璃颤抖着手拿起一旁的半截磨盘,下定了决心般的往井里扔下去! 噗嗤一声闷响,似乎是砸在了什么软乎的东西之上,江璃站在井边细细听着,那诡异的敲击声好像消失了? 她微微拧眉,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叩叩叩! 比方才更加猛烈的敲击声再度传来,江璃只觉得一阵恶寒,井下有人! 她看着井底惊疑不定,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恰好此刻,远处凌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江璃咬咬牙,直接拽出那根绳索拉到尽头,扯了扯确定不会断裂,她撕碎衣摆包在手上,拉着绳索直接往井里沉下去。 井底一片黑沉,昏暗的无法看清东西,她松开绳索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又掏出一根短小的蜡烛来点亮了放在一旁。 跳动的烛火下,一片血腥映入眼底,看着被磨盘砸的不成人样的胖妇人,江璃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绕了个弯:“有怪莫怪,你要早登极乐。” 默念完,她便拿起蜡烛四下查看,井底大得很,烛光微弱,只能看清近处的情况。 “有人吗?” “叩叩叩……” 敲击的声音忽然就变得急促起来,只是响了一会又没了声,倒像是诱饵一样。 江璃有些犹豫,她只是过来看看情况,并不是来涉险的,遇上未明的情况完全可以转头就走,这么想着,她又抓紧了绳索,以保证可以随时离开这里。 鼻腔里满是井底复杂的气味,作为一名医者,她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几种味道,那是一种生存的味道,想来这里曾有人生活过,或者说现在还在这里生活。 虽说这里环境很差,可这也不能代表人无法动弹,比起上面能够看得见的人来说,隐匿在黑暗中的人才更加可怕。 上头的动静已经弱了下来,江璃握紧绳索,还是决定离开这里。 然而还不等她动身,身后突然传来了拖动铁链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环境里异常尖锐。 江璃猛地僵住了身子,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如果她刚刚没有听错的话,那铁链的声音,是从四个方向传来的…… 第31章 她怎么可能会来 心底蔓延出一股极凉的寒意,江璃握着蜡烛,看着跳动的火苗心中发慌。 她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人需要旁人来特意打造这样一个牢笼,并且举全村人之力去看管。 江璃屏住呼吸,冰凉的雨点落入井中,狠戾的砸在她的发间沿着面颊流淌,滑过下巴滴落在地上。 “叩叩。” 又传来了两声简洁的声音,偏生江璃这一次突然明白了这声音的含义—— 那人在示意她过去! 她不再犹豫,松开了握紧绳子的手往他的方向而去,如同一个大义凌然奔赴远方的战士。 与此同时,院中。 沈之行负手立在房檐下,如雾般的水汽在他脸上留下痕迹,残影在雨中躬身禀告:“殿下,方才只寻到了一辆板车,是在河边搜寻到的,且岸边还有拉扯过的痕迹,是否要沿着河岸再度搜寻一番?” “罢了,也许这人是梅家二郎前来探寻情况的,今日雨大,暂且不用特意去查看。”沈之行摆摆手道。 雨越下越大,雨幕与天际早已连在了一起,沈之行撑着伞向外走,若不是梅家的两个小姐突然消失了踪影,怕是他还不会这么早便来到东流村。 有些事,看似简简单单,实则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梅昭心和梅映雪的失踪,无论从哪个角度推测,最有可能来的,就是这里。 沈之行踱步往前走,一侧头,眼尾余光掠过地上摆放完好的碗筷不禁皱起了眉头。 看来这人倒是讲究的很,说是来要口饭吃竟然还当真吃了,也不怕中毒。 想到这一点,他忽的停下了步子,眼神扫过那副碗筷,心底猛地震动了一下,这人之所以会吃下东西,绝不会是因为没有戒心,而是他有把握就算是中毒也可以解毒。 大概最近与江璃接触的时间太多,所以一涉及到了这样的事情,他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她。 脑海里少女清润的眉眼越发深刻,沈之行忽而自嘲般笑了笑,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在来之前,他已经接到了消息,江璃已经去了寺庙为她逝去的母亲祈福了。 “殿下,经过查探,的确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不知属下还要在做什么?”残影领着人回来禀告。 沈之行摆摆手:“不用了,去找裴清源。” 之所以会在东流村里大张旗鼓的搜查,是因为来之前他便与裴清源商量过要兵分两路,村里绝不是藏匿梅家两位小姐的主要地点。 所以一路搜查过来,他命令残影故意闹出动静并且宣告梅家小姐身份的尊贵,而裴清源则去盯着村中主要人物的动向,一旦他们有什么行动,就可以及时跟踪上去。 如果梅昭心和梅映雪真的实在村里出的事,那些人知晓了他们的身份还会有所顾忌,若是不知道,后果怕是无法设想。 沈之行一行人刚走没多久,江璃就扛着个人满头大汗的从井底爬了上来。 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整个人都如同泡在池塘一样湿漉漉的,她费力的把人弄上来放到井边便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眼前的男子神情呆滞,双腿也被砸断了许久,骨头扭曲,头发打结,身上的气味就像是生化武器。 “我去看看那些人走了没有,你在这里待着,我马上就回来。”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嗓音嘶哑,舔了两口的雨水算是缓解嗓子的干涸。 枯瘦如柴的男子也没什么反应,兀自蜷缩在井边,低着头任由雨水打湿身上。 江璃拧眉叹了口气,这里不是什么能久留的地方,要想活命,就得赶紧离开才行,等她查看完情况回来,但见男子依旧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不由得说道:“不管你经历了什么,现在我们都得尽快离开。” 不等他有所反应,江璃直接俯身把人给横打抱起来,虽是男子,但他的身子却极为瘦弱,根本没有多少重量。 男子反射性的抱住江璃的脖子,然后就一副回不过神来呆呆的模样,鼻息间是雨水的湿润气息,许久不曾感受过清爽的空气,让他开始失神。 本来是演戏道具的板车竟是发挥了它的作用,江璃放下人,发现他还抱着她的脖子,干脆自他腋下钻出来。 “坐稳了,咱们得跑路了。”她招呼道。 江璃早在第一次来就盯着村子里的路线,原路返回是绝对不行,所以她拉着人往房屋后面的山路而去。 艰难的往前走着,大雨也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江璃吊着一口气,足足拉着板车走了两个时辰,才终于来到了夏书为她接头的地方。 第32章 施针 “夏书,你在吗?”江璃拉着板车在树下的马车前停下,劳累带给她的是身体上剧烈的疼痛,她靠在板车边缘半眯着眼,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小姐!” 听到动静,夏书忙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浑身湿透的江璃和身后的不明物体紧张的差点晕过去。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来帮忙?” 江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把将歪倒在板车上的男子拉起来,夏书惊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果不是因为这是白天,怕是她已经被这人不人鬼不鬼的陌生男子给吓死了! “小姐,这是……” 夏书走近男子,伸出手搀着他,一股难掩的气味钻入鼻腔,让她不由得皱眉:“这味道也太重了些!” “赶紧把他扶上马车,我们去云山寺。” 毕竟她是以去云山寺为母亲点长明灯才能出来,要是被江恪发现她不在寺里,那可就有意思了! 夏书点点头,也顾不得令人作呕的气味,和江璃一起把人给搀上了马车。 云山寺。 佛光殿后的禅房里散发出无法形容的恶臭,一桶又一桶的热水倒入浴桶之中,江璃坐在一旁抱着红糖姜茶喝着,目光呆滞的盯着眼前的小沙弥捂着鼻子为男子清洗身子。 寺中住持明远大师捻着佛珠不断的念着佛号,直到小沙弥把人彻底清洗干净这才转头看向江璃:“女施主,今日之事贫僧已经吩咐下去,云山寺上下绝不会透露分毫,出家人不打诳语,还请女施主放心。” “有大师的话在,信女自然放心。”江璃哆哆嗦嗦的开口,虽然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衫,可身上的冷意还没彻底驱散,仍旧盘在心头,让她止不住的颤抖。 “大师,您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看着明远大师欲言又止的模样,江璃忍不住问道。 明远大师摇摇头,却是没说话,江璃猛灌了一口热茶,咂咂嘴道:“大师有话直说便是,无须忌讳什么。” 听她这么说,明远大师才终于开了口:“女施主,贫僧方才瞧见那人身上衣物的纹路,不似常人之家,反倒像是官府中人才有的花色。” “大师这是在担心什么吗?”江璃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大师乃是一代名师,自然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好不容易把他给带到了这里,要是再带回去,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大师应该也明白我的意思。” 说完这话,江璃还眨了眨眼,好歹这原身也和明远大师有着极深的交情,他总不可能见死不救! 明远大师蹙着眉盯着江璃,半晌才摆摆手:“好好好,那就暂且留在这里,只是他这情况不太好,如果不尽快找个大夫,恐怕命不久矣。” 看着明远大师不耐烦的样子,江璃咧开嘴笑了笑,这个大师果然不太一样,见他如此,她反倒松了口气,有点脾气还好。 要是真像个佛陀一样慈眉善目,她反而有点害怕,毕竟她自己就是个不大对劲的人,大师有人味,才不像是会能掐会算的。 “这一点大师不用担心,我对岐黄之术略懂。” “略懂就敢治?” “那是谦虚啊,大师。” 江璃捧着茶杯跟着明远大师来到那人暂时住下的禅房,走进屋就看到他机警的朝门口望过来,让她不禁停住了步子。 明远大师问她:“怎么了?” 江璃摇了摇头:“没什么,他眼睛好像瞎了。” 看着好像能非常快速的看过来,只是他自己可能没有发现,看人时会不自觉的不眨眼,直到不舒服才眨了眨眼。 过分强调看得见的一种举动,也是警惕的反应。 男子听力很好,所以江璃的话一出,不仅是明远大师愣住,他也跟着低下了头。 江璃一大口饮下红糖姜茶,她拧巴着脸,吐了吐舌头:“嘶,真辣!” 几步来到男子跟前,她伸手直接扶着男子的脸,翻开他的眼皮,在他躲闪的时候严肃道:“别动,看看什么情况。” 眼睛瞎了,其余的地方就格外灵敏,所以男人很清晰的闻到她身上浸着檀香的气息,他们穿的全是熏染过檀香的衣物,只是会因为个人的体味,而变得不一样。 她身上除了檀香之外,还有药味。 “有点麻烦,得一点一点来,先调养脾胃。”江璃看他瘦的不成人样的躯干叹了口气:“得先给你施针,不许抵抗哦!” 说完她又强调了一下:“不许用内力抵抗!” 这人能活到至今,靠的就是一身内力。 第33章 在她屋里 “咳咳。”看着江璃如同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明远大师轻咳了一声:“难不成你就要这样为他下针?” “怎么会。”江璃面无表情的开口:“自然还需要大师找人来帮个忙,不过需要一个功法平和的。” “莫不是贫僧不行?”明远大师拧眉问道。 江璃把银针打开放在一旁的桌上,抬眸看向明远:“大师,这种事不好开玩笑,您功法深厚,内力刚烈,就算我手中的银针质量再好也只是根针,若是您来定然会被崩断。” 明远大师闻言也不再多说,点点头便叫来了门外候着的弟子,他则坐在了一旁:“贫僧在此为你们护法,免得外人干扰。” 江璃垂下眼眸,看着面前男子死寂的面容淡淡说道:“我要开始施针了,针灸正脉听过吗?我方才为你诊脉,发现你的身体问题很多,中毒、经脉紊乱等都需要调理,而正脉能够为你恢复打下好的基础。” 她碎碎念结束才发现人已经躺平,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明远大师从未听过正脉这种说法,便也起身走到他们边上,打算瞧瞧什么叫做正脉。 江璃无奈摇了摇头,把银针一一过了火,开始同明远大师的弟子商量下针之后的走势,随着她手的动作开始,明远大师锐利的眸子也亮了起来。 若不是他眼力极好,险些捕捉不到她的手法,起落间快如闪电,眨眼功夫,男子身上已经扎满针,而一旁的大弟子更是满额的汗如流水。 遭人囚禁的男子出来之后,就算是收拾妥当浑身也是蒙着一层灰色的病态,正脉的效果就是唤起他身体的生机,激发他的潜能。 结束后,江璃的两片唇瓣彻底失去血色,宛若去了半条命,扶着夏书道:“弄些流食备着,他醒来会饥饿难耐。” 才说完,她便觉得眼前一黑,腿一软就倒在了夏书怀中。 雷雨下,马匹疾驰。 官道两侧宽阔无草木,不消片刻,前方黑顶马车已映入眼帘,一声嘶鸣,策马之人卷着缰绳拉扯住。 “殿下,板车果然不见了,属下顺着痕迹查看过去,应该是有人接应,看走向,是往云山寺去了。” 马车上,沈之行斜倚在车壁微合着眸,骨相明晰的手里捏着一杯烈酒。 他身上标志性的玄色衣袍散开些许,露出利落的颈侧线条,以及靠近左心口处的一朵瑰丽的诡异花朵,猩红不详。 天气越冷他便越热,此刻的他全然没有平日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轻松惬意。 “云山寺。”他尚且清明的眼里现出诧异,缓缓吐出三个字。 齐光在马车外继续回禀:“拉车之人应该不会武功,这一路有许多滑倒的痕迹。” 眼底爬上的恍惚很快消散,沈之行挺直脊背,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去云山寺。” 马车徐徐前行,很快里面就传出沈之行控制不住的暴躁:“快一些。” 齐光不得不用力甩下驱车的长鞭,加快速度。 江璃醒来时天色已彻底漆黑,雨还在坚持不懈的下落,屋里的烛火大概是燃尽,暗的彻底,她艰难的撑着起身,努力适应黑暗。 摸黑的探出脚点来点去的寻到鞋,她像个瞎子般朝着周围探手,按照记忆中的布局往外间走去。 雨声零落,其中夹杂着几点清晰的脚步声,她原以为是夏书,拧着眉辨认片刻,却突然意识到这人绝不是夏书。 她猛地顿住步子,惊疑不定的往后退,面对未知的情况,逃离是最正常的本能。 江璃想要往外走却无法看清眼前的路,后退之际嘭的一声撞到杌凳,眼看就要倒下去,身后探出一只手无比迅疾的捞住她的腰肢。 后背抵靠在他胸口的瞬间,她意识到他衣襟是散开的,她所触碰的地方,传来灼人热辣的滚烫触感。 她歇息时穿的不多,只罩了薄薄一层亵衣,那种清晰的触感此刻已然在她后背上燃起了一簇火焰,烧的她脸颊发红。 “是我。”沈之行短促道。 他扣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似在忍耐什么。 江璃的身子更僵硬了,声音也格外的低柔:“殿下怎么来了?”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怎么跑到了她的房间,只是这话过于直白,所以她才含糊其辞的说了一半。 沈之行紧紧搂着她,温热的鼻息在发间游走,桂花头油的香气钻入鼻腔,让他不自觉的低下头:“想来问你一些事情,谁知你睡得安稳,就多等了一会儿。” 江璃梗着脖子点头,伸手便要把他落在腰间的手拿下去,谁知手刚刚搭在他的手臂上,沈之行的脸颊便贴了过来,攫走她的心神,震惊之下,她忘记了动作。 江璃还未反应过来,他的唇便已经贴近她耳垂,紊乱的气息拂在她颈侧,她惊慌又短促道:“你……” 第34章 你制了什么毒 沈之行闭眼忍耐,少女专属的馨香让他喉头微动,他紧紧圈着她,声音嘶哑:“耽搁你片刻。” 额间有汗积蓄到极限,沿着面颊滑落,滴在江璃僵住的那只手背上。 她挺直脊背,咬着嘴唇艰难道:“好。” 下一瞬,身旁的人走动一步,她以为他已经没事了,正要拉远距离,却不防他的气息再一次靠近,蓦然腾空,吓得她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 跌倒在榻上,她一句惊呼卡在喉间,好险才扼制住没有脱口而出。 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她茫然的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沈之行克制的声音传来:“得罪了。” 靠在他拢住的怀抱中,原本起来不曾穿外衣的江璃还有些冷,现在却像是掉进一个灼热的炉子里,暖的要冒汗。 沈之行感觉怀里的人很紧张,似乎随时会挣脱躲开。 他抬手抚额,笑了一声:“放心,不碰你,就是你身上的药味能让我体内的蛊虫稍微安分些。” 江璃忍无可忍的拉开他在她腰间无意识摩挲的手,舔了舔睡醒略干的嘴唇:“什么蛊虫?” “蛊虫命名为四大皆空,每逢雷雨天,就会使我的七情六欲放大,积攒到一定程度,会因某种情绪,或某种欲望而死亡。” 他任由她拉着,甚至顺势握紧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凑到她的身上嗅着,意识到自己的举止,他退开些许距离,又禁不住笑了声:“对不住,或许我本不该来寻你。” “骗人,那为什么不叫七情蛊?”江璃躲开他近在咫尺的笑声,不小心被他的鼻尖蹭到面颊,带来一丝不明显的痒意。 而且为什么她身上的药味就能制得住蛊虫? “本王也觉得奇怪,大概是养蛊之人的恶趣味,每当蛊虫躁动,需以毒饲养方能平静。”他笑意加深,手沿着她的手背,往袖子里轻抚而上,退开的距离再次拉近。 他道:“所以……江璃,你究竟制了什么毒,能在你身上遗留那么久?” 江璃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和男人躺到一起过,黑暗之中,感触会无限放大,榻上还原先满是她的味道,现在却因他的到来逐渐熏染上醉人的酒香。 他侧躺着她身旁,每次她稍微一挣扎,他的长腿就会强势的压过来,使得她不得不安静的蜷缩在他怀里。 最为让人羞耻的是他半埋在她的颈间,敏感脆弱的部位,每次皆会因他喷洒而出的气息而紧绷,不自觉吞咽,露出颈侧漂亮的线条。 心尖会因他说话的声音,一颤一颤。 “你若是想要,我可以给你……你,住嘴!”江璃失声的推拒着。 沈之行亲一下她的耳垂,听她的声音呼吸一窒:“我以为……”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藏在她袖中的手不安的开始轻蹭她冰凉的胳膊。紧贴在耳畔的声音,简直要人命! 江璃再次吞咽一下,若是有光亮,他定会看到她眼里的颤意:“我是说毒,不是要以毒饲蛊么?你乱想什么?” 热意不断的袭击沈之行的理智,他拒绝了:“吃了就会壮大蛊虫,下一次的效果会更加猛烈,这样的痛我还能忍耐。” 他语气中难掩失望,似乎在遗憾没能吃到想吃的美味。 感觉他不安分的手又开始在她的胳膊上打圈,一丝酥麻的痒意逐渐蔓延开,沉浸入她不太平静的心底,制造出又一道波浪。 江璃双颊通红,忍无可忍道:“可我是人,我会受不住你的撩拨。” 说完这句话,屋内蓦然一静。 “呵呵。” 愉悦的笑声响起,带着些许肆意的喑哑。 他笑完之后,压低嗓音,在她耳旁近乎诱惑的问道:“江璃,我可以亲你吗?” 江璃脑海炸出火花,脸上的热度又加重一分,张了张口,根本不敢说什么,生怕带出什么不合宜的声音。 半晌后,她不受控制的答道:“你能控制住自己吗?” 沈之行的呼吸乱了一瞬,直接以行动回答,他抽出手轻捻起她的下巴,拇指在她唇瓣上轻压一下,倾靠过去。 漆黑中,她发现就算是忍无可忍,他依旧是强压住急躁,慢条斯理的品味着,含住她的唇,轻轻碾磨。 呼吸一点一点的被他攫取,急促的喘息也无法填补空缺,江璃抬手推拒着他的肩膀,沈之行全然没有浅尝辄止的君子之风,抓住她拍打的手,扣压在榻上。 修长的手往上,撑开她的掌心,慢慢陷进她的指缝间,最终……五指相扣。 沈之行失控了,他唇间轻移,沿着她微微扬起的颈间,蜿蜒而下。 第35章 你不相信我 江璃闭了闭眼,剧烈的急喘几声,她的呼吸声近乎破碎。 “沈之行!” 听着压抑的低呼声,沈之行反而愈发失控,他急剧的深吸口气。 “别叫我名字。”他会更加兴奋。 江璃不知所措的咬唇:“你别这样,好闷。” 沈之行强行翻了个身,睁着眼看着上方,手攥紧又松开:“江璃,或许你可以去叫我的护卫进来。” 江璃刚一动就发现他又压了过来,惊慌失措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之行深吸一口气:“让我补一口气。” 她躲避着,有些懊恼:“别在我耳边说话。” “江小姐,你制的是什么毒?”沈之行轻声问道,并未挪动位置,再一次开始蠢蠢欲动,又知道不能过分,否则会吓到她。 江璃吞咽了一下,“不是毒,是药酒,给我父亲制作的药酒。” 江恪能到达如今的地位,自然不是全靠关系,而是曾经的尽职尽责,也曾在为父母官时,为了治水在大雨天之下来回奔波,一天下来不止是鞋袜,全身都是湿透的。 所以她母亲曾给江恪制作药酒,外用的药酒要想刺激到里面,就需要利用一些毒物。 当时母亲还特意叮嘱过江恪,此物绝对不能入口,因为毒性比一般的药酒要来得高,只能作为外用,且不能直接外用,而是要配合一些药材用来泡澡。 她为了让他忘记想法,徐徐的解释着,谁知他也是想要打消她的抗拒和警惕心,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贴近,她也未曾注意到。 直到,他在她的心口位置,落下一吻。 江璃错愕道:“你在做什么?” 沈之行轻笑一声,带着些许得逞的恶劣:“江小姐真警醒。” 江璃听他毫不在意的叹息,想要生气,却又觉得从一开始的大意失荆州后,再也没有底气。 “殿下,你不是让我去叫你的侍卫么?”江璃紧张的开口。 “男人的话不能信。”沈之行叹息的教育道。 至于后来什么时候调整,她全然不记得。 江璃摸索着想要退出他的怀抱,沈之行不费吹灰之力的锁住她:“我没事了,有点事想问你。” 江璃恼羞成怒:“说什么我也不信。” 她越是如此,沈之行越是笑的欢乐,“别生气,我是想问你今日是否去了东流村。” 提到这个,江璃也并未停下整理自己,谁知道他不肯松手到底是不是又一次的哄骗。 而且他亲口告诉她的,男人的话不可信。 “怎么,这和你来寻我有什么关系吗?”江璃尝到了一点血腥味,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他也骂了自己。 沈之行发现,就算是蛊虫的作乱开始消失他也依旧松不开她:“我今天也过去了。” 他们二人不曾注意到,两人不约而同的摒弃‘殿下’和‘江小姐抑或是“江璃’的称呼,沈之行的口中也再无什么‘本王’的自称。 江璃想着他会过来大概是已经有证据证实她去过,所以她干脆承认:“我是有去过。” “不是说好,我帮你对付李景阳,你为我所用,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沈之行把玩着她散落的长发,非常小心的不被她发现。 江璃突然有点紧张,“我就是感觉挺有意思,所以过去探一探。” 沈之行平静的问:“不怕遇到什么危险吗?” 她很想特别干脆的说不带怕的,可人都捏在他手里,根本不敢逞能。 第36章 明日再来 “嗯?”沈之行轻若不可闻的在她身旁发出疑问声,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也是一簇会点燃火堆的星火,总是会给她带来噼里啪啦的刺激感。 江璃眼睛蓦地亮起:“你不也是现在才发现?说明我足够小心。” 说完她竟觉得有点得意,机智如她。 沈之行难得无言,轻吸了口气,下巴抵在她弱小的肩膀上,“可我也追过来了。” 江璃却对他的靠近过敏,颈侧已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紧张的往一旁斜了斜,“你……远一些。” 别想勾引她! 不自在的眨眨眼,江璃满不在意:“你又不是坏人。” 说完之后,她发现也不是那么对劲,不是坏人么会潜入她的屋里,看似客气,实则强势的对她为所欲为? 她难得卡住一下,“反正不会有生命危险。” 沈之行亦是没想到她下意识会认为他不坏,想到对她做出的事情,眼睛不自在的挪开些,明明黑暗之中她应当看不到他面上的神情。 “下不为例,不要以身涉险。”他清了清嗓子,闻到她身上清浅的气息,又忍不住偏回来。 江璃想从他怀里下来,又不知该如何下手,“殿下已经没事了,能松开我吗?” 沈之行沉寂半晌,没有寻到不撒手的理由,只能缓缓的挪开置于她腰间的手。 “江璃……”他的言语戛然而止。 江璃已经蜷缩到角落里,感觉安全许多,听到他的轻唤,循着声音望过去,入眼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她不安的问道:“怎么了?” 今日的事出乎她意料之外,若是说一开始是他不对,之后她也很有问题。 说不上谁对谁错,大概是互相吸引情难自禁。 江璃面上飞霞的腹诽,一听就是渣到不行的推脱之词。 “我会……”负责。 “不用负责,饮食男女,殿下处处皆是上等,我也没吃亏。”察觉到他要说什么,江璃近乎惊悚的辩解。 假死脱身还能圆好大家的脸面,和沈亦珩解除婚约,然后嫁给他叔叔,这种事要是敢做出来,不用想都能知道沈亦珩得用什么样的法子对付她。 “上等。”沈之行温柔无比的笑出声。 江璃往后靠了靠,不知为何徒然感觉到一种被盯上的毛骨悚然之感,含糊的唤道:“殿下?” 几次与他见面,她皆能圆滑的应付,只是这一次,身处漆黑的氛围下,感官的反应就变得剧烈起来。 他的身上,散发着不经意泄露出来的危险。 那莫名其妙的蛊虫,让她发现他似乎并无什么道德礼法,若不是她及时拉回理智,他一定会顺势办了她。 他不仅是瞧着无视礼法说话不客气,他是真的内藏反骨,习惯了居高临下的看待人。 “和我说话就过来些。”沈之行懒洋洋的倚着,伸长腿霸占大半的位置。 江璃严肃道:“我救回了一个人。” 听着他诱哄的声音,就知道他根本还想啃她。 沈之行略感遗憾的询问道:“什么人?” “我不知道,是东流村张家井底带出来的,他双目失明,双腿尽断,似乎还忘了自己的身份。” 江璃不是没有问过男人的名字,最后从他迷茫的重复‘苏’字中,他们暂时唤他苏苏。 沈之行对张家是有印象,想起那辆破败的板车,才惊觉原来当时她就在井底,而他恰好就因那碗饭想起她。 原来还觉得想多了,现在才发现会想到她根本不是偶然,而是打心底真觉得她会做出如此不受教条的事情。 想到此处,他非但没觉得她这般不好,反而有种默契相合,正合胃口的满足感。 他同她道:“当时我便在张家门口,恰好见了吃过饭的碗,我当时就在想,是什么人会在寻找女儿的路上还敢吃旁人给的东西,直到想起了你。” 江璃听他说着在东流村二人擦肩而过,不自觉放松下来,不再呈现自我保护的蜷缩状,尤其是他语气中只有趣味,不曾有厌恶,便是不赞同也是担忧她的安全。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会。 至少她此刻是高兴的,换做他人,她免不了要被一顿说教。 两人说笑片刻,打散之前暧昧粘稠的氛围。 “我明日来看一眼,说不定我能认得出来。”沈之行撑着榻起身。 江璃后知后觉想起夏书:“我的婢女呢?” 沈之行经过她身边时,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声音和缓的笑道:“她只是睡得深了一些。” 江璃唔唔两声,也不知道他是怎在黑暗中精准的捏住她的面颊,放弃挣扎的同时,也为他如此亲昵的动作而心跳如鼓,满脑子都是他明天会来。 第37章 凋零的白玫瑰 江璃的双眸已经适应黑暗,看见那道人影径自往门口的位置走去,闲庭信步的好像是在逛园子。 她额角绷紧,对他的道德观算是有了全面的认识,“说话暧昧,举止轻浮,过问我是否同意,也带着恶趣味。” 不用怀疑,这就是个登徒子。 而她,大概是个经受诱惑,把持不住的无良之人。 但凡良心经受住考验,两人大概会保持距离说话,而不是负距离的搞学习。 经此一事,她躺在榻上,也不用起来喝水了,指尖轻抚唇边,“这样的关系该怎么处理才好。” 光是她爹给招惹来的太子已经足够麻烦,她又和凌王扯上关系…… 突然感觉她就是个沾花惹草的渣女,还不想负责人的那种。 他的举动能瞧得出来,目前他对她的兴致很高。 谈恋爱还有三个月热恋期,起码三个月内得防备些,过了三个月,熟悉之后,兴趣就会淡了。 她就在胡思乱想中,渐渐睡过去,大概是临睡前发生的太过激烈,迷蒙间就看到面容清逸的沈之行在对她笑,清浅的笑意中,有着不经意的坏。 不是刻意摆放出来的恶劣,而是骨子里自带,逗弄他人时,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愉悦,所以瞧着有些离经叛道。 散漫又从容,让人想要破坏他的淡然姿态,使他无与伦比的美貌染上冲动的绯色。 次日醒来,她尤记得朝他伸过去的手……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面上流露出痛不欲生的神情,痛斥道:“江璃,你禽兽啊!” 大概是受到的刺激太大,没预料到沈之行对她的诱惑如此剧烈,她备受打击,洗漱期间宛若游魂,双眼发木。 夏书分外紧张:“小姐,是不舒服吗?” 江璃恍惚:“不,我挺舒服的。” 等她回过神来意识自己说了什么:“……”没脸见人了! 云山寺虽不是国寺,吃食却还挺不错,原主吃过多年,江璃的舌头也不觉得腻味。 夹起白胖的素菜水饺,她一口一个,吃的恶狠狠的,像是有仇一样,夏书看得心惊肉跳。 吃到一半,外面有动静传来,听着挺吵闹。 江璃没动,而是专心的吃完,才起身出去瞧瞧。 她习惯对自己所在的地方有充足的掌控,所以有什么动静,必须查看明白。 走出房门,晨光辉映在廊下的青砖路上,昨日的雨水并未影响到廊下的青砖,此物有速干防湿气的作用。 用在半山腰的云山寺,比石面要来的好。 沿着阶梯,走在前院中间的石子路上,来到门口。 “咦,梅小姐,你们怎么在这里?”一眼过去,她就止不住惊讶。 梅昭心面色发白,虚弱的扶着侍女,听到动静,下意识攥紧侍女的胳膊。 看到是江璃,她缓缓地松了口气,“江小姐,你这是……”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说明抗拒问题的答案。 江璃如此想着,面上并未露出分毫,“我每年这个时候,会过来给过世的母亲祈福。” 大概是佛门清静,又或许是母亲在此,此地算是原主心中的净土,能纾解她积郁的内心世界。 见她提及母亲时的温和,梅昭心郁结的内心,像是破进一个细小的洞,明亮的光线,细细的渗透进去,点亮一角。 见她笑意苍白,江璃不自觉放缓语气:“梅小姐瞧着有些累。” 梅昭心下意识摸了摸眼下,那里泛着青色,苦涩道:“这么明显么?” “发生了什么?”江璃神情逐渐凝重,朝她的方向走过去。 之前梅昭心懒洋洋的姿态,性格瞧着像是没什么起伏变化。 实则不然,她同妹妹梅映雪之间的交流都是带着情绪,鲜活的。 现在,站在朝阳下,却像是蒙了一层灰,属于她的那一片天,像是一直在下雨。 梅昭心看向院子里面,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痛楚,一开口眼泪就自眼眶边缘坠落而下,哭腔中尽是支离破碎的崩溃:“阿雪死了。” 少女无力的滑落在地,之前积蓄的情绪在看到江璃的那一刻,彻底决堤。 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悲恸的不能自已。 江璃肢体僵硬的无法动弹,极力控制才扭过头,看向院子里支起的蓬内,摆放着一个架子,上面盖着白布,微微隆起的位置,印出个人形。 脑海里是梅映雪颐指气使的傲慢模样,少女故作单纯无辜时,眼底泄露的狡黠。 身旁是梅昭心撕心裂肺的哭声,暖阳照在江璃的身上,也压不住那阵浸透心灵的寒意。 第38章 世界灰暗 素净的白布,亮的刺眼。 江璃眸光颤动的移开,一开口嗓子就像是哽住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说的很慢,每个字艰难的像是生了锈。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在哭,江璃也不是问谁,而是茫然,她可以生死看淡,原因在于和那些人牵绊不深。 她和梅映雪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那个少女,给人带来的冲击性强烈。 她们之间甚至有过矛盾,可现在看着初绽的花儿就此凋谢,江璃的一颗心像是被掐起悬高,窒息的难受。 建造严密的山洞里,甬道两侧十步一油灯,踏入其中,嗅到潮湿的土腥味。 越往里面走,潮湿的气味慢慢消失,铺地也变成了青砖。 梅半江站在一扇兽头拉手的铜门前,其状如牛而四角,人面彘耳,尾长于身。 这种怪兽……喜食人。 他许久不敢推开门,面色惨淡,手在颤抖。 他小妹的尸体就是从这个房间里抱出来的。 摆在石台上的尸体失去所有的血液,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到处是被翻找过的刀伤,就像是有什么藏在肉里面,才费尽心思的翻看。 不知是死前还是死后,梅映雪甚至被割开脑袋,敲碎颅骨,裴清源说这是致命伤。 也就是说,梅映雪是经受诸多痛苦才死去的。 回忆里是大妹梅昭心双眼无神,生硬的又干巴巴的叙说:“我说我们是梅家人,藏在屏风后面的那人说,他要的就是梅家人生不如死。” 一想到此处,梅半江眼眶猩红,再也压制不住暴戾,一拳头砸在铜门上,嗡鸣之声在甬道内回荡,血自手背滑落。 疼痛使他清醒,否则他控制不住会冲进关押犯人的地牢中,杀光拿着禽兽。 “舒同。”抱着佩刀,不修边幅的男人唤了一声梅半江。 “自从我二爷爷死了之后,就一直有人在针对梅家。”梅半江一把推开了那扇门,带着满心无处宣泄的恶气,踏入其中,“我二爷爷也就是木心方丈,他死因成谜,无论是护国寺还是云山寺一致表示,出家人的事,已经和梅家没有关系。” 事实却全然不是如此,梅家一直在受这个原因的困扰,从梅半江的大哥,到现在两个妹妹,幕后的人从来不曾放过他们。 裴清源抿紧薄唇,眉目凌厉的紧随其后,他心里是觉得这件事和勤王府相关,找到证据也不一定能抓捕勤王府的成员。 然而不找的话,等于是放过了这条线索。 所以此处还是必须要过来查探一遍,收集案发现场的信息。 两人走到里面,无法通风的地方,隐隐藏着一股恶臭,抬眼看了过去,昏暗的墙上挂着琳琅满目的器具。 许多工具颜色暗沉,凑近一看才发现是已经凝固在上面的血迹,因为一层又一层的叠加变成了黑褐色。 裴清源那一日也见到梅映雪的惨状,看到这些器具,就仿佛听到了,那丫头经受毒手时痛不欲生的哭吟。 平日里,那丫头一看到他就害怕,从小到大,梅家没少拿他吓唬那小丫头。 他从一开始的叫屈,到后来的习以为常,甚至对那小姑娘也有一份责任心在。 “嘎吱”一声,木门打开,江璃踏入房间内,手里端着一份好消化的药膳。 和这扇老旧的门一样,云山寺各处避免不了有磨损,许是佛门重地,非但不会显得陈旧,反而有种岁月留痕的古朴。 走进里间,床幔垂落而下,影影绰绰能看到蜷缩在里面的身影。 她抬手拉开床幔,挂在一旁的银质帐钩上。 榻上,厚实的被褥顶端,露出一张瘦弱又苍白的脸。 才几日功夫,梅昭心就迅速失去生机。 江璃手里的吃食放在一旁的黄花梨柜子上,掀开被褥,手指搭在梅昭心细瘦的腕上。 她沉声道:“起来吃点东西,你体内中了毒,你要是继续不吃东西,损耗身体,如何能活着看到害死阿雪的人生不如死?” 梅昭心闭着眼不曾动容,安静的像是已经死了。 梅映雪死的太过凄惨,活下来的梅昭心在那天哭完之后,就封闭了自我,走不出心里的那道坎。 江璃脱了鞋子,掀开被子躺了上去,伸手环抱住她,低声道:“我知道,你恨不得她不要挡在你的面前,恨不得死的人是你自己。” 她甚至能猜测得到,姐妹二人,看似梅昭心喜欢埋汰妹妹,气的妹妹恼怒不已。 实则梅昭心才是更需要梅映雪的那个人。 这个吵吵闹闹,不讲道理的女孩,在她选择孤独的世界里,璀璨夺目,令她心生向往。 第39章 以身诱敌 “你也后悔,没有及时阻止阿雪要去东流村的念头,我不会告诉你,活着人应该好好活着这种话,但既然已经活下来,再怎么痛苦,也得好好活着。” 江璃知道她听得见,“你要是死了,亲者痛,仇者快,听说你父母很快就要回来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承受得起,同时失去了两个女儿的打击,还有你兄长……” 她说了很多很多。 梅昭心没有任何动弹的意思,任由她说,任由她抱着她,从始至终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江璃并不气馁,说完之后,她就离开了房间,并没有把吃食带走。 她没有每天都去,有时候间隔一天,有时候间隔两天。 留下的吃食,每一天都会只剩下一个空碗。 梅家两姐妹发生的事情太过严重。 沈之行那一天并没有来,而是让残影过来交代一声,然后就匆匆的离去了。 随着她的两个病人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回程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来。 她来到隔壁院子,站在门口往里望去,梅昭心正在练江璃给她的一套拳打。 就算是看到了有人到来,也不曾停下半分。 “明日我就要回去了,你是打算多住一阵,还是随我一起?”江璃直接的询问。 梅昭心动作不停,“我二哥会来接我,我二爷爷,曾经是护国寺和云山寺的方丈,待在此处,会较为安全。” 二爷爷也就是叔公,祖父的弟弟。 江璃眉目上挑:“原来你们家是南方人。” 闽南一带的某些地区,就会有称呼叔公为二爷爷的情况,然后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梅家竟然出过一个护国寺的方丈! 梅昭心嗯的应声:“你回去路上也小心一些,最近怕是都不会太平。” 江璃确定她的情况平稳,这才去看望另一个病人。 来到明远住持所处的院落,大师的大弟子已经按照她给出的图纸,制作了个较为简陋的轮椅。 她过来时,苏苏就坐在其中,位于红枫树下,半边脸在暖阳的照耀下,半边脸藏在树荫中,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像是沉睡中醒来的兽类,眼瞳无神,面上也没有任何惊讶亦或是多余的神采,直直的面向她的位置。 他的身旁,小石墩上坐着个小沙弥,靠在苏苏的腿上,睡的昏天暗地,全然没有醒来的意思。 小沙弥的存在,很好的中和了苏苏身上的庞然气势,像是大猫带着小猫晒太阳,懒洋洋的谁也不想搭理的模样。 她带着笑意,走到沉睡的小沙弥身旁,“悟心,糖葫芦多了一串,你要不要?” 悟心半梦半醒的坐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若是实在吃不下,悟心愿意代劳。” 用一串糖葫芦唤醒沉睡中的悟心,她就开始例行的询问苏苏的身体状况。 苏苏太久没有说话,恢复那么久,也全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还是吃的有点少,胃口比我还要小许多。”悟心说话间带着夸张的比划。 江璃搬过来一个石墩,拉起苏苏的手,放在轮椅把手上,指腹摸着脉象,逐渐皱着眉。 她不曾注意到,轮椅上的男子,始终执着的用失明的眼睛正对着她。 “我明日要回府,后续的药方我再换一种,他的五脏六腑都极为衰弱,吃喝一定要仔细,正脉之后,恢复能力会增强,千万不能乱吃东西。” 悟心叼着个红艳艳的糖葫芦,点点头,含糊道:“我会转告师父的。” 江璃没有写药方,而是拿出油纸包,放到苏苏手中:“这个是每天必须吃的药,很好吃,不准偷偷丢了。” 上一次她就发现了,这人竟然怕吃苦,只喜欢甜滋滋口味的吃食。 没办法,她就只能费劲的给他弄成软糖。 苏苏瘦骨嶙峋的手,从中拿出一颗,递给江璃。 显然是想要分享美食的架势,看得江璃忍不住扶额:“这玩意可不是零食,不许多吃,也不能分给别人吃。” 嘱咐完毕,她才不太放心的离去。 整个云山寺都是靠谱的,唯独住持的院子是不靠谱的,踏入其中,就像是中了魔咒。 一个个瞧着都像是病的不轻,大徒弟热衷于伐木做家具,二徒弟因为在青楼里打工,被关押在地下室面壁思过,小徒弟贪嘴,老是因此挨戒尺。 江璃走出此处后,望着空无一人的长廊,再一次想起了沈之行,他到底是在做什么,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沈之行,正在以身诱敌。 第40章 消失的仆人 江璃从上次和裴清源短暂的接触中能够分辨出此人对梧桐巷有着特别的关注。 众所周知,一个重要人物的行踪往往不会是秘密,所以梧桐巷不会是什么隐秘地点。 但梧桐巷绝对会是沈之行的地盘。 如果裴清源不是针对沈之行,那么就是正巧要去寻找沈之行,从裴清源对她的反应来看,并不过分警惕,反而是好奇居多,所以他和沈之行的关系应该是盟友。 后来又从裴清源和梅映雪的相处,看得出他和梅家交情匪浅。 由此推断,梅家应该和沈之行也有或间接或直接的盟友关系。 现在梅家姐妹出事,梅昭心情况的异常,其余人肯定知道消息,他至少应该出面慰问一下梅昭心才对。 事实上,不仅是沈之行没有出现,连着裴清源和梅家二哥也没有过来。 “算了,想不通。”江璃摇了摇头,顺着长廊,前往千灯阁。 此处总共有九层。 踏入一楼,香烛气味扑面而来,好在足够空旷,尚且不算浓重。 明明灭灭的烛光,使得映衬得昏黄的内部,总在打着晃。 她同一楼的僧人点点头打过招呼,然后就提着裙摆,朝楼上走去。 一直抵达第八层,才没有继续往上,走到一处牌位前,方才停住步伐。 这里摆着两个牌位,一个是江璃的娘关山月。 一个是江璃来到此处,一笔一划亲手刻制的原装一号离离子。 “阿离,姑且这么叫你,你同咱们娘好好呆着,我过一阵就来看你们。” 大家都共享身体,所以江璃觉得也不用那么见外,原主的娘就是她的娘,除了不能写原主的真名有点遗憾之外,其他都挺好。 一家人就是得整整齐齐,百年之后她会让人给她刻个重装二号离离子。 友好告别后,次日她就踏上回程。 一路平顺,未曾有任何的打扰,她趴在窗口,望着过往的景色,半合着眼,惬意的直打哈欠。 车驶进家里的马棚处,她一落地,原先的昏昏欲睡立马散了个空。 夏书眉头轻皱:“为何无人出来相迎?” 旁的物件到也罢了,属于女子的物件,自是不能让看门的侍卫随意碰触,理应由院里的粗使婆子来抬走。 回来的日期是定好的,便是推迟,也会让人回来知会一声。 家里应当早做准备,估算好时间,提前出来候着。 夏书迟疑的请求道:“小姐,我先去瞧瞧,到底什么事给耽搁了?” 江璃点了点头,她这次出门除了夏书一个婢女,也就几个侍卫,所以她得留在此处看着物件。 防备是孙姨娘耍把戏,在她的行李上下手。 待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或许要面对的情况,夏书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 “小姐,院里的人全没了,一个人也没在。” 江璃在脑海里给出那么多的暗害手段,愣是没想到会是如此! 她吃惊过后,细弯的眉毛逐渐颦起,隆成考究的弧度:“什么叫做全没了?” 许多可能性在她心下飞快掠过。 想来想去,也不太明白,玉璃院人数众多,全部没了会对府上造成多大的影响,问题是无论是门口的侍卫,还是马棚里负责卸马车的养马人,对她的态度并无异常。 凡出现,必留下痕迹,不可能无迹可寻。 除非眼下有个巨大的圈套在等着她,否则不会精心设计到这等地步。 夏书喘上一口气,答道:“我还去其他院门口看了看,全都没有异常,就像是咱们院的人都不在府上一样。” “负责管家的是孙姨娘,去云柳院,问个清楚。”江璃抬脚往里就走。 眼下玉璃苑人都没了,行李顾不顾已经无所谓了。 主仆二人气势汹汹的来到云柳院,门口的看门婆子正要上前来询问,江璃直接用了些巧劲撇开,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两个婆子拦了个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大小姐是怎么躲了过去。 把人放进去,就是她们的责任,不能不管,二人只好连忙追上去。 “大小姐,不能进去,有什么事请容奴去通报一声。” 江璃大步往前,没给她们拦截的机会。 已经有事在等着她,真让她们去通传,指不定孙姨娘要借此机会晾着她,到时候一个生了病,不想传染给她的理由,就能推脱过去。 “我有急事寻姨娘说话,事急从权,姨娘为人大方,想必不会在意。” 一些事只要给出理由,就能够违背。 现在她回府来,院里人全没了,自是能表现出着急不已,顾不上礼仪的举动。 第41章 必须由我来审问 孙姨娘同屋内的人对视一眼,母女两人起身,不紧不慢的往外面走去。 走到外间,恰好和江璃遇上,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江柔率先开口:“姐姐这是何意,总是对我娘亲这般不客气。” 江璃耐着性子:“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玉璃苑的人去了哪儿?” 江柔有点失望,遇上明摆着是她娘作为的事,江璃除了闯进来之外,却还能控制住脾气。 一旁观望的孙姨娘,这才缓缓开口,“你院里的人犯了点事,暂时看押起来,我又担心直接换了人,会让你误会,所以就想着等你回来,再商量着是直接买新人,还是从庄子上选人过来伺候。” 换人是可以的,但绝对不能什么缘由也不知道,就让跟着她的人就此消失。 开了先例,绝对会让其他人无法对她死心塌地。 无论是外面来的新人,还是庄子的家生子,跟着她等同于朝夕不保。 到时候不需要别人收买,前来伺候她的人,全都会主动去向孙姨娘投诚。 江璃条理清晰的追问:“不知他们是犯了什么事,竟是全部都得看押起来。” 孙姨娘显然早有准备,不紧不慢道:“这事我也是根据上一次大小姐你的意思来办,谁知道真的会有问题。” 她这说法,使得江璃和夏书皆是为之怔忪,一时半刻不解其意。 江璃干脆继续质问:“什么叫作根据我的意思?若是真的在意我的意思,动我院子里的人,也应该征询我才对!” 哪有什么也不管,背着她,直接就把她的人给全部看押起来。 完全没有这个道理! “事急从权,要是等你回来,这件事怕是就失去了机会。”孙姨娘徐徐解释,颇为苦口婆心。 江璃:“……” 能耐了,看来孙姨娘自身的准备很有自信,才会在这等事情上找补回来。 她给了孙姨娘一个事急从权理由,孙姨娘就还给她一个事急从权理由。 “说来说去,姨娘还未说明缘由,到底是怎么个回事?”江璃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明知道急不得,却又担心就这么个功夫,孙姨娘就把她院里的人处理个干净。 故意拖延时间,最后告诉她,所有人就在她们掰扯的时间内被处理了个干净,这绝对是一种心灵上的打击与碾压。 孙姨娘没有继续拖延的意思,她就是想要看江璃明明很着急,还摁住火气,好言好语同她说话的样子。 “上一次在玉璃苑的事情确实古怪,这顾及着你或许对我有些意见,怕查出不妥的结果,我也就没有追查的意思。” 孙姨娘眉眼弯起温和的弧度,客气中带着些许得意的笑容,就像是笑面虎般。 “不过……”她话音一转,微微顿住,“事后想来,那般只会让大家都丢人的事情,你是肯定不会做的,损人不利己,谁也没得到好,我回过味来才发现是我不够相信璃儿你。” 江柔轻哼了一声,轻蔑的衔接下去,细细分说道:“你一走,玉璃苑就有人不安分,我娘察觉有问题,便追寻着线索查下去,结果一个个手脚大多不干净,还从你的许多物件上找出问题,更是从好几个人的屋里搜查出证据,竟是有人下了毒。” 孙姨娘点了点头,看向江璃叹了口气:“加上不知道他们之间私下是否有别人不知道的关系,也为了璃儿你的安危着想,那些人怕是不能继续再用下去了。” 一通解释下来,除了找到证据的过程和审问的结果没有详细说明之外,可谓是思维严谨,逻辑紧密。 江璃明白,就算是追问下去,这个针对她的计划,短时间内,再没有得用人手的情况下,想要找出掀翻结论的证据,无异于是异想天开,尤其是此处体现出孙姨娘对府上的掌控力。 有物证,被冤枉的人找不出自身被陷害的证据,就算是喊冤喊破喉咙,也是没有翻身的机会。 徐徐图之,等待她离府机会,利用她曾经留下的言论,作为这次行动的理由。 借此机会,孙姨娘洗白自身,断她臂膀,甚至避开她父亲江恪的底线,没有动她的情况下,也为她父亲找回面子。 毕竟遭人陷害,总比孙姨娘行为放荡这个理由,更加能周全颜面。 眼下的情况,处处是陷阱,她若是按耐不住,大吵大闹,定会引来父亲的责罚,所以必须沉得住气。 江璃眸色沉沉,尽可能平和道:“毕竟是我院子里的人,也该由我来审问一二。” 第42章 毫无办法 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那么多天下来,早已错过了最佳的反击时间,恐怕就算是根本无罪,孙姨娘也会威逼利诱,想尽办法让他们认罪。 所以就算是她现在去审问,也没有任何用处。 唯一能做到的也就是拖延时间,从旁想办法。 她甚至不能表现出过分维护玉璃苑一众仆人的意愿,否则这件事情就会砸到她头上了,显得像是那些人都是听从她的吩咐,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也正是她觉得这件事充满陷阱的缘故。 江柔沉不住气,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又强行压了下去:“恐怕不行,姐姐你一贯心软,立场也不坚定,上次冬琴随口胡诌,给我娘亲泼脏水,姐姐你竟是信了,宁愿相信一个下人,也不肯相信自家人。” 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对着江璃,像是没想到江璃会如此轻易信任他人,态度上难免泄露些许轻蔑。 江璃知道这些话全都是胡扯,一句也不能信。 她目光转向孙姨娘,意思很分明,必须要从孙姨娘口中得到结果才会罢休。 孙姨娘遗憾的摇头:“确实不行,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否有隐藏的手段,你与他们朝夕相处,届时三言两语糊弄了你也就算了,我就怕他们会危害你的生命安全。” 话已至此,江璃意识到继续纠缠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她此刻正常会有的反正,孙姨娘已经有了周全密集的应对方式。 早在上一次被禁足的时候,孙姨娘恐怕就已经开始设计这个局。 孙姨娘就不是个蠢人,没有计划的时候,宁愿用背锅的方式来结束一个对付她不利的圈套,也不肯在事情已经超脱控制之下,继续按照别人的意思来处理。 所以上一次,被江璃打了个措手不及,当着众多人的面脱了衣裳,丢尽颜面,孙姨娘宁可遭受怀疑,也是极力制止江璃请更多大夫前来求证。 她清楚,这件事只要没有闹出府,就绝对不会给她造成太大的损失。 结果也是如此,江璃的父亲尽管对此怒不可遏,心里甚至清楚孙姨娘手脚不干净,命人对江璃下了毒,也是加重惩罚,私下警告,也不会让人来证实这件事。 毕竟闹出去,颜面扫地是轻,被人笑话保护不了女儿,过度宠妾才是丢人。 堂堂大景丞相,镇不住家宅,又何以平天下? 江璃不会就此放弃,压得住孙姨娘的是她和离离子的共享爹——江恪。 “行,既然我做不了主,那我去找爹爹,有他坐镇,我总能前去看个分明,就算要有问题,也得由我来处理手下。” 她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了出去,片刻也不做停留。 江柔连忙看向自家娘亲,目光里藏着颤意,心跳如鼓,险些绷不住神色,想要叫停江璃。 孙姨娘眉目一凌,扔给她一个不准多事的眼神,带着媚意的桃花眼,像是大雨前的阴云密布般深沉。 江璃带着夏书急匆匆的走出云柳院,从头至尾也没有人拦着,她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如此只能说明,孙姨娘并不认为江恪会答应江璃的要求,甚至就算是答应了,结果也不会让她如意。 “小姐……” 夏书喊了一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似乎只是想要借此缓解内心的不安。 她从小姐和孙姨娘的对峙下,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处于劣势而没有任何办法。 江璃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眼下她也抑制不住心烦气躁,也怪她对孙姨娘的了解不够彻底,以为此人就是个会下三滥手段的人。 原来只是以前的江璃好欺负,根本用不上多高明的手段对付而已。 她变了,别人也会跟着改变,便是江柔,也被孙姨娘管教住,要是换做平时,她刚才走的那么快,江柔绝对会沉不住气。 夏书欲言又止,讷讷的闭口不言。 往主院会经过一处假山,江璃正走在假山丛中间的小径,角落里突然传来抽噎压抑的哭泣声。 江璃顿住脚步,夏书正要过去询问什么情况,却听对话声陡然响起。 “行了,你别哭了,哭有什么用!”中年男人的呵斥声跟着传出。 女人伤心道:“不哭还能如何,本以为大小姐迟早要成为太子妃,就算是玉璃苑的人在府上难过了些,以后雨儿陪嫁出去,肯定……谁知道现在要卖到勾栏里去!” 她语气又急又冲,“日后咱们儿子出去办事,别人要是知道他有个妹妹在下三滥的地方,定也是没脸见人。” 第43章 返回 男人沉郁道:“只怕连出去办事的机会也没有,咱们家……算了,不提也罢,能安然走人,已经是主人家念及咱们三代伺候江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一时间,女人哭的更加痛苦,却连一句怨愤的话也说不出来,在她的认知中,主人家确实已经手下留情。 听到此处,江璃轻咳一声:“谁在那里?” 哭声骤然消失,磨蹭片刻,两人低着头走了出来。 经受不少打击的二人,私下躲起来说话,又给大小姐撞见,精气神呈现出灰败之色。 他们唯唯诺诺行了礼,中年男人还好一些,妇人就紧张的直搓手。 江璃神情凝重,目光沉静如海,丝毫不错过他们的行为表现,意味不明的问道:“你们是雨儿的父母? 她耳朵没有聋,自是听到刚才两人话题中心与她玉璃苑相关人物信息。 多余一问,是想要看他们的反应,到底是早就在这里等着她,还是真的光顾着说话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妇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求大小姐救救我家雨儿,她就是个三棍子打不出屁来的老实人,别说是做坏事,她连玉璃苑里头的剩饭都不敢往家里拿。” 江璃:“……” 中年男人想要阻止自家婆娘闹腾,拉了好几下,愣是没把人拉起来,面上着急不已:“大小姐莫要听她胡言乱语,我家这位就是脑子不清楚。” 妇人说完话已经腿软的站不起来。 换做平日里她断然不会如此豁出去,又如此胆小。 实在是给闺女雨儿的事给吓破了胆,为人母亲无法舍下女儿,惊惶之下反而做出了冲动的行为。 “起来说话!”江璃一回来就遇到事,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脾气哄你别人,听着妇人的哭声,更是头疼不已。 妇人感觉到大小姐的不耐烦,连忙手抖的拉着自家男人的手,费力的爬起来,抬手抹了抹眼泪。 看着妇人已经哭得通红的眼睛,江璃散去眉间的凝重,心肠软下来。 “你们之前说雨儿要被卖到哪里去?不是说还未定罪吗?” 她习惯性发出疑问,从始至终都觉得不对劲,前去主院寻父亲是试探,但也确确实实是她的目的。 然而孙姨娘并未做出阻挠她的举动,所以孙姨娘应该是早就有准备。 她一路过来在想,孙姨娘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后手? 中年男人悲恸的神情变成惊讶,情急之下说话没了客气:“不可能啊!罪名已经定下来了,早上牙行的人就过来带走玉璃苑的所有人。” 江璃愣住,得到肯定的消息,对她而言,莫过于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之前对听到这对夫妇的议论抱着怀疑,是有一定的依据,孙姨娘就算是有这本事,也应该没有这份底气! 身份上的桎梏,不是说不管就不管,孙姨娘就算是管家,也是只是管家而已。 现在事实就是,孙姨娘不仅有底气,还敢这么做! 江璃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她转身就往回走,干脆利落的吩咐道:“夏书,你去请我父亲过来一趟。” 她必须阻止孙姨娘的作为,否则人送往各处,就算是弄回来,也是经受过各式各样的折磨。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受过苦难更加坚强只存在少数。 再就是他们回来后肯定会面对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到时候他们不一定还愿意留下。 更有甚者,欺软怕硬,不敢恨孙姨娘这等手段强硬,却恨上她这个拯救者,留在身边就成了隐患。 云柳院守门婆子,一看大小姐冷着脸再次回来了,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拉着同伴挡在门前,苦口婆心道:“大小姐,您暂且容奴婢进屋回禀,可莫要再擅闯了。” 江璃面罩寒霜的看着被堵得严实的门,点了点头。 婆子惊疑不定的瞧着她片刻,转身就往里而去。 趁着她走开,一旁的婆子也放松下来,江璃毫不犹豫的就跑了进去。 “哎!大小姐……” 守在门口的婆子连忙追进去,往里通报的婆子一看大小姐像是匹马一样气势汹汹的冲过来,直接吓得闭住了眼睛! 等身旁一阵风掠过,她猛地反应过来,赶紧跟着同伴一起追上前去。 “江璃,你这是什么意思!”江柔听到动静,提起裙摆就冲了出来,气的脸上发红,一双眼睛像是在喷火。 “让你娘出来,我才要问问她什么意思,不是说可以让我审问吗?为何又背着我让牙行的把人带走?” 江璃看着仰着脸拦在她面前的江柔有些皱眉,抬手就要拨开她。 谁知江柔没站稳,直接往一旁跌去。 她双手撑地,等抬起手,看着掌心磨蹭出来的血痕,顿时就泪意盈眶:“嘶……好痛!” 第44章 底气 江璃眉头紧锁,她根本没用力,只是没有顾及江柔,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一瞬的犹豫间,孙姨娘已经自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情况没有第一时间指责江璃,而是扶起江柔。 孙姨娘拿帕子给江柔擦了擦眼泪,这才对着江璃开口道:“璃儿,你这话好没道理,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说送就送出去?” 要是她说话时,没有面带开怀愉悦的微笑,可能会更有说服力。 江璃也知道,绝对不能继续拖延下去:“那么还请姨娘带我前去看看情况,亲眼目睹我才能确信姨娘没有撒谎骗我。” 孙姨娘眼睑下掩,唇边的笑意逐渐变得轻嘲,语气平稳的带出恰到好处的疑问:“璃儿,刚刚不是商量好,让相爷在一旁帮你看着么?” 真要等到那个时候,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江璃逼迫性的往前一步,目光凝聚成咄咄逼人的厉色,“姨娘是没有听清楚么,有人同我说,你早就让牙行的人带走我玉璃苑的人,现在我必须看到人,否则……” 孙姨娘并不惧怕,但也稍微退后些许,“璃儿,那些别有心思之人说出的话可不能信,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来,别总是因别人的闲言闲语,坏了咱们自家人的和气。” “既然如此,姨娘应该也不介意,陪我去看看情况。”江璃急不可耐的要验证结果。 孙姨娘好笑道:“璃儿,这不妥。” 她抬起眼,看向江璃的视线里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似乎不明白江璃为何要一直纠缠不休。 “这事要是传出去,擅自买卖嫡女院内的下人,我一个姨娘,怕是死一万次也不够。”她苦心解释。 话题又开始绕回来,孙姨娘唇边再次露出一缕莫名的笑意,是得逞的得意。 江璃积蓄到极致的怒意,再也控制不住的爆发。 她目光发狠,气过头她反而笑出声,定定的盯着孙姨娘,慢步走过去。 孙姨娘听到她怪异的笑声,愣了一下,没想到江璃会在此刻突然笑起来,随即就被江璃的目光摄的后退一步。 江璃骤然加快,抬手掐住孙姨娘的脖子,狠狠的砸在里外相隔的落地罩上,发出嘭的一声。 孙姨娘后背砸在菱格上,脖子又给掐住,呼吸不畅,一时间竟是不知顾前还是顾后,直到窒息感越来越严重。 江柔见此情景,震惊不已,来不及装可怜,疯了似的冲上去:“江璃,你疯了,你想要杀人吗?” 孙姨娘暗叫不好,果真就听到江璃轻蔑的笑出声,只听她道:“杀一个姨娘,父亲应该不会责怪我才是。” 江柔彻底呆住,全然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这样的江璃实在是太过陌生可怕,她非但没有上前一步,反而还给吓得往后一步。 孙姨娘发出呃的一声,她才吓得高呼:“爹爹,江璃要杀娘亲!” “她敢!”男人切齿的厉呵。 伴随一声,江璃理智骤然回归,手下一松,目光沿着江柔的视线,望向里间的方向。 孙姨娘趁机扯开她的手,后怕的躲开几步,拉远距离,眼泪不用装就落了下来:“呜,相爷!” 脚步声缓慢,江恪一袭紫色官袍加身,出现在几人面前,他脸色难看,沉如阴云密布。 一些细节,逐渐的出现在江璃的脑海之中,看似不经意的点,突然就串连起来,例如:夏书为何还没有回来? 原因已然分明,江恪根本不在主院。 路上遇到的夫妇是否也是孙姨娘的安排? 要是她没有在主院见到人,就会有更多的时间,思考各种违和的地方,也就不一定会中圈套。 最为重要的是这件事,江恪参与多少,不可否认,他绝对是孙姨娘圈套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江璃的心下沉的厉害,率先开口:“父亲想必也听到了,我就是想要见见玉璃苑中的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倒是不知道,在自己家里,竟像是个外人一样。” 且不说这件事上她并不觉得自己理亏,就算是真的理亏,她也得先下手为强。 否则就会陷入绝对的被动下,只因她忧心这件事之中,一个不得不深究的重点。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倒是不知,我这女儿,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让太子殿下见笑了。”江恪对着后面走出的太子说道。 江璃瞬间就头皮发麻,果然如此,不该出现的人也出现了,江恪全然不顾任何证据,直接给她定罪。 这件事根本不仅仅是孙姨娘的圈套,孙姨娘的底气来自于这两人,要教训她的也是这两人! 第45章 合谋 难怪江柔随手一撇就摔倒,难怪孙姨娘频频发笑。 一个是装给别人看,意图引起沈亦珩怜惜,一个是装给她看,意图借此激怒她! 江璃闭了嘴,不打算继续辩解。 做无用功博取同情的事情她做不来,这些人打定主意要给她一个教训,那么她就算是解释服软,也无法扭转他们的决定。 她应该考虑的是,为什么他们要联合起来,找个理由教训她,换掉玉璃苑的人也是要让她无人可用。 “丞相无需顾及本宫,今日本宫就是过来传达母后的意思。”沈亦珩笑吟吟的表态。 说起来,李景阳那小子恐怖在于骨子里的是非观,却永远不及沈亦珩随意的笑容。 这人不笑也就算了,每次一笑,就会有不妙的事发生。 江恪察觉到沈亦珩的不在意,心下不得不轻叹的妥协,看向江璃的目光渐转凌厉:“江璃你可知错?” 江璃故作愕然,随即又缓和神情:“要是说伤害孙姨娘的事,我认了,可我玉璃苑的人,却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全被抓起来,这件事该如何解释。” 听到她还在实事求是,江恪有些失望:“江璃,那不是你对孙氏下手的理由,孙氏也解释了,她就是顺着你的意思查下去,现在查出来有问题,怎么你又换了一副嘴脸。” 江璃心下一沉,“所以那些人到底是被送走,还是……” 她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也不知,夏书情况不明,玉璃苑刚愿意认同她的下人们可能会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 到了这个关头,她依旧是无法不关心他们。 江恪眉头一皱,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沉声道:“他们已经由牙行的人发卖了,现在我要家法处置你,你可有怨愤?” 江璃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他们会被卖到何处?” 江恪沉默一瞬,又气又感慨,“他们不择手段对你和孙氏下手,严刑拷打下逼问不出什么,没有乱棍打死已经是看在他们服侍你一场。” “所以会被卖到何处?”江璃抬起眼,安静又执着。 沈亦珩眸色微动,不知为何,以前的江璃在他眼里,最多就是病弱的模样让人想要触碰亵渎看她流泪,现在的江璃依旧是病弱,却又坚韧无比,让人想要折断她的腰。 “江小姐,好生同你父亲告罪,莫要执拗下去。”他放下平素高高在上的疏离笑意,难得诚恳的劝说。 江璃依旧是无视他,“是勾栏吗?” 玉璃苑皆是女子,送往勾栏的决定,怕是半路就会死上许多人。 那两个字没能从江恪口中道出,现在却从江璃嘴里说出来,非但没有惹人厌恶的感觉,反倒是有些让人心酸。 她的执着,令她愈发动人。 江璃终于回答,她面上没有笑意,目光沉静的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我不会怨愤,我会恨你们,每一个。” 皇后是么? 看来是查到她私下与谁来往,只是她一向谨慎,对方难道是一直派人盯着她? 江恪装出来的火气瞬间给点燃,眉目凌厉的扬起,冷笑一声:“行,挺有骨气,来人,家法伺候!” 一声令下,外面当即就有人前去书房取戒尺。 江璃一动不动,也不看谁,目光甚至有些失神,她实在是想不通,皇后就算是知道她和沈之行有来往,完全可以反向利用这个关系。 为何非要对她下狠手教训?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问题? 她伸手摸着腰间挂着的竹筒,那竹筒虽说是竹筒,实则精雕细琢,倒像是个笼子。 难道是她的行为让皇后感觉到折辱? 毕竟是看不上皇后的儿子,放别人眼里,就是她不守妇道,不识好歹。 但这完全可以慢慢算,不需要一上来就如此,除非……他们觉得沈之行以后不会对他们有任何的威胁。 “老爷。”有人低着头进来,双手高高举起,呈着一柄颇有厚度的戒尺。 除此之外,那人并未退走,而是取来一个过腰的架子,摆在江璃的面前。 江恪拿起戒尺看向江璃,她抬起手,手背贴合架子,她垂着眼想着,江家的家法还真是不给人留余地,轻重全看执法者,挨打的人没有任何的退路,卸下力道的机会彻底被堵住。 见她识趣并未躲闪,江恪反而松了口气,高高举起戒尺,狠狠砸了下去。 江璃眉头皱了皱,江恪打的是她的指骨,这要是多来几下,怕是要彻底废了。 或者说,她这父亲,就是要废了有关于她双手的医术! 江柔和孙姨娘不约而同的避开不敢看,沈亦珩亦是垂下眼,众人未曾注意到,江璃腰间的竹筒,不知何时打开了。 第46章 倒灶玩意 江璃察觉到江恪尤为痛恨她这双手之后,感受着手上的疼痛,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移开。 因李景阳的从中捣乱,使得她的低调彻底失去控制,会针对她的双手下手,也是不想让她医治李景阳的意思吗? 亦或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人,也有心病? 想来也只有这样的可能性,而且这个人对于江恪而言,或许还是个不愿意见到的人,所以才会迫切的想要动她的手。 看来一直以来,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让李景阳想要得不到固然痛快,她彰显出来的能力,也会给她带来祸端。 江恪见她闷不吭声的忍下,他有些无力感,额间青筋突突直跳,脸皮抽动了一下,依旧是扬起手,狠狠的打砸下去。 伴随戒尺砸在手上的一声响,江璃闷哼出声,冷汗蹭的就下来了,手指骨处只觉得像是断裂一样疼痛。 “做错事不认错,责罚你,还因此怨恨上生身父亲,你的礼义廉耻学到哪里去了!” 江恪痛斥出声,听着好像是怒不可遏,实则满是精明算计的眼里,唯余漠然。 江璃忍着痛,脸色苍白的吓人,戒尺敲击在皮肉上和打在指骨上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皮肉的火辣辣会变得麻木,反倒是让断了的手骨延伸出的疼痛变得迟钝,。 冷汗沿着她的额角蜿蜒而下,瞧着像是湖底捞出来的女鬼。 她抬起眼,阴恻恻的盯住他:“扯这些作甚,若真是我的错,哪还会怨愤?你们合伙要给我个教训,我很清楚,何必做了还要立牌坊。” 在场众人被骂婊,纷纷变了脸色。 孙姨娘和江柔对视一眼,二人眸色流转间,孙姨娘意思分明的传递着不可轻举妄动。 江柔撇撇嘴,强行压下反驳的冲动。 沈亦珩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母后说的对,江璃若非意外,她会医术这一点,说不定会一直隐瞒下去。 一个眼看就要嫁给他的女人,同另一个男人私下来往,一旦与那人合谋,他他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所以现在看着她遭受他母后施压所带来的惨状,竟是让他分外舒心。 沈亦珩目光轻轻的垂下,慈悲怜悯的注视着她:“江小姐,此话差异,你认为你自己没有错,可在本宫看来你就是错了,给了你认错的机会,你非要嘴硬,顶撞你父亲,擅闯孙姨娘住所,推搡你庶妹,无一不是错。” 疼痛让江璃更加清醒,扛过最难捱的破碎阶段,甚至已经有些习惯。 她思维冷静没有给他带偏,无比理智道:“那我若是派人绞杀太子府所有人,太子是否还会说杀得好?” 沈亦珩的心情极差,任谁面对个油盐不进的女子,听着她冷嘲热讽的言语,心情都会变得糟糕至极。 江恪一样觉得事情变得棘手,手里的戒尺打也不是,收起来也不是。 他突然觉得,今日这做法,怕是出了点问题,按照他对江璃的了解,她也是个吃得了亏,惯会粉饰太平的性子,毕竟她无依无靠,离了丞相府便无处可归。 父女俩对视一万,江璃一眼就看出他迟疑的缘故,她扯了扯嘴角给出个恰当的理由:“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忍耐,我何错之有?” 江璃之所以执着应该离开丞相府,便是因为这一家子没一个人有把她当做亲人,甚至不把她当人看。 她不想做个没有自我的工具,若太子是个良人,忍一时也算过得去,奈何太子也是个把她当工具的货色。 开局就认识了两人的无耻,从丞相府嫁到太子府,就等于是从狼窝转移到虎穴,不会有任何改变。 何况……每次看到江恪提起原主母亲流露出来的柔和之色,她就想吐。 她第一次瞧见时就忍不住腹诽:“要是真的喜欢,怎么可能在妻室死了之后,几年才会去看一次?更别提还卖女求荣!” 装瞎的憋孙,渣男! 总之,她在玉璃苑人手尽数要被卖去不堪入目之地,就彻底爆发了,忍他娘的狗屁倒灶玩意! “江璃,既然你什么都清楚……”沈亦珩话还未说完。 “闭嘴,谢谢您嘞!”江璃径自咬牙切齿的打断,笑容因忍耐疼痛,透露出骇人的扭曲。 所有人静默无声,屋内死寂一片。 江柔微微张着嘴,眼睛夸张的瞪圆,她看了看孙姨娘,意思很明显。 老说她说话不过大脑,江璃有过之无不及! 不,她策马扬鞭也及不上江璃分毫。 孙姨娘嘴角抽搐,太子颜面受损,这等热闹哪里是她们能瞧见的? 第47章 危机四伏 沈亦珩面色凝固,袖中的手指忍耐的蜷曲了两下,她的不逊,使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体验,阴晴不定的父皇面前,他也经常遭受呵斥。 不得他有所表示,江璃自顾自的收起手。 她一从高架上挪开,手就无力的垂落在两侧,明明受伤的也不是胳膊。 长袖滑落,遮住她手上的伤势,却掩不住她浑身的狼狈,一旦她压下眼睫,解除攻击性,便会有种难以言喻的柔弱美感,自她身上浸透出来。 沈亦珩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柔弱无力的女子,对他而言,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他此刻甚至忘记了她方才的出言不逊。 江璃趁无人说话的空隙,自然而然的就往外走。 江恪扶额喊人道:“江璃!” 江璃脚步更快了,傻子才停住脚步。 最后……此事在江恪的权衡下,还是没有继续下去。 主要是江璃的反应和计划的全然不同,继续控制下去,恐怕会引起更大的反弹。 最为重要的是,江璃反了,她不管不顾,咬牙忍下,反而让人心下发毛。 “小姐!”夏书看到江璃冷汗直落的样子吓得叫出声,连忙挣脱拦着她的护卫。 护卫看到安然出来的大小姐,也就没有继续拦着。 江璃没有抗拒夏书的帮扶,挪回空无一人的玉璃苑,她就直直的往榻上一躺,“去帮我拿药过来。” 夏书应了一声,大小姐之前制不少常备药,她匆匆过去收拾。 片刻后,她含着泪回到床榻旁:“小姐……” 江璃不解的偏头看向她:“怎么了?” 夏书眼泪哗啦一下的就落下来:“药箱里面是空的,放银钱的箱子也不知哪去了,甚至……” 她不敢说下去,生怕打击到小姐。 江璃脸上发痒下意识想要抬手蹭脸,却又想起手受了伤,正处于有点烦躁之中,“你直说就是,难不成还要我来猜你的心思吗?” 遭罪之后,在想事情,旁人还来哭哭啼啼,她才是受伤的那个,难道还要哄着夏书不成? 夏书打了个哭嗝,略崩溃道:“全没了,值钱的物件一个也不剩。” 江璃并无意外:“我头上拿一根去。” 不想她的手好,肯定是要晾着她一段时日。 夏书出去没多久,再一次回来,只是这一次,她显然是在外面哭过才回来,憋出一句:“院门出不去。” 江璃闭了闭眼,心平气和道:“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夏书不放心,却还是在她拒绝交流的姿态下,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门。 她刚一出,江璃豁然睁开双眼,她起身穿上鞋子,踱步来到沐浴处的窗口前,用牙齿咬住插销拔出来,推开窗户,手肘撑在上面,麻利的翻出去。 绕过到前面,夏书正在玉璃苑门口与人说话,偶尔间流露出些许欢快的笑容,江璃眸色倏地就沉郁下来。 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日倒是看不出这丫头有这等本事,演的倒是天真无邪。 她一路返回,自窗户中翻进屋,手腕撩开裙摆,伸出修长的腿,抬脚勾住窗,往里带,牙齿咬住铜片,合上窗户。 确定窗户关好,这才用双手手腕夹起插销重新固定住。 夏书应当是不会擅自进屋,这丫头一直以来就是听话这一点深的她的重用,江璃嘲讽的想着。 “难怪我的事情,别人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翻墙出去的事,并未瞒着夏书。 也就是说她一出门就会有人跟踪上来,江璃甚至想起哪一日裴清源贸然上前来搭话,他到底是在试探她和沈之行的关系?还是瞧出什么异常所以试探一二? 亦或是,二者皆有! 夏书是江恪的人,还是皇后的人? 想到此处,江璃总觉得皇后和江恪之间的关系有些古怪,怎么皇后稍微表现出点意思,江恪就一丝不苟的执行,甚至连一点怀疑也没有,就像是他们二人一直都在互通消息。 江璃挫败的盘腿坐在睡榻上,柔软的垫子,也无法抚慰她处处被人坑的糟心经历。 “人人都是奥斯卡小金人的得奖主儿,聪明人遍地走,失策啊!” 她最担心的还是沈之行,要是他真的出事,她的身边夏书叛变,没个人能帮忙接应。 假死无人接应,一不小心等待她的就是活埋。 虽说她还有第二选择,但最近她发现第二选择也出现异常。 想到此处,江璃愈发的一筹莫展,俊丽的小脸皱巴成一团。 蹭下一根发钗,她用牙齿和手肘扭开,拿出里面的药,药不药的倒是无所谓,反正只要不是致命伤,对她而言,愈合只是时间快慢的问题。 第48章 姐妹友好交流 “啊啾!”处于绿柳边上的江柔打了个喷嚏,她脸色爆红,“让殿下见笑了,也不知怎么了?” 刚刚她就忍上许久,直到现在控制不住,不得已对着喜欢的男子打喷嚏,窘迫得她脖子通红一片。 沈亦珩扯了扯嘴角,并无什么心情去哄着她,又或许是见识过柔弱又坚定的江璃,再来看江柔,便觉得乏味不已。 “无事,你这般倒也甚为可爱。”若非还有事要与相爷商量,他在受了那么多气之后,早就甩手离去。 现在虽说是在看着江柔,他眼前浮现的却是江璃青丝贴着额间的湿漉,忍耐疼痛时颦起的眉心,直教人想要亲手为她抚平那抹愁绪。 强烈的画面感,使得他在生出怜惜的同时,也诞生出阴暗的凌虐意图,越是强硬的性格,他就越想要她哭出来。 “啊切!”沈亦珩突然打了个喷嚏。 江柔怔住,秋水般的眸子盈着迷茫,不知不觉就懵懂的问出来:“殿下也着凉了么?” 按理说,着凉是有征兆的,现下的天气也就是入了秋,他们这样的身份,穿衣皆是有人专门注意天气。 便是天气突然降了温度,也会有人及时送来外衣。 何况又不是换季期间,不存在着凉的可能性。 沈亦珩抬手,指尖在鼻骨上轻划一下,脸上的不高兴堆积得快要溢出来,他没有回答,反而是追问道:“你父亲是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江恪匆匆而来,一开口就是:“殿下,消息传回来了。” 沈亦珩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二话不说走上前去盘问,“现下是怎么个情况?” 江恪看到江柔,发现她还站在那里,眉头不自觉就皱起来,不客气道:“柔儿下去。” 江柔自认和殿下的话还未说完,下意识看向太子殿下,谁知太子皱着眉,似乎不理解她怎么还没有离开,她心里一梗,低下头来:“柔儿告退。” 慢腾腾的走远些,父亲的声音伴随着傍晚的回廊风,吹拂过来,隐隐约约听见是凌王上勾什么的。 她不觉得这话听来有什么用,便老大不高兴的抬步往云柳院而去,不过片刻,她又停了步伐,有些事又给娘亲说中,过去指不定又要一通说教。 “凌王啊~”江柔话音停顿,似是想起什么,“不知道江璃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呢?” 一想到江璃可能会有的反应,她就笑的跟小狐狸般狡猾得意。 玉璃苑,正对长榻的楹窗半开着,晚风微凉,撩得不远处的芭蕉叶摇曳生姿。 江璃觉得烦恼太多,越想越胸闷,麻溜的从睡榻上挪了过来,想要开窗通风,驱散烦忧。 随后才发现,原来是快要下雨,空气发闷,并非她在郁闷。 方安稳下来,外面就传来紧凑的敲门声。 江璃心情算好的问道:“何事?” 大概是自她的声音从听出什么异常,门外的夏书顿住片刻,才回答道:“小姐,二小姐在外面非闹着要进来。” “要进来就进来呗,腿长在她身上,我断了手,没法子出去抱着她进屋。”江璃懒洋洋道。 过去没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光是听着就能听出来人的傲慢。 江柔毫不客气的推开门,故意使劲,使得门框砸在一旁,发出巨大的声响,走进了屋来,挑剔的看着周围的摆件。 江璃佛的很,半躺在长榻上,打了个哈欠,很有病人的自觉,并不打算起身相迎:“来就来,闹那么大动静作甚,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江柔一进屋没能在睡榻的方向看到人,正要搜寻,猛地声音就在未曾料到的方向响起,心漏跳一拍,惊了一下。 她绝不会承认给江璃吓到,装腔作势扬起下巴,踱步来到江璃身边,居高临下的扫过江璃脆弱的面容,嗤笑一声。 “你倒是冷静,就是不知道你失去靠山后,还能不能继续这么安然。” 江璃岁月静好的赏景,并不搭腔。 果然她没反应,出乎江柔的预料。 江柔沉不住气道:“我方才听到父亲和太子殿下说起凌王殿下的事,说是他已经上勾,怕是已经要不好了。” 江璃挑着眉眼,低声笑了一下:“你这话就错了,我的后台不是父亲和太子殿下么,毕竟他们如此折腾,还不是想让我乖乖嫁给太子。” 此话一说出,江璃就看到江柔眼里逐渐变得呆愣,她礼尚往来的故意扯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来。 江柔成功被她膈应到,脸色宛若吞了个苍蝇般难看,好在她没少听孙姨娘的教诲,很快又调整过来,反讽道:“嫁过去不受宠,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第49章 真正的她 江璃心里头对江柔报以感谢,没有江柔这个笨蛋美人,她恐怕还不知道沈之行目前的情况。 当下她分出两份心思来,三分应对江柔,七分分析局势。 她漫不经心的继续和江柔斗嘴,“不受宠不要紧,得势就行,那些个莺莺燕燕不还是得跪在我的面前请安。” 江柔发现她过来就是一个错误,她在这说上半天,江璃完全不在意,顿时失望不已,甚至还恼上了:“江璃,没想到你是如此冷血的女人!” 江璃:“……” 要是没有听错,这难道是在为沈之行打抱不平? 江柔气的来回踱步,指着她的鼻子痛斥道:“你我都知道,那天你确实在大街上同凌王有所牵扯,还有上次宫里你给勤王府的小公子抓走,人家凌王还冲在最前头,也是他抱着你去寻的太医,比谁都着急上火,而你……却在这里想着嫁给别的男人!” 江璃忍了忍,实在是忍不下去的翻了个白眼,“你不就是想要想要嫁给太子么,何必说的那么义正词严。” 江柔:“我……哪有!” 江璃心里刚捋出点思绪,就给江柔的反向操作给惊呆了,摆摆手道:“没事就退下,聒噪。” 突然想起自己过来是做什么的江柔沉默一瞬,回忆起上次来这里挨过的巴掌就含恨不已。 “你以为我是过来陪你说话的不成。”她径自朝江璃走了过去。 江璃耷拉着眼皮,欠扁的撇嘴,挑衅道:“哦,来报仇的啊!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呀~” 江柔全然受不得激,拿起案桌旁的书本,卷起来指着她,气的眼睛发红:“你以为我不敢吗?” 说着就举起手往她脸上砸。 江璃脚勾住长榻尾端的空隙,使劲一拉扯,整个人就下滑一大截,江柔直接打在了枕头上,甚至还因为用力过猛,踉跄了一下。 借此空隙,江璃已经坐了起来,江柔不依不饶的扑向她,打算先摁住她。 谁知腹部一股巨力袭来,江柔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起飞了。 伴随哐啷一声巨响,江柔后背砸在茶几上,惨叫声顿时掀翻屋顶。 夏书急急忙忙的冲进来,看到的就是江璃岁月静好的坐在长榻上,垂眼看着给她踹飞的妹妹,弯了弯嘴角,笑了一下。 瞧见这个笑容,夏书后脊背蓦地一凉,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扶起二小姐,便听到江璃对着江柔道:“唉~阿爹的意思我暂时违抗不了,但你这种小傻瓜,我一脚能踹十个。” 江柔哭着不忘辱骂:“江璃你个贱皮子,你以为爹爹还会对你好么,以后你都别想从这屋里出去,你这手废定了!” 夏书眼睁睁看着江璃笑意加深,意味深长道:“此言差矣,我要是出不了门,自是会有人陪我一起出不了门。” 江柔完全没意思到这句话的意思,疼痛令她失去理智,嘴里还是不断的咒骂:“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克星!” 江璃豁然起身,她光着脚,直接一脚踩在江柔的脸上,狠狠的碾压:“再让我听见一次,我就踩断你的脖子。” 她音色清寒,说这话时,不曾有多少起伏,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类似‘你这脑袋瓜子长得不错,分我一半’般的血腥之词。 夏书屏住呼吸,降低存在感。 她有心想要搭把手,救出二小姐,却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江柔也是个硬骨头,反应过来不是害怕,而是要伸手去扯江璃的脚踝。 江璃看出她的意图,往下避开她抓挠,狠狠的压在她的脖颈上。 “额!”江柔眼珠子瞪大,伸手抓挠着江璃的脚踝,窒息感袭来,喉咙像是要断了,眼前阵阵发黑。 原来她并不是担心给江柔抓挠到,而是觉得踩脸没有什么威胁性,改为让江柔感受一下,踩断脖子,可不是说笑。 夏书宛若见了鬼,这下是不得不往前一步,颤着声音道:“小姐……二小姐会死的。” 江璃不为所动,侧脸瞥了夏书一眼,她的眼眸透亮似琉璃,像是掬了一把水,有华光流动:“先撩者贱,她寻我麻烦,就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话倒像是在警告什么,又像是决定什么。 夏书听着不得不低下头,生怕眼里的颤动会泄露出太多的情绪。 以往她只觉得江璃是个心性极好的主子,爱憎分明,赏罚分明,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别人往上头添置什么颜色,她就会反映出什么颜色。 然而现在却发现,白纸就是江璃披在身上的那张羊皮,瞧着干净温和,实则一掀开就会发现,底下藏着一匹戾气深重的狼。 江璃叹息,前世修身养性五年,最终还是破了功。 第50章 谁算的更远 江璃松开脚,欺负这两人一点意思也没有。 江柔没有第一时间起来,她背过身,蜷缩成虾状,后背一抽一抽的,哭得像是猫仔一样特别小声。 “泡壶茶,顺便上些点心,我要吃西门市的大郎烧饼。”江璃忍住没有露出颐指气使的神态,尽可能的平和道。 夏书连忙应下,她算是明白,主子就是主子,无论平日里脾性多好,心情不好时也一样难伺候。 江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情不起半分波澜,揭穿夏书的意义不大,走了个夏书,还会再来一个。 好比冬琴一出事,夏书就顶上来了。 要知道冬琴未曾出问题前,夏书就是个默默无闻的二等丫鬟。 一个出问题,另一个就无缝连接,细作不会表现的像是细作,她们就像是她身旁的一个摆件,习以为常之后,某一天有人将其换了,也察觉不出什么大问题。 只要没有直接撤离,摆件的种类并不重要。 “起来,别再我跟前碍眼。”江璃脚背踢了踢江柔。 江柔哭着的动作顿住一下,随即就蜷缩的更加紧张,像是要找个缝钻进去。 “一天不寻我麻烦,你就骨头缝发痒,挨打也是活该。”江璃踱步回到长榻上,脚踩在地上有点凉。 江柔哭声没了,被人踩在脚底下,面子全无,她不想说话。 最重要是怕说错话,又惹到江璃,这女人太可怕了! 江璃脚丫蹭到毯子里面,毛茸茸的触感,令她舒服的喟叹一声,眼尾余光瞥见江柔没了动静,哼笑出声:“也不知你是怎么回事?我一次也没有招惹过你,非要上赶着撩拨我,打了你,你就哭,忒没骨气。” “你要是不打我……我为什么要来找你麻烦?”江柔底气不足的小声反驳。 江璃毫不客气的反驳道:“你不找我麻烦,我为什么打你,为了个狗男人,值得吗?” “那可是太子殿下!”江柔磨蹭的坐起来,语气忿忿! 她擦了擦眼泪,目光里渗出怨恨,压低语气:“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副不屑的态度,我求而不得的东西,你触手可及。” 江璃听出切齿的意味,却突然道:“嘶,江柔,你挺能耐啊!原来太子在你眼里也就是个东西。” 江柔眼皮抽动,不顾形象扶着地面起身,抬脚踹了一下碎裂的茶几,然后蹬蹬蹬的就跑开。 生怕江璃会追上来,又摁着她打,所以跑的像是一阵风。 江璃:“……” 江柔这个笨蛋,有时候也是蠢萌蠢萌的。 她轻叹一声,继续望着窗外的芭蕉,不知何时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冲刷的芭蕉叶更加的翠绿。 也不知,沈之行如何了。 无论太子他们准备了什么陷阱,她相信沈之行应该不会那么容易上套。 他们两人其实有点相似,她在吃亏之后,绝对会找补回来。 相信沈之行就算是真入了套,也绝对不至于死了,毕竟梅家姐妹出事,他应该会警醒很多。 “千万别是雷雨。”她喃喃道。 京城二里地之外的向阳村,沈之行站在山脚处,根据东流村的线索,以及那些逃脱之人留下的痕迹来看,应该最终目的就是此处。 细如牛毛的雨飘落而下,携着一缕阴寒的凉风。 齐光眺望着险峻的山峰,眉渐紧:“下雨了,要不殿下还是别上山。” 万一突然打雷,惊醒蛊虫,殿下怕是会遭罪,山上的情况尚且未知,地势险峻,一旦遇上情况,就容不得有半点的疏忽大意。 蛊虫一发作,殿下受到的影响极大。 “谁说我们要上山,咱们回去。”沈之行望着那座据说被人买走的山峰,压着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齐光惊讶不已,他都做好乱战的准备,警惕心拉到最高,谁知峰回路转,殿下突然改变主意。 他们大张旗鼓的追击过来,最后又默不作声的离去。 山上等候许久的人得知消息,一个个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殆尽。 悠闲坐在棋盘前,左右手对弈的中年男人得知消息,稍微停顿片刻,并未在意的笑了:“这才是正常反应,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揪不到他的错处。” 沈之行之所以会追过来,也是梅家人接二连三的出事,忍无可忍需要有所表态,亲自涉险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他肯定不会就这样回去,肯定还有其他后手。 中年男人笑的斯文儒雅,继续下着棋:“现在就要看,谁算的更远。” 他不信他玩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第51章 夜探 “殿下,咱们就这样回去了?” 齐光打马靠近马车,思虑许久,也想不明白主子的想法。 沈之行嗯的应声:“勤王老谋深算,和他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他望着晃动的车帘,放空脑海里的阴谋诡计,唯有明远大师对他说了一句‘不要和老谋深算的人比计谋’。 所以他就是真的回去,对方有意等着他,那么他偏就不过去,至于来了就走,梅家人会如何,他为什么要顾及梅家? 梅家又没有为他做过什么要紧的事,对方之所以会遭受针对,是因为做过方丈的亲人,而不是因为他。 梅家是遭受排挤之后,他顺手收拢的手下,早就对梅家有救命之恩,没让梅家在方丈死后就落败,已经是仁至义尽。 所以今日就算是真选择退避,他也是占理的。 等沈之行回去的消息传到勤王李文渊跟前,他信誓旦旦的神情骤然就阴沉下来,筹算半晌却成空,反倒是显得他是个愚蠢之人。 他已经在这鸟不拉屎的山上,下了整整两日棋,此刻终于控制不住的捏碎手中的白棋,咬牙骂道:“孬种!” 被耍弄的感觉,使得他恼怒不已! 沈之行已经回去,李文渊也走出了需要点灯的屋子,刚踏出洞口,鼻息间的土腥味被凉风一吹,顿时让他闷闷发作的头痛缓解不少。 李文渊思来想去,还是忍耐的在此处多待几天,以免对方会在路上设下陷阱。 直到前去探路的人回来,再次证明是他想太多。 李文渊沉默了,事事不如意,使得他憋闷感达到顶点,就像是吸了一口气呼不出来,窝火不已! 前来回禀消息的手下小心翼翼的询问:“王爷,凌王无作为,梅家人不会忍得下去,要不要在此处多等一阵?” “不用,既然梅家老二没有第一时间过来,便不会现在过来。” 李文渊叹气,凌王那么多年谨慎,从不出丰都,现在出来一次,原来也只是做个样子。 他鄙夷不已,面上却未曾显露分毫,实则这个陷阱,原先是针对梅家的梅半江,这小子颇有能耐,自梅半江的兄长梅自寒出事之后,其父就退出朝堂。 梅半江借凌王和望舒公主之势,在商道上以大开大合的冲劲,扫荡出一大片的优势,赚了不知多少的银钱。 引来众多人眼红,凌王也是其中一员,他若是有那么一个手下,绝对能做更多的事。 下属看到勤王又开始走神,不得不硬着头皮发问:“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李文渊脸色一直没有恢复丝毫,依旧是沉郁阴暗,思忖片刻,才开口吩咐:“接下来你们尽快收拾收拾,想办法藏起来,等风头过去,本王自会召回尔等。” 他转过身,背着手,边往里面走去,边解释道:“沈之行回去,指不定会上报朝堂,陛下就得派人前来搜查,这些个地方只能放弃,切不能因小失大。” 回到城内,许多事就不宜暗地里来处理,摆在明面上,占了理,就必须按照规矩来处置。 死了个官眷,自是需要彻查到底。 梅家虽说是退下来,实则还有人在朝为官,为的就是经商时,遇上纠纷,能有些许优待。 而这份优待,在朝廷的体现上,就是遇上事,确定不是自寻死路,那么朝廷就必须做主亦或是帮衬。 所以沈之行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指不定现在已经提了出来。 说不定朝堂上已经因此掀起轩然大波,拐卖人口,无论哪个朝代,皆是不被允许的。 无成本的暴利,不仅是打破伦常,还会打破市场,拐卖人口这档事,牙行就是利益受损最严重的行当。 说明前因后果之后,李文渊就乘坐马车,踏上回程的官道。 夜里,江璃骤然惊醒,她睁着眼望着上方,蓦地一道雷声响彻天际,震得她醒过神来。 雷雨天蛊虫会作怪,她脑海划过沈之行说过的这句话。 她闭上眼,没一会又睁开,突然就有些辗转难眠。 撑着睡榻坐起来,她发了会呆,踱步来到窗边,她忧愁的想着:“也不知有没有下雨,到底是打雷会有影响,还是雷雨缺一不可?” 谁知,她才走到窗边,手尚未搭上插销,外面就传开“叩叩叩”的礼貌敲窗声,刹那间,江璃后颈发凉! 随即,她鬼使神差的问:“谁?” 门外的人从善如流的答话:“是我。” 夜半擅闯闺房,此人还真是好不要脸,江璃在心里嘀咕完之后,揪着插销,打开了窗户。 第52章 承受能力很好 打开窗,天边闪电照亮窗前的人影。 江璃一言难尽的瞧着他,要是喜欢个姑娘,千万别大半夜去探望,尤其是电闪雷鸣之际。 瞧着简直跟见了鬼似的! 直教人头皮颤出一层,后脊梁都麻了一下,委实吓人。 “听说你挨了打?”沈之行不解的问道,按照江璃的机智,完全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 “为了撕破脸,懒得同他们迂回下去,怪没意思的。”江璃之前就是为了好逃脱,所以才想让江恪以为她有顾虑。 谁知压根没有用处,自她暴露医术开始,那些人就一直在注意她。 所以态度迂回不迂回,已经没有用处,倒不如直接翻脸来的舒坦。 “你院里就只剩下一个丫鬟?”沈之行其实已经确认过,除了院子外的两个守门人,就只有她的贴身婢女在。 之所以会有一问,也就是礼貌一下,就像是他过来找江璃,明明可以自己打开窗户,却还是要敲窗一样。 江璃靠在窗台上,单手撑着下巴,点头:“一个别有用心的丫头。” 看到她自如活动的手,沈之行诧异中带着点迟疑,试探问道:“传话的人说,你的手断了?” 现在瞧起来哪里像是断了的模样? 他刚回来一直在忙,等到手底下的消息传到他跟前,已经耽搁两天,算上江璃挨家法的那天开始算,也不过才五天时间。 江璃伸出手,灵活的动了动,“我的愈合力天生就比旁人快。” 好比打游戏里面自动回血的坦克,特别耐造,莫要看她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实际上她没吃多少药,孙姨娘下的毒就清理的差不多。 未解毒前,一步三喘,吐了几次血,却还能独自一个人前往济安堂,便已经不寻常。 后来李景阳施加的刀伤,她在用药之后,特意多等几天,才去寻沈之行谈合作事宜,就是为了避免让他察觉到,她好的过快了。 现在她不介意和沈之行分享一点点内情,至于为何愈合得快的理由,她则是用天生来敷衍过去。 其实是她前世家族修炼的功法所拥有的特性,只是这种内力她一直以为是挑体质和血脉,现在她换了个身体,却还是能使用,便多了些神异的感觉。 沈之行默然无言,好半晌才抬手碰了她的额头一下,道:“难为你了,你遇上麻烦,我却没能帮得上忙。” 江璃心里觉得熨帖,主动往他的掌心贴了贴,轻快道:“我知道你是有事耽搁了,之前江柔那小傻子来我跟前炫耀,说是从我父亲那里听到你上钩了的消息。” 沈之行感受到掌心触及的柔软细腻,不自觉就低下头,明明就算是有闪电,她应当也无法看到他面容上的神情,他却还是用低头来掩饰发自内心的满足和雀跃。 他觉得自己很不对劲,也不是懵懂的年纪,却会因为一点儿的接触,开心的像是得到糖的小孩。 “此事过去,我帮你安排几个得力的手下可行?”沈之行指腹在她面颊上轻蹭一下,克制的收回手。 他们皆是明白,派人贴身看护的安排意味着什么。 不等江璃回答,他又道:“你父亲发卖出去的人,我让人赎回了。” 江璃猝不及防的感动到,之前的闪电不知何时已经消停,以至于四周陷入无边的黑暗中,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内心有一股子迫切,想要……拥抱他。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她抿着嘴,嘴角牵起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丝丝缕缕的甜,沁进心中,像是落入湖面的石子,微微的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令她止不住的欢喜。 不等两人渐入佳境,做出什么。 江璃话音一转,懒洋洋的问:“你回避了有关于你是否上勾的事件,是遇上危险了吗?” 沈之行迷之沉默了一瞬,忽然有种,她特别不好忽悠的感觉,日后要是敢骗她,似乎下场会很惨! “倒也不是遇上危险,只是结果于你而言,可能会难以接受。” 告别委婉,选择粗暴的解决方式,结果自然是较为惊悚。 他担心她会认为,他平时就是披着皮骗人的豺狼虎豹。 “我的接受能力,比你想象中要来的抗造。”江璃很乐意让他更加了解她。 无论是尊卑有别,还是杀伐果决,她很自然就适应这个大鱼吃小鱼的时代。 参与过战争的人都知道,环境只有更差,没有最差,不适应环境,就会被环境淘汰,是她从中学会的道理之一。 第53章 不做人 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沈之行继续犹豫下去就没意思了。 犹豫久了,就会像是在思考该怎么撒谎。 “勤王昨夜死了,消息明日一大早应该就会传开。”沈之行干脆利落的与她说道。 江璃思绪纷飞之下,是一时无言的震惊,有许多问题想问,最后到嘴边,只剩下:“他怎么死的?” 沈之行已经预料到她的反应,没有人会在得知如此重大的消息之后,不过问勤王的死因。 “说来话长。”他干巴巴道。 “那就长话短说。”她坚持道。 两人无声对峙半晌,沈之行输下阵来,“东流村的据点遭受破坏,我们故意放走不少人,特意循着线索找过去,后来发现有些不对劲。” “是陷阱?”江璃想起江柔说的内容,在他停下来的片刻,立马就接过话。 沈之行想点头,又想起两人是处于黑夜下,便嗯了一声:“而且是针对梅半山的陷阱,我决定将计就计,带上人手亲自追踪。” 之后他追到目的地向阳村,站在山脚下没半刻,便带着人离开回京。 其实在他离开城内那一刻开始,幕后黑手绝对不会放过杀了他的机会。 所以在他决定追踪前,就已经在各处安排好盯梢,后来得知勤王离开城门,便能确定幕后之人想要他死。 这世间想他死的人可不多,他常年不离开内城,行事上最不妥就是逞口舌,这是他故意添上的一个缺点。 按照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论,若无意外,他们并不会因他热衷于口舌之争而恨他恨到想让他去死。 经过测验,此事怕是还有那位的参与,所以最终这件事若是闹大,最多也就是牺牲一些小喽啰。 “我们几个联手,出其不意的以铜鼎镇压住勤王,围上一圈的柴火,将他焖烧了。”沈之行放轻声音,尽可能说的平和又简洁。 江璃无法控制的去想焖烧人肉这种重口味的画面。 她见识过的死人太多,她的想象力很细节,也就比亲眼目睹稍微差一点。 反应过来之后,她突然有点想看看,“尸体呢?” 倒不是她变态,而是想要知道用类似烧菜般的方式烧死的人,会是怎么个状态,遇上这种方式,又该如何自救。 “尸体装进鼎里,摆在城门口,明日就会被人发现,现在去看不大合适。”沈之行终于发现江璃口中承受能力很抗造这句话,绝对是名不虚传。 江璃惋惜了一瞬,随即就担忧道:“这法子虽说解气,但牵连出来的问题应该不少。” 沈之行点头,叹息:“此法粗糙,却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如明远大师所言,对付勤王这样的人,不能太讲究计谋,对方也会有很多应对方式,周旋下去,只会越拖越久。” 杀了勤王,引起的震动绝对不小。 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受到打击,勤王可是那人手中最好的刀。 这把刀,没有在众多阴谋诡计下败下阵来,而是死于不讲究的乱杀。 这就是对那人的一种侮辱,也是一个警告,告诉对方,他已经寻到对方在人口拐卖之中占据的主导位置。 那人也就是他们郦朝的统治者——平德帝。 说来也是讽刺,勤王回京的路上,裴清源就带队堵在向阳村的所有路口,杀了撤退的所有人,从中获得一本细作名单。 “细作!”江璃恍然回过味来,眉头轻拢:“这么说,拐来的女孩是培养成细作,为何要用寻常人家的女孩?” 沈之行已经不再避讳,比起如何杀勤王,他更乐意和她讲解这个,“因为寻常人家养出来的女孩,不会像流浪儿那样一身病,养好一个流浪儿,需要耗费太多的费用和时间。” 告诉她关于一些人的险恶用心,能让她对一些人有所防备。 江璃已经从细作上分辨出幕后主使,她掠过这片连绵起伏掀不动的山峦,注意力全落在沈之行讲出来的所谓合理理由。 卡壳半晌,她才闷声骂道:“平德不做人。” 突然滋生出想要弑君的念头! 沈之行难得赞同,“偏那勤王死前还说,他为郦朝征战多年,也合该有人回报一二。” 这种观点,使得江璃无法做出评价。 平德帝和勤王已经不做人太久,观点脏的不行,也就不能用人的标准强行比较,谁会和疯子论对错? 江璃听得心情憋闷:“在这种人的统治下,竟然还没人起兵造反,真是难为天下百姓无限度的忍受下去。” 第54章 说不到一起 沈之行不做评价,两人皆是被这扫兴的话题膈应到了。 “你们这法子挺好,快刀斩乱麻。”江璃干巴巴的夸赞着,对付没有道德的人,就该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 沈之行趴在窗台上,“这法子虽说是我几人想到,但指点我们往这方向行动的是明远大师。” 江璃再一次惊到,感慨万分:“不愧是金刚怒目。” 她噫呼的赞叹,引得沈之行不禁笑出声,想着那婢女用的药,也差不多要失效,他不得不开口告辞,“夜已深,不打搅你安睡。” 江璃嗯的应声,伴随一阵清寒的风掠过,他已翩然的踏风离去。 她望着窗外许久,然后才关上窗,动了动冰凉的脚,缩回床上,闭眼即入睡。 …… 丑时,天色暗沉,天光尚未亮起,城门守卫合力转动铁链,缓缓放下吊桥。 等候在城门处的卫兵,在吊桥放下之后,列队出门,开始巡视。 尚未抵达吊桥对面,借着火把的昏黄光芒,最前头的人倏地停住脚步。 “怎么停下了?” “那是什么?” 伴随越来越多人看见孤零零摆放在桥头前地面上的铜鼎,他们踌躇不前,怂的不敢往前。 一直过去许久,那边丝毫动静也没有,就好像铜鼎本就是长在那个地方一样,他们才敢慢吞吞的挪过去。 伴随他们走动,火把挪近,他们豁然发现鼎的里面赫然有个人,唬得他们哗然的往后退出好远的距离。 原本没觉得怕,在同伴呱唧乱叫时,也避免不了心惊肉跳的跟着跑动起来。 如此重复,待他们弄清原委之后,一个个全被吓傻了。 鼎里有个人,衣裳仔细分辨,尚且看得出身份,直到他们伸手去推搡,抬手就是一块掉下来的肉。 当天城门口异常热闹,只是这热闹之中,夹杂着一缕看不见的寒意。 宫里得到消息,平德帝刚下朝,正在往书房走去,骤然得知勤王让人炖了,顿时就害了惊,捂着心口就往后倒去。 好在宫里的人养成眼疾手快的能力,平德帝才幸运的没有磕到脑袋。 “死了?”平德帝醒来后,张口第一句就是无法置信的疑惑? 缓和过来之后,他立马就恢复神态,阴森森的问道:“何人下的手?” 底下跪了一地的人,一个个缄默无言,不敢冒头。 平德帝勃然大怒,痛斥手下无用,追查勤王死亡秘典,处处留意。 谁知最终还是交到裴清源的手中,之后大张旗鼓的搜查,凶手没找到,弄得人心惶惶,还挖出几个通缉中的凶犯。 此事闹得很大,传播速度也出奇迅速,不过半日功夫,已经到满城皆知的地步。 江璃看着买吃食归来的夏书眉飞色舞的说着此事。 已经知道内情的她,听到别人说起这件事,多多少少会有点奇妙的游离感,明明人还在听着,魂就已经飘走了。 “小姐,你说谁会对守卫疆土的功臣,下如此毒手?”夏书问及此话,眸光微微扭转,没有继续盯着江璃。 江璃漫不经心的摇头:“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裴家公子怕是要吃排头。” 上头一声令,下头跑断腿。 裴清源明明是沈之行的人,此人擅长 侦查,要想知道真相,他有无数种办法,可若是不想知道真相,他定是有许多反向操作,掩盖真相浮出水面。 夏书发现,原本她是想要引导江璃顺着话题想到某些人身上去,谁知江璃在言语上占据主导地位,三言两语就偏出重点,开启了另一个角度。 “裴家公子是望舒公主的长子,便是查不出来,应该也不会有事。”夏书耐心的回答,然后继续跳跃到下一个话题:“凌王殿下似乎和望舒公主走得近?” 江璃低着头看书,轻弯了弯眉眼,“裴家公子确实是凌王殿下的表哥,不过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夏书:“……” 不能明着说,江璃又没有顺应她想要的角度思考,所以根本没办法说到一处。 江璃感觉夏书无力继续,便心情愉悦,“近日下的雨有些多,今日吃点炖汤就行。” 夏书决定换种法子,好笑道:“这些日子,小姐对吃食,倒是比那些大事来的更加有兴致,我还以为小姐会对勤王遭人害死的事感兴趣,特意寻人打听好久。” 江璃头也没抬:“还真别说,我挺想瞧一瞧尸体变成了什么样,奈何此举太过猛烈,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夏书惊愕的闭了嘴,这话题根本不在一条道上。 第55章 父亲的颜面 江璃很是失望,二五仔一旦被发现之后,夏书的行事痕迹就太重了,搁在她面前就像是跳梁小丑。 她披着厚实的毯子,命夏书拖着摇椅放在书房门口临湖的露台上,最近她迷上了养鱼。 夏书看着她颤巍巍的从茶几上的青瓷罐子里拿出鱼食,手抖的撒在湖面上。 湖底下的鱼儿早在她站在湖边时,便已经前赴后继的凑上来,她手一抖,就争相抢夺吃食。 “等的也差不多了。”江璃自言自语道,蓝烟的潜伏期长,年纪大的人会最先出现反应。 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江家主院的书房里,江恪正坐在案前审阅下面呈上来的公文,大多数并不需要他来决定,极少数重要的决定,才需要他来处理。 “咳咳……” 他握拳在嘴边轻咳几声,面色潮红,嘴唇干的起皮,短短几日下来,他身体突然就亏空的厉害。 没有一个掌权者会喜欢生病,他习惯掌控一切,但世上总有他无法把控的事情,例如生老病死。 他眉间隐隐带着压抑的烦躁,呼吸时,鼻息间,隐隐带着火热的气息,就像是严重发热时,呼吸会带着滚烫的热度。 然而,事实上,府里养的心腹医师,并未从他身上诊断出任何病症。 经过多次证明,医师甚至说他的体温正在下降,所以昨日孙姨娘端来热水,他泡脚时,才会感到太过滚烫。 “太医怎么还没来?”着急的人并不是江恪,而是始终没能弄清楚的医师。 此人是江湖有名号的医师,便是入宫做个太医也绰绰有余,然而现在,江丞相身上出现的反常状况,简直就是对他医术的挑衅。 他负责江丞相那么久,甚至前几日还为这位主把了平安脉,谁知就是接下来这几日,丞相身上就出现不可逆转的变化。 “蒋先生无需担心,此事我心里有数,咳咳咳!”江恪没想到江璃会那么大胆,想到此处,不免动气。 一动气,咳嗽就越发的急促的袭来,他急喘两下就克制的屏住呼吸,借此平缓汹涌的咳嗽。 江恪只需要用排除法,便能找出身体不适的答案。 一开始觉得不可思议,等回忆起长女任由他敲打的冷淡姿态,又会觉得理所应当,只是他实在是不明白,好端端养在眼前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时候会医术,以及毒术。 大多数认为医毒相通,会医术的人理所当然的就会毒术。 实则不尽然,医术只能提供制毒的能力,却不会凭空产生使毒的能力。 没有使毒能力的医者,下毒害人,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无法在临时使毒物做到无声无息。 这一手无声无息的方式,需要非常高超的手法,并且对毒物的掌控达到得心应手的地步。 高等使毒人,自身就是带毒的。 蒋先生不太明白,蓦然想起最近府上的议论,最奇怪的莫过于突然出尽风头的大小姐江璃。 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脸色,“难道是大小姐?” 之前一直没想到,也是因为他困在医者不一定就会使毒的误区。 江恪可疑的沉默下来。 得到默认肯定的蒋先生,第一反应是想要去找大小姐要解药。 猛然想起,这毒他没察觉出来也就算了,现在还解不了。 要是去了玉璃苑,肯定会受到刁难,也是一种服输的体现,他丢不丢人……无所谓,但是江丞相可是江璃的父亲,做父亲的向女儿服软,江丞相肯定不愿意。 蒋先生滋味难言,好,他也不大想要丢这个人,宁愿宫里的太医解决此事,也不愿意找大小姐求药。 江璃看着鱼塘笑了一声,惹得一旁泡茶的夏书看过去。 仰头打量侧对她站着的少女,阳光自斜侧方扫过少女毫无瑕疵的皎洁肌肤,清透干净。 弧度极小的笑意,悬在少女的淡粉的唇边,好似有什么事情如她所愿达成,满意里又有着轻嘲。 江璃没有听到泡茶的水声,眼眸微移,眼睫下压,瞥了夏书一眼,一刹那间,夏书被那冷锐的目光惊得脊背发凉,发毛的感觉始终在她颈间萦绕不散。 她听到自己舔了舔唇,尽可能带上笑意,“小姐想到什么,怎么这么高兴?” 江璃对笑容僵硬的夏书,缓缓勾起一抹无害的笑意:“怎么就是想到什么,分明是这鱼儿抢食的傻样太可爱了。” 夏书非但没有放松下来,脊背反而更加紧绷,她在这初冬时节,额间甚至隐约的浮现出冷汗。 第56章 蠢蠢欲动的本能 江璃看向夏书承受不住般的弯下的脖颈,阳光正好,她缓步走近,随着距离拉近,甚至能发现夏书后颈上的汗毛竖起。 难怪夏书会被委派到她身旁做个卧底,敏锐成这样,便是不需要探听什么,也能从细节上感受到一些内容。 她忽然来了兴趣,按照正常走向,她会成为未来的太子妃,一个始终安插在太子妃身边的细作,夏书肯定也是这一行业的佼佼者。 不知道威逼利诱策反夏书的几率有多大?江璃的心中莫名跳出这个念头。 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天赋觉醒,作为种花家的人民,‘以德服人’是她基因镌刻的本能。 “夏书,你家里有几口人?” 夏书紧张得开始冒汗,突然就听到对方突然变得温和的问候,她更加紧张了。 最近她一直在观察大小姐,越看越是迷惑心惊,她以前没有直接接触大小姐,但也能说得上是了解大小姐。 大小姐自小到大的成长经历,不应该使她变成这样的才对? “怎么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江璃舒适的窝进摇椅之中,在人类早期的永动机下,喟叹一声。 “奴婢家中还有个弟弟。”夏书连忙回答,不敢继续乱想,只是杂七杂八的思绪根本无法控制的纷至沓来。 江璃敏锐感觉到这个弟弟的重要:“弟弟在什么地方做事?过几日我就能出去了,不如调他来我身边做事?” 夏书全然没想到会面临这样的问题,心里一片紊乱,手里拿着的茶碗微微发颤,她深吸一口气:“他在外头的铺子里干活,粗手粗脚的,怕是不合用。” 江璃并未继续追问,眼里含笑,感叹一句,“你还真是耿直,自己弟弟也埋汰!” 之后她就安生的喝茶,品味着茶汤里的毒药,最近夏书端来的吃食,毒物就没有少过。 若是刚穿过来那会儿送来这些,她抵御不了毒物,不吃不喝绝对会被饿死。 千不该万不该,她有了猥琐发育的时间,搜走那些明面上的药,却不知这玉璃苑已经在她不经意的布置下,不再是原来的那样无害。 “夏书,你还记得咱们在花鸟市场买的那只小家伙吗?”江璃托着腮,笑看着夏书。 摇椅距离茶几很近,而且是侧对着茶几,所以当她靠在一旁的扶手前,和夏书之间的距离就拉的极近。 夏书混乱的思绪荡然一空,逐渐有了反应,她恍惚记得……好像是个蛋? “喏,你瞧,已经长这么大了。”江璃伸出手,衣袖随着抬起缓缓的滑落,皙白的手腕上,蜿蜒的绕出一只青蓝的蛇,朝着夏书吐出猩红的蛇信子。 “嘶~” 夏书眼白一翻,茶碗嘭的栽在茶几上,人自圆凳上滑落,晕了过去。 江璃惊讶的往后缩了缩,“这也太不经吓了!” 突然上方传来一句清朗的疑问:“你为何要这么吓唬她?” 江璃不紧不慢的收回手,袖子掩住她的那节皓腕,轻缓的抬首看向上方,惊讶的呦一下,“裴公子怎么有空过来?” 她印象中温雅知礼的裴清和,现在一袭劲装,坐在青灰的屋顶上,不知在那里看了她多久。 裴清和清润的眼眸并无什么特别的情绪,和气的笑了一下,倒是有些少年人的明朗,不似平日那般过于克制。 “我母亲寻江小姐有点事,特意让我过来请你过去一趟。” 望舒公主找她? 江璃只是稍微思考片刻,便恍悟道:“是裴小姐的哑病还未痊愈吗?” 裴清和有一瞬的哑然,他调整的很快,坦诚的点头:“不知江小姐可愿随我过去一趟?” 江璃想了想,点头道:“也行,我也挺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已经决定好,裴清和正要下去带她一程。 谁知下一瞬,那个在他眼里毫无内力的江小姐,身形轻晃,人已经出现在他的身旁。 她嘶了一声,有点怕冷的裹紧外衣,微不可察的打了个寒颤,环顾四周,然后颓然的放弃,不大好意思的问他:“国公府在哪个方向来着?” 京中的格局她还没机会去记忆,之前在出门的探访下,只记住去过路线和建筑,下次一定要向沈之行讨要地图,以脚丈量太过耗时耗力。 发现裴清和看她的目光充满探寻,她也知道他是在琢磨什么,“不用这么奇怪的看我,就是武功路数奇怪一点而已,我其实毫无攻击性,要是遇上什么情况,还得请裴公子掩护一二。” 裴清和突然想起,她朝丫鬟举手露出手腕上养的小蛇,所流露出的恶劣神情。 她没有攻击性,但蛇有! 第57章 难产 江璃前世家中传承不少,古武、医术和毒术是家族的根本。 江家之所以能在同一时代中占据首要地位,便在于一个‘异’字。 许多人喜欢戏称江家人为‘那群修仙的’,然而江璃知道,江家人有生老病死,并没有那么奇异。 直到她在这个世界醒来,突然这种观念就有些岌岌可危。 从另外一具身体里醒来,生命得到延续,也不知道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随即她又放弃这种离谱的想法。 穿越一次就已经够她吹嘘一辈子,继续穿越,想的倒是挺美。 江璃悄无声息的落地,双手不自觉的拢起来,这天可真冷,江家人的武功就是这么鸡肋,无论多强,也无法暖身体。 “可否要拿一件舍妹的外衣过来?”裴清和看到她畏冷的模样,只觉得奇异不已,于是关切的询问。 江璃吸了吸鼻子,丝毫也没有高人范,无比感激道:“再好不过,我那蠢爹派人搜走我院里不少东西。” 所以她在后边养鱼只能披着个厚毯子,现在要出门,没好意思带来。 “不用拿了,用我的就行。” 一股温暖的热意,自身后席卷而来,江璃抬手扶着覆盖在她身上的斗篷,任由身后的人伸手环绕着她,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为她系好带子。 裴清和刚要提步的脚顿住,怔忪的看着向来不与人好颜色的表哥,对江璃露出一缕温暖的笑意。 江璃全然没有不自在,习惯他的亲近之后,这对她而言全然不算什么。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她等他拉开距离,手缩到斗篷里面,惬意的眯起眼笑,就像是晒太阳的猫。 沈之行并不隐瞒,目光不经意扫过一旁的裴清和,“听说向晴情况不大好,便和姑姑推荐了你,顺便过来看看情况。” 裴清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克制守礼的走过来,微微俯身问安:“殿下,母亲和妹妹在宿风阁等候。” 沈之行颔首道:“先去看看情况。” 他特意缓一步,等江璃跟上来。 裴清和注意到这一点,眼皮又是跳个不停,难怪他会对江璃有难以克制的好奇,原来是表哥对江璃的感情影响到他。 得知这个缘由之后,克制再一次凝固他的神情,看起来又像是那个正儿八经的小老头。 江璃边走边发出疑问,“总觉得你和你姑姑关系很好?” “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我体内的蛊虫,母蛊就在姑姑身上。”沈之行轻描淡写的笑了一声,似嘲似讽,“还是当今下的蛊。” 且不说江璃如何惊讶,落后二人一步的裴清和倏然抬首看向沈之行的背影,震得失去言语。 竟是这般随意的就告诉了她,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信任? “到时候我帮你瞅瞅,之前一直没有空闲,正好最近禁足,特别有时间。”江璃来了兴致,眼里盈满好奇,“不过怎么母蛊是种在公主身体里?” 裴清和嘴角轻抽,很想提醒沈之行,这个话题最好适可而止。 “据说这蛊无解,但未避免遭人控制,只能种在信任的人身上,我才愿意接受桎梏。”沈之行大方的为她解释。 不多的话语间,江璃也从中分辨出什么,上一次宫里望舒公主带人找到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会以为是陛下信任望舒公主,所以她才能有那么高的权力。 现在看来,皇帝愿意下母蛊在望舒公主身上,估计也是不得已。 她又想起郑国公的老本行,所以望舒公主是有钳制平德帝的力量,所以折中之下,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母蛊转移了对么?”江璃忽然开口询问。 她这句话说出来,裴清和还以为是表哥无所顾忌的话语,猛地又反应过来,说话的是江璃,他诧异不已的看着她。 只见江璃对讶然挑眉的沈之行说道,“我在他的身上闻到了味。” 沈之行停下步伐,意味不明的重复:“闻到味?” 裴清和猛地一声咳嗽,本来听起来就奇怪的话,从他表哥带着寒意的复述下,变得充满威胁意味。 江璃看看沈之行,又看看裴清和,好笑道:“有人曾说我是狗鼻子,不需要走近,我也能闻得到你们身上相似的气息,蛊虫是在望舒公主生子时转移了么?” 母体对胎儿影响非常大,中了毒的人,生下来的孩子甚至会是死胎,更何况蛊虫是活物,会选择更适合的载体。 她琢磨一下:“难产对?” 裴清和平静的看向她,终于不再怀疑她的手段是否能医治妹妹。 第58章 机关 大出血,会导致人体机能出现巨大的转变,蛊虫甚至会误以为寄生的主体要死了,才会就近转移目标。 江璃发现裴清和僵硬的脸色,眸光微动,解释道:“闻到味道,其实并不是就我会,而是稍微对蛊虫有所研究的人,都能察觉出来,因为蛊虫发作的越来越严重,才会改变你们身上的气味。” 避免裴清和以为她有什么奇怪的技能,嗅觉好是一回事,但也是站的近才能闻得到。 其实还有一些内容没有解释,可她哪里好意思。 沈之行瞥见她纠结的样子,唇边霎时微微扬起,很显然,他也突然想到他们两人曾有过的接触,那般距离自是会记住对方身上的气味。 要不是记住他身上的气味,怎么会对同样的气味那么敏锐。 “用些熏香就是了。”沈之行发话,转而看向裴清和,“你到时候用了什么,记得与我说一下,免得撞了。” 他们是早就发现,二人喜好上的奇怪相似,但究其根本,他们又会疑惑为什么会喜欢那件东西。 裴清和点头:“我用松香。” 之前,裴清和对江璃并无什么特别的情感,所以会对那莫名其妙产生的好感感到奇怪。 第一次在济安堂见到那会,根本还没有特别的感觉。 直到他看见沈之行对她的维护,才意识到,喜欢她的情绪根本不是他的。 话题被转移,江璃松了一口气,没有在气味上追究下去就好。 宿风阁处于郑国公府的西侧,足足有五层楼高,此处非常适合登高望远。 江璃忍不住问:“是向晴小姐心情不好吗?” 若是裴向晴心情抑郁,在这里吹吹冷风确实容易清醒,只是一不小心,也容易产生跳下去一了百了的想法。 “当年我母亲种下母蛊之后,暗地里许多人想要杀了她。”说起这个,裴清和面上并无担心。 显然,那些人并未对望舒公主构成威胁。 沈之行抬起手给她,并主动解释:“此处是出自众多名家之手的机关楼,周围布下天罗地网,等闲人闯不进去,闯进去的也会很快被发现,一团围上的侍卫就能乱棍打死擅闯者。” 听到是机关,江璃就没有拒绝的牵住他的手,在他的指点下,避开今日的机关规律,成功进入宿风阁。 “机关一直在变,你们不会忘记怎么进出吗?”江璃精神十足集中的瞅着外面正在变动的机关,对此很感兴趣。 她以前家里,也有地下密室,书房密室之类的,然而地下密室给她妈用来屯冬菜,书房密室则是放着她老爸的几个u盘,里面有着许多动作片。 别问她怎么知道,问就是小孩子好奇心重。 回答她的不是眼前的两位男子,而是一道含笑的声音。 “但凡是机关都有规律,背下来即可。” 江璃转过身,面向来人,从善如流的行礼:“让公主久等了。” 望舒公主对她感官很好,“不差这一时半会。” 沈之行和裴清和也上前问好。 望舒公主略微颔首,“边走边说,向晴的情况不是一开始就这样……” 江璃听完之后,没有给出结论:“先看看情况,凡做过的事,皆有痕迹。” 踏入房内,里面的炉火烧的她都觉得有点热, 任由粉裳的侍女过来,为她褪下厚重的斗篷。 望舒公主瞥了那斗篷一下,意味不明看向侄子沈之行。 沈之行并未避开视线,择一位置坐下,裴清和也坐在一旁。 江璃则是跟着侍女往珠帘之后的里间走去,越过屏风,她总算是瞧见躺在睡榻上的女子,她浑身蜷缩在厚重的被褥之下,一张脸又小又苍白。 裴向晴听到有人走进屋,眼睫颤着睁开,露出圆润的眼睛,大概是病的太久有些呆,只是她瘦弱下来之后别有一番美感,这份呆反而转为空灵的宁静。 “裴小姐,还记得我吗?”江璃掀开被子一角,拉出裴向晴纤细的手。 纤细搭在纤细上,谁也不遑多让。 大概是没想到许久没见到,江璃竟然也瘦了一些,脸色还这么苍白,裴向晴盯着她的时间就有点久。 随即她反应慢半拍意识到江璃说的话,懵懂的点了点头。 江璃摸了脉象,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裴小姐,你怕不怕蛇?” 裴向晴怔怔的,迟疑的点头。 “不怕呀,那就好。”江璃露出一副你还挺可以的神情,捋起袖子,拿出手腕上缠绕的小蛇,“喏,让它帮你一下。” 第59章 制药的人 外间正在说起朝堂上的风向,皇帝对勤王死了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打算,以及自己查自己的裴清源日子过得有多苦。 说起裴清源受苦受难的事,三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正当和乐的说笑时,一声嘶哑的惨叫从屋内传出来。 外面三个人嗖的一下就闯进去,然后就看到江璃正在往袖子里塞一点什么。 江璃起身让位:“她这情况是长久未说话,之前又受过惊吓,对说话有点恐惧,才导致无法开口。” 然后她就又吓唬小姑娘一顿,于是就能说话了。 开了口,这种问题就很容易解决。 “不过……” “不过什么?”望舒公主连忙问。 其余二人也认真的看着江璃,等待她的回答。 “她伤寒有些严重,因为高烧不止,吃不下,又怕冷。”江璃看向垂着眼的裴向晴说明情况。 望舒公主刚要松一口气,就看到江璃又一次开口:“至于为什么其他大夫查不出来情况,因为她身体也中了毒,这毒会一直降低她的体表体温。” 也就是说,体表摸起来温度是正常,亦或是偏低,体内确是滚烫的散不了热,加上高热之下胃口不好,情况自然就越来越严重。 “中了毒!”望舒公主不可思议的站了起来,蓦地看向裴向晴,又下意识环顾四周。 “已经挺久了,若是我没有估算错的话,这毒很可能是下在药里面。” 药里面甚至还有辅助毒物深入骨髓的药,这才导致裴向晴浑身无力,还经常会关节疼痛。 江璃眼看望舒公主脸色愈发铁青,连忙安抚道:“目前最重要的是拔除毒素,否则浑身动弹不得,对身体的损耗也很大,躺着不动,还会引发更多的问题。” 望舒公主抓着女儿的手,尽可能的平复心情,“要怎么治?” “我有一条蛇,它还太小,一天只能带走部分毒素,大概需要三天时间,才能拔除成功。”江璃道出结论,随即又面露迟疑。 “可是治疗有什么要求?”沈之行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裴清和与望舒公主骤然紧张起来,连躺在榻上的裴向晴也一眨不眨的凝望着江璃。 江璃怜惜的收回落在裴向晴身上的视线,点了点头:“会很痛苦。” 望舒公主目光转过去,跟着一起落在女儿身上:“没有止疼的方法吗?” “针灸止疼,止住的是皮肉上,拔除毒素,直接影响到骨头,疼的也是骨头,非常人能忍受。”江璃必须把话说明白,那种疼痛就是咬断牙齿都有可能。 望舒公主没有第一时间说动手,而是问裴向晴:“受得住吗?” 裴向晴慎重的点头,一张小脸满是认真,她试探着开口,嘶哑的道:“我……可以!” 受到惊吓,她也没有想到就能开口说话了,浑身冰冷却是在发热。 裴向晴想要见识医术在她自己身上所展现出来的奇迹,其实在此之前,母亲就有同她说过,要是不成功,可不能恨人家,还说若是能治好她,说不定还能治一治她哥哥体内的蛊虫。 听说表哥体内的蛊虫发作起来越发厉害了,若是江璃本事过硬,便是能压制蛊虫也是一件好事。 所有雄心壮志,在那条青蓝色的小蛇,咬住她指骨时,荡然一空。 痛到眼前发木,所有的一切,在她眼里似乎都震动了一下,逐渐变得扭曲起来,后知后觉的想要张嘴喊,却没能发出一点儿声音。 望舒公主眼睁睁看着江璃眼疾手快的往女儿嘴里塞了一团布,“……” 那块布,就是被褥的一角。 沈之行和裴清和眼睁睁看着裴向晴咬着被角落下泪来。 江璃则是有空问:“上次为她开药的是哪个太医,你们要不要查一查?” 望舒公主叹气,摇了摇头:“不需要,那人不过是听从命令而已。” 江璃无比惊讶:“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最多留他全尸!”望舒公主面若寒霜,娇美的眉眼,尽是煞气腾腾的杀意。 裴向晴哭得心肝都抽痛了一下,小蛇退开的速度很快,疼痛持续大概就一刻钟,只是余韵也足够她难受许久。 江璃刷刷的写着药方,“手指骨头会疼上许久,不过明日可以换一个手指。” 裴向晴满心抗拒,却在她平静的神情下,莫名的不敢抗拒。 “我觉得还是探究一下比较合适,这种药不好找,下毒的不一定就是制药的人。”江璃笔杆顶在下巴上,斟酌用药的同时,丢出一个炸弹。 第60章 你拿什么换 开完药,江璃就没有打扰他们商量该怎么查到制毒药的人。 沈之行原本是要送她,江璃拒绝了,但是她毫不客气的带走了他的斗篷。 披着不符合她身型的宽大斗篷,似鬼魅般降临在玉璃苑。 她先将斗篷往睡榻的被褥中藏起来,然后来到临湖的露台谁能够,端起冷掉的茶水,随手泼在夏书的脸上。 “唔……小姐?”夏书迷瞪瞪的醒来,眼前的光线刺得眼睛发疼。 “你怎么睡着了?”江璃郁闷的问她,似乎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睡过去,“我使劲摇晃,你都没有反应。” 夏书也恍惚的以为是做了个梦,可是想起那条蛇,她转瞬间就盯住江璃垂在身旁的手。 江璃毫无所觉般的放下杯子,袖子滑落些许,夏书并没有在她手上看出异常。 恰好此刻,屋子里面传来不小的声音,江璃举步走进屋内,发现这声音是从走廊外面传来的,隔着书房有点失真。 “大小姐,老爷有情。”门外是管家的声音。 江璃啧啧叹道:“找我什么事?这天气太冷了,刚好我没有衣裳,出去指不定得生病。” 至于披着毛毯出门,这是绝无可能。 管家似乎没想到,她会用没有衣裳这种理由来违抗命令。 偏偏也正是这个理由,充满了合理性,府上的大小姐没有衣裳,这一点就足够引人发笑了。 他不得不在心底下暗骂一声,孙姨娘办事未免做的太绝,天气早已冷了那么多天,大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管家觉得继续掰扯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倒不如直接的补偿。 江恪得知江璃没有这季节的衣裳时,蓦地就沉默下来:“让孙氏送过去。” 管家反应过来,这就是要让孙姨娘卑躬屈膝的认错。 蒋先生委婉的开口道:“这没人管着,就比较乱。” 此处的乱,指的是乱来的孙姨娘,许多事她背着江丞相乱来,硬是无人管教,实在是有失妥当。 江恪一直伴随在嘴角的笑意消弭于无形中,“还不是时候,以后再说。” 而且孙氏不宜在人前走动,所以后院是绝对不能再进新人。 江璃等到一箱又一箱的衣裳,她认得那些箱子,正好及时她屋里的东西,她看了半晌,撇嘴:“这算个屁的诚意啊!” 管家不得不看向门口的位置,侧身提高音量,喊了一声:“姨娘,应当还有什么话未说。” 站在院子外面的孙姨娘,闭了闭眼,风水轮流转,谁知道会转的那么快! 她咬了咬牙,扬起笑脸,转身就进了院内,“暂时保存点东西全在这里,不知道璃儿可还缺点什么?” 江璃意味深长的瞧她一眼,复又收回目光,垂眼看向陈旧的箱子:“我记得我娘的嫁妆,还在你那里,对吗?” 一听到嫁妆,孙姨娘蓦然攥紧拳头,有种果然来了的预料感,她笑意不减:“这事我可做不了主,需相爷亲自下令,我才敢转交给你。” 江璃笑眯眯的点头:“多谢提醒。” 她向管家道:“还请带路,先去看看我父亲,想必他应该很愿意答应我。” 孙姨娘如鲠在喉的看着她转身离去,江璃身上披着的那件外衣,是这些箱子中所以衣裳里最为值钱的一件。 一件衣服也能用值钱来称赞,本就是很奇怪的事。 比起一些古董不同,衣裙是会贬值的,尤其是穿过之后,不应该具有重新售卖的价值,就算是当铺里,也得不到太多的银两,因为穿过的东西,就算是再好看,也根本不好卖。 走到门口,江璃忽然停住脚步,她侧身看向面露恨毒的孙姨娘,“对了!” 孙姨娘被她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到,面上的神色差点收不回来,僵硬的提起笑意:“怎么了?” 江璃轻缓的笑了笑:“要是父亲用我娘的嫁妆换他的命,那么你和江柔,又有什么买命钱呢?” 孙姨娘面色突然惨白,相爷近些日子,身体逐渐败落下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不会的,你在吓唬我!” 要是她也中了毒,怎么现在还没有任何问题? 江璃啧了一声,颇为无奈道:“好不容易说句实话,竟然还无人相信。” 她干脆的往外走去,很快就来到前院的书房门口。 管家正要进去通报,里面就传来声音:“直接进来。” 江璃没想到还能有不用通传,直接进出的待遇。 “不知阿爹寻我过来有什么事?”江璃踏进屋内,态度漫不经心的问道。 第61章 徐徐图之 反正现在求人办事的不是她,不需要着急。 之前他们是如何聚众欺辱她的,现在也该让她好好想想,应该怎么找补回来。 江璃没什么诚心的行完礼,就安静的在一旁发散思维的腹诽。 “今日寻你过来到底是什么原因,想必你也清楚,选择为父只说一次,解毒,还是死?” 坐在上首的江恪,不管病情使他看起来多狼狈,出口的话照旧是紧紧抓住主动权。 眼下的情况,江璃已经预料到了。 “行啊,那就同归于尽!”江璃冷嗤道。 她可以做个圆滑的人,但现在她就是不乐意。 江恪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就算是身负本事,江璃终究只是十几来岁的小女孩,听到别人威逼的斥责,第一反应应该是害怕。 那一天江璃张口闭口就是恨他,殊不知在江恪眼里,她就是小孩子心性。 之后还被打怕了,话也没说完就跑了。 谁知缓过几天,现在尝到用毒控制他人的甜头,更是不安分起来。 “拉下去!”江恪打算让她多吃一吃苦头。 江璃非但不害怕,还有心情笑:“什么也不给,就打算让我为你解毒,想的倒是挺美。” “放肆!”江恪勃然大怒,伴随而来的却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咳咳咳……” 这一次咳起来,格外的严重,恍惚间要断气的感觉袭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紧紧的堵住他的喉咙,让他气息喘不匀,撕裂般的刺痛,更是使得他眼前发黑。 他的手扶在案上,像是一松手就会跌倒。 他身体的剧烈反应,惊得几个要拿下江璃的侍卫不敢动弹,蒋先生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单手一甩,往桌上摊开针包,另一只手则是扶住江恪,手上动作迅速的捻起一根针。 一针下去,江恪猛地侧头,喷出了一口血。 江璃冷淡的看着他们的行动,“治标不治本,无需演来我看。” 蒋先生刚要开始长篇大论,遭不住她突然打断,脸上的神情有一瞬的开裂,随即越发的谨慎:“大小姐,之前相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何必记仇到现在。” 江璃却已经失去了应付的耐心,面容嘲讽道:“看来蒋先生是换了种法子对付我了,晓之以情这一套,首先也得有情。” 江恪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暂缓身体的疲惫。 眼下的情况已经不适合由江恪来商谈,就算是为了颜面,低头的话,也不能由他来说出口。 蒋先生自然而然的接过话,问她:“那么大小姐想要什么?” 江璃看向江恪,“我要搬出去住,并且让我娘的东西尽数归我,少上一分一毫,我到时候治病也就会缺东少西。” “还有……” 江恪忽然开口:“搬出去不可能,莫要得寸进尺。” 江璃知道这一点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够达成,便也不再强求:“另外我院子里的人,我要亲自挑选,以后旁人不得进入我的院子。” 江恪蓦地睁开了双眼,眉头慢慢的皱起。 蒋先生也非常的诧异:“那原先那些人?” 江璃突兀的笑了一下:“这府上就不存在有我的人,可能有太子的人,可能有皇后的人,除去旁人派来的,剩余的那些也是父亲的人,毕竟,呵,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所以她看的是在求情,实则一直没有在这方面过于的执着,否则以她的能耐,执着起来,绝对不会是那么软趴趴的服软挨打。 一开始夏书说,玉璃院的所有人都不在,她还没有意识到什么。 直到途经假山,遇到那对夫妇,他们竟然说全部人都送去牙行,而他们的女儿会被卖往勾栏。 从那时候她往回走,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她知道江恪肯定不在主院。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江恪会躲在孙姨娘的屋里,还和太子一起。 但她知道,他迟早会出现,毕竟这个局是她这个老父亲做出来的。 否则一个姨娘卖了嫡女身边的所有人,这件事就算是理由充足,传出去也会是江家颜面尽失。 要想从根本上杜绝流言蜚语,那些人被卖的消息,就只会是假的。 江恪终于正色看待江璃,这哪里是什么小女孩? “倒是没想到我这女儿,竟是个会扮猪吃老虎的老油条。” 他非但没觉得不好,反而咳嗽着笑了。 江璃看向江恪的目光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那么请问,答应还是不答应?” 反抗或者逃跑,只会得来更加严厉的责罚或者困境。 倒不如让他们放松警惕,趁机下手,徐徐图之。 第62章 疯起来管不住 江恪眼皮子直跳,笑容终于消失:“为父若是坚持不肯,你就这么让我去死?” 这女儿话里话外只有那些目的,心思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且坚定。 无论他是什么态度,她也分毫不会受到影响,始终如一的知道今日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达目的不松口。 江璃并未正面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父亲何必说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位高权重者皆惜命,江璃其实也知道,所有人都得听她的快乐,所以很明白,为何那么多人登高之后,就会开始寻求长生之道。 好端端的,她也不会想死,甚至想再活五百年。 将心比心,江恪肯定不会想死,所以他的问题就不成立,虽然她的结果是肯定的。 不给,她就假装帮他治疗,然后想办法跑路,等他死了,她再出来活跃。 原主都被亲爹害死了,她最多也是帮原主报仇。 想想她都有点蠢蠢欲动,没有江恪在,她不知道会有多自在。 江恪虽然是坐着,但他所在的位置略高,能清晰看到江璃面上的表情,父女二人对视一万,他只觉得女儿眼里的神情变得极为怪诞。 “允了!”江恪眉头拧住,喉咙传来一阵痒意,语气顿时变得不耐。 江璃几步上前,蒋先生沉默的让开位置,目光却不曾挪开,人也没有出去的想法。 “大小姐可要用到银针?” 眼看江璃走进,他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江璃摇了摇头,而是伸出手,狠狠的送给江恪的胃部一拳头,然后不等蒋先生回过神来,才让小蛇出来咬住江恪桌上的手。 江恪根本无暇呵斥,蛇毒的释放下,他的胃部的痉挛的更加严重,不断发出干呕的声音,就在蒋先生以为他会吐出一口血的时候,一缕蓝色的烟,自江恪的口中蔓延出来。 这场景堪称诡异! 江璃摘下腰间的镂空竹筒,蒋先生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蓝色的烟雾,从江恪身体出来之后,那蓝色烟雾就缓缓的归入其中。 最奇怪的是蓝烟细小如粉尘,可一旦进入竹筒,却没有从竹筒的镂空空隙中跑出来。 “这是何物?”蒋先生神情激动,忍不住问出声。 “你要吗?”江璃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蒋先生迟疑的问:“会有什么后果?” 江璃笑着问他:“你没有控制它们的法子,就只能中毒,你能拿出什么东西,让我为你解毒吗?” 一旁的江恪捂着胃,眼里蓄满风暴,他耐心且危险的问道:“确定没有残留?” “您身上的是没有了,至于其他人,那就要看他们有什么我想要的东西了。” 江璃扯动唇角,不紧不慢的说着,莹莹的光亮,坠落在她漆如点墨的眼里,泛出诡谲的恶意。 江恪满是寒冷的脸色,骤然皲裂! 蒋先生笑吟吟的神色也为之一变,动了动唇:“大小姐,那可是太子。” 江璃抬起手,手背面向江恪,眉眼轻佻的扬起,“我这手可比太子要来的矜贵,原本还想着让皇后给我下跪求饶,只是又发现,她就算是下跪,也不值半点东西。” 所以到底要什么,还是得看她的意思,而不是解毒之后,任由这些个大人物反悔。 说的可真是不客气,江恪后槽牙疼,近几日越想越上火,现在气得咬牙,一咬合就疼的厉害。 “你可有想过这件事到底如何收场?”蒋先生不得不主动发问,有些话相爷不好问出口,只能他代为说项。 江璃将以为她叫它出来的小蛇塞回去,“其实我也没想到,只是想做就这么做了。” 江恪着实忍不住,头疼道:“那可是皇后,便是太子出事,她也有的是人可以换上,她不可能给你下跪。” 他没想到,这女儿疯起来,连八匹马也拉不住。 事情竟是完全的失控了,亲闺女不仅有弑父的潜能,还有谋杀皇族的胆量。 大概是她失控的太过厉害,江恪一反常态不是生气,而是心梗,加上身体不适还未恢复,言语间更是添上了几分无力。 “养那么大的儿子,并且已经成为太子,皇后损失不起,除非她也像我这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样,有重新开始的勇气,只是不知道其他人愿不愿意等她重新发展?” 江璃的心情没有因为眼前二人的泼冷水而感到不高兴,她哪里会要皇后对着她下跪,她要的是和沈之行配合,让一些事发生时,皇后保证不会插手。 江恪沉思默想间,也是想起了勤王之死,预料之中应该出事的凌王殿下分毫未损,反而是他们心目中的赢家,死相凄惨,“为父小瞧你了。” 第63章 吃错药了 蒋先生也转过弯来,看来江小姐和凌王之间的关系,比想象之中的要来得牢靠许多。 江璃不置可否,“我希望尽快能见到我想要的东西。” 她捋了捋袖子,抚平上面的褶皱,说完便转身要离去。 “为父若是反悔,你又会如何?”江恪忍着身体的疲累,饶有兴致的想要知道结果。 江璃已经走出许多距离,心平气和的叹道:“为何总是说些不可能的事,您和太子都亲密成那样了,皇后耗不起时间,您也一样耗不起时间。” 太子简直就像是被人追着喂饭,且不说皇后是如何对待太子,她这父亲对待太子就有些过分亲密,连自家女儿都亲自下药送到太子跟前。 按理说也是有这种可能性,但那些可能性应该存在于官职微弱的人家之中,而不是当朝丞相。 一切异常,肯定都是有原因的,她现在虽然什么也不清楚,但只要盯紧了,一定能够找出原因。 只是她没想到,送到眼前的真相会来的那么快! 她一走,江恪眉头紧缩:“让人盯紧她。” 蒋先生一边把脉,一边颔首:“大小姐的要求什么时候满足?需不需要拖延一段时间?” 这话问的他都有些心虚,从大小姐嚣张的架势来看,一旦他们敢阳奉阴违,指不定明日一起来,全府的人都得倒下,只是这件事不问清楚,他也不好私自决定。 江恪头疼欲裂,难耐道:“先顺着她的意,她也算是我的一条退路。” 蒋先生不解,凌王是皇上的兄弟,不可能和皇位有牵扯,若是日后夺取政权失败,太子一党肯定是要被肃清。 江璃无论怎么看,也成为不了相爷的退路,难道是发配边疆的时候有人护送?还是说江家一门死绝之后,大小姐能留下江家血脉? 江恪看懂了蒋先生眼里的疑问,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玉璃苑,很快就迎来了焕发的生机。 云柳院孙姨娘,脸色发黑的交出钥匙和印鉴,一个是江璃母亲嫁妆的贵重物品保存仓库的钥匙,一个是各个铺子所认的印鉴,至于印章则是存放在相爷那里。 所有东西,全都送到了江璃的跟前,伴随过去的还有许多年轻的女孩。 江璃收下东西,拿着印章摆弄着,验证完毕才开口:“人就带走,我说过,这府上做主的是我父亲,我没兴趣为他养人。” 蒋先生没有迟疑,带着人就离开了玉璃苑,他也就是走个过场,万一大小姐愿意给相爷面子,留下一两个人也不一定,但要是带都不带过来,那就彻底断绝了可能性。 沈之行的人手很快就送上门,一个个样貌精致的年轻女孩,面带微笑的走在江家的廊下,引来过往下人行注目礼。 江璃看到人的一瞬,愣住了,随即笑得前俯后仰:“他还真是懂我,送来的人真是深得我心。” 样貌水平高的她心情直线上升,感觉整个玉璃苑都亮堂起来。 江恪得知此事,并没有过问,而是对蒋先生:“告诉她,皇后要见她。” 太子一事,自是瞒不下去,既然那丫头如此嚣张,便让她去皇后那里碰碰钉子。 蒋先生苦不堪言,明明这些应该让管家来传的话,现在却成了他这个幕僚兼医师的活,他俯首作揖:“是!” 退出去之后,他想起玉璃苑越来越嚣张的蛇虫鼠蚁,便也明白,除了他之外,估计没人敢往玉璃苑去。 江璃得知蒋先生又过来,有些没好气道:“三天两头的,他又来做什么?” 她对蒋先生毫无好印象,此人啰哩巴嗦,明知不可为,每次过来还是要劝说她和江恪和好,好像多说一说就能洗脑一样。 “算了,让他进来!”江璃放下手中的药包,她正在做为裴向晴的养身茶。 三日解毒已经结束,剩余的余毒,喝一些特别配置的养生茶即可。 蒋先生一进书房,就闻到一股散不去的药味,他来的次数多了,深知大小姐脾气多数时候不大好,一上来就直言:“大小姐,皇后要见你。” “要见就见,定好地方,通知我就行。”江璃转悠着手中泡出来的药茶,饮上一口尝尝味,免得裴向晴嫌弃味道难喝,那丫头就是个娇气包。 蒋先生迟疑观望一下,然后不得不出言:“皇后怕是有手段等着你,此行需谨慎。” 江璃停下动作,眼皮抬起,深感意外:“蒋先生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竟然还主动提醒? 第64章 能人异士众多 眼看蒋先生又要开始长篇大论,江璃连忙制止:“切勿又说我父亲不容易的话,我承认他不容易,只是我生在这江家也没得什么好,幼年丧母,父亲不爱,受他妾室磋磨,现在又要让我牺牲,没来得这等好事。” 她先一步摊开答案,蒋先生哑然无语,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好在蒋先生向来脸皮厚,多数时候不知何谓尴尬,“主要是大小姐在别人看来,总归是相府的人,就算是你与相府断绝关系,相爷的仇人依旧不会放过你。” 江璃面无表情:“草,草铺横野……” 提笔忘字,提诗忘一半。 蒋先生显然不知江璃心中已经握紧大草原,槽多无口。 他自顾自道:“我同大小姐说一说皇后此人。” 江璃想起昨日望舒公主曾说过的一句话,“我知道,野心家嘛!” 所以太子还真可能在皇后眼里并无太多分量,倒像是一个筹码,能让她和各家人商定合作事宜。 她所在世界的历史上就有几位女皇,被女皇折腾得死去活的儿子不知道有几个,实力诠释什么叫做老大一个工具儿。 蒋先生被她直白的话语堵得噎住:“大小姐既然看得明白,可得好好收敛一些,莫要狂到皇后跟前。” 要是送回来一具尸体,可不就完了,相爷虽说是把大小姐当做一个后路,却也从未有过多的在意她的死活。 要知道大小姐没有闹腾前,相爷对大小姐也就是要利用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有这么个女儿。 江璃点点头,态度算得上是平和:“我知道的,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也得摸索清楚才敢放开手脚,我何至于对初次见面的人大呼小叫。” 听她保证,蒋先生依旧没有放下心来,只得明着说:“皇后身边能人辈出,大小姐东西要带足。” 江璃转悠着泡出橙黄色药茶汤的杯子,眼里亮光微闪,来了兴致:“皇后会让人对我使毒?” 着实是出乎她的意料,虽说她习惯性在身上藏毒藏针,不会让自己落得个无所依靠的地步。 但若是对方早有准备,针对不曾精心准备的她,不知对方水平的情况下,她也无法保证自己能赢。 “上次蒋先生似乎对蓝烟很感兴趣,我这就分你一些,顺便告诉你如何反制这些个小虫子。”江璃直接就摘下腰间随身携带的圆筒。 蒋先生伸长脖子,江璃干脆招呼他过来,他犹豫一下,就跟了上去。 然后就见正儿八经的书房,转过一个屏风后,书架背面的书不知所终,摆放着许多瓶瓶罐罐。 “若是我没记错,上一次相爷命人从这里搜走不少东西?”蒋先生疑惑了,难道是他的记忆出现偏差? 江璃惬意的笑道:“我全埋在花盆里,刚挖出来。” 当然,还有不好埋的罐子,就放在房梁上,这个就不说了。 她除去在裴清和等人跟前露过会功夫之外,其余人皆以为她手无缚鸡之力。 身处弱势时,扮猪吃老虎是她唯一能走的路数。 挨打不见得就是坏事,还愿意用这种手段对付她,说明不会发狠要她的命。 然而就凭她恢复的这点儿功夫,逃得出云柳院,不见得逃得出相府,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日后就算是她有以一敌十的能耐,也依旧是扛不住百人千人。 蒋先生笑眯眼,他发现大小姐真是个妙人,她可以圆滑,也可以和敌对的人和平相处,却也能在掌控力积攒到一定时候,反噬生养她的父亲。 得了想要的蓝烟,蒋先生乐呵呵的告辞,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个玩意,怎么就能进入人体之后,又安然的出来,相爷睡一觉之后,除了肠胃不大好之外,其他一切安然无恙。 江璃培育的是一种能影响肠道菌群的蛊虫,之所以是江恪先生病,就是因为年迈者身体自我调节的能力更差。 这玩意本就没有毒,但若是一直影响下去,抵抗力紊乱,大大小小的病症接踵而来,身体再好的人也招架不住。 一如穷人需要为更多的事情烦恼,无法安心搞艺术一样,一旦病痛缠身,能力再强的人,也无心搞政治。 江璃拎下缠在手腕上的蛇,将其放在落地罩的空隙,看着它蜿蜒而上,寻了个位置眯着,自言自语道:“现在得琢磨琢磨,应该带什么去应对皇后身边能人异士?” 她可不想变成一个尸体! 不能小瞧任何人,光是她父亲身边那个护卫就能强力碾死她,当然她也把他一波带走就是了! 第65章 拽一拽就走了 思来想去,到底还是对皇后认识不足,江璃打算去寻望舒公主,再打探点消息,免得吃亏。 她走之前,先来到歇息的屋里。 绑在柱子上的夏书欲哭无泪:“大小姐,我有话要说!” 江璃看到她还吓了一跳,喊了一声:“白芷,怎么把她绑这儿了?” 白芷正在外间刺绣,打算为小姐做几件衣衫,闻言就起身,踱步来到里间,“咱们这东西不齐全,她们几个出门采买,奴婢又得做活,就干脆就先拎进屋,要是有人来了,还能藏到箱子里。” 江璃抬手摩挲着下巴,提了个建议:“在窗户下挖个坑,你要是也想出门,就把她埋了。” 白芷当下就点头,“等她们回来,让她们挖。” 夏书眼流满面,根本不敢大喊大叫,“小姐,我什么都说!” 江璃敷衍的点点头,“晚点再说,我要出门一趟。” 白芷连忙上前,“要奴婢跟着吗?” 江璃走到里头换衣裳:“不用,我走上头。” 她玉璃苑来了好几个武功高强的人,频频发现有人盯着此处,经过几次警告,那些人似乎得了江恪的命令散去了。 所以大白天她走屋顶,走的毫无负担,至于上一次出门为何无事,因为每一次都有裴清和护送来去。 白芷跟着送到门口,还感叹道:“小姐的轻功,是我见识过最厉害的,就像是鸟一样,无需支点也能飞。” 经过几日相处,江璃已经对她们的彩虹屁习以为常,她语重心长道:“怎么可能会不用支点,要相信科学。” 然后她就拎着药包一跃而起,轻如毫毛般飘出老远,宛若乘风而起的仙人。 白芷纳闷:“科学是谁?” 望舒公主早已对府上的护卫交代过,江璃畅通无阻的来到郑国公府,越过一处时,腰间的竹筒不小心落了下去,她不得不跟着往下。 “何人在那里?”裴清源嘭的踹开书房的房门,环顾四周,最终落在踩在树枝上的江璃身上,他略一挑眉:“江小姐这是贪图我的美色?” 江璃端肃神色:“我可以解释!” 沈之行听到她的声音走了出来,抬头看她,“下来。” 江璃:“……”这要怎么解释! 她不太想下去。 裴清源手里突然急射出一个核桃,江璃不曾防备,往后躲去,却忽略了脚下,半空中翻了个身,轻盈下落。 “江小姐解释,给我妹妹送药,怎么就送我屋里来了。”他瞥了沈之行一眼,略感遗憾,竟然没能看到英雄救美的桥段。 江璃手中的药包直接丢向裴清源,踱步来到沈之行身旁:“我欲找公主问点事,皇后要见我,听说她身边能人异士多,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再多的能人异士,皇后的敌人也会想办法搞清楚,她需要的就是哪些人需要应付,哪些人又有什么本事。 蒋先生提个醒还行,具体的他知道的也不多。 药包一扔过去,在半空中就散开成六大包,裴清源好险的一一接住,算是对女人的小心眼有了新的认知。 他听完就朝沈之行的方向努努嘴,“你这事,直接问殿下即可。” 江璃看向沈之行,唇边抿着一丝笑,早就很主动的蹭到他身旁:“那敢情好,殿下要不要一起走走?” 沈之行的视线,从见到她开始就没有挪开过,他感觉还挺奇妙,好笑道:“若非意外,我都怀疑你是知道我在这里,循着味找过来。” 她扯了扯他的袖子:“走啦,什么叫做循着味,我又不是狗子。” 他随着她的力道,往外走去,“你上次还说闻得出味。” 裴清源瞧着衣摆随着走动而牵连一起的一高一矮,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这两人的对话听着,远比他想象中要来的熟稔,上次听自家兄弟说起这事他还有点不信,没曾想眼见为实来的那么快。 想到以前尚且年少时,凌王在裴清源母亲望舒公主的护持下,多是时候是住在郑国公府。 他们一行人自小一起长大,凌王对女人不感冒,是天生的毛病。 小到裴向晴要和沈之行一起玩,他嫌弃裴向晴跟屁虫,毫不犹豫丢下哇哇大哭的裴向晴。 大到乞巧节有人送香包,沈之行挑剔气味不好闻,还能说出什么味道和什么味道相冲,直接上升到姑娘家的品味如何。 简直可以说是毫无人性可言! 现在,江璃只是拽一拽沈之行的长袖,他就笑吟吟的跟着走了,眼里彻底没裴清源这个兄弟。 第66章 皇后 “皇后身边会毒和会医的是两个人,使毒的名为巧手,擅医的名为巧心。” 沈之行一一给她说明这些人的来历、能耐,“其实最为重要的还有一人,她是来自南渊的国师——玉琉璃。” 属于原主的记忆中是有南渊这个小国家,不仅是她,大多数人都很好奇这个神秘的国家。 南渊所处地势低,说是国家,其实还没有郦朝最大的一个都城那么大,位于山谷之中,四处多是悬崖峭壁,走出这个国家居住区域,外环则是望不到头密林。 国师一脉,就住在险峭之处。 这等地方,若无意外,易守难攻。 奈何边邻的景国出了个惊才绝艳之人,而此人是南渊国师一脉敌对方的后人,起势的第一件事就是灭了南渊。 “国是一脉精算,因南渊的环境问题,她还精通控蛊之术,她就像是能通灵,属于你的蛊虫,很可能会因为她的能耐,反过来咬了你。” 沈之行提及此人,面上难得显露出些许严谨。 江璃怎么也没想到,她讲究科学,敌人竟然是讲玄学的人! “真有那么神奇?”她惊奇不已。 即便她已经是个穿越者,但这和她信任科学没有任何的冲突,虽然来历是有点说不清楚,却不妨碍她的热爱。 沈之行曾和此人打过交道,沉吟思考道:“她确实有些诡异,但也不必神话她,最多就是手段防不胜防一些。” 江璃不敢掉以轻心,“明日就要过去,我就先回去准备准备。” 她说着就要走,然而走出一步就被扯住手腕,身形止住不前。 对上她疑惑的视线,沈之行诧异的问她:“你就这么走了?” 江璃恍然大悟,走到他面前,揪着他胳膊的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边印下一吻,然后退开:“回见!” 沈之行陷入呆滞,他的意思是想让她留下来多说一说话,并非…… 再想解释,江璃已经轻掠出去,几个起落人就消失不见踪影。 推着轮椅的裴清和:“……” 坐在轮椅上的裴向晴:“……” 兄妹二人一样陷入沉思。 沈之行好半晌才侧过头,裴清和则是手忙脚乱推着妹妹,一溜烟的走了。 一天时间,说没就没。 一想到皇后身边的人那么奇奇怪怪,江璃任由漂亮的婢女们为她穿着衣裳,满心忐忑道:“你们说她会不会使出什么五鬼搬运术这样的术法?” 白芷忧心忡忡,并且有点害怕:“听着怪吓人。” 害怕是会影响的,江璃有种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紧迫感。 一路来到朱雀街第三个巷子,随着走近,两侧开满朱瑾,此物又称扶桑花,耀眼刺目的红,一如这个巷子的名字那般红火——状元巷。 无需辨认,门前守卫森严的地方,肯定就是皇后所在之处。 她临到门前,看到门口处早已有位青衣宫女等候良久。 “江小姐,随我来。” 这人并不自称奴婢,江璃头一回见,所以还多看了她一眼。 “巧心,我的名字。”青衣宫女明明目视前方,却好像知道身后的江璃在看她,冷淡的报出名字。 江璃绷紧心神,故作不知的问道:“不知娘娘寻我有何事?”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对方不提她下毒的事情,她自己是绝对不会主动提及。 颜面这东西,能丢的时候就要丢开,一开始绝对不能承认。 万一人家来一个屏风后就坐着廷尉寺的官差,她岂不是变得很有判头。 大概没想到一家贵女会是她这么个德性,巧心脚步慢了半拍,微侧首打量她一眼,似警告般:“江小姐进去后切勿如此不着调的说话。” 江璃并未与她抗议,顺从的点点头,嘴上却依旧不着调:“好嘞!” 巧心并不强求,领着她走过偌大庭院的,一路过去九曲八弯,最终停在一处亭台前,江璃被要求暂时停下。 待巧心过去汇报人已经到了,背对江璃坐着的人才抬手轻扬,示意让人过来。 江璃缓步走去,从进么那会,所有人就像是木雕般静默无声,越是这般,营造出的紧张感越是沉重。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过是氛围熏染到位,但她实在是骗不了自己,这些人根本就是完全顺从皇后的意愿活成那般沉寂的模样。 真正可怕的不是尚未见到的玉琉璃,而是这位掌控力拿捏十足的皇后娘娘。 在皇后娘娘的阴影下,所有人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 “你就是江璃?”皇后偏过头,斜睨着朝江璃看过去。 第67章 记仇 纯粹的玄色衣裙,逶迤在地,点到即可的金色绣线,纹路简略。 微移的侧脸瘦削,眉骨斜飞向上,锋芒毕露,眼长而飞扬,眸子漆如点墨,唇色浅淡,手拿一佛珠,美得极具攻击性。 江璃受这冷若玄冰的美感所蛊,没能第一时间回答,怔住少许时候,才答道:“臣女江璃,见过皇后娘娘。” 曾几何时,她见过众多美人,可爱的,清冷的,人间富贵花的,位居高位气场十足的,种种皆不如眼前的女人。 她即便是唇边带笑,人也是冷的,眼底不见分毫暖意,不见丝毫媚态,也能美得动人心魄。 江璃在心中想了许久,总算是想到如何形容皇后身上矛盾的气质,就像是入了魔的佛门中人。 “你给太子下的不是毒。”皇后就算是坐着,脊背也是笔挺。 并不像是其他上位者那般抛出问题来为难人,而是直接摊开答案。 江璃挪开视线,看向湖面,方才面对巧心还能不惧对方身上的冷意,现在完全不敢皮实半分,如实道:“毒太伤身,没敢用毒。” 皇后也是看着池水,二人视线没有交叠,她转动着佛珠,平和道:“解了,便放你安然回去。” 江璃尤记得自己前来的目的,只是见了人之后,才终于意识到何止是不容易,简直是难得很,但她是坚决不会放弃: “娘娘,臣女很难放弃到手的好处。” 来到这里,看到皇后,她就已经有所收获,这个时候让她放弃,想都别想。 皇后气场再强,也强不过炮弹轰炸的生死危机。 江璃会受不住的晃神,缺不代表她就被摁下去了。 她拢着手,袖摆边缘是一圈小白兔,这是白芷问她要什么纹路镶边,她突发奇想的主意。 然后就喜获两圈小白兔,远看不觉得,近看简直惊悚,一圈的红眼睛。 特别提神醒脑,彻底将她从皇后所带来的压力中刨出来。 皇后对她的表现略感意外,笑意浅淡:“你父亲没让人与你说过本宫的行事手段?” 但也就局限在笑意加深些许,连起兴趣心思都没有,江璃在她眼里,就是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女孩。 江璃点点头:“说了,特意让蒋先生过来说的,最差的结果我也想过,无非就是以各种方法折磨我,让我求死不能。” 位于不远处的巧心,听得她的话,也微微瞥过来一眼,似乎没想到明知道结果会有多惨重,还敢挑衅娘娘。 不自量力的人,往往不知道严重性,总以为别人奈何不了她。 “哦?”皇后终于产生一点儿的兴趣,挪过视线,落在江璃娇弱的面容上。 江璃站姿挺拔,没有多余神情的解释:“首先我要是十天不解除太子身上的蛊虫,那些虫子就会在太子病死后,寻找下一个活人寄宿,而且它们是无差别寄居,没有我,皇宫迟早会沦陷,需要的时间大概是半个月。” 她眸光微移,对上皇后寒冰般的眼,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其次,蒋先生学的是如何压制蓝烟,但我却没教他怎么控制蛊虫,也就是说,他根本抓不住那些小可爱。” 压制和控制是两回事,收起来的蓝烟和放出来的蓝烟,是两回事。 这玩意,她也是发现身边危险众多,不得已培育出来的,它们就像是一种病毒,破坏人体的平衡,达到让人迅速衰竭的目的。 皇后慢条斯理道:“你的那条蛇,不就能逼出这叫蓝烟的小玩意。” 江璃竭力忍笑,抿了抿嘴,压住笑意:“我那是借机报复,哪有这种离谱的解毒方式。” 送她父亲一拳的行为就能看得出来,她纯粹就是在报复。 小蛇的毒确实有用,然而它只是可以替代的其中一环,解药的其他部分,当时就下在她自己身上。 她既然要拿好处,就绝对不会泄露任何的解除方式。 皇后蓦然起身,黑沉的眼眸微微眯起,凝目看人时,眼窝深陷,更显犀利:“你在戏弄本宫!” 江璃表现出来的内容,就是为了误导他人,然而,会纠察到底的只会是和太子相关的人。 听到明显有起伏的话语,江璃心情瞬间舒畅,笑的恶劣,“这么说也没错,谁敢对我动手,我定要报复回来!” 她的笑容不符合这个年代的女子那般笑不露齿,相反她更像是一些男子,白净的牙齿更添痞气。 “不知皇后,是否想好用什么同我交易?”江璃逼近一步,噙着笑意,咄咄逼人的问道,言语像是从唇齿间溢出般的发狠。 第68章 收回 情况失控,巧心抬步朝她走了过来,“来人,江璃对娘娘不敬,意图对娘娘动手,拿下她。” 伴随这句话的发出,四周有人不断的冒出。 江璃眉头轻皱,低声骂了一句:“下作。” 皇后退后,笑道:“有用就行。” 到底还是太过年轻,行为举止总是带着年轻人的冲动。 只是不等皇后得意,忽然就见江璃不屑的笑了一下。 江璃微微启唇,一缕蓝烟自她嘴中幽然溢出,她轻轻一吹,随后她说:“听人说太子在娘娘眼里分量不足,不知道这玩意到你身上,你又会如何?” 说完她一把扣住巧心挥舞过来的手,看着巧心手中的银针,发狠的扯着巧心来到湖边,抬脚将其踹进湖里。 谁也想不到,江璃直接把蓝烟吞进腹中,以自身为器皿,躲过所有的搜查。 皇后脸色铁青,运筹帷幄的底气骤然碎裂,“倒是小瞧你了!” 江璃乐呵呵的举起手,任由旁人擒拿住她,欠扁道:“要是能一波带走你们,我也死而无憾!” 今日起,她咬死不松口的名号就会彻底的打出去。 以皇后为垫脚石,想必日后再来招惹她的人会少去很多。 江璃甚至已经想到如何扩散她不好惹的方案,以勤王一家为基础,凡是得罪过她的人,没有一个能安然脱身。 “你想要什么?”皇后眼看着那一缕蓝烟散入空气中消失不见,现在就算是屏住呼吸,也来不及。 她抬手示意,让人松开江璃,她到底是个能伸能屈的人,不会因一块绊脚石就失去理智。 江璃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握着手腕转了转,缓解被人扭在背后的疼痛,清丽的眉眼舒展着:“勤王这件事上,我希望太子不要参与进来。” 她已经从沈之行的复述下,知道勤王和皇上之间的联系,从某种程度来说,皇后、太子,也算是皇上的合作者。 尽管皇上私下对太子并不在意,皇后也与皇上面和心不和,但这事关皇家颜面,所以皇后和太子也会极尽维护。 捉拿良家女子,训练成细作,送往各国的消息,一旦暴露,皇家名声受损,便是失去民心的开始。 皇后好笑,嘲讽不已:“你就这点要求?就算是沈之行也不敢将此事暴露出去,你们和我等也是一路人罢了。” 江璃沉默片刻,奇怪道:“我的意思是,这个好处,我们要了,你们退出。” 直接借此胁迫皇帝获得好处,不需要再面对皇后和太子等多重针对。 否则沈之行要应付三方的为难,不一定能从中获得应有的回报。 那消息扩散出去,皇上也可以压制下来,拿出直接证据,直指皇帝的指控,一旦失利,就是死。 沈之行珍惜羽毛,不会轻易让人涉险,所以最终结果肯定会是勤王背黑锅, 实际上,要是勤王还活着,这等罪责降到他身上,以他曾经为大郦立下的汗马功劳,也能免除一死。 这便是尊卑有别的无可奈何,证据能威胁到皇上,但要是较真到底,无异于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所以证据也就落沈之行手中能有些许用处,毕竟皇上的皇位来的不干净,这才是真正能够胁迫到皇上的压力。 皇后没想到江璃全然没有年轻人的正义,似嘲似讽的摇头失笑:“你们也不过如此。” 江璃想到沈之行命人安置的那些女孩,并不解释:“我们确实不是好人,但至少不会是恶人。” 这件事最终以皇后退让为结局,裴清源也终于能从查勤王死因中抽离出来,圣上的所谓震怒也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淡去。 查抄东流村和向阳村,用的就是郑国公的人手,望舒公主和皇帝之间恩怨积攒的已经足够多,所以多一件事也不妨碍。 没有皇后的阻碍,沈之行一行人行动很快,查出来的内容,最终落在已经死了的勤王身上。 明德殿中,沈之行站在下方,平德帝位居上位。 “你要那些名单?”平德帝怒气蓬发,他怎么也想不到,沈之行要的是细作名单。 不用想也知道,沈之行是打算带回那些人。 “皇兄何至于这么生气,不择手段得来的手下竟也敢用?”沈之行眼底是藏不住的恶心感,每当想起平德帝利用无辜女子,就会觉得荒唐不已,“皇兄的手段,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卑鄙无耻。” 平德帝对他的唾骂毫无反应,想的还是如何阻止沈之行收回那些女细作。 第69章 不曾让她失望 “你当这个皇位是那么好坐的不成?”平德帝压下眼底的煞气。 沈之行气死人不偿命道:“又不是我逼着皇兄坐上这个位置,无能就是无能,何必为无能找理由?” 细作可以训练,也可以是女子,但不该是拐卖来的女孩。 养细作这件事本身没有错,有错的是做法。 明明可以花钱买,却偏偏要不花钱直接拐来小女孩,之所以不肯花钱,自是因为国库空虚。 别人不知道,沈之行是早就明了。 一个环节出问题,连锁反应下,才会导致身陷无银两可用的坑里出不来,走上歧途多简单,甚至今后还不用花钱。 所以面对平德帝,沈之行骂一句无能,着实没有骂错。 平德帝扬起功夫甚好,竟是不曾勃然大怒,反而闭了闭眼,犀利的看向沈之行:“你非要如此?” 沈之行坚持:“既然已经知道,那就不能当做不知。” 幼年遭受可怕的拐卖,经历非人训练,远走他乡,行魅惑之事。 养得好的女孩,家里环境差不了,所以她们本该娇养长大,许得如意郎君,走一条正常女子会走的路。 “名单朕会让人送过去,若是无事就退下。”平德帝胸口烧着一把火,说起话来自是没好气。 沈之行知道太多,当初就该尽快下手,而不是为望舒所胁迫,留这小子一条命。 望舒公主虽说是平德帝的姑姑,但其实两人年纪一般大,谁也想不到先帝会把大半军权早早交托到年纪小那么多的妹妹手中,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望舒公主有拿得住的能耐。 权力送到手里拿不起的人比比皆是,瞧着就只会玩乐的望舒公主,竟也能挡在平德帝最想杀的人前面,这是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结果。 “还有一事。”沈之行并未挪步,“请陛下为我赐婚,臣弟要娶江恪之女江璃为王妃。” 平德帝目光悠远的望过去,意味深长的点头:“允了。” 沈之行不再滞留,转身就走。 等沈之行离开许久之后,平德帝忍无可忍的掀翻案桌,阴沉的如蛇蝎的凝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门外,目光湿冷浑浊。 “来人,唤太子过来。” “喏。” 沈之行这小子既是想要求娶江恪之女,那不知一个脏了的江璃,他还要不要。 胆敢违背挑衅他,就合该承受接下来的反噬,想必皇后也乐得派人同那小丫头玩一玩。 吃一次亏,不代表下一次还会吃亏。 沈之行走在宫道上,心情沉凝,之所以会主动提出要求娶江璃,为的也是江璃的安全。 上次得知江璃直接用身体带着蓝烟去同皇后见面,就为了拉皇后下水,使得皇后无暇他顾,不得不妥协。 殊不知,这也会让皇后死死盯上江璃,报复会迟,却一定会来。 等蓝烟一解除,皇后绝对就会着人对江璃下手。 “你是说蓝烟啊,那玩意其实没有我说的那么神异。”江璃头一回来凌王府,听着沈之行的询问,面色古怪片刻。 她啧啧的叹息,眼里却是不怀好意,以及些许的猖狂,“万物相生相克,这玩意是藏在人体的肠胃之中,一壶烈酒,就能灭杀它们。” 这么一个答案,着实是教人意外。 沈之行哑然多时,扫向她的视线,划过她笑意盈盈的水眸,忽地停下脚步。 江璃走出几步,才发现他没有在身边,面上不自觉对他露出些许疑惑,那双眼会说话般,灵动又复杂。 她不想让人看懂时,别人就别想看清楚其中藏有多狡猾的智慧,她不设防时,却又纯然的像是个调皮的小孩。 沈之行嘴微张没能说出话,随即灿笑一下,似是不好意思,微微侧首,喉结滚动一下,才对她说道:“你这般,太让人心动了。” 江璃被他突然的告白,惊讶住了,随即瞧着他的侧脸时,带着些许粉色的耳垂,以及修长的脖颈。 控制不住,缓步朝他走过去,她仰着头,手不自觉的抬起,食指自他耳垂的位置划下,沿着脖颈的线条慢慢停顿。 沈之行豁然看向她,眼底是晦暗之色,轻咽道:“切勿动手动脚。” 江璃看到他再次微动的喉结,忍不住触及,下一刻,手腕被他扣住。 她无辜眨眨眼道:“殿下,你或许不知,你就是无需说话,对我都是一种诱惑。” 何况是他还说出如此动听的话来,更是让她忍不住就想要对他做点什么。 不仅是模样长得符合她的审美,连品行也从未让她失望过。 这样的人如何能不心动? 第70章 我爹真会玩 美妙的情话,不是只有男人会说。 沈之行拉着她不松手,说别动手动脚的他,反而微微靠近了她。 上一次的蜻蜓点水,根本不足以填满他的胃口,所以他没让江璃有任何挣脱的空隙,扣住的不是她的腰,而是她的后颈。 江璃……她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 他像是大雾弥漫山林间择人而噬的猎豹,叼住猎物就再也不松口。 江璃软倒在他的怀里,沈之行压下抱起她往屋里走的冲动,压着她贴近他,脸颊在她的脸侧轻蹭一下,按下她的手用了用力,确定她站得住,才克制的松开她。 “我……”沈之行刚要开口。 江璃扯住他衣襟的手却并未松开,眼尾浸着红,微微喘气,好笑道:“不用道歉,不用解释,一回生二回熟,咱们也不需要如此了。” 每次他都是客气道歉,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之行垂首看着她,任由她为他整理衣襟。 两人之间有些话,已经不用特意去说明。 “你知道我见了皇后的第一眼是什么感觉吗?”江璃朝他靠近一些环,抱住他的腰,满足的眯起眼。 沈之行自然的把手搭在她的后背上,话从她的口中问出来,他还真的有点好奇:“什么感觉?” 江璃暂缓良久,手无意识的捏着他肩头的衣物:“差不多的一张脸,竟会衍生出两种风格,一个美的惊心动魄,无论男女都会为她倾倒,另一个娇媚无双,张口闭口都是一些算计,小家子气十足。” 没错,是两个人。 两张相似的脸,带来的震撼,她至今想起还是缓和不过来。 “差不多的一张脸?”沈之行不自觉的跟着重复一遍。 江璃抱着他的力道紧了紧,说出口的话带着点恍惚,“有件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没睡好,产生了错觉。” 沈之行想起他们二人话题中心是见到皇后的第一感觉。 她不会无故提及皇后,所以这两张脸,或许有一张脸就是皇后。 他印象中,皇后确实是长得极好,冷淡到极致,却又不给人傲慢之感的样貌。 所以她口中那个美得惊心动魄之人,指的应该是皇后,那么小家子气的人又会是谁? 江璃往他怀里缩了缩,压低声音道:“你的人应该有查过我,也知道我和父亲的姨娘合不来,孙姨娘的样貌,与皇后极为相似。” 这些话不凑近一点说,她根本不敢开口,总觉得下一秒就会被旁人听了去。 四周根本没人,她竟也无法直接说出口,可见皇后与孙姨娘长得相似这一点,对她带来多大的冲击。 不对,应该是孙姨娘和皇后长得相似,江恪不可能没有见过皇后,却还敢在府上养这么一个小妾。 “难道孙姨娘是皇后的姐妹?”江璃没等沈之行说话,先一步的猜测,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皇后什么身份,平德帝会允许大臣的女人和他女人长得相似? 这跟睡平德帝的老婆有什么区别? 这个说法听起来天差地别,明明是两个人,一个高配一个低配,根本没有可比性。 然而换个说法,大臣在家中穿一件假冒伪劣的龙袍,皇帝得知后,会因为龙袍不是正版就不在意吗? 沈之行大概理解江璃的震撼,现在他也有难以理清思绪的混乱感。 “没有看错吗?”他问道。 不是不相信,而是事实的冲击性太大,难以置信,下意识就想要多次确认。 江璃在他怀里啃手指,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习惯,然而这件事对她带来的冲击性太大,总想拿个什么克制一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卧槽! “千真万确,我看一眼不敢置信,挪开视线后,又确认了好几回,当时心都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一眼看过去,她被皇后的样貌震在当场,脑海一片空白,一口气堵在嗓子眼。 旁人看来,她就是受到皇后的气势所震慑,殊不知她的魂已经飞出身体,对着天空来一记河东狮吼。 转了一圈才重新回魂,这才导致她几次看到皇后那张脸,都为之所‘震慑’! 纯粹是被吓到的! 江璃忍不住感慨万分:“我爹可真会玩。” 沈之行:“……” 他头一回抱着心动的姑娘,胡思乱想,却一点也没有想做些什么非礼之事。 大概理解,她为什么要缩进他怀里说这话了,他说话也不自觉压低嗓音。 凌王府,临湖旁,默然相拥的男女,内心没有丝毫半点的春花秋月,而是一通骚乱的想法从脑海中奔腾而过。 最终化作同一个念头,江恪可真敢! 第71章 二公子 离开的时候,江璃还是那副恍惚回不过神的模样。 沈之行显然对这样的事情见识过,所以很快就缓和过来了。 他安慰她:“皇后见了你,这件事她不一定知道,有些事还得先查一查,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所以……不要乱想。” 想来想去,徒增烦恼。 江璃感受到他的好意,从看到皇后的一刹那,她就脑补了多种可能性。 例如江恪暗恋皇后,孙姨娘和皇后不得不说的关系…… 沈之行也就是看着缓过来,一直等江璃走了,他才蓦地想起,还未告诉她,他向圣上请旨求娶她一事。 江璃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走在路上,吹点冷风冷静一下。 这件事皇后到底知不知情? 原主以前不是没有参加过宫宴,但女眷们若是没有刻意的情况下,距离皇后甚远,远远一眼也看不分明。 仔细想来,原主参加宫宴的情况屈指可数,多数时候因身体缘故根本没办法出门,这么一想! 江璃脸色猛地一白,难道原主身体不好,是江恪有意放纵孙姨娘对原主下毒? 过往推敲起来,非但没有推翻这个可能性,反而还证实了这件事。 江璃忽然意识到,这一次皇后主动提及要见她,江恪是知道的,那么他又是什么个意思? “诶,让一让。” 有人推着板车,请旁人让路。 江璃听到动静,提前走到一旁。 车轮滚动发出辘辘的声响,推着板车的人低着头,即将经过江璃身旁时,突然抬起头,猛地加速,直直的冲着她而去。 江璃正在想事情,本以为让开路就可以,哪曾想此人就是冲着她来,连忙脚尖点地,狼狈的侧着翻了个身,险而又险的避开。 眼看车子撞不到她,推车的车夫,当机立断的抽出一对奇怪的半弧形武器。 江璃深知她现在根本别想和人打架,转身就要跑。 迎面一个飞镖急射而来,她侧身躲避,飞镖的形状也是半弧形,像是一轮月亮,然而就耽搁一须臾的时间,方才的刺客已经追了上来。 江璃身形闪避的迅速,加上她有战斗意识,暂时并未落下风来。 又一次拉运距离时,她忍不住问道:“是皇后派你们来的?” 前来刺杀的两人一声不吭,自顾自的出手,江璃头疼的闪避,从不主动和对方对打,心下焦灼一片。 她的内力有限,继续下去,迟早会有躲不开的时候。 有心想跑,眼前两人配合默契,总能在她有逃跑念头时,及时封住她能跑的路线,步步逼近,将她往旁边堵去。 刚才还有些许行人,在这里打起来的时候,早已轰然散去。 一时不备,江璃的胳膊受了一刀,她不见丝毫停滞,冷静的以银针封住穴道,避免流血过多。 没过去多久,江璃的步伐已经肉眼可见的缓慢下来,恰好此时,已经有人迅速的朝着这个方向跑过来。 “兵马司的人已经过来了!” 来人喊了一嗓子,追着江璃疯砍的人,又加快了速度。 江璃见此情景,险些口吐芬芳,她已经开始力竭,速度越来越慢,以至于在对方发狠时,她免不得又添了几道伤势。 来的人是梅半江,他在附近谈生意,看到这边的情况,发现是眼熟的人,当即就带着手下冲过来。 他之所以能认得出来江璃,还是因为她是江恪的女儿。 自从成为生意人之后,在一些宴会上,他对位高权重者会多注意一些。 所以其家眷他自然也会顺势记下,所以对江璃并不陌生。 江璃并未认出他是谁,那两人在他追上来后,异常干脆的转身就撤走。 她顶着一身伤势,看向来人,屈膝一礼:“小女子江璃,多谢公子相助,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她并不知道,今日穿的藕荷色衣裳,逐渐为血色浸染,是多么刺目的画面,偏她惨白一张脸,脊背却不曾弯曲半分。 梅半江习惯性的笑眯眼,回上一礼,“在下梅半江,江小姐开解舍妹,还未正式谢过江小姐,我武功不大行,否则也能追上去。” “原来是二公子,对梅昭心不过几句话的安慰,二公子无需当回事。”来的是个熟人,江璃放松些许,她垂首看了眼手背上的一道划痕,无奈道:“我如今狼狈的很,只能先回去,下次二公子得闲,我再上门道谢。” 梅半江也没说送她回去,而是颔首道:“接下来兵马司的人应需要问话,我就留下来说一说原委,到时候会大肆搜查,刺客应该不敢杀个回马枪。” 第72章 你有病吧 江璃刚转身要离去,蓦地停住。 肩头传来的剧痛,使得她眼里浮现不解,完全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 “当初我家雪儿带着我的话提醒你,谁知她听你几句话怂恿,跑去东流村,遭人暗害,死的凄惨,见到江小姐安然无恙,我这心里总归是无法平复。” 梅半江蓦地抽出刺中江璃肩头的匕首,雪亮的匕首上,沾染浅淡的红。 江璃眉头紧皱,深吸一口气才忍住骂人的冲动,“怂恿,你称之为怂恿?” 她喉头微梗,带着浑身血,回过身正对着他:“你当初让梅映雪带的话才是怂恿,你只让她说有个和李景阳关系不清楚的婢女去了东流村住下,我告诉她的话是李景阳预谋已久,意图破坏郑国公府和梅家的关系,这是我的回报。” 她没有和梅家这位鬼心思的二公子计较,对方先来捅她一刀子。 梅半江站在原地,笑容僵化,似乎没想到她遇上这种事还会仔仔细细的同他掰扯,握着匕首的手松了松。 “看你这情况,估计连话都没有问清楚就过来寻我麻烦,云山寺里我真应该当做没有看到梅昭心的状态,任由她死在那里。”她扯出一抹轻嘲无语的笑,“你该不会以为,两三句安慰,就能让一个存了死志的人缓和过来?” 梅半江确实是临时起意,小妹出事,使得二妹妹遭受不小打击,所以他并未找梅昭心问清楚缘故。 然而今日看到江璃全然没有半丝愧疚的与他说话,突然就有些控制不住的怨恨。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退后一步,脸上维持不住惯常的笑,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生怕错过她狡辩显露出的闪烁。 “我的意思是,你他娘的不会问清楚再来找我麻烦吗?”江璃呕得很,怎么会有这么神经病的人? 当初救助裴向晴,她就被梅映雪一推,一脑袋磕在济安堂的台面上,险些直接撞傻。 最后救下裴向晴之后,她还变相解救梅映雪,对方半点感谢的意思也没有。 她对此也没有什么想法,毕竟对她而言确实就是举手之劳,不值当什么。 但是现在,她要是心态不稳,估计当场就能气哭。 “晦气!”江璃留下这句话,转身就匆匆离去。 梅半江脸色僵硬,所有的圆滑世故,一点也没有发挥出来。 再就是他不信江璃所言,然而她感觉晦气的神情,太过真情实感,让他分辨不出真假。 刚让他支走的下人,走回来就看到自家二公子站在那里像是个木桩。 “公子,要回去了吗?” 梅半江微转头,垂下眼,无意识的握紧手中的匕首,目光轻移,落在匕首的血上,刺目猩红。 唯有他知道,刚才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那一匕首刺的有多深。 要不是他武功尽废,估计一匕首下去,她就活不成了。 回到府上,他径自去寻梅昭心。 “江璃啊,很好的人,救了我的命。”梅昭心如此回答。 等他问及传话那天的事,梅昭心脸色沉了下来。 正当他以为梅昭心会想起江璃所作所为时,却听到她感伤道:“二哥也是知道阿雪的脾性,是我没好好劝得住她,先是二哥你武功被废,大哥更是直接失踪,我的心里也存着怨恨,所以当时没有用心劝告。” 说及后面,她哽咽了一下。 然后她就听到梅半江开口道:“我今天因误会,捅了江小姐一刀。” 梅昭心的哽咽差点成了心梗,她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家二哥:“你疯了吗?” 江璃什么样的人,她看的分明。 “二哥,她不是那种会引导不懂事的小丫头去危险地方的人,她自己也去了东流村,甚至还从村里的井底救出一人,现如今就放置在云山寺。” 听完梅半江的猜测,梅昭心无语半晌,最终拿事实说话。 “二哥不曾看到江璃和阿雪说话的态度,她就当阿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最多就是口头上不相让,听了我们说的话后,她才说了那番分析。” 梅昭心很清楚,江璃的分析没有任何挑衅的意思,江璃甚至不知道那番话对她们意味着什么。 梅半江想起他的作为,陷入沉默。 “二哥怎么那么糊涂,这让我以后怎么面对江璃?”梅昭心想起来就觉得膈应不已,忍不住对二哥说出斥责的话。 说完之后,她又住了口,想起江璃当初宽慰她的话,突然意识到什么,蓦地看向失神的二哥。 “二哥,阿雪的死,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走不出来的人不止是她,还有二哥。 第73章 不行我就要报复 江璃顶着一身伤势回去,幸好路上行人不多,只是进了自家,免不了遇上许多下人。 大小姐顶着一身伤势回来,严重的伤势,时不时还滋溜一下的喷出,吓得下人们不知该不该上前询问。 江璃不敢继续扎针,一些穴道会影响行动,好在愈合能力让大多数伤势已经凝合,唯独留下肩膀的刀伤较为严重。 蒋先生正要出门,看到这样的情况,忍不住先扬起笑容,走几步才反应过来不该这么幸灾乐祸,连忙揉了揉了脸。 “呦,大小姐这是上哪去忙活了?” 江璃哪里没听出他别有意味的问话,气定神闲的答道:“半路遇上刺杀了,大概是骗了太多人,有人气不过来寻仇。” 听着她欠扁的语气,蒋先生腹诽,不挨教训才是有问题,难为皇后娘娘会轻拿轻放,只是让人过来划拉几刀子。 “需要上我那里拿点药使一使吗?”蒋先生挑着眉故意问道。 江璃哪里听不出他调侃的语气,若无其事拔出一根银针,调整位置,“刚得罪人,怕你用量拿捏不好。” 医师手抖是多可怕的事,反正就算是肩后这个伤不好处理,也不能交予蒋先生来帮忙。 她自顾自的离去,懒得和他继续掰扯下去。 蒋先生特小心眼,隔在这里和她说话,指不定就是想要拖延她的治疗时间。 她现在心里膈应的很,被皇后派来的人教训是一回事,白白遭梅半江捅上一刀子算什么玩意? 她是不是还得感谢他下手较轻,没有下狠手? 回到玉璃苑,白芷一瞧见江璃带伤回来,顿时花容失色,“这是怎么回事,谁那么大胆!” 江璃心头微堵:“除了皇后还有谁?” 一句‘奴婢为小姐报仇’结实的卡在白芷的喉咙里,她稳如泰山的咽了下去,“奴婢去拿药。” 江璃神情萎靡,伤势有点多,干脆稍微冲洗一下,之前蹦来跳去的躲避,也出了些汗。 上药时,白芷忧心忡忡问道:“这肩膀的伤估计没有一两个月好不了,届时冬猎还去吗?” 江璃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抬起胳膊让白芷绕绷带能更加的方便,“去,当然要去,这点伤不要紧的。” 想了想,她问白芷:“梅半江也会去吗?” 梅半江经商好手,不曾在朝中为官,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去这样的场合。 白芷略感诧异,视线专注的停在包扎上,状似无意的问:“怎么会问起梅二公子?” 江璃笑的很是干净明媚,“没什么,就是想要到时候误伤他一下,报复他捅我一刀子的仇。” 白芷动作顿住,眉头慢慢拢起:“这伤是梅二公子下的手?” 难怪与其他的划痕看起来格外不一样,其他皆是划伤,碍不了什么。 唯独肩后这道伤势,有经验的一看就知道是自上而下的捅下去。 “去找你主子好好告状,顺便告诉沈之行,这一刀子的仇谁来也没用!”江璃承认她就是故意如此。 故意透露出这些话,就是要送到沈之行耳边,未免白芷没听仔细,她还事无巨细的说个明白。 说到结尾,她心情极差,臭着张脸难以置信道:“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白芷嘴角微抽,从来都是别人觉得她脾性古怪,来伺候江小姐之后,她发现以前都是恭维了。 江小姐才是站在古怪绝顶的神仙人物,暗示不够,明示来凑。 不管江璃是怎么想,隔一天,梅半江没来,但梅昭心主动上门前来道歉了。 江璃养伤期间最喜欢靠窗的长榻,垫子铺的软软的,往上面趴着,盖着被褥,手里捏着一本书,旁边放些许点心,她能持续十来天都如此。 “何须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听着梅昭心卑微的道歉,江璃不乐意的撇撇嘴,“道歉有用的话,我这伤也该立马复原才是,你瞅瞅,不找补回来,我是咽不下去这口气的。” 她多和气的人,梅映雪当初寻她麻烦,她也从未计较过,小姑娘出事,她还为此难过许久。 梅昭心不知为何,被她说的莫名想笑,只是这时候若是敢笑出来,怕是会赶出门去,“道歉还是得道歉的,是我没能看管好二哥,没有说清楚,才致使误会发生,这是我的道歉,至于我二哥那,你合该捅回来的。” 江璃也是被梅昭心的大方惊讶到了,动了动眉毛纠结一下,只能保证道:“你放心,我知道什么地方捅不死人。” 不是那种我道歉你就得原谅的说法,倒是合她心意。 江璃大方的分她一份小点心:“你二哥这事上错归错,他的情况也有点不对劲,你们做家人的要多多关心他。” 第74章 养猪 她接触过太多心理上出问题的人,当初战场上,一些人自己受再严重的伤也不曾出过问题,结果因为亲近的队友死亡,留下极大的心理创伤。 梅昭心舔了舔干的起皮的嘴唇:“我也发现了,所以写信让我父母尽快回来,阿雪的事情,我也一并告诉他们了。” 她坐在凳子上,脊背不自觉的弯曲,不是因为她没有教养,而是太累了。 当初出事,她也是其中一个,承受巨大伤害的同时,在江璃鼓励下,她化悲痛为承担责任的动力。 只是再怎么忙活,事也是忙不完的,尤其是她刚刚接手一些事,初次接触,经常丢三落四。 “以前还以为经商很容易,哪曾想看个账本我都觉得难得很。”梅昭心对着别人会脊背抻得笔直,在面对江璃时,就会不自觉的倾吐内心。 江璃盘腿坐起来,揪着厚毯子裹起来,“我最近也在看账本,我娘的嫁妆刚拿到手,铺子里的老人多数被人换了,我刚把人换回来。” 要说缓解压力的方式,不是如何发泄情绪,而是让成为压力的东西,因为奇妙的方法变得简单。 “我是这么做的……” 江璃分享一些做账的窍门给她,表格的利用,如何防止别人做假账,什么地方更加容易作假。 得益于那些年随大流考来的证,她的思路虽然是全新的,但梅昭心正好是新手,接受起来完全无压力。 “倒是前所未见,比我目前学的要简单许多。”梅昭心听到后面,忍不住麻烦白芷拿来笔墨,刷刷刷的记下来。 梅昭心回府后,便回屋整理记录来的一些内容。 梅半江始终觉得江璃不是那么好心,就特意过来看看二妹妹。 他被请进来时候,梅昭心自顾自的忙活着,随口问道:“二哥有什么事吗?” 言外之意就是没事快点走人,她忙得很。 梅半江被她堵了一句话,缓一下才开口询问:“你去道歉,她埋汰你了?” 梅昭心手一顿,笔下墨水晕开,“二哥,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精于算计之人,能很好的保护家里,这等算计并没有什么问题,现在才发现,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会被我用在你身上。” 她放下笔,拿了一页纸,直接递到梅半江跟前,好整以暇的对他抬一抬下巴:“这些内容是她教我的。” 梅半江接过来,只是一眼,他就从中瞧出许多关窍来,嘶一声,“她给你这个做什么?” 梅昭心朝他翻个白眼,大概是经历过一些事后,她以往的懒散褪去许多,行事作风,不自觉像江璃靠拢。 “此前我说要找点事做,并非没事找事做,而是想要帮你分担一些事,你故意让人拿来账本,想让我知难而退,只有她知道我想要为家里出分力的心意,所以仔细的教了我许多。” 梅半江彻底哑口无言,听着妹妹复述些内容,他内心愈发惭愧。 那些话便是自家人都不一定有那耐心详细说明。 尤其是江璃会注重梅昭心,肯定梅昭心的行为,不认为她是需要事情转移注意力,而是珍惜她为家里出分力的那份心。 最为难得可贵的就是这份认同。 “她其实一开始还说了,对于你捅刀子的事,她是不会放弃报复的,不过她还让我们多多关心你,说你也不容易。” 梅昭心最后才说这句话,她也是避免二哥多想,她这二哥思虑过多的后遗症便是容易把人想得特别坏。 这与二哥的经历相关,武功被废,就是因为一个女子,那人还是她二哥曾经的未婚妻。 梅半江最后只留下一句:“我等着她的报复。” 养伤的日子就像是养猪,江璃过几天养猪的日子,很容易就喂养出些许脂肪,让她自己瞧起来像个正常人。 在她腻味这样的日子时,准备去缙云猎场的日子来了。 据说去猎场前,官道需要清理一遍过去,预防有人在陛下出行期间,躲藏在山林中刺杀。 维护官道两侧是官府每个季度都要做的分内事,许多事经历过才知道,官道上骑马是不会遇上枝叶悬挂于头顶的情况。 两侧一定范围是需要彻底清理干净,也就是看过去是平整空旷的。 “需要穿这么多吗?”江璃又被白芷套上一层后,忍不住咕哝的抱怨一句。 穿的太严实,让她感觉动弹一下都困难,若这是打游戏,就能瞧见她脑门上的敏捷-1。 “猎场的位置较高,比屋里要冷太多,小姐就先忍一忍。”白芷不是很走心的劝着,提起一个厚实的斗篷,为江璃围上。 江璃:“……”感觉被嫌弃了。 第75章 棒槌一个 穿戴上她一向是没有话语权,这个时代的审美,以及穿衣上的规制,她懂得不多,这和原主没有经过系统教育有关。 说多了都是身体不好,上一节课,可能之后有段时日就上不了课,需要在屋里休养上许久。 江柔当时也在上课,所以来的师长并不会因为江璃没上课而重新开始。 孙姨娘当初的影响力,可谓是后院一言堂,而那个时候的江璃因为身体缘故,也没有闲心去抗争这些个细微末节。 所以最近,她在教红药学新式的账本记录,白芷则是在为她补一些生活上的常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白芷每天忙完手头的事之后,夜里得回凌王府寻王爷身边的老嬷嬷,学这些她也不大懂的内容。 她的老本行是潜伏在绣房的细作,擅长刺绣和杀人。 江璃穿戴完毕,活动活动,发现材质柔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憋闷难受:“感觉还挺好。” 白芷欣赏半晌,点点头:“那可不,料子都是仔细挑选的。” 外头看不大出来,里边的衣物,全是从凌王府的库房拿出来的好料子,不是外头庄子里卖的那些个寻常物件。 穿上有两个白色毛球的靴子,江璃才终于带着众多行礼出发了。 以往江璃出门赴宴皆是跟江柔一辆马车,江柔以为还是像以往那般,哪知道来到门口,却发现除去放行礼的马车之外,还多出一辆以前没有见过的马车。 江璃慢了一步才来,看到江柔在新的马车前犹豫驻足。 “小姐,这里。”白芷指引江璃上车,其他几个女婢皆在后面装行礼,全程不经他人手,并且霸占一辆护送行礼的马车,连车夫用的都是女婢。 江璃看的眼皮直跳,沈之行送来的这些个丫鬟们,也忒霸气了。 她上去不到片刻,外面就传来白芷的声音。 “二小姐,这是大小姐自己花钱定制的马车,您的马车在后头,大小姐说这样你们二人就不用挤在一起了。” 就……还挺体贴的。 江璃抿着嘴忍住笑,白芷的软刀子,平时对她还是留手了。 江柔面色铁青,刚想说江璃哪来的钱,随即想起姨娘往玉璃苑送去的丞相夫人的嫁妆。 本来还想要争辩两句,然而又想起上次在玉璃苑遭江璃踩在脚下的情况。 最终她哼了一声,顺势骂一句矫情,转身就往后面的马车走过去了。 白芷还有点诧异,进了马车里头时,还压低声音悄悄问道:“大小姐,二小姐怎么这么好说话?” 言外之意就是,大小姐,你对二小姐做了什么? 江璃抱着暖融融的手炉,不甚在意道:“我哪知道她怎么回事。” 要是告诉白芷,说她踩着江柔的脸,白芷肯定会露出她欺负小孩的眼神。 也不知道沈之行打哪里找的婢女,一个个忒有个性了。 江恪来的最迟,他和蒋先生共乘一辆马车,他们一上车,车队就动身,徐徐往前行驶。 “皇后的意思是太子必须娶江家女儿,便是庶女也没事。”蒋先生正在为江恪汇报从宫里传来的消息。 江恪听了之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出口的话却是:“嫁给太子的只能是江璃。” 要是江璃没有面见皇后,此事尚且有余地,现在江璃见过皇后,她就必须尽快认命。 蒋先生忍了忍,硬是忍不下去:“大小姐那性子怕是……” 未尽之言,江恪听得眼皮轻跳,往后靠了靠:“别看她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她比谁都惜命。” 否则也不会一次次挣扎,真要是豁出去,坟头草大概已经一尺高了。 蒋先生想到大小姐那张没有一句真话的嘴,认为相爷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最终唯有轻叹一声,这事怕是有的熬,大小姐惜命归惜命,遇上事,她是绝对不会轻易妥协。 他严重怀疑,大小姐就算是失了清白,也不会嫁给太子。 蒋先生想起太子就免不了想起另一件事,“大小姐好像换了马车,凌王殿下派来的人,倒是照顾的妥帖,只是不知太子知道,会是何等心情。” 江恪倏然睁眼,想了想,端起蒋先生倒的茶水:“算了,时间女子皆是如此,宁可相信哄着她的人,也不会信任对她严苛之人。” 巧得很,江璃也在和白芷讨论便宜父亲,白芷正问她为何要违抗江恪的安排,嫁给太子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 江璃咬着个布满白霜的柿饼,愣愣的啊了一声,好笑道:“为什么要违抗我爹?因为他脑子长棒槌了。” 她爹要她被卖了还得自己数钱,忒没人性,与棒槌有什么区别? 第76章 当成小孩 白芷被她说的呆住,讷讷道:“小姐可真直白。” 江璃有一说一,并不觉得是她说的过分:“我家老父亲对我娘没有心,所以你觉得他会对我这个女儿好吗?而且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 “很奇怪……吗?”白芷纳闷道。 “特别奇怪,江家无男丁,我父亲全然不着急,在我娘死后也没有继续娶妻生子的打算,可若是说他痴情,又对我这般残酷,还从未去探望过我娘。” 江璃早已在心下有过数次的疑惑,所以说起来就像是打过腹稿一样顺畅。 白芷也给她这些话镇住了,她是相信自家主子的,当初凌王殿下派遣她们过来,就有提前交代过江家的一些事。 江家嫡女院里的人,全是江恪的手下,之所以撤走就是为了激怒江璃犯错,从而对她惩罚,并且将她囚禁在府中,要不是江璃手段够硬,大概就没有后续了。 当然也是江璃能力非凡,得了主子的青睐,被主子纳入羽翼之下,在主子回归之后,方能震慑一二。 “所以府上任何人同你们说话,全都不要相信,甚至可以不用理会。” 江璃叹了口气,她盘腿坐着,空闲的手不经意间就摸到靴子上的毛球,软乎乎的手感很大程度缓解她沉重的心情。 再加上柿饼确实很好吃,她的心情就算是沉重,也沉不了几秒就放开了。 白芷翻出一个软毛毯子,给江璃盖住双腿,让她要摸就摸毯子。 “说是住家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跑到林子里给狼围了。”白芷忍不住吐槽。 江璃给她整笑了,“可不是。” 心里想的却是,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江恪瞧着也不是什么有先进思想的人,不可能对生子这件事没有执念。 而且不仅是没有另外娶妻,甚至在她娘过世后,也没有纳妾,唯一一个还是早早就有的孙姨娘。 她有观察过,江恪也不像是什么痴情人,对孙姨娘也看不出什么好赖,最多就是特别一些,格外宽容。 念及孙姨娘和皇后相似的脸,江璃不用直觉,也能明晃晃瞧得出来,她爹多半是仰慕皇后。 没想到江恪还是个痴情人? 江璃拉开窗口,露出一条缝隙,看着窗外千篇一律的白墙黑瓦,道路空旷,就像是走不到尽头。 马车不是直接离去,而是在城门口找准江家应该处于的位置,穿插进去,然后就停下来等候。 好比一个会场的统筹会被人承包,冬猎这个行动,宫里也是有人专项负责,所以这些位置是昨日就划分好。 江璃看到有许多人下来走动,她才下车还没迈出一步,梅昭心就先找过来。 “别过去,那边没什么好的。”梅昭心一过来就说了这句话。 着实让江璃感到意外,“怎么了?” 梅昭心想了想,发现自己没有说谎的天分,只能青着脸:“那边有人说你坏话,我刚骂了人。” 江璃目光扫过几处,最终看向一行人时,那些女子纷纷转开目光,可见也是在观察她。 “怎么说的?”她还挺好奇。 梅昭心很是为难,她没有对相熟之人说谎的习惯,“她们说你和凌王关系匪浅,上一次你在宫里出事,凌王就是最着急的那个,之后更是……” 抱着江璃的话她就算是嘴巴毒,也有点说不出口,要只是说抱着倒也没什么,那些人说凌王抱着江璃去太医院,两人独处许久时间,也不知在干嘛。 留下的空白惹人遐想,顿时就引发一阵热议。 江璃稍作思考:“说这些话的人是谁?” 梅昭心没有瞒着,只是没怎么记住,想了好一会才想到:“好像是王家那个叫雨燕的三小姐。” 江璃琢磨片刻,“那就情有可原了,你知道李嫣然这人么?” 梅昭心不明所以的点头:“我知道,她是李景阳的妹妹,那个送到外家的养大的李家幼女。” 江璃靠在车旁:“她先前随她舅妈姓王,所那王家人,大概是和她舅妈有相关,所以自是对我不忿。” 转了一圈,梅昭心隐隐约约反应过来,江璃这是在告诉她,背后说人话是有缘故在其中,根本无需在意。 怎么江璃这个被人埋汰的还要反过来安慰她? 梅昭心有些闷闷不乐:“你怎么总是把我当成孩子哄?” 江璃诧异:“我哪有?” 她没有陪着梅昭心纠结,而是下巴抬了抬:“你看,应该是有人听下去了。” 梅昭心往那边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那群人开始吵起来了,有一个人似乎被排挤,很快那个人愤愤的走了。 “你多学着点,背后说别人坏话是最容易暴露自身本性的一种行为,千万别学她。”江璃借着这件事,对着梅昭心就是一通说教。 第77章 一声巨响 梅昭心:“……” 跟着妹妹走过来,不好意思上前说话的梅半江也是眉头一跳。 还说不是当成小孩哄,瞧着说教起来一套一套的,还因地制宜的挑选反面教材,可谓是用心至极。 江璃看到梅昭心不可置信的眼神,以为她是不满被怀疑人品,“不是单单说你会背后说人坏话,每个人其实或多或少都有说过别人的坏话,我的意思是能克制则克制,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习惯,那人不就给人揭穿目的了,多尴尬啊!” 梅昭心不得不承认,确实挺尴尬。 “不过她们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这一点梅昭心没看懂。 “因为你过来了。” “因为你过来了。” 男女异口同声的道出真相。 江璃偏过头去,脸色黑了。 梅昭心偏过头去,感觉甚为丢人。 “二哥你过来做什么?”一想到二哥捅了江璃一刀子,她这个做妹妹的就羞愧不已。 梅半江显然也是要脸的,所以面对江璃,顿时流露出一副难以言说的歉意。 “不用道歉,道歉我怎么好意思找补回去?”江璃一看他张口语言,顿时就激动不已,生怕他突然来一句对不住。 这多不好意,到时候她想捅他一刀还下不了手。 对此,江璃特别执着! 梅半江摸了摸闭嘴,无奈的住了嘴,表示不会多话。 梅昭心想起刚刚的话题:“什么叫我过来了?” 江璃看她一眼,确定她是真的一无所知:“我爹同太子走得近,我则是同凌王走得近,无论哪一个,皆不是她们得罪得起的。” 梅半江补充一句:“江家大小姐的身份也不是她们招惹得起的。” 勤王一倒台,一家子死的死,逃的逃,李景阳和李嫣然就是逃脱的那两人。 剩下的亲戚就受到不小的影响,王家小姐能接触到的也就是寻常女子。 所以梅半江能确定,那些人不想得罪江璃,在发现他妹妹找上江璃后,便害怕得罪江璃,排挤王家小姐,不过是做给江璃看的。 梅昭心感觉以前认为自己心眼多纯粹是认知出现偏差,和她二哥一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她刚想说什么,梅半江突然扯着她:“圣驾要来了,别在外面待着。” 想要反抗的梅昭心,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江璃看了看,甚至没有看到郑国公府的人,干脆就上了马车,“我睡一觉,到地方再喊我气来。” 看到梅半江她就肩膀痛,赶紧睡一觉,缓一缓。 白芷瞧见她眼底下的青色,想起昨天夜里书房里没熄灭的灯。 看来是又忙活着弄出不少玩意。 这一次她们不是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出来,特意留下胆大心细的红药在家里养小姐的那些小家伙们。 “小姐,能不能问个问题?”趁着江璃还未睡着,捧着书催眠,白芷忍不住问道。 江璃打了个哈欠,“问!” “小姐出门后也没有带东西回来,为什么那些东西越养越多?”白芷自认刺杀过不少人,但她看到那些爬虫类的玩意,还是无法接受。 江璃全然不在意道:“那条蛇,我喂养成蛊王,蛊虫这种东西,特性不一样,有的领地意识强,不喜欢同类出现在周边……”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合上眼,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白芷:“……” 不过她反过来一想,大概也就明白江璃要说的意思。 有些个性奇怪的蛊王,大概喜欢收小弟? 其实她更加好奇名叫蓝烟的玩意,那些近看也看不分明的东西,不仅会飞,还像是烟雾一样散开聚拢,到底是什么奇异的品种。 江璃一个时辰后就睡醒了,不是给白芷吵醒,而是外头突然发生一声巨响,她直接就惊醒了,和白芷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白芷倒是淡定:“打雷了?” 好好的大冬天打雷,瞎编也得讲究一些。 江璃打开车窗,发现正临近一处村庄,不远处已经有哭喊声传来。 她看到树梢上颤抖的积雪,脸色微变,连忙起身,拎着药箱就往外走。 白芷赶紧跟了上去,急急的问道:“怎么了?” 江璃蓦地止住脚步,没等白芷给她披上斗篷,就又钻回去,放下药箱。 依旧是要过去查看,只是不能不能给人医治,那么多人看着,她一个清白的姑娘,对男女老少上手,以便宜父亲江恪的性格,知道责罚她没有用,肯定会用其他法子教训她。 他们父女关系正岌岌可危,她不敢继续蹦跶, 毕竟能活的话,她还是想活着。 第78章 平德帝的意向 车队已经停下,最前面开路的列队,已经有人前去打探情况。 护卫来去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就回来回话,“陛下,前边的村,雪压垮了屋子,里头正忙着救人。” 冬猎本就是祭天仪式中的一种,除了是维护农作物不被山里的猎物打扰之外,还有就是祈祷来年能有更好的收成。 现在才到半道就出现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所以平德帝决定停下进程,解决好这里的问题之后再继续前行。 所以带来的太医,不少都出去帮忙给人看伤。 谁知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来。 白芷学着前头的话来:“据说命人去喊来附近的县令,说是好几年不曾派人来维护检查过屋檐。” 大郦的官府有许多规定,例如北方为贫困户维护屋檐就是其中一项。 丰都地处北方,入冬之后一直下雪是常态,每年都会造成许多伤亡,所以才会有这个政策的颁发。 谁知有些人贪得无厌,连这个钱财也贪。 “那不是应该直接让人去查么?人请过来作甚?”江璃不解,窝在马车里面没动。 刚才她就反应过来了,这事不需要她出马,这里头太医多了去。 何况是同政务有关,更不需要她来忙活。 她刚刚也是睡迷糊了,第一反应就是拎着药箱去救人,好在外面的冷风很给力,一下子就把她吹得风中凌乱,眨眼就清醒过来。 “这也是个敲山震虎的机会,这事一个小小的县令哪有这个胆子,指不定后面还有人,稍后应该会派人去查。” 白芷刺杀的人多是一些官员或者富商,全是一些贪官污吏,有些人后台硬,上报不见得有用。 所以就需要她来出手,杀的人多了,自是对这些关窍通的顺溜。 江璃想了想,突然问道:“你猜陛下会派谁过去?” 白芷想也不想就说:“肯定是陛下不喜之人,指不定是王爷去处理。” 江璃也开始为沈之行担心,他确实和陛下合不来。 谁知她们都想错了,平德帝敲打完县令后,便沉吟道:“太子,这件事交给你,务必处理妥当。” 沈亦珩显然没想到会是选他出来,此事根本不需要他出马,父皇这是打算让旁人顶替他祭天时的位置。 每逢一些仪式,沈亦珩身为太子,才能真切的体会到储君与旁人的不同。 “怎么,要是你不方便,换个人也成。”平德帝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 “儿臣定不辱使命!”太子不得不应下。 他很快就带着人,押送着县令离开。 消息传到后面,江璃和白芷面面相觑,这可真是完全没想到。 江璃:“哦豁!” 白芷:“哦豁!” 两人彻底失去了语言,总觉得无形中发现了什么秘密。 陛下最厌烦的人竟是太子? 江璃惊疑不定片刻,决定好好睡觉! 完美诠释什么叫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白芷也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还挺高兴,太子这算是给她主子挡了一个风波。 要知道,往年陛下出了皇城,肯定是要要求她主子做这做那,各种暗杀更是层出不穷。 今儿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 江璃不知还有这么一茬,否则定会睡不着,只因上位者的突然改变,往往都是早有预谋。 上头稍微动一动,底下的人感受到的就是天崩地裂。 江璃是江恪的女儿,绝对是躲不过这场风波,迟早会被卷入其中。 只是这个时候,她还全然没有意识到,再次入睡并未花费太多时间,依旧能睡得香甜。 马车再次停下时,不需要白芷唤醒,江璃就像是睡饱之后,脑子开始活泛,感受到外界的变化,倏然就睁开双眼。 眼里全然没有任何的睡意,显然是睡得极为舒坦,才能这么自然醒来。 自马车上看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高高筑起的白墙,遮挡不住里面的绿意。 随着马车驶入其中,容纳数万人的较场,出现在众人面前。 入住后,江璃看着就想要下去蹦跶两圈,总觉得骨头要生锈了。 “小姐,王爷遣人来问,可否有缺什么?”白芷则是已经出去一趟回来。 江璃摇摇头,纳闷道:“有你们在我还能缺什么?” 白芷恨铁不成钢,“算了,殿下还在外面等着,小姐不过去看看?” 江璃总算是理解过来,当即就跳下睡榻,整个人都散发着雀跃:“你早说啊!” 沈之行过来并不是因为想念这种事,而是过来有事要与她说明。 谁知等上一小会,就见她欢快的蹦跶过来,最后直接抱住他的腰。 第79章 王爷的珍惜 沈之行感受过许多次年轻女子的热情,从未体会过直接往人身上蹦跶的类型,一时之间想到的是还好没带人。 不会有人看到他无措的反应! 江璃知道不能与他太过亲密,稍微接触一下就松了手,稍微拉远点距离,问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沈之行一颗心被她吊起又放下,不上不下,无处安放的手松了松又攥紧,脑海里出现断层,缓上一刻才重新想起要说的话:“你要小心一些,万万不能独处。” 江璃猛地听到这样的消息,头一个想到的是皇后,便也问出了口。 沈之行摇了摇头,“不止。” 随即他目光稍微避让开,看着不远处的树干,“有件事上次我忘了与你说。” 江璃仰着头看着他,不大明白:“什么事?” “咳,我除了要到那些女子的消息之外,还请旨赐婚。”沈之行头一回在知道熟人不乐意的情况下,还先斩后奏。 原本以为他能自如道出,谁知……竟会这般紧张! 江璃呆住,恍惚的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句:“什么?”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日后你依旧想开医馆,也由着你的意愿,凌王府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沈之行垂眼,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 江璃哦了一声,原来没有听错,“挺好的,我没意见,不过赐婚什么时候会下来?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你以后想生几个孩子?” 看似冷静的她也开始语无伦次。 沈之行听着挺好的心情瞬间低落下去,然后又被她的问题带歪,最后听到生几个孩子的时候怔住许久。 或许她口中的‘挺好的’,并不是说凌王府不是她的束缚挺好,而是赐婚本身就挺好。 不,不是或许,而是必然。 否则她不会连生孩子都想到了! 沈之行目光灼灼的看向她,江璃被他的目光烫到,刚想扬起笑脸,便见他抬手推着她肩,迫使她往后退去一步,脊背靠在墙上,江璃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轻捏着她的下巴,沉沉的压了下来。 江璃轻唔一声,想要去推他的肩,生怕有人经过看到。 他松开她的肩,不管不顾的扣住她的手腕,抵在墙上,膝盖压着她,席卷了她的每一个角落。 松开之后,江璃的双眸已经盈满水光,朦胧的望着他,沈之行只与她对视一眼,便伸手捂住她的双眼,轻缓的咽了一下,喉间上下滑动,克制忍耐而浮起的青筋骤然绷紧。 江璃老实的任由他捂着,现在的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危险,看见他眼底浮现的狠意,有种他会把她拆之入腹的发毛感。 沈之行微微前倾,与她交颈相拥,手滑向她的后脑勺,压着她靠向他的怀里。 视线往下,便能看到她微微前倾,后颈上毛孔林立而起,沿着白净的脖子延伸到衣领之下。 他低声笑了一下,在她耳旁道:“我很高兴。” 他声音不复清润,仿佛细如流水的电流,密密麻麻的钻进她的耳蜗,。 江璃舔了舔唇,望着不远处的秃树枝,目光其实早已虚化,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不知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听着他的话,她下意识回道:“我也是。” 两人分开的时,面对面站着,沈之行看到她乱了的发丝,嘴边冒出一句:“对不住……” 江璃看向他,随即两人齐齐笑了。 先做了再道歉,很符合他的习惯! “没关系。”她抬手轻掖发丝,鼻息间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撩拨得她差点凑到他身上去。 据说喜欢的人身上,会有一股诱人的香味,不是任何熏香,那股味道会引着人去嗅,江璃不止一次闻到了。 她克制的很艰难! 所以日后能名正言顺的压着他闻个够,当然是极好的事。 医馆什么的,再说! 目送他离去的时,江璃几次扼制住想要叫住他的冲动。 慢慢来,得让他习惯她的热情,不能吓到他。 回到屋里,白芷一眼就瞧见小姐晕出来的口脂。 “小姐,这里。”她抬手指了指唇边的位置。 江璃哦一声,淡定的拿出帕子,踱步来到铜镜前,指尖轻点一下,眸中含笑,慢条斯理的擦拭。 念及他因她而起的冲动,她就有些兴奋,好喜欢看他脸上浮现出不复冷静的神情,格外的动人。 白芷站在原地琢磨一下,总觉得方才她提醒小姐时,小姐眼里绝对浮现了一丝一闪即逝的笑意。 过了半晌之后,她拎着一袋行礼陷入呆滞,见了鬼,王爷就是这么珍惜江小姐的能耐吗? 第80章 公主 白芷来之前就有了解过保护江璃的原因,其中王爷说得最多的是江璃的能力方面,点明的就有加速愈合的伤药。 做刺杀任务的,受伤是常有的事,这药当时一做好,她们是头一批受益人,所以得知这个药是江璃做出来的,她们全都特别感激她。 听闻她在江家不受看重,便很是怜惜。 虽然以白芷的敏锐程度,早已察觉到一丝丝的不对劲,然而还是没敢多想。 现实砸了她一记重锤,直接砸懵了。 难怪她要回去学那些贵女日常应该注意的方方面面,然后转教江璃。 原来不是王爷大方,而是王爷体贴! “怎么了?有那么惊讶吗?”江璃整理好自身后,就从镜中看到后头呆呆愣愣的白芷。 白芷蓦然回神,眼神尚且留着点呆滞:“有点!” 她经受过正式训练,一般是不会有太过惊讶的情绪。 江璃矜持的笑笑,语气很稳:“早点习惯。” 白芷其实最惊讶的不是这样隐秘的关系,而是江璃对这种关系的反应。 她擦拭口脂的动作,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白芷,那是王爷越界行为的证据。 而江璃亲自掩盖了那些证据,说明她早已习惯! 惊讶虽迟但到,无论白芷什么反应,江璃原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休整一夜,江璃是被一道号角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的起来。 吃早点时问了白芷她才知道,号角是祭祀仪式开始的示意。 走出住处,来到高楼上,不少女眷已经聚集在此处观望。 她们不需要参加祭天仪式,此行女眷就是陪同,也是见证,就像是装点的花色,让这场充满雄性意味的狩猎行动,添上点不一样的火花。 江璃趴在平滑的石栏上,目光不经意的划过昨日与沈之行待过的方位。 然后她就发现很有趣的一点,无论她换多少个站位,也无法看清楚他昨天站着的地方。 “你干嘛呢?换来换去,不想看就别看,何必在这里打扰到别人!” 江璃听到斥责,微微偏过头,就看到身旁衣着华丽的少女,她眉头紧蹙,眼神不善,唇紧抿。 “抱歉,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看到我父亲。”江璃很干脆的道歉。 确实是她影响到别人,她也挺不好意思。 似乎没想到她会道歉,阿依古丽僵硬的点了点头,不忘警告道:“你知道错了就好,稍后可别这样了。” 江璃点点头,应声:“嗯。” 看这身打扮,似乎是西域的公主。 平德帝的母系是西域的和亲公主,据说平德帝有一支神秘的护卫,便是那位太后留给他。 两人比邻站着,阿依古丽不说话,总觉得有点尴尬,便开口问她:“你父亲是哪个?” “我姓江,我父亲就在那里!”江璃指了指江丞相所在的位置。 “你是江璃?”阿依古丽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瞬间就反应过来。 “咦,你知道我?”江璃反而有点好奇,什么时候她的大名传扬的这么广了? 阿依古丽侧头瞧了她好一会,“我以后会是太子的侧妃。” 而她当然知道太子正妃到底被谁拿走,眼前客客气气,带着点古怪的少女,便是那个日后的太子妃江璃。 江璃对上她平静的目光,笑了一下,叹息:“长得这么好看,有点可惜了。” 阿依古丽还以为她是挑衅,眉头顿时颦起,眼里浮现不大乐意的情绪,“你怎么就知道我会输?” 失去一个太子妃的位置算什么,太后一开始不也只是个妃,连贵妃都够不上,最后不还是赢了。 江璃知道她是误会了,复而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我是说,你这么好看,嫁给太子可惜了,我要是男人,我就去做绑匪,直接把你绑走。” 刚才她会好声好气的道歉,除去教养之外,就是这姑娘长得实在是让人心动。 她转个头被这盛世美颜冲击一下,受人说教产生的细微反骨都磨平了。 而且想起太子不受平德帝看重,这姑娘嫁太子可不就是可惜了。 平德帝明明不喜太子,却还是让阿依古丽嫁给太子,其中所潜藏的利用,便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从阿依古丽对她的敌意,便能看得出来,阿依古丽对平德帝的意愿并不明白,所以她才会有那么敏感的竞争意识。 要是江璃处于她的位置,知道亲族相关的平德帝对太子并不看重,估摸着就要想法子不嫁太子。 阿依古丽显然不知道她说的什么鬼话,“什么叫绑走我,你若是个绑匪,你根本见不到!” 江璃被她傻白甜的想法甜到了,骤然失笑,“幸好绑匪看不到你,否则他们一定会和我一个想法!” 第81章 交易 白芷站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半天,只觉得江小姐这行为,怎么看都像是红杏出墙,然而对方也是个女子…… 祭天的仪式结束,说明可以自由走动,许多年轻人已经兴致匆匆的拉上同伴,带着用具,朝早就想好的地方而去。 江璃带着白芷,告别阿依古丽。 双方一分开,江璃面上的调笑就消失殆尽,阿依古丽则是目光沉静的望着她欢快的身影,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公主什么情况?”她对阿依古丽也就局限知道她的身份。 白芷知道的消息很广,“确实是内定的太子侧妃,不过她私下常去的一个戏院,三王爷也常去。” 她们需要知道的消息涵盖许多,其中就有复杂的关系。 必须在看到重要人物的一眼,脑海就能浮现出这些人的所有信息。 江璃敛眸,快速的走下楼梯,下了定论:“她是故意接近我的。” 她做事不会故意打扰到别人,每次换的位置,都是确定那一处无人靠着,她才挪换过去。 阿依古丽斥责时,江璃第一反应是诧异,当看到这个不算熟悉的面孔,她就非常仔细的观察了她。 好看是真的好看,但阿依古丽的眼神也特别的稳。 完全不可能是个傻白甜,这个和三王爷走得近的西域公主,接近她干什么? 参加这种大型场合就是有这点不大好,总会冒出稀奇古怪的人来。 太子没能赶回来,祭天没有推迟,平德帝身旁站着的是三皇子。 虽然没有直接接过太子要做的流程,但那个位置已经足够说明许多问题。 “朝中三皇子的名声如何?”江璃对朝中的局势并不了解。 这些事没有门道,是很难获得。 而她之前碍于和沈之行关系没有定性,也不好向白芷打听,而当时的白芷恐怕也不会泄露分毫。 现在的白芷显然已经不那么想:“三皇子做事妥帖,所有事到他手里就没有不好过,这得益于他手底下有不少的能人异士,读书人最多。” 读书人擅舆论,江璃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 “看来他是想合作。”江璃回到住处,拿着鱼竿的时候,终于想明白。 白芷沉默的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她不知道这个答案是怎么得出来的,但听着就有种原来如此的合理感。 江璃想明白后,决定按兵不动,“算了,不想那么多,咱们钓鱼去。”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一开始没少喂蚊子,后来慢慢熟悉起来后,水库、深山老林、海边,她都没少去。 唯独没有尝试过的就是冰面垂钓,因为她讨厌冬天,感觉冰冷的冬天会束缚她的能耐,让她不是很有安全感。 常在腥风血雨中来去的人,往往对于自己的状态非常在意。 现在她就没有这样的念头,因为彻底失去过,成为一个武力值菜鸡,她反而破罐子破摔,不怕了。 于是,还在楼上观察的阿依古丽,一眼就看到江璃拎着鱼竿,提着桶,欢快的朝着较场中央的湖泊小跑着去。 落后一步的婢女,手里也拎着同样的东西。 阿依古丽沉默良久,拎着裙子也往下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她今日穿的是黑色的衣裙,上面赤金的装点繁多,若是大郦的女子,除了那位皇后,其他人是别想驾驭得了。 这身衣裙,穿在她身上,非但压不下她深邃的容貌,反而使得她愈发的华贵明媚,就像是盛放的牡丹花。 第一眼美女,说的就是她。 她走过的地方,无论男男女女,皆是控制不住的看向她。 江璃坐下没多久,正在为鱼钩弄上鱼饵,就感觉熟悉的香味在她身旁散开。 “你也来玩吗?”她头也不抬的问。 阿依古丽站在冰面上有点不习惯,下面就是湖水,冰面再厚实,也让人没有安全感,“我没看过,就过来瞧瞧。” 江璃心下叹气,没想到会有人来找她合作,挺让人疑惑:“你想说什么说,这里挺冷的。” 正好也没人,太过宽阔的地方,别人就是想要偷听,也根本没机会。 远处有人放风筝,但冰面垂钓的,还真就江璃一人。 “我希望你替我解毒,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予一个对你而言至关重要的消息。”阿依古丽环顾四周,确定没有问题,她才看向江璃不怕脏的行为。 她穿的不算多,站在这里确实很冷,然而就是冻得手脚冰凉,她也没有颤抖半分,实际上,她的手脚就没有热过。 第82章 信任不足 “解毒?” 江璃语调略微上扬,依旧不曾抬头,手里还在捏着一只鱼饵,这季节找虫子也找不到,所以这鱼饵是用肉做的。 方才弄好的那一杆递给白芷,实则白芷多看几次也能学会,只是江璃很喜欢这个动手的过程。 阿依古丽目不忍视的挪开视线,“你没事做这个作甚?” 江璃并不回答她问题,而是纳闷:“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什么毒?” 阿依古丽挪开的视线飘忽一下,最后落在宽阔的冰面上,“我不知道。” 江璃被她理直气壮的语气刺的沉默下来,也不客气的要求道:“我需要知道一半的消息。” 阿依古丽的视线又转了过来,结果这人还是专注的用工具在冰面开个圆圈,才过去没多久,一个完整的圆圈就转出来。 反正就是不肯正眼看她一眼,让她有点心气不顺,然而有事相求,所以她不得不屏息片刻,如实道:“这次冬猎,有人打算对你下手,我知道具体计划。” 江璃招呼白芷过来,两人拿着自制的小鱼竿,聚在那个圈圈旁边。 她也不担心鱼儿不上钩,照旧说着话:“我怎么知道你说完之后,这个计划会不会就变了。” 而且她如何确定阿依古丽就不是想要害她之人抛出来误导她的工具? 要是她知道一个计划内容,然而这些人用的却是另外一套计划,她就自以为知道真相,然后落入不曾注意到的陷阱。 阿依古丽还以为江璃说话直接,这件事商议下来应该很快。 她们之间没有信任基础,所以这件事难成,除非有一方愿意放低姿态。 很显然,求人的是她,而不是江璃,所以放低姿态,说出更多有用信息的那个人就必须是她。 “我能告诉你陛下以往的一些算计,解毒的事情也可以安排到回到京城后再来解决。”阿依古丽调整一下心态,服软的很快。 江璃这才稍微侧过脸看向她,发现这位公主语气上是软和,然而面容上却还是冷冰冰的姿态。 阿依古丽的脸型轮廓清晰,最难得的是美艳中带着点英气,不多,但却使得她看起来像是高傲的孔雀。 “行啊,正好这里挺合适的,说!”江璃并不在意,态度这玩意说重要就重要,不看重就不重要。 只要事情能按照心意进行,别人就是骂骂咧咧也没用。 阿依古丽斜了她一眼,出乎意料的拒绝:“不行,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治,我必须知道你是否有数。” 江璃刚要说话,手下的鱼竿忽然动了一下,她没有着急,等手感对了,才拉起鱼竿,三下五除二的摘下鱼,放到一旁装着湖水的桶里。 继续装上鱼饵,她也又不看阿依古丽了,而是动了动唇,“你摔一跤。” 阿依古丽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你摔一跤,难道你连摔一跤都不会?”江璃擦了擦摸过鱼饵的手,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有点发青,但指腹却是摸过凉水而产生的红。 她张嘴对着手哈了一下,身旁依旧没有动静,但她就是不肯解释缘由。 阿依古丽只觉得一股气用上她的心肺,烧的她理智全无。 正要有所行动,却因为长久不动而手脚冰凉僵硬,又忘了这是冰面上,稍微一动就身形不稳,一个滋溜人就滑了出去。 眼看就要砸到冰面上,江璃手里的鱼竿随手一抛,白芷手一抬接住。 不等阿依古丽的婢女尖叫出声,江璃已经扣住阿依古丽的腰,扶着她站稳,而她的手沿着阿依古丽的胳膊往下,扣住她的手腕。 借着距离极尽,她抬手看似在为阿依古丽擦拭脸上的东西,实则却是微微触及阿依古丽的眼皮。 阿依古丽下意识闭上眼睛,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 江璃摁住她的眼皮往上翻,很多时候,身体的状况,脉象上的把握,没有眼睛和口腔来的更加直观。 “张嘴。” 阿依古丽已经知道她在做什么,微微张开嘴,又听着江璃冷冰冰的指令,翻起舌头。 江璃看得差不多,才缓缓的松开她,面上带着笑容:“公主站稳些,我这有凳子,你要不要坐坐?” 阿依古丽确实正要坐下,却听到江璃说:“你应该气冲冲的离开。” 脚抬起的阿依古丽不得不甩袖转身离去,江璃却追了上去。 “平日里有什么喜好?” “喜欢喝酒。” 阿依古丽不是很懂,不是应该问她有什么症状么? “是不是会无故头晕想吐,还经常手脚冰凉抽搐,偶尔出现伸不直的情况?”江璃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话音一转的问着症状。 第83章 麻烦不断 阿依古丽不得不服气:“确实如此,而且还面色苍白,怎么补也不行,请来太医,也只是说我肾虚贫血,让我不要经常久坐不动弹。” 提及这些,她脸上一片木然,显然已经经历过许多次尴尬,并无什么感觉,早已麻木不仁。 “食欲不振,腹痛都有吗?”江璃心里已经有数。 阿依古丽心里头不知为何,因为她的问话而活泛起来,渐渐升起期盼,“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我是知道了,暂时先停了酒,再难受也别喝酒麻木自己,平日里多喝茶,多吃卷心菜之类的蔬菜。” 江璃留下几句嘱咐,并未提及是中了什么毒,见阿依古丽不太乐意的冷淡表情,加重语气道:“既然要让我来解毒,你就得听我的,遵医嘱可懂?” “我知道了。”阿依古丽不乐意也只能遵守。 她酒量其实不算好,多喝酒醉晕过去,能避免乱发脾气。 睡不着的原因有很多,经常因鬼压床而惊醒,也有因为腰痛睡不着,亦或是头疼难忍。 当然腹泻虚脱后,也能因为喝了热乎乎的药,迷瞪瞪的睡上一阵。 所以她对喝药并不抗拒,至少每一次能让她舒坦一阵子。 江璃停住脚步,像是两人闹得不愉快而分开,而阿依古丽继续往前走着,陷入些许茫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闹这么一出? 直到她随着走近,看到几个相熟的人,心脏骤然加快跳动! 她的一举一动皆在别人的注视下,所以江璃才故意不搭理她,一副不想理会她的样子,最后还气走她。 江璃追上来道歉,也没能挽留住她。 笑吟吟看着她走来,平德帝悠然问道:“阿依古丽,你方才是在与谁说话?” 阿依古丽眉头紧皱,还是一副不大开心,有点控制不住的烦躁道:“江璃,江丞相的女儿,据说有些医术天赋,我就想要让她帮我瞧瞧。” 一旁的三王爷沈亦清关切的问道:“江小姐怎么说的?” 阿依古丽就算是皱着眉,也是极好看,她语气不顺道:“那江璃专注玩闹,根本不想搭理我,大概是之前我挑衅她,她生气了。” 反正生气这种事,看的是个人的主观意识,她就算是和江璃说的对不上,也不会引人注意。 平德帝果真没有继续多加关注,随口安抚道:“身体的事慢慢来,朕已经命人去寻神医,过些时日大概就会来了。” 阿依古丽面上的不快这才散去许多,然而她眉宇间的忧愁并未就此散去,“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近些日子感觉越来越难受了。” “早些回去歇息,莫要累着。”平德帝端详一下她的面色,发现确实不大好,跟着皱起了眉头。 阿依古丽也没行礼,就这般走了。 她一向如此,也就方才在江璃跟前服了软,别人面前,随便是谁,她都不是很乐意奉陪。 尤其是身体愈发不好之后,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大。 平德帝也纵容着她,他摇了摇头,失笑道:“阿依古丽这脾气,以后也不知道太子能不能容得下她!” 沈亦清眉目软化下来,怜惜道:“表妹以前也是活泼的性子。” 阿依古丽的坏脾气是有针对性的,她针对的是所有亲近的人,因为她清楚,若是身体不适,定然是和这些人有关! 找不出原因的病症,多数与中毒相关,阿依古丽不是一开始就怀疑自己中了毒,而是在始终找不出病因之后,才开始怀疑的。 江璃目送阿依古丽离开,又重新回到小马扎前,只是这一次回来,周边已经聚集过来不少人。 几位少年人围着白芷,你一句我一句的,白芷似乎有些应对不来,频频看向江璃的方向。 “唉,送我们玩一下又不会怎样,你主子回来,也得让给我……” “给你什么?” 听到女子冷淡的问候,笑的一脸灿烂的少年随意的看过去。 江璃就站在那里任由他打量,来了那么久,面对的都是阴谋诡计,还未见识过顽劣年轻人的江璃,今天终于得见纨绔子弟是如何一副样子。 “江小姐,我知道你,我觉得你这东西很有趣,所以想要借来玩一玩,所以……” 少年暗示的笑了笑,其他几个人也脚步轻移,堵住白芷能走动的方向。 “谁让你来的?”江璃站在冰面上,不耐烦的问道。 少年一副‘你说什么’的疑惑表情,然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开口道:“谁能指使得动我?江小姐真是容易想太多。” 上来就为难,一口一个江小姐,一副很熟的语气,他的话,江璃一句话也不信。 第84章 接二连三 江璃对上他看起来纯净的笑容,不屑的轻笑一声,又有些无语,干脆上前去,捡起鱼竿,啪嗒一声折断,“那么现在没东西能玩了,滚!” 断裂的鱼竿,随手拎在手里,她看向白芷,懒得搭理几个少年人,知会一声:“走了。” 白芷提着桶,抬脚勾住小马扎,随意一踢,两个小马扎就叠在一起,她稍微一闪身就脱离几个少年人的围堵,拎起叠着的小马扎,快步跟了上去。 主仆二人完全没有任何理论的意思,干脆利落的走人。 “呵,还挺拽!”笑容带着甜的少年直勾勾的看着江璃离开。 方才一时忘了阻止,实在是她不走寻常路,让人反应不及。 “就这么让她走了?”有个一起的少年问道。 钟礼转身也走了,满不在乎道:“不急这一会儿,冬猎持续那么多天,有的是时候,反正姑姑不是说了,打算对付江璃的人多得是,她是女子,咱们不好做得太过火,让她膈应就行。” 隔天,江璃打算放风筝,还未放起来,那群少年人又来了。 “他娘的到底是什么身份?”江璃遇上这种膈应人的作为,脾气开始恶化,咬着牙问白芷。 白芷已经稍微打探过,在她眼里,钟礼这样的并不算是重要人物。 “皇后的侄子,其父是钟家五爷,这位小公子则是钟家小五爷钟礼,备受宠爱,经常在宫里走动。” 江璃继续问:“脾气如何?” 白芷只一句:“挺造孽的!” 江璃瞥开视线,手下快速的收着放出来的线,不打算和这样的人纠缠,不然等会她的心情一定会更加造孽。 “江小姐又要给我们腾地方吗?”钟礼一张笑脸始终不成落下过,走过来就大着嗓门问道。 这一次不同于昨日冰面上那会人不多,放风筝就算是昨天已经有许多人放过,今天人数依旧没少,可见许多人都喜欢这项活动。 所以钟礼一声就引来不少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江璃自顾自的收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少年人欺负人,最擅长的就是用羞辱般的语气说话。 虽然不耐烦故意的纠缠,但她对他的故意行为并没有任何反应。 大概就是……太过无聊透顶! 她举步要走,钟礼堵在她的跟前,他很清楚,堵住江璃,那个丫鬟就不会轻举妄动。 “江小姐,你身边这女婢很有两下子,我想让她陪我的侍卫活动活动筋骨,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钟礼说着,就有一人朝着白芷走过去,这人身形高大似塔,异常醒目。 江璃刚才就已经注意到,没想到是用来对付白芷,她心下焦灼,直截了当道:“我拒绝。” 然而那侍卫根本不听她的,冲着白芷就过去,引起许多围观的女孩们惊叫出声,她们捂着眼睛不敢看。 反观那些少年人,一个比一个来劲,还有人发出哦豁的怪叫声起哄。 钟礼朝着江璃走近一步,笑容依旧是那么的干净,就像是小孩子的一个渴求一样简单不带恶意,却不知,有些看似单纯的念头,已经是最大的恶意:“怎么样,江小姐可有空与我说说话?” 江璃看到白芷频频闪避,显然对那大块头无处下手。 她看向钟礼的眼神,冷酷中多了愤恨:“速速让你的人停下手,否则别怪我不留手!” 钟礼捂着肚子夸张的笑出声:“我好害怕,难道江小姐是打算对我动手吗?” 江璃定定看他一眼,发狠道:“最好不要后悔!” 她自袖中取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刀片,喊了一声:“白芷,接住。” 白芷腾起倒退,下意识看向她的方向,接住时候还险些被割伤手。 “给他来上一刀即可。” 江璃话音刚落,钟礼脸色就拉了下来:“你打算用毒!” 她看也不看他,专注的看着场中:“不是比划么,死个人很正常,钟少怕了?” 白芷有了下手的目标,自是不会一直闪避,那侍卫也明白不能被刀片划到,否则很可能真如那江小姐所言会死。 钟礼不怒反笑,直接喊来一人,“去,跟我姑姑说,江小姐使唤她的女护卫,要杀她送我的护身法宝!” 说完他得逞的弯了弯眉眼,双手拢着,好整以暇道:“江小姐,尽管杀,这样的护卫,我多的是,只是你使唤手下杀人,不知该怎么收场?” 江璃始终不言不语,任由他在耳边叨叨逼逼,等到不少长辈聚集过来,她嘴角抿起一丝弧度。 钟礼注意到她突然笑了,刚恍了个神…… 第85章 戏精 “你干什么!”江璃突然抬起手尖叫一声。 钟礼皱起眉:“你……” “你别过来!”江璃又闹了一声。 这下不少人皆看向江璃和钟礼,方才注意力全落在打斗的两人身上了,所以大家看过来的目光全是迷茫。 随即有人发现不远处走来的一行人,一个个不安的退开一些。 在众人注意力即将落在江璃之前,她抬手在袖子中的下方抹了一下,然后反手在自己手腕内侧轻轻的握一下,随即蹭了蹭掌心,重新覆在左手手腕的背面。 江璃满眼警惕与愤愤:“我就不陪你去你的住处又怎样,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走向他们的一行人脚步不约而同的停下,其中江恪的神情特外精彩,可谓是五彩缤纷。 “爹爹!”低着头退缩的江璃似有所觉,惊喜的看到江恪一行人,连忙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绕过钟礼,然后撒腿就跑了过去。 她跑到江恪身旁,刚想告状,然后看到其他人,连忙急急的停下行礼,一副乖乖女的作态。 钟礼头一回发现,会有人告状告的那么张口就来。 昨日也好,今天也好,这江璃都一副冷冰冰懒得搭理他的模样,谁知一眨眼就装出这么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江璃还没完,继续扯着江恪的袖子,着急的泪盈于睫,泫然欲泣:“爹,您快救救白芷,那个叫钟礼的,上来就说要让他的侍卫和白芷切磋,我没答应,那人就强行冲上去打白芷,白芷一个弱女子怎么打得过大个子!” 她本就长得娇弱,说话是极力忍耐,忍不住带出的哭腔,旁人一看就觉得她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钟礼险些气笑了,那白芷哪里是个弱女子,睁眼说瞎话大概也就是江璃这样的,刚要开口辩解,就听到得知消息而来的凌王凝目问道:“江小姐,你的手” 众人顿时都看向江璃的手,只见她遮掩的手腕没遮住,露出青紫的痕迹来。 江璃惊慌的扯着袖子要遮盖,眼睫一眨,泪水安静的落下,“没,没事!” 所有人都看见了,白皙的腕上,是一个发青的指印。 众人忽然想起刚才走到近前,江小姐甩手的动作,显然是有人拽着她的手,才会突然来上这么一下。 顿时所有人惊讶的看向钟礼,发散着无声的谴责。 钟礼终于笑了出声,倒也不惧:“她说什么就什么了是,我还说她耍着你们玩,故意陷害我,她方才扔了刀片给那丫鬟,那么多人都看着,这丫头还会下毒,那刀片上还不知有什么能致命的毒物。” 燕娉皱着眉看着他,眼泪掉的更凶了,“是我扔给白芷的,那个大个头一直追着白芷打,她根本打不过大个头,我只能替她弄个武器,别提有什么毒,那就是我用来做小鱼竿的小刀罢了。” 她哭得厉害,又说的急切,忍不住抽噎一下:“有没有毒,让太医看一眼好了,那么多太医,不可能看不出问题,求你别让那大个子打我的白芷了。” 江柔听说有江璃的热闹可以看,兴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见惯了江璃扬着下巴对她冷嘲热讽的姿态,头一回看到江璃哭得这么……我见犹怜。 她当场就打了个寒颤,什么鬼东西? 江恪不得不站出来,“还请钟家小儿莫要为难我女儿的婢女。”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得不站出来,作为江璃的父亲,说实话他也很意外,他太久没看到过江璃哭哭啼啼,忘了以前江璃也是一副软脾气的模样。 江璃抬手擦了擦眼泪,撇开头,似乎不想表现的太过可怜,但眼泪就是不争气的掉下来。 呵,你不是会霸凌么,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强中更有强中手。 她低着头,眼睛缓缓的弯了起来。 没有人不会欺负人,只是分擅长和不擅长。 钟礼看到她手腕上的痕迹时,便知道有了证据这种东西,很多事就解释不清楚,现在就算是有人站出来为他辩解,以他平日里的恶习,也是没几个人会信他。 他深吸一口气,定定看了江璃一眼,强行挪开视线,扬声呵道:“浊九,退下!” 浊九个头虽然大,实则灵活性一点也不低,在听到命令的那一刻,他就猛地一个扫堂腿,逼退白芷,迅速拉开距离。 白芷并未立即朝江璃走过去,钟礼不敢对江璃动手报复,却不一定不会对她撒气,为奴为婢者就是要在应该放松的时候保持警惕。 第86章 你脑子转的太慢 江璃快步的跑了过去,拉起白芷仔细瞧了瞧,发现她身上并无太过严重的伤势,这才松了口气。 转身之际,还谨慎又害怕的看了钟礼一眼,似乎很担心他会突然发难,就好像他是个会突然响动的炮仗。 看得还未对她做过什么,就被她反咬一口的钟礼很想冲过去逮住她也来上一下。 他也不动弹,就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的主仆二人。 江璃拉着白芷跑到江恪身旁,似乎这样能为她带来一些勇气。 一场闹剧,最终在一众大臣们的摇头失笑,怀念过去下结束。 “你怎么来了?”江璃并未跟着父亲江恪离去,而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沈之行便错过她,边轻描淡写的回道:“怕你吃亏。” 两人交错而过,衣袖轻拂所带来的一缕清香,使得江璃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失神。 他们谁不知道谁,哪里会那么容易被欺负,然而他还是不顾任何妨碍的过来了,越是如此,越叫人怦然心动。 “怎么,不装了?”钟礼等的就是现在,人走了他不还是能兴风作浪。 他从事始终知道自己是恶人,会因为一些人的身份有所顾忌,但那些人一走,他也就不会有妨碍了。 没走的还有其他年轻人,他们一个个正在似有若无的往两人的方向瞥过去。 江璃随手擦拭眼泪,尚且水润的眸子瞥向他,不答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跟着走吗?” 她拨开想要挡在前面的白芷,一改方才小可怜的模样,咄咄逼人的朝着钟礼逼近一步。 钟礼桀骜的扬起下巴,讽笑道:“怎么,还有什么门道不成?” 江璃蓦然抬手,钟礼及时扣向她的手腕,谁曾想她迅速格挡,灵活的从他掌中滑出,一拳头捶中他的下巴。 趁着他皱眉的顷刻,击中他正中间的胸骨,迅速的抬脚踢到他腿脚的麻筋,倾身靠近,一个反转,钟礼就趴在地上。 江璃一个凶狠的眼神射向就要冲过来的浊九,随即居高临下道:“我是想让你知道,我要让你服气,现在就有不下几十种方法,但我实在是看不上你。” 她顿了一下,轻蔑道:“你脑子动的太慢了,还是回你娘的怀里,让她哄你!” 说着她突然试探着来上一句:“我的宝儿?” 不知是谁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不等钟礼恶狠狠的循着声音的方向瞪过去,这一声就像是一个信号,引得许多人笑出声。 胆敢在这个时候笑出来的人,显然也是不惧钟礼的人。 江璃转身来到之前随手扔下风筝的地方,捡起来,闲庭信步离去。 白芷转身跟上,主仆二人走路似乎都不同于他人,格外的利落。 “你笑什么?”钟礼起身后发现还有一人在笑,神情顿时就很难看! 江柔被他点出,瞬间拉下脸,嚣张的扔下一句:“关你什么事!” 她就是看到有人在江璃手中吃亏感到高兴,怎么就没有踩上一脚呢? 钟礼抬手扶额,恶狠狠的咬牙骂道:“他娘的!” 不顺心使得他头疼,摇了摇头,实在是晃不走袭来的眩晕感。 下一刻天色昏暗,他身形不稳,晃了晃,直直的往后跌去。 江柔吃了一惊,眼睁睁看着人倒下,连忙咋咋呼呼道:“我可没碰他啊!” 浊九接住倒下的钟礼,周围的人看到情况不对,连忙围上去。 江璃就是放下个风筝的功夫,外面就突然来了一队侍卫说是要见她。 “什么事?” 她刚打算换下衣裙,外面那么多的麻烦等着她去出触发,一不小心就是一个陷阱,干脆在房间内看书好了。 “陛下有令,宣江小姐前去觐见,至于是什么缘故, 到了地方自会解释清楚。”侍卫冷淡道。 来的人不少,他们结结实实的堵住去路,任何一个角度也不方便逃脱。 江璃看着他们的神态,只觉得这样的情况异常眼熟,他们就像是会突然对她动手一样,这不是说他们意图不轨,反之他们是在担心她会有什么动作! “我可以换件衣裳吗?”她试探的提出要求。 领头的侍卫立马就紧紧的盯住她,一双眼如鹰隼般犀利,“恐怕不行,不可让陛下久等!” 江璃大概对即将来临的事情也心里有数了,临走前对白芷道:“你就在这里守着,绝对不许任何人碰我的东西,没有陛下的令牌,任何人都不许碰我的物件,若是敢有人强行闯入,你可以适当的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 第87章 要被关起来 等到了地方,江璃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可承认你打了钟礼?”平德帝坐在案前,目光落在跪地的江璃身上。 近些时日,他对这个小女孩的一举一动皆是看在眼里。 知道她不是好对付的,所以针对她的一袭谋划,必须要格外的谨慎。 江璃应声:“我确实气愤不过对他动了手,难道是他出了什么问题?” 平德帝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质问她:“你怎么知道他出了问题?” 江璃并不慌张:“若不是他出事,也不需要这么警惕我,他那种性格,一看就是经常在外面跟人打架,只是被打一顿也就只能算是风水轮流转。” 可怜他转到她面前来罢了! “他死了,在被你打了之后。” “死了?” 平德帝看着少女惊讶得忘了礼数,直接仰头直直的看向他,“对,就在你走了之后,他突然倒地不起。” 江璃则是疑惑:“那么是有证据证明我杀了人吗?” 平德帝摇头,饶有兴致的为她解释:“没有,还有不少和他接触过的人,到时候会一起关押,慢慢审问,你嫌疑最大,念着你是女子,会单独关一间房。” 他倒是头一回见识到,有人能把质疑他的话,说得如此理所应当,偏他还听不出任何的不尊敬,反而像是对事不对人。 “臣女谢过陛下。”江璃慢半拍才想起让她关一间还是恩赐,连忙谢恩。 平德帝对她较为宽容,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随即还对身旁的宫侍道:“请江丞相过来,毕竟是他女儿。” 江恪得知消息,稍作一想,便心里有数,他在路上想,到底是任由接下来的安排持续发生,还是进行阻挠。 江璃跪在地上等人的过程中,想的则是昨儿从阿依古丽口中换取的半截消息。 纸条上的内容是:任何人都可能成为算计你的工具,别吃陌生人给的食物,别穿陌生人给的衣物。 所以在钟礼突然死亡这件事上,江璃稍作思考,便大致明白,钟礼之死的调查,只是让她失去人身自由的一个借口。 要对付她,无论是下药,还是私下动手,都很难保证能逮住她。 唯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才能让她老实的待在一个地方,后续要想对她做什么,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江璃跪得双腿开始发麻,才等来她的父亲江恪。 很显然江恪并不想和她说话,只是瞟了她一眼,便开始进行君臣之间的交流。 等交流的差不多之后,其他人也被聚齐带了过来。 其中钟礼死亡,能够佐证的旁观者也来了,另外就是伺候钟礼 下人,以及今日接触过的所有人。 “既然来齐了,那么就说一说情况。”平德帝点了点钟礼身边的下人。 那些下人战战兢兢的开始说起钟礼的日常。 首先是起床,和旁人并无什么区别。 “早饭还赞了味道好,小五爷多吃了一大碗粥。” “吃的什么?”江璃忍不住问了一句,等事情解决她也去弄来尝尝! 下人说话被打断,他抬起眼看向江璃,又继续道:“吃的煎鱼。” 昨日江璃走了之后,钟礼并未离开,他还针对钓鱼有点兴趣,让人随便弄来点工具,最后弄上来好几条鱼。 早上厨房的人把鱼煎来配白粥,煎至金黄的鱼,咸淡适中,特别下饭。 未免江璃又问得过分详细,他干脆连其他的菜品也说了个遍。 接下来的人有了模板,说起来也是极尽的仔细,生怕落下点什么。 讲到钟礼让人去皇后那里告状,江璃抿嘴笑了。 全部人说完之后,所有指向性的话全是朝着江璃而来的,就这样整理完毕,江璃还是那个最受怀疑的嫌疑人。 “你怎么说?”平德帝看向江璃。 江恪站在一旁,朝她摇了摇头。 江璃果断不听他的,开口道:“我想验尸。” 一句话震得所有人忘了脑海里准备的说辞,作证的那几人更是脸色五彩缤纷的看住她,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江恪一口气堵在咽喉不上不下,最后决定不管了,这女儿的事根本就管不住。 一如之前,她装模作样要他做主,他做主了她转头就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钟礼撂倒在地。 过来的路上,他特意打听后续的事情,复述的人特意强调,江璃只用了一只手,这本事还真是教人意想不到。 “不能验尸吗?万一只是进入假死状态,还有得救的机会,毕竟他晕倒的太过突然了。” 江璃并未意识到,她想验尸这句话,从一个闺阁女子口中说出来,带来的冲击力有多大。 第88章 临时组队 然而就是这么荒唐的话,还有人配合,作为目击者进来的人之中就有裴清和,他当即就表态:“我可以帮江小姐打下手。” 说完他就又闭了嘴,显然是意识到又因蛊虫的联系,导致他受到影响。 此刻江小姐跪在地上,外头的凌王殿下绝对已经收到消息,情绪上多有关切,所以他才会想要帮助江璃。 平德帝也是这才将注意力落在裴清和身上,方才就已经注意到他的存在。 论起来,望舒公主是平德帝的姑姑,所以眼前这小子还是他的表弟。 也不知底下的人是如何挑的人,竟是把望舒公主的人挑选进来。 看来他这小姑也打算掺和进来,看来计划没有那么容易进行。 他稳坐案前,手随意的搭在把手上,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朝跪着的江璃笑问道:“你们这是怀疑朕派去的人,会对一个死人动手脚不成?” 江璃俯身:“臣女不敢,臣女只是不明白,什么也没做的臣女,到底是因何缘故成为嫌疑最重的那个。” 简而言之,她是当事人,知道自己到底做没做手脚,所以人突然死了,别说别人觉得惊奇,她也有点接受无能。 对她而言这就是无妄之灾,所以当下的她,亦是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平德帝冷笑一声,这丫头就差没说她不服了。 “你这话倒是有意思,若是所有被抓的人都能对死者的尸体动手,那岂不是乱了套,嫁入真是你下的手,好端端的尸体到了你手里,哪里还能完好?” 江恪此刻就像是无声的木桩,并非他无法反驳平德帝的这些话,而是他不想反驳,来的路上有人对他透露了一点。 凌王向陛下求下赐婚,对象指定的就是江璃。 未免一些事被人察觉,江恪只能选择不作为,牺牲江璃,能吸引走大部分的注意力,所以眼下的情况对他有益。 江璃跪在地上,也确实无法反驳,只能沉默以待,看来她是难逃失去人身自由的结局,之后或许要面对的就是不能吃陌生人给的吃食,不能穿陌生人给的衣物。 只是她还不知道,食物和衣物上要是用了药的话,对她而言或许并不是问题。 然而这些话是阿依古丽知道她医术很好的情况下给出的交代,那么就证明,这两个单独分开来的话,是必要的嘱咐。 她闭了嘴,裴清和自是也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觉得松了口气。 讲实在话,他对验尸并不感兴趣,甚至有些抗拒。 裴清和平素书没少看,自是知道,人若是死了,身体的一些反应会让人作呕。 感谢现在是冰天雪地的时期,而不是夏日里,否则要是陛下同意,他也是会不尊礼法的选择反悔。 “江小姐,这边请。”有宫侍听了命令,过来引领江璃下去。 江璃扶着地上,就算是心里百般不愿就此罢休,然而现实比人强,她一个不受宠的嫡女,根本没有抵抗的权利。 反正掰扯那么多,她也算是清楚,之所以陛下要见她,无非是要看她父亲是什么意思。 “嘶!”江恪蓦地皱眉,横眉怒目的看向江璃。 江璃愣了一下,蓦地低头,原来她的一脚踩在自家便宜爹的鞋子上,碾的还是脚指位置,她猛地跳开,面露歉意:“哎呀,爹,对不住,我这实在是有些失魂落魄,没看路。” 说完也不顾屋内其他人的看法,自顾自的跟着宫侍往外走去。 亲爹不作为,任由她被人看押起来。 不过由此可以知道,陛下与她爹一开始并不是合作关系,而是临时组队。 也就是说陛下一开始也估不准她爹的想法,若是按照正常流程,女儿被人陷害,肯定是要据理力争,帮忙争取证明清白的机会。 她忽然想起,孙姨娘和皇后那张相似的面容,难道是这么个原因,所以才导致她爹打算冷眼旁观? 不,若只是如此,应该不至于。 对了,还有一点,沈之行说了,他自请赐婚,对象是她。 至于吗,她就算是以前没有见识到皇后的面容,日后 嫁人之后,迟早也是能得见,要是嫁得好一些,坐的位置距离皇后娘娘更近,指不定还能看的更加清楚。 甚至能玩一把大家来找茬,分辨出皇后和孙姨娘之间的差别在哪里。 也就是说,嫁别人无所谓,因为对象肯定是江恪挑出来的人选,然而换成沈之行就不行了。 因为沈之行刚强杀了勤王,原本勤王明面上是归属太子。 第89章 计划有变 裴清和追了出来,“江小姐。” 江璃停住脚步,侧过身来,等他走到近前,才疑惑的问:“何事?” 裴清和看向那位宫侍,没有在意的回答道:“钟礼确实是中了毒,暂时还未查出是什么毒。” 要是在她屋里搜查出来有毒的物件,最后这罪责很可能就要落在她头上。 两人都清楚,失去自由身,很可能就会受人摆弄。 江璃看着斜侧方的长椅上,目光发散的思考着,转而道:“我让白芷看住我的物件,我屋里头的东西,全天有人看着,所以不存在被人下手的情况。”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意义,稍后过去搜查的肯定是陛下的人,所以要是陛下有心陷害,她根本逃不脱责难。 是的,她已经明晃晃的察觉到,目前想要拘住她的人是陛下,而不是太子。 真人让人不解其意,到底是为何要这么对她? 一个个中年老男人,怎么就对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有那么多算计? 她没有意识到,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接触的全是一些身份敏感的人物,很难不被大人物看在眼里,并作为棋子。 平德帝正是察觉到沈之行对江璃的在意,所以才会非要利用江璃,达成逼迫沈之行行动的目的。 一个人蛰伏太久,反而难以发现他的破绽,然而当那个人行动起来,并且还是在平德帝设定好的局中行动,平德帝就占据了巨大的优势。 “他们是搜查不出任何毒物的,因为我根本一个也没带。”江璃睁眼说着瞎话,一个毒师身上怎么可能会不带毒。 裴清和没有提醒她,那些人肯定会搜出‘毒物’,而且这毒物肯定会被人认定是她的,而且钟礼中的也肯定是这种毒。 江璃见他还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朝他招了招手。 裴清和凑到她身旁,看向那名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的宫侍。 江璃也看着那人,稍微凑近一些,对裴清和耳旁超小声的说着。 裴清和的神情由一开始的平静,到后来的惊讶,以及最后听完转身就走。 “江小姐,你们二人说了什么?”宫侍满脸为难,“要是之后出了事,奴婢可是要担责的。” 江璃笑笑:“放心,出不了事。” 她不过就是让裴清和拿走一份那种药物,然后到时候让人送来给她看看,然后她分辨出如何制作。 到时候多分几份,往别人房间里丢一份,自己揣上一份,大家都是嫌疑人,陛下也就无权关着她。 然而事情出乎意料,在江璃被关押起来的当天下午,又有人死了。 嫌疑人失去自由走动的机会,一直有人在看守,所以她的嫌疑反而开始降低。 这法子,她着实没想到啊! 然而等她被宣召过去验尸,她才逐渐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江小姐,你不是想要验尸么,现在又机会了。”来的是那个平德帝身旁的老太监,说话是老阴阳人的语气里。 江璃听着非但不觉得刺耳,反而觉得是天籁,虽说听到有人死了感到开怀不大地道,然而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本就是一个要陷害她的局面,现在出现了纰漏,她自是觉得乐呵。 “之前不是说了,我这个有嫌疑的人,乱动死者尸体,不合规矩么?”江璃起身要往外走,然而临近门口,忽然收回脚,朝他问道。 老太监笑面稳稳的维持着一个弧度:“江小姐放心,中毒的人毒发之际,你并未在现场。” 江璃这才跨出门槛,边走边问:“这中毒的又是何人?太医可有查出是什么毒了吗?” 她走出几步,发现她并不知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干脆缓下步伐,与老太监持平,免得找不到方向尴尬。 老太监神态松下许多,以为她是尊敬他的身份,“中毒的那人江小姐或许也见过,那人同钟家小五爷是同伴,拦截你的人之中就有他。” “这么说,我还是有嫌疑?”江璃纳闷了,死的人和钟礼一起为难过她,现在中毒还分前后,瞧着还是同一种毒,说是她下药也说得过去。 她没等老太监回话,便又问道:“他们来猎场之前有去过什么地方吗?” 来的第三天就闹出死人的事,她也开始迷糊,要想暗害她还需要如此麻烦吗? 老太监并不清楚,“这些老奴并不知,稍后让人去查一查。” 他觉得奇怪的是,一个半大的女孩儿,要去验尸,竟是一点儿也不怕吗? 她想的全是一些钟礼与同伴一起去过什么地方的问题,全然没想过接下来要应对的可是真刀真人。 第90章 下毒的人 江璃面色严肃的提议道:“倒也不比那么麻烦,不如请来钟礼另外几个同伴,问清情况找他们准没错,再就是让我顺便为他们把个平安脉。” 老太监为之一愣,半晌后倒吸一口凉气,“确实应该如此,江小姐用心了。” 已经死了一个和钟礼相关的人,那么其余几个怎么就一定能躲过一劫? 要么是凶手藏在他们一群人之中,要么就是他们全员中了毒。 当然也有可能有人恰好逃过一劫,然而只要他们有共同进出某场合过,全员中毒的可能性就比较高。 江璃笑笑没有谦虚,因为这个问题想必很快就会有人意识到,她不过是占着没有直面现场,受到的刺激较少,足够冷静罢了。 江恪的书房之内,蒋先生正在处理一些回信,他看着坐在摇椅上晃悠的相爷,憋不住的问道:“陛下当真想要小姐嫁给三皇子?” 江恪拿着紫砂壶,壶嘴对着嘴直接饮用:“你是想说陛下属意三皇子,然太子不死,不曾做下骇人听闻的恶事,便无人能随意的让他下台。” 所以圣上属意并没有太多的用处,要想赶太子下台,群臣不会轻易同意。 储君已定,若是遭受废黜,定会动摇国家根本,民心大乱。 蒋先生稍作一想,觉得也是如此,原本想要劝说相爷做两手准备的想法, 也暂时歇下。 埋头写回信的他并未发现,江恪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另一边得知要诊脉的几人吓得连忙去了问话的地方。 把脉的不止江璃一个人,还有太医,所以剩余的三人得知自己身体内也中了毒之后。 蓝袍的少年拉着医官,眼泪鼻涕一起冲出来:“我不想死啊,快救我!” 江璃看得叹为观止,全然没有忘记主要任务:“几位长辈应该也能确定,此毒是慢性毒,并非触及就出现伤亡。” 众所周知,猛烈的毒药会因为用量而改变效用,当量少时,甚至不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伤害。 见血封喉的毒药可以以量的多少衡量是急性还是慢性,但是慢性毒药却不能直接了当的杀死人。 除非浓度过大,然而那样就不是慢性毒药了,慢性毒药如附骨之疽,就像是在人的体内养蚂蚁,慢慢的破坏五脏六腑,趁着人的身体没能反应过来,就已经破坏大半内脏。 急性毒药就算是减少药量,也达不到这种让人无法察觉的效果。 这就像是大象切断一点鼻子,那也是大象的鼻子,变不成蚂蚁。 所以这事也就证明,江璃与此事无关,嫌疑彻底洗清。 “既然同我没有关系,我也就没有必要验尸,弄清楚是谁动手,这就是查案范畴的事了,我没那个本事。” 江璃撂下不干了,她还始终记得阿依古丽曾说过,所有人都可能是用来对付她的一个手段。 所以她要经常性的打破常规,而不是顺着别人定下的内容走。 老太监和一行太医皆是为之一顿,随即想说什么,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老太监这才发现,感情她从那屋子踏出的某一刻开始,就已经在琢磨,应该怎么避开接下来的问题。 他想阻止她离开,却没有任何理由,年纪轻轻就滑不溜秋,真是难对付。 老太监当即就回去回禀平德帝,他得知之后反而觉得太子所言果然没错,江璃确实有几把刷子。 江璃回到住处,白芷就连忙上前查看,又是换衣,又是洗漱,安排得格外妥帖。 “反正接下来我是足不出户,他们要咱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江璃靠在榻上。 云杉正在为她跪地而淤青的膝盖上药,冰冰凉的感觉,很大程度缓解酸疼。 “奴婢比较想知道,那些人是怎么中的毒?”白芷仔细的上好药,然后慢慢的旋紧,这药藏的地方赫然是一根发簪。 江璃对此情绪不算高昂,“还能是什么地方,钟礼是个纨绔子弟,他呼朋引伴总不会是聚集书房里一起写诗,所以只能是一起喝酒,亦或是一起上风月场所。” 这两种地方,区别只在于,一个是正经吃饭的地方,一个是不正经的地方。 喝的醉醺醺的,且容易被人下手,那就只能是风月场所。 只因正常吃饭的酒楼,身旁的手下会贴身跟随,而主子去玩女人的话,手下肯定是只能听墙角,无法目睹。 那么下药的人也能缩小范围,对方是风月场所的女子。 第91章 人间醉 “奴婢记得,小姐说过,擅长毒术的人,擦肩而过也能被人下毒。”白芷不解,为何不是随处可见的人,而是确定凶手为风月场所的女子。 “这就要说起这个毒,此毒能使人喜温暖,然而晒多阳光亦或是在火堆旁烘烤多了,会导致中毒者脾性暴躁,头疼,最终死于脑中血管爆裂。” 江璃想起每一次出去溜达,似乎都能碰到那几人整整齐齐的在太阳底下。 冬日的阳光虽然没有什么暖意,然而外面火堆也不少。 两次都是看到她之后,对方才贴上来,可见他们原先并未在玩耍,而是围坐在火堆旁。 “这毒还挺奇特!”白芷听得有些头皮发麻。 燕娉轻松的翻过身,趴在枕头上,等着白芷帮她松松筋骨,趴着说话有点气紧,说话发闷:“这玩意洒在身上是无用的,吸入量太少的话也是无用,但量大也吸不进去,再就是必须借由酒水冲服,才能有效果,最好还得是烈酒!” “当然,也有可能是极为信任的人亲手送服,但可能性太小。” 白芷终于明白过来,若是平日里吃喝,身旁肯定也是有人伺候,稍微一想就能想得到吃了什么。 要是信任的屏退旁人的话,钟礼的手下肯定会有印象。 然而钟礼手下回忆钟礼行事,并未想起什么异常,面上也没有分毫异样。 所以最后一个无人旁观,且吃喝肆无忌惮的地方,就只有风月之所。 “这毒有名字吗?叫什么?”白芷想着,这毒挺有意思,怎么也该有个响亮的名字才行。 “有啊,人间醉。”江璃想也不想就说了这个名字,“而且此物秘方只在花楼的老板手中流传,除去青楼女子,其他人想买也买不着。” 白芷想起还有几个也中了药的人,“这为何还要对那几个人也下药,这毒药可能解?” “能解,至于为甚他们都中了毒,那就要问问他们一行人做过什么。”江璃被白芷捏得舒坦的闭上眼。 至于为何不是钟家,对付一个纨绔,显然不会对钟家造成什么损失。 其余人不过是钟礼的跟班,就算是有什么仇怨,也不至于牵扯到钟礼,毕竟钟礼虽然是纨绔,但若是出事,家里人肯定是不会罢休。 所以这件事很可能就是钟礼一行人造的孽。 所以她才会中途撂挑子不干,她不讲究什么医者父母心,她还年轻,不想为自己扒拉一大堆的儿子。 仁慈之心她有,也有医德,但那是法制社会有法规保护的情况下,她才能一视同仁。 但现在强权就是王道,非贵族者死于强权之下,根本无法得到妥善的对待,更别提让黑心之人得到惩罚。 所以很多时候,普通人向贵族报仇,只能选择刺杀。 “而且他本身就是个牺牲品。”江璃琢磨透了之后就明白,无论是临时决定,还是平德帝早就下了手,钟礼都会是那个为难她的借口。 要挑选一个身份上足够与她家抗衡,并且让她爹闭嘴的,只能是皇后一族。 况且平德帝显然是不知道钟礼在别处还中了毒。 因为其他人中毒,平德帝并未预料到,但钟礼会死,却是是平德帝预料中的事,钟礼会来为难她肯定也是早就做好的安排。 而这个安排的人,大概就是钟礼之前一看她往白芷手里送刀片,怀疑她下毒,就大呼小叫要去某人跟前告状。 江璃认为,她会下毒这件事知道的人应该还不算多,钟礼派人去找的这人可不就是皇后,正好也是个知情者,所以钟礼才会认为她要下毒,应为皇后肯定对他说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能耐。 若不是皇后许诺,钟礼何至于底气十足,以皇后的威严,绝对不是钟礼这样的人胆敢随意扯大旗的存在。 所以必须是皇后曾经有过应允,钟礼才敢大张旗鼓的为难她。 最终证明钟礼是被皇后拿出来送菜的,从这一点中又能分析出,江璃认为她最后会被平德帝转手送到太子手中。 否则皇后不至于对族人下手,而且之所以选中钟礼,肯定是此人惹事能力不小,影响到皇后一族在朝堂前的威望。 “牺牲品?”白芷压根不知道江璃心里头的九曲十八弯,一听到这话就来了兴致,“怎么说?” 江璃闷声道:“时间差不多了,晚些再与你解释。” 诊脉用的那个厅堂内,江璃要走,也没人多在意她的去留。 “无解?怎么会!” 听了一通人间醉是何种地方流传的毒药,一行人就只能老实的说出曾经去过同一个花楼。 也无人追问他们做过什么,因为根本不重要,反正他们都要死了。 第92章 到底干了什么 一听说是无解,顿时其余人都慌了。 “不是说这毒药会细温暖,只要我不靠近温暖之处,是不是就……” 说话的是其中一个少年的母亲,她话还未说完,便看到一众太医们摇了摇头,这话便也就说不下去了。 为首的老太医眸色沉凝,“没用的,近些日子他们应该很是畏寒,才会不断接触散发暖意之处,并且喝了不少酒,那些酒就是催化剂,会加速毒素散发。” 他也不看几个少年和他们的父母,自顾自的收拾东西,慢悠悠道:“若是不喝酒,不靠近火源,不接触阳光,最终就会冻死。” 人间醉,顾名思义就是身在人间,却始终酒醉不醒。 身体长睡不醒,可不就是魂归地狱,死的不能再死了么。 “此毒,专杀不守风月规矩的人,一般开花楼的也没有此物,但你们应该是踩到了底线,惹到了狠人。” 那些祖传开花楼的人物,往往是浸淫此道多年,方能有些压箱底的物件,能使出许多常人不能及的手段。 “要是你们都死了,这毒根本就验不出来原因,全身上下不留痕迹,就只能瞧得出来是中了毒,尸体上还是很普遍的中毒反应,唯有活着之时才能辨别一二。” 老太医收拢好物件后,看着他们:“你们以为江小姐为何不肯久留,因为她早已猜到结果。” 说完他就往外走去,其他手脚快的太医们早就背着药箱站在一侧,等老太医走出去,他们也紧随着跟上。 其他人也不敢拦,无论是什么职业做到一定份上,总是让人敬畏。 若是钟礼还活着,或许还敢大哄大叫,然而这些和钟礼混迹在一起的人之中,多数家境都是不如他,没有大吼大叫的底气。 其中一位大人颓然的同时突然意识到:“王太医不会突然提及那江小姐,那女子能一开始就想通所有,可见本事不差,指不定能有法子缓解一二。” 撑上一段时日,安能给予他们回京找上那花楼的机会,不愁弄不到就解药。 一行人恍然大悟,连忙带着各自的儿子跑去找江璃。 男人不好去女眷的居处,所以最后是那些个夫人,前去找上江璃门前,直接跪在她的门前。 江璃得知外面的动静,走出来不闪不避,也不开口,就那么盯着她们瞧。 她的眸色黝黑纯粹,长时间盯着人瞧的时,格外的瘆人。 其中一位夫人抬头就看到她明显不善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还请江小姐大人记小人过,救一救我家儿子,他今年才十七,还未娶妻生子,还未……” 江璃若无其事的哦一声,然后皱了皱眉:“我才十六。” 一时间那位夫人更加无言以对。 后边有位身材较胖的夫人则是趁机开口:“只要江小姐帮我儿缓解一段时日,报酬好商量!” 江璃虽然很心动,却还是摇了摇头,“想必你们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毒,没有深仇大恨是不会下这种毒的,而且他们中毒已有一段时日了,且不提我没有那个能耐,你们就算是现在到达丰都城内,也寻不到那个花楼。” 寻不到下毒的人,也就无法解毒。 她会解,但她不会自讨没趣。 这些个人现在豁出去跪下来,转头就能因为这跪地受辱,对她下狠手。 从他们跪地开始,便已经没有将她看在眼里,打心底认为她一个小姑娘会承受不起这样的逼迫而妥协。 她苦口婆心道:“跪多久都没用,太医都不会的事,我哪里会,下毒我倒是更加擅长,解毒还真没有尝试过,毕竟我是靠一些秘籍自学,下毒不用尝试也能成,解毒我又没有任何经验。” 这话道理也对,她们无法找出问题。 “不过我挺好奇的,他们干了什么才会遭到这样的报复?开花楼。多赚钱的营生,人间醉是卖出去也好,不是卖出去也好,用到人身上就肯定得准备逃跑,那么大的营生说走就走,得有多大的决心。” 也得有多大的仇恨,才会让人决定下毒,如果下毒的不是花楼老板,那就更加奇异了。 这说明花楼老板是卖毒的人,作为旁观者都看不下去的事,得是多严重的事件,才会让唯利是图之人都无法忍受。 想归想,她的分析更加倾向于花楼老板就是下毒的人。 众位夫人还未问清这件事,在她们眼里最重要的是儿子能安好。 其中有几位夫人,儿子混蛋归混蛋,却是她们的唯一,不同于一些个夫人还有其他孩子。 第93章 不做人 “这事暂且不重要,陛下为公主寻神医,过些时日就会抵达京城,若是能撑上一段时日,便有得救的机会。” 这位夫人显然就认准了江璃有那个能耐,她看着江璃:“江小姐,你能诊脉过后就全身而退,说明你能耐不浅,莫要拿没有经验来糊弄我。” “然后呢?”江璃扯着嘴角轻笑一声,“他们跟着钟礼来欺负我的时候,怎么不说礼让一些,那会儿你们这些个做父母的怎么不交代他们别惹事?” “别说我不会,我就是会也不会救他们,要不是我有不受欺负的能耐,现在哭爹喊娘的就得是我。” 她居高临下看着那位格外睿智的夫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 我不会解,你肯定要恨我,因为你们寻不到仇人,又不敢痛恨宫里做事的太医,就只能朝我这个女子下手解气。” 不得不说,今日便宜父亲的态度确实为她带来不少的灾难,被捕就说明她不受看重,还被单独看押起来,旁人心里早已有数。 然而她们可能不知道,她最差也是太子侧妃,若是她愿意服软,甚至还能成为太子正妃。 挣脱那些逼迫,她还能成为凌王的王妃,便是抛开这些个强硬的身份,她本人骨头硬,并不会为她们的刁难感到为难,毕竟杀人她也挺擅长。 站在江璃身后的白芷忍无可忍,“你们的儿子会惹出这样的事,也是你们这些个父母的责任,你们应该痛恨你们自己,生下来却不好好教导,看看你们现在的举止,逼迫我们小姐倒是挺有本事,怎么不去相爷跟前哭求?蒋先生不也是医师?” 江恪身边的能人,她不信这些人不知道,远一些还有皇后身边的巧心和巧手,更有玉琉璃这位神秘莫测的能人。 全部不找,就偏偏找上她家小姐。 那位王太医也是不安好心,别人不敢提,就提起小姐。 然而白芷不知,王太医作为太医院院正,只为帝后看诊,他从不会主动多事的点出谁,之所以有那么个举动,只能是上头有人交代。 无非就是不想江璃置身事外,想要继续拉她下水。 江璃咬定自己不会,就是因为她料定,若是她治了这些人,这些人绝对会被暴露出曾经做过多少的恶事,届时旁人不会想着做坏事的人如何,而是恨上她这个没有原则的医师。 这个坑太大,现在她不治,稍后肯定还有拉她下水的事件等着她。 即将抵达现场的为难她并不看重,她更加看重的是遵守毒师之间的默契,她可并不想和下毒的人结仇。 慢性毒的初衷从来不是避免旁人找上门来,而是需要足够的时间撤退。 对方撤退了,舍弃了众多利益,结果毒被她解了,这份恨意绝对就有她一份。 “不与你们多说,陛下看来也要寻我过去说话了。”江璃看着再次出现的老太监,她并不惧怕大人物的这种尔虞我诈,她更怕的是毒师的执着。 她不怕对方,但她怕对方会伤害她看重的人。 陛下也能伤害她看重的人,但她站在沈之行身边的时候,早就和陛下走到对立面,已成定局之事,忌惮已无用。 再则,陛下有顾忌,但不要和一个毒师讲道德,与杀伤力强的东西待久了,人的性格都是有些偏的。 这也是为何她江家人除了毒术之外,还得多学一样医术,杀人救人,唯有平衡,方能持正守心。 “江小姐,走!”老太监也没有说得多正式,直接就下巴一抬,示意她跟上。 江璃发现,一些身份看似位高权重,实则在一些人眼里就是个屁。 她一个丞相之女,总是被一些人呼来喝去,但那些人又不敢对江恪这个丞相如何,尽管那些人指不定私下怎么编排江丞相无子继承家业,但真面对面对上江恪,又哈头巴脑,热情不已。 而她可能是破罐子破摔,太子在她眼里是个会对中了药的女子动手的色鬼。 平德帝在她心里连个玩意儿也不是,好好的皇帝不做人,非要利用她打击沈之行,一而再再而三,什么玩意! 相反,江恪这个便宜父亲在她眼里就是个谜一样的男人,她怀疑陛下头上长草,就是江恪辛勤洒下的种子。 “都不做人。”江璃嘴里嘀咕一句。 老太监没听清,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他也不好奇多问,只是多看了她一眼。 然而这一次过去,根本用不上她预设的多种应对方式,全程没有她发挥的机会。 第94章 没有代入感 当她踏入陛下临时办事的厅内,率先看到的不是陛下的威仪,而是望舒公主那一身刺目的红。 望舒公主背对着厅堂外坐着,正在与陛下对弈,她敛眸偏头,这偏头的弧度很小,根本看不到身后的情况。 江璃只听到望舒公主语态不急不缓:“来了啊!” 两人明明没有面对面,江璃还是能分辨出来,望舒公主方才绝对是在笑,并且笑得有些嚣张。 “见过陛下,见过公主。”江璃也控制不住的咬了咬腮帮子的肉,才勉强没有笑出声。 “陛下传唤,就传唤这么个小丫头?”望舒公主望着眼前的棋局,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的笑声,恰似晚霞披散着暖暖的光辉,依旧能照亮叶片上的污点,带着点不经意的讽刺。 江璃就知道,这个女人要发大招了。 然而女人之间的默契,男人是不会懂的,这屋内无论是有根 但还是无根的男人,都无法理解这种潜在的意味。 平德帝脸色尚且算好,只是比起平日里多了些许的沉色,“这小姑娘能耐多了去,说要验尸,偏偏验尸都没开始,感觉能洗清嫌疑就走了。” 望舒公主耐心的听着他的话:“所以她是没有罪责的,那么为什么还不能够离开,现在叫回来又是她有什么过不去的罪责吗?” 平德帝没想到江璃还能得望舒公主这么维护,“她似乎能解那毒,只是不知为何,明知道情况不好,却撒手走了。” 他也不和望舒公主这个长辈纠缠小问题,而是迅速的转过脸,面向江璃:“你既然能解,为何不为那些人解毒?” 江璃哪里愿意承认这种话,“我怎么可能会解,我可是诚挚的解释过许多次,旁人不信,我也没办法。” 她无奈道:“往后若是有人说永生的秘密在臣女手里,臣女是不是应该拿刀子先杀了自己,然后证明臣女不会活过来,已经死的特别的干净?” 这个比喻着实让望舒公主抿嘴一笑,“陛下,你是一国之主,而不是毛头小子,切勿与小事纠缠不休,未免有些乱了套。” 为难一个小姑娘算什么? 内耗只会让别人有可趁之机,然而她这年纪比她还大的大侄子,显然有点沉迷其中,忘乎所以。 平德帝目光平和,并不觉得生气,摇头失笑道:“公主不知,她的本事来得突然,变化太大,连江恪都怀疑她不是原来那个女儿。” 江璃一个字也没信,无论她是不是以前的江璃,根本上并无什么太大的冲突,平德帝绝非是怀疑她是间谍。 一开始他就不想让她和沈之行结亲,不仅是因为对沈之行有意见,而是对江家也有意见。 从最近的观察下来,陛下和她爹是全然合不来的人。 原因也很简单,皇后就是矛盾点。 现在的情况一样很简单,平德帝就是想要借由她这个借口,挑起纷争。 无论是否是他先挑起矛盾,只要太子强行娶了她,最后沈之行绝对会和太子杠上,这样平德帝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来之前,这位陛下一定认为,江璃就算是父亲再如何,她本人也就是空有点小本事的小姑娘,能有什么不好把控。 可惜的是,她滑不溜秋,不仅遇事冷静,还能相处许多法子解决问题,甚至因此引发出更多的事来。 “陛下这话就这么说出来,看来是已经有了结论,”望舒公主不紧不慢的走了一步棋。 平德帝看着棋盘微微眯起眼,“应当就是本人没错,挺像她爹,也很像她娘。” 望舒公主神情一顿,蓦然往后轻瞥一眼,只是背对终归是背对,无法第一时间看到江璃的反应。 江璃能有什么反应,她完全没有反应,但是此刻她必须有点反应才行,所以她问:“我娘?” 想要她有反应的人自会接下去。 平德帝欣慰的笑笑:“可不是,你娘当初也是个聪明的女子,虽说家境稍微低了些,但也正是她个人名声响亮,你爹才会慕名前去求娶。” 才子佳人,多好的故事。 可惜才子无心,佳人只能抑郁而终。 平德帝想起太子那副与他半点也不像的容颜,尽管太子也不像江恪,但想起皇后与江恪曾经的关系,终归是觉得膈应。 尤其是经由他人提醒,皇后刚进宫那段时日,确实魂不守舍,常常走神。 “只是可惜你爹他……” 话只需要说一半即可,平德帝摇了摇头,一脸遗憾。 江璃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脸色才好,只能保持没有任何表情,冷漠的走神。 第95章 原来是她 她内心无比纠结,难道是要说她爹心中有人,导致她娘不得善终? 这……她早就知道了! 而且她不是原主,原主的娘早就挂了,她很难对个牌位生起什么母女情谊,对此很难有代入感。 “不是说臣女娘有些可惜吗?怎么又说起臣女的爹爹?” 江璃看向望舒公主的的方向,希望望舒公主给力一点,不要让她继续面对这般尴尬的情况。 望舒公主果然不让人失望,她嘶的一下吸引众人注意力,这才道:“陛下,倒是不曾发现,您与我母后般,有着探寻所谓真相的爱好。” 明晃晃的讽刺,平德帝什么情况江璃不知道,她只知道望舒公主的底气真足。 平德帝依旧是好脾性:“听说你爹成婚以前有个心上人,大概是无法忘怀,所以你娘心中难免郁闷。” 他继而解释道:“之所以告诉你这些话,主要是避免他人利用此事刺激你,实际上你爹并无什么不好,一国丞相需要忙活的事情有许多,回家的次数少了,误会也就越积越深,所以你这身本事可不能用在你父亲身上去。” 听完之后,江璃嘴角微动,险些撇了撇嘴,幸而忍住,没有直接笑出声。 若不是望舒公主在此,平德帝哪里会有这样的好心劝解,指不定她跪着老半天,这位也会忘了让她起身。 之后绝对就是敲打她,让她识相的为中毒之人解毒。 而不是提过一次解毒,发现说不通她之后,又走感人路线,师徒借此哄着她对那些中毒之人出手。 望舒公主倒是点点头:“确实应该用在该用的地方。” 她刚说完,平德帝便愣住,方才还不客气的她,现在就附和他说过的话。 “我家向晴险些成了哑巴,幸而江小姐出手相助。”望舒公主语气客气的说着话,用轻松的语气聊着日常。 江璃突然紧绷起来,感觉来了,望舒公主大招的第二个阶段。 “哦,不是说医治的手段不太熟练么,怎么用起来还挺不错。”平德帝记得之前的资料之中,江璃就有提及过,她是看一本书上学来的本事。 现在看来,那就是秘籍,只是派过去的人,翻遍江璃的小书房,也没有寻到医书,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平德帝再次想起这件事。 江璃强调:“惭愧,那是臣女练得最熟的几项,只因格外奇特,还挺简单。” 望舒公主点点头:“就算是正好派上用场,那也是需要缘分的,若是江璃迟到一刻钟,我家向晴就危矣!” “所以今日得知江璃被抓了,说是害了人,本宫第一个不信,所以派人回京查了几件事,还真就查出点东西。” 她勾起唇角,浅浅一笑。 平德帝目光微眯,不知在想什么。 江璃恍然大悟,重点要来了,之前不过是铺垫一下,表示望舒公主为什么会查案的原因。 “下毒的人是勤王的女儿李嫣然。”望舒公主神情淡定,接二连三的向他们扔出消息。 江璃卡巴了,这消息她也没想到,一时间忘了还有位皇帝在一旁,连忙追问:“她怎么会沦落到花楼里面,下毒又是为何什么?” “这又是怎么查出来的?”平德帝的疑问则是这个。 望舒公主笑的轻松:“请那几个中毒的其中之一聊了会。” 至于怎么聊,用的什么手段,那就是另外论。 “而那李嫣然之所以流落到花楼,就是钟礼那小子的缘故了,是他把人卖到花楼,并且从中获利,还作为第一个尝鲜的人,对李嫣然做了许多不合理的事情。” 望舒公主尽量说的模糊一些,避免一些不该听的让江璃听了去,影响不好。 江璃还挺想问,怎么个不合理? “若只是恨之入骨也就算了,其中还应该还有其他缘由,例如花楼老板为何卖毒药给李嫣然,李嫣然一个将死之人,又如何能把毒下到他们的杯酒之中。” 望舒公主举出许多例子,江璃也是配合,这个过程中,她不忘补充一句:“李嫣然哪里来的钱财买毒药?” 平德帝神色莫测的笑笑:“或许是有人追捧撒钱,亦或是换取利益的并非钱财。” 然而就算是再怎么放松,脊背的僵硬还让他意识到,自己竟是有些紧张。 望舒公主倒也罢了,这江璃看他的眼神怎么也是无比怪异? 江璃提起:“李嫣然危在旦夕,恐怕是除了钱财之外,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 望舒公主含笑点头,欣慰道:“猜对了,本宫让人回丰都查出来的消息也是如此,本宫有个猜测,勤王府有众多宝库,或许她就是用这个作为交换的条件。” 第96章 他这样挺好 那么谁又是知道勤王府有宝库呢? 这种想法可不是突然想出来的,而是通过验证,李嫣然交出宝库的可能性很大,当时她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但是也能看着旁人如何下毒。 只有看到结果之后,李嫣然才会交出宝库。 但是换一种想法,反过来想一想,李嫣然会落到那般田地,或许就是因为她知道宝库在哪里! 那么按照反过来的这个想法继续延伸设想,就能得出一个结论,陛下就是那个一手策划的人。 江璃没有继续多说什么,该说的已经说了,接下来就是望舒公主和陛下之间的你来我往。 所以江璃被屏退出去,无需继续留在那里被罚站。 江璃更加阴暗一点的想着,若是将陛下换成望舒公主,也是能通顺。 若不是亲自参与,如何能说得身临其境般的代入感。 “小姐,今日怎么回来的那么快?”白芷坐在门槛上绣花,这种技艺上的活计,若是一天不碰,就会懈怠,越是懒惰就越是技艺生疏。 江璃看着眼前的情景,竟是后知后觉的感到松快:“望舒公主有话要与陛下商议,我过去被问两句,便放回来了。” 接下来就是知情人与当事人之间的交易,不知道什么样的价码,才能让望舒公主闭嘴。 否则陛下残害勤王家眷的消息传出去,改明儿就人人自危,不敢肆意出门,生怕落入陛下的魔爪之中。 江璃想起陛下肯定她会解毒的语气,对白芷道:“你之前一直都在这里吗?” 白芷摇了摇头:“并没有,出去过几次,让她们帮我顶着。” 江璃纳闷:“你出去做什么?” 白芷沉默下来,不知道要不要与小姐说明,想了想,长远的关系要维持,坦诚最为重要。 “是王爷让我悄悄把您会解毒的消息传给旁人。”她小心翼翼道。 江璃怔住片刻,“这是为何?” 她如今经历过许多,深知一些人不是表面上看起来温和,私底下做事就没有什么手段。 旁人倒也罢了,她总是会下意识忽略沈之行就是坑杀勤王的人。 忘记沈之行也是个手段丰富的好手,眷恋的是他在她耳旁的温声细语。 白芷咽了咽口水:“王爷说,你随口道出,便是说明你并不在意别人是否知道你会不会,反正你一开始没打算救人,之后也不会救人。” “这里头有逻辑关系吗?”江璃听得满脸糊涂。 白芷目光闪烁,继续解释:“所以王爷打算闹大一些,并且算到那些人会来你门前跪地求救命,他们的行为如何,旁人都看着呢,日后这些来您门前下跪的人,肯定会被疏离” 江璃听到这里,已经有点回过味来:“说简单点,除了这些个用意,还有什么原因?” “再则……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让旁人忽略他们,让陛下的注意力落在您身上,望舒公主的人会回京查清一切。” 白芷说完,感觉一颗心终于落地。 接下来就是王爷所说的,说完看她什么反应,若是接受不了,他受着她的怨气就是了。 “这法子挺好的,下次记得和我商量一二,以免云里雾里,我心里也没个底。”要知道之前裴清和都来了,沈之行没有半点动静,江璃心都有点凉了。 现在得知他在暗地里的忙活,终于就落到了实地,变得踏实起来。 “小姐不在意?”白芷反倒诧异了。 在她的预想之中,小姐是个性十足,这类人往往不喜欢旁人自作主张。 “他是为了救我,这有什么不好吗?”江璃不明所以的看向白芷。 她笑了笑,顿了片刻,难以置信道:“你该不会认为我还会生气?” 到底是什么,让白芷误以为她是个很作的人? 她没有那么小家子气,之所以有时候偏激又不逊,也是对上不喜之人,才会如此苛责。 “我对你们王爷极其满意,所以他在我眼里,做什么都带有那么一点点闪光点,何况他是在为我好,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江璃朝白芷眨眨眼。 白芷悟了,原来是爱情! 她一直没想明白的事情有了结论,细想之下,发现还真是如此,小姐许多时候,对她都比对江恪要来的和善。 原来小姐对她也是满意至极? 这么想好像没有任何问题! “许多人总喜欢将最差的一面留给自己人,殊不知这是最不该的作为。”江璃想起曾经她也是那么对待队友。 单纯的认为,唯有强烈警告,才能让人记住战场上,绝对不能犯错。 却忘了,大家都是人,不是设定精密的机器,直到他们全都死了…… 第97章 太子回来了 那巨大的悔恨,致使她退伍。 性格上因此出现问题,所以她无法继续胜任肩上背负的责任。 用族人的话来说,战场杀性太重,她失衡了,所以刚退下来,她就被扔去种了许久的地。 “突然有点想吃小青菜。”江璃咕哝了一句,回到睡榻上继续躺着,大冬天跪来跪去,膝盖有点遭不住。 白芷记下这句话,转头就告诉沈之行,并且信誓旦旦道:“小姐的语气奴婢已经摸熟了,她对小青菜充满怀念,可见是真的很想吃!” 等次日,江璃见到的就是绿油油的白灼小青菜,整齐的摆在白瓷碟上。 白底色上的小青菜,格外的显眼。 江璃以为是这里本就有的,便随口问道:“这天气竟还有小青菜?” 白芷早已偷偷看她好几次,等的就是这个时候,面上绽放出欣慰的笑容。 “昨儿奴婢听小姐说想吃小青菜,王爷召我过去时,随口就说了一句,哪知道今日早上就送了一篮子过来。” 江璃没想到她也能有这能耐,不知道有没有跑死马? 想来沈之行的脑子,不至于需要跑断马腿弄来小青菜,与南边不同,北边大雪覆盖,根本无法正常种植。 所以只能是一些人种在家里头,皇家猎场总有看守的人,住在这远离村落的地方,要想吃点蔬菜,可不就是需要自己种植。 “有心了。”江璃是有点小惊喜,但若是谈及欣喜不已,又不至于。 大概就是听得实情后,心里会为之一暖,不是说能吃到青菜而开心,而是随口的一句惦念,也有人为她惦念。 便是送来的是个其他的蔬菜,然后加上一句“我听某某说你想吃青菜,我没找到,便找了点其他的。” 到手的不是青菜,一样会觉得暖心。 “今日外头有什么情况?”江璃轻抚裙摆坐下来,执筷用起早点。 清粥配小菜,清爽鲜美的滋味,在这吃多肉类的冬日里,确实别有滋味。 “太子回来了,据说是受了点小伤,好在有人及时相救,据说那人也随太子一起来了猎场,暂歇一日,明儿应该就要正式开始进林子了。” 早上来送小青菜的人,早已为白芷传了话,许多消息不需要她打听,就能源源不断的送过来。 白芷在发现王爷和小姐关系非比寻常之后,便也注意到这一点,虽说以前在做刺客,也有消息会传送过来。 然而她来江小姐身边并不是当刺客,消息应该不用送的那么频繁,当时她察觉出异常,只当是江小姐医术了得,王爷看重,不希望江小姐有危险。 后来才发现,这根本就是当做凌王府的主母来看护。 那些消息不是传送给她,而是传给江小姐。 就像是望舒公主只需要发号施令,手底下的人则是传递消息和执行任务。 那些消息传回来,望舒公主自会进行分析,同幕僚商议出结论。 李嫣然是下毒之人,便是这么分析出来,所以消息呈到江璃面前,也是想要锻炼她对一些事件的敏锐嗅觉。 “太子遭遇袭击,正好被人救了?”江璃提炼出这两点,她停下筷子,琢磨片刻:“这人大概和太子早已相熟,估计早就随在他身边,只是已经出现,被人瞧见,便不好继续躲在暗处。” 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的青菜,白灼的青菜,往蘸料里放一放,就兜住鲜香的酱料,放入口中,菜梗清脆的口感和叶片里酱料味道慢慢中和,着实令人胃口大开。 此举落在白芷眼里,那便是:他爱她,而她也好爱他! “旁的消息没有,据说来人带着幂蓠,分辨不出是谁。”白芷唇边笑意不止,并不为得不到的消息而忧愁。 是猫是虎,出来溜一圈,总能瞧得出来,着急也没用。 江璃则是来了兴致:“女子啊,你同我说过太子的门客之中,并无女子,然而我方才推断他们本就相熟,所以这人应当是皇后身边的人。” 皇后身边少了谁,一眼就能瞧得出来,那位一直没得见的玉琉璃,从始至终就没有出现过。 作为皇后身边得力的人,出门怎么会不带着? 得力的人带着,能在许多方面帮上忙,毕竟有些事情口述是很难与直面事件来得直观。 原来是派遣过去保护太子,上一次吃的亏,皇后显然意识到,太子若是出事,许多事就会功亏一篑。 难怪上一次见到皇后,始终没能见到玉琉璃,原来那时候就已经去了太子身边。 第98章 自在的相处 也对,当时太子中了她的蓝烟。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发作,太子免疫系统遭受破坏,稍微着凉就能一病不起。 玉琉璃也会医术,并且南渊地处山峦叠嶂深处,百姓便有驱虫逐兽的本事,国师一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非常擅长控制虫子。 而皇后身边也不能少了人,巧心和巧手本就是伺候皇后的宫女,留在身边再合适不过。 “猜的不错,确实是玉琉璃。” 江璃沿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便听到一声窗户推入的声音,轻缓的落地声,似乎是刻意发出响动。 沈之行未穿大氅,一袭劲装,也不知是去了何处查探消息。 他身上携着浓厚的寒意,走到江璃对面坐下,面上是清浅的笑意。 “可否打扰到你了?”他说话随意,似乎已经非常熟练的进出她的屋内。 江璃已经吃好,放下筷子托腮打量着他:“又没有蓬头垢面,怎么会打扰,你这去哪儿了?” 沈之行细品才发现这蓬头垢面指的不仅是她,也是他。 若是他不修边幅的来见她,便会打扰到她,想明白这一点,他禁不住笑出声。 听着他的笑声,清润中带着点儿揶揄,江璃眼睛也不自觉的弯了弯,轻抿出一丝微甜的笑意。 两人相对而坐,明明什么也没有做,白芷依旧能从空气中隐隐的雀跃,感受到两人心中的开怀与欢喜。 “进了一趟林子,残影说林中有人的痕迹,而且有不少的人。”沈之行看着吃干净的青菜,若非那带着点绿的水渍,他都分辨不出那是装着青菜的碟子。 江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要不要吃点?” 沈之行确实还未来得及用早膳,便也不拒绝,白芷便出去,添碗筷和粥的同时,不忘让人弄一碟的白灼小青菜。 江小姐吃了,王爷也吃一样的。 白芷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一家子就该整整齐齐。” 说完感觉这句话莫名有点不对劲? 江璃这边听了他说林子的事,便开始思忖:“这是要对谁不利?山林里头可不暖和,点火会有烟雾,很容易被巡查的人发现,他们怎么活下来的?” 沈之行摇了摇头,他拿起白芷放在跟前的碗筷,不用旁人布菜,就随意的吃着,顺便回答:“目前还不清楚,需要继续查探。” “明日可就要进林子狩猎,四处都在放箭,这要是突然来一冷箭,还真难以防备得住。”江璃对于伏击这种事很有经验,曾经也暗枪击杀不少敌人。 “你要不要带上我,说不定我能为你找出点什么。”江璃抬手推了推距离她比较近的小笼包,这个她还未吃过。 沈之行没有拒绝,直接夹起来就吃。 瞧着精雕玉琢的人,以往只觉得他是生来尊贵,习惯性旁人供起来伺候的男子,谁知吃起东西来,与她一样随意。 不会没有规矩,也不会过于看重规矩,作态随意,让人觉得他就理应如此。 江璃新奇归新奇,但这样的举止放在他身上,她也没有看出丝毫的违和感。 有些人,明明没有一起长大,没有在同等的环境下生长,见了面竟能发现对方与自身,处处相合。 “带你一起也行,只是外面冷,你多穿一些,尽量不要选太拖沓的衣裳。”沈之行交代完,也吃得差不多。 他接过江璃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就随手放入怀中,江璃刚要伸手接过来,手伸了个寂寞,想提醒他那是她的帕子。 “先走了,稍后太子大概会来寻你父亲,你小心应付。”沈之行在她起身的同时也跟着起身,洒脱转身离去。 翻出窗口,他转身手肘搭在窗台上,朝她招呼:“嘶,有东西忘了,你过来一下。” 江璃以为他是要还帕子,便几步快速的走过去,免得他在窗口处耽搁太久被人瞧见。 手刚伸出去,便被他拉住,大概是吃过温热的早膳,他刚进屋的寒气淡去,掌心也是带着暖意。 在她失神至极,沈之行探过身形,在她额间落下一个沁凉的吻。 “好了。” 她听到他喟叹般的语气,很快他就松了手,转身迅速的离去,转瞬就不见踪影,而她站在窗前,良久不曾动弹。 一个轻触的吻,比情话来得更加让人心动。 江璃被他拉过的手,不自觉的置于心口的位置,那里跳得有些快! “小姐,相爷让你过去一趟。”白芷刚才收拾碗筷出去,正好带着消息回来。 虽然出去是故意的,她总觉得互相喜欢的人见面,应该不希望旁边有其他人。 第99章 太子有问题 江璃缓过神来,双颊上是透出粉的红晕,很浅很淡,但脸上的热度,唯有她自己清楚。 “嗯,咳。” 应声后才发现她的嗓子有点不大对,像是含着什么一样,清了清嗓子,才发现白芷正在看她。 “你看我做什么?” “小姐摸额头作甚?” 两人异口同声,双双沉默。 江璃抬手又是一次轻触,眸光轻转,闪躲一下,又忍不住一笑,“大概是那里有东西。” 抑制不住的笑意,在她面上轻绽,偏她又很想缓和。 她站着没动,任由白芷为她披上斗篷,就算知道接下来可能会有什么不愉快的会面,也没有影响到她现在的好心情。 一路没有波折的来到江恪临时办事的地方,沈亦珩已经坐在里面,二人正在说着话,她进屋的则是由下人直接领进来。 “江小姐,本宫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无论你要什么,只要能弄得到,本宫都能答应。”沈亦珩看到她便直接起身,没有任何无意义的寒暄,直接就是一记直球。 江璃倒也没有一口回绝,而是询问:“何事?” 沈亦珩看了看她身边的侍女,江璃顺着他的目光微微偏头,浅笑:“无需在意,当她不存在就行。” 其实沈亦珩并不是在意她身旁有人,而是想起查到的消息,这侍女是他那小皇叔派来的人。 皇叔和江璃的联系来的很是突然,两人在他未曾有防备时,便已经能互相救助,当初江璃在宫里出事,便是小皇叔带着望舒公主救人。 而江璃向他母后提的要求,不就是偏向沈之行的要求么! “不妨碍,本宫只是想到一件事,就是想请江小姐帮本宫救个人,她中了毒。”沈亦珩神情上有些许不自在。 江璃反而来了兴趣:“什么人?中的又是什么毒?” “她是前南渊的国师,名唤玉琉璃,这一次她也是为本宫挡灾,太医已经瞧过,情况不大好,便想到江小姐,不知道可否帮忙看看,无论能不能救。” 沈亦珩说话语气可比平日里要快上些许,连江璃都听出些许的不寻常。 “那我先回去拿些常用的物件,一些小工具素日不好带在身上。”江璃不会拿出什么药来,毕竟对外她可是没有携带多余的药。 屋里就算是搜查,也只能找得到一些伤药,毕竟是来参加冬猎,伤药是必备品,没带反而是有问题。 沈亦珩尽管焦急,也不好说什么也别带,个人有个人的习惯,别人合用的,江璃不一定用的习惯。 江璃重新走出来之后,看看周围,问白芷:“我记得你有为我做了一套方便行动的衣裙?” 白芷不明所以的点头:“需要换衣裳吗?” 江璃边走边点头:“稍后拿来给我,我穿着那个过去。” 她打算处理完沈亦珩这边的事之后,直接去寻沈之行,之前忘了问应该什么时间出发,在何处聚集会头。 白芷依旧没有弄明白,不过小姐的命令,执行就是。 “你稍后就不用跟我过去。”江璃不希望白芷挨敲晕,旁人可不会珍惜她这得用的手下,所以她的敌人要杀人的话,绝对会先杀白芷。 沈亦珩突然来这一出,明显不合理。 请她过去治病救人,换做旁人都是合理的,然而江璃记事记得很清楚。 只要沈亦珩不怕她对玉琉璃下猛药,废了此人,就不应该来寻她,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复原先平和。 一个刚吵过架的人求助或许合理,但已经有过你死我活情况的正面交锋后,再来求助,明显不太可能。 所以只能说是那玉琉璃打算借此帮沈亦珩达成所愿! 那么肯定会有什么在等着她,江璃换过衣裳,匕首依旧插在靴子里面,拿出发钗,旋转开,从中拿出两粒药,直接以温水冲服。 这一次她就直接往沈亦珩所在的方向而去,留下白芷站在屋里,来回踱步,最终还是抬步往王爷的居处走去。 小姐选择独自一人,肯定是有原因,但她不能什么样不做。 在江璃过来之时,沈亦珩正站在一处高楼往下看,身旁有人在汇报。 “那女婢已经前去寻凌王,引走凌王的人手已经准备好。” “嗯,下去!” 沈亦珩所出的这个位置,能很好的观察到江璃,望着她走出住处,黑色的斗篷随着她走动,展现出精致的绣纹。 她款款的步伐,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总是会不经意的停下。 站在沈亦珩身旁的女子开口道:“她每次停下来,都是因为有人经过,这般动作,能在别人发难时迅速反应。” 第100章 抬走的尸体 “玉先生,你说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身体还一直不大好,是谁教授她这种本事?” 沈亦珩望着底下少女谨慎的靠近,在她走到一处拐角处时,恰好一队人抬着个担架匆匆离去。 江璃照旧停下来打量,担架上的人露出一只手,很是白净。 她皱着眉没有干涉,而是继续朝着太子所在的院落而去。 有点后悔没有带来人,总觉得附近人多得有些异常。 离开原先的位置之后,她还回过头看了那担架一眼,只觉得格外让人在意。 “江璃,等你许久了,在看什么呢?”沈亦珩自楼上呼唤了一声。 他没有像平日那样唤她江小姐,而是叫她的名字。 江璃抬起头朝着楼上望去,面无表情的面容顿时变得笑眯眯,轻快道:“太子殿下,这就来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早在知道玉琉璃这人时,她就非常非常期待同她见上一面,只因对方的手法,有点眼熟。 她转过身踏入院中,不曾注意到,之前抬着担架离去的人,正好经过沈之行的身边,走远之后,担架上的人突然掉下来,那只白皙的手上,有一颗月牙形的印记,沈之行听到动静便回过头。 他目光瞥过,并未迟疑,继续往前走去,无论江璃有什么本事,孤身前往太子所在的地方,面对的还是玉琉璃,未免有些托大。 他至少得过去为江璃压阵,避免遭人阴了,没有人善后。 只是方才那道疤痕看着有些眼熟,他面前似乎闪过一页纸,白纸黑字记录的全是勤王利用非常手段弄来的女细作。 近期他的人在接引时,便发现许多人已经不见了,而现在有一个特征完全符合的女子,被人用一个担架抬了出去。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之行停下步伐,命令道:“齐光,追上方才那担架,拦截下来,务必确定人是否死了。” “是!”齐光领下命令,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拖沓。 残影始终在暗地里,有残影在,并不需要担心主子会如何,所以齐光走的很是干脆。 然而等齐光走了之后,又有人抬着担架,一个接一个,没有遮住的手,全是白皙细腻的肌肤,看起来就像是娇生惯养。 这么大动静,竟没有人出来指摘半分,也是着实奇怪。 沈亦珩从楼上缓步走下,他的身后随着一女子,那人由旁人扶着下来,幂蓠遮住她的身形,然而走动间,还是能看得出来些许。 以前觉得幂蓠这物件根本遮不住什么,现在亲眼所见,入目就是朦朦胧胧一片,连对方衣物上的花色都分辨不清。 江璃站在厅内,看着他们一行人缓步而来,朝着沈亦珩行礼:“太子殿下,现在就开始吗?” 沈亦珩颔首,扬起手指了指:“这位便是玉先生。” 他又回过头来为玉琉璃介绍:“这位便是江璃。” 玉琉璃抬起手,稍微挥了挥,旁边伺候的人就退了下去,她强撑着踱步来到座位旁,掀开幂蓠,露出一张冷艳的姿容。 眉锋利如剑,眼瞳是红棕色,瑰丽又无机质,不似人眼,纯黑的长发整齐的束在身后,愈发使得这份冷意浸入她的身体,冷眼待人似乎是她天生的习惯。 江璃发现不同于她所在的世界,因为国家安定,所以大多数美丽,皆是不带锋芒,一些女强人也好,各行各业的女子也好,不似这个时代,女人的美是极致的。 如梅映雪骄纵倔强的美,皇后仪态雍容的美,而现在这个则是山巅上生出的一柄剑,天生就是饮血的。 那份漠视他人的冷,便化作了动人心魄的艳色。 “玉先生自己应该也有诊过脉象,不知情况如何?”江璃缓步来到她对面坐下,等着她摊出手腕,便自然而然的搭上去。 明明江璃是个病弱相貌,玉琉璃是攻击性十足的样貌,她却并未被这份冷艳压倒,许多治病救人的医师,时常严肃着一张脸,这份严肃认真,让她的话有着说一不二的利落。 沈亦珩坐在她们对面,抱着欣赏的心态,始终没能分辨出一二来。 江璃摸过脉象,拿着木签,起身来到玉琉璃的身前,“麻烦张口。” 看到她手中扁平的木签,玉琉璃想也没想就张开嘴,全然没有半点不信任。 江璃心下觉得有趣,她将木签压着玉琉璃的舌头,捏着对方下巴,仔细查看,伴随几个指令之后。 她总算是能确定:“能解,应该是多种毒物混迹一起导致的新型毒药,只是混杂却不溶于一体,所以其实没有多难。” 第101章 把她给我 毒与毒的破坏力不同,混一起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指不定还能负负得正。 玉琉璃闻言看向江璃,微微偏过头,好似一只猎豹在疑惑的打量着敌人:“江小姐的手段了得。” 正是因为毒性不溶解,但却依旧能发挥各自的破坏力,反而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一些药能解一种毒性,缺不代表不会催化其他毒物的毒性。 江璃抬手为玉琉璃撩起发丝,看着她颈间的红线,回过身就在笔记上记下一笔:“大概知道什么药物会相冲,便不难解,基本功而已。” 有实验室,便能对药物的性能分析得更加的全面,所以中医在有传承的情况下,进步更是旁人想象不到的厉害。 西医中的杀菌消毒,中医也有替代的法子,她们江氏一族,既有传承,又有家族建立的实验室,能专供研究。 所以这方面比许多人都走得更加前面,外界的一些不可能,在她的族中,已经有多重解决方式。 若不是碍着医术毒术与他们的武功相关,旁人又无法习江家的武功秘籍,所以才无法普及更多的治疗手段。 否则人类的寿命绝对能普遍提高许多。 沈亦珩不喜被人忽略的感觉,但他也意识到一件事:“这么说,江璃你也能为营地里的那几人解毒?” 江璃记录分析好这个病例该如何解决,停下笔吹了吹纸页:“太子殿下何必较真,那病况能缓解的人多得是,其他人不肯参与,便是遵守毒师之间的规则。” 她把手中的病例递给对面的玉琉璃。 玉琉璃不解的接了过来,看着上面的张狂的字迹,她目光略微一顿,继续查阅下来,落在最后几个字上凝固。 她随着点头,面上不露分毫:“毒师之间确实是有规矩,但是这规矩,医师是可以不遵守,常人总是把毒医混为一谈,实则这是两种能耐,虽然也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并不能归为同一种。” 好比同类,却不是同一个的道理一样。 人和人都是同类,但人和人都是不同的,习毒者与习医者,连气质上都会不一样,好比那李景阳,人看着与寻常人无异,但心里没有多少敬畏可言。 类似于江璃这种,玉琉璃也没能看懂,为何会两种都学。 当然她也见识过,医仙谷的医师就是这么一群麻烦的人物。 许多医师会懂得解毒,也会利用毒物进行炮制,从而制作出对人体有益的药物,但他们不会去研制毒物的施展。 因为怕这种行为会破坏医师的心境,那份救人的慈悲之心。 所以医仙谷人人都很奇怪,还总是出叛徒便是因为这个缘故。 “你是医仙谷的人吗?”玉琉璃撩起眼皮,冷淡的问道。 江璃摇头,坚定道:“不,我是自学成才。” 扯了个谎,那就要扯到底,否则她哪里去找个师父? 反正造假的医术秘籍她都做好了,而且这些人就是把整个世界掘地三尺,也找不出她这种武功路数。 江氏一族,无论在哪里都是特别的。 玉琉璃听完,看着她点了点头,“接下来就要麻烦江璃了。” 她一改之前呼唤江璃为江小姐,直呼其名。 沈亦珩听玉琉璃如此说,便也点了点头,随即忽而盯住江璃,牵出一抹笑意:“不如江璃最近几日,便跟在玉先生身旁照看,免得先生身体有什么反应,我等无法处理。” 江璃刚想要拒绝,便发现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她眨了眨眼,往后倾靠,撑住下巴,避免自己摔倒,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最后一瞬,她还在想:“不是下药,这是什么手段?” 玉琉璃随意折叠着墨迹干了的纸页,放入袖中,她扶着椅子站起:“她解毒的法子全都交代了,也是有些愚蠢。” 沈亦珩踱步走向江璃,笑得眯起眼:“多谢玉先生了。” 玉琉璃目光轻瞥,打量着江璃舒展的眉头,最终开了口:“不如先把她交给我,毕竟我这毒到底能不能解还是一回事,反正到了我手中,她也跑不了。” 沈亦珩的步伐一顿,似乎有些意外:“玉先生难道看不出解毒的步骤有问题,何须还要她?” 玉琉璃随口解释道:“江璃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太子殿下若是想活着碰她,便不能随意来,用毒者浑身都是毒。” 说着她淡漠的扫过沈亦珩:“若是你不介意,当我没说。” 沈亦珩从未在玉琉璃的眼里看过尊敬二字,她同那些老奸巨猾见识过多的人不一样,就像是生来就对人冷漠,不看重。 第102章 违反科学 “来人,送送江小姐。”沈亦珩接受了这个提议。 玉琉璃和他母后有过约定,需要为他母后效命十年,如今才过去五年,还有五年时间。 而此人是个有信用之人,并不需要担心她会反咬他一口。 玉琉璃柔弱无骨的手,轻巧的拿起桌上的幂蓠戴起,看着冰肌玉骨人儿,有着鬼魅般的身手,她挥了挥手,没让任何人碰江璃,而是亲自抱起晕倒的人儿。 她走到后门,即便是中了毒,她走路也是悄无声息,脚步轻点,跃上墙头,几个起落便消失无踪。 沈亦珩则是走出小楼,打算去寻母后,说一说眼下的情况。 母后的人应该已经分化他那小皇叔身边守候的人。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止是江璃。 沈之行离了京,许多看护的人便无法跟随,这就是解决京中一个势力,最合适的时机。 往年沈之行可不会出丰都,今年不知怎么回事,他已经离京两次。 第一次死了个勤王,这一次还不知会弄出什么事情来。 总之对他都没有什么好处,所以……解决这个人,便是最佳的解决方式。 不止是沈之行,连他父皇也开始有动作,就像是时局被打破了。 而打破时局的那个人,便是江璃! 这个原本应该乖乖听话的棋子,突然失控了,导致许多人和事开始走向极端。 例如李景阳那件事,明明可以处理得很好,却因江璃点出问题所在,还救活了裴向晴,致使他们无法辨别出,那母蛊到底是在谁的身上,还因此打草惊蛇。 望舒公主有了防备,裴清和与裴清源能耐本就强得令人发指,有防备的情况下,更难接触。 “真是麻烦啊!”沈亦珩悠然的走在鹅卵石铺地的小径上,没有管身后不远处跟踪的人。 想必就是他小皇叔送江璃的侍女,反正也不碍事,跟着他更好,耽搁的越久,他们找到江璃的几率就更低。 白芷不敢随意展示功夫,她的本事藏起来才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她跟踪的手段,并不高明。 沈之行落在不远处,前面的那些人正在挖坑埋尸,他身形轻晃,轻掠过去,轻如落雁,悄无声息出现在其中一人身后。 “你是谁!”有人转身之际,突然发现出现在同伴身后的沈之行,吓得惊呼出声,捏紧手中的铁锹。 沈之行抬手敲晕身前的人,捡起那人的铁锹,看向眼前的一众人。 当最后一个人倒下,他手执铁锹去掀那白布,手还未触及白布,他目光突然凝住,紧盯着那只手。 不对,那手是活人才有的颜色,之前若是说刚死,还能说得过去,现在一路过来,又是大雪天的时候,怎么会没有一点儿变化。 思索只是一瞬,然而就是一个停顿,躺着的人似乎就意识到什么,盖在身上的白布哗啦的一声扬起。 白布袭来,沈之行身形刚往后退去,未曾注意到身后被敲晕的人已经无声站起来,险而又险的躲过一柄匕首,却没能躲得过身后的刀子。 江璃刷拉睁开眼,入目就是白纱飞扬,不远处是炉子里面炭火噼里啪啦的响动,她身上只着里衣,屋内尚算暖和。 “醒了!”不远处的玉琉璃身上一袭红裙,半躺在躺椅上,手里正捏着一枚小玉佩。 那玉佩看着有点眼熟? 江璃摸了摸腰间,才想起她的衣裳全被剥干净了。 “你这使的是什么能耐,竟能无声无息的让人昏迷不醒?”她侧身撑着榻下地,赤脚踩在地上,扶着床沿,走动两步,发现并无什么不良反应。 玉琉璃好脾气的回答:“巫术。” 她看向江璃,依旧是那有些探究的目光,“我再问一次,你确实不是师从医仙谷吗?” 江璃觉得有点诧异:“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我有什么手段,和医仙谷很像吗?” “不,你完全不像,唯一相同的就是医毒双修,只有医仙谷的人敢这么疯。”玉琉璃很喜欢手中这玉佩,“我虽说对外也会点医术,其实只是解毒,以及一些对大郦稀奇的病症。” 其实也就是南渊之地容易得的小病,然而那些小病症,到了其他地方,便难以处理。 较为擅长还是毒蛊之术,甚至毒术也不精通,真正专精的只是巫蛊。 江璃听着觉得有点意外,“双修?听着有点奇怪!” 她更加好奇的是巫术,这是她没有见识过的异术,很想知道是什么原理。 “我为你解毒,干干净净的那种,但你得教我巫术。”江璃踱步来到玉琉璃身边,看着她的精致的样貌,心跳有点快。 不是因为对方多好看,而是她对方的眼睛,现在是纯黑色的。 这就是巫术发动与没有发动的区别吗?有点违反科学啊! 第103章 略有好感 “你真能解?”玉琉璃心知,江璃一定能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江璃抬手撩起玉琉璃颈侧的长发,“我知道,你要解的是这个,虽然麻烦,但我可以肯定,能解!” 当时她写的那张纸页上,除了解玉琉璃那掩饰性的毒,还有这么一句话:禅心也要解了吗? 禅心准确点说,是一种能让人不准有情绪波动的毒。 一旦有情绪起伏,便会饱受折磨。 玉琉璃没有动,颈侧的那条线,一直延伸到她的背上,最初只有一朵莲花,只是伴随她动情绪的此处增加,蔓延而出的线条就开始增多。 现在不仅是开始脖颈上出现,肩头往下也有一些,似乎在沿着她的经脉扩散。 玉琉璃半躺的躺椅很是宽敞,而且不是摇晃的摇椅。 江璃膝盖压着躺椅的一侧,俯身靠近玉琉璃,骨相秀美的长指沿着那条红线往下,停在玉琉璃衣领处,稍后挑开些许,查看线条的走向。 二人的肤色相近,皆是白皙似玉。 玉琉璃露出一半的锁骨,下巴不自觉抬起,依旧没有抗拒。 “线条要往前心口去了,等到那时痛苦会加倍,不过还死不了。”刚说完这句话,江璃就看着那红线往前走了一截,“额,你这……” “别乱摸!”玉琉璃呼吸一紧,这就是她不喜欢和旁人接触的缘故,无论男女,只要是别人触碰所带来的感觉总是不同于自己的触碰。 江璃看到移动到她耳后指尖,顿时收起手,许多人耳后有个部位很敏感,也就是这个时代剪头发的不多。 小时候她剪短发,电动剃刀划过那个部位,就像是一股电流,窜到后腰,半边身体都是又麻又痒。 “线要遍布全身之后,你就会裂开。”江璃迅速转移玉琉璃的注意力,要知道别人的触碰就像是去按摩店,大多数还是挺爽,容易产生愉悦的情绪。 玉琉璃果然被她转移了注意力,那股撕裂般的刺疼瞬间消失,她放松下来:“这些我都知道,我想知道的是,怎么解!” 江璃笑笑,往她旁边坐下:“我这不是向你证明我对此物是了解的,不是唬你,所以你愿意用巫术来换吗?” 对于巫术这种新式玩意,她兴趣十足,一些事物不弄清楚原理,日后就很难防得住。 江璃不是必须要学,但学习是最容易弄清楚巫术原理的途径。 玉琉璃面无表情:“你看上的凌王殿下,现在恐怕不大好,你确定非要学巫术,而不是让我救他?” 江璃脸上的笑意转瞬淡去,自躺椅上起来:“他怎么了?” 迎面飘来一片白纱,她随手就揪住,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扯下来。 玉琉璃很羡慕她这种随心所欲的生气,人若是没有了情绪,便像她这名字一样,一块玉琉璃,活着也像是死物。 “皇后要杀凌王,因为他动了勤王,坏了太子设的局。”她简言意赅的解释一句,随后看向江璃:“你同那凌王,看来是关系匪浅。” 江璃也看向她,后边这句话,听着似乎有些怪异:“怎么,你也喜欢他?” 否则不该来上这么一句话,毕竟玉琉璃的情绪以及言语,不像是会浪费在这种方面上。 说着她抬手就像要去触碰玉琉璃颈间的衣领。 玉琉璃骤然抬手拍开,看向江璃的眸色隐隐发红,随后冷静下来才发现,江璃只是稍稍抬手,并没有倾过来的意思。 “你诈我!”说这话时,玉琉璃情绪欺负不定,疼痛感再次袭来,而这一次她显然动怒,非但没有压制,反而眼睛开始越发的红。 江璃笑了一声:“喜欢他不是很正常么,毕竟他那么优秀。” 她的反应与玉琉璃预料的完全不一样,以至于怒气像是潮水般的褪去,丝毫不剩,反而还有些茫然。 “你不生气?”她很纳闷。 江璃反而觉得生气才是怪异:“你只是肯定了我的品味,没什么好生气的,反正他也喜欢我,又不会喜欢你,况且我很快就要嫁给他了。” 气死人不偿命,说的就是江璃这种。 玉琉璃再次变得冷漠,“你放心,我没有和你抢他的意思,只是略有好感而已,不值当为一个男人而怄气。” 江璃莫名有点遗憾,总觉得她这么轻言放弃,有些可惜。 第一次遇上情敌,结果三两句话,人家压根没把沈之行放在头等的位置上,一点醋意也无,好生无趣。 玉琉璃或许是冷情冷心太久,解了毒之后,或许她还能维持这样的习惯。 第104章 品级 还以为能惹玉琉璃动怒使出巫术,没想到倒是显得她的一番话小家子气了。 不过目前看来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她目睹玉琉璃眼瞳由黑变得红棕。 这么说巫术并非神话之中那般神异,也是局限于人体,而不是超脱于身体之外的力量。 一如武功的内力,能在身体内流转,也能在搏斗时,借着手脚的接触击中别人,却不能内力外放。 当然,内力足够时,是可以浮于体表之外些许,但是到达一个限定,内力往外就会散去。 “你口口声声的喜欢,便不打算让我去救他吗?”玉琉璃对江璃的反应始终没有弄明白。 江璃觉得她的身边坐着不舒服,踱步来到床榻前,转身坐下,双腿盘起:“让你去救他,然后让你有机会接近他?” 况且时间过去那么久,若是有什么手段,也该速战速决,根本等不到玉琉璃。 有心算无心,怕是会吃苦头,但他身边也不是没有人,应该不至于会死。 玉琉璃皱眉看着她:“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自会告诉他,是你让我救他的。” 江璃拉过被子,裹在身上,刚才不觉得冷,现在炉子炭火消耗一会儿,热度开始减弱,便开始有难以抵挡的寒意。 她吸了吸鼻子,感觉鼻子竟是有点堵塞:“咱们打个赌好了,你现在过去寻人问问,看皇后的计划到底有没有成功。” 玉琉璃清楚她想要什么:“赌注就是我输了教你巫术?” 江璃点头,非常干脆:“输了,我为你无偿解毒。” 此话一出,玉琉璃就干脆起身,步伐轻灵的往外走去。 江璃依旧是一动不动的坐着,她想要松一口气,但是半点也放松不下来。 从听到他被人算计的消息,她就开始琢磨,如何探知他现在的情况。 很显然玉琉璃就是最合适获悉消息的渠道,所谓不紧不慢,都是装出来的,实则她紧张得心跳失衡。 “只要不死……” 她心下闪过这句话。 下一瞬她骤然清醒,没想到她没有玉琉璃看得开,同玉琉璃想要解毒的迫切心情不同,江璃对沈之行虽说尚未到生死与共的地步,然而方才她却有了那个念头。 好生奇怪,两人也没有多少感人肺腑的经历,她对他也不曾有过入迷的状况,最多就是很喜欢同他接触。 沈之行只要有一口气,她就能救回他,但现在的她没有前世的能耐,所以只能消耗自己。 也就是说救他的命,就要拿她的健康来弥补。 玉琉璃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猎场,要想探究沈之行是否安然逃脱,就必须从猎场获得消息。 若是江璃看到玉琉璃赶路所展现出来的速度,定会惊叹的发现,巫术并不局限于人体之内。 红裙在冰雪覆盖的丛林上掠过,似一支利箭冲破风的速度。 踏着雪,来到皇后所在的院落,恰好皇后正与沈亦珩缓步往外走,正肃着脸说着什么,两人面色皆有些凝重。 “玉先生怎么回来了?”沈亦珩最先发现玉琉璃的到来。 按理说一袭红衣的女子应该很引人注目才是,但玉琉璃若是不开口,很少有人能发现她的存在。 玉琉璃对沈亦珩的秘密不感兴趣,而是开口询问:“人抓到了吗?” 要是能活捉,这些人估计很愿意先抓住人,抓到活口就能换取望舒公主手中的权力。 望舒公主手中的权力,连圣上想要都拿不到,除非是望舒公主主动给别人。 而能牵制望舒公主的除了她的家人,也就是沈之行。 “确实没能成,没料到他的武功竟然到了三品。”皇后并未隐瞒,她看到玉琉璃有些意外,却没有过问的意思。 武功这种东西,因为种类不同,很难分辨出高低。 但在某一代人开辟出气机品级之后,所有武功开始有了清晰的等级。 目前最高是五品,最低是无品,也就是一品都达不上。 无品是外家功夫,内功秘籍不是谁都能得手,但外家功夫看一眼就能学得皮毛,孜孜不倦的练,窥见气机,也能达到一品入门,只是没有系统的锻炼,恐怕难以再有进益。 一品则是入门,练出内力。 二品则是内力纯熟,内力可以转换,传递给他人。 而三品,气机大开,打破了某种桎梏,内力就像是活了过来,也被人认为是真正的气机。 这个时候,所学的武功体系,会开始改造身体,有些人速度极快,有些人轻灵如羽。 第105章 秘密 前来汇报的人说了当时的情况,刀子击中沈之行时,像是击中坚石,沈之行只受了点皮外伤。 气机改造的是沈之行的防御能力。 这还是他防备晚了,否则连他的皮毛也别想破坏分毫。 说起来是有些奇异,但内力依旧还只是局限在人体之内。 “那么他知道细作听命于娘娘,会不会对接下来的安排造成影响?”玉琉璃看向山林深处,那一片看着不大对劲。 “放心,他与陛下不可能坐下来商议,即便是说了,陛下多疑,也不会信他。”皇后对此信心十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皇帝曾经做过什么。 沈亦珩遗憾道:“没能抓住他,错失良机,下一次想弄到人,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玉琉璃收回目光,红棕的眸子转落到沈亦珩身上,“太子殿下,若是可以,此行最好不要进山。” 皇后刚想说的话,因玉琉璃的嘱咐皱着眉:“什么缘故?” 玉琉璃摇了摇头:“最好不要知道。” 一旦清楚了真相,反而容易走岔路,遇到更加危险的事件,倒不如保持未知。 有人提醒,保持敬畏,已经算是先知的馈赠。 沈亦珩已经遇到过许多次这样的情况,多数时候,玉琉璃的提醒只能起到细微的作用,而且他有种感觉,玉琉璃只能看到厄运,之所以不说,根本就是无法提前预知确切的厄运内容。 “恐怕不行,本宫已经出现在此处,冬猎连父皇都参加,而我好端端的却不进山林,会遭受非议。” 玉琉璃已经预料到他会拒绝,只能说的更加明白一些:“太子最好不要与异性走的太近。” 最多也就如此,继续说下去,便容易使得算盘错乱。 她已经得了消息,并不在意接下来的事,但若是不嘱咐两句,她赶回来的行动就会显得太过异常。 玉琉璃单手置于额前,朝着皇后微微俯身,收回手势之后,便如自然中的蝴蝶般悠然飞跃而起。 这样的画面看过太多,沈亦珩也就没有什么感觉。 反倒是皇后看了良久,心底对于有这般能力的玉琉璃,有着欣赏,不仅是玉琉璃,对拥有气机的人都很是……羡慕。 玉琉璃在猎场外围处停了下来,与刚落在墙头上的女子面对面。 二人不约而同的陷入沉默,谁也没开口,她们眼里皆是意想不到。 “我见你去了许久没有回来,所以我就自己过来看看情况。”江璃虚伪的解释,“况且我也不知道你给的答案是真是假,算了,我编不下去。” 她就是跑了! 反正那些人也没有拦着,一看这情况,她就试探着出来一下。 一看真没人拦,她不跑还乖乖待着,未免有点太蠢。 “你的轻功还挺快。”玉琉璃的注意点显然与寻常人不太一样。 大概是方才太子的不以为意,对上江璃胡七八糟的解释,她反而脾气好上许多,至少她还努力编了一下,太子就不一样,他连敷衍都懒得表现。 江璃嘿嘿两声,指了指外边:“我骑马来的。” “哪来的马?”玉琉璃不解,有关于江璃身上的东西,她收得很隐秘,所以江璃身上根本没有买马的钱。 “你府上骑出来的,我让你手下备的马,一路快马加鞭,所以来得比较快。”江璃干咳一声解释。 玉琉璃:“……” 前所未见,怎么会有江璃这样的女子? 江璃见她神色冰冷,拢了拢身上的外衣,“你问过了吗?如何了?” “我不想告诉你。”玉琉璃转身就想走,江璃连忙拉住她的手:“无论结果怎么样,我已经写了初步解毒的药方。” 她拿出怀里放了许久的药方,因为跑路有点急匆匆,所以没有等字迹全干,以至于一些字旁边多了些墨迹。 玉琉璃看着塞到掌心的药方,总算是大发慈悲:“沈之行已是三品武师,气机耗尽前,普通兵刃无法伤害到他。” 江璃直接懵了,巫术已经让她两眼一抹黑,现在又出现一种名为三品武师的划分,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玉琉璃见她眸中茫然一片,终于确定她绝对不可能是医仙谷的弟子。 武师品级,对于医仙谷弟子而言,是行走江湖前必然知道的常识。 “你父亲也是个武师。”玉琉璃不介意送江璃更多的消息。 手中的药方她看一眼就知道,绝对不是敷衍人的玩意。 江璃愈发诧异,“感情我对这世界只知道点皮毛!” 玉琉璃瞧着她,凉薄着一张脸,说着好奇的言语:“我也是第一次见你这种明明有传承,却硬要说自己是野路子,结果仔细观察,连常识都不知道。” 第106章 管不住她 江璃忽然发现,她藏着掖着的不寻常,或许别人知道之后,也就只会回一个“哦,这样啊”之类的话。 好比有个人获得异能,藏着掖着许久,生怕自己会被某某实验室抓去切片。 然后在担惊受怕的日子里,突然有只猫头鹰为她送来一封入学通知书。 进入社会许多年,学校的一切都还给老师之后,又要重新开始学习一些念不明白的咒语! 简直……天都塌了! “赌约我会履行,你随我回去,接下来你不能出现在沈亦珩面前,否则他必定寻我兴师问罪。” 玉琉璃朝她走过来,似乎只要她挣扎,就强行带走她。 “等等,山林里面的人是皇后的人吗?我听说那里面有人潜伏!”江璃改成拉住她的手,正好这里站着也不合适,她干脆道:“咱们边走边说。” 玉琉璃见她不挣扎乱跑,也就随她的意思,揽住她的腰,带着她飞离此处。 江璃没料到她说走就走,好在她似乎并无赶路的意思,而是将她带离猎场。 便是带着个人,也没有影响玉琉璃的轻快,她就像是生长在自然之中,天生擅长飞跃的蝴蝶,翩跹飘落,同风而起。 江璃想起自个的轻功,也与其他人的不大一样,要是说别人的像是飞,她的就像是闪现。 落地后,玉琉璃没有松开她,而是对着她的面容细看片刻,才松了手:“明明你是问卦的人,但似乎无法从你身上看出任何可能性。” 今日郁闷的次数太多,每一次皆是因为江璃,这就让她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要是换做其他人,她就直接抓起来慢慢研究。 江璃是个不安分的,抓起来也不会坐以待毙,还满口大忽悠,说话只说一半,像是滑不溜秋的泥鳅,抓不住。 “好在之前我在沈亦珩的面上看出些许迹象。” “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法说具体,只知道那一片地方对太子没有什么好处,但他非要进去,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江璃和她并排走着,地面上的雪踩得嚓嚓作响,她走着也不安分,跳上一根不知被谁丢在此处的树干上。 “他必须要去,若是不去,旁人会看不起他。”她为玉琉璃解释,“就像是陛下,明明皇宫对他而言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他却不能因为外界危险而有畏惧,相反,他作为帝王,必须无畏。” 无所畏惧,方能势不可挡。 旁人凭什么屈从在一个氏族之下,世间那么多人,为何坐上那个位置的不是别人? 肯定是因为此人有足够的号召力,威慑力,要拥有这些威仪,就需要个人的能力足够优秀,魅力十足。 此处的魅力,不是说长得多好看,而是领导能力。 玉琉璃轻飘飘的瞟她一眼:“但明知结果不好,还非要去,对我而言,他就像是那不听管教的三岁小儿。” 江璃对于命运并没有什么太多看法,但有一个名叫蝴蝶效应的说法,还是挺有道理:“结果不好,说明有人打算对他做点什么,所以他就算是不去,那人也会针对他,你能保证他不去就能得了好吗?” “言之有理。”玉琉璃被说服了,当然习巫术的最开始,上一代南渊国师就告诉过她,有些事不要太较真。 尤其是遇上有人同她争论关于命运的话题,争得过也没有意义,毕竟她擅长此道,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打败对方,又得不到什么好处。 至于说不过……那就是对方说的对! 那也就更不需要争论不休。 江璃则是惦记着:“我想明日进去看看情况。” 连玉琉璃也不清楚,说明和皇后相关的可能性不大。 一个国家肯定少不了各方势力,互相之间肯定有许多摩擦。 太子的不了好,她悄咪咪的摸过去,到时候一旦出事,认识的人能拉出来一个是一个。 玉琉璃刚要皱眉,江璃就开口道:“我可以和你一起,此处肯定有安排你的住处,你就说不放心太子,我就到时候扮作你身边伺候的侍从就行。” 她对着玉琉璃眨眨眼,一脸无辜,那双会说话的眼,似乎再说她绝对不会跑。 玉琉璃叹气:“不答应你,你也会乱跑,我住南边的第三个院落,你稍后自己过来,我去向皇后娘娘打个招呼。” 她也不强硬要求江璃如何,这就不是个会听话的女子。 江璃抿着唇笑,“好嘞!” 望着玉琉璃长裙拂地的背影,在玉琉璃觉得她奇怪的同时,她也对玉琉璃非常好奇。 第107章 谁才是获利者 中了禅心不能有情绪波动,这是南渊国师必须服下的毒吗? 巫术能让眼睛变红又是什么原理? 长得仙气飘飘,有着和兔子一样的红眼睛。 江璃蹦下横放的树干,打算找个人。 开着窗的房间,所有布置颜色鲜明耀目,漂亮的琉璃摆件,泛着葡萄般的色泽,幽美绚丽。 秋千上晃荡的人,正在发呆,美人发呆也是呆萌。 江璃扶着窗台一跃而入,和秋千上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阿依古丽对上眼。 她扯出一抹和善的笑意:“公主殿下,又见面了。” “你怎么来了?”阿依古丽唰的一下从秋千上起来,下意识看向门口的位置,快步朝着江璃走过来。 她压低声音:“有什么事吗?” 江璃也跟着她一起压低声音:“是有一件事,公主是否已经知道你中的毒是谁下的?” 阿依古丽幽静如湖泊的美眸微眨一下,避也不避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江璃摇头失笑,看了一眼旁边,然后来到桌前坐下:“不用怕,我不会利用你的秘密,而是想要知道大致的情况,方便我对一些事的分辨。” 阿依古丽看着江璃许久,她的性命还在江璃的手中把握着,既然已经问了,不回答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她便不情不愿道:“我也不清楚,除了陛下,就是皇后。” 江璃思索着,“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若是陛下的话,可以说是他不希望太子成功娶了你,获得你族人的支持,若是皇后的话就更好理解,担心你会对太子做出什么。” 阿依古丽抓住了重点,疑惑的看向她:“一开始?” “是啊,后来我有不一样的想法,因为我反应过来,若是我这么想,你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现在你的反应,确实也验证了这一点。” 要是阿依古丽这么想的话,肯定就会对陛下和皇后多有防备。 那么谁也得不到好,阿依古丽死前肯定会传讯回去,所以陛下和皇后就算要做,也绝对不会做的那么明显。 尤其是在她对陛下和皇后都有一些了解之后,陛下性情斤斤计较,容不得旁人忤逆,想法诡变,行事手段让人难以想到最终结果。 皇后手段强硬,喜欢一击即中,谈不拢就要来硬的,虽然她身边下毒的好手有挺多,但是从未听说过她对谁用毒。 阿依古丽绝对不会平白中毒,那么谁得到好处了? 江璃看向阿依古丽:“我想你也清楚,若是你死了,谁能得了好。” 阿依古丽的脸色瞬时难看,还想追问江璃是不是知道什么。 江璃来到靠窗的书桌前,提笔写下药浴与内服的配药:“这些你先用着,之后还有针灸需要进行,等回去之后再说。”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是怎么喜欢上喝酒的?” 阿依古丽脸色又黑了一些,显然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江璃光是看她凌厉的臭脸就知道结果:“不用回答,我已经知道了。” 写完之后,她也没有翻窗,而是拿了阿依古丽的挂在衣架上的带帽斗篷,直接往自己身上裹起来,又扯了落地罩旁的帷幔,遮住脸。 “你送我出去,我不想翻窗了。”江璃毫不客气道。 阿依古丽面无表情,动作却没有任何耽搁,气归气,但对江璃还是感谢的。 只是现在属实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来,极力控制才没有气炸了。 有阿依古丽相送,外面无人拦她,走远一些,旁人也只以为她是阿依古丽。 西域人本就有蒙面的习惯,所以她这么装扮也无人觉得奇怪。 江璃就穿着这身衣裳,大喇喇的去了靠南的第三个院子。 玉琉璃已经回来了,得知门口有人寻,她想起江璃说过,马匹都是她府上的仆人帮忙准备的。 所以这个时间点,江璃还真很可能就这么过来了。 与江璃接触之后,她发现毒发还没有头疼来的难受。 “让她进来。”玉琉璃抬起手也不知是摁在太阳穴上,还是放在情绪波动时经脉遭受侵袭之处。 江璃闲逛般的走了进来:“你这里看着还挺不错的,布置竟然还都是按照喜好来的。” 不像是她住的地方,不仅有其他人一起住,还是最普通的布置。 “巫术偶尔会用到牲畜,所以我偶尔会在此处 长住。”看到江璃的装扮,玉琉璃头疼的感觉顿时松缓许多。 还好,还知道乔装打扮一番! 大概是底线放的宽松,她竟觉得很是欣慰。 “你去寻阿依古丽了?”她打量着江璃身上的斗篷,“你医治的范围还挺广。” 第108章 他们都喜欢我 江璃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用欠欠的语气道:“可不是,大概是医术太好,你们就自个送上门来。” 玉琉璃牙疼的挪开视线,只觉得看着她就眼睛疼。 “我是去确认了一件事,你说沈亦珩会出事,所以我琢磨了一下,我没针对沈亦珩,沈之行算是一种可能,但可能性不大,他估计会先追查细作的问题。” 所以想来想去,大概就只有旁人会如此,而且他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阿依古丽也中了毒,陛下命人请的神医就快要来了,你也说了医仙谷的人医毒双修,可见是能耐了得,我能看得出问题的,神医指不定也能。” 江璃到底没有见过神医,所以措辞没有那么肯定。 玉琉璃则是肯定道:“一定能,不是医仙谷所有人都能被称之为神医,神医是医仙谷的谷主,自他神医的名号打出之后,但凡能撑着到他面前的人,就没有一个死在他面前。” 江璃没空吃惊,而是继续道:“所以阿依古丽中毒的来源应该是与沈亦清相关,只因她怀疑……” 她为玉琉璃说了之前的怀疑,以及后来的论证。 玉琉璃听完后颔首:“确实有可能是如此,但他这么做的理由似乎不够充分,因为陛下本就属意他。” 江璃眼底浮现些许迷雾:“但他不放心,只能自己也做些手脚,不能对太子下手,太过明显,那么就只能对阿依古丽下手,西域绝对是一大助力,沈亦清绝对不会让太子得了去。” 最主要还是陛下的态度,陛下对阿依古丽和太子的事,并不加以阻挠。 江璃心里腹诽,指不定陛下觉得阿依古丽不过是一个女子,到时候再弄来一个西域的公主也行,最主要的是阿依古丽对太子下手,有同床共枕的便利。 然而沈亦清认为阿依古丽嫁给太子之后,很可能会因此开始对太子有了情感,从而不愿意对太子下手。 毕竟太子本身就是正统,维护太子不出事,远比支持沈亦清来的轻松。 同一个爹生的,沈亦清容貌上其实还没有太子来得优秀,毕竟有皇后的神颜在那放着,太子就不可能长得丑。 当然是不是同一个爹……也有待考究!江璃突然想起她现在的爹和皇后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玉琉璃以她对皇室中人的了解,出言道:“下的毒被查出来,阿依古丽绝对会站到沈亦珩那边去,所以沈亦清需要让太子在对女人的问题上动点手脚,从而借机先一步赢得阿依古丽的全心信任。” 尤其是阿依古丽本身就与沈亦清走得近,要想这段关系更进一步,只需要一个契机,献祭太子,就能得到那个契机。 “你感觉如何?”江璃靠近玉琉璃,拱了拱她的胳膊肘,面含怪笑的问她。 玉琉璃不知她说的是何意,“什么感觉如何?” “沈亦珩进山林就有危险,说明埋伏设在山林间,你之所以不多说,也是因为算不到过程结果。” 江璃试探的继续道:“你怕说的太多,误导他人,可换个角度,你完全可以利用算到的结果,推断出他人阴谋的过程,有理有据,绝对能说服别人。” 玉琉璃有说过,太子并不信她的警告。 江璃仔细琢磨过,要是别人只说答案,她也是不会信服。 所以她一时兴起,决定就着答案,找到过程,事实证明,根据她已知信息,稍微整合一遍,还真就找出问题所在。 玉琉璃失神的看着江璃,没想到她忙活半天,为的就是让她知道命运是怎么样的一个过程。 往常她是上位者,所以注重的就是一个结果,过程如何有下人去办。 然而就是这么个原因,导致她看事情过于片面。 “我发现,我有些喜欢你了。”玉琉璃看向江璃的目光,有着探究。 江璃背着手往里面走去:“我确实很讨喜,和我有过接触的人都挺喜欢我。” 她怀疑皇后对她也是又爱又恨,否则不至于就只派两个人泄愤般的刺杀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要是说之前他们一行人中了蓝烟,不得不听话。 那么蓝烟被解之后,皇后也没有要对付她的意思。 见玉琉璃淡漠的移开视线,江璃直接举例:“你看沈亦珩,非要把我弄到手里,可见对我也是喜欢至极,甚至不惜用非常手段。” 听她这么解释,玉琉璃竟觉得还挺有道理,冷漠的神情差点裂开。 连她那个想要利用她的爹,对她也是又爱又恨。 第109章 她的世界 在玉琉璃既定的人生里,听师父的话叛逃出南渊是最为叛逆的行为。 那个选择在当时的她眼里,根本不知道意味着什么,自小就服下禅心的毒,她甚至连感情是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某天,她站在过高的书架前,抬手想去拿那本够不到的书时,脑海浮现一句:“师父,我够不到。”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她曾说过许多次,多到从来没有在意过。 心防突然就崩塌了,她一眨不眨的凝望着书架上的那本触不及的书,喷出一口血,毒发了。 巨大的悲伤使得她痛苦的滑到在地,蜷缩成一团。 自那以后,禅心就时而不时的会发作,使得她根本无法长时间独自远离旁人的伺候,所以她开始学会控制,才会有今日这般,及时的平复毒发的痛楚。 但若是想要回到南渊,她就需要彻底解除毒性,否则根本无法深入历代国师所处的行宫。 若是说沈之行像是一滴水,在她心中引起些许波澜,江璃就是别处河道中汹涌而来的水流,携着她冲向束缚住她的河岸,跃向从未去过的世界。 求证因果,她或许应该在带走师父尸骨的同时,也去求证一下,师父为何要让她叛逃,而师父为何又不愿意离开? “你确实讨喜。”玉琉璃不像旁人那般会开玩笑,反而是认真的应和了她。 江璃听完那是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老实人说的是事实。 在屋里待了一小会,有些热了,她扯着束带,脱下阿依古丽的这件瑰宝般的斗篷,面上的面纱则是早在进门时就拆下来放到桌旁。 “能和我说说,巫术和武功内力有什么区别吗?” 她和玉琉璃其实也不算熟,只是玉琉璃这人瞧着就不食人间烟火,让人不自觉就没了防备心。 玉琉璃也是个唯心之人,况且江璃又不是想要学她的绝学,只是想要了解巫术而已,“说一样也不一样,但若是说不一一样,又有些相似,内力依靠的是身体的气机力量,巫术则是靠精神的力量。” “卧槽,这不是修仙吗?”江璃被整蒙了,还是说是异能?她搁在心里惊讶半天,愣是没好表现出任何异常,免得显得她太没见识。 玉琉璃走到江璃近前,倾身贴近,直到额头互相抵靠,“放松呼吸,我带你感受,我的世界。” 额间相抵的瞬间,一股说不清是热还是凉的感觉逐渐弥渗透进皮肤,慢慢的沿着相触的那个点,将她们二人相连接。 最先开始变化的是耳朵,外界的声音忽远忽近,就像是电视机音量突然开大,又突然调小,最终调和到一定她 能适应的程度。 她听到河流的声音,不,不对,是血脉中血液流动的声音,还有鼓点般的心跳,声音拉远,门外的侍从呼吸的声音,继续拉远,侍从议论纷纷的声音。 议论着午间吃些什么,也有茶房的人问要不要来些热茶。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轻缓的靠近,所有议论的声音像是按下了暂停停止了。 “太子殿下……” 整齐的问候声传来,江璃蓦然睁开双眼,视野中是遍布的红色,眼珠轻转,她感觉到冷,以及近在咫尺的热源。 玉琉璃没想到江璃对太子殿下四个字会反应这么大,强行睁眼,人闭着眼时,能专注的体会一种感受,但若是睁眼,闭眼刻意忽略的感觉就会尽数找回。 放大的从来不是只有听觉,而是她控制着,让江璃之专注与听觉。 而现在江璃睁开了眼,肌肤对外界的感触,视野中所见画面,鼻息间嗅到的气味,尽数被放大数倍。 过度的接触会让人崩溃,例如听觉太大,会觉得周遭一直都很吵,吵到耳膜要破裂,视野受到影响变成红色,其实是巫术施展时的自我保护。 因为比起其他,眼睛的承受力更差。 再则,就是巫术中的另一种理解,红色是上天不让巫师看到不该看到东西的遮掩。 江璃因为冷下意识拽住眼前的热源,然后就是觉得接触到衣物布料的皮肤有点发痒,站着的双脚有点疼。 眼前的红色,让她难以适应,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人一样,她对身体的变化适应不了。 她想要摆脱这种感觉,所以往后仰了仰头,下意识认为脱离玉琉璃的触碰,便能解除这种感觉。 然而……并没有变化。 她忽然顿住,红色的世界之中,有一团白色的光。 玉琉璃再一次感觉到头疼,没想到江璃会脱离控制。 “你还好?”她关切的询问。 江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怔怔的看着她的身后不远的位置。 第110章 控制 她因为听到的声音太大,晃了晃脑袋,就像是戴耳机的人觉得旁人听不见般,她则是反过来,说的很小声:“那是什么?” 玉琉璃回过头,那里正对着大门,外面日光亮堂,雪花缤纷,凌厉的寒风吹斜落雪,什么人也没有。 之前听到对太子殿下的问候,那是不远处皇后所在院落传来的声音。 只是第一次接触巫术的人,在听到人声之后,很难确定远近。 江璃看到那个光球朝左边移动了一下,她这才反应过来,玉琉璃刚才在问她还好么。 而且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去,但是那个光球并不在原来的方向。 江璃感觉自己不大好,她僵硬的没有再追着光球的位置看去,而是问玉琉璃:“我该怎么退出这种状态?” 玉琉璃语气可疑的停顿一下,“我没见过你这种自动自发维系状态的情况。” 实则玉琉璃的语气很正常,然而江璃如今的状态放大几倍,导致她对玉琉璃语速的判断更加准确,抓住了细微的变化。 “我感觉我需要一团纸,堵住我的耳朵,太吵了。”江璃不自觉离玉琉璃远了一些,嫌弃她说话太大声。 实则她是不想继续看那个光团,努力克制,才没有闭上眼。 玉琉璃下意识皱了眉,思忖片刻:“我不敢贸然来,要是刚才,趁着你的意识在我控制之下的情况,立即恢复。” “现在不一样吗?”江璃不解。 她又走了两步,感觉玉琉璃的声音依旧有点刺耳。 眼前是红色的,走的有点晃眼,就像是戴了不合度数的眼镜,犯晕。 “现在你的感触放大许多,无法像是普通人那样好控制,你会过度敏感。” 玉琉璃头一回感觉到麻烦,一个巫师会下意识反抗别人的精神控制。 她应该早点意识到江璃的不同,上一次她趁着接过江璃递过来的纸页,对她进行片刻的控制,按理说要第二日才会醒来,谁知江璃提前醒了过来。 当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然而江璃醒来后就一通操作,打乱她的思绪,让她无法安静的思考这个问题。 “你需要自己尝试着控制。”玉琉璃试着朝江璃走近。 江璃就像是警惕的兔子一样,连忙退远,“好, 你说得对,我确实有点敏感。” 甚至有点失控,例如她刚刚竟然说需要一些纸塞耳朵里,这时代可没有柔软的卫生纸。 轻薄的宣纸塞耳朵里,那依旧是会划拉耳道,倒不如棉花来得柔软。 亦或是细软的碎布也好一些,显然玉琉璃也想到这一点,撕扯着帕子,放到一旁的桌上,示意江璃自己过来拿。 “巫术有点麻烦,我幼时学,也没有特别的方法,唯控制二字,放缓精神对身体的控制。” 江璃蹭过去,拿着碎布塞到耳朵里,额头紧绷的青筋顿时就舒缓许多,声音降低就放松了许多。 只是耳道传来细细密密的痒意,让她有点想要挠头皮。 平常不曾注意到的细微处,她现在感觉得格外的明显。 “玉先生,太子来了。”外面的侍从站在门口的位置汇报。 玉琉璃刚要说话,太子就已经等的不耐烦,直接走了进来。 “他对你不大尊敬。”江璃闻到侍从身上不大好闻的味道,默默拿了两个碎布,卷起来塞鼻孔里。 她说话时,侍从已经退下,加上她说的很小声,缓步接近的太子并未听到。 玉琉璃看着来人,只觉得心烦气躁,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平静:“我对他也没有多少尊敬。” 江璃惊讶的发现,不是玉琉璃没有情绪,而是她的情绪格外隐秘,稍有起伏时,才能够感受到些许。 玉琉璃也没有让江璃躲起来,而是主动走了出去,站在廊下,冷寂的目光与沈亦珩相触:“太子殿下有事?” 沈亦珩身披玄底仙鹤花样的斗篷,缓步走近站定后,审视的目光衡量片刻,才开口:“玉先生不是走了吗?” 玉琉璃剔透的眼眸没有任何的情绪:“她的药方上有一味药,我曾在林子里看到过,打算等雪小一些再去采集,人我也给你带来了。” 她转过身往屋内走去,全然不顾身后的人是要走还是跟上。 沈亦珩诧异,沉默的一顿,随即选择抬步跟上,走近屋内,入眼就是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女子。 “江璃。”他轻缓一声。 玉琉璃看到江璃坐着不动弹,看来江璃已经知道她的想法,把塞住耳朵和鼻子的布条已经摘了。 “我控制她骑马过来,似乎有些冻着了。” 第111章 卦术 看到江璃颤抖的身子,玉琉璃如此解释道。 “控制住?”沈亦珩缓步走近,发现她颤抖的更加利害。 如玉般的脸颊,看起来就像是带着冷意的仙玉,不可触及。 沈亦珩抬起手刚要落在她的脸颊上时,闭着眼的人刷拉的睁开双眼,红棕色的瞳仁正对着他,惊得他蓦然后撤半步。 玉琉璃见此情况,嘴角弧度细微的挑起些许,“太子还是不要随意碰触比较好,我在她身上放置了蛊虫,大冬天的蛊虫喜温暖,男人比女人更加热些,蛊虫会择优寄生。” 沈亦珩满不在意的笑笑,抬手就点在江璃的眼皮上:“若是蛊虫到了我身上,玉先生也会救我的不是么。” 漂亮如宝石般的眼睛在他面前合上,对他的触碰没有任何的抗拒,似乎还有些逆来顺受。 “呵!”他嗓子中溢出一丝愉悦的笑意,得寸进尺的沿着眼皮往下,划过她的鼻梁,落在鼻尖,辗转来到唇瓣。 玉琉璃慢条斯理道:“她是有意识的,你做的所有她都能感受到,若是她的意志强行醒过来,恐怕会死。” 沈亦珩略微靠近的身形顿住,遗憾的收回轻摁在江璃唇上的手指,收起来背到身后,与拇指贴合,细微的捻了一下,缠绵得一如他隐秘的渴望。 江璃重新睁开眼,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眼底似乎有挣扎之色一闪而逝。 沈亦珩避开那灼灼的视线,没有男人不喜欢女人的心悦诚服。 动用非常手段或许也有一时的快感,但那是最低级的恶趣味,若非是母后的要求,他并不是很想碰江璃,而是想要用行动与相处软化江璃的态度。 反正江丞相早已确定是他这边的人,江璃和他就算是结亲,只是明面上建立一个更加稳固的关系。 所以江璃就算是不嫁他也是没事的,但千不该万不该,江璃和别人走的太近,还是他的政敌沈之行。 “她是怎么过来的?”沈亦珩头一回见到有人的眼睛能和这位神神叨叨的国师一样,变成了红棕色。 大郦的巫师很少,巫师需要很奇异的天分,太过理智的人无法参透这门异能,太笨的人参不透。 玉琉璃想也不想道:“骑马来的。” 沈亦珩对于这门控制的手段很是眼馋,“蛊虫旁人能用吗?” 有了这个,江璃便是想逃,估计也会难上许多。 若是江璃实在无法说通,他也不介意用点手段,一个心始终不在他身上的女人,也就不配他的精心对待。 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蛊虫的利用就能发挥出奇效。 江璃坐在凳子上,心里默默骂了一句禽兽。 她脑海里已经浮现很成年人的想法,然而对象却不知为何换成了沈之行,要是真有这样的蛊虫,用在沈之行身上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半晌后,她恨不得自打嘴巴子,怎么就龌龊得如此嚣张,内心里已是对沈之行做出各种不可描述的行为。 例如,让他跳个舞,哈哈哈! “是巫蛊,太子殿下无法把控,还是不要尝试为妙。”玉琉璃也挺想有,这样她想做的事情,就能让别人顶上。 情感淡的人,道德底线也低。 “还真是可惜,玉先生也要明日进林子吗?”沈亦珩转身走到门口,望着外面的飞雪,“这雪下不了多久。” 玉琉璃眼里浮现些许异样,用肯定的语气说道:“看来殿下决定同那道士学东西了。” 天象不是人言可断,充满了变数,然而现在太子却直接下了断言。 江璃眸光微闪,感觉好像听到不得了的事情,她目前所知道的就是太一观观主,这个从未出现过,但谈论起来次数不低的人物。 据说曾为李嫣然算过命,为李景阳治的心病,要知道李景阳习武,尽管不是内家功夫,让初来乍到的她还受了点苦。 心病患者可以适当运动,但不能剧烈运动,李景阳既然能习武,说明那位观主治病救人的能耐很好。 “明光道长实属奇人,身兼两道,本宫的身体习武最高也就现在这样,卦术于本宫而言,算是最合适的一个。” 沈亦珩对并不介意江璃也听到这些,他侧过身,又往江璃的方向走过去,俯身在她乌发间落下一吻,嗅到她身上雪的清寒味道,观察到她衣物确实有些湿漉。 “玉先生若是决定要前往,明日便同本宫走在一起,带上她一起。” 玉琉璃颔首应下:“可以。” 江璃浑身打了个冷战,面无表情看着沈亦珩转身走了出去,压制着冲出去杀人的冲动! 第112章 张弛有度 玉琉璃出乎意料的体会到她杀人般的心情,悠然的来上一句:“冷静一些。” 不知为何,看到江璃心情极差,她心情就莫名的轻松些许。 好生奇怪,她捂着心口,这是从未体会过的心情? 江璃没有生气太久,她就被耳边吵闹的声音逼得捂住耳朵,站起身想要向着玉琉璃走过去,谁知愣是以玉琉璃为圆心,绕着她走出个半弧形。 她不受控制的想要离玉琉璃远一些,站定下来,她视线闪躲的避开玉琉璃身后左侧闪闪发亮的白光。 “我可能需要一个新的帕子。”她理直气壮的要求道。 玉琉璃若无其事的问:“方才不是给你了吗?” “有人来了我拉出来,现在让我又塞回去,想到上面可能残留……”江璃适可而止的停下话。 玉琉璃可疑的沉默一下,然后起身往里间走去,翻找出几块帕子,重新走出来之后,放在桌上。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开启巫术状态的江璃似乎不是很想接近她。 按理说巫师虽然抗拒其他巫师的触碰,拒绝精神控制,但不意味着连稍微靠近一些都不乐意。 尤其是江璃已经捂住耳朵的情况下,还是排斥她的接近,却对沈亦珩的接近尚且能忍受。 好像是她身上什么不详的东西一样,使得江璃无法接受她的靠近。 不过江璃本身就不大寻常,从未听说过其他人能在巫师启发下就自主进入巫术开启的状态。 江璃敏感的过分,而且……若是常人出现这种情况,应该伴随时间的流失,会开始晕过去。 巫术状态的启动,对人本身的刺激就很大,按理说初次体验的人,会无法承受,即便是巫师本人,也是根据承受持续的时间来判断能力的强弱。 看到有点熏染,走路晃晃荡荡,但就是没有倒下的江璃。 玉琉璃陷入沉思! 江璃扯了一下没扯动,然后就像是喝醉酒的人一样,脑子有点木的直接上嘴啃,还真就被她啃出一点小口子。 然后上手一扯,崭新的手帕就撕开了,她团团的塞耳朵里,世界顿时就清净许多。 如法炮制,她鼻孔也用了同样的法子,顿时抿着的双唇骤然张开,接下来只能张着嘴呼吸。 接下来则是因为实在是晕乎,她干脆就踱步走到里间,不顾玉琉璃紧皱的眉头,直接脱了鞋就往床榻上躺。 玉琉璃问她:“你睡这里,我睡哪?” 江璃简言意赅的表示:“隔壁。” 鸠占鹊巢也就算了,她还完全没有分享的意思。 玉琉璃见过不要脸皮之人,江璃算是其中翘楚,因为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没脸没皮。 等玉琉璃离开,江璃就睁开眼,红棕的眸子让她脆弱苍白的面容,平添一丝诡异,就像是某种饮血而生的贵族。 “从玉琉璃的迟疑情绪,说明我现在的情况是不对劲的。”江璃闭了闭眼,试图睡一觉,然而现实就是根本睡不着。 即便是堵上耳朵,依旧不可避免听到不少动静,江璃再次睁开眼,也没有起身,而是开始琢磨,如何控制。 开启关闭,应该有个指令才是。 玉琉璃带领她踏入这个领域期间,声音是有经过一番调整,那便是在调整她能承受的极限。 为什么玉琉璃认为这是她能承受的极限?或许不是玉琉璃知道,而是她潜意识自我调节。 保持现在这个状况,身体始终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反应,除了像是晕车一样,似乎还能持续下去很久。 她闭上眼,回忆玉琉璃带着她时感受到的感觉,是什么呢? 焕然一新,对的! 就是那种突然经过一个拐角,看到一处美得走不动道的景色,譬如在九曲十八弯山路中开着车,拐弯后出于意料,不再是山路,像是站在两个世界的临界点。 面朝大海,空气伴随着风,拂面而过,开阔、清新。 一种脊梁骨都为之一震的畅快。 江璃豁然睁开眼,所以她现在就是要往后退去,避免继续往前。 闭合开阔的状态,让一切回归局限的状态,她屏住呼吸,慢慢的一切开始收拢,知觉开始陷入无序的状态。 浑浑噩噩分不清时间流逝的感觉开始蔓延,不知过去多久,她颤动着纤长的眼睫,缓缓睁开眼。 她感觉好像比起之前,好上许多,但依旧有点异常,于是她从床上跳下来,依旧是习惯性的不穿鞋。 结果此处没有毛绒的垫子,冰得她大脑为之一清,左脚踩右脚,一蹦三跳的往左侧而去,火急火燎的站在镜子前。 她笑容僵在脸上…… 第113章 寻人 外面一层是黑了,最中心的那一点还是红色的。 看来是没有把握好尺度,导致恢复一半,还未收拢完全。 她顶着古怪的样子,一回生二回熟,她再次陷入那种奇妙的感觉,对着镜子死死盯着,也不闭眼。 要是开启状态时需要闭眼,遇上危险时期,她这副样子,指不定就被人一刀切了,所以这种状态并不需要特定的表象。 就是闭眼能更好集中注意力! 大概一个时辰后,调整完毕,她左看右看,还是觉得自己的眼瞳似乎变黑了许多,而且占比更多,使得像是幼童的眼睛一样,久看之下,有种纯真诡异感! 整理好情绪后,她重新回到床榻上,久违的感觉到深深的疲惫,也没有想着晚些要不要吃点什么,眼睛合上就彻底睡了过去。 听到隔壁平稳下来的呼吸声,玉琉璃眼里的红棕色渐渐退去,看来江璃只是比常人更加能抗。 “殿下,是属下无能,让那人逃了!”捂着腹部的伤口,残影跪在地上。 该说的话全被残影说了,齐光只能苍白着一张脸保持沉默。 沈之行看着他们二人, 他的眼神很专注,像是在分辨什么:“是本王操之过急,被人牵着鼻子走。” 更多的原因是关心则乱,他有一瞬想的更多,担心担架上的女孩是故意伪装成女细作的样子,为的就是将江璃运送出猎场,难以抉择的情形下,只能让白芷盯着沈亦珩,而他则是追踪出去。 期间出现更多的担架,也就让他更加肯定江璃会被用这种方法运送走的想法。 残影和齐光也在这个过程中被分散出去追踪。 “晚上本王进山,你们暂且收拾着歇下。”沈之行不能因为目前的状况而忽略山林里的情况。 齐光正起身的动作迟钝的僵住:“殿下,你一人……” “本王一人才更加方便。”沈之行存有私心,想要四处找一找江璃。 沈亦珩的行踪一直处于监视之下,所以不可能对江璃做出什么,但是没有找到人他就无法放下心来。 江璃总不能凭空消失,所以他打算去玉琉璃的住所探一探。 玉琉璃不会无缘无故的从沈亦珩的住处消失,并且又凭空出现在皇后的住所出,之后更是往外走,又往回走。 再则是盯着情况的人说是有看到江璃和玉琉璃说话的场面,所以他一时间有点分辨不清,江璃的立场。 江璃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一股席卷而过的凉风,她想着,她不是在睡觉吗? 意识到自己在睡觉,不可能屋内凭空起凉风,那只能是屋里来了人,她突然惊醒,大概是已经进入巫师境界,所以她对于玉琉璃的反应也格外敏感。 她能明确感觉到,隔壁的玉琉璃起身了,并且在朝着这个房间走过来。 “凌王殿下,来了就来了,何必躲躲藏藏。”玉琉璃拿着一柄烛台,缓步踏入屋内,她抬手遮住被风吹得晃动的火光。 灯光明亮,有人倚窗而坐。 江璃和那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皆是,她/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之行只能凭借对声音的感受,判断出这个房间有人,然而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寻上门来,打算问一问江璃是否在玉琉璃的手中。 按照正常的轻看,他是无法感受到玉琉璃所在,但是情况不一样,不是说玉琉璃中了毒,变得虚弱也不无可能。 谁知今日不知是什么毛病,处处漏算,屋内的人不是玉琉璃,反而是江璃。 更让他意外哑然的是江璃住着主屋,而玉琉璃竟是退让到侧室! “你大半夜找玉先生有事吗?”江璃扯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对于眼下的情形是一点也弄不明白,她喜欢的男子,大半夜来寻另一个大美人,这是什么走向? 沈之行被她问得噎住,好半晌才道:“你不见了,沈亦珩那里不见你的身影,玉先生行踪飘忽不定,便想过来问一问,没想到你睡主屋,她睡侧室。” 他欣然一笑,眼睛弯起的弧度有些虚伪:“睡得可香?” 江璃指了指自己的红眼睛:“被你吵醒,想睡估计会很困难。” 没办法,心虚啊!只能用这个理由来转移注意力。 沈之行也终于注意到她眼睛的红色,走近一些,抬手就捏住她精巧的下巴,靠近端详,漫不经心道:“这么说,你还真是玉琉璃的人?” 江璃没想到他会这么想,彻底傻眼,眼睛直接转向玉琉璃,发现她半边身子站在黑暗中,烛台放在桌前,照亮她的半边面容。 第114章 给我一个解释 玉琉璃理解的点头,然后转身:“你们随意,我先出去了。” “唉?”江璃明明是希望玉琉璃能帮忙解释一下,当即伸着尔康手,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屋内。 身旁传来一声笑,江璃瑟缩一下,下一瞬下巴被松开。 他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没有往床榻的方向而去,而是踱步来到桌前坐下。 沈之行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拍了拍腿,笑的像是要择人而噬的笑面虎:“过来,顺便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江璃挪步过去,不情不愿的靠近,不大敢靠近他。 开启巫术状态下,她能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像是一条直线的心电图,就跟死了一样! 越是平静,越是让人觉得不敢随意接近,生怕他下一瞬会突然变化。 沈之行拥住她,埋头靠在她小腹,声音有些闷:“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江璃没好意思提醒他别抱太紧,她感觉腹部被他呼吸间的热气,暖出一个圆圈,烫的她不自觉的收缩,想要后撤。 “之前沈亦珩出现过,说是没得手,确定你没事,我才放下心来,现在皇后和沈亦珩眼里,我是受控于玉琉璃,担心你在的地方有人盯着,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去寻你。” 她的手轻轻的触碰他的发丝,很少被人以这个姿势抱着,所以有些奇妙,又有些贪念他难得温软的感觉。 沈之行拉着她坐下,扶着她的面颊,仔细观察她的眼睛的颜色:“这又是怎么回事?” “对外说是被玉琉璃控制,实则是我和她有交易,她答应带我入门,结果失控了,到现在还没能关上能力,所以你说话可以再小声一些。” 江璃知道现在说这个有点扫兴,但她还真是不自觉的就想要躲避开沈之行近在咫尺的说话声。 感觉他的声音直直的钻进耳道,带来奇怪的感受,她抬手揉了揉耳朵,缓解一下异样的钻心痒意。 沈之行松开手,然后就看到她的眼睛慢慢变黑,“这……” 江璃比了个嘘声,指了指隔壁,做了个“她不知道”的口型。 “现在确实有点控制不住,等到点开始觉得晕,我睡过去就会好很多。”她眨眨眼的说道。 沈之行微顿,拍拍她的脊背,示意她起来:“既然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有点事需要办。” 江璃想起原本她想要跟他一起出行,然而现在只能遗憾道:“沈亦珩点明要让我跟随进山,为了明日有精力应对,我就不跟着你去看热闹了。” 山林里面无论是什么情况,对她而言还真就是一个热闹,毕竟无从掺和,只能旁观吃瓜。 明日开始她就是那个逃脱不了的俘虏,没有自由,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情况,所以绝对不能太晚休息。 沈之行理解的点头,走到窗口,“你要小心些,我会让人看顾你。” 两人才见面就又要分开,江璃舔了舔唇:“你不觉得我像是个叛徒么?” 从刚才沈之行的反应来看,确实是有怀疑过她是玉琉璃的人。 “确实有点像,但又能怎么办!”沈之行背对着她,面色不复笑意盎然的模样,而是冷静到近乎无情。 江璃走上前去,抱住他的腰:“我知道这样有点奇怪,但我能感觉道你的情绪很烦躁。” 一种看似平静的烦躁! “我今天做错许多抉择。”沈之行没有道出口的原因,便是她。 他意识到现在这番容易受到影响的状态是他自己的问题,需要他自己来调整。 然而扪心自问,若是江璃出事,他是否依旧会失去往日的冷静判断。 答案:是! 江璃听懂了,她更加不能就随意的放他离去,抱得更紧,半晌过后,她意识到他们之间就是了解不足。 能找到原因就是好事,她当即就道:“等回京之后,来个面对面的坦白,你我互相坦陈一些事,这样或许会对你的状态有所作用。” 她轻声细语的安慰,以及仔细找寻原因的态度,很大程度的抚平沈之行内心的焦灼,他眼眸温和下来,转过身抱住她,手臂紧了紧,深吸她身上让人安心的药香,这才慢慢的松手。 江璃也顺势松了手,仰起头,红宝石般的眼睛满是真诚,“放心,若是觉得有问题,咱们就找到问题,然后解决它。” 沈之行心里想着,大概他最爱的就是她这份认真的态度。 她从一开始的想要假死开医馆,到后来被他一步步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只能投入他的怀抱后,想的每一步都有他。 第115章 殿下喜欢她 沈之行抬起手,掌心贴着她的面颊,拇指正好摁在她的眼角,倾身靠近,停在她面颊旁,小声道:“不要一直处于开启状态,不要过分探究看到的事物,大多数巫师,最后是因巫术而疯狂。” 江璃的笑眼骤然一紧,微眯而起,一丝红光自眼缝中泄出,看起来就像是血要溢出般的猩红,愈发的恐怖。 他抽身退开一步,单手撑着窗台,微微用力就翻上,半坐窗口,空余的手在她脑袋上轻抚一下,“至于其余的,等回去之后,再来细说。” 江璃已然恢复双眼圆睁的黑色瞳仁,朝他轻眨一下眼,好似刚才突然使用巫术的人不是她般,“放心,我知晓轻重。” 用开启巫术的方式,验证沈之行是否心情恢复,多少有点不地道,像是背着他偷偷作弊一样。 沈之行抬脚踩着窗台,唇边弯起,转过身落在窗外的地面上,朝着黑暗中走去,身影逐渐消失。 江璃抬手撑着下巴,眨了眨眼,眼睛又变成了红棕色,她在习惯随时开启与关闭的转换。 大概是已经睡过一觉,她精神好上许多,晕车般的感觉已经消退,又或许是开始熟练运用,她不再像是一开始那般凝滞迟钝。 只是还是有些不习惯,毕竟是改了往常的习惯,所有设定都有了增长,却没有适应期,所以无法得心应手的使用。 尤其是专注与感受一个点时,专注力集中的情况,反而很容易顾及不到其他的情况,若是来一个人偷袭,她大概率会无法反抗。 站着被打,好蠢! …… 雪果然停下了。 四处都是积雪,一大早醒来,江璃依旧是保持红眼状态,她穿的严实,甚至拿着一扫把,跟着侍从一起四处的扫雪。 沈亦珩打算过来看看江璃,谁知一过来,看到的就是兴致匆匆扫雪的江璃。 她的速度还很快,一会儿从左到右,整整齐齐的扫出一条又一条的干净小路。 穿的又多,看着就像是个灵活的小胖子,露在外面的手就像是不知道冷一样,冻得通红也丝毫不管。 玉琉璃听到外面问候的声音,放下吃早点的玉箸,端来茶水漱口,然后慢悠悠的自厅内走出,看到的就是沈亦珩谴责的目光。 她微堵的顿住,想说不是我让她扫的,然而又想起昨日撒的谎。 “让她多动一动,身体热度会升高,避免蛊虫天性,转移到别人身上。” 未免沈亦珩再次做出像昨日那样想要亲近江璃,她不得不加上一句嘱咐:“蛊虫是新型蛊虫,尚且不稳定,太子最好离得远一些。” 江璃充耳不闻的扫着学,她现在就是个无情的扫雪机器,若是沈亦珩胆敢对她动手动脚,她就一扫把呼他脸上! 好在沈亦珩只是笑笑:“本宫又不是管不住自己的牲口,玉先生何必这么紧张,况且她早晚是我的人。” 昨天只是做一个试探而已,毕竟他一直觉得玉琉璃对阵营没有什么归属感,若是背叛也是说得过去。 江璃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在她眼里,这人就是牲口,比牲口还牲口! 想到昨日,她浑身上下都有点发麻,总觉得自己头发是不是烧起来了,被亲了一下,她竟然还没有洗头! “差不多该走了,她接下来也不用做些什么,让她拿着这个。”沈亦珩递出手中的暖炉,他刚刚就注意到,江璃的手冻得通红。 玉琉璃看了江璃的方向一眼,江璃就麻溜的走了过来,从始至终手里的扫把始终没有松开。 暖炉从沈亦珩的手中落到江璃手里,冻得冰凉的手,刚触碰到暖炉,掌心就被温暖的感觉烘热。 自肌肤蔓延开的暖意,不得不说……还挺舒坦。 而且沈亦珩的手炉是特制,个头看着很是精巧,他使用过后的温度反而刚刚好,不会太过烫人,能避免手冻过头意识不到热而烫伤。 “太子殿下很喜欢她?”玉琉璃从未有过占有欲,沈亦珩这人她最是清楚,唯利是图,从未有过什么怜悯之心。 然而较为奇怪的是沈亦珩对待江璃的态度,此前她从巧心那里听过江璃对沈亦珩的态度,似乎不大好。 偏生沈亦珩完全不在意,方才手炉递到江璃手中时,她就看到沈亦珩笑了。 虽然沈亦珩经常笑,多数还是泛着冷意的笑,从未像那一刹那浮现的那般温柔,由此可以看得出来,江璃对沈亦珩而言是不同他人的。 第116章 也很可爱 江璃不知道玉琉璃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么尴尬的问题,而且这种话是能随便问出来的吗? 沈亦珩看向一旁捧着手炉,乖巧站在一旁的江璃,她的鼻头因天冷,微微泛红,同江柔故作我见犹怜不同,她的眼睛干净纯粹,即便是变了颜色,也依旧就像是个小孩子。 正是这份洁白无知般的眼睛,能因情绪而变幻出各式各样的漂亮神态来。 江璃是生动的,便是以前如浮萍般,这双眼里也是带着化不开的忧郁,就像是有抚不平的伤痛。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惹人怜惜,作为太子妃或许这种性格不太合适,但沈亦珩觉得他也不需要一个女人如何能耐,所以对她还是挺喜欢的。 “大概是她合了眼缘。”沈亦珩面上没有太多神情,给出一个最普通的答案。 许多无法形容的情绪划过心头,然而隐藏情绪的习惯,还是让他不自觉的给出一个不经心的答案。 没有回答说是喜欢,而是用合眼缘作为答案,看似回答了,又像是没有回答。 然而玉琉璃的理解能力向来与寻常人不太一样,她略微颔首:“那就是喜欢,这也正常,江璃确实很是讨人喜欢。” 俨然是记住昨日江璃所说的话,现在更加认同江璃没有瞎扯,确实有许多人对江璃怀抱好感。 沈亦珩抿嘴不语,调整一下才开口:“该走了,玉先生准备准备,本宫先去看看父皇准备的如何。” 玉琉璃点点头,没有在意他的去留,而是自言自语般的问:“旁人似乎对我都不大喜欢,是因为性格不讨喜吗?” 沈亦珩看向这个木头美人,没有迟疑的抬步离开,也不是不喜欢,而是玉琉璃这人对人的情绪感知太过敏锐,让人不敢接触过深,她说出口的话也太过直白,一向是不留情面,经常让人尴尬不已。 不过以前这人从来不会有这种意识,怎么现在似乎想的挺多。 难道是心性成熟了? 玉琉璃心性不成熟这话还是他母后所言,突然有了变化,肯定是有原因! 沈亦珩目光下压,想起了江璃,看来玉琉璃这人还是要多加防备。 确定沈亦珩无论是气味还是脚步声都彻底消失之后,江璃才终于大喘气般的深吸一口气,“有他在,我连吸口气都不大敢,生怕被他瞧出什么不对劲。” 然后她又道:“谁说你不讨喜了,那是旁人没眼光,我就可喜欢你了。” 又香又漂亮,这么近闻着都带着很淡的香味。 玉琉璃本来没觉得什么,她就是探究一下原因而已。 她现如今对因果很有兴趣,所以想起沈亦珩对她一直很防备,那么就肯定是不喜欢,她刚想问一问原因,这位太子殿下就匆忙的走了。 然而突然听到江璃这句安慰般的话语,还是会觉得心里头略暖。 江璃见她失神,以为她是在意沈亦珩的喜欢,便迷惑道:“你不是喜欢沈之行吗?为什么还在意沈亦珩?” 你这样有点渣啊! 江璃在心里头腹诽着。 “我并不在意,只是你说过凡事有因必有果,要想改变一件事,不是一味的劝阻,而是要找到根结,从而进行改正。” 玉琉璃笑了一下,她不爱笑,笑容很轻很轻,就像是山崖缝隙开出的蒲公英,被风吹拂的轻晃着散去。 美得短暂,不注意间就消失了。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因我不是喜好探究的性子,但你的这种说法,让我对巫术有了新的理解,所以我愿意尝试一二。” 她仔细的解释着原因,说话也是不紧不慢,一如她这人,始终从容不迫。 江璃听完之后,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玉琉璃的可爱,是不经意的流露,没有耐心的人是无法发现这份美好。 她之所以会有找寻原因的论调,不过是想要打破玉琉璃的常规看法,谁知玉琉璃非但没有恼怒的驳斥,反而认同了。 并且认认真真的记下来,仔细的去体会,没有为了脸面而不顾是非的偏执。 玉琉璃是天生的巫师,江璃如此想着。 若是说巫师展开感知的感觉像是面朝大海,江璃看着玉琉璃,感觉就像是身处于浩瀚星空下,周围空寂无边,孤独又自得其乐。 玉琉璃选择与常人不同的道路,她所学精妙,导致她对人的了解是无法控制的敏锐。 当然仔细想想,江璃认为,若是她没有误打误撞的体会到巫师所能体会到的境界,恐怕也无法理解玉琉璃这个人。 第117章 很好用的该走了 江璃看向一旁,不大好意思的咕哝:“你这不是挺可爱的么!” 玉琉璃双手微拢于身前,眼睛轻眨一下,然后停住,缓缓挪开视线,看向外面,然后率先往前走去,不忘对江璃道:“走了。” “诶,你这是不好意思了吗?” “你可以不用说出来。”玉琉璃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头一回听到别人夸赞我可爱,有些不适应,这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的话,你脸红什么啊?”江璃凑在她身旁,探头去看她脸上浮现出来的微红。 玉琉璃脸热的错开脸,然后突然急急的停了下来。 江璃没有防备,直接走了出去,越过玉琉璃走在了前面,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才侧过身来看向她。 “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她皱着眉,要是身体不舒服,在密林里可是很危险的,那里有一批人虎视眈眈,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陷阱等着他们。 昨日沈之行去了之后就没有回来,若是真的查出问题,他肯定是会过来说明情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消息。 玉琉璃摇了摇头:“不是,而是没有发作,按理说以我刚才的情绪波动,应该会发作才是。” 江璃松了口气,“那你是吃药了吗,昨日我好像有听到你吩咐人煮药?” 她也不是很确定,入睡那会半梦半醒间发生的事,模糊不清。 玉琉璃给予了肯定,她看向江璃,“我一开始是不信你的能耐,现在看来得对你刮目相看。” 江璃眉眼弯弯似月牙:“那可不,我会的可多了。” 她就差说跟着我亏不了你,从见识到巫术的神异开始,江璃就想要拐走玉琉璃,若是遇上无法解决的人,那么就把人弄到自己的身边来。 人才是需要争取的,这也是江璃愿意一直和玉琉璃相处的原因,否则就她从玉琉璃的住处逃脱那段时间,她就有许多方式不再受玉琉璃掣肘。 玉琉璃目光始终不曾离开江璃身上,她面上没有江璃的跳脱笑意,神情始终平静,对上她的视线,连江璃也不知不觉的停下夸张的笑声。 “怎么了,你这是?”江璃目露不解,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玉琉璃张了张口,停住半晌,然后才开口:“禅心自古以来就是巫师的克星,其实我若是欢欣,疼痛的程度较为轻微,也比较好控制,可若是内心裂开般的痛苦,禅心的发作就会格外的严重。” 江璃不是很理解的看着她,这些她都知道,家族传承之中,奇毒之中就有对禅心的描述,后面有添加的描述,越是负面的情绪,越是容易引发禅心的反弹。 “巫师多疯狂,我也有生过恶念,人生出恶念的瞬间,往往伴随着悲愤交加,处于一个崩溃的状态,那一个月我吃喝都在床榻间解决。” 江璃面上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奇异,“这些我都知道,此毒据说是某佛家子弟研制出来,一开始不叫毒,而是用来静心的茶。” 禅心其实就是那位研制者的名字,但江璃并未说明,因为她不觉得这个世界与她曾经的世界存在直接关系,所以此处虽然有禅心这种毒,但不意味着研制之人也叫禅心。 事实上第一次叫出禅心这个毒的名字时,她也有犹疑过。 玉琉璃依旧是没错眼的凝视着江璃,眼里满是探究:“南渊历代国师住的天之涯内,有一本记载各种毒物的笔记,上述:此毒无解!” 江璃面色不便,义正词严道:“这就说明,做人不能坐井观天,一本笔记而已,又不能说明所有。” 说完之后,她也有点说服不了自己,于是也开口提醒道:“咱们真的得走了,要是迟了引人注目,不大好。” 说着她就看向玉琉璃,示意她先行。 玉琉璃想了想,一时半会江璃肯定也不会说什么,所以继续纠缠没有意义。 于是便抬步往前走去,江璃紧随其侧,等来到聚集之处,她对上父亲江恪的扫视过来的目光,似乎是确定她并无什么差错,他便不再理会。 好像只要她没死,他就不会管。 再则就是江柔蠢蠢欲动想要过来,然后江恪身边的侍卫走到江柔身旁不知说了什么,江柔便恨恨的停住脚步,恨恨的瞪了江璃一眼方才挪开视线。 江璃对这个‘可爱’的妹妹是没什么想法,只要没有来招惹她,她就可以当做没看到。 殊不知,江柔最讨厌的就是江璃目中无人的态度! 第118章 招惹她 江璃自是看见了江柔的目光,她不是很理解,她这妹妹到底是哪儿来的那么多不满。 “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玉琉璃注意到江柔格外‘生动’的眼神,如此感慨道。 江璃就算是知道玉琉璃为什么这么在意谁喜不喜欢谁,还是有些不适应:“有些话可以不用说出来,大家都懂。” “我知道,我又不是不知人情世故,只是有许多人就算是知道,也装作不知道,所以我更喜欢多提醒别人。” 玉琉璃老神在在的收回视线,距离皇后距离很近时,恰到好处的停下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江璃所处的位置,旁边正好就是沈亦珩,他正专注的看着前方,全然没有注意到她们说话。 江璃刚想说点什么,一发现是他,只能怏怏闭了嘴。 转念一想,玉琉璃的想法是有一定道理,别人心里清楚,却装作不知道,往往是想要逃避什么,或者是耍赖皮。 玉琉璃的方式能让人退无可退,赖无可赖,就很直截了当! 独属于玉琉璃的风格,就像是一盆冷水,无论别人如何情绪化,她永远是最理智的那一个。 沈亦珩看着前方父皇与大臣们进行着前几年一般无二的陈词滥调,然而他不是听他们说什么,而是看父皇已然苍老的面容,越看他越是快活。 相由心生,心力无以为继,面上就会黯然失色。 江璃开启的是巫术状态,当她注意力在沈亦珩身上时,对方的心跳与呼吸,在她的感知下就会分外的明显。 他很高兴,前面有什么画面值得他这么高兴? 江璃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前方,当注意力凝聚在平德帝身上的一瞬,她瞳孔猛地收缩! 顾忌身旁的沈亦珩,她发声细微的像是气声,嘴唇微动,憋出一个:“艹!” 那是什么鬼东西! 好臭,一股浓烈熏香之下,掩盖不住的腐臭味! 位于平德帝身后的位置,有一团看不清楚的黑色。 一般情况下,她看人全是深深浅浅的红,好比黑白电视,只是她之前看到的是红白两种颜色。 平德帝一己之力,使得她看到的颜色多了一种! 难怪沈之行让她不要追究看到的事物,难怪巫师容易疯癫,巫师看到的世界,和寻常人看到的世界分裂成两种。 或者更多? 她也没有问过玉琉璃,因为她不知道她看到的事物,玉琉璃能不能看得到。 “你说什么?” 沈亦珩的询问在江璃身侧响起,江璃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稳得一批。 见她并无任何反应,沈亦珩遗憾的收回视线,比起她现在乖巧听话的模样,他更喜欢她巧言善辩的生动。 感觉旁边的人注意力没有继续放在她身上,江璃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只是肩膀依旧是紧绷着没有松懈。 沈亦珩未免也太过敏锐了! 他说他武学无法再有进益,那么他本身武学到底达到什么地步? 江璃不敢再有松懈,也不敢继续到处乱看,避免又被旁边的人逮住。 高台上,平德帝展望未来的话说的差不多,终于开始鼓舞士气。 并且宣告奖励,无论是什么人,对于奖励这种东西,总是会多加注意一两眼,她也不例外。 头名能获得一柄长剑,次等则是把长弓,第三是匕首。 长剑剑鞘上,碧玉龙纹,用意很是复杂,拿到第一名的人若不是太子,太子就要尴尬了。 若是不想的第一,偏偏拿了第一,那也一样是很尴尬,所以接下来使的力就不能太过凶猛,也不能太过疲软。 宣布奖励后,众人开始来到自家下人准备的马匹前。 沈亦珩临走前突然说了句话,江璃的脸肉眼可见的发青! “你说我现在抱着你上马,别人会怎么看?” 江璃依旧是一动不动,知道玉琉璃开口道:“江璃,走了。” 她才转身跟随在玉琉璃身边,而玉琉璃似乎也是顾忌到她,并未骑马,接过仆人送来的弓箭,便慢悠悠的往密林处走去。 期间江柔经过这边,她格外注意江璃的反应。 江璃也看到假装路过的江柔,蠢萌妹妹今日一袭鹅黄色骑装,暖棕色的皮靴,发间有白色的小毛球,随着她走动晃动,娇柔中带着细微的利落,手里拿着个小短弓,箭囊也是小小的,看着格外可爱。 对于江璃乖顺的跟在南渊国师的身后,江柔的神情是难以形容的茫然。 江璃难道是认命了吗? 她不是说不喜欢太子的么? 果然没有人会拒绝太子妃的地位,江璃就是个大骗子! 第119章 她的弱点 江璃看到她满脸不解的神情,险些笑出声,见了难以对付的玉琉璃之类,她忽然有点怀念欺负蠢妹妹的日子。 别看玉琉璃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她为何会和皇后处于一个阵营,江璃还不知,面对玉琉璃,江璃也只敢问一些不敏感的话题。 一如玉琉璃自个说的,她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所以不能把她的冷情当做无知。 她就从未问玉琉璃沈亦珩武学是几品,有什么弱点,亦或是皇后身边有多少能人异士。 还有就是明光道长是谁,比起其他人摆在明面上,这位始终没有出面,但又好像处处都有他的存在。 江璃踩着草地,跟着玉琉璃往深处走去,骑马的很快就踏雪而去,不消片刻连马屁股也瞧不见。 江柔跟在江璃后面,看到周边的人明显变少,一时间犹豫的看看里面,又看看和她一样拿着小弓箭的少女们。 她连江璃都打不过,跟上去要是遇上危险,江璃也不会就她,“等她出来……” 感觉她走了,江璃还有点落寞,要是跟上来就好了。 “需要我叫她一起吗?”玉琉璃贴心的问道。 江璃迟疑一下,感慨道:“算了,算她命大!” 一直跟在她身后,显然就是不怀好意,江柔能一直没有针对上一次的事情报复,绝对不是学乖了,而是经过孙姨娘的调教,显然是知道该如何趁虚而入。 江柔明显是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所以打算观察,只是又明白继续深入会带来危险,才及时止损。 学乖是不可能学乖,只会在经历失败之后越来越老练。 对付不怀好意的人,就应该送她去密林深处,和藏在里面的人碰面,来一场大鱼吃小鱼的厮杀! “沈之行今日未曾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玉琉璃忽然提及江璃最为在意的一点,无需转身,她也能感觉到江璃呼吸有一瞬的屏息。 江璃看起来注意力完全不在沈之行身上,然而越是这样,越是充满了违和。 所以玉琉璃决定试探一下,皇后派她帮太子弄到江璃,她自是会听令,而她所观察之下的江璃,绝对不是会认命的性子,那么就必须要掐住她的命脉。 玉琉璃一直表现的随性而为,使得江璃显露出更多的本性,江璃亲口承认对沈之行的感情,反而让她寻到一个突破点。 现在这个突破点来了,江璃因对方失去了分寸,便是一个机会。 “你若是需要独自离去,我会拿出合理的理由,反正你身上的蛊虫在我的描述之下,便有容易失控特点。” 玉琉璃面上照就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循循善诱的话,从她口中道出,却有种为江璃着想的宽容。 江璃垂眼,“可是这个状态下,我怕是会……” “你已经能自如的退出了不是么,我师父曾说我是进入状态最快的弟子,而你第一次就能开展状态,并且保持长时间不陷入晕厥。” 所以,玉琉璃相信,江璃绝对能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掌控开关的技巧。 江璃展颜笑了:“你果然知道我已经能退出状态了。” 之前她就有怀疑,沈亦珩似乎都能察觉出她并未被玉琉璃控制,一个非巫师的人也能察觉到她的变化。 那么一个老练的巫师,对人的变化应该感觉到更加密切,所以玉琉璃很可能已经知道她掌握巫术境界开启关闭的钥匙。 玉琉璃:“我只是对你的天赋有把握,无需特意的多加感受,光靠猜测也知道你的能耐。” “承蒙你看得起我。”江璃轻叹一声,没想到被人变相夸赞是天才,也没有多少的愉悦感。 她手里把玩着沈亦珩给的手炉,抬眼看向无所事事的玉琉璃,轻言道:“那我就 先走了,国师大人保重。” 沈之行没有出现,肯定是遇上无法解决的事情,亦或是躲藏起来了。 她举步离开,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按理说她应该保持巫术境界,这样更加方便寻人,然而这玩意谁用谁知道,这样只会不断消耗她的精神。 所以她宁愿靠分析,也绝对不想走捷径,何况是明知道里面有人藏着的情况下,让自己落入虚弱状态,绝非明智。 江璃看着天光,分辨片刻,她先往一个方向而去,身上的味道必须先处理一番,避免被人追踪。 过程中她也没有丢下手中的手炉,这玩意用得好,用处很大。 江璃所有的动作全落在玉琉璃的眼中,她远远看着江璃的身影消失在林间,“果然不像是闺阁女子。” 第120章 还有其他人 江璃就算是所学奇妙,但她会的未免也太多了一些,这野外分辨方向的方式,总觉得透露着难以形容的熟练。 就好像江璃曾数次在这种环境下,行走在这种地方。 甚至江璃选择走的路,往往都是较为省力且能迅速找到掩体的角度。 看完之后,玉琉璃只觉得,放走江璃,简直就像是放虎归山,让人看着就觉得很是不安。 转瞬消失在玉琉璃的视野之中,江璃庆幸,昨日下雪不算特别久,所以积雪不会过分厚,否则走起来怕是要更加费力。 “闻着像是归途的味道。”江璃拿着手炉闻了闻,她摩挲着手炉的表面,看着上面的雕花,在某个位置上按下。 手炉打开,她倒出里面的火炭,往里面装雪,等雪遇到温热而融化,她重新倒出来,之前逃离玉琉璃关她的宅院,顺便拿走了她身上被搜刮走的东西。 其中就有一艾粉,艾草这玩意无论晒干磨粉制成香,还是直接烧,除味的能力都是十足的强悍。 当然还有驱虫的能耐,至少躲在她袖子里的虫子都开始蠢蠢欲动。 江璃不得不走远一些,等燃烧殆尽,她才捡起来,重新装雪,清理余味,表面她袖中的小家伙想要跑出来。 她这一次出来,明面上是什么不该带的都没有带,实际上是她认为该带的全都带了,只是换了一种虫子,蓝烟和小青蛇到底是已经显露出来的牌面,旁人很容易早做打算。 江璃迅速的处理好手炉,然后想了想,往里面放了个红色的糖果。 她拎着小手炉,开始在山林间四处闲逛,要想知道沈之行的路线,首先要找出藏在密林中的那些人的位置。 若她是潜伏的刺客,应该藏在何处? 冬天里的山林,树枝光秃秃的,唯有一层积雪,除非穿一身白,亦或是和树木一样的黑棕色,否则很难影藏起来。 树枝延伸得张牙舞爪,但因空隙大,所以若是有人躲藏,其实会看的很清楚,而冬天,没有人能趴在雪地上躲很久,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冻死了。 “只能是山洞里,狩猎也要休息,没有人会在雪地里休息,山间比外面更冷,野外意外多,所以必须在狩猎的同时,也得保证突发情况时,能及时找到暂歇的地方。” 江璃想到这里,便开始往有山洞的地方疾步而去。 若是有人看到,便会发现江璃跑起来的动作很是省力,连呼吸都有控制。 沈之行现在的情况无非就是两种,失去行动力,不得不留下,遇上非常情况,主动留下。 江璃决定反其道而行,“暂且不管他的情况,先帮他解决一些可能存在的危险,也是无形中为他减轻压力。” 找一个人,目标太小,无异于大海捞针,找一群人就容易一些。 她看着地面上的脚印,蹲下来仔细观察,来的路上她有看到过许多的脚印,大多数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侍卫的脚印。 侍卫的鞋,和各家主子的鞋印是不一样的,而现在这个偏离人群的脚印,很显然不是侍卫的脚印。 首先就是这个脚印出现的位置很偏,她也是按照刺杀的狙击手角度,找到的这个地方。 而这种角度也非常适合用来观察情况,一般斥候也会使用这种方式探路。 她拿起帕子擤了擤鼻涕,天太冷,她就算是穿得多,在这天也是免不了着凉,比起寻常会内力的人能像是自热小火锅一样发热,她的内力没有这个功能。 “总算是寻到踪迹了。”她打了个冷颤,喃喃的话语带着哆嗦。 一路循着踪迹,她探路的树枝,压下的一处雪地,隐隐要陷进去。 此处看起来与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然而陷阱就是如此,隐蔽才能让人无知无觉的上勾。 踩中还不知会有什么结果,她小心翼翼的抽出树枝,见陷阱并无反应,这才放心的拿起,然后小心翼翼的拨开覆盖在上面的雪。 “捕兽夹?”结果实属意外,按理说,专业的组织,不应该只放捕兽夹,就是往底下埋刀,也好过捕兽夹。 捕兽夹威力确实有,但不至于死人,甚至足够冷静,很快就能挣脱。 所以密林里还有其他人! 这些人躲藏在山里头做什么? 天寒地冻,难道是做了恶事的贼匪? 否则难以解释,到底为何平白无故的躲到山里头来,而且冬猎的日期定下来,想来山里头的人也是知道的,就算是躲避官府追击,也不该选择这个时间才对。 第121章 探路 昏暗的山洞深处,三个篝火晃动,周边围坐着九个愁眉苦脸的人,火光边缘是一片黑暗。 “霍叔,我吃肉吃的想吐!” 穿着厚实毛绒外衣的少年,稚嫩的脸皱巴成一团,抱着双腿,以屁股为支点,无聊的滚动着。 大冬天,山上根本没有蔬菜可食用,晒的菜干早在半个月前就消耗殆尽。 “现在山外来了好多人,咱们要是再不走,恐怕就要走不了。”霍山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作为队伍的领头人,浑身上下有种老派的咸鱼气质。 双手拢着,脖子因寒冷而瑟缩,像是随时会端起个大茶缸,给小幼崽们讲一些过去的故事。 当中瞧起来憨憨的大汉看向角落的铺盖上躺着的人,“要把他带上么?” 少年也是老成的轻叹一声:“他发热严重,咱们草药也没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死了,外头还有一批人在,要想悄悄走,得先解决了他们才行。” “那些人太野蛮了,说了咱们没有恶意,还动不动就举刀,害我年纪轻轻就手上沾了人命。”少年忧虑道。 霍山幽幽叹息,“那些人里有最难对付的和尚,一身内劲修的钢铁一样硬,棍法卓绝,克制咱们的箭术,解决他们,肯定会引来新来的人。” 然而没有蔬菜,他们撑不了多久,昨天他也便秘了,那苦楚真是难以言说。 要不是啃树枝缓了缓,但谁会喜欢啃树枝呢?又不是穷的买不起吃食。 原本还能从外头的驻兵菜地里偷点吃食,然而之前巡逻的人越来越多,前几日出去探寻,发现里头危险的人物也越来越多,为了安全着想,他们只能放弃窃取的蔬菜,继续啃树枝。 话题结束,叹气声此起彼伏,一个个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苦涩的哀叹。 江璃避开陷阱,站在山洞门口,进去绝对不是一个理智的好方法,但她必须为沈之行解决可能存在的危机。 “好孩子们,只能靠你们了。”若不是必要,她也不是很想让蛊虫大冬天出来,玉琉璃的那番话不是托词,蛊虫确实不太喜欢冬季出没。 自袖子里掏出一把糖果,掌心合拢,灌输内力,唤醒冬眠中的小虫子。 掌心微微松开,一群粉红色的小虫子就飞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家族里哪位前辈的爱好,养蛊术中总是有较为奇特的药物,使得蛊虫的颜色都……很漂亮! 大概是天气太冷了,江璃用来探路的小家伙们飞出没多远,又飞快的飞了回来,直接往江璃的身上钻。 江璃无奈,只能拿出一把糖果,那些往她身上钻的虫子便兴冲冲的往糖果上栖息,一团糖果肉眼可见的消失。 虫子也从拇指大小变得食指和拇指圈起来的那么大只,补充足够的热量之后,它们抗寒的能力变得强悍许多。 照理说,她已经为它们准备的外壳足够它们消耗,但山里的温度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来得低上许多。 也对,毕竟没有经历过全球气温变暖的缘故,所以这时期的冬天确实要来的比她所认知的更加寒冷。 “幸好带够了糖,不然就只能去打猎了。”她手头里这种虫子的抗寒能力最强,但容易饥不择食,最喜欢糖果没错,但若是没有的话,便会选择肉食。 而虫子可不会讲道理,饿坏了看到什么就吃什么,而她还未恢复到前世那般水准,要控制它们需要耗费不少的精力。 玉琉璃的控蛊之术似乎是与巫术相关,具体怎么操作她不太懂,而她的蛊虫是由内力温养,在她内力充足时,饿了它们会第一时间寻求她的温养。 食物没有糖果的情况下,也会选择她处理过的生物。 而她并不想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去打猎,所以如同训狗一样直接用喂食干粮的方式最为恰当。 少年的耳朵动了动,他坐的位置最靠外,十来只的虫子招摇的飞了进来,披着粉色的外壳,飞了一圈,最终停驻在火堆旁,然后老神在在的缩起腿。 “这什么玩意?”他纳闷道。 因为没有感觉到攻击性,他就没有驱赶,而且这玩意长得也太奇怪了。 圆乎乎的像是七星瓢虫,个头大的吓人,但圆润的外表在火光的映衬下微微泛着光泽,似泛着剔透的质感。 长得怪讨喜的? 霍山见识多广,也没人出是什么玩意,但随即他猛然想到什么,骤然站起,大概是站起来的动作太大,以至于晃了晃,扑通一声倒下。 扑通声接二连三,少年错愕的瞪大眼,激动的想要走过去,然而双腿一软,猛地跪下,险些扑到虫子身上。 第122章 嘴对嘴 虫子看似懒洋洋的,但察觉到危险,立马就震翅飞散开,然后绕了两圈,感觉没有威胁,才慢慢落下。 而他靠的近,也终于发现了,热火的熏蒸下,虫子身上散出如火光般的雾色。 少年也快要撑不出,只是他倒下的位置不大好,正好靠近火堆,若是趴下去,定会直接烧到脸! 他因紧张,身体紧绷过分,跪下来时,人都是笔直的,伴随逐渐无力的四肢,他的眼睛要睁不睁的望着火光,刺目的光亮越来越近。 险而又险之际,他的后领被人拎住了,喉咙结实的卡住了一下,来人特别不温柔的随手一甩,他往一旁栽倒下去。 昏昏欲睡之际,他看到一袭绿影飞跃过火堆,准确的落在那位始终昏迷不醒的人身旁。 不知道过去多久,最先晕过去的霍山倒是先一步醒了过来。 之所以第一个晕过去,也是因为他意识到没见过的虫子,很大概率与蛊师相关,内劲刚提起,剧烈的眩晕感就使得他栽倒,最先不省人事。 江璃嘴里含着一颗糖,盘腿坐在火堆旁,身旁放着山洞旁边烘干过的枯枝,看到醒来的青年四下查看,开口安抚:“放心他们没事,我就是过来寻人。” 旁边传来含糊的声音惊到霍山,然后他就看到第四个火堆,火堆旁坐着个少女,上面咕嘟咕嘟的炖着肉,旁边围坐着一群粉色的虫子。 肉汤之中似乎有药味,但闻着又不会冲鼻,反而让吃多油腻的人闻着觉得清香,不仅是那个火堆上有,连同另外三个火堆上也有。 用的还是他们迁徙时携带的铁锅! 这么说,他们也有份? 江璃在他们昏迷之际已经盘查过屋内的所有情况,发现沈之行身上的伤势,并非屋内的武器所伤,反而是一种钝器所致,伤及内府,又受了寒,才会发热,昏迷不醒。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皇家猎场之内?”江璃端着一碗汤,小心翼翼的吹着,她这一锅和其他的不同,为的是治疗沈之行的伤势。 其他则是放了一些补充剂,这些人脉象她摸过,原本是想探究武功路数,谁知发现他们似乎有点上火? 集体上火的原因只能是饮食结构出现问题,稍微一猜也就明白,他们应该是长期没有摄入果蔬的缘故。 霍山没有回答,而是坐了起来,“你不怕我们恢复对你下手?” 江璃吹汤的动作停住,看着他温柔的笑笑:“开什么玩笑,我还没为你们解毒,也只是恢复行动力而已。” 霍山后知后觉的感受一下,肉眼可见的僵住,最后只能萎靡的认命,开始讲道理:“姑娘,我们是误入此地,并无恶意,此人是我们出门打猎寻到的,碰见的时他就已经这样了。” 最后一点儿药包还耗费在此人身上,只是那点儿药根本没啥大用。 “我知道,他身上的伤势不是你们打的出来的。”江璃放下碗,扶起昏迷不醒的沈之行,让他靠在山洞内壁上,开始喂药。 汤药一凑到嘴边就流淌了下来,江璃啧了一声,要不是对方重度昏迷,强行来有呛岔的风险,她就直接硬灌了。 如此就只能让他躺下来,江璃以特别少量的汤药,慢慢的往他嘴里滴落,等她一碗药喂结束,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其他人早已陆陆续续醒过来,这些人也是有趣,醒来后发现有吃的,得知她往里头放了些他们身体状况适合使用的药物之后,便不吵不闹的吃喝了起来。 吃完之后就看她耐性十足的为她的男人喂药,没错,在他们眼里,如此耐心对待,也只能是她男人才能如此勤勤恳恳的对待。 其他人剔着牙,已经失去兴趣之后,唯一的少年蹲在一旁看得最久。 他不解:“书上不是说,这种时候应该用嘴对嘴的喂药么?” 江璃挑起眉,这群人瞧着就非比寻常,大多使用弓箭,弓箭的制作工艺也是特别,材料比她见过的要来得坚硬许多。 现在又多了一个识字,他们打扮看起来就像是山里头的猎户,但行头上又有细微的差别,太过精锐了。 更别提他们的武功路数,眼前的少年内力都浑厚的不像话。 霍山脸上顿时一阵扭曲,猛地看向试图缩成一团的白净女子,“老司,你又教小北什么脏东西?” 霍司舔了舔嘴,吃的有些意犹未尽,挪了挪位置,顽强的嘴硬道:“小北不小了,总要知道点花花世界,你老宠着他,才是不像话。” 第123章 山里的人 江璃忽略两人吵吵闹闹,其他人开始劝解,为少年解释由嘴喂药的风险,以及一些病富有传染性。 说多了特意说明一下传染疾病照料需要注意的知识,为了加重印象,还讲了个女子不辞辛劳照顾男子,最终救活男子,自己死了,男子埋了女子后,转而遇上此生挚爱的恐怖故事。 沈之行就是在她讲故事的时候恢复意识,听她忽悠少年的语气,陷入沉思。 似乎每一次见到她,总会发现她不同往常的一面。 丰富多彩的灵魂,为了生存,努力装出正经的样子,只是偶尔会忍不住露出真面目,让人又惊又喜。 不仅是霍北听得津津有味,连其他吵架的人也安静了下来,主要是这个狗血剧情,让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他们上头了。 江璃刚讲到男主人公兄弟的女人也喜欢他时,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话音止住,面上散漫的笑意先是凝滞一瞬,转而灿若暖阳般的绽开:“感觉如何?” 沈之行靠着她的腿,诚实道:“有点冷。” 发热的人比寻常人更加畏寒,江璃眉头轻皱,握住他的手,催使气机为他调理,郁闷道:“你别动用内力,经脉损伤,内劲紊乱,好不容易帮你理顺。” 沈之行也是没有想到,下意识催动内力御寒,反而引发乱象,疼痛感使得他颤动一下,才引得她注意过来。 江璃内力一催使,旁边的虫子就扑棱到她身上,尤其是喜欢聚集在她手臂和肩头,惊得霍北往后挪了挪。 显然是被这小东西惊怕出下意识的反应来,他还没忘了之前险些撞到火堆,差点就毁了他这俊俏的小脸。 好一阵过去,听故事的人几次看向江璃,她似乎没有继续讲故事的意思,只能遗憾作罢。 倒是沈之行注意到他们的装扮,忽而问道:“各位是山里的人?” 霍山面露异样,端详沈之行许久:“你不像是医仙谷的人啊?” 反倒是那小娘子更像是医仙谷的弟子,只是医仙谷的弟子不认识他们才是奇怪,而且叫什么山里的人?医仙谷那群人有什么资格叫别人是山里的人? “我幼时在医仙谷住过一阵,有见过和你们差不多装扮的人。”他主要是认出弓箭上的飞鹰图腾,他曾问过医仙,医仙说那是山里的人,擅长养飞禽走兽。 当时来的人之中,不仅有背弓箭的,还有扛着锤子的,拎着斧头的,各种各样的武器,各种各样的图腾。 男孩没有不喜欢武器,所以他对此印象深刻,最主要是那些人身上的刺青也非常富有冲击力。 江璃打量着他们,总觉得这句‘山里的人’让一行人露出愤愤不平的神情。 “我不是医仙谷的人。”眼看霍山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江璃只能解释。 也不知是怎么了,所有见到她的人都觉得她是医仙谷的人。 “你们这是出山历练?”沈之行想了想,又改口道:“迁徙?” 山里的人,历练不称之为历练,而是迁徙,因其村落的习性就有迁徙的习性存在,尽管现在寻到属于他们的桃花源,也不会就此放弃对迁徙的演练。 根据神医所言,这些人趋吉避害的本事,比算术最好的道士还厉害,就像是山中的野兽一样。 霍北最年轻,一听对方说对了,便点了点头。 沈之行奇怪的是:“你们怎么会来到皇家猎场?” 一行人顿时流露出郁闷的神情,唯一的女子霍司解释道:“原本就是经过打点猎物,谁知道遇上一群人,被堵截在附近,每次想走都能遇上对方的人。” 江璃的面色当即就严谨起来,她与沈之行对视一眼,沈之行点头肯定她的猜想,整个猎场被围困住了。 她不得不说了之前试探出来的内容,最终得出结论:“三皇子所图不小!” 若是一开始说三皇子是打算杀太子,现在情况看起来,似乎不止如此。 “怕是有人在推波助澜。”沈之行不认为三皇子有这么大的能耐。 江璃猛然意识到,“是……” 她骤然停住嘴,沈之行对她摇了摇头,有些事不能胡乱下定论。 “是什么?”霍北在一旁问道,他眼睛圆溜,年纪又小,正是好奇心重的年纪,听一半没了结果,忍不住就问出来。 别说他好奇,另外八个人也好奇,所以压根没有阻止自家小孩的想法,反而竖起耳朵,一副偷听的样子。 碰到她扫过来的视线,顿时左看右看,一副没有注意她说什么的样子。 江璃:就还挺可爱! 第124章 反应 沈之行防备的同时也没有太过的避讳这些人,隐居之人同尔虞我诈的政权相争距离太远,一般不会参与进来。 可以分析局势,但是与陛下相关还是不能提及! “参与进来的可能不止是两批人。”沈之行之前进来排查,对于山林内埋伏的人倒是有所了解。 江璃嘶了一下,恍然的拍他的肩膀一下,对他受伤的原因总算是明了:“三皇子一次性不能调动太多人,无论是知不知道他行动之人,估计也有趁此机会解决敌手的想法!” 正是知道不止自家人会这么想,所以行动间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他们早已想好做完之后要拿什么人作为甩锅对象。 “啊,不得不说,聪明人的想法似乎都差不多。”霍山也是个爱听内情的,在两人谈话时,不自觉的插嘴。 一行人因他开了口,也煞有其事的议论起来。 霍北:“那么这事该如何解决?” 憨憨霍雄不是很懂:“这关咱们什么事,要被暗杀的又不是咱们?” 霍司当即就道:“你懂个屁,那么多人稍后要是突然打起来,得死多少人!届时清理起来,就会把咱们当做暗杀的人一起解决,咱们才几个人,抵挡得了千军万马?” 霍山骤然拉下脸:“霍司,你要是继续说脏话小心我收拾你!” 霍司歪过头,斜眼看过去,手里的柴火啪嗒一扔,忍无可忍的突然站起来,“你又不是老头,老盯着我干嘛!” 江璃眼看他们说两三句话就要吵起来,“行了,几方对峙,指不定他们根本不敢出手。” 更别提什么大混乱,没有和自家主子接头,暗地里的人是不敢轻举妄动! 霍司看向江璃,竖起的眉眼带着凶意:“我们说话对你插什么嘴!管的倒是挺宽呐!” 霍山没想到霍司这丫头脾气禁不住点,“你作甚呢!” 霍司指着沈之行,愤懑道:“要不是因为他,咱们早就走了,咱们救了他,他的同伴还对咱们下药,早知道就别捡回来,捡回个麻烦!” 她咬牙切齿的踢了脚下的柴火一脚泄愤,越想越烦躁,其他人连忙上前劝,她直接甩开霍北的手。 “想要什么报酬?”江璃一开始是意外,只是听着对方红白脸衔接的无比自然,反倒是觉察出些许奇异的念头。 首先她从进来之后,能看得出来这几人是有纪律性,但他们又各司其职,霍司瞧着就挺吊儿郎当的女孩,脾气火爆的不算是突兀,只是……对方说起话来条理清晰,点出来的也都是救命之恩和下药。 这不就是提醒她识相的拿出解药么,再则就是话里话外透露出来应该报恩的观念,否则就是不识好人心。 要是她作为有点脾性之人,怕是会被他们激怒,然后拿解药,再直接带着沈之行离开。 解药拿出之后,他们估计不一定会让他们离开,反而会有人站出来劝解,这行人数量多,后续肯定能占据主动。 “解药会给,但我不会走,他的身体恢复需要许久,而且我可以雇佣你们。”江璃看向背对她的霍司说着,随后又瞥向霍山,“酬劳好说,你们尽管提你们想要的,咱们可以慢慢讨价还价。” 霍司与霍山对视一眼,不明所以的霍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挠了挠头,不理解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霍山只能重新坐下来,语气沉重道:“你们外头的人,年轻人脑子都如此灵便么?” 沈之行早已被江璃扶着靠在山壁上,闻言失笑,看向江璃的目光格外柔和:“并非如此,只有她这般。” 不知为何,回答的人是他而不是江璃,霍司听得更加膈应。 她跟着坐了下来,看向江璃的眼里带着点挑衅:“说得好听,要是之后你反水,将我等抓起来,不给报酬。” “怎么会,我完全可以现在就逼着你们帮我做事,何必多此一举谈什么报酬。”江璃抖下胳膊和肩膀上的虫子,虫子们又开始绕着她飞了一圈。 似乎感觉到她不乐意作为它们的栖息地,它们绕了绕,就分散着飘然落在火堆的各处。 看似落脚点好像是随便选的,然而他们早已观察虫子很久,清楚的知道这些小东西喜欢聚在一起,绝对不会分散开。 会如此散落在各处,只能是蛊师使了手段,只是他们只看到江璃抖了抖肩膀,完全窥不见她的动作。 江璃又掏出一大把圆滚滚的糖果,循着上一次的法子,开始唤醒里面的虫子。 第125章 阻止 “若是春夏时节,其实也不用麻烦各位,此处可是山里头。”江璃穿的格外圆滚滚是有缘故,浑身上下藏了不少的物件,这样的糖果总共有一箱子,她没有全带来,却也带上不少。 要是春夏时节,这些虫子的繁衍速度,绝对能支持她杀不少人。 上一次陛下的人还未搜查,否则就算是搜查,估计也看不出什么。 这年头的蛊师更喜欢以自身藏蛊,而她没有被虫子寄生的习惯,更喜欢用糖。 看着自她手中不断冒出的虫子,对面九人豁然起身,往外退了几步。 江璃漂亮精致的面容上并无任何的表情,张开的手中飞出许多各色的虫子,它们各自根据族群不同而汇聚成不同的阵营,再就是怕冷,所以都聚集在火堆旁。 女子稚嫩的面容上,淡然无比,反倒是对面的九人如临大敌,如同一己之力抓住九个落单。 “你们对附近的地形了解的比较全,再则有它们会为你们探路,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搅浑水,不需要一直纠缠下去。” 江璃等虫子全汇聚完毕,抬手在火堆前烘烤一下,悠闲的与对面目光凌厉的几人对视:“这样的买卖不是很合算么。” 沈之行放松的靠着山壁,只要是这些人想要全须全尾的离开,少不得需要他们二人的帮助。 一旦有了动乱,外面涌进来的士兵,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人,所有无事的人也得经受盘问监视。 霍山眼皮剧烈的跳着:“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安排我们离开。” 江璃看向他们,好笑的牵扯起嘴角:“为什么要离开,不是历练么,正好一起进京好了,跑的人就会格外显眼,不跑的人就会被人下意识视作自己人。” 她目光在他们身上搜寻一圈:“你们需要的就是换一身行头,有敌袭时,所有人第一时间是对外,身边什么时候多出来人,他们是没有意识的。” 霍司不得不承认,这少女不仅难对付,还有一张蛊惑人心的嘴。 她忍不住朝江璃身后的人看去一眼,青年懒洋洋的倚靠着,身形高大,江璃距离他极近,后背也只对着他,看起来就像是江璃坐在他怀里一样。 江璃个头虽小,非但不像是附属,反而如山般坚定,似冰般冷静,年轻无害的面貌,时常带笑,给人的感受却是凛然而不怒自威。 “况且,霍小姐方才往火堆里扔的东西,对我无用,而且你们昏迷之际,我排查过隐患,能给你留着,就说明此物对我无法造成威胁。” 她舔了舔冬季容易变得干涸的嘴唇,“你们也看到了,我擅控蛊,但你们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另外下了毒,而我身后这人在我来了之后迅速醒过来,是因为我施过针……” 话还未说完,十二三的霍北就忍不住道:“那你为什么还需要我们?” 她完全可以以一敌百! 他这话顿时惹来其余人的赞同,看向江璃的目光就像是看一个怪物。 她看起来年纪也不过是十六七,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厉害的蛊师,但人家只学一样,她擅长的太多了,稍后就算是说她擅长巫术,他们也不觉得意外! 难怪村长总说他们需要多见见世面! “你们对山林更加熟悉,我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且必须一直带着他我才能安心,我可以一瞬间杀死众多人,但却不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江璃认为要想短暂的带领队伍,一定需要展现自己的能力,但也需要让队友觉得她是需要他们的。 所以她不介意说一说自己的短板。 “况且杀人不是主要目的,搅乱浑水才是。”江璃盘腿坐着,纤细的手在膝盖上规律的轻点,开始向对面的人说明她的想法。 不知不觉间,对面的人开始放下警惕,听得入神也就坐了下来。 江璃的分析和安排,就像她的故事一样,引人入胜,忍不住就听了进去。 沈之行知道,江璃之所以一力主张搅浑水,原因在于他。 现如今外头的大多数是别人的安排,要是各方之中有一人得逞,就会打破平衡,他失踪绝对会让他的人手陷入恐慌。 所以这一局,他已经处于劣势,群龙无首,不说会立即就乱了,但也抵不过旁人早做准备。 所以这一群意外出现的山里人,就是这场争夺战中的变数。 江璃决定利用这群人,为他争取不输先机的局面。 要想不输,那就让所有人也别赢! 第126章 兄弟们撤 风似刀锋,刮在脸上生疼,待在昏暗中太久,望见漫山遍野的雪白,眼睛不自觉慢慢的眯起。 沈之行由最大个头的霍雄背着,江璃一马当先,一行人朝着西北角而去。 那里的人其实是最靠近猎场外围,而他们之所以需要去那里是有原因,他们得先弄一批衣物。 用江璃的话来说,最先准备的必须是后路,一旦有任何情况不对,穿上衣服就是大郦尽忠职守的士兵,哪里有敌人就往哪里冲! 迅捷的扒拉走旁人的衣物之后,敲晕的人就转移到山洞里,能不能活就看命运,谁让这些士兵倒霉遇上他们。 一行人衣物套到身上,然后江璃就发现,领路的人竟是霍北这小小少年,他较为瘦小的身形就像是最优秀的斥候。 江璃以前做的就不是斥候,但多多少少对这一类的知识面有所了解。 族中老人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可以学不会,但不能不知道。 山里的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山里的人,若是说他们是一只正统军队,江璃也不觉得意外。 “一味的顽抗是愚蠢的行为,你们必须要知道,你们不是在山里头与自家人决斗,而是打一枪就跑,并且甩锅给旁人!”江璃商量完之后,警告般的嘱咐他们,绝对不能恋战。 一旦引来多方势力的聚集,他们就完蛋了! “知道了,拿了衣服就跑下个地方,我们都明白。”霍司应道。 江璃选中的是占据水源的那批人,根据沈之行分析,太子以往在猎场最喜欢去的就是这一处。 而她已经大致能确定,三皇子要对付的人就是太子。 所以沈亦清的人多半就是占据水源的人,一如此人的性格,狡猾阴险。 占据水源是获得食物最便利的方式,也是堵截旁人最合适的地点。 要是有人吃腻山货想要吃点水货,兴致匆匆过去,便是落入陷阱的时刻。 “呦呵,没想到已经打起来了!”霍司趴在雪堆下,兴致盎然的看着江璃御虫飞向下方。 他们的人分成两拨,她、霍北和霍雄跟着江璃和沈之行。 其他人则是由霍北带领,带着粉色的虫子前往另外的地方。 想起那种虫子除去探路之外的用法,霍司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江璃阴人方面绝对是有无比熟练的经验,就像是刻意钻研过般! 水流上方位置,沈亦珩由手下围着撤退,他带了不少人,所以并不慌张,只是唯一意外的就是还有一个江柔。 看到拽着沈亦珩胳膊尖叫的江柔,以及沈亦珩紧皱的眉头,江璃没有下去,让行动几近无声的虫类出马。 “什么东西!” “好痒!” “是虫子,有蛊师!” 有人拍死到身上,发现拍死的是一只细小的虫子,顿时反应过来。 之所以选择冬猎下手,防的就是蛊师,冬日里冷,蛊虫的能力大幅度下降,蛊师本身也畏冷。 “我先下去了。”穿着军服的霍司一跃而下。 江璃则是跟着一跃而下:“霍雄,照顾好他。” 他们脸上经过微调,掩盖了肤色,制造了干裂的纹路,力求认不出就行。 她一边胡乱的跑着,一边声音惶恐,声嘶力竭的喊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中箭,外面打起来了!” 沈亦珩浑身一僵,甩开拉扯着他的江柔,快步朝着来人跑过去。 跑向他的两人,等的就是他情急之下不管不顾脱离人群跑过来。 双方遭逢的一瞬,江璃加快步伐借着雪地,矮下身形,双腿铲向沈亦珩。 沈亦珩刚要动作,霍司已然一跃而起,不同于短匕的长匕,横扫向沈亦珩。 “殿下!”目睹眼前一切的太子护卫目眦欲裂的惊呼出声! 沈亦珩强行停下步伐,脚下一滑,竭力稳住身形,长剑接住上方的一击,心下顿时暗叫不好。 铲向他双腿的江璃反身就是一记鞭腿横扫沈亦珩的后膝处。 沈亦珩双腿蓦地一弯,嘭的跪下,砸得雪地发出清脆的响动。 江璃自知打不过他,迅速退开,霍司内劲萦绕在掌心,抬手就是一掌。 一开始被打的措手不及的沈亦珩到底是武者,很快就冷静下来,近距离长剑抬起的速度根本及不上,所以他抬起手和眼前的刺客对了一掌。 刺痛传来的一瞬,他看到不远处的刺客勾起一抹笑意,那笑意渐渐有了重影。 江璃连忙抬手就是一招:“兄弟们,谨遵三公子命令,撤!” 沈亦清的人一听三公子,立马就跟着毫不犹豫转头跑的江璃撤退。 第127章 倒霉 江璃一马当先的跑在前头,距离沈之行差不多还有一半的距离,堪堪停下脚步,她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冷空气吸入肺部,隐隐生疼,使用轻功和跑步是两回事。 她近半年来生病受伤没少过,运动量无法保持。 “小兄弟,三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跟在后边的人聚集上来,领头的人蒙着脸,个头都不算高。 江璃站直身,朝着他走过去:“我等最近在山上搜寻,发现有许多人埋伏,陛下有令……” “扑哧!”霍司拔出匕首,放在对方身上擦拭,随手一推,那人就重重倒下。 其他人顿时拔出武器,震惊的看着她们二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陛下说三公子派出的废物最多只能让太子受伤,要想成大事,不如直接杀太子,尔等无法完成使命,便别回去了。” 江璃依旧不紧不慢的说着,看着他们面露愤恨,刚要有所动作,却不想往前一步就倒下。 被虫子咬到的人,体内的药效终于开始发作了,虫子所携带的毒性往往需要时间扩散,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也不会立刻死亡一样,虫子个体更小,携带的毒性也不算多。 这便是短时间内炼制出来的蛊虫的弊端,所以她之前用虫子探路,也是选择在虫子身上撒药粉。 剩余三人,身上并未被虫子咬了,一看情况不对就分开逃跑。 江璃和霍司一人朝一个扑上去,任由另一个人逃脱,以陛下的名头行事,就算是那人逃脱,也不敢回去。 利落的杀了人,扒下这些人的衣物,江璃和霍思各自先换上一身,然后就等候其他人回来。 沈之行睁开眼,看着徐徐走来的二人,目光在江璃身上仔细的查看:“可有受伤?” 江璃伸出手,露出破了皮的拇指头,笑吟吟的问他:“这算不?” “算!”沈之行无奈一笑,拉过她的手,轻轻的吹了吹。 一旁的霍司和霍雄对视一眼,默默的挪开视线,总觉得刺眼的很。 江璃感受他呼出来的热气,拂在她的指腹上,被当做小孩哄,她不大好意思的收回手,意图挽回幼稚鬼的印象:“其实我很强的。” 沈之行并不与她争辩,安抚道:“嗯,你很强。” 比起他们的悠闲,霍山那边可不大顺利,他们之所以分成两队,为的就是同时弄到两种衣衫,到时候打配合能用出更多的剧本骗人。 只是他们太过倒霉,遇上穿道袍的和尚,算是最难对付的人。 霍山飞快的往密林处钻,半边肩膀就像是碎裂般的疼痛,他是族中跑的最快的,所以留下来牵制对方。 追上来的老者不紧不慢,侧首看向一旁的另一人,拂尘轻甩,挂在腕上,行的却是佛礼:“国师大人, 麻烦了。” 玉琉璃看向林子,猩红的眸子轻扫,冷淡的启唇:“往左。” 二人飘然往左边的方向而去。 当距离被不断拉近,霍山突然意识到,同老人一起的女子是个巫师。 “她娘的!”他就算是潜伏能耐再厉害,龟息之法再炉火纯青,也无法躲得过巫师的鼻子和耳朵。 霍山明显感觉身体已经开始变得虚弱,肺部撕裂般的疼,气息逐渐不稳,疾驰而过的风,刮的他没有任何知觉。 他们就算是几个人聚集在一起,用阵法也打不过这个老头。 这个老头分明是五品的武者,而那个巫师亦是强横得吓人,从始至终如影随形,无论他用多快的速度也跑不了。 沙沙的声响是他已经无法控制住身体疲累,对外界感知变弱,不小心勾到树枝发出的响动,脚步踩在雪上,也无法做到踏雪无痕,一脚下去就是深坑。 “呼哧呼哧!”他张着嘴急促的喘息,突然怎么也控制不住,捂着心口跪在地上吐出一口淤血来:“咳咳咳!” 光顾着逃跑,根本无暇管之前受伤闷在体内的淤血,大概是跑动得多,使得气血始终处于不平稳的状态,反而激得吐出来,原本应该是好事。 但对他而言,完全相反,强撑一股气逃跑,现在这股气散了,使得他再也站不起来,浑身就像是散架了般。 “明光道长,不杀了他吗?”玉琉璃停下脚步,巫术状态并未收起,她只是关闭了嗅觉,避免血腥味太重,倒胃口。 她看着明光道长停下脚步,并不打算往前,故此问道。 明光道长望着远处踩着斜坡滑下来的一人,对方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人,只一眼他就看得出来,那是个女子。 紧随其后的还有好几人,而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最先下来的那人身上。 第128章 认出 “算了,走了。”明光道长目光微动,转身就走。 玉琉璃看着对面那个女子,就算是对方脸上修饰过,她也认出来,那是江璃。 她没有离去,而是往江璃的方向走去,明光道长察觉到玉琉璃的动作,身形顿住,重新转过身。 “江璃,这是你的同伴?”玉琉璃不顾那些人警惕的拿出武器,垂首看着正在忙着救人的江璃。 江璃嗯一声,手法极快的摁住几处,迅速扎针,还有闲心问:“大人是来抓我的吗?” 玉琉璃红色的视野下,银针微微泛着光,每次落下,白光就变成一个点,当江璃收手之后,所有的白点骤然一亮。 她闭了闭眼,光线过于刺目,旁人感受不到那种渗透感,默默记下每一个点的位置,方才回话:“你们安分些。” 留下这句话之后,她转身就要走,谁知裙摆传来一阵拉力,瞥下去就见江璃眼巴巴的扯着她的裙边。 “他身上的蛊虫你得带走,不然我可没药为他解毒。”江璃就像是巧妇无米之炊,空有一身本事,没有药材,吊住命已经是尽力为之。 分辨不出是什么蛊虫,耽搁下去,谁知道会带来什么后遗症。 玉琉璃摇了摇头,“那不是我的东西,是道长所有,我做不了主。” 江璃视线一转,望向不远处那人,总觉得此人看着有些眼熟,从霍山身上的伤势瞧起来,此人下手狠绝,绝不是好惹之人,她张了张嘴。 “过来。”明光道长拿出药瓶。 那是一个木质葫芦,葫芦腰间绑着一根红绳,悬挂在那位年纪很大的明光道长食指间,往下垂落的是红色如意结络子,纤长的流苏随风飘荡。 江璃看到此物,眼眸骤然睁大,起身就要过去。 “江璃!”沈之行趴在霍雄的背上,喊了她一声。 江璃步伐顿住一下,并未停留朝着明光道长而去,属于原主的记忆在她脑海中浮现,当时璃璃子处于幼年时期。 其母逝去那段时日,她无法张口说话,原本是打算送她去护国寺找方丈,结果方丈有事,便只能去云山寺找这位明光大师。 明光大师很年轻,虽是寺中罗汉,却擅医术,待人温柔。 治病期间,江璃伴随在明光大师的身边,最喜欢的就是听他讲故事,多数时候寺中都能瞧见,明光牵着一个小娃娃。 然而明光大师讲的是鬼故事,以及一些需要他帮忙的案件内容,他讲述详细,但他语气温和,不像是一些人讲恐怖故事喜欢故意加大音量下人,江璃年纪小,也不知道怕。 然而有一天,江璃前去为母亲点长明灯,想要去寻他,明远大师却告诉她,听说明光大师出远门了。 “您怎么这副模样?”江璃想起这段记忆,她也能从对方露出的眼睛看出熟悉感,算算时间,也才几年过去,一个三十出头的人怎么可能老成五六十的模样? 明光随手扔出小葫芦,并未回答,只道:“别告诉明远,他要杀我。” 江璃下意识接住,看着他微微弯起的眉眼,忍不住问:“你做了什么?” 明远大师她是知道的,对往来香客装得佛性十足,实则是个三两句就忍不住暴躁的老头,但心地不坏。 反倒是眼前这位在江璃六岁就给她讲鬼故事的明光,始终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状态之下。 小江璃不爱说话,反而成了他说话无所顾忌的便利,他似乎并不是想要吓到她,而是觉得她是个合格的陪伴。 “你猜。”明光把玩着拂尘。 江璃:“……” 最终她不得不答应:“我不说,但大师要是找上门,您可不能怨我,反正肯定不是我说的。” 他们三两句话,结束的很快,江璃拿着葫芦,只打开闻了闻,她就知道这不是用来服用的。 她拿出轻薄的刀片,在霍山裸露的半边肩膀上,找准位置划一道,将小葫芦嘴凑到伤口处。 霍司嫌恶的看着伤口中涌出的蠕虫,虫子是黑色的,浑身裹挟着霍山的血液,看起来格外的恶心。 瞧着肥大的蛊虫,却像是液体一样,自葫芦嘴往里爬去。 江璃盖住葫芦嘴,舍不得还给明光道长,这一看就是养了许久的虫子,看体态已经要进入第二形态。 玉琉璃则是开口问:“你认识明光道长?” 江璃应了一声,小跑着过去,葫芦重新落入明光道长的掌中,“慢走哦!” 明光道长慈和的笑笑,抬手落在她脑袋上轻抚一下,“下次见到就杀了你。” 第129章 截杀 江璃木着张脸,她在脑中不断的理清时间线,以及明远大师为何要追杀明光道长,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梅家方丈大概是死在此人手中。 想到此人擅长医术,传言又是他为勤王府李景阳和李嫣然治病,时间线对不上啊? 她突然顿住,“不对啊,李嫣然和我差不多大,明光道长为刚出生的她批过命,那会您应该也才十岁出头。” 而且方丈死了还没十年,因是重要的人物,死因虽然不知道,但死的时间她还是能从记忆中找得到。 算一算,明光从云山寺中消失也就是五年前,木心方丈死于五年前,同一年发生许多事。 她在梅映雪死后细查过梅家之事,当中就有梅映雪失踪的长兄,也是五年前。 “明光道长本就存在,我的医术就传自他,他是我父亲。”明光道长看着眼前的小丫头。 江璃哑然,机械的点了点头:“好的,那您慢走。” 他杀了方丈,而梅自寒前往云山寺为长辈收尸,却因此失踪,很可能是因为他被明光挟持了。 根据明光出神入化的医术和武功来看,东流村井底断脚枯瘦的人,很可能就是失踪梅自寒。 “你似乎想到了什么?”明光道长非但没有走,反而端详着她脸上的恍然。 “没,没什么。”江璃迟钝的应答,不对,她在他面前似乎很乖? 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不说反骨,她绝对是自我观念强烈之人。 漆黑的眼瞳染上红意,江璃往后退了一步,身形转瞬就消失在明光跟前。 看到她的瞳色,明光道长意外的转向玉琉璃:“倒是没想到她还是个巫医。” 玉琉璃举步朝他走过去,“不止如此,她的蛊术比我好多了,巫术也比您有天赋。” 江璃退回到霍山身边,收起所有的针,手背在身后朝霍北他们打了个手势。 他们当即就带着人往来时的上峰处退去,他们擅长弓箭,类似狙击手,占据高处更方便支援。 明光审视的目光凝聚在江璃身上,手中的拂尘蓦地一甩,柔软的兽类毛发制作而成的部位,绷成笔直,俨然就像是一根长棍。 “看来不能放虎归山,皇后让你盯着她确实是明智之举。” 江璃总算是知道,沈之行和霍山的伤势是怎么造成的。 霍山刚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的就是江璃与那老者对峙的画面:“!” 江柔看着倒下的沈亦珩,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住,站在原地往前一步,僵硬的停住,根本不敢过去。 要是沈亦珩死了,她绝对难逃其咎! 她之所以会走到猎场内围,原因倒是很普通,只因她是庶女,此次能来的人大多数家中嫡女,除去少数像她这样得宠的庶女,一部分根本没有进来,而是直接在外面陪同家中主母。 江柔想要贴上去,谁知因她的身份被人排挤,最主要是江璃进来了! 那些人已然得知太子妃差不多是内定下来,她们对结果不满意,江璃一个鲜少出现在她们圈子里的人,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名声。 于是嫉妒心作祟,寻不到江璃,就只能寻江柔的麻烦。 对江璃或许需要手软,对江柔她们可没有什么顾忌可言。 江柔被人带到僻静处欺辱,她忍不住打了一人,害怕之下就跑进内围,险些被人当做猎物射中。 幸而沈亦珩救下她,想到此处,她迈不动的步伐顿时就失去了顾忌,凌乱的朝他跑了过去。 “殿下!”她带着哭腔扑倒在沈亦珩身旁,其他人已经上手背起他。 要不是身后有侍卫帮忙扶了一把,她险些跟不上。 顺手扶她一把的侍卫掏出腰间别着的圆筒,转一圈打开,朝着上方举起。 嘭的一声在半空炸响,绿色的粉末纷纷扬扬。 坐在一行贵妇上首的皇后骤然起身,看向绿色的信号,当即厉声道:“太医,快,给本宫备好一切!” 大多数人都看到上空的烟雾,不知道原因的在猜测,到底是谁出事了。 然而过上许久,又是一击红色炸响,皇后怒斥:“混账!” 有人袭击已经受伤的太子! 江璃也看到空中的颜色,明光道长面色一变,毫不犹豫的朝着那一处赶去,全然不顾严阵以待的对手。 玉琉璃则是留下一句:“有人要杀太子,你们小心些!” 这话着实让江璃心虚,她也没有用很奇特的毒,沈亦珩估计很快就会没事才对,没想到还有人在半道等着下手。 第130章 还是你能编 不是她想要手下留情,而是太子本身所代表的意义非比寻常,储君乃一国之本,沈亦珩可以出事,但不能突然出事。 必须是‘大家’对沈亦珩失望之后,并且尽可能以最低的代价。 然而最低的代价不是说说就能做到,一旦沈亦珩提前有所反应,几方交战,绝对会造成血流成河的景象。 所以想要降低代价,必须像是蚕食一样,一点一点来,例如温水煮青蛙那般,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谁会对沈亦珩下手?”江璃脑海里依次出现好几个人。 看来现在不需要再去解决旁人了,而是要专注解决脱身,玉琉璃一行人已经过去了,他们要是装扮成侍卫过去,转瞬就会被人认出来。 “我暂时稳住他体内的伤势,我需要为他检查里面的问题。” 霍山的情况是她这段时日以来,头一例内里出现问题最大的一个。 江璃微微叹了口气,看着他们并未多紧张的模样,忍不住补充道:“我得让白芷回去帮我拿工具,你们别看他醒来,就以为没事了,许多受了伤的人当时情况不算太糟糕,甚至还能自如走动,但晚上睡觉,很可能就一睡不起。” 说完她内心的愁绪随之加深,虽说小日子稍微稳定些时,她一直都有在准备工具,预防的就是有朝一日体内出现问题,需要动刀。 想到家中准备周全,霍山受伤的部位到底不是无法挽回的地方,她便强打起精神来,不怪她精神不济,实在是体虚怕冷,又蹦来跑去,耗费体力不少。 尤其是……刚刚还调动为数不多的内力,使得她像是捏空的塑料瓶,瘪了。 听得她一番详说,霍司他们总算是面露焦急之色,倒是霍山还苍白的笑笑,“没事,不要紧!” 江璃看向一样苍白的沈之行,觉得这两人完全可以组成一个病美人组合。 她懒得理会还想故作坚强要走路的霍山,直言道:“你们弄个担架抬着他,别让他走动,他可比那位严重多了。” 众人看向霍雄背后背着,强撑着不肯昏睡过去的沈之行。 霍司强力镇压还想让人背着的霍山,就快步来到江璃身旁,“现在怎么办?” 江璃琢磨片刻,心生一计:“咱们杀的那批人,稍后把他们衣服穿好,就说你们是随凌王殿下进山查探情况,路上遇上逃跑的一群蒙面人,因围剿他们的人手不够,逃走了三个。” 等她一说完,霍司紧绷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由衷佩服:“论编,还是你能编。” 江璃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怎么听着不像是夸她的意思? 她只是让一切不合理变得合理,并且顺手让太子的人,感受一下被敌人处理了刺客的复杂心情。 这个想法是她决定前往水源上方就已经在心里头定下,只是没想到会那么顺利,之所以之前不提,主要是想要利用霍山他们,坑其他人。 她看向一旁的沈之行,想起望舒公主曾对她说过的话,他幼年时期父皇死于非命,又目睹母亲自缢,还被人种下蛊虫,很长一段时日无法睡得着。 在宫里还经常受人欺辱,望舒公主身体也算不得好,她也种下母蛊,恢复之后,一头就钻进掌控军权的博弈之中。 不是说军权交到手里就能掌握,要想彻底掌握,还需要各方的配合,郑国公虽说身在军中,但军中有异心的人多的是。 先皇活着的时候,那些人自然尽忠职守,然而先皇仙逝,新一代的帝王已经上位,他们心中自是无法坚定下来。 所以望舒公主虽为女流之辈,却也亲身前往塞北,笼络人心。 直到成功归来,才发现沈之行在宫里饱受欺辱,这才将其接出宫,送往医仙谷治身体与心灵上的创伤,等能自如与人往来,才接回郑国公府养着。 在得知他的过去之后,江璃禁不住感叹道:惨的和她有的一拼! “睡,我在呢。”江璃踮起脚,也只能拍到沈之行的肩膀。 霍雄被称之为熊一样的汉子,无论是个头还是块头,都特别的壮观。 沈之行趴在他的背上,竟都显得纤细娇弱许多。 看她努力安抚的模样,沈之行闭了闭眼,呢喃的应道:“好。” 他从未想过,日后他的另一半竟然会选择一个堪称可靠的女子,方才她同霍司所说的话,他也听见了。 江璃有着让人油然而生的安心感! 回到之前她选的抛尸地,幸好尸体还在,他们扒拉扒拉,对比这些人的身型,为他们穿好之前扒下来的衣裳。 第131章 威胁 霍司拿着一件衣裳,在一人身上比划着,突然暴躁:“早知道方才就不脱了!” 说完才想起来,小心翼翼的瞧了江璃一眼,现在她是真心佩服江璃。 之前情况明显不对的时候,这人让他们先退,一己之力挡在前面的行事作风,特别的带劲。 虽然江璃在她心目中还是无法和霍山相比,但也仅次于霍山。 霍山和他们是有自小长大的情分,以及作为领队的责任,江璃和他们也才一面之缘,能有那般义无反顾的魄力,自是配得上他们所有人的尊敬。 江璃坐在一块冰凉的石头上,单手托腮,发现霍司在看她,以为是看不惯她偷懒的行为,“我累得很,别想让我来为他们穿衣服,重死了!” 要是活人,还知道自己使力气撑着点,死人那就是树干一样,全部的体重都压下,还无法主动伸手,加上又冷冻过,僵硬的像是树干上长出的树枝! 光是看着他们操作就觉得很难,她还要为霍山动刀子,可不能让手冻到。 霍司实在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顿了顿才解释:“没让你来,你歇着就行。” 江璃心情顿时好上许多,悄摸摸偷懒,和获得准许的偷懒,当然是后者让人更加无负担。 她松口气的神色,让霍司看的一阵无语,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江璃带上众多人手,开始往猎场外围走去。 因为有两位伤者,他们走的不快,加上他们身上穿的也换成原先的衣裳,经常被已经开始行动的禁军拦了下来问话。 每一次那些人让他们交出尸体,江璃便傲慢又冷漠道:“听说太子被刺客所伤,我等必须早早带着人过去,我这里还有重大消息禀告,你们带走尸体,我这消息就没有说服力,再则没有证据,后续的关卡我们要怎么过去?” 禁军只好检查这些人确实已经死了,才放行让他们离去。 耗费些许时间,总算是走出山林,江璃不打算继续耽搁,干脆就带着人开始往陛下和皇后所在的地方而去。 皇帝得知江璃带着刺客的尸体过来,稍顿片刻,按耐住骤然浮动的心绪,“让她进来。” 皇后垂着狭长的眼眸,冷凝的目光落在虚无之处,听得皇帝的语气,置于腿上的手微动一下。 江璃带上全部人一起进来,因陛下和皇后是聚集在太子所在的居所,此处厅堂不大,他们一行人涌进来,整个屋内似乎变得更加狭窄。 她仔细说了是怎么遇上这些人,又是怎么杀了人,并且仔细说了霍山等人的身份,最后又提及沈之行和霍山之间的伤。 她语气忿忿不平:“凌王殿下进山确实有些突兀,惊扰到对方,有了争执也算是正常,然而霍山是只是过去排查隐患,被人追着打也就算了,那道士竟然还想杀我一个弱女子……” 说到此处,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抬眼看了皇后娘娘,语气之中有着委屈,还有些愤怒,以及做好事没好报,最后还不能提及的憋屈。 “你的话毫无凭据,谁知这些刺客是不是你们的同伙。”平德帝面色沉寂的扫视着他们。 霍司一行人顿时流露出不忿的神情,然而江璃一声不吭,他们也只能按耐下心里头的不满。 “玉先生能为我佐证,而且这些人是否是刺杀太子的人,其实我等也不确定,毕竟凌王殿下说了,山里头有好几批潜伏的人,可以让霍司来详细说说都有什么特征,她最擅长认人,就算是蒙着脸,也能根据对方的行为习惯认出对方。” 江璃语速飞快,丝毫不肯退让,冷静道:“那些人很可能就潜伏在营地之中,一个个认过去,也能维护营地安全,再则,我们带来的这些尸体是不是刺客,太子殿下身边的护卫若是没有出事,应该可以认得出来。” 皇后终于抬眼,目光落在一旁的巧心身上:“让玉先生过来一趟,也让太子身边的人过来认一认人。” 平德帝驳斥的言语只能沉下,他看向被江璃指出来,名唤霍司的女子,要是真被人揭穿出来,他的脸面怕是会被扔在地上踩踏。 毕竟山林之中,也有他的人在。 皇后转动眼眸,打量着不卑不亢的江璃,这丫头话里话外,分明是说予她听,只是却始终没有对着她说。 打伤沈之行和那霍山的人,恐怕是明光道长,此人是她的人。 上一任明光道长没有确切的立场,只要是有人请,谁的忙都会帮。 这一带的明光道长,便是她让勤王明面上站在太子一方的原因。 第132章 可惜了 皇后在勤王倒台前也没想到,勤王私底下看似与太子往来更多,实际上却是在为陛下做事。 派遣他国的细作名单她有,皇帝也有,而现在江璃明显是更加敌视皇帝,隐瞒了玉琉璃和明光道长相关的事,虽说有胁迫之意,但隐瞒也是事实。 不可否认,察觉到皇帝的怒意,皇后因太子受伤所带来的沉郁,疏散了许多。 皇后娘娘亲自传唤,玉琉璃来的很快,同一起前来的太子侍卫统领,听完巧心的复述之后,玉琉璃没有过多情绪而笔直的唇也禁不住抽动一下。 “确有此事。”玉琉璃与皇后娘娘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传递出的意思,便默认了此事。 “确实是第一批刺杀太子殿下的刺客。”侍卫统领慎重的点头应道。 人证物证皆有,平德帝非但无法转移罪责,反而得防备江璃和皇后继续接触,他也看出来江璃和皇后似乎有着些微默契存在。 想起江恪同皇后之间的关系,平德帝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落在江璃身上的目光泛着冷意。 江璃早已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许多次,适应良好,甚至还主动询问:“听说太子殿下受伤,若是有用得上臣女的地方,臣女定赴汤蹈火。” 她悲悯的神色看起来虚伪又无耻。 在场的各位谁不知道她和沈之行走得近,皇后尤记得上一次这丫头无声无息的对众人下毒的能耐。 江璃的存在就像是无孔不入的毒气,皇后回忆起旧事,当即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好似江璃又在下毒般。 “你也累了,下去好生歇息。”皇后同样虚伪的说了句关切之言。 两人客客气气,平德帝也不能无所表示,他无甚表情的对身旁的内侍嘱咐:“江璃击杀刺客有功,赏赐回京之后,记得派发至府上。” 此处不提及沈之行以及其他人,便是他故意为之。 江璃眸色发光,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行跪拜礼时,好话丝毫不吝啬的自她口中冒出,“谢主荣恩,守护大郦,人人有责,今日之举,也是臣女的分内事。” 至于赏赐,该要的还是要的。 安然退出厅内,霍司他们静静的看着江璃,等候她的指令。 江璃看着门口外面等候的齐光,招呼众人:“随我来。” 齐光看到她出来,连忙上前,想要接过自家殿下,江璃制止了他:“他身上伤势众多,切勿随意触碰,先回去,还有其他的事交代你。” 齐光听她所言,也不坚持,退后一步,走在前面为他们领路。 一直回到沈之行的院落,她才与之详说山林之内发生的事情,而她也从齐光口中得知刺杀太子的第二批人是怎么回事。 简略交流后,她开始下达命令:“你让人护送白芷会丰都,让她帮我拿以前准备好的东西过来,再为我准备一些药材,他们二人伤势需要好生修正。” 说完她没给齐光多话的机会,转而嘱咐霍司一行人,让他们精心照料霍山。 “防止发热的药我那里有,稍后熬煮之后就让他服下,若是他睡着,也得叫醒他,千万不能等他自己醒来。” 江璃最怕这个关头伤势没有处理好前,病患就先发烧,那会成为她后续治疗的阻碍。 她打了个哈欠,“我去睡会,等工具拿来了,便叫醒我。” 补充精神最好的良药就是睡觉,她往多出的房间走去,脚步忽然又停住:“对了,药多熬一些,让其他人都用一些,你们别全部聚集在这里,接下来有得熬,病人身边少不了人,你们自己安排轮班。” 事无巨细的下达指示,她仔细想了想,发现没有其他疏漏,这才走过沈之行的房门口,往隔壁走去。 另一边隔壁住着霍山,等她进了屋,外面众人才开始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在江璃走了之后,皇后和平德帝也得到太子脱离险境的消息,两人放下心来,进屋看过太子之后,平德帝就先一步离去,皇后则是留下来。 等皇后与玉琉璃互通消息之后,皇后道:“这般有急智之人,不能收为己用,还真是可惜了。” 等回去之后,江璃和太子也就愈发的没了可能,或许确实该行一些特殊手段。 玉琉璃伫立在一旁没有说话,等皇后交代完接下来的安排并挥了挥手,她才退出屋内。 她在心中思量,看来江璃太出色,也没有什么好处,惦记江璃的人,全是一些狠角色,每个人推一把,江璃也得吃些苦头,尤其是江恪明显不会维护江璃。 第133章 防备趁虚而入 江璃被霍司吵醒,尚不知今夕是何夕,外面已经变得暗下,屋内昏黄,“白芷还未回来吗?” 霍司没有伺候人的习惯,但她还是亲自端着药汤过来:“你也得喝些防止生病的药,别耽搁了。” 未曾想到,他们还会记得她也需要喝药,并且毫不犹豫的叫醒她。 江璃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眼里头干涩的难受,困倦的有些起不来。 “唉~”她丧气的叹息,抬手用手背遮住眼睛,不大想起来。 “别叹气了,必须喝药。”霍司非常坚决,言语间满是严肃。 之前江璃怎么交代他们叫霍山喝药,现在她就怎么喊江璃起床。 江璃不堪其扰,艰难的挪动一下,撑着床榻,靠在床头手软的接过霍司递过来的汤药,闻一下就有点想吐,肠胃不好睡醒就会觉得难受。 她近半年来喝药就像是家常便饭,也就是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摸着温度差不多,便一饮而尽。 霍司接过碗,干脆利落的起身:“你继续睡,稍后白芷回来,我再来叫你。” 江璃被苦涩的味道彻底唤醒迷蒙的精神,掀开被子,穿上鞋子:“我也去看看他们两个如何了,脚冰得睡不好。” 躺下去如何,爬起来还是冰的不像是她的脚,小腿肚以下,就像是断了一样,冰得空落落的。 霍司张了张口,看她确实没有什么好精神,心里头虽然有些愧疚,但想了想反而肯定自己的行为是对的。 脚冰的睡不好,要是不喝药,睡太久指不定会更加的不好受。 江璃推开房门,廊下外侧的院落是两棵大树,树梢间闪耀着落入的余晖,积着雪的树枝,变成暖黄色,尽管寒冷的天气并未有任何改变,但至少看起来也不那么冷了。 她先去霍山的屋里看了看情况,好在并未恶化,人也没有发烧,武者身体素质好,霍山与沈之行差不离的情况,若非为了掩护队友,单纯逃跑,估计会比沈之行好许多。 霍山毕竟比沈之行更加擅长山林间的退避,要不是有玉琉璃,恐怕也早就甩开明光道长。 霍司也进了屋,伴随在一侧,比起平常,显得安静许多,不再是臭着一张脸,看谁都不顺眼的姿态。 一旁还有看守的霍北和霍雄,一个是不肯休息,一个是本来就精神足,此前只背着沈之行,耗费的体力没有其他参与打斗的人那么多。 “如何?”霍司问。 “还好。”江璃答。 她朝霍司伸手:“我拿着去厨房,你在这看着他,他们到底没有你仔细。” 相处之后就能发现,霍司看似脾气爆裂,实则无论是反应还是急智,远比其他人要来的更加成熟老练。 霍山现在看着还好,下一刻不一定就还好,被明光道长动过的人,她可不敢妄下定论,必须留着人紧盯着。 霍司对此没有意见,一块碗而已,也就递过去,弄来一把凳子,坐在霍山床边,一丝不苟的盯着。 看霍司已经进入状态,显然是了解她的意思,江璃也就放下心来。 此处是猎场,到底不是全然属于他们的地盘,虚弱期间的人最容易被人下毒手,所以留下霍司也是为了保障霍山的安全,决不能轻易的放松下来。 江璃先送碗筷去了厨房,检查一下吃喝以及水源,确定没有问题,才定下份额,让人开始做吃食。 交代完,方转身往沈之行的屋走去,敲了敲门,是残影出来开的门。 残影退让一步,等江璃进屋,才重新关上房门,避免寒风吹进屋里。 “可有异常?”江璃边走边问。 她踱步来到沈之行睡榻旁,并不避讳的直接在床沿坐下,掀开被子拿出沈之行的手,秀气的手指搭在沈之行的脉上。 残影:“并无异常。” 江璃摸摸手下的手,觉得也是怪异的很,比起她捂不热的手脚,沈之行和霍山即便是受了伤,身体往被窝一塞,很快也能热乎起来。 反观她,脚冰的睡着后也睡不安稳,醒来后就更难睡过去。 她的脑海里浮现不大讲究的念头,想钻他的被窝里去。 掐灭贸然而生的念头,她也懒得走,干脆靠在边沿,泛着迷糊。 残影看她没有离去,便走到外间,不打扰他们二人。 齐光带领着白芷回程时,恰好就是傍晚时分,天色变得迷蒙,放眼望去,远山之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山路瞧着好似变得更加遥远了无尽头。 马儿疾驰,冷厉的风带来了沁凉的冰雪,白绒一样的雪花,贴到他们面颊上,缓缓融化成水滴,因着是在赶路,水滴转瞬就又被风刮走。 第134章 有事 他们不得不加快赶路的速度,避免雪越下越大,风越来越大,会在路上耽搁更多的时间。 马蹄踏入猎场范围之内,看得到的值守士兵身上已经积着厚厚一层的雪。 经受盘问,他们互视一眼,想到上级的嘱咐,本想为难一番。 上头有令,能拖多久是多久。 “蛊虫不得带入营地之内,刺客袭击太子,用的就是毒。”小统领恰好就守在门口,他也是认得齐光是谁,面露无奈的看着他们。 正当齐光怒意冲击心肺的当头,白芷站了出来:“也行,放我进去,我让我家主子与上头禀告,实在不行,我主子定也愿意帮你们一个个的找出刺客。” 此言一出,藏在其中的一人就坐不住了,抬手推了小统领一下,提醒他放人进去,别与之纠缠。 显然是没想到他们进不去营地,还敢反过来要挟他们。 小统领不明所以,但还是退后一步:“既然姑娘坚持,倒也不是不能进去,可若是出了事,可莫怪我等没有提醒各位。” 白芷哪里是会那么容易留下话柄,微笑道:“放心,一旦出了问题,我家小姐定会揪出不怀好意之人。” 小统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带头推开一步,站在门口的其他人也跟着让开。 齐光带着众人鱼贯而入,一直等他们走远之后,小统领才回头看向提醒他放行的那人:“这是怎么回事?” 说是要拦下,只是放弃的未免也太快了,这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他们互通过消息,上头不让严查。”那人随口应道,要拦的人没有拦下,他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江璃等到齐光一行人,第一时间就迎了出去,直接把人往霍山的屋里引去,命人弄来热水。 她才唤上白芷:“过来打下手。” 让人躺在睡榻上动刀子,其实不大好操作,她让人把霍山受伤的胳膊转到外沿,这样方便她处理。 衣物往旁边脱下,伤势显露出来,一道又一道的棍棒痕迹,以及些许的凹陷。 “之前好像没有那么严重,怎么现在好像更加严重了?”霍雄面露着急,最先沉不住气。 江璃还未开口,已经醒过来的霍山就主动解释:“其实一开始就是这样,江小姐之前是帮我稳住情况,才好受许多。” 自药箱之中拿出一颗药丸,用热水冲散,让霍雄扶着霍山,使其能自如的喝下药,喝完药霍山又躺下了。 江璃嘱咐一句:“现在开始别开口打搅我。” 霍雄听了,忍不住面露愧色。 霍山刚想说些什么,一股昏昏欲睡的麻痹感慢慢的感染了他的精神,思绪逐渐变得混沌起来,想说什么也忘了。 江璃知道,这些人其实也不敢全然的将霍山交托予她,所以她只是让人离远一些,没有赶走他们。 她打开一个密封的玉坛,到处些许淡黄色的液体,用处理过的棉花,沾了沾,涂抹在霍山的肩头。 接下来的一系列操作,使得霍司也禁不住退后一步,一个薄薄的刀片,打磨精细的镊子,一根根银针,一只又一只的小虫子,互相组合在一起,堪称恐怖。 搭配着做出来的小台手术,结果江璃算是挺满意,接下来就看恢复顺不顺利。 处理好霍山的情况,江璃明显松了口气,她整理着东西,让白芷随时看护着,不要让人触碰。 白芷一开始没能反应过来,顿住一下,才意识到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关头还有人想要动手脚? 江璃轻叹道:“除去守候霍山的人之外,稍后同我一起商议一下如何应对。” 沈之行的屋里依旧是只有残影在看顾,江璃拿了药就唤醒沈之行,他累急了,她还未找他之前,一直就昏睡着,估摸是被体内的蛊虫反噬。 好在江璃的内劲温和又强势,沈之行服药之后,她就以内劲修正着沈之行的脉络,为他化开药效。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沈之行看着满屋子人,他可不觉得他们对他的身体有那么的关照。 如此重视,不是他要死了,便是出了事需要商议。 江璃处理好沈之行的初步治疗之后,就开始为他针灸,助他吸收药物。 “有件事咱们需要商量一下……” 说了她发现的事物之后,开始谈及她的准备。 听得个开始,他们就已经错愕不已,齐光甚至觉得不可能,然而江小姐医术上的造诣深,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出现什么问题,所以也只能沉默了下来。 第135章 变故 江璃调理好沈之行的伤势之后,携着白芷一起回去了。 耗费的内力,使得她又开始困乏得想要歇息,来到住处,还有特意做来保温的水囊,瓶口以皮质的塞子堵得严严实实,倒下来放着也渗透不出来。 哪知道未曾安生一刻,江柔就上门来,她吵闹着要进屋探望嫡姐。 “二小姐,大小姐正在休息,请勿这个时候打扰。”白芷挡在门口,寸步不让,就算是江柔冲过来,也被她严严实实的挡住。 江柔恼了:“我就是好心过来探望一二,还是父亲的意思,又不是想要怎么样,看一眼我就走!” 白芷一声不吭的盯着她,并不退让。 江柔也来了劲:“若是不让我进去,我就在外头吵得你们睡不着觉。” 父亲特意交代,她要是不过来,到时候问起来,她如何解释! 江璃在屋内听得也是不耐烦,她困得很:“让她进来。” 江柔立马就对着白芷哼了一声,大步跨进屋内,朝着里间走去,还委屈的念叨着:“我就是奉命过来而已,何必这般警惕的作态。” 她站定脚步,朝着睡榻的方向望去。 这一眼,让她抑制不住嫉妒的心思。 少女容色清冷,眉眼耷拉着,带着怏怏之色,唇色浅淡。 “奉命而来,看也看过了,快走罢!继续吵闹,我拧下你的脑袋做脚墩。” 江璃同样落在江柔身上已经替换过的裙子上,道出口的话可是一点儿岁月静好也没有。 江柔噎住:“行,我走了。” 倒也是干脆,只是江璃望着她站过的地方,沉思一下,什么也没有说,打了个哈欠躺下。 次日,昨儿沈亦珩惨遭刺杀,身体不好,然而陛下依旧是没有回去的意思,甚至还让人召开篝火大会。 夜里会有人跳祭祀舞,为来年的丰收祈愿。 江璃精神依旧不太好,黑眼前有些重,她没有发热,也不是没睡好,总之就是觉得很累。 早上用餐时,她的手甚至还颤抖了一下,险些抓不住筷子。 江璃抬手合握又张开,并无任何奇异的感觉,好像是昨日用到手的时候比较多,所以导致肌肉酸疼? 于是她今日一整天都在屋内睡觉,临近夜里,她迷迷糊糊醒来,感觉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被子没有她所熟悉的气味。 周遭不算寂静,琴瑟击鼓声远远的传来,却也不会很吵,反而有种催人入睡的舒适感。 而她的腰间箍着一双强有力的手臂,使得她混沌的睡意一扫而空。 吵闹的声响,渐渐拉近,江璃反应又开始迟钝,她扶着床榻想要坐起,谁知自她身后搂着她的人,稍加用力,她就又虚软的跌倒下去,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夜空中,星星点点。 祭祀舞是围着火堆跳舞,实则也是一个夜宴,君臣效仿前人皆是席地而坐。 所有人和和乐乐的说着话,有人缩小存在感,踱步来到皇后身旁,附耳过去,说了几句话。 皇后嘴角极为难得的勾起一抹笑意,意有所指道:“甚好!” 紧接着她举杯饮下桌前的酒水,然后就做出不甚酒力的模样,起身要回去。 她退场,平德帝也跟着退场,大晚上的还是屋内温暖舒适。 其余人也逐渐散去,不少人聚集在皇后身旁,与她说着话。 原本寂静的小路,随着说笑声沾染上热闹的气息,驱逐了冷漠与黑暗。 正当一众人笑谈时,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传来。 “是太子殿下的居处传来。”有人以肯定的语气说着话。 一听是太子,不仅是皇后等一行女人,连平德帝也得装作很担忧的神色。 众人开始往太子居处赶去,江恪也沉着脸色,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照理说他们的安排,不该引起没必要的骚乱。 皇后站定步伐,拦住汹涌而至的众人:“若是本宫的儿有危险,各位最好也避一避,不要主动靠近危险,否则此刻一旦动手,很容易引起骚乱。” 她的理由拿出来,没有人不遵守。 谁也不想置于危险之中,但也没有立马离去,而是站定在外面,等候情况。 除去江恪之外,也有几人坚持要进去查看,皇后也没有拦,虽说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但若是能有外人目睹,她的算计反而会成为板上钉钉之事。 江恪迈入屋内,蓦地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气味,女子的哭声从里面传来,他的脚步一顿。 “太子殿下,好多血,还是让我去请太医?” 晚一步来的人没有听到这道声音,又发现外面一个看守的人也无,想也不想就推门而入。 江恪想了想,也没有拦着。 第136章 冲着他们来的 推开门之后,几人快步往里面走去,江恪走在中间,假意没有听到方才的声音,快步踏入里间。 入眼的画面确实如他所想,穿着单薄的女子坐在沈亦珩身旁,听到有脚步声,非常迅速的拉住被褥遮盖住身前。 沈亦珩脸色较为苍白,但精神状况还算可以,只是神态似乎很是恼怒,看向闯进来的人,表情更是肉眼可见的变差。 “江柔,你怎会在此处!”江恪怒喝一声,脸色极为难看。 江柔原以为外面是伺候沈亦珩的人进来,不曾想闯进来的是一些外人。 心惊肉跳之余,又听到父亲呵斥的声音,她极为羞耻的避开视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醒过来就在此处了。” 沈亦珩藏在被下的手攥成拳头,江璃变江柔,到底是怎么变的,他一点思绪也没有。 分明他看着旁人从江璃的屋子里抬出江柔,也是确定过江璃睡得深沉。 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换了,全然没有任何头绪。 而且最开始打算是他和江璃躺在一起就行,谁知道迷迷糊糊之间,他和江柔竟成了事,还崩裂了伤势。 而且结束之后,他躺在榻上,浑身发软,反倒是江柔似乎还有力气坐起来。 他看向江柔的目光逐渐深沉,此事到底和江柔有没有关系。 “各位大人,此事还是先出去再说,太子殿下或许是遭人陷害了。”江恪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可若是江璃没有嫁过去,只能用江柔顶上。 暂时需要的是让追随他的人,明白他和太子之间有个关联。 而且要底下的人站稳位置,姻亲关系显然是最合适的牵绊。 沈亦珩依旧是没有开口的意思,旁人出去之后,他听到江柔细弱蚊吟的哭泣声,不耐烦道:“与本宫扯上关系,就这么让你觉得难堪?” 江柔的哭声一顿,往常这个时候,太子一定会对她怜惜不已。 双腿的酸痛,以及不可言说之处的疼痛,使得她的哭泣是真心实意的委屈,她也是有羞耻心的。 她清楚这样的方式进入太子府,日后照样在旁人面前没有颜面,否则她早就和太子更进一步的接触,何至于非要守着清白之身,只敢同太子说说话。 她要的是成为旁人尊重的人,而不是背上骂名的背德之人。 “你到底有没有往江璃屋里放迷情蛊?”沈亦珩身体依旧虚弱,却已经能慢慢的坐起。 他靠在床头的位置,看向江柔的目光重了重,显然是对江柔有所怀疑。 江柔心里头更加不好受,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却不敢哭出声:“我按照步骤放出蛊虫,绝无任何敷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到最后,嗓音控制不住的带上哭腔,她嫉妒江璃的同时,还想着能看江璃被人耻笑,在心里不止一次的想着要前去江璃面前,好生笑话一番。 谁知痛苦的醒来,笑话成了她自己。 江璃听到越来越近的吵闹,再一次想要从被窝里钻出。 “别动,安生睡。”沈之行带着睡意的嗓音在她后颈处响起,开口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后颈上。 江璃不动了,她精神已经逐渐恢复:“我怎么在这?” 沈之行在她发间蹭了蹭:“思来想去,无论把你放在何处,我都不太放心,便只能让你留在我身旁。” 事情还要从江璃从霍司手中接过药碗进入厨房开始说起。 她因肚子饿,想要在厨房翻找点吃食,碍着厨房里有人在,她没好意思翻的太明显,也就是巡视般的走了一圈。 哪能想得到,被她发现了一味香料,她便问清楚厨房里的人,晚间要吃些什么,大多数菜品之中都会放那个香料。 当时她依旧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问题,直到闻到沈之行屋里的香。 她对气味非常敏锐,闻着虽然很像沈之行身上携带的香,但她一闻就感觉不太对劲。 沈之行不至于换香料,还换了个劣质的品种,偏偏她手贱的在厨房里摸了一把那个香料。 以至于手一抬,她就闻到一种奇异的香味,原来两种香料还能结合一起使用。 她之后就和沈之行一行人商量这件事,怀疑有人想要对付他们,并且让他们做好准备。 根据她几次下来与人明里暗里的耍手段的经验,她严重怀疑此事是对着沈之行而来,谁知不止是他,还有她。 虽然一开始她发现有问题,第一份反应是有人要对付她,也是被人暗害习惯之后的自然反应。 第137章 痛并快乐 然而随后一想,她是在沈之行的居所发现的问题,所以认为应该是有人要暗害沈之行才对。 趁其病,要其命! “幸好记得你身上也沾惹了气味,便也安排了你那边。”沈之行抱着她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 江璃干脆转过身来,贴靠在他的心口处,语气上有点欢乐:“那蛊虫我看着江柔松的手,谁知那小家伙一落地就爆裂开了,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蛊虫。” 发现新事物,着实让她感到很是新奇,正如她不知道那两种香料结合变成新的味道,到底有什么用处。 但不妨碍她拿了一部分,特意让白芷洒在江柔的身上去。 原本只是拿来研究,然而听到江柔的声音,她就知道江柔肯定是带着任务而来,否则别人不知道,她和江柔二人还不清楚么。 她们两人,根本无法好好相处,早就已经打的她踩着江柔脸的地步。 只是这些事,她敢肯定,江柔是绝对不会对旁人说起这件事。 所以江柔一过来就已经暴露了目的,江璃倒也不是自持能耐如何,而是知道沈之行安排了人。 再则就是对新奇之物,抱着一种体验一下的想法,甚至还吞服解毒药丸,预防万一。 蛊虫爆裂之后散发出的香味,最终和她身上的香味所解决。 结合之后不会立马见效,要不是她知道自己中了药,也无法在困倦袭来时,清楚的意识到那是药物反应,而不是犯困。 “以后可不能这么拿你自个去试。”沈之行靠在她的发顶,语气无奈中带着些许叹息。 相处那么久,他对她也是了解许多,知道她现在一定会好好的应下,然后继续我行我素。 江璃乖巧的应下:“嗯,好的。” 不得不说窝在他的怀里特别的暖和。 预料之中的答案,让沈之行的面上更加的无奈。 遇上旁人的事,她是强有力的依靠,遇上她自个的事,反而容易犯浑! 沈之行心底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养出江璃这般的人。 观察那么久下来,江璃和江丞相之间的关系并非假意不好。 沈之行触及这个念头,便忍不住坦白:“我其实怀疑过你。” 江璃正好也精神的很,可能是白日里睡过一会儿,之前中了药,又是深层次的睡眠,所以一听他说话就来劲。 “怀疑我什么?”她认为自己身上可以怀疑的地方太多,他突然这么说,她还真不知道他怀疑的是哪一点。 “往前数十来年,你从未与你父亲产生过矛盾,现在突然闹矛盾,这一点很让人怀疑。”沈之行开了口,也就不再避讳,徐徐的说起第二次见面时的凑巧。 江璃救下裴向晴,来的恰到好处,拆穿李景阳的时机,以及当时的作态,套上一个故意,完全是合理的。 一切若是江丞相的阴谋,江璃完全可以提前知道裴向晴会出事,并且知道李景阳有问题,勤王脚踏两边,也曾和江丞相有过许多次合作。 江璃觉得意外:“那你还敢任由我在你伤口上用药?” 梧桐巷那一次合作,使用的是能加快伤势愈合的药。 沈之行轻声笑了一下:“我的身体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是有毒,也只会成为蛊虫的养分。” 所以他主动试要,其实是一种博取她信任的方式。 江璃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当即惊呼:“好你个满心算计阴险狡诈的沈之行,我真心相待,你竟然……” 不等她说完,沈之行已经笑出声,畅快的笑声使得他胸膛微微震动。 江璃覆在他心口位置的掌心,也随之微微发颤,情不自禁的随之轻笑着靠过去,“你得庆幸,你身上还带着伤。” 沈之行的笑声戛然而止,惭愧的摸了摸鼻子,听出她语气之中的咬牙切齿,哄小孩般的摸摸她的脑袋。 “回京之后,你我的亲事便会定下,日后随你欺负回来。” 皇帝还想继续拖延,他也会有应对之法,原本想着皇帝不乐意他娶江家嫡女,拖延是必不可少,想拖就拖上一段时日,总归江璃的归宿只能是他。 只是没想到,那些人的想法太脏了,针对他倒是无所谓,江璃是女子,若是真让他们成功了,必定会一辈子也走不出阴影来。 江璃靠的更近一些,沈之行的情话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唯有这等让人听着就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委婉贴心话。 以前江璃觉得一张床睡两个人极为不合理,现在方才发现,要是身旁睡得人是沈之行,那么她愿意痛并快乐着。 第138章 嘲讽 江璃再次醒过来时,沈之行已然不在屋里,他起来那会儿,她是有察觉的,两个人睡便是如此,很容易影响到对方。 当然,如果很困的话,这点影响可以忽略不计,她当时睁眼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翻过身继续睡了。 并且还往里面蹭了蹭,让他方便翻出去,甚至发自内心的觉得,这张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好爽! 她发誓,她对他喜爱至极! 只是可能大概需要一点点适应的时间,昨天夜里她不止一次翻个身翻到他身上,而他也差不多,一个翻身甚至能把她从外面带到里面。 还像个树袋熊一样,四肢缠绕在她身上,大冷天,她竟然在大半夜热醒,并且感到沉重又窒息。 他一条腿就能压得她腿发麻! 江璃穿戴齐整,走出房间,因昨夜第一次睡一起,两人可能都有点小激动,一不小心就聊得过晚,所以她就算是睡得足,也依旧还是有些倦意。 “你这是……”霍司手里拿着托盘,正要推开霍山的房门,便看到江璃打着哈欠从主屋走出来。 江璃揉了揉眼睛,刚刚的哈欠打的她耳朵短暂的翁鸣,根本没有听清楚霍司在说什么,习惯性的来上一句:“早啊!” “早!”霍司愣愣的看着她举步往下走去,径自消失在院门口。 难道是她想多了? 江璃应该只是过来看望凌王的伤势? 江璃走出院门之后,也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脚步一转,朝着江柔的院子走去。 “怎么,昨日她能来探望我,今日我来探望她,还进不了门了不成。”江璃笑颜如春色般灿烂,“没事,不让我进去,我就在门口喊到她让我进去为止。” 屋内刚睡下的江柔,硬生生被江璃高声说话吵醒。 “让她进来!”说完之后,江柔恍然发现,这话好生耳熟。 想到昨日她也说过和江璃一样的话,想到无论她怎么解释,沈亦珩看她依旧携着怀疑的神情,江柔便觉得心梗。 江璃闲庭信步般的小步走着,在屋内绕了一圈,啧啧道:“你这屋里也真是够简陋的,不过能一个人住,以你的身份来说,已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 这话说得江柔怒意蓬发,“江璃,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江璃选了把椅子坐下,遥遥正对江柔的床榻方向,“早就知道了什么?” 她嘴上虽然反问,眼里却是了然,留下话柄的事,她才不会做。 如今这境况,口头上的便宜已经没有意义,她坐在江柔面前,用轻蔑的目光看上一眼,江柔就会气得坐不住。 “是你对我下了药,装模作样给谁看呢!”江柔气急反而冷静下来,她死死的盯着江璃。 江璃抬手掩嘴,矫揉做作的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不紧不慢的道:“血口喷人,我怎么会做出那么无耻之事。” 江柔刚想骂回去,忽然想到她才是那个带着毒蛊过去寻江璃的人,也就是江璃口中的无耻之人。 想说话却又突然停止,那种满心愤怒截止在心头,郁闷得她恨不得一头撞死江璃,方能解恨。 最终江柔语气缓下,喃喃道:“不是你还会有谁,你早就知道我带着东西过去。” “不是我的话,还可能是你自己,今日的事我听说了,没想到你如此迫不及待,连沈亦珩的伤势还未好就霸王硬上弓,使得他血溅当场!” 江璃语气中无不是佩服,眼里也盈满你们真是太会玩的意思。 江柔:“……” 这还说什么,根本无话可说。 外面竟然已经传成这般样子! 她就算是一整年不出门,也会被人笑话得头都抬不起来。 江璃实在是忍不住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边摇头:“算了,本来想给你一点儿教训,看你这副模样,我实在是忍不住发笑。” 笑得她都凶不起来! “你给我站住!”江柔喊了一声,江璃脚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大喊大叫几声,她无力的靠在榻边,眼睁睁看着江璃带着笑离去,心口都气得生疼,怎么会有那么贱的人! 江璃哪里会理会她,今日过来就是想要给江柔留下一个难以磨灭的印象,谁知道一路过来听到的议论,已经让她对江柔的那点不满,笑岔气了! 最后看到江柔本人,瞧着她饱受摧残的模样,又是好笑不已。 看来她交代白芷做的事,每一件都完成的非常好。 江璃走着走着,便在她的居处门口,看到了站在那里不知道多久的玉琉璃。 很显然玉琉璃也注意到她了,开口就是:“你是怎么逃脱的?” 第139章 互相影响 江璃站在原地没有靠近,“你也不是有那好奇心的人,怎么还会关注这事?” 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摸不清玉琉璃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像就算说出机密也无所谓,看似对谁都没有攻击性,对事也是冷眼旁观,没有好奇心,没有过多的情绪。 但江璃越是接触就越是发现,玉琉璃就像是一动不动的美丽花朵,诱使他人靠近之后,不知不觉的对她产生信任。 然而某一刻,江璃就会发觉玉琉璃游走于众多人之间,获取所有人的信任,一旦玉琉璃想要做些什么时,成功的可能性会极高。 要是没有心怀恶意还好,可若是玉琉璃是有目的的如此呢? 细思极恐,江璃也就是发现这一点的那一刻,突然就不大敢继续和玉琉璃过于亲近,例如现在,说话也得隔着段距离。 “帮别人问的,有什么问题吗?”玉琉璃看出江璃的疏离,补充一句:“是你认识的人。” 江璃虽然不介意让人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但她也没有四处宣扬的意思。 来人还是玉琉璃,她多少会多留一些心眼,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结果已经这样了,过程还重要吗?” 玉琉璃缓步朝江璃走了过去,“怎么,你这是在害怕我吗?” 江璃站在原地,并未后撤,“倒也不是害怕,只是觉得,你要是想做出什么事,恐怕很难有人防得住。” 玉琉璃神色一变不变,直言道:“这又不是我决定,你对我信任,而不是我逼着你信任我。” 这话听着就像是‘你们都爱我,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 江璃噎住,“这是巫师特有的能力之一吗?还是说你们做国师的有秘笈?” “猜对了。” 此言并非玉琉璃的回答,江璃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首看向来人,笑意转瞬就悬在唇边:“可是有什么事忘了吗?” 沈之行抬手递向她,“是你有东西忘了带走。” 江璃不明所以,摊开手任由他放下,目光紧盯着不放,一个珍珠耳坠,她的唇忽地抿住,竭力忍住才没有笑出声。 “你倒也私下给我。”当着旁人的面多不好意思。 江璃没好意思看向一旁玉琉璃,总觉得不用她回答什么,玉琉璃就知道她是怎么逃过一劫。 果然,玉琉璃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你们都中招了,但也都逃脱了。” 江璃承认:“确实是这样没有错。” 玉琉璃侧目,看向他们二人,两人个头都算高挑,站在一起的动作非常的放松,互相之间没有任何的防备。 看着就知道他们之间互相信任,能交托后背,玉琉璃没有看很久,但心里已经得出一个较为永恒不变的结论,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你们就不怕被对方出卖了么?”玉琉璃不解,到底是什么让他们毫无顾忌的就敢交托信任。 江璃低头笑了笑,抬手捋了捋发丝,抬眼看向她:“我不信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感情就是这样,亲情也好,爱情也好,甚至熟悉起来之后的人,也是无法控制的会信任对方,区分则是防备心的强弱。” 所以没有为什么,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 玉琉璃本就不是白纸一样的人,比起寻常人,她经历坎坷,背负沉重的过往,早早的就独立一人前行。 “看来你对我的防备心不是一点半点。”玉琉璃对自己的能力非常清楚,和君主掌控天下人不同,国师需要掌控的只有一国之君。 一国之君见识多,见识多的人往往意志坚定,要想让意志坚定的人交托信任,然而最初几代的南渊国师全都证明了一国之君的难以掌控。 因为感情容易腐朽,相爱之人也能互相捅刀子,倒不如使用外来因素来影响一个人的情感。 “巫术讲究控制,与一个人有过精神层面的接触之后,往往会互相吸引,一如她现在对你也格外不同就是因为如此。” 沈之行为江璃解释其中的缘由,看向玉琉璃的目光倒是没有过多的情绪。 江璃若有所思,原来是这么个原因,“原来巫师等阶高低,并不会对互相的影响力造成影响。” “精神层面的接触,这就是南渊国师的秘技?”她问沈之行。 沈之行点头:“只是容易精神错乱,甚至会造成死亡,亦或是沉睡不醒。” 玉琉璃补充:“等级还是会有所影响,之前也是我碍着你是门外汉,所以才小心翼翼的为你开启巫师境界,谁知你这个从未习得巫术的人,精神境界很容易就被启发了。” 第140章 你也会医术 要不是江璃对大脑的控制太过顺利,她也不至于出现控制不住江璃,反被江璃影响的情况。 现在之所以总是接近江璃,除了是皇后的命令之外,还有就是互相影响的原因,没想到这一次,江璃又先她一步的挣脱影响。 从小被夸赞天赋异禀,若不是她早就知道寻常的巫师能力有多狭隘,她都要以为是师父他是怕她心灵受伤,故意夸大其词,她实则是个普通人。 江璃仔细回忆起来,也终于发现,一开始玉琉璃之所以会和她接近,多数是因为解毒的事情。 那是一种需要用得上她的容忍,并非发自内心的愿意与她接触。 后来又被她追根究底找寻事件本质的说法所蛊惑,以至于她提出想见识巫术是怎么个控制原理时,玉琉璃答应了。 此后,主动来寻她的多数都是玉琉璃,只要她稍微偏头就能看得到对方的存在,江璃想得心惊肉跳。 回忆里总是有藏得很深的陷阱! “要进去坐一坐吗?”江璃邀请道,总觉得站在这里说话很是奇怪。 沈之行先一步开口:“玉先生应该需要回去禀报,璃儿你就莫要强人所难。” 他看着玉琉璃笑得虚伪至极,有时候不仅是要防备男人,还需要防备女人! 世间也不是没有女子喜爱女子的事例发生,甚至为其生为其死,这一类的感情因不为世所容,所以闹得格外轰轰烈烈。 江璃偏头,露出疑惑的神情,“怎么那么急?” 玉琉璃看看江璃,想起江璃此前得知她对沈之行有好感时的反应,似乎就和沈之行此刻的状态很是相似。 她看人看的不仅是反应,还有更加细微的变化,根据经验,她总结出,沈之行在吃醋? “他大概是吃醋了,认为你与我太过亲近不好。”玉琉璃是个老实人,有话就说,从来不遮遮掩掩。 江璃刷的一下就转过头看向沈之行,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这……玉先生确实很好看没错,但……” 然而沈之行来劲了,他笑看着江璃:“你刚刚是停顿了吗?” “啊?”江璃懵住,她只是在斟酌措辞,因为这个可能对她而言太过吃惊了,所以一时无言,“有什么问题吗?” “你应该说你不会喜欢上她,而不是迟疑之后,还夸赞她好看。”沈之行与她对视,认真的纠正。 江璃哑口无言,然后她看看沈之行,又看看正在看好戏的玉琉璃,“你这是什么情况!” 为甚要吃莫须有的醋? 醋缸子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打翻它? “总之,咱们先进屋。”沈之行显然也发现这话说得有点不对头。 江璃还忍不住看了玉琉璃一眼,“玉先生,不送了啊!” 两人进了屋之后,江璃看着沈之行,像是在瞅着什么新奇物件般。 “为什么这么看我?”沈之行明知故问,偏开头想笑。 江璃往里边走去,面上依旧带着莫名其妙的神情:“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你看着不像是那样的人。” 沈之行背着手跟在她的身后,解释道:“我是在制止你们持续互相吸引,你没发现,你们一起聊了许久,然后你还想邀请她进屋,似乎几句话就消除了你对她的防备么?” 江璃蓦然停住脚步,沈之行正在看屋内的摆设,没防备她会停下脚步,直接撞上她的后背,两人一起踉跄了一下,脚步错乱,她甚至还踩到他的脚背。 沈之行自她背后抱住她,扼制住你踩我,我踢你的状况。 江璃刚聚集起来的思绪,险些又被打乱,她倒吸一口凉气,“嘶,这互相影响的状态该不会没完没了了?” 原以为她防备玉琉璃,应该是已经挣脱影响,谁知道最细微的影响就是根本发现不了的变化。 例如后背受了伤的人,旁人帮他局部麻醉,他不记得自己受过伤,估计就会随意的出了门。 直到麻醉效果过去,他后背的伤口已经彻底的撕裂开来。 “少接触,自然而然就会解除。”沈之行松开贴在她腰际的手,退开一步。 突然有些庆幸他过来送耳环,若是没有看到,怕是还难以发现。 也是正好听她们说起,否则他也瞧不出有什么问题。 “你也会巫术吗?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对巫术了解的特别全面?”江璃踱步来到铜镜前,对着镜子戴好珍珠耳环。 沈之行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模样,笑容淡了下来:“我不会巫术,我母后会,这也正是当初有许多人认为是我母妃杀了父皇的原因。” 第141章 我也有一件事 “后来呢?”江璃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他年幼时的事,便想要趁机多了解一些,要是错过,他估计就没有再次提起的兴致。 有些人停留在过去,总是对过去的生活贪恋不已。 有些人过去很是悲惨,所以一般不会提及过往如何。 沈之行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后来我母后被迫自缢以示清白,而后姑姑来了,她来迟了,但至少查明真相,为我母妃证实了清白。” “所以你若是需要了解巫术,可以等回去之后,看我母妃的手记,她是其中的佼佼者。” 江璃转过身,环抱住他,闷闷道:“多谢了。” 问了他过往如何,结果知道之后,她心里很是不好受。 从望舒公主那里听了个大概,已经令她很是震撼,现在听着他口中细节,感伤的感觉说来就来。 “对了,你父亲与皇后的关系已经查明,之前忘了与你详细说说。”沈之行能感受到她心里不好受,因为他每次说起,也觉得心里泛着酸疼。 不想两人因此而低落,他开始转移话题,江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们果真有关系是么?” “你父亲的老家原阳,恰好皇后幼时也曾在原阳长大,当时皇后的父亲在原阳任职,特意派人去当地寻问,还真找到他们二人以前的相识。” 沈之行拍拍江璃的脊背,带着不自知的安抚。 “那太子?” “确实是他们二人的儿子。” 江璃双眼蓦然睁大,探头看向他,眼里带着求证:“你是如何确认的?”太子和她父亲长得完全不一样啊? 沈之行摸摸她的脑袋,往一旁走去,脸上带着笑意:“派去的人潜入江家老宅,看到一副你们家老一辈的画像,和太子有八分相似。” 他受着伤,稍微站的久一些就疲惫不堪,寻到位置就坐下来。 江璃也跟着坐在他身侧的椅子上:“这么说,此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三言两语间,陛下的脑袋就变绿了。 她后知后觉的开始震惊,那可是太子,皇后和她父亲有个孩子! 小小的念头钻入心里,蓦地炸开,她深受震撼,看向别处,怔怔失神:“卧槽!” 她心里不断的种草,这样的结果委实教人难以相信。 “你们真的有确认过吗?该不会是有人要陷害我父亲?” 江璃不是不信沈之行,而是这件事太大了,此前想一想归想一想,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情绪是一下接一下的翻涌不定。 沈之行见她难以相信,沉稳的答道:“有确认过,一开始我也同你一样,所以验证的格外仔细,找了许多人,把画像年份弄清楚。” 年份要想定下个稍微准确点范围内,需要从纸质、墨迹以及各种各样的方面来验证。 所以那一副画,确实是真货。 江璃靠在椅背上久久无法回神,“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这要是捅出来,江家怕是要散了! “现在先娶了你,其他要是有什么,你也能保证安全。”沈之行把话题又绕了回来。 江璃噗嗤一声笑道:“我正恐慌的很,你突然来上一个转折,我都进入不了状态了。” 想要继续心惊肉跳也做不到,只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发毛,“他们这种改朝换代的法子还真是敢想!” 常言道,互相喜欢的人,气质会逐渐变得一样,现在仔细想想,皇后的气质方面,同她爹确实有些相似。 二人皆是冷淡的性子,发怒的架势都有些相似。 最后就是各自忙活事业,谈及沈亦珩时看起来似乎多有维护,实则两人眼里都没有沈亦珩的位置。 他们眼里只有大郦的江山! “可不是,一想到陛下被人如此背叛,便觉得有趣。”沈之行笑了笑,一想到敌人被最为亲密的人背叛,他的心情就难以自控的变得愉悦。 江璃琢磨:“咱们或许能好好操作一番,不知道沈亦珩知不知道他和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坐在太子的位置上,沈亦珩底气十足,认为他自己才是正统,对于三皇子沈亦清的存在厌烦不已。 可若是让他知道,他才是那个要窃取江山的人,不知道会不会陷入疯狂。 “说起来,我也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江璃忽然想起与明光道长对峙时,脑海里划过的几个猜测,“你还记得我曾从东流村中救下的一个男子么?” “记得,怎么了?”沈之行来了精神,她在他说了沈亦珩身世真相后,突然提及此事,说明在她眼里,这件事一样非常重要。 第142章 和我们没关系 “我猜测那个男子或许就是梅自寒,他当年遇上什么意外,被明光道长挟持,所以明光道长才能得以逃脱。” 江璃说完自己的猜测,就看向沈之行,想要听听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沈之行反应很快:“看来梅自寒很可能是目睹什么现场,亦或是听到某种隐秘被人发现。” “这么一来,杀了他才是最为适合的方式,这么折磨他,未免也太过残忍。”江璃想起救出的梅自寒。 她不知道梅自寒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绝不会是一个枯瘦如柴,眼里吗,没有光的人,遭人禁锢,不得挣脱。 要不是她在那妇人的家中找到钥匙,恐怕也不能立即救出梅自寒。 然而东流村已经出现乱子,留下梅自寒性命的人肯定会想到他,并且回来杀了梅自寒灭口。 那把钥匙的存在,她怀疑住在屋里的妇人也不知道它的存在,要不是搜东西习惯性以反向思维搜查,她也不会在房梁上靠近屋顶的缝隙之间找到钥匙。 以前留下的好习惯,现在都在另一个世界继续发光发热,她忽然感念自己曾经生活的世界是那么的复杂坎坷。 若不是如此,她在这个世界恐怕活不过几天。 “至少他现在得救了,是你帮助了他,否则要是坚持那么多年,最后还死在恶人手里,那才是最为残忍的结局。” 沈之行与她有不同的看法,从目前的情况看来,梅自寒的坚持都是值得的。 “我现在开始担心,云山寺作为发生那么多事的现场,真的安全吗?”江璃面上流露出愁苦的神色。 她非常忧心,要是突然发现是她亲手把受苦受难的梅自寒从狼窝转移到虎穴,她根本无法接受。 心态再好的人遇上这种事,也扛不住命运作弄人的刺激。 沈之行听她如此猜测,想要安慰她也不知从何说起,因为他禁不住开始为梅自寒担心,裴清源的找了那么多年的朋友,二人情意深重。 现在他刚获得梅自寒还活着的好消息,还未来得及告诉裴清源,要是梅自寒因此而死,裴清源定会自责不已。 “应当不会明远大师是个极好的人。”沈之行不确定道,那位大师曾暗示他下手狠绝,方能彻底解决祸害。 也就是暗示他杀了勤王,否则以他的性子,绝对会以更为正当的方式拿下此人,说来有些惭愧,自小经历黑暗,他却还是总想着以光明正大的方式对付别人。 一如他对江璃虽有防备,但始终都是通过其他探查手段来验证江璃的品行。 要是换个人来,怀疑江璃动机不纯,恐怕就已经设定好反利用的套路,圈住江璃进行蛊惑诱导,从而借着她的手,对付江恪。 最后就算发现是个误会,大概也只会随意的哦一声,毕竟朝堂尔虞我诈,阴险手段数不胜数,能借江璃铲除敌手,结果与他而言也是有利,至于江璃是不是无辜,根本不重要。 勤王是他第一个以强硬手段,残忍杀害之人,其中有着泄愤念头存在,也有借此逼供的想法。 结果很喜人,然而现在想起来,暗示他如此作为的明远大师,也变得不那么无辜起来。 便是金刚有怒目时,明远大师的理念,与出家人的信念还是有差别。 “希望是,其他人我都不惧,就怕明远大师心存恶念。” 江璃心情低落,要知道治愈原主内心的明光道长,是杀了护国寺和云山寺的老方丈木心的凶手,使得她现在对原主看人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明光道长杀了木心老方丈这一点她无法置喙,绑架梅自寒以残忍手段对待,追杀霍山时猫戏老鼠般的恶意满满。 无不在诉说明光道长不是个好人,只因他以折磨人为乐,他在享受折磨人这项活动。 妥妥的坏人,在原主眼里竟然是如同父亲般宏伟的身影,温暖,可靠。 江璃回忆起来表情就变得十分精彩,更有甚者,亲父江恪,在原主眼里最多只是太忙了,却还是愿意关心她的父亲。 谁都是爹,简直太缺爱了! 沈之行想了想,温和的安抚道:“此处不适合养伤,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沈亦珩因昨夜操劳过度,身体亏空不说,伤势还恶化了,方才过来时候还听到有人说沈亦珩发热了。” 听他提及操劳过度,江璃与他对视一眼,皆是流露出会心一笑的表情。 先动手的是沈亦珩,欲念横生的是沈亦珩,与江柔被翻红浪的也是沈亦珩。 所以这件事同他们有关吗? 很显然,并没有~ 第143章 无耻的凌王 果真,当天夜里就有人通知,明日就启程回丰都。 冬猎一行算是匆匆结束,看起来神圣的祭祀,结果却成为众人权势的角逐场,死去的人都是朝堂暗潮涌动的祭祀品。 争斗不会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的信号罢了,稳定的局势就像是深潭的冰面,伴随碎裂开的声音,逐渐显露出深不见底的一面。 回去的路上又开始下雪,就像是老天也看不过去,要掩盖林中那些见不得人的血色,然而以白雪覆盖污浊,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的作为。 江璃坐在回程的马车上,种种原因变得虚弱的身体,经过两天的修养,已经恢复正常,现在就算是开着窗户,也不会让她觉得冷。 当然,这还得益于厚实的斗篷,而温暖的手炉,当初进山那会,沈亦珩给的手炉,她转手给了当时受伤的沈之行,也算是物尽其用。 只是知道那玩意是谁给的之后,沈之行嫌弃的还了回去。 据说沈亦珩得知沈之行用过之后,砸了许多的杯盏。 “回去之后,我就要去云山寺一趟,避免父亲寻我有什么多余的事情。” 江璃很清楚,住在府上依旧容易被人下手,沈亦珩与江柔有关系那又如何,那只是一个庶女而已,作为侧妃已经算是补偿,完全可以连同江璃一起娶回去。 姐妹侍奉沈亦珩,让他享齐人之福,指不定外面还会成为什么美谈。 凉风吹拂她的碎发,坐在马车窗口位置的江璃,依稀能听到前面别人的说笑声,他们的心情似乎全然没有因其他人的死亡而蒙上阴影。 心理素质,比她可好上许多。 她以为作为个军医,应该算是见惯生死,现在同这些自小习惯性命轻重与等阶高低作为衡量标准的少年人相比。 自以为生死看淡的她,反而还没有十来岁的他们适应良好。 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以前她总怀疑自己没有同理心,现在有了对比,原来她是这么的善良又敏感,脆弱又多情。 “我现在应该可以确定了,我是个好人……?” “对的,一定是!” 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江璃在心中肯定着自己的同时,抽出摸着手炉的手,接住一片雪花,然后放进嘴里尝了尝,“加点糖水估计会很好吃。” 一旁的白芷看得嘴角抽搐,她往往因为跟不上江小姐的思绪而感到满心疲惫。 到底是她不够特立独行,还是江小姐太过与众不同? 出来来时慢慢悠悠,彰显皇威,回程路上马不停蹄,像是落荒而逃。 紧赶慢赶,进了皇城内,江璃就急忙让人改道,直接往云山寺而去。 等消息汇报到江恪面前,江璃已经走了有半刻钟,现在追上去,闹大了也是江家没脸。 蒋先生震惊不已:“大小姐这是连家也不回了?” 江恪亦是面色微顿:“哼,凌王还真是会出主意。” 蒋先生也觉得怪卑鄙,凌王大概是要确保大小姐在家中不受算计。 这主意对于大小姐而言有点烂,与亲人生分,没了娘家支持,日后就算是嫁给凌王,又能得了什么好? 但对凌王殿下而言,离间大小姐和相爷之间的关系,这主意再好不过。 得利者大多都是幕后算计之人,大小姐最多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遭丞相大人埋汰的沈之行正在与裴清源说话,忽然不顾形象的打了个喷嚏。 裴清源笑了:“殿下这倒是挺不见外,小时候也见不着殿下如此模样。” 沈之行想着,大概是伤势没好,容易着凉的缘故,大抵是与江璃相处多了,所以不再像是以前那般在意颜面。 “你我一起去一趟云山寺,上次江璃救下的人恐怕就是梅大公子。” 话音刚落,走向裴清源的人停下脚步,眼里满是震惊,复而加快步伐走了过来,激动的心扑通直跳。 梅半江知道不能给旁人听了去,强行压制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慌,才压低声音:“什么意思,我哥在云山寺?” 沈之行没料到他听了去,也是刚刚的喷嚏打乱他的思绪,以至于没有顾及到旁人的存在。 他脸色有些不大好,只是现在计较旁的也没用了,“你们别抱太大的希望,云山寺不见得安全,具体事宜,我们路上说……” 不远处的梅昭心发现哥哥过去一趟还未回来,便忍不住走过去看看情况,谁知就看见自家哥哥匆匆回来,牵了一匹马就要离去。 “二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她的这句话并未得到二哥的回复,马匹飞快的窜出去,一看就是遇上什么情急之事,才会如此焦急。 第144章 葫芦娃一个接一个 江璃的马车行驶在前往云山寺的路上没多久,便听到了迅疾的马蹄声。 一听这声响,顿时有些慌,脑海里脑补了有人得了消息,要去杀了梅自寒。 “先停一下,看看是什么人!”江璃连忙吩咐赶车的侍女。 哪知她的马车一停下,紧促的马蹄声也随之缓和,听着嘚嘚嘚的响动逐渐靠近,江璃的手已经放在小腿的位置,打算一有不对就抽刀砍人。 “江璃!” 伴随下马的声音,外面有人忽然喊出她的名字。 “殿下!” 恰好外面的侍女们也随之问好。 江璃打开窗户,探出个脑袋:“噫?你不是说回京休整一番,准备充足才会前往云山寺吗?” 朝她步步走来的沈之行冷笑一声,语调咬牙切齿:“你不也说会等我好消息?你就是这么等的?” 江璃:“……” “临时起意,想起回家不是那么安全,又念及明远大师在我小时候就多有维护,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是。” 她哑然片刻,就开始极力解释,在他无声的注视下,慢慢的变得小声。 “若是江家不安全,就去寻我妹妹,江小姐,虽说你会武功,但若是你为此出了事,我们所有人都会愧疚。” 梅自寒原本还防备会有危险,刚才远离人群时,凌王已经说了个中缘由,他很庆幸江璃救下他兄长。 加上之前的误会,让他对江璃有着愧疚以及感谢的心情,所以他不介意为江璃提供去处。 “多谢,只是恐怕去不得了。” 江璃刚听到也挺心动,只是目光落在后面,瞧着骑在骏马之上的女子,委婉的提醒梅自寒。 一匹马踏雪而来,声音对他们构不成威胁,所以也没有去注意。 谁知江璃一瞥,那马背上的人格外熟悉,可不就是梅自寒的妹妹梅昭心么? 要是梅昭心在家中,她去小住还算合理,可要是家中无主人,她一个外人过去小住就变得很失礼了。 梅自寒:“……” 梅昭心独自跟来,看到前面停着的马匹和马车也是心里发憷,仔细一看,竟然就是自家二哥他们,当即也就不怕了。 停靠下来之后,她就担忧的走到自家二哥面前。 哪知二哥当头就厉声质问:“你怎么跟过来了,过来也不知道多带些人,一个人走在这种路上有多危险不知道吗?” 无言以对的轮到梅昭心,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明明是我问二哥你要去哪里,你什么也不说,骑着马就走了,我害怕有什么事,这才火急火燎的跟了过来。” 说着说着,她越说越委屈,她也是半道上才反应过来这样不对,可若是返回去,马蹄印就会被雪覆盖。 大哥失踪,妹妹死了,虽说父母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但对于梅昭心而言,扛起这个家的二哥才是她的精神依靠。 她眼眸中闪烁着晶莹,与旁的女子不大一样,她非但没有哭出来,反而竭力的忍了回去。 梅半江张了张嘴,气的狠了,又不忍心继续责怪。 “你这兄长怎么回事,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么大声说话?”江璃看不下去,对梅昭心她有着看待自家病人般的呵护,也清楚梅昭心需要的是亲人理解。 “来都来了,一起去看看情况。”沈之行知道一味拦着反而容易滋生不满。 要是梅昭心事后发现,此行与她大哥的生死相关,恐怕会觉得梅半江没把她当做家人看待。 梅半江很坚持:“不行,让她回去,绝对不能去,万一有危险。” 他已经失去一个妹妹,不希望另一个妹妹再次出事。 “她在山下等消息,但至少得让她知道情况,否则日后无论如何,你们兄妹二人容易出现消除不了的隔阂。” 江璃稍作思考,为他们想到了一个各退一步的处理方式。 梅半江语顿,最终还是不想继续纠缠下去,答应了这一点。 江璃叫上冷得发抖的梅昭心上马车,梅昭心只是个文弱女子,一路骑马,那就像是大冬天骑摩托车,风往空隙钻,钻得透心凉,浑身热气一丝不剩。 梅昭心没有坚持,直接抛下马匹,上了马车,白芷退出去骑马,尽管马车内能坐许多人,但稍后知道的消息,一定会对梅小姐造成一定的冲击。 江璃没有拦着,白芷浑身热血,刚回程时还感叹好想骑马,现在就达成所愿。 之前策马狂奔的几人也冷静下来,显然他们也知道,现在早去晚去都没有意义,梅自寒落在明远大师手里那么久,要出事的话,早就出事了。 第145章 完了,怕是真的凉了 云山寺在山上,上山得防备些遭人算计,未免真出什么意外,江璃一路上记着较为偏的路线,打算一遇上事就立马逃窜进这些个旁人不经常走的地方。 上一次为了去东流村潜伏,已经给她摸索出一些道,所以此处与她而言到也算是熟悉,这让她安心不少。 听完她的解释之后,梅昭心就安静下来,她清楚事情发生严重性,也发现自己跟过来帮不上忙,甚至可能会拖后腿,所以内心之中满是愧疚。 江璃也没有去安慰什么,多一个人有多一个人的好处,有梅昭心在山下等候,等同于是多出一条路,这并非什么坏事,她甚至因此而安心许多。 云山寺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但终归有抵达的时候,下了马车,江璃把马车留给了梅昭心,在她的担忧之下骑着马渐行渐远。 要是不给梅昭心留人和马车,怕是等他们下来,人就冻成冰棍了。 大雪纷飞的天气,屋外的气温可不是说笑的。 骑着马上山,可比驾驶马车要来的更加轻便些,行至半山腰时,四处观察的江璃正巧就与隐藏在树梢之中的一人对上眼。 那一刹那,两人皆是一愣。 “哎!”江璃才刚发出一个音节,那人转身就跑。 树枝晃动,显然那人一直都停留在树梢上,也不知道是观察他们多久了,江璃越是遇上紧要时候越是冷静。 “我看到树上有人,似乎是明远大师的大弟子,他转头就跑了,现在敢怎么办?”江璃没有一味的去追人,而是看向身边的一行人,同他们说明情况。 沈之行他们也看到了人影,但他们显然对云山寺的了解并没有江璃那么清楚,所以并未认出那人是谁。 一听她如此说,他们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加快速度,追了上去,将将抵达云山寺门前,就看到一个人影窜了进去。 沈之行看着敞开的大门口,刚要说话,裴清源已经踏着马背,一跃而起,翻越过云山寺的门墙,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江璃控马技术显然没他们能耐,落后半步,就发现人没了一个,转瞬另一个身影也消失在门口,等她下马,沈之行也不见了。 “……”就很无语! 一个个全都不要命一样,只是跑了个明远大师的大弟子,用得着就这么激动。 虽说是这么想着,江璃本身也没有含糊,迅速的冲进去,她就没有在屋顶上乱飞,而是循着平日里的近路,往后头跑去。 她知道梅自寒具体位置,直接往明远大师是的院落而去即可,她跑起来的速度还算快,就是裙子有些妨碍,身上还穿得多,跑着像是个憨憨。 “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到了地方,却平日里看守的小沙弥没在,她探出个脑袋,发现里面并未有什么剧烈的争斗,甚至没有听到细微的动静。 踏进院里,她直接找准房间门,推门而入,里面空无一人,她心一点点的下沉,完了,凉了吗? 梅家大公子未免也太过倒霉,大难不死必有后患? 带着沉甸甸的心情,她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然而让她失望无比的是里面都没有人,甚至之前查看过梅家大公子养病期间居住的屋内,连个居住的痕迹都没了。 其实在她窜进来那么久也没有动静,就已经说明了许多,明远大师或许真的有问题。 江璃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内,茫然四顾,“他们去了哪里?” 要说自上往下看,也是能分辨出云山寺的格局,他们不至于找不到地方才对,难道是追着明远大师的弟子过去了? 也对,明远大师不再此处,他的弟子要报信只能寻上明远大师所在的位置,而不是冲着此处来。 唯有她对原主内心的记忆耿耿于怀,始终怀着一丝不至于的信念,才会直接找上院子的位置,查看梅自寒是否在此处。 江璃没有在院子里停留太久,想想往常明远大师或许会在的地方,便开始往明德楼走去。 明远大师无事时,通常会在那里为香客解惑,也会在那里为弟子讲课,每日的早课也是在那里完成。 穿过七拐八拐的小径,眼前豁然开朗,高耸的明德楼其实也是藏书楼,之所以不是藏经楼,则是因为此处不经有经书,还有各种各样的书籍。 木心大师曾以双腿丈量大地,走过许多地方,最爱带的就是书籍这个特产,还亲自出书,写过地志、风俗之类的书籍。 她来的正是时候,里面传来梅半江激烈的说话声! 第146章 小心 江璃连忙小跑着进门,明远大师正站在正中间,手持长棍,挡在弟子的前方拦截住沈之行一行人,他身后的那位弟子似乎受了伤。 梅半江情绪激动,捂着肩头疑似也受了伤,裴清源拉着他,阻止他继续往前冲。 沈之行则是正在说话,“希望大事交出梅自寒,别让我等为难。” 江璃看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梅自寒此人,看来这人确实被明远大师藏起来了,也不知道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其实藏起来倒是好,还算是有一线希望,就怕埋在后山成了肥料。 “什么梅自寒,云山寺之中并无此人。”明远大师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周身所荡起的气势,让人不敢往前半步。 江璃干咳一声,“大师,不记得了吗,他们说的是苏苏,我拖回来的那人,当初还是小师父帮忙洗的。” 此话一出,明远大师的神情明显一愣:“你们是说静尘么?” 江璃点头,只是名好像变了,她的脸色随即一变,显然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的看向梅半江。 梅半江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有点发愣,似乎觉得不可思议。 裴清源亦是沉默了下来,似乎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之行头脑清醒,冷静的问:“他出家了?” 明远大师摇头:“没有。” 众人松了一口气。 江璃笑着问:“是觉得苏苏这名字不好听吗?还改了个佛家弟子的名?” 明远大师身后的弟子冒头解释:“暂且算是俗家弟子,说是以后要是没人来认领,再来皈依我佛。” 江璃一行人再一次陷入短暂的失语中,而且她来了地方之后才发现自己忘了说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么他人现在在哪里?”江璃试探道:“方才去寻他,好像没有看到他在原先住的地方。” 明远大师手中的长棍交给身后的弟子,拖着语调道:“此事说来话长,还要从静尘这个名字说起……” 沈之行看向周边的人,制止道:“大师,咱们边走边说,静尘的身份上有些问题,不好让旁人知道。” 经他提醒,裴清源和梅半江也反应过来,率先一步走了出去。 江璃跟在后边,只是她没有跟上去,而是询问那位大弟子,“静尘现在在哪里,我先过去看看他的身体如何了,能不能开始治腿。” 原本那位大弟子还想跟上去,听她这么一说,便道:“我带你过去,他正在跟着静心师叔学医术,眼睛在您的帮助下已经恢复,双手在师叔的帮忙下也恢复七七八八,未免他日后无人家人寻,又不想留在寺庙,能有一技傍身。” 江璃跟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而去,此处江璃倒是很熟悉,所以也不需要带路,只说了地方她就已经清楚。 现在最需要注意的就是梅自寒是否安全,没有看到人,她这心里始终没有个着落,无法安心。 她走得急促,没多久就遥遥看到坐在轮椅上,正在用细竹棍顶端的分叉处,挑起梁下悬挂的草药,似乎正在处理草药。 “苏苏!”江璃眼前一亮,喊了一声,加快步伐往前走去。 静尘听到熟悉的声音,循着方向看过去,一见是她便柔和了目光,大概是经历坎坷,他始终并未笑出来。 下一瞬,他脸色骤变:“小心!” 江璃一愣,反应慢了一拍,但随着她停下脚步,踩雪的声音消失,身后骤然而起的风声就格外的明显。 一直跟随而来的大弟子,手中拿着的棍棒高高扬起,一向平和的面容上浮现狠戾冰冷之色。 江璃愣完之后,嘴角忽然浮起一抹笑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下一刻,一声惨叫响彻整个院外。 江璃回过身,看着趴在地上的大弟子,对方的背上扎着一根树枝,除此之外,腿部关节位置,以及手腕处,皆有一根树枝,这一手功夫让人极为震撼。 她面上禁不住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难怪以往觉得此人和小沙弥悟心不太一样,原来违和感源自于此。 只是她不大明白,明远大师为何要收下这么一个心怀鬼胎的人做徒弟? 最主要是此人也是能人,以前让做什么都做,殊不知这般容易服从命令,反而让人觉得奇怪,以至于她一直对此人没有建立太深的羁绊。 她连悟心都能一起说话聊天,唯独对此人始终没有多说过什么。 要知道她又不是会碍着男女不能走的太近的这种原理,纯粹就是面对他这样的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147章 双生子 明远大师一马当先的走了过来,拍了拍半途摘树枝沾到的污浊:“没看错你这丫头,贫僧一使眼色你就知道什么意思,不像是他们。” 江璃看到一脸惭愧的沈之行等人,笑了笑,为他们说话:“他们同您相处不够多,不像我时常前来麻烦。” 自小住过的地方,羁绊自是深厚,以至于明光道长明确立场后也没有第一时间说要杀她。 事后想来,她觉得这种仁慈也算是难得可贵了,虽然最后那三十出头的老男人还是想杀她! 沈之行倒是同明远大师有所牵扯,然而到底不如江璃,今日事出突然,加上他们之前一直注意力都在明远大师身上,哪知出问题的是其身边人。 明远大师走了过来,叹息道:“不用踩着了,怕是已经服毒自尽了,你们最好快些带走静尘,此人一死,夜里就会有人前来探寻情况。” “大师早就知道此人有问题?”沈之行并未过去看望梅自寒,此刻的时间还是留给梅半江和裴清源。 那二人看明远大师往前一步时才反应过来,迅速的来到梅自寒跟前,三人面对面,久久无言。 明远大师颔首,却并未解释。 江璃则是挪开踩在地上之人脊背的脚,探过颈动脉,确定人已经死亡,略感遗憾的叹气。 随即看到对面三位好兄弟的会面,她朝着明远大师指了指脑袋,目光带着询问之意,开口道:“他这里好了吗?” 明远大师摇头又点头:“好了些微,并未好全,说来也是命运弄人,之前他瘦脱形,贫僧也未曾认出来他便是梅大公子,直到后来养得好了些,他样貌逐渐恢复,贫僧才认出来,特意让他远离贫僧的住所,避免被人注意到。” 其实他做的事不仅如此,还特意拖住监视他的人,让他们没有时间回去报信。 江璃则是抓到重点:“为何云山寺会有那么多有异心之人?” 明远大师看着那边梅半江没忍住背过身抹眼泪的行为,有些感慨道:“此事说来话长!” 江璃习以为常的等个结果,沈之行亦是个能忍的人,礼貌的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行为。 “这要从当今圣上出生时说起。”明远大师说到此处,便不耐烦道:“故事太长,不说了,你们问他去!” 江璃一脸果然如此,看向梅自寒的方向,“人家兄弟相认,不便打搅,所以当初他果真是听到什么隐秘,才被明光作为人质带走的么?” 她知道,除非问到关键处,否则明远大师习惯从头开始讲故事的习惯,绝对会不耐烦。 江璃怀疑明远大师有些许的强迫症,而这份强迫行为,往往对熟悉的人会多有容忍。 明远大师又是一声轻叹:“当初他是被敲晕送到明光手中,也正是他听到的隐秘太过重大,所以才会被人用这种方式处理,贫僧与明光打了一架受了伤,才没注意到梅家这位公子躲在暗处。” 江璃发现,明远大师提及过去的事放不开手脚,似乎处处都是雷点,不知道从何说起合适。 “到底是什么隐秘?”沈之行提取重点询问。 明远大师目光轻移,落在沈之行的身上,目光之中隐隐有什么微微而动,“其实贫僧是你兄长沈之昂。” 沈之行目光依旧平和,等候许久,也没有听到明远大师说出下一句话。 沈之昂是当今圣上的名讳,许多年无人敢直接提及,便是说此人是沈之昂的其他亲戚,也说得过去。 可明远大师却说他才是沈之昂,便是沈之行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仪态,也禁不住流露出错愕至极的神态。 江璃倒吸一口凉气,急促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明远大师是沈之昂,那么高坐龙椅的皇帝又是谁? “贫僧与当今是双生子,太后出自西域,对双生子只能留其一的说法嗤之以鼻,故而让人在宫殿底下造出地下室,藏起其中之一。” 听着明远大师讲述,江璃脑海里刚浮现其中一个不得走出地下室的想法。 明远大师再次开口的话,便否定了她的想法:“我们兄弟二人共用一个名字,互相之间并无任何秘密,但凡我知道的他也知道,只是二者到底不是一个人,自会有出现分歧时。” 江璃看着眼前的明远大师,显然想到了大概的结局:“木心大师是知道了什么才死的吗?” 否则陛下的人没必要放走杀死木心方丈的明光才是。 第148章 救命之恩 “这一点至今我也不知,据前些时候贫僧与梅家那位公子说起时,贫僧才知道,他是听到贫僧与陛下争吵才知道贫僧与陛下的关系。” 明远大师想到这事便心情沉闷,木心方丈是他师父,引他入门,使得他对陛下当初残忍手笔而产生的自我责怪,有了解脱,若无木心方丈,恐怕他早已不在这世上。 所以木心方丈对他而言用再生父母也不为过,正是此人让他终于明白,就算是亲兄弟,也是会使心机。 “陛下当初总是在责怪,责怪因为有了贫僧,所以他才活的不像是个正常人,每次说起,又像是惊到般的与贫僧道歉,多番下来,贫僧便心存死志。” 明远大师如今到底不是当初那个容易摇摆的年轻人,说起此事时,甚至还隐隐带笑,并无嘲讽与自嘲之意。 江璃则是大吃一惊,这不就是pua么? “咱们这陛下还真是天生的野心家,控制人挺有一手。” 同样是在宫里长大,除却性格之外,她不觉得明远大师是个好骗的人,然而结果就是这样,明远大师被平徳帝玩弄于鼓掌间,宫里无人发现当时的明远大师已经不对劲。 亲情作为羁绊,并无好恶之分。 当被这种感情被至亲拿来恶意使用时,便会带来难以附加的煎熬。 沈之行听完,则是忽然回忆起年幼时的一些事,难怪他总觉得这位皇兄时而真诚,时而虚伪。 或许正是明远大师的存在,所以当时他父皇才没能防备的彻底,察觉到身体不对之后,只能急忙的做下嘱托。 没有人能防得住真心实意的人,被所有人忽略的真诚,变成了恶意满满的野心家之后,才会让人反应不及。 江璃察觉沈之行心绪不稳,连忙拉了拉他的袖摆:“你还好?” 沈之行摇头,随即望着明远大师,想了许久之后,才道:“所以当初我能活下来,是大师的手笔?” 他听姑姑说过,她之所以能及时回来,是有人报信。 明远大师点头:“左右不了他与家母,便只能尽贫僧所能,护持施主一把,只是到底还是需要付出代价,你体内的蛊虫便是我师父木心方丈……” 话音刚出口过半,明远大师戛然而止,他怔住:“原来如此,他是害怕有解药,所以才会命人杀了方丈。” 江璃虽然知道这个时候问出来有些不分场合,但她还是好奇:“方丈还会制作蛊虫?” 明远大师摇头:“方丈手中有不少藏品,一如他习惯收集藏书,一则是未免佛家子弟遇上困难无解救之物,所以毒和药寺内都有不少,二则是希望弟子拥有信念也不要失去自我,方丈一直认为,读书明智。” 江璃对此人满心好奇,木心方丈胸怀开明,目光长远,比她还像个穿越者。 明远大师站在雪中许久,肩头不知不觉间已经落满了雪。 地上的尸体已经变得僵硬,裴清源终于过来,以熟练的手法查看死者,意图分辨出什么。 “大师说您与方丈是双生子,为何样貌长得一点也不像?”他习惯性的盘问。 没有亲眼目睹,总归心里还是无法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 明远大师抬手蹭了蹭脸,随即又冷笑一声:“你们以为贫僧会撕下一张人皮面具吗?这么冷的天,撕下来容易,贴上去难。” 江璃对裴清源露出怜悯之色,看来此人对明远大师还是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大师又不是犯人,收敛一些。” 裴清源碰了一鼻子灰,看了沈之行一眼,然而沈之行正在整理思绪,过往一些无解之谜,也随着真相的揭开,逐渐明朗,然而往事不可追,就算是想明白了也没有什么用。 他满心怅然,最终就化作一叹,俯身作揖:“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落到明远大师的位置上,旁人不一定能有他这样的善心,要是行善还要因为其出身而被责怪,那么这世间也就没有什么值得怜悯的地方,没有怜悯之处,也就无需善意的存在。 要是没有善意,沈之行恐怕就会死。 明远大师虚扶他一下:“过去了就过去了,贫僧只希望云山寺能保一片清净。” 沈之行明白,这就是明远大师对他的嘱托,“定不负大师所愿,今日之后,此处会有人盯着,绝不会让大师为难。” 风雪愈发大了,朝着远处望去,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伴随知道的越多,江璃就明白沈之行的前路有多艰难。 第149章 不敢说 首先是她父亲与皇后之间的关系,证明二者的合作坚不可摧,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儿子沈亦珩,还是已经坐上太子之位的儿子。 江璃很是清楚,即便是平徳帝知道太子不是他儿子,估计也不会揭穿此事,没有一个帝王想要被人知道他被戴绿帽子。 也正是因为理清此事,江璃也想明白为何会有人不顾一切的想要杀了沈亦珩。 比起死太子这等动摇国之根本的事,皇室血脉混淆,更加会动摇沈氏一族的皇位。 沈亦珩死了,国家不稳,但沈氏一族还能继续站在大郦的顶端,可若是平徳帝至死也没能处理掉沈亦珩,第一顺位的就是太子沈亦珩,那么此后这天下就再也不是沈家的天才。 想明白这一点,江璃也就知道,刺杀沈亦珩之人恐怕就是平徳帝的人手。 甚至此前三皇子安排的人手,平徳帝或许也有参与一手,否则算不到那么准。 除了皇后这边之外,平徳帝才是沈之行最大的敌人,这位大郦的帝王,一呼百应,沈之行与他相斗,必须有旗鼓相当的力量,除此之外,还有心怀鬼胎的三皇子。 一个接一个,只要沈之行与平徳帝相争,那些人就会等着看谁先死,两虎相争,死了一个,另一个定也是伤的不轻。 这一次冬猎不过是试试水,探一探各方的深浅,所有人都捏着底牌没有使出来。 回程的路上,江璃一直在想这些事。 沈之行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江璃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模样,止不住笑了一下:“你这是怎么了,比我还要来的忧愁?” 被人抬着下山的梅自寒看到凌王与江璃说话熟稔的口吻,便忍不住多注意了几眼。 他记忆蒙上灰的那段时日,对江璃非常的依赖,明明她不见得多温柔,甚至很严厉,但却让人觉得格外可靠。 江璃涣散的目光收回正好瞥见梅自寒看过来的目光,倒也没有在意,而是回答沈之行,简略的与他说了自己的担忧。 “如此一来,你恐怕有得忙。”江璃轻叹,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怕是也难应付。 沈之行与她有过商谈,对她所知的也清楚,“你忘了,神医要来了,文莱公主怕是要闹大事情,她作为西域公主,绝对不会在性命被危及时还坐以待毙。” 江璃猛然想起这位西域公主,恍然大悟的同时,也忍不住笑了:“种因得因,我先一步指点方向,她有了怀疑,后续神医来了,病因明朗,三皇子就要承受反噬。” 裴清源根本忍不住,试图加入二人的话题:“文莱公主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三皇子怎么得罪她了?” 他左看有看,试图从二人脸上看出什么,然而有些消息,若是不详细说来,旁人是很难猜得到。 江璃心情大好,只要不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之行身上,他就有更多的机会保存实力,而不是与所有人对上。 沈之行则是问江璃:“能说吗?” 他这般作为落在旁人眼里,不仅是梅自寒诧异,梅半江亦是神情微愣。 裴清源则是啧啧两声,“还未成婚就开始妻管严了吗?” 江璃并未因他的调侃而不好意思,“可以说。” 然而此时事关那位西域公主,沈之行也没有说的太过明朗,大致解释一下意思,点到为止。 不过在场的全是聪明人,一点即通,当即就反应过来,那位公主怕是和三皇子之间有些许的猫腻,否则不至于那么相信三皇子,长时间的食用对方送来的酒水。 “然而此事并无证据,而且三皇子一定会先下手为强。”梅自寒很快就抓住重点。 裴清源则是笑着揽事,嚣张道:“此事交由我去办,一定让三皇子无处下手。” 对于一起坑别人,江璃亦是非常上心:“我与她相熟,到时候附送药方时,会提醒她应当如何当场抓个正着。” 说完后她便笑的很是开怀,心里头的阴霾烟消云散,半点沉重也不留,心里头轻松。 梅半江偏过头看向江璃,他接近后方才发现,她眼光也好,忧心之事也好,绝不是那等会算计小女孩的性格,也难怪妹妹对她格外信任。 也难怪雪儿当初对她也是愧疚居多,那丫头性格别扭,只是……他忍不住看向大哥,此事还未与他说起。 梅半江心事重重,并未参与进去,他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兄长,他没能保护好妹妹。 “哥!”属于梅昭心激动的呼唤传来,打断所有人的思绪。 第150章 对不起 梅昭心看着多出来的那人,踉跄的从马车里走出来,大概是从未想过还有再见之日,亦或是等待的时间里一直在自己吓自己,吓得内心饱受折磨,猛然看到心心念念的大哥,心神深受震撼。 听到江小姐侍女的提醒,她又急又慌跑出马车那一瞬,心绪过度激动腿软的差点跌倒,要不是侍女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怕是要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一眼望去,眼前就模糊的看不清,热泪滚滚而下,她喊了一声之后就再也张不开口,泣不成声。 大概是心里承受太多的自责,以至于她哭得根本控制不住,一手抹着泪,一边控制不住的往前跑去。 江璃连忙道:“快过去,别让她摔了。” 此话从她口中道出,尚未反应过来的梅半江心里惭愧至极,作为兄长竟然还没有外人来的更加注意。 他连忙翻身下马,大步往前扶住已经摔了一跤的妹妹,他才抬手接住,梅昭心就再也撑不住,哭得站不住。 梅自寒着急的想要过去,然而双腿尚未医治,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催促抬着他的小师父们快一些。 抬着他的四位武僧也是识趣,加快速度,很快就抵达梅昭心的面前,她哭着半跪在地,抬手不知道该落在何处才好,她就算是有了心理准备,看到大变样的长兄,依旧是觉得难以接受:“怎么就这样了呢!” 她眼泪控制不住,不断的模糊住她的双眼,使劲的擦上机会,眼眶旁的皮肤就开始泛红。 梅自寒作为长兄一向耐心,与梅半江对妹妹不够了解不一样,他宽慰的扶着妹妹:“别哭,地上冷,好好站着,能活着已经很好了,况且已经好了大半。” 看到梅昭心,他便也想起来问一句:“雪儿呢?” 梅昭心心口就像是裂开了个口子,眼泪汹涌,语无伦次道:“是我没有拦住她,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哥,对不起。” 梅自寒曾经忍受过许多个没有取暖的寒冬,却从未感到过像是现在这般的寒冷,他恍若被冻结住般,木然的看向梅半江,颤声问:“什么意思?” 梅半江张了张口,偏过头去,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裴清源方才的笑脸也逐渐褪色,看着此情此景,亦是说不出残忍的话来。 江璃尽量温和的开了口:“梅映雪是个勇敢的女孩,她保护了她姐姐……” 伴随她诉说的事情一点一点的展开,梅自寒恍然发现,原来在他被救之后,妹妹的尸体就摆在云山寺之中。 当时他们共处在云山寺之中,他思绪浑浑噩噩,始终没有怎么出门,江璃离去之后,他更是不会出去。 原来那几日江璃之所以忧心忡忡,是因为梅昭心也病了,险些也死在了云山寺之中。 梅自寒闭了闭眼,竭力忍住涌自胸腔的悲意,“这么说,动手的人是谁,还未查到!” 江璃看向沈之行,她也有些无措了。 这个能让裴清源投入到官场,费劲找寻的人,与寻常人有很大的不同,他冷静的没有一丝眼泪,一如他能残废的情况下在井底生活多年,瞧着尚且算是温和,但他狠起来,连自身也没有放过。 江璃无从劝起,因为他看起来需要的不是劝慰。 “边走边说。”沈之行看向云山寺的几位武僧,谢过他们,送走他们之后,才开口道:“不便说与他们听见。” 梅自寒没有动怒,他异常冷静,沉默的任由几人把他送入马车之内,察觉到长兄的悲伤,梅昭心竭力忍住哭意,她被愧疚再次击溃,看人的视线也有些恍惚。 江璃无奈的扶起她,带着她一起坐到马车里面去,随后才由她开始解释缘由,为了避免再次误会,她连自己的遇上梅映雪她们说过什么话也一起摆出来解释一番。 裴清源骑着马靠在马车旁,有心希望江璃说的模糊一些,然而这话对着梅自寒,怎么也开不了口。 再则,梅自寒不会允许旁人说的过于含糊。 马车内外唯有江璃说话的声音,伴随着马车轱辘的响动,安静的好像世间就只剩下他们几人。 江璃说的口干舌燥才讲完此事,“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当初对梅映雪动手的人确实没有抓到,江璃已经有个猜测,只是这个猜测尚未验证,不是不想验证,而是找不到人。 梅自寒客气的开口:“麻烦江小姐了。” 话虽然温和有礼,但他的思绪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抓到害死他妹妹的人。 第151章 他不是梅自寒 这要得益于梅自寒曾经的经验使然,他的查案本事比起裴清源来说只多不少。 反倒是其他听着的人几次哽咽,他则是全然没有了反应,了解他的人却知道,他越是如此越是伤心。 唯有伤心到极致,才需要用转移念头的方式来缓解,这就像是一种自救的手段,无意识的展现在梅自寒身上。 该说的已经说完,江璃一安静下来,其他人一路过去也非常的安静。 原本江璃还想在云山寺多住一段时间,避免待在家中会给人安排的可能性。 未免云山寺中还有陛下安排的其他人,现在只能跟着众人一起回去。 看似安全的寺庙,竟然还会藏有那么多的秘密,根本不是她能长久待的地方。 她留下只会让明远大师为难,要是陛下打算针对她,明远大师就会被迫现在陛下的对立面,尽管以前就有过,但那是陛下能忍的程度,也是碍着望舒公主手里的军权。 当时的陛下也需要有个台阶能下,毕竟刚刚登基,继续与人相斗就会让其他虎视眈眈的人蠢蠢欲动。 平德帝意外的成了赢家,引起的轰动自然不小,需要处理的人也有很多,经历几番争斗之后,当时的朝堂已经经不起折腾。 “你就这么回去了吗?你父亲会不会为难你?” 分别的时候,沈之行忍不住拉着江璃到一旁说话,然而他又不能随意的将她安排到其他地方去。 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就会成为一个把柄,旁人不会说江家对江璃如何,只会说他与江璃有不正当的关系。 “不至于,我与家里的关系其实已经有了个平衡点,之所以想去云山寺待着,只是觉得住在那里比较清静而已。” 其实江璃最担心的不是她父亲会如何,而是孙姨娘和江柔,这俩人最会窝里横,而且有恃无恐。 尤其是沈亦珩现在和江柔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猜测江柔所获得的会比想象中来得更加的正式,要是她占据了太子妃的位置,沈亦珩就缺了个能与其他世家交易的筹码。 恰好平德帝沈亦珩这个儿子面和心不和。 正是考虑到这些因素,所以她才怀疑自己回到家中,江柔的尾巴一定会翘起来。 沈之行依旧不是很放心,也不明白还会有什么麻烦比江丞相来的更加难以对付。 琢磨不清楚,他便直接问了:“能否说说到底是因何事困扰?” 江璃简略的将她的考虑说给他听,说完她有些哭笑不得:“总之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就是稍微有点麻烦。” 沈之行听完之后露出了思虑的神情,随后笑了笑,用最温柔的声音对她说:“这事不麻烦,我是太子的皇叔,你成了我未过门的王妃,她也就无处寻你麻烦,日后就算见了也要尊称你为皇婶。” 所以他得推进一下进程,例如让皇城内掠起些许捕风捉影的消息。 江璃给他说得不好意思,“也不用太过着急。” 否则会显得好像她很着急一样…… 虽然她心里头确确实实的是有些急切,倒不知是说她急着做些什么,而是快一些待在一起,一些行动来会方便许多。 有了名分之后互相帮助,也就没有旁人会多说些什么,就是人在世人看来所不能容的事情也会成为理所当然的作为,例如住在一起。 莫要小看一个住在一起,至少可以让她躲开家里的压力,不用时时刻刻防备,能有更多可以使用的人手,人手一多,需要她注意的事情就会很少。 一如刚开始来,她无人可用,看到夏书还算不错,便用了,谁知道这丫头是冬琴的接班人,光明正大盯着她,转头就卖了她,弄得她吃了大亏。 要是她医术但凡差了点,亦或是习的内力特殊,她的手就彻底废了,行医者没了手,这是何等的残忍。 “本来应该更早就有定夺,只是没想到小小退让一步,对方就得寸进尺,旨意迟迟不肯下达, 耽搁如此长的时间。”沈之行原先不计较拖延,那是他知道轻易得偿所愿,绝对不是敌人想要看到的,所以也就容忍拖延下去。 只是没想到敌人从来就没想过退让,根本没打算让他和江璃定亲,不过是暂且答应下来。 两人短暂的聊了一下这件事,江璃就看向马车内的另外一个人,“梅家大公子该如何安排,直接让他回梅家吗?” 沈之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谁说他是梅家大公子了,他只是我请来的一个门客而已。” 江璃诧异,反应过来便笑道:“确实无人知道他就是梅自寒,而且明光道长似乎也忽略了此人。” 第152章 可惜天太冷 她当时下去井底就有仔仔细细的观察过情况,发现下面并无人走动的痕迹,只有偶尔扔下去的食物痕迹,就像是喂食兽类一样,久而久之扔食物的地方甚至有个印痕。 禁不住看向梅家大公子所在的方向,恰好遇上他看过来的目光,那双眼里有与她碰撞到时流露出来的刹那温和,只是不知为何随即就避开了。 再加上明远大师特意给梅大公子取了个佛家弟子的法号,旁人就更加不清楚此人到底是谁。 江璃早在送人过去的时有问过明远大师,明远大师说陛下可能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明光道长和皇后走的更近,所以二人的消息恐怕是无法互通,暂且是确定不了梅大公子的身份。 不过也就是打个时间差,时间久了,指不定还是会有人察觉出来,尤其是探子无处不在,只要是看到梅自寒那张脸,熟悉他的人定会认出来。 然而与人对弈,争夺的就是对方不解刹那,抓住机会就能决胜,所以他们需要的就是这一点时间,小小的机会,足够他们做出更多的准备。 江璃送他们去了凌王府后,转道就回了江家。 也就是两个时辰的功夫,她回来时,府上的氛围变得很是奇妙,说欢快嘛人人脸上带笑,然而他们看到江璃,面上的笑意就化作尴尬,看她的眼神亦是较为奇异。 伴随这样奇妙的氛围,江璃回到玉璃苑。 “夏书那丫头你们藏到哪里去了?”江璃溜达一圈,打开衣柜看了一眼,并未看到被人藏起来的夏书。 她没在府上,其他人就很喜欢把夏书藏在各种地方,借此恐吓夏书。 白芷:“我去问问,估计是藏到旁人不容易发现的地方去了。” 她们藏人不是觉得好玩,而是不希望让人知道夏书还在玉璃苑,夏书隐藏的深,越是这般聪明的潜伏者,越是得上面重用,所以她们一致认为夏书能接触到的秘密肯定比冬琴更多。 事实正如她们预料的那样,无论她们用什么方式逼宫,夏书都挨下来,一句话也不肯透露。 越是如此,夏书的性命就越是可贵,显然夏书本人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不交代反而能保留性命。 要是什么都说了,也只能得到一个死得干脆的结局。 红药很快就进来了,夏书就在她手里拎着,“我寻思着一直藏在屋里憋着,容易中暑,所以就把她藏到花丛之中,让她透透气,谁知她好像有点冻坏了。” 所以白芷最后是在屋里的床榻上找到的,夏书病得不轻,脸色泛红,精神萎靡,看着就昏昏欲睡。 江璃一看这情况,开口兴致盎然的问:“问出话来了吗?” 红药以为自己做错事,肯定会让小姐生气,没想到小姐比她还要来的残忍,看到夏书病了,第一句问的竟然是有没有问出什么。 就好像她把人放到花丛里就是为了逼宫一样,她真的是好心想要让对方透透气,甚至给对方准备了好几个手炉取暖,特意弄得干干净净,让夏书好好反思。 谁知道忙起来就给忘了……这实在是怪不得她,参加冬猎本来说是要好些日子才会回来,哪知道会提前归来。 以至于就变得格外的忙碌,需要准备许多方面的事。 “还未开始问,听说您提前回来,我们暂且还未空出时间。”红药非常清楚小姐想要听的绝对不是她做错事的内容。 江璃不知道那么多的过程,她也觉得提前回来确实很是麻烦,路上准备不是太充足,以至于回来路上,并没有什么好吃的,经历了长时间没有消遣的时光。 “还不想交代么,你这样迟早也会扛不住,一不小心被我们弄死也是有可能,倒不如老实交代,说不定我愿意收下你。” 江璃一开始是打算让人不知道夏书出事,她打算假装不知道夏书问题。 然而后来发现这样不现实,夏书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突然不见了,旁人只需要短时间就能确定她已经察觉到夏书不对劲,后来经历半夜有人潜入夏书房间的情况,她便只能把人藏起来。 玉璃苑是江家范围,她自小住在此处没错,但也平白变不出地道来藏人,便只能够用一些比较老土的方式藏人。 有时候是床底下,有时候是衣柜,有时候是箱子,偶尔还想埋起来,要不是天气太冷,指不定她们就真这么干了。 挖地道不现实,但若是在花丛中挖个坑,旁人很难能发现,至于土地带来的压力对人体会造成损害,她也有合适的解决方式。 只可惜天冷了! 第153章 轻拿轻放 夏书浑浑噩噩的跪在地上,好几次忍不住差点跪不住,发热使得她畏冷,衣物虽然穿的有点多,但离开温暖的被窝,她就只剩下脸热,全身都忍不住发颤。 不是瑟瑟发抖的发颤,而是不断打激灵的发颤。 “小姐误会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小姐莫要为难奴婢。” 她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不仅是嘴唇,因为一直受制于人,无法自由动弹,所以她脸上没有涂抹东西,已经干的起皮发疼,一见风就像是要裂开一样。 一如夏书习惯性的说出敷衍的话来,江璃也习惯心的问出每日一问的问题:“你是皇后派来的人,还是老江派来的人,亦或是孙姨娘?” 夏书:“奴婢是相爷派来盯着小姐,预防小姐做出出格举动,其他奴婢一概不知。” “拿我爹作为挡箭牌,看来应该是皇后的人。”江璃不同以前那样没有给出结论,这一次知道皇后和她爹的关系之后,已经能确定夏书是皇后的人手。 夏书蓦地惊醒,发热而冒眼泪,变得迷蒙的双眼当即睁得大大的,猛地看向江璃。 她的反应落在白芷和红药的眼里,便也确定下来。 红药松了口气:“看来是了。” 能看出点什么来,说明病了确实让她警惕性变差,看来不小心犯的错也不全是坏事。 夏书意识到自己坏事了,实在是她现在精神恍惚,要是说疼痛让人清醒,由内至外的生病,则是一种对精神的摧残。 她甚至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她无意间说了什么,还是因为反应过大给人看出点什么。 刚说的话,在她脑海里已经淡化,面上忍不住露出费解的神情,跪着屁股坐在小腿上,她看着地面片刻,感觉胃里格外的难受,好想直接躺下来。 一旁的主仆三人一直在打量夏书,眼睁睁看着她从一脸警惕,慢慢变成了迷茫,然而以及难受,最后则是贪恋。 看着地面上躺着的人,主仆三人陷入无言。 江璃问:“咱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白芷瞥了红药一眼:“关咱们什么事,明明是红药干的好事。” 红药想要辩解,便看到江小姐的流露出你太过分的谴责目光,当即就变成了哑巴一枚,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确实是她干的好事,甚至不敢说是疏忽大意导致差点点把人冻没了,能保持现在这个状况,还是她们一通急救的结果,如此已经是万分庆幸。 江璃去了书房看她的蛊虫情况:“带下去,稍后我开个方子,让她好的快一些。” 红药重新捞起人,提着往外走去,俨然十分的熟练。 白芷则是察觉到什么,看了桌面一眼,跟着一起出去,“我去让人送热茶过来。” 她让人送茶,自己则是转身就去找红药,正好在走廊上堵了个正着,“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信你会自作主张。” 逼供这件事小姐喜欢亲力亲为,并不是她喜欢这项活动,而是因为小姐曾说过,夏书说什么不重要,而是要试探夏书的承受能力,分辨出此人经受过的训练程度,由此判断出夏书是不是重要的探子。 被人逼供,不仅是要有强力的承受能力,还需要有一点的见识,例如蛊虫作用的程度应该怎么忍受。 唯有在这方面有过训练,才能抗得过种种的刑讯。 所以平日里,并没有吩咐她们对夏书进行严刑逼供,只吩咐她们把人藏起来,还是随便她们藏在什么地方。 红药脸上顿时就流露出愧色:“我把人给忘了。” 白芷:“……” 着实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她猜测的是红药私下动刑,这僭越的行动不妥。 哪知结果更加让人难以接受,马虎显然比精心准备的自作主张更加的没用。 “你自己老实点,去向小姐认个错,然后回去领罚。”白芷觉得有点丢人,无法承认这就是同伴的水准。 吩咐完,她还忍不住骂到:“你这才享几天的好日子,警惕心磨成什么样了?” 红药干笑,正要说两句讨巧的话,然后脸上的神色就直接僵住,憋出一句:“小姐。” 白芷亦是僵住身形,连忙让开路,站到侧边,“小姐,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她们。” 江璃端着青玉薄胎的茶缸子,满不在乎道:“多大的事,又不是对重要的人如此马虎,本来就没想继续耗下去,能活着就继续问,死了就死了。” 白芷一直以为江璃会是个严苛的人,从她对一些方方面面的行动上就能看得出来,心思细腻,鲜少出差错,无论做什么都会给自身留余地。 这样对自身严谨的人,对于属下放错竟轻拿轻放了? 第154章 一起赚钱 江璃倒不是故意轻拿轻放,只是刚刚听着她们二人的对话,可见是她们已经打算去认错,这件事也并未造成什么不可预估的差错,责怪也没有多大意义。 况且,在对方知道自己犯错并打算认错的同时,她宽容的原谅,反而会让对方加重愧疚。 她端着茶缸往屋里走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白芷和红药的眼前,二人看着她远去,皆是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 “算了,下次注意些。”白芷沉默片刻后,最终如此道。 红药当即应下,提起的心慢慢的放下,与此同时心里头暗自警告自己,下不为例,主子宽容,但做下人的切勿不可骄躁。 酌情处理犯错的侍女后,江璃回到屋子里头就开始琢磨接下来她能做些什么事情,根据药材的准备,她现在可以做出来的药物除了伤势恢复药粉之外,就是一些个保养的药物。 说来惭愧,一些药品太贵了,她买不起,所以只能先从小部分的药方开始入手。 “大冬天,护手霜和护足霜应该能卖得比较好。”江璃前些时候已经从孙姨娘手里弄来她娘的嫁妆。 孙姨娘很是聪明并未动不动产,一些个穿戴的物件也绝对没有出现拿去典当这种蠢事,而是从店铺的盈利入手。 而且孙姨娘换了不少的人,店内属于江璃她娘的人手一个也没有,有意思的是从未闹出什么前任员工不乐意走的事情。 可见孙姨娘在这方面也是有所准备,给足够的银钱,掐灭所有会带来弊端的可能性。 江璃对孙姨娘这人愈发的感到在意,瞧着虽然是内宅女子,还是个见不得人的妾室,却头脑清醒,力所能及的为自己揽权揽财,舍得花钱,办事妥帖,全然没有小家子气。 瞧着也不像是小地方来的,尤其是对原先的江璃下手,也知道用慢性毒药,用的还是如此隐秘的药物,事先还知道处理家中常来的大夫。 一如上次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脱衣服,没过多久江恪似乎就与孙姨娘和好如初。 正是因为种种的细节体现出孙姨娘的不好对付,江璃没有要求检查账目,甚至还花钱辞退店里的那些人,原先的生意也不做了,店面全闲着,有几个还租出去给别人做活。 吃点亏,免去许多麻烦,也让旁人不要有太多的机会前来针对她。 “事情过去那么久,接下来江柔要迅速嫁入太子府,孙姨娘恐怕是没有时间来与我为难,最多就是江柔那个小傻子会过来炫耀一番。”江璃喝了一口茶,轻轻的放在一旁。 拿起同样是薄胎青玉制作的圆盒,从盒子中拿出些许乳黄色的护手霜,均匀的涂抹在手部,等待成膜之后,确定不会如先前的那个那么黏腻,她才点了点头,然后凑到鼻子前嗅了嗅,闻着也是淡淡的梅香。 “白芷,进来一下。”江璃盖上盖子,重新端起原本是作为摆设的青玉茶缸,坐在茶桌前小口茗茶确实高雅,只是她经常在书房忙起来根本没空小杯喝茶,所以大茶缸深得她的喜爱。 白芷和红药都在外间,两人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听到小姐的招呼,连忙起身过去。 等人进来了,江璃就开始吩咐:“你让人进来……算了,让人到另外一个屋里面,做出一批的护手足的霜来,去多宝轩定制一批玉盒,放到锦鲤屋去卖。” 为了实现药材自由,必须得开始弄点赚钱的营生。 她让白芷试一试,想起红药也在外头,便让人也进来试一试,说说使用感。 白芷涂抹完毕,惊讶的发现丝毫不觉得黏糊,轻薄的就像是没有涂抹东西一般,但是手部又肉眼可见的变得润泽起来:“这便是用在脸上都甚好,怎么就弄手足霜呢?” 江璃依旧是捧着茶缸子喝着茶,只是换了个位置,坐在垫着厚实软垫的椅子上,“脸上若是出问题,那可就是大事,若是手脚,旁人就算是动手脚也不严重,何况我是医者,恐怕旁人也动不了手脚,我闻一下就能分辨出好赖,但还是需要防备一二,先打出名号来。” 闷声发大财,若是一开始就大张旗鼓,绝对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赚了大钱,就会让别人惦记上,惹人眼红的下场,便是逼得旁人群起攻之。 “对了,日后若是有人想要买大量,可以让他来和我商谈,咱们则是卖定量,以及出新品,走量的方面,直接卖给大手笔要的人,这样能省却许多麻烦事。” 让大家一起赚钱,才会让人珍惜,偷偷赚钱,只会让人攻击,江璃决定怎么稳当怎么来。 第155章 看到熟人 “要是走量的话,还得找更多的工人,若是让有心人混进来,岂不是容易闹出事端?” 即便是江璃已经处处稳妥,白芷还是有忧愁的地方。 红药听完点了点头:“只要是往里头胡乱加一味药,这些好东西废了不说,还会破坏效用,甚至对人有害,而且是内部问题,责任还就属于咱们,反而更加说不清。” “所以这个生意,咱们可以找个合作商,最好是与我永远也不会闹掰的人。”江璃笑吟吟道。 白芷和红药脑海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人,这么一想,似乎也就解决了。 小姐没有人手,王爷多的是,也难为小姐竟然一点儿也不见外,要知道许多女子对于自己陪嫁的生意,是绝对不会让夫家沾手。 一旦夫妻不和,那些嫁妆就是江小姐自身的保障,可若是让王爷沾了手,日后若是闹不和,转瞬就能让那些店铺直接到了王爷手里。 白芷想到此处,又觉得真要是闹不和的话,恐怕王爷才是要吃苦头的人,江小姐一手毒术使得出神入化,许多人接触之下都不知道何事中了毒,连江丞相也是连连吃亏。 自家爹都下得了手,丈夫若是不听话,那又算得了什么? 这么一来,店铺里是什么人根本不重要,江小姐手里拿捏的是他们主子的性命。 想的有些远,白芷晃了晃脑袋:“我去安排她们来忙活。” 江璃等所有人齐聚隔壁之后,挑拣出足量的材料,让红药带着人拿到隔壁,才开始指导她们如何制作。 制作的过程中,白芷她们不断的发出“哇哦~”的惊呼声,似乎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就是在搅拌的时候格外的累手,然而就算是这样,白芷她们的新鲜感还是高度位置,尤其是看到成品之后,更是满满的成就感萦绕在心头。 头一回做生意,她在这方面是毫无经验,但她理论知识一大堆,现在终于有了实验的机会,自是格外热衷于参与。 两大箱子的护手霜和护足霜做好之后,她便带上白芷她们一起去自家的铺子看看情况。 早在之前说好选用锦鲤屋时,白芷就已经体贴的派人过去收拾一番,店内大多数东西都有,需要做的就是如何摆放。 之所以会选用锦鲤屋,那是因为这本身就是个卖胭脂水粉的铺子,至于为什么叫锦鲤,她也不是很懂。 她身边也没有她娘留下的老人,无人给她普及一下,为何这名儿如此特别,以至于她想起来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脑海里的就是个铺面。 “瞧着还挺不错。”江璃下了马车,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抬首往铺面的牌匾上望去,比起那些刷金漆的字体,这儿的字是黑色的,底色则是浅木色,整体氛围看起来偏轻盈。 出乎意料符合她的审美,她喜欢偏向自然的物件,但是她也不会反感厚重的设计,只是两者选一个经常生活的话,她更加喜欢自然系。 进了屋里,倒是挺宽敞,只是摆放很是单调,尤其是冬日里看着会觉得有点凉嗖嗖的。 “这个角落,摆一个长椅,上面铺上暖色的垫子,中间摆个和座椅位置差不多高的桌,要稍微宽敞一些……” 江璃说,白芷记录,不过是片刻时间,就已经有了如何装扮的雏形。 红药问:“要现在就去买吗?市场那边就能买的到。” 江璃想了想,“行啊,我也一起去挑选。” 她打算这几天就耗在此处,省的待在家中,江柔反应过来就来寻她麻烦,那丫头惯是喜爱得寸进尺,明知道寻她麻烦会挨打,但听说有宫里头的嬷嬷过来教导江柔规矩。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江璃就已经能够确定,江柔还真就成了太子妃,而不是所谓的侧妃。 正当江璃来到市场附近,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熟人,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她怎么会来到此处?” 待她看到周遭做买卖的人,她多多少少也就弄清楚,恐怕那位公主并非全然的无所依仗,甚至还有不少的帮手藏在这些商铺之中,平日里看着就是普通商人,一旦公主需要,那些人就能够化身为将士、刺客、探子。 江璃想了想,当做没有看到般的走了过去。 “公主,方才有人在看您。”戴着帽子的商人目光扫过江璃方才所在的位置,提醒道。 阿依古丽抬眼扫视,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消失在一个商铺门前,她湖泊般幽静的眸子浮起一抹笑意:“她呀,不用管,我让你们做的事情,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第156章 遗落的礼盒 隔着重重的人群,阿依古丽看着江璃消失的位置顿住片刻,随即无所谓的移开目光。 她之所以会有这么个抉择,此事还和江璃有很大的关系,对方绝对不会阻止她接下来的安排。 阿依古丽就像是出来闲逛的女子一般无二,面上时而出现矜持的笑意,像是很喜欢挑中的物件,只是凑近就会发现,她言谈间说的话,暗藏杀机。 长相昳丽的女子,往往心性锐利,吃了亏若是没有还回去,如何还能够笑的容光焕发?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有个养在外面的外室,听人说他极为喜欢那个女子,好像最近还怀孕了,先从他的心头好下手,另外还有他的母妃,既然他非要对我一个寄居的弱女子下手,那我就对他生命中最珍惜的两个女人下手。” 阿依古丽手里正好拿起一个血红色的宝石,“就这个了,那女人出事,他定会暴跳如雷,人一生气,就会变得急躁,容易剑走偏锋。” 这样一来,神医还未前来之前,他就会对她下狠手,而她就是要利用他不稳定的心态,从而达到下一步的目标。 商人俯首应下,并且带给她一个消息:“上一次公主让人提前回来递消息,小的及时传给了线人,据说索兰图殿下正好在边境巡查,很可能会亲自过来一趟。” “阿姐要过来?”阿依古丽眉目顿时就生动起来,当初她之所以会来到大郦,无非就是想要延续上一代的成功,让大郦的江上带着她们姑宿皇室的血脉,以此结成永远不会背叛的盟友。 哪知这些人拿她作为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如今姑宿尚未落入阿姐的手中,要是她死了,父亲定会重新派遣一个公主过来。 所以她不能退让,必须反击,若是继续沉寂下去,等待她的就会是死亡。 她知道大郦的陛下或许是希望她能有些许动作,这样他就能够掌控她手里的势力分布,所以才会纵容三皇子的作为,她就是三皇子的磨刀石之一。 而她的反击却不敢落在大郦的皇帝身上,只能拿三皇子开刀,既然拿她作为磨刀石,那么就不要怪她这匹母狼反咬一口,刀子磨断刃也是常态。 江璃挑选好东西之后,店家立马就捧着个盒子,展开笑脸走了过来:“江小姐,方才有位客人说你买的东西落下了。” 精致的盒子呈现到江璃面前,白芷拿了过来,小心的打开,正中间摆放着一个格外大的红宝石,干净晶莹的色泽,血红般的瑰丽,一如那位公主般的绚丽多姿。 “哦,替我谢过那位送过来的好心人了,我很喜欢。”江璃眉目舒展,心情颇好,让白芷收下,并且一高兴就给了赏钱。 心里则是感叹:医药费若是能给现银就好了。 这样才能用来卖药材,如此大的红宝石只能收藏,若是用来做首饰都略微可惜。 强颜欢笑的江璃忧愁不已,今日钱尚未赚到,先花出去一大笔,虽然收获一个能令人眼红的收藏品,但心情并未好到哪里去,江璃她娘给她留了一大堆的收藏品。 那些玩意就是孙姨娘都知道不能用,她作为女儿,只能好好的收着,日后传给下一代。 能用来花费还是只有现银,要想实现药材自由委实是难的很,若是她有个药店就好了。 江璃心下微堵,阿依古丽瞧着就比她要来得有钱,光是每次穿戴之华丽,便让人想要扣她的装饰卖钱。 “随我过去买一些材料,接下来还得陆陆续续弄些新品,才能引来想要分销的商人,到时候现钱来的就快了。”后面的几句话她说的很是小声。 做买卖怎么能盯着零售,让别人来批量进货才是赚钱的王道,她主开发生产即可,其余的她也不太擅长。 再加上其他商人门路多,她没有底蕴,或许以前有,但是也被孙姨娘给吞没了,现在就算是以前的合作商寻过来,她也不敢继续合作,别人只需要稍微动一点手脚,她什么也不懂,甚至连找出问题都找不到。 唯有在制作擅长物件的方面,她才有底气与人合作,因为别人动手脚,她能一眼就分辨出来哪里不对劲。 能寻得到理由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就怕一窍不通的无助。 白芷又开始记录,记完之后才感叹:“难怪小姐今日让奴婢带了笔纸,原来是用在这个时候。” 要是她所熟悉的方面,光靠脑袋也能记得住,问题是那些个材料,她完全听不懂,听不懂的东西,很难记忆,唯有靠笔记录,才能避免疏漏。 第157章 她会后悔的 原以为一天时间就足够装饰好锦鲤屋,江璃完全是忽略了装饰店面的大工程,一些要么尺寸不合适,幸而走断腿的不是她,作为主人只需要挑选款式,红药自会准备齐全。 红药警醒之后,做事非常的利落,分别派出好几个人到不同的地方找寻江璃挑中的款式。 最终还是找到她想要的款式和尺寸,等所有物件到位,已经是两天后。 江璃正打算出门去看看地方,恰好手中也有其他几个新品,什么护甲油,桂花皂,就是坚决不出面部产品。 实际上这些物件,除了一些有针对性的,其余的是可以用在面部,但那也是购买者自己的选择,她是不会主动这么叮嘱,只等着购买的人突发奇想。 “姐姐这是要去哪里?还带着这么多的物件。”江柔满面含笑的自一旁的路上走来,身旁的人已经换了一批,其中有两人双眸微垂,礼仪格外出挑。 无论是江柔如何表现,那二人遇上江璃依旧是规矩的行礼,并未多说什么,也没有展现什么的意思,那些个规矩就好像是刻入她们的骨子里,一切的行为都是自然而然形成。 江璃微微颔首,随即回答:“有事要出门一趟,妹妹有事吗?” 她对着一天已经预料已久,以至于面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心里头也是一片平静,最多就是冒出‘果然来了’的四个大字,等着看江柔要怎么反应。 江柔对她的反应感到奇怪,太子妃的头衔下来,令她高兴了许多天,父亲逮着她交代了许多事情,她终于感受到被人看重的满足感,对父亲的话言听计从,她知道唯有这样,父亲才会成为她的依靠。 也是等了好几日,方才想起那一日江璃前来幸灾乐祸的嘲笑,现在她应该过来感谢江璃的成全,父亲如今看重的是她,府上一切资源都会以她为先。 一切的一切,向着她曾经不敢想的目标前行,姨娘说的全都成了真。 “没什么,就是想要感谢姐姐的成全,若不是姐姐相让,妹妹这辈子也不可能有陪伴太子的机会。”江柔铭记姨娘的教诲,不敢开口说些难听的话。 江璃目光微抬,发现跟随在江柔身边的二人并未有任何表示,低调的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说是来教导江柔规矩的,倒不如说是一双眼睛,观察江家的所有情况,唯有近距离才能够摸清楚江家几人的关系。 也不知是沈亦珩派来的人,还是皇后派来的人,亦或是陛下派来的人? 江璃满脑子划过这么几个念头,面上流露出疑惑的神色,“妹妹这话的意思,我听的不太懂,什么叫做我成全?” “我是相信妹妹不是主动……”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江璃像是有些不耻,看着江柔的目光隐隐发生变化,漆黑的眼眸之中,神态较为无奈:“我一直知道妹妹与我合不来,只是这种事你要推到我头上来,我图什么呢?” 她语气之中藏着深深的心累,似乎无法理解江柔为什么总是觉得这件事和她有关。 江璃沉闷的叹气:“此事与我无关,毕竟这种事发生,对我影响深大,近几日总有人邀我出门,指不定是想要怎么笑话我,妹妹日后行事低调些,切勿因此堕了太子的名号。” 江柔含笑的面色一点一点的僵硬,因咬牙太过用力,牙根隐隐带来压迫过度的疼痛,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登着江璃:“姐姐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瞧不上妹妹不成?” 江璃面上的神情顿时就变得无可奈何:“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总之低调一些对你没有坏处,在我面前如此也就算了,对着旁人,还是要长点心。”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去。 下一刻,江柔拉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道:“江璃,你是不是觉得你还有机会像以前那样对待我,你且等着,我定会让你对我俯首屈膝。” 江璃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看着前方许久没有说话。 江柔没有得到她的回应,眉头死死的拧紧,认为江璃就是瞧不上她,认为她以后只敢躲起来,不敢对她如何。 事已至此,无论别人怎么看她,太子妃就是她,无论别人怎么恨,日后也要对她俯首帖耳的说话,娘亲说了,无论旁人私底下说的再难听,结果就是 她们怎么也无法企及太子妃的位置,议论的再怎么火热,其实不过是得不到的酸话罢了。 江璃就是得到太多了,以至于对这些弃如敝履,现在不过是她不成熟的闹脾气,日后有她后悔的时候。 第158章 就问你尴不尴尬 “江大小姐,接旨!” 前几日刚来宣告过旨意的内侍再一次来到江家,开口的一瞬,不止是这位内侍心情复杂,一旁拉着江璃的江柔意识错愕不已,心里不明白,有什么旨意是冲着江璃来的? 一直到摆设香案,江恪前来,众人齐聚一起跪下。 江柔也依旧是没能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沈亦珩对江璃念念不忘,无论是什么法子也要把人弄到手,所以动了手脚,江柔想到此处,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但也只能僵硬着往前一步。 身后传来的提醒的轻点,江柔逐渐回过神来,面对圣旨怎么能一直站着,近几日训练到底是有些成效,她就算是神色绷不住,但经过提醒,还是规规矩矩的跟着跪下。 一回生二回熟,内侍如同复读机般,念着长长的溢美之词,带着点尖锐嗓音,格外的响亮刺耳。 江柔跪在地上,心一点点的沉下去,要是两人一起进了太子府,她还真没有底气斗得过江璃,念及姨娘也要避其锋芒,说是惹急了这等人,指不定会死的无声无息。 也正是这些话,让江柔面对江璃时,总算是有所收敛,但总归不爽江璃已久,所以好听的话是别想说出口,但难听的话也慢慢的知道摸着尺寸说。 只是江璃总是不受影响,这一点让她很是受挫,反而每一次都是她被江璃说的很是不舒坦。 她知道自己面对江璃会吃亏,所以她打算用这种办法,摸清楚江璃的脾性。 思绪纷飞之际,内侍已经念到了结尾处:“故朕下旨钦定为凌王妃,择吉日大婚。” 果然……嗯? “凌王?”江柔蓦地醒过神来,满脸不可思议,震惊不已的看向正在谢恩的江璃。 圣旨由江璃的父亲江恪亲手接过,他看了江璃一眼,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去,圣旨是要存放起来。 事已至此,一句“好自为之”似乎都显得太过多余。 江璃很感谢江恪此刻的识趣,这会儿她高兴着呢,不希望因为别的什么闹得不愉快。 江柔则是怔怔的站在原地,眼里是无助的迷茫,刚刚在心里设想过无数次的算计,应该如何以最为快速的方式处理江璃这个人,如何才能在太子府立于不败之地。 江璃笑容内敛,气质温和,语气之中带着些许淡淡的遗憾,抬起骨相秀致的柔夷,在江柔的肩膀处轻轻的拍了拍,“你的愿望恐怕是要落空了,侄媳妇。” 听到这个令人窒息的称呼,江柔眼前一暗,她刚想起要在江璃面前炫耀的时候,设想过日后说想念江璃,传唤江璃进宫说话时,她坐在那把尊贵的椅子上,江璃先是跪下行礼,然后等待她赐座,陪她说话时,江璃定是要流露出讨好的笑容。 现在……她始终没有想过会有现在这般窘迫的境地! 天昏地暗也不为过,若是可以,她甚至想要装作晕过去。 奈何江璃不是那种抓着不放的人,只是摇头轻笑,那声轻轻的笑意,似乎伴随着清风,绕着江柔转了一圈,让她全方位感受此刻的尴尬。 江璃亦是觉得委实凑巧,要不是江柔拦得及时,她恐怕都已经出门去锦鲤屋查看情况如何。 江柔这算不算是给自己拦了一个“大爷”? “哈哈哈哈,二小姐那脸色难看的简直就像是墙灰一样!” 白芷等到离开江家之后,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二小姐也太会挑选日子了,偏偏今日过来寻大小姐的麻烦。 但凡错开时间,就算是尴尬,也不至于当场尴尬,真不知二小姐是什么运道,说她运气差,从一介庶女成为太子妃,放在以前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因缘际会,据说宫里头吵了许久,陛下依旧是很坚持,扯了一大堆的大道理,非要太子负责人。 江璃面上浅笑嫣然,问出口的却是:“不过为何你家王爷没有传消息给我,若不是江柔非要拉着我警告一番,以咱们的速度,怕是都出了门。” 白芷笑容渐渐凝固住:“对啊,为何没人过来说一声?” 江璃始终想不明白,以沈之行对她的心意,不应该会容许出差错才是,要是说父亲早就知道不说的话倒也正常,然而沈之行绝对不会提前嘱咐,除非…… 不应该啊,不至于为了这件事而闹出问题,沈之行尚未和陛下撕破脸,现在闹出不好的局面,对他们双方并没有多少好处,但随即江璃又想到,冬猎上陛下已经开始在试探,当时可能就在物色敌人人选? 第159章 带我去他卧房 这些个问题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们一起去看看他,该不会是挨打了?” 江璃说走就走,根本不给白芷和红药劝解的机会。 白芷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未婚夫妻成婚前一个月不能见面。” “你也说了是一个月前,我和他难道现在就要成亲不成?”江璃只觉得白芷阻拦她寻上门去的理由委实无理取闹。 白芷哑然,她总不能说殿下还真是这么打算的,要是小姐不乐意该如何是好? 江璃不知内情,没有看到沈之行现在如何,她是没法子放下心来,所以让红药带着东西先去店里盯着,避免有人上门寻麻烦,她看似低调的开张,然而她如今的仇人太多,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突发奇想,过来给她找点麻烦。 这种事情大人物恐怕不会放在眼里,但是大人物身边多的是小人物,那些人惯会看人脸色,不需要上头有什么嘱咐,底下的人就会主动的找寻立功的机会。 然而江璃的想法到底是有些看低自己了,无论是她的对头也好,盟友也好,病人也好,对她的动向都一清二楚。 华池宫内,皇后坐在湖边,她喜欢养鱼,所有地方的湖面都结冰了,唯有她这里的湖面干干净净。 她的手落在巧心的掌中轻轻的擦拭着,感受掌心上因为发热逐渐散发的清香,皇后面上扬起一抹轻飘飘的笑意:“江璃这人不服管教归不服管教,她做出来的东西还是挺好用的。” 巧心亦是点头,她对医药精通,却也不敢说自己擅长制作这等物件,她能做治疗冻手的涂抹之物,但是无法避免的会带上药味,若是药味降低,又会影响效果。 照理说皇后娘娘是不会有冻手的时候,只是这位喜欢使用冷水清洗双手,大冬日里也无法避免这种触碰冷水的习惯,导致双手容易受到寒意的损伤。 若是一个不注意冻伤,那就会格外煎熬,每一年巧心都会找寻合适使用之物,所以当注意到江璃准备的是护手霜和护足霜,巧心都险些忍不住以为江璃这是在变相讨好皇后娘娘。 “可需要让人去弄一张方子来?”巧心问道。 皇后颔首:“莫要强求,那丫头就是个刺球,惹急了她谁也不给不说,一气之下不卖了,更是我的损失。” 手中温润的触感,让她觉得舒服极了,隐隐的就像是没有什么感觉,她让人弄来冷水,稍微清洗一下,发现水并不会破坏手上的护手霜,那么说来,便是日后冷水洁面碰到冷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巧心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作用,心念一动:“看来是要温水才能溶解,这心思还真是巧妙至极。” 不怪皇后娘娘珍惜,便是她看到了,也想到此物能够用在许多地方。 人是肉体凡胎,就算是武者内力深厚,可以防备自身在潜伏时受天气影响,可若是长时间持续使用内力保护自身,损耗也是非常巨大。 所以大多数人会不管身体如何,只要不会对刺探造成影响引起生病即可,至于冻到皮肤,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并不重要,那点小问题,不会妨碍什么。 她给皇后娘娘说起护手霜的利用,“若是能制出简略样式的,让贫困人家也买得起,或许还能赚取好名声。” 皇后微微眯起眼:“你派人去刺探一下,指不定那丫头藏着没有拿出来,总觉得她就算是开个店,也不会简单。” 她就没有见过一个像江璃这样的年轻女孩,心机深沉到进了屋就开始算计,如此年轻就有如此的心眼,所以江璃决定做的事,肯定不会是赚钱那么简单。 若是江璃在此,定会无奈叹息:“我还真是想要赚钱。” 这一边江璃全然不知,开个店就给人惦记上方子,她已经抵达凌王府,正坐在厅内,等着沈之行出来。 然而片刻后,出来的却不是沈之行,而是齐光。 齐光比起残影多了些笑,“王爷出了门,江小姐要不要在府上逛一逛?” “出了门?”江璃重复一句,目光宛若凌迟般的在齐光身上扫视:“行啊,带我去看看你家王爷的卧房。” 说着她站起身,抬了抬下巴,一副你尽管带路的模样。 齐光怎么也没料到,江小姐会如此的直白,根本不在意男人的卧房能不能进的问题,随即他也想起,眼前的人日后就是府上的王妃,府上确实还真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这……” 第160章 他老了 齐光僵持片刻,还是老实领路,“其实就是之前的伤势还未好,殿下看起来较为虚弱。” 江璃目光直直往前,丝毫没有四下乱看的闲心,而是警告道:“你若是速度再这么慢,不把我当回事,便让你家王爷抱着只猫拜堂成亲好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齐光哪里还敢继续拖延时间,连忙大步往前走着,避免江小姐超过他的位置,转而就说他领路领的不好,直接放弃去探望王爷。 那样的结果他可担待不起,主子任性,倒是让他们这些下人跟着受罪,明明可以用更加稳妥的方式,王爷非要争一口气,惹得上头那位阿修罗直接连脸面不要也要王爷吃点苦头。 倒不是他有什么怨言,这挨打的又不是他,能有什么怨言,不过是看着自家王爷受罪,心里不好受而已。 从偏厅到卧房的距离并没有多远,齐光与门口守候的残影对上眼,残影让开位置,顺手打开房门,比起齐光要来的更加的识趣,齐光停在门口,没有进屋的意思。 江璃抬步进屋,挥手让白芷留在门口,抬首轻拂落地罩旁的幔帐,转而进入里间。 “让你看笑话了。”沈之行听脚步声就知道江璃没有离去,而他趴在榻上,侧脸向外,恰好就对上江璃满是严肃的脸色。 江璃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一圈,他穿着玄色的里衣,身上盖着被褥,笑容格外的苍白:“你这是被杖责了?” 她的目光最终停在半中间的位置,那眼神多多少少有点儿奇怪。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后背。”沈之行看她的目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平徳帝想他死,自然不会挑选惩罚般的位置,而是往死里打的位置。 只是对方低估江璃的医术,他不仅没事,还硬抗下来了,最多就是受到些许皮肉伤。 江璃在他身旁坐下来,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内力缓缓探入,面上依旧冷淡:“你自己交代原因,别等我一点一点的追问,那样太累了。” 沈之行还能够如何,只能老实的交代所有,“有关狗皇帝不想让人知道的消息尚未传扬开,他就已经知道我想做什么,便传唤我进宫……” 平徳帝知道沈之行想要做什么,作为权力至高者,怎么会容许别人的支配,所以沈之行想要娶江璃,除非是卑微的长跪不起,祈求的话他或许才会答应。 “这件事注定坎坷,是我高估他的理智,年纪越大,他已经越是无所顾忌,毕竟距离死亡太近,所以是一丝半点也见不得别人痛快。”沈之行认为此行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弄清楚平徳帝如今的心态。 一个垂垂老矣的皇帝,执掌大郦权柄,支配他人的性命,这般位置却无法长长久久的坐下去,年轻的儿子们正在殿下贪婪的注视着属于他的位置。 他们年轻,有的是时间可以耗下去,而平徳帝站在至高处,却退无可退,一后退就要面临死亡,死亡所代表的就是彻底消失。 在没有多少退路的情况下,平徳帝开始没有以前的顾忌,他性格大变,变得锱铢必较,谁让他不好受,他就要扫清这些障碍。 如此失了智般的行为举止,对于沈之行而言反而是件好事,这说明平徳帝已经失去步步为营的能耐,身体不济所带来的影响,无论是精力,还是智计都会受到影响。 “会不会是他故意如此?”江璃作为大夫,最是清楚身体不好对人的影响力有多大,要是真如沈之行所言,那么现在就是一个正好的机会。 “应当不是,我进宫那会儿,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筹算,只想着强硬的压下我,当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试探一二,谁知他还真就泄露出些许。”沈之行自认对这位陛下还是有所了解。 多年以来,他与这位陛下你来我往的争斗,互相之间见识过对方最为阴暗的作为,实则冬猎上皇帝针对江璃的举止,就显得很是不妥。 一个皇帝竟然会认为,江丞相会因为女儿嫁给谁就辅佐谁,亦或是双方会轻而易举的就此联手,如此的想法便是已经有了智计僵化的端倪。 当时他还以为皇帝还有什么后手,等了许久,竟然等来刺杀太子的消息,之后更是不顾太子身体缘故,故意选择停留,继续完成祭祀。 要是他是皇帝的话,绝对会选择隔岸观火,而不是贸然下场,谁都应该着急,他最是不该着急,一急切就容易露出自身的弊端。 第161章 他好像被轻薄了 江璃听完之后还是觉得甚为离谱:“他身边就没有一个脑子清楚的人吗?” 沈之行轻声笑着反问她:“你为何认为,他就忍得了旁人对他指手画脚?” 二人相顾无言,皆是在消化此事对他们心境的影响。 沈之行突然发觉:“你的内力……” 他目光定在当场,抬眼看向江璃,却见她面上茫然之色,可随着后背带来的麻痒,他想要坐起身。 江璃摁住他,凶巴巴道:“别乱动!” “你的内力果然有问题!”沈之行一脸发现什么的惊奇,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哎……我错了!不乱动了。” 一根手指从他受伤的背上挪开,那一下摁下来,痛得他头皮发麻。 江璃对着白生生的指尖轻吹一下,“有好处就受着,此事不可与外人道,一旦让人知道,我就完蛋了。” 特殊的内力能让人的伤势痊愈的比正常人来的快,换一种观念思考,这种内力或许也能让人延年益寿。 在她以前的世界,这种是经过研究得出来的结论,因为她的族人愿意配合,并且也在军政界有不小的影响,所以经过查验得出数据,这种内力旁人无法修习,只因江家人生来细胞就较之常人更为活跃。 那是经过重重的验证得出来的结论,有众多的数据支持。 然而此处,可没有那么先进的科技,也没有那么理智,要是稍微妖魔化,她可能就会成为金蝉子转世,一口肉就能长生不老。 即便是没有这么夸张,指不定也会吸干她的内力,亦或是让她常年陪伴在侧,从而让她作为提款机一样的物件。 沈之行剑锋般的眉,不自觉的聚集:“你且收手,即便是我,你直言告知,以后无论是谁遇到危险,你也不能用这个方法。” 他忽然想起霍山,眼神骤然凌厉:“你没有对霍山使用这种方式罢?” 江璃听他的意思收起,否则看他完全就是要不管不顾坐起来,“没有持续性的使用,旁人是无法确切感受到,加上我一般给人治疗配合针法,大多数人也只会认为功劳全归针法。” 殊不知针法虽然为主,但若是加入她的内力作为辅助,效果绝对能事半功倍。 她也不知道为何,方才就想要如此为他加快恢复的速度,大概是他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注意到狗皇帝的异常,忽略他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之前答应她,不会让江柔借着太子妃身份欺负她的机会。 想到此处,江璃便忍不住嘴角泄出些许的笑意,眼底似湖光,潋滟明亮,早已看明白他所作所为的贴心。 沈之行刚扶着榻上坐起,见到的便是江璃笑吟吟看着他的模样,他摸了摸面颊,那双在她面前总是会不自觉平和的眼,带着些许疑惑:“怎么了?” 这般的他可真是太可爱了,江璃如此想着,嘴上调侃:“没什么,就觉得我未来的夫君瞧着委实好看,怎么也看不够。” 沈之行轻笑着侧开脸,抬手轻抚额头,遮住眼底浮现的笑意,下移落在鼻尖上,满是不好意思,“你总是喜欢埋汰我。” 她已经不止一次这般看他,也不止一次这般调戏他。 江璃脱了鞋上了榻,抬手去扯他的腰带:“怎么是埋汰,我那是实话实说。” 沈之行给她吓得后退一步,不小心扯到伤势,捂着腰带,满脸无措,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能惊讶的问:“嘶!你这是作甚?” 看他如此惊慌,江璃反而来了趣味,坏坏的一笑,抖着肩膀接近他:“我都赞你好看,自是觊觎你的肉体,反正咱们又不是没有睡在一起过,现在就算是再进一步,咱们早些成婚便是了。” 沈之行看着她良久,蓦地大笑起来,轻声的哎了一下,笑的太猛,扯到后背伤势,又痛又忍不住好笑。 江璃愣住:“有什么好笑的?” 这让她根本演不下去强抢良家男子的女恶霸! 沈之行腰带本就松散,给她一扯更是彻底松开,笑得完了捂着,便彻底松开,露出中间一线肌肤,江璃视线顿住,默默的转开,实在是没忍住,就又回头看了一眼。 被她看上两眼,沈之行后知后觉的笑声收敛,面上还带着笑意的低下头,然后笑意当即就消失殆尽。 意识到她在看什么之后,身为男子本不该在意,可不知为何,她的眼神让他有种自己被轻薄了的错觉。 常言道没有男人不好颜色,现在这句话就是放在女子身上也完全适用。 第162章 你不安慰我一下吗 沈之行手放在衣襟上,原想要将衣物拢起来,然而一想到这样的举动,更像是被人轻薄之后的自我保护行为,便竭力忍住,对着捂着脸却露出一双眼睛的江璃,忍无可忍道:“看够了吗?” 江璃嚯嚯的笑了,像是个无耻的女恶霸,嚣张至极道:“不够!” 眼看他开始变得无可奈何,她才放下手,“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经过内力的修复,能感受得到这算是较为严重的皮肉伤,所以她打算看看他用的是什么药,若是不合适,便重新给他开点药。 不等沈之行拒绝,她就已经跪在他身旁,直接为他脱下衣物,未免他感到不自在,便与他说起她刚刚的另一个发现:“方才我在你体内感受到那只蛊虫了,它隐隐的有想要出来的意向,刚刚某一刻散发出来的波动,给我的感觉有点熟悉。” 和那些用声音驯养虫子,以及用巫术驯养虫子的人不一样,江璃用的是内力,她的内力是特殊的,刚刚那只虫子所传递过来的一种感觉,有点像是她养的那些虫子饥饿时的波动。 那种波动必须是内力接触到才能感受到,这也正是她养的蛊虫为何不需要长时间的驯养,就能如臂挥使。 “你的意思是它对你的内力有反应?”沈之行果然没有再注意她为他脱衣的事上,面色逐渐严肃起来。 近几日他其实还有找过明远大师,私下问过蛊虫的事,只因他担心蛊虫无解,甚至会让他陷入疯狂,从而使得他伤害到身边的人。 也就是冬日里虫子冬眠,所以格外安分,他才能有一段好日子能过,然而今年的雷雨天已经让他备受折磨,若是明年夏季的雷雨天降临,他恐怕会难以控制,必须服用剧毒才能维持理智。 那只虫子就像是如今的皇帝一样,就像是已经开始变得疯狂,一个不管不顾的虫子,对人所造成的伤害也是巨大。 “它对我的内力都没有反应,竟然对你的内力有反应?”沈之行觉得不可思议,心里隐隐的有了期盼,明知不应该,可还是无法抑制的希望江璃能有办法。 江璃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疑虑以及苦笑:“我有点小小的怀疑,你说它会不会是以和我同等的内力所蕴养而成,我养的虫子只会吃我的内力,以及我内力处理过的兽类。” 真要是如她所猜测的这样,那么这只虫子估计是一打开之后,就一直处于没饭吃的状态。 “望舒公主种下母蛊之后,是不是也会受到影响?”江璃虽然希望结局如她所想,但又觉得这样的结果未免太过残忍。 江璃凑近他伤口处嗅了嗅,闻到的药味很是熟悉,确认一下才发现,这是她在梧桐巷给他的药方,也能用,只是更加适合锐器造成的伤势。 沈之行转过身去看她,迫切的想要从她的面上看出点什么,然而没想到江璃正好在闻药,他一转身,鼻尖擦着她的面颊而过。 他们二人没少接触过,两人你情我愿的同时,往往又忍不住害羞,即便是现在这么一个轻轻的触碰,也能让他们周边的温度腾的升起。 江璃默然垂首,从榻上捡起他的衣物,小心翼翼的为他穿起,他的脊背都是冷白皮,以至于那些伤势看着格外狰狞,“我给你修正一下药方,稍后你让齐光去抓药。” 沈之行目光则是在她说话的唇边逗留,脑海里之前因蛊虫而生出的各种情绪消失殆尽,“我受了伤,你不打算安慰我一下吗?” 说话口方才发现这话带着点无耻的味道。 沈之行为自己的行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江璃正在为他套好衣衫,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并未意识到他的真实目的,啊了一下,茫然中带着点傻气发看着他,四目相对,她抬起手试探的落在他的脑袋上,沉重道:“辛苦了!” 沈之行想笑,笑不出来。 他不知道是应该庆幸她没有听懂方才的暗示,还是可惜她没听懂。 江璃多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他脸上笑容有点儿勉强,随即便仔细想了想自己的行为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 想了好一小会,完全没发现哪里出了错! 江璃感觉可能他是不想换药方,觉得麻烦,于是主动起身下地穿上鞋,啪嗒啪嗒的来到屋外,对着齐光一通嘱咐:“行了,尽快抓药。” 外用内服都有,如此才能让伤势恢复更好。 他身体看起来内部没有出问题,但这种重击的刑罚,每一下都会带来震颤,他有抵挡伤害的能力,但她对内府的影响还是不能忽略。 第163章 只是想要抱一下 江璃处理完毕之后,便又快步走到屋内,从始至终沈之行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她离开屋内,看到她进屋的身影,便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有点希望江璃能意识到他想要一个拥抱,然而江璃来来去去,给他倒一杯温水来到他的身边之后,就眼巴巴的等他喝完水。 沈之行只能老实的喝掉她端过来的水,“你要在这里等着药来吗?” 江璃不是很明白,他似乎有话说,但又忍着不说,她都端着水过来让他润润喉,为何他还是没说? “你有什么急事吗?”她只能如此问道,“要是你有事要忙活的话,我可以写下药材如何处理,你让府上常用的大夫帮你配也行。” 难怪不好意思说,原来是有事情要忙活,不能陪她在此处说话。 “你有话可以直接说,与我不用这么客气,其实我原本也是打算去店里看看东西卖得好不好,对了我再给你写个防冻的药膏方子,让你手底下的探子能用起来。” 店里卖的那些效果好,但是价格贵,因为还放了许多保养的精细物件,可若是直接强效的防冻药膏,成本倒是不高,甚至效果能更加强劲。 店内之所以不用那么强劲效果的药膏,那是因为针对不同的人群,作为探子可能要在雪地上等待时机,扒拉许久,才能等到一个潜入的机会,冻的自然会比较严重,严重的自然是需要效果强的药膏。 娇生惯养,手脚容易受冻,但其实冻的并不严重,不严重的下猛药,才是不妥。 沈之行哑然许久,看着她忙里忙外,不得不拉住走过来的她:“不是让你走,我只是想要抱一抱你。” 手里拿着药方的江璃被他拉到身边,呆呆的看着他,嗓子眼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倒不是为自己的反应迟钝而感到尴尬,而是面对他直接说出口的渴望感到害羞。 “那……那就抱一下好了。”她如此说道。 手里写好的药方放在一旁的柜台上,她主动再走近一些,坐在榻上脱下鞋子,蹭进被褥,缩进他主动张开的怀抱之中,小心翼翼避开他后背的伤势,搂抱着他的腰际。 温暖的触感袭来,似乎一瞬间就烘热了二人的身躯,他轻抚她后背垂落的长发,扯下她发尾的丝带,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长发。 江璃靠着他的颈侧,在他轻抚下,仰起头问他:“要亲一下吗?” 沈之行目光落在她润泽的朱唇上,一点红就像是火,点燃他心底更加隐秘的渴望,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的嘴唇有点起皮,可能会划到你。” “没事,我涂了润唇膏,可以分一些给你。”江璃眼里含笑,被他的说法逗笑了。 沈之行犹豫一下,终究是没忍住,目光间已然沉醉迷离,轻捻她的下巴,靠近之际,轻轻呢喃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江璃差点被他逗笑,还在下一刻便没有空闲笑,心神皆被他所俘获,呼吸加剧之时,她心底飘荡着一个念头:此道,他是越来越擅长了。 连同她的感受都来的格外的不一样,若是说最初是疾风骤雨,那么现在就是在温泉之中沉沉浮浮,一开始温软化水,循序渐进的浅尝,之后他就开始有了变化,使得她偶尔呼吸不畅,想要退上一些,却被他勾着抵死缠绵。 最终恍若漂浮云端,在他逐渐停止时,她还主动的送上去一些。 也正是那往前的一下,使得她愣住,听着他轻声一笑,她脸上爆红,怎么就像是她还没亲够一样。 好的体验感,会让人为之沉醉,就像是不知不觉沉入温泉中心。 “不准笑。”江璃跪坐而起,捧着他的脸,不许他避开。 沈之行同她四目相对,一看到她面上浮现的嫣红,便无法控制的弯了眉眼:“好,我不笑。” 江璃抿着嘴,看着他口是心非的笑着,忽然往前,吻向他的眼睛,成功迫使他闭上双眼,这般就看不到他过分欢快的笑意。 两人嬉闹间,齐光自外头回来了,听到外面走路的声音,她躲过沈之行探来的手,对着铜镜整理一番,这才走到外间,让齐光把东西全放好之后,她才开始处理药物。 “喏,这个外用,这个内服,切勿弄错。”临走前,江璃上手捏了捏沈之行的脸颊,就像是患上肌肤饥渴症般,总想碰一碰他。 又或许是与他吻的太过上火,眨眼间似乎都好像看到他近在眼前的面容,带着种种新生的后遗症,恋恋不舍的离去。 第164章 本质上的区别 江璃没有第一时间去店里头,而是转道去了市场,来到上次拿到红宝石的那一家店:“这东西是上次送还红宝石的谢礼。” 说完就走,并未逗留。 一直出来之后,白芷才好奇的问:“小姐给了那人什么?” 江璃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略微嚣张的笑着道:“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旁人让你家王爷不好过,我也要让他们难受。” 她相信阿依古丽一定会使用那个东西,设身处地想一想,她要是阿依古丽,被人糊弄不说,还被欺骗情感,交托信任,这份信任不仅是被辜负,还被践踏。 阿依古丽病症带来多少的痛苦,她对皇帝和三皇子就有多痛恨。 只是不知道她会把东西运用到谁的身上,阿依古丽自认注定是要嫁给大郦未来的帝王,才能缔结盟约,哪知道根本没人把她当回事不说,还要她的性命,现在有机会回报回去,肯定不会错过。 上一次遇见,江璃就明白阿依古丽是已经开始行动了,然而对于他们的行动而言,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可若是换做她的手段,医术不如她的人,便没有能防得住的。 这座城内有没有医仙谷的人坐镇她不清楚,至少目前为止,她拿出来的物件,此处的人很少能认出来,可见她的本领算是独一份。 这也就意味着,她想要对谁下手,对方很难防备得住。 但是下药也得见得到人,那些个人对她已经有了防备,若是与她接触之后,身上出现问题,不需要动脑就能想到是她做的手脚。 会被人寻到源头的下毒,她怕是嫌弃脑袋太多个,想要砍几个玩玩。 所以需要使用迂回的方式,把她手中的毒物,送给旁人使用,如此才能有意外之喜,还不容易被人揪住。 便是阿依古丽出卖她,也要讲究证据,送东西要是没有重要第三方人看到,那么当事人的指证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只要找得到理由,便能反过来说对方污蔑。 白芷觉得还是不要问比较好,否则她必然需要向王爷回禀,而王爷对除了恶到极致的人会用暗杀的方式之外,其他方面总是在顾全大局。 那么多年都在找寻一个时机;,一个能让国家动荡不那么严重的机会。 “那可真是太好了,小姐不用与我说,我就当做不知道,免得王爷知道了,又会阻止我等。”白芷心里这么想,嘴上也就直接说出来了。 江璃听完还挺意外:“这么说,沈之行还挺……正派?” 她已经不止一次感觉到这一点,一如此前,他是知道她并不抗拒他,所以才敢几次三番的亲近,即便是如此,他因第一次冲动之下与她有了亲昵的接触之后,他对她的态度上,较之其他人就较为软化。 他的目光也会不自知的分出一部分放在她的身上,否则宫宴那会儿,她怕是会和李景阳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王爷是个心忧天下之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活的比其他卑鄙之人更加辛苦。”白芷想着下药这件事,冷笑一声,“真要是有他们十之一二的卑鄙,怕是太子就得娶个母猪去做王妃。” 江璃听懂了她的意思,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只是想到沈之行的过往,经历黑暗而不沉湎于黑暗,正派却又不会过分正直,这活的确实累极了。 “不对,你这不是把我也骂进去了?”如此说来,最热衷于下药的不就是她么?江璃突然反应过来。 白芷傻眼了,想半天,机智道:“小姐下药是为了保护自己和报复伤害自己的那些人,现在不也是为了遭受他人迫害的王爷么,不像那些人是为了达成某种阴暗的目的。” 江璃抿嘴一笑,放过她,背着手走在前头,“虽然追根究底,我也是为了私欲达成某种阴暗的目的,但我是被动的,他们是主动的,确实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一般情况她还是喜欢能好好说就好好说,大家都是有理智的人,没必要非像是失去思考能力一样。 问题是……她发现有时候,若是不强硬的压下对方,对方就会爬到她头上来撒野,例如江柔。 她真的很佩服江柔的勇气,对方一直没有死在她的手里,大概是因为她打心底也认为,若是她不肯嫁给沈亦珩,江柔的存在就会让她爹退一步。 江柔是留下来的余地,要是江柔死了,她怕是死也得嫁给沈亦珩。 只是妹妹嫁给亲哥哥,想想就令人作呕! 第165章 皇后的算计 江恪这个人,江璃私下都忍不住为其鼓掌。 把女儿嫁给儿子,这种操作到底是怎么想得到的? 没有十年脑血栓根本做不到这种神经病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一路上江璃想着这件事,不知不觉的就来到锦鲤屋门前,只一眼她就陷入呆滞:“这怎么回事?” 才刚开业没多久,便已经有这么多的人排队了! 白芷亦是震惊不已:“奴婢也不清楚。” 主仆二人走到前面,谁知还给排队的人拦下。 “你们没看到么,要排队!”年轻的侍女紧皱眉头,对她们想要插队的行为流露出些许不悦。 江璃笑而不语,白芷露出同款笑容:“这家店是我家小姐的。” “哎,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真是抱歉了。”年轻的侍女放下手,横眉竖眼转瞬就变成眉开眼笑,转变的速度堪比川剧变脸。 说话间,红药已经看到她们到了,连忙与跟前的人说了抱歉,让旁人来接替,而她则是迈开步伐,朝着门口迎了出来:“小姐。” 江璃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什么情况?” 红药看了外面一眼,“据说是宫里皇后娘娘与人喝茶时,无意间赞了一句,便引得许多人前来买。” 她看情况不对,刻意游走在多人之中,不经意的打探消息,问了好几个人,全是主子命令过来买的,可见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 幸好打探一番,否则等小姐过来她连原因都回不上来。 江璃听了之后,只觉得有点亏心的慌,看着一个个买了东西回去的,若是明日全过来说使用过敏,她怕是得进大牢喝茶:“这什么意思啊!” 红药继续道:“我看人多,便限定购买,尽量让人都能买的到。” 江璃:“……”好家伙真会做生意,可是一想到进大牢喝茶,她宁愿全卖给一个人,让其他人争相打起来。 众口同声可混淆视听,那么多人都说有问题,没问题也能成有问题。 她稍微琢磨了一下,发现从中带来的压力感其实非常熟悉,江恪若是想要她听话时,也会给予压力。 特别奇怪,但凡年长者想要小辈听话,似乎习惯的就是施压。 所以皇后是在警告她,接下来若是不听话,恐怕就要使用手段让她听话,所以这是想要方子? “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管她呢,先赚上一笔再说。”她想明白之后,便轻松的对红药道:“让人回去赶制一批,加量卖。” 真要方子的话,她就直接张贴满城,让所有人都得一分,反正她也赚上一大笔,毕竟是做高奢品,价格可不低。 屋里的摆设买来也不是白费的,日后就算是租给别人,店铺租金还能加价格,总之亏不了。 要是换做以前,她估计就会想着,赚一笔就跑路。 想要方子?想屁吃呢! 当时刚来,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有任何顾忌,死遁本来就是她的目标。 然而现在,她已经有了未婚夫,所以根本舍不得走。 所以只能换个法子让别人跟着一起难受。 然而皇后不愧是皇后,巧心在第一批卖完时就进了店,当时各家的侍女已经离去,要买的名字都记下来,交个订金,到时候直接送到府上去。 巧心步入店内,直接走到窝在椅子里吃点心的江璃面前,“江小姐,谈谈?” 江璃抬头看了一眼,又看看不远处的玉琉璃,她正站在一个鹦鹉摆件前面,那只鹦鹉的眼睛是绿宝石做的,放在那个地方光线好,显得那双宝石眼睛格外璀璨明亮。 店内的布置,走的就是素净中有亮点,冷暖相宜的调子。 那只鹦鹉是连着小秋千一起,旁边有个大的秋千,进屋的客人能直接坐在上面晃荡。 “谈!”江璃没想到这点儿小事玉琉璃也会来,“随便坐。” 江璃怏怏的提不起兴致,任谁遇上直接要东西的人,都不会有多少应付的心思:“要什么直接说。” 巧心并未坐下,她知道江小姐此刻绝对不会乐意看到她:“我们想要低成本的防冻药膏,娘娘能将此物发挥到极致,江小姐多少钱肯卖?” “嗤,你觉得我缺钱吗?”江璃轻笑一声:“向你们这些个想要害我的人售卖此物,然后让你们赚取名声,这是什么道理?” “十万两。”巧心简言意骇。 江璃沉默:“……”牛犇! “我需要考虑一下。”她不再那么坚持,态度明显软化,十万两能让她复刻出太多的药方。 其实就算是防冻的药膏送去给沈之行,他也只能自己人使用。 第166章 她说的是实话 现在大郦的皇帝是平德帝沈之昂,要是地方官也就算了,可沈之行身份敏感,若是敢做出施恩百姓的行为,定会引来皇帝忌惮,甚至太子沈亦珩也会看不过眼。 做个好事就会把所有敌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所以这件事沈之行做不得。 而她现如今算是沈之行的未婚妻,日后是要嫁给他的,所以做出的任何事情,也会与他相关。 况且……做慈善这件事,她就算是扔出药方,真正穷苦之人也根本买不起药材,最低的成本,他们也承受不起。 而她根本没有多少现银,买个药方就给十万两,她本人的流动资金也只有五万两。 “算了不想了,先给钱,若是敢坑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江璃一副穷苦人民般的苦大仇深,语气恨恨。 酸是真的酸,原来作为皇后还有这样的好处! 答应的太快了! 江璃突然很后悔,于是她找补道:“这不是买断的价格,十万两只是药方的价钱。” 开始试图暗示对方买断。 巧心轻轻的拍了拍手,外面便有人拿着一个木盒进来。 木盒放在托盘上,个头小巧,看着不像是装着十万两的样子。 巧心主动打开木盒,拿出里面的铁牌,“拿着此物去裕丰钱庄,便可直接取用,不需要扣银利钱。” 银票拿去钱庄兑换银两,是要扣掉利钱,十两银票兑换到手可能就只有九两半的银钱。 对商户不设上限,对官员随着官级往上可以设定不同的上限。 而皇后存放在里面的银两,甚至不用扣利钱。 江璃特别小家子气道:“我要先试一试。” 她随手抛向红药,下巴轻抬:“取一万两,其余的留在里面。” 巧心看着自眼前飞跃而过的令牌,眼角微抽一下,转瞬就恢复原样,悄悄的看了江璃一眼。 原本他们设想过许多方法,没想到第一种就起了效果。 先礼后兵,江璃答应的太过轻易,让人觉得随意逼一逼她就会拿出来。 这让巧心有点后悔,应该直接上来就逼迫一番,说不定不用花一文钱,便能够得偿所愿。 红药很快就回来了,对着江璃点了点头,江璃这才让女掌柜拿笔纸过来,格外爽快的写下药方。 药方到手,巧心便展开笑颜:“江小姐不怕其余的银钱取不出来吗?” 江璃眼皮未抬起丝毫:“那你又怎么知道药方后续不会出问题呢?” 说着她同样是笑了笑,慢条斯理道:“巧心姑娘,你同样擅长医术,想必不会不知道,一个解药若是加上一味药,也可以变成毒药。 巧心的笑脸短暂的停住了一瞬,随后又无所谓道:“药方的提供之人,娘娘定会告诉旁人。” 所以要是药方出现问题,江璃就是那个源头,所有的责难也会分出一部分,朝着江璃而去。 江璃满是无所谓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一开始只想死遁,离开那个家,要不是你们的人三番几次针对,我估计早就离开此处,去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一家医馆。” 巧心冷嘲般的说道:“然后一不小心成了凌王妃,江小姐还真是会开玩笑。” 一直没有说话的玉琉璃坐在秋千上晃荡,听到此处,开口道:“她没有撒谎。” 清粼粼的说话声插入满是硝烟的二人之间,两人都随之冷静下来,随后又意识到玉琉璃说的是什么意思。 巧心眼里的诧异是怎么都止不住。 江璃则是无奈的拉长语调埋怨:“我就是想要借此调侃一下,你这般探寻我的内心,未免也太过了!” 玉琉璃自动自发的略过她的埋怨,指着鹦鹉挂件,语气清冷道:“我想要此物。” 红药无语,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是我家小姐的心爱之物……” “十万两。”江璃截住红药的话,无情的眼里只有钱。 玉琉璃特别干脆的放弃:“那算了,我还以为你会忍不住送给我。” 她一直在忍着不和江璃说话,谁知根本忍不住,自然而然的就开口搭话,一打开这个闸门,便控制不住。 江璃得意道:“虽然我没有完全克服影响,但我至少没有你那么严重。” 玉琉璃的情况,巧心亦是知道,今日过来碰到玉先生,是对方就跟了上来。 说是要忍着不与江璃说话,先从小的坚持上开始执行,然而都快要走了,玉先生还是没有忍住。 而且看起来,江璃似乎还更加稳得住,这边说明了一个原因,江璃的巫术天赋极强。 玉琉璃没有多留,她是被巧心强制提醒带走的,巧心可不愿意玉先生为江璃打破越来越多的底线。 第167章 给的太轻易 江璃还有点可惜,早知道逮着玉琉璃说话,指不定还能让巧心多出点银钱。 不然就不让玉琉璃走,想必以她们二人之间的牵连,只要她愿意使力气,玉琉璃肯定乐意和她多说一会儿话。 只是这个想法,在脑海里划过,便觉得有些奇怪? 白芷从外面进来,看到的就是巧心带着玉琉璃一行人离开的画面:“还真给小姐说中了,她们还真来了。” 红药听着迷茫的很,“她们会来不是那些人来买东西时就知道了么?为何这么说?” 大家都知道皇后的人回来,只是白芷这句早知道,怎么感觉像是带着点别的意思呢? 白芷指挥着手下搬东西:“去集市给那位公主送感谢礼时,便已经想到了。” 至于旁的她并未说,小姐还有其他打算来着。 江璃起身帮忙归纳,恰好礼盒也送来了,她们聚集一起,围坐着装点起来。 “送东西的时候,带上这些,问问她们要不要买,对了,不用马上送,后天再送。” 既然送货上门,不如多带些货品过去推销。 至于为何过两天,当然是在等一些人感觉有效果之后,主动派人过来问情况,求来的才是好东西,必须对方有所求,她们再有所回应才不会显得廉价。 得让人有一番感受,才好对着其他没得到的人推销,否则贸然上门推销东西,是会惹人生厌的。 想到既然要推销,那就最好让人能试用! 江璃若有所思的嘱咐道:“定制一些银勺子和银刀子,花纹按照这样的来制作,到时候你们用这些工具,这般的弄一些出来,让那些夫人小姐试着用一用,再决定要不要买。” 勺子用来配合霜类使用,小刀则是用来切梅花皂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动作,指导店里的女子们,如何操作,一如泡茶般,操作的精致,方能让人觉得珍贵。 总之仪式感不能少,思来想去,为了效果能尽快发挥,她还顺手教了几个按摩手法,各种部位的手法该如何,每一样都格外讲究。 白芷和红药也凑到身旁来看,店里摆放的镜子就派上用场了,她们先是对着镜子确定穴位,等学会之后,便拿自己人试手。 江璃顺手画了精致的小刀子和小勺子样式,还对掌柜的交代:“这工具是另外的价钱,千万不能拿来送人。” 送得多了,容易让人产生廉价感,认为是理所应当,那样成本太高,大家都是富太太,谁还缺那点钱,要送也得送得让人觉得百般珍惜才行。 灵感来了是怎么也挡不住,既然已经面临过最大的麻烦皇后娘娘,虽说坏处有一大堆,但好处也不是没有。 趁机直接抓住这一缕热度,顺杆子往上爬,彻底抓住这些女人们的心,才能给她制造出更多的十万两。 “制定积分制,对了,还要让人记下她们的生日,定制的生日礼物,想必没有人会拒绝。”江璃嘀嘀咕咕的说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宫里头,皇后正在听巧心回禀,“她这答应的未免也太过容易了些,与她的性子倒是不太符合。” 江璃在皇后眼里就像是花椒一样呛人,一口咬下去又苦又麻,还带着些许的辣味。 巧心琢磨不清的皱着眉:“奴婢试探过一二,从始至终她就是得了银钱很高兴的样子,带去的三十万两凭证,只花费一个就得到了药方,确实有点让人费解。” 得了赐座的巧心对面,还坐着一个宫装女子,她长相普通,身形偏瘦,手里正拿着药方推敲药性。 皇后坐在妆匣前,身后是为她卸下凤钗的宫女,透过铜镜看向那女子,她问道:“巧手,如何了?” 名为巧手的女子放好药方,才回答道:“并无任何问题,难得还是极为成熟的药方,其中没有任何一种药物会让人无法适应。” 巧心的答案也是如此,她们二人所擅长的不一样,药方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既然药方没有问题,那就趁早行动起来,以免那丫头转手卖给旁人。”皇后对江璃的性格已经摸清,知道别人干不出的事,江璃绝对干得出来。 尤其是玉琉璃还提过一嘴,江璃想要死遁的念头不是说谎,那么就有很大可能,江璃遇上事会屁股拍拍直接走人。 这种来去了无牵挂的人,是皇后最烦的人之一。 于是她略作思考:“让人盯着江璃,看她都有什么举动。” 若是真敢故意转手卖药方,她便要考虑一下,是不是应该集中人手解决掉江璃。 巧手领命下去,她开始对江璃产生好奇,然而她是藏在暗处的人,不好直接出现在江璃面前。 扮作普通人,又见识不到江璃的本事,也无法探寻出江璃的真正性格。 一般人面对普通陌生人时,用的都是应付人的脸,通常并非真实的面目。 最为重要的一点则是,她不能离开皇后身边太远。 后宫多得是人想要皇后去死,宫里会动用的毒,全是难以发现的毒,要想辨认出来,就需要她这种擅长下毒的人来盯着。 第168章 白大公子 巧手只能盯着去暗中看住江璃的人,每日问问情况。 探子送回来的情报,不仅是巧手喜欢听,便是皇后也当做生活调味剂来听。 “难怪她要钱,竟全买了药材,得亏没有嫁给太子,如此费钱的女子,做我儿媳便是我也养不起。” 皇后得知江璃十万两已经花费一空,心里惊讶维持了许久,要知道她虽能随意给出几十万两,那是因为得到之物,值得这么高的价,而且她自认和江璃是不一样的。 二人身处的位置不一样,皇后自嫁给皇帝之后,家族的所有资源都会向她倾靠,又有多年积攒,所以才能在能花钱解决的事情上一口价解决。 就拿一般世族的女子来说,手里能拿出一万两就已经算是多了的。 不是说她们就没钱,而是手头大多数是藏品,并非直接使用的银钱,更不会这般大手笔的花费银钱去买大量的珍贵药材。 不止是皇后这边议论纷纷,连白芷和红药两个贴身侍女亦是目瞪口呆。 蒋先生得知之后,直觉其中有好事,便在药材送上门时,假意路过的凑了上来:“大小姐这是有什么大动作么,若是到时候要卖药,分我一份可还成?” 江璃与亲自送上门的济安堂掌柜说着客套话,然而话虽然好听,但还是亲自盯着人交接,一一检查过去才放心。 听到蒋先生的问话,她也不拒绝:“行啊,你拿钱来买就是了,我给你个成本价,若是到时候去其他医馆购买,估计就不是这个价了。” 一般能好好说话的人,她也能好好对待,无论是不是敌人,能给她带来好处,她也不会非要绷着脸。 蒋先生在京中多年,私底下肯定也是有一份关系网,他用着好的物件,与旁人稍微提及一二,便是给她发展潜在客户。 得了她的准话,蒋先生便背着手往相爷的书房走去汇报情况。 “与医馆搭伙做生意?”得了消息的江恪脸色沉凝,随后笑道:“十万两一天就花完,这江璃是越来越不像我女儿了。” 蒋先生不敢置喙,血缘亲情在这父女二人看来,似乎谁也没当回事,有时候他还真觉得两人恐怕不是亲父女。 只是端看长相相似的话,江大小姐妥妥的就是肖似父亲。 反而江二小姐更加像孙姨娘,不太像相爷。 江璃从售卖护手霜开始,大跨度与各家医馆合作的成功,其中就有护手霜之类的售卖成功在前,才为之后的商谈定下基础。 并且她保障验货,所以之后做出来的药物,会在医馆大夫让人先试用两天后,再决定售卖。 江璃并没有弄多复杂的东西,只两样,一个是内力尽失时用来调理脉络的复合丸,一个是心病患者使用的苏合丸。 且不说药效如何,光是听着名字,便让各大医馆的大夫心有期待,加上据说皇后娘娘都信赖锦鲤屋的物品,所以他们也愿意信一大半。 等皇后知道江璃拿她给的裕丰钱庄令牌去忽悠人的时,已经是晚上。 她躺在榻上,并未有多生气,“且看她是否真能做出这两样药物来,要是真做出来,不止是神医会尽快赶来,白家的那位大公子怕是也会赶回来过年。” 白家有四个龙王,执掌四大运河,白家大公子虽然什么也没管,但若是有什么事,却全凭他决断,奈何是个病秧子。 不过他并非先天如此,而是父母被人寻仇,尚且年幼的白大公子替自家母亲挡了敌人的一掌,若非神医路过,恐怕当时就已性命不保。 也正是如此孝顺的举动,让白大公子年幼时期就已经声名鹊起。 此人脾性‘平和’,年纪二十七,京中有不少他的追随者,虽不在官场,但却有不少的友人在朝中担任职位。 他若是回来,必然会让朝中的局势更加扑朔迷离。 巧手站在暗处,答道:“回来也好,他与凌王是死敌。” 这两人的恩怨,便来自那个给了白大公子一掌的人,那人如今在沈之行手下行事,若不是沈之行护着,恐怕早就死了。 白大公子上一次便是因为这件事与沈之行相斗,然身子不济,只能恨恨的先去了南方养病。 江璃这一步走的是自寻死路,治好凌王的敌人,他难道就会感谢不成,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白大公子也就是看着和气。 曾有人笑谈,白大公子有个本子,上面记录着每个开罪过他的人,为了方便报复,他甚至记录了每个人的身家、喜好。 江府,正在收拾药材准备制作的江璃正在与白芷说着要做的药物,教会身边人,方能解放双手。 一听是心病用的苏合丸,白芷便想起白大公子,与江璃说起此人与王爷之间的恩怨。 听完二人过往的纠缠之后,江璃注意的点完全不在二人的恩怨上,而是完全跑偏了…… 第169章 有原则的人 “白……白惜雪?” 江璃磕磕绊绊的念出这个名字,“这名儿挺文雅。” 白芷默默的盯着江璃一小会。 “看我作甚?”江璃不大自在,名字听着确实像是姑娘,药材认的差不多,其余的明日再继续,她拍拍手去洗漱。 白芷跟在后边:“就是女儿家的名字,因为他那会受了伤,特意改成这个名字,说是这样好养活。” 这话江璃不赞同,捂着帕子,轻柔的擦拭面部:“既然要好养活,那怎么不取个小名,直接叫狗蛋多可爱。” 她来到梳妆台前,锻炼跳跃能力,直接从地上跳到座椅上。盘腿坐在背靠椅上,对着妆奁上的铜镜,涂抹保湿霜。 白皙细腻的皮肤,在精心呵护下,吹弹可破。 每次看着她都觉得心生愉悦,这可比她前世的皮肤好多了,日晒雨淋的哪里能有什么好皮肤,不是黑不黑白不白的问题,而是肉眼可见的粗糙。 白芷:“……” 江璃涂抹完毕,撑着站在椅子上,轻巧的往下一跳,赤脚落在柔软的地毯上:“你提起他的语气似乎挺熟悉。” 白芷犹豫片刻,“我曾是他身边的丫鬟,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他的破脾气,于是就攒钱赎身了,这名儿还是当初他取的,自小喊到大,习惯了便没有去改。” 冠主家的姓,那是备受看重才能有的殊荣,白芷竟赎身走人了。 “你是沈之行手底下的探子,日子不是过的更加辛苦?”江璃并未说因为她是白大公子身边的人便怀疑她的忠诚。 白芷感觉到小姐并未在意她身份上的复杂,悄声松了口气,“他其实挺好,只是他喜欢作弄人,大抵是性格不合,我自小就不适应在他身边的生活。” 不需要见血的日子安逸是挺安逸的,就是经常需要半个时辰去街头买个东西,又要去街尾买个东西。 若是完成不了,便要做院子里的所有事,而且一般这样的情况,多数发生在白大公子心情不好的时候。 而白大公子因病情缘故,一年有两百多天心情都不大好,她们就需要经常提着心办事。 因为第一个完成任务,就要轮到下一个人,若是完成不了便第二个人就得受罚,明明是第一个人惹白大公子碍眼,最后受罚的却是第二个人。 久而久之,院子里的人便不太合得来,白芷看着院子里的人因为各有心思而闹出事,一个接一个的走了。 她熬到十五岁,最终攒够了钱,在白大公子要升她做院子大丫鬟的那天,去管家那里为自己赎身了。 江璃没想到白芷还是个蛮自主的人,“只是你这一跳槽,直接跳到沈之行身边,不会觉得为难吗?” 白芷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只是个普通下人,虽说得白大公子稍微看重一些,但并没有多特别,像我这样的还有好几个,王爷为人正派,不会特意让我去执行和白大公子有关的任务。” 再则王爷身边那么多人,就算是日后双方打起来了,也轮不到她来保护王爷。 不过跳槽是什么意思?另择明主的意思吗? 凌王殿下确实是个明主,会根据各人的意愿,送她们去做有兴趣的事,甚至还会给予一次后悔的机会。 她自小到大,从未见过这般客气的主子,所以她愿意奉上忠诚。 江璃钻进被窝,躺在睡榻上,露出脑袋,为了方便聊天,干脆让白芷拉出折叠的床,放她的睡榻旁,二人边说边睡。 白芷早已习惯夜话,若是说凌王殿下是格外开明的主子,江大小姐就是随性的性格,自己无拘无束,对下人也是放养状态,从未有过立威行为。 江璃就着白大公子的话题聊上许久,对此人算是已经有了许多了解。 殊不知早在她透露过自己会治心病那会儿起,她的消息就已经放在白大公子的案桌上,只是当时白大公子只当她是个说大话的小姑娘。 已经四十好几的神医也不敢说能治疗心病,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着实让人好笑。 要是说以前的白大公子还能说是病弱之中尚且不认命,来到南方养病这些年,他觉得原本活不过二十,如今能活到二十七,已经算是赚了。 然而这个人的心态转变,江璃是不得而知,她只想着,无论对方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可。 “睡觉,不说了。”她被褥一蒙,侧身向着里边,白大公子虽说听着有点古怪,只他放走白芷的举动来说,便是个有原则的人。 只一眨眼间,立马入睡。 反倒是白芷躺在外边,想着十五岁以前的那些过去,她有些话并未坦白,心里担心白大公子回来,她或许又得找个地方窝着不好冒头,难免有些心烦。 睡不着又不好翻身,江小姐睡得快,醒得也快。 第170章 五对足的生物 十万两白银,江璃影子尚未见着影子就全换成了药材,莫要以为有很多,其实就是二十来个盒子,搭起来才两个花瓶架子那么高。 最后制成药丸之后,也就五十个玉瓶,当然还有一部分药物不是用来做药丸的,而是下一批药物的材料。 只是还有一部分药材没有凑齐,那些据说是没货,需要从南边调货。 江璃对着底下的人吩咐:“消息已经发散的差不多,这些红药给各家医馆送过去,白芷去凌王府给残影提个醒。” 她捏着个瓶子,在上面涂上药物,要是接下来的探查始终没有动静的话,只能借用蛊虫来找寻目标。 希望不用这个笨办法,一个个找过去,怕是连虫子都会罢工,尤其是大冬天的,别说是虫子,连人都不乐意出门。 白芷领命退下,红药留在屋里装箱,命人抬着箱子出去。 “这李氏兄妹还真是能藏,不知此次能不能寻出来。” 红药一边收拾着,一边说着话。 江璃站在一旁收拾药水,要洗的归置一起,她制药的工具全是自己洗,有时候有毒性,有时候是容易药性相冲,不能假他人之手。 “谁知道呢,跟个乌龟一样,要是一直躲起来也就算了,偏贼不死心,四处作乱,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要不是那几个寻她麻烦的少年死了,她都险些忘了逃脱的李氏兄妹。 从李嫣然躲藏的地方就能看得出来,勤王能耐不小,人是死了,但暗地里的势力分布,依旧是在活动着。 她总算是明白为甚讲究斩草除根,便是因为得以逃脱的人不会认为自己有问题,他们眼里无对错,只有成王败寇作为衡量处境的基准。 李景阳性格要强,偏执走极端,能忍那么久,肯定是在憋着一个大的。 但他有个弱点,便是身患心病。 从他当初的反应来看,只要她的要一出,他绝对会注意到,并且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勤王一死,勤王府明面上的势力一夜倾塌,对李景阳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 现如今能那么老实,多半是病情加重了,否则早就在各种地方给沈之行使绊子,问题是冬猎那日夜里她与沈之行躺在一张床上聊天的时,便问及李景阳。 沈之行手底下的人并未遭到任何的报复,也正是因为李景阳和李嫣然彻底龟缩起来,才抓不住人。 这便是她主动要做苏合丸的缘故,此药经过调整,进阶版的药方,对心病有着巨大的改善。 若是长期服用,病人保养得当,完全可以活的和正常人一样。 只可惜成本太高,所以世面上流传的苏合丸与江家所出的苏合丸是两个版本。 “对了,你记得让医馆一定要按照我的意思来办,若是有哪家违背,我必然会终止协议,日后售卖药物,坚决不提供给不守诚信之人。” 江璃特意交代上几句,要想大冬天不用出门,售卖药物自然是要病人自己过来,经过大夫诊断,才能购买。 否则一个人包圆了,其他人怎么办? 至于药价贵,那是没办法的事,要想有钱看病,就得努力赚钱,这是所有人心中都有的答案。 不过为期两天的试药,便是没钱看病之人的机会。 等红药也领命下去,江璃独自一人来到锦鲤屋,只是她不在楼下,而是来到楼上的露台上,她也是后来才发现楼上有个这么大的露台。 往上头摆放一把摇椅,铺上厚实的羊毛毯,旁边放上几个暖炉,那感觉简直爽翻天。 要是饿了,弄个小桌小凳,往炉子上放个定做的铜锅,咕嘟咕嘟的涮着羊肉片,别提多爽! 沈之行应约前来,同她一起围坐在小桌前吃着:“你还挺会吃。” 江璃往调料碟子里放麻酱:“那可不,话说你确定你的伤势好了?” 沈之行当然不是应约前来吃饭的,他是来商量取出蛊虫的事。 要取就得连着裴清和体内的母蛊一起弄出来,否则子蛊离体,母蛊会暴走。 “确定好了,真会如你所说那般?”沈之行抬起碗碟接过她递过来的菜,桌上有太多他不认识的菜品,他习惯吃只认识的食物。 “这是何物?”一口下去微弹,味道鲜美,沈之行忍不住问道。 江璃面不改色的忽悠:“一种特别神奇的物种,长得极为可怕,有五对足,脑门和身体一样大。” 沈之行一开始还笑着,后来发现她说完就没有下文了,并非是开玩笑,想起未婚妻擅长养虫子,他看着锅,心情忽然剧烈起伏。 “怎么了,不好吃吗?”江璃像是没有发现他逐渐发青的脸色。 第171章 集市 沈之行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变得有些苍白:“这菜叫什么名字?” 日后上桌前先问清楚有什么菜,以免吃到不该吃的东西。 “名字么,我一般称之为虾滑。”江璃脸色依旧是一层不变。 沈之行:“……”还真是对上了。 江璃见他放下筷子,还未意识到危险,等到他起身时方察觉不对劲:“你生气啦?” “没有,怎么会生气。”沈之行轻生一笑,朝她走了过去,“吓唬我好玩吗?” 江璃扔下筷子就往屋里跑,还未跑出去两步就给他逮住。 沈之行推着她进屋,随手关上通往露台的门,抱起她放在屋内的柜台上。 半晌过去,江璃软着语调说冷,他才肯罢休,为她整理衣襟。 重新出现在露台上,往炉子里面加炭,继续才开始没多久的午膳。 江璃老实下来了,她还主动衔接上他之前的话题:“当然是会造成影响,它硬生生躲在你的体内,为了活下去,它一般情况是保持沉眠,所以你的身体内有个空隙就是它的位置。” 虫子要是死在他体内,就会释放毒性,他必死无疑。 要想虫子出来,就要确定虫子所在的位置,并且为它规划好路线,避开重要的部位,避免出现血管爆裂,亦或是器官损坏的问题。 至于为何不能直接挖开,因为虫子是活物,遇到危险是会跑动的,只能规划好之后,引它主动出来。 而虫子容易受到气候影响,其中雨天对于许多虫类而言都是毁灭性的打击,所以它才会在雨天不自觉的想要醒过来。 雷雨天往往预示雨势大,所以虫子才会彻底苏醒,从而影响到沈之行。 沈之行听了她虫子为何会在雷雨天活跃的理由,许久没有说出话来:“听起来有点荒唐,却又神奇的合理化。” 蛊虫之所以能为人所控制,便是它一定程度能摆脱虫子的特性。 虫子通过特殊的方式炼制,生理上的习性已经受到改变。 “因为它失传了,也就是无主的,等它成了我的蛊虫,它就是有主的了。”江璃对此也有一番解释。 无主之物,它习性上就是自由的,有了主人它就会开始顺着主人的饲养方式而生长出特定的习性。 “但是怕冷是克服不了的。”江璃忍不住吐槽。 除非是天生就生长在雪山上的虫子,否则寻常的虫子都很难适应冬天。 沈之行点了点头,吃得差不多便放下筷子:“你什么时候方便?” 他希望早一些取出虫子,忍受太多年,无论需要承受多大痛苦,他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至去除。 江璃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总觉得一到冬日就饭量见长:“我什么时候都有空,咱们是去郑国公府进行吗?” 她想到了郑国公府的宿风阁,那个地方作为取出蛊虫的地点最为合适,取出来之后两人也能在里面修养身体。 沈之行想了想,定下日子:“就后日好了,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修养,临近年关的时候必须出现。” 江璃纳闷:“为何是年关,而不是过年当天?” “今年是附属国前来朝见的年头,算算日子,各国使臣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沈之行私下有些地方需要一些某些人给予的支持,若是不曾出现,对方会认为他已经是输家。 若是被对方如此认为,那么那些人转头靠向其他人的可能性极高。 互相之间根本没有多少的真诚,唯有能给对方带来利益,才能保持良好的关系,他们虽然谈的是生意,但他们谈的生意,是需要各自的主人地位稳固,方能让人放心。 一旦出现些许问题,对方就需要尽快找到新的合作者。 例如西域的几个国家,多数都与皇帝有着贸易往来。 一旦换了个皇帝,他们就要开始维持新的关系。 只是西域那些国家不是附属国,所以换皇帝期间,需要小心他们的趁虚而入。 在江璃的细问下,她才终于明白,原来那些附属国不仅能和大郦的皇帝做生意,还能同大郦的世家做生意。 江璃开始琢磨起来:“你说我的药,是不是也能找到买家?” 沈之行点头,给她提了几个建议:“你的药肯定是可以的,到时候会有个集市,你可以去参加,只是要小心被人骗了,那些人之中,擅长骗术的极多。” 江璃听完对这个集市更加期待了,“我得琢磨一下,什么药物适合用来卖。” 针对伤势的药物肯定是不行的,这要是卖给对方,对方又卖给大郦的敌国。 第172章 我很厉害的 所以伤药不能卖,或许应该研究一下人文地志,查看一下附属国家的气候,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病症。 例如南边的人容易得风湿,北方的人皮肤容易干燥。 亦或是因为某些植物繁盛,引起的皮肤长疙瘩,各种因为地区不同的毛病,要是有对症的药物,必然就能大卖。 “那你回去准备一下,我最近几日会在外面溜达,李景阳若是无法从医馆弄到苏合丸,必然会找上我。” 江璃记恨李景阳在宫里曾经伙同李嫣然绑架她,当时她初来乍到,身上的本事不足一二,要不是后来望舒公主来得及时,她指不定性命都得撂在他手里。 所以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她必定是要找回场子,让对方也体验一下绝望,报仇什么的,只要忍得住,十年都不晚。 现在不就给她逮住机会了么,特意布局,就等鱼儿入网了。 沈之行见她一脸恨得牙痒痒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他指不定会想得到是你故意设下陷阱,毕竟医馆做的那么明显。” 需要大夫诊断,还要实名记录,还派人盯着,妥妥的不就是再告诉李景阳,防的就是你。 “我就是故意的,他有多希望心病得到救治,便会对药有多渴望,越是得不到,越是痛恨我。”江璃嚣张的笑着。 沈之行极喜欢江璃偶然间流露出来的狠劲,明明长了一张病弱需要人保护的面容,却有着与相貌不符的韧性,每当她显露出这般神采飞扬的模样时,那张面容就格外的鲜活。 江璃见他看着她笑,以为他是不理解这种做法:“这是对心灵的一种折磨,他想要得到,我只管阻碍他,让他怒意不断积攒,使得他情绪化,如此他就会失去对事件的判断能力。” 所以她不仅要四处走动,还要携带着灿烂的笑容,保持每时每刻都极为愉悦的状态,李景阳定会暗中观察她,看到她这般状态,定会愈发生气。 沈之行听完之后,只能警告:“莫要玩脱手了,物极必反,他要是气狠了,定会想尽办法,不管不顾的要你好看。” 江璃站起身,扶着露台的栏杆往下望去,唇角弧度微微向上挑起,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观察着其中异常的人:“心有畏惧是好事,但若是瞻前顾后,必然成不了事。” 有些事瞻前顾后或许是好事,但作为布局之人,必定要一开始就心有成算,每一步下的坚定果决,要是作为布局的人都心态不稳,底下的人如何能信得了她? 江璃收回视线,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暖若霞光的眼眸与他对视,笑意多了一份真诚:“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身在局中与人博弈,前后左右都可能有陷阱,死在半路是很正常的事,你心里有一方净土留给我,便是足以。” 她是这么说,也是这么想,若是沈之行死在半路,她不会随着他赴死,但她会把所有害死他的人都踩在脚下,而她心里永远也会有属于他的美好。 沈之行目光与之纠缠片刻,见她丝毫不退让,无奈道:“虽说我知道你是在与我交心,但还是不太习惯听到这类的话。” 他站起身,并未走到她的身边,只是迎着她笑意盈盈的眸色笑了笑:“莫要小瞧我给你安排的人手,只要你一直带着他们,就算是他们全死了,你也不会死。” 他的启蒙老师是父皇,尽管早已逝去,短短几年的时间也够他学会许多东西,御下这方面的手段,他若是说第二,便没有第一。 感情是最不稳定的关系,但有的感情,能让人为之付出生命。 根深蒂固的主仆关系,或许也能让仆人为之付出生命,甚至更加果决。 但若是主仆之间有情义,他的仆人就不仅会为他付出生命,还会想办法为他创造最为安全的逃生方式。 主仆情义的拿捏,不是处处以对方为先,而是让对方有所选择,并且给予指引,他们可以拥有自己的想法,但对他也会有深厚的敬佩。 他从不束缚人心,但他身边的人都愿意为了他而自我约束。 江璃歪头思考片刻,觉得话题进入到一个误区,她认真的对着沈之行道:“我已经很厉害了,或许都不用他们出手,我就能解决所有。” 沈之行忍住笑,想起她此前胆敢一个人拦在所有人面前,挡住明光道长和玉琉璃二人面前,确实是勇气可嘉:“好,我知道,你很厉害。” 不要命这方面,没人比她厉害! 第173章 不赞同 江璃哪里听不出他话语之中的敷衍,眼看他转身朝着里面走去,她快步的追了上去:“哎,你怎么瞧不起人呢!” 走进屋里的沈之行只能辩解:“我没有。” “那你笑什么?”江璃抬手对着他胳膊上就是一击。 “我只是从未听过有人这般自夸,便有点忍不住” 沈之行笑看着她,也不躲,任由她掐过来,看似重重的力道,落在他胳膊上就是轻蹭一下,他早已摸清楚江璃的性子,也就是看着强硬,实则很是温柔。 之所以会有那么强硬的态度,无非是环境不允许她温和待人。 所以他想要尽可能的创造容纳她温柔的环境,要是以他目前的境况来看,迎娶江璃根本不合适,也就他手下没人会质疑他的眼光,才会只在皇帝跟前付出些许皮肉伤就得到了这个机会。 换做其他人,例如沈亦珩和沈亦清,他们的婚事,必然是要受到支持者的参谋之后方能成事。 他就不一样了,人虽然在京中,发展的官员多数在外头,无论是望舒公主所掌控的军权,还是在外任职的官员。 朝堂上就算是站在他这边的人,全部都不会表现出立场,毕竟比起沈亦珩和沈亦清,支持他会造成更大的动荡。 当初皇帝能成功篡位,得益于许多人的支持,否则太后是西域公主,哪里能做出如此巨大的谋划,需要的还是当朝重臣的支持。 再则就是捡漏,在其他架势强盛的皇子斗得你死我活那会,皇帝年轻时在其中是所有人默认的没有机会坐在那个位置上。 正是因为这种认知,使得所有人都错漏了沈之昂,更没想到沈之昂有两个人,一个真的温和,一个假的温和。 想到此处,他又想到明远大师如今的相貌和脾性,如今的两个沈之昂,全都不再温和,能暗示他铲除勤王的明远大师,怎么可能还会是那个待人温柔的皇兄。 明远大师要守护的只有云山寺,与云山寺不相关之事,怕是不会搭理半分,如若说当初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帮了他,帮了之后便彻底和过去有了了断,常言道佛家之人,前尘往事,如过往云烟。 之所以会给出那样的暗示,无非是勤王买卖人口的生意做到云山寺附近,明远大师看不过眼罢了。 归根究底,还是为了云山寺的安宁。 江璃挽着他的胳膊,跟着他往屋外走去,见他走神,问道:“在想什么呢?” 沈之行如实道:“在想明远大师,若是他愿意站出来,当前的事,或许能更好解决,但这事与他无关,不该打扰到他的安宁。” 江璃送他到楼梯口,听到此处,拽了拽他的衣袖,等他看过来才对他道:“明远大师站出来也没用,如今陛下的皇位确实不大稳当,所有人都火急火燎的暗中另择明主,即便是当初追随陛下的人,如今私下也是拉帮结派,但他目前的位置依旧不是旁人能觊觎的。” 所以明远大师站出来,说过去的那些事也好,说有两个沈之昂也好,就算是往陛下头上硬盖上一个虚假的罪名,也无法改变皇帝已经坐在那个位置上许多年,对天下人而言,他算得上是明主,既是明主,其他的言论就可以被打为污蔑。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一些言论实则并不能对皇帝造成什么伤害。 江璃一直都清楚沈之行的目标也是那个位置,“所以你不能等下去,否则他还能在皇位上坐上许多年。” 主动害人,沈之行不是做不到,甚至许多时候他恨不得直接杀了皇帝解恨,但他担心,担心皇帝倒下会给大郦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不仅是因为他心有百姓,还有大郦是他父皇曾经百般呵护的王朝。 他不希望任何人随意对待,连他自己也不行,只因其中有着他父皇与他共同的信念存在,或许听起来有点优柔寡断,但若是这些都丢弃了,他与现如今的皇帝有什么区别。 当初父皇属意年龄最小的他,这是最为隐蔽的秘密,兄长们互相争斗,父皇冷眼旁观,多少有些被寒了心,看着他时总说他年龄太小。 “不是让你去对皇帝如何,我已经给你打了个样。”江璃笑了起来,有时候总觉得沈之行出乎意料的稚嫩。 大概是他学的太过正统,从白芷就能看得出来,沈之行御下方面是成功的,但用的是阳谋。 只是有时候阴谋不一定就是卑鄙无耻的,它只是比较诡诈。 “你是说惹他生气,使得他做出错误决定?”沈之行对此依旧是不认同,一个皇帝的错误决定,会对一个国家造成巨大的伤害。 第174章 满心阴谋诡计 江璃摇了摇头,忍不住笑道:“算了,这件事,你等着看好了。” 她不说了,沈之行反而愈发好奇,若不是招惹皇帝生气,那又是什么? 他站在楼梯下一步的位置,只比江璃稍微高出些微,此刻遇上想要知道的消息,便拉着她靠近一些,没有其余的动作,只是看着她:“为何不说?是我太过蠢笨了吗?担心我理解不了么?” 江璃近距离的对上他泛着些微细碎明光的眼睛,脑海里的思绪为之混沌,拒绝的话便开始变得有些艰难起来:“不是让你有样学样,而是其中迂回的手段,你要针对他,不一定非要朝着他去,他如今在意什么,总不会是长生不老!” 沈之行若有所思,虽说在想事情,口头上还是自然而然的贫了一句:“没有帝王不想要长生不老的。” 已经活了两辈子的江璃挺赞同这一点,“确实,连我也是这么想的,想要一直活下去,带着所有的记忆,与时间同存。” 如果有机会,谁会不想要向苍天借个几百年,甚至感受过命长的好处之后,会觉得几百年不是很够。 沈之行回过神来,只当江璃是在说笑,“活那么久,不会寂寞么?” 江璃想也不想道:“有你这样的人在,怎么会寂寞?” 此话倒像是情话般,沈之行捏捏她的脸颊,捏着拉开,看着她奇怪的表情,逗笑了他自己,掩饰性道:“整天不知道想些什么,我先走了,明日宿风阁见。” 大概是知道江璃的凶悍程度,捏脸绝对是会惹毛她,他迅速的撤退,快步朝着楼下走去。 江璃呆在原地,等反应过来,他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忍不住喊了一声:“喂,过分啦!” 只是喊完之后,她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或许他自己并不知道,比起以前那般冷肃的姿态,现如今他在她面前所展现出来暴露本性的行为是越来越多。 而且他方才看她的眼神甚为宠溺,还从未有人那般看待她。 作为江家人,天性就是要强的,他们是压不垮的山川,凶猛的水流,互相之间表达关爱的方式千奇百怪,唯独没有那般温柔的目光。 只因他们天生习性以及后续教养,使得他们有一双锐利的双眼,他们习惯了如刀锋般冷硬,常常忘了如何温柔。 不是不会,只是觉得没必要,他们各自知道对方在心目中很重要即可。 但现在她感受到来自沈之行的呵护,感觉还挺不赖。 回到露台上,她重新靠在栏杆上,朝着沈之行离去的方向看去,托腮看上许久,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她面上的笑意才缓缓的消失,目光在几个举止异常的人身上划过,轻嗤一声。 这点儿盯人的架势,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简直就是侮辱她多年的训练。 江璃斜斜的扶着栏杆,手指在冰凉的扶手上轻点:“瞧着不像是一波人,皇后的人看来还在盯着我,啧,这很容易混淆视听,让我辨认错了人。” 不知道李景阳和皇后,又或是和皇帝之间是否还有合作? 要是有的话,此行她恐怕确实没有那么的容易抓住李景阳,如今因为两款新药的问题,肯定会有许多人盯着我。 江璃思考半天也没有想出来什么样的法子,如何能从这些人之中分辨出李景阳的人? “要不约出来一起谈一谈?”她如此想着,随即又摇头:“真主动了,那些人指不定觉得我好欺负,能轻易的从我手中要走这些个药方。” 这个方法明显不合适,所以她必须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避免到时候打起来,根本分不清敌我。 “江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楼下有人仰着头朝上看来,来的不是旁人,而是梅昭心。 回到家中之后,她多次悄悄去了凌王府,只是每一次都是为二哥送账本,哪知就是这般还传出些许不大合适的谣言,所以她是特意过来汇报一下情况。 江璃若不是看到梅昭心,怕是都忘了还有个梅自寒的年轻人等着她去治疗双腿,她朝着梅昭心招了招手,自己则是往屋里走去,露台上那么多的东西尚未收拾,不适合用来招待客人。 走到屋里泡了壶茶,等梅昭心上来之后,她才问:“你哥如何了?” 绝对不能暴露出她完全忘了对方的真相,先发制人便是很合适,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她就忍不住嘲笑自己,最近想法子算计人的念头太过频繁,导致想事情时候不自觉就带入了阴暗的念头。 梅昭心并不知江璃内心的想法,她看到江璃就忍不住笑的开怀。 第175章 她想成为第三者 江璃给她倒茶,见她小跑着上来,便问:“你是特意来寻我的么?” 梅昭心小喘气的点头,“有件事得寻你说一下,免得你误会。” 她仔细说明自己去凌王府的目的,说到最后较为难堪道:“我着实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着实对不住。” 江璃觉得很奇怪:“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你又不是对他抱有什么心思故意接近的女子,何至于如此道歉?” 梅昭心神色较为勉强,“总归还是不大好的,你不在意吗?” 江璃愈发不明白她的脑回路:“你和他没什么,我为甚要在意?” 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打量着梅昭心略作思索,“还是说,你对他有其他想法,所以觉得对不住我,得知我二人成了未婚夫妻,特意过来道歉?” 梅昭心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当即就要否定。 谁知江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很优秀,喜欢他的女子应该有很多,抛去其他因素,光是那张脸,便让人不自觉想要据为己有,你出事那会,是他送你来云山寺的?” 心灵最为脆弱之时,也是最容易产生依赖的时候,梅昭心会对保护她的沈之行产生好感很正常。 “这是正常的,你喜欢他想要争取,是人之常情,你又没有特意去勾引有妇之夫,并不需要有道德上的愧疚。”江璃拍拍梅昭心的肩膀,耐心开解,避免她心里想岔了。 梅昭心怔怔的看她,停顿许久,才忍不住喃喃道:“江小姐,你这未免也太不在意他了。” 江璃更是觉得好笑不已:“我是让你不要愧疚,并不是我不在意他,相反是我相信他不会一边对我好,一边对其他女人许下什么诺言。” 她端着茶水喝着,用‘你太大惊小怪’的眼神,看着梅昭心解释道:“刚前阵子我还发现另一个极为有能耐的女子,对他有意,那女子光是样貌就让人自惭形秽。” 想到玉琉璃,她啧啧两声,似乎很有一番感慨在其中,随即道:“要是每出现一个女子对他有意,我都要紧张的想要把他藏起来的话,根本紧张不过来,太多人喜欢他了。” 她慎重的对梅昭心道:“作为女子,最不能拥有的就是嫉妒心,一旦被嫉妒侵蚀,便会面目全非变得不像是自己,而过分的嫉妒,会给身边的人带来极重的压迫感,他会喘息不过来,二人的关系不用旁人来插一脚,也会渐行渐远。” 梅昭心听完呆呆愣愣的看着江璃,好奇心与好胜心徒然升起:“可若是我就想要与殿下在一起,你会如何?” 江璃放下杯子背过手,绕着梅昭心走了一圈,目光之中是严肃的审视:“没想到你还是个叛逆的性子,你不怕死吗?” 小丫头竟然还敢试探她的底线,看来是爱惨了沈之行。 “还是说你想做妾?”她语气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轻声冷哼:“你怕是不知道我对他的要求,这辈子只能娶我一个,要是胆敢一心两用,我就让他一觉醒来缺胳膊断腿,你想要头,还是心?” 说到最后,她眼神定定的对上梅昭心骇然的目光,语气略微加重。 梅昭心承认自己喜欢沈之行,但她依旧无法认同江璃的这种霸行:“他是凌王,有权利拥有更多的女人。” 江璃摊手:“那么他就别来招惹我江璃,我的标准就是这个,他愿意来招惹我,说明他乐意只要我一个人。” 梅昭心想起自己的父亲,摇头失笑:“江小姐,没想到你会这么天真,男人的话是不能信的,我父亲也曾如此许诺我母亲,但他最终还是犯了错,而且我二哥总叫我二妹妹,那是因为我上头还有个姐姐。” 她母亲得知后与父亲关系一度陷入僵化,甚至还闹出许多事,那个庶姐远嫁之后,没多久就病死了。 直到长兄出事,父母二人才相互扶持,一起离开京中,前去老家养病。 “你会如此据理力争,莫不是以为他对你有那心思?”江璃并未跟着梅昭心的思路走,而是从梅昭心的反应上,看出对方内心深处隐秘的想法。 梅昭心还真想做沈之行的侧妃,江璃内心徒然生出一股火气,哂笑道:“既然如此,日后你也别来寻我,若是觉得你的想法是对的,你可以主动去问他,可若是自取其辱,莫要怪到我头上来。” 听出她言语中的轻蔑与瞧不上,梅昭心心下微微受伤。 她忽然意识到,当前她明明是过来道歉的,为何会说到这份上,江璃的眼睛如明镜般,三两下就看透她藏在内心深处的念头。 第176章 她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江璃一样是恼火的很,梅昭心或许没有意识到,这种试探性的行为,其实有点儿绿茶,说着不能限制沈之行拥有更多的女人,无非就是梅昭心打心底认为她也能成为沈之行的人。 她其实明白,梅昭心和她之间隔着两个时代,二人的理念不能混为一谈,根本没必要与梅昭心根据这个问题较真。 在梅昭心的眼里,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要是女人要求太多,反而是狭隘了,在梅昭心的心里,男女就是不平等的。 江璃目前为止见识过的女子大多是如玉琉璃与望舒公主那般,多数是活得很是明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女子。 当中以皇后尤为特别,无奈嫁为人妇,不得丈夫尊敬,所以皇后干脆与旧情人联手,打算谋求江山。 皇后算是活的非常明白的人,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别人看到的或许是她不守妇道与其他男人勾搭成奸,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江璃还看得出来,皇后只为自己而活。 她要太子坐上至高无上的位置,为的是自己活的更加肆意,要其他人都无法束缚住她,要做真正意义上的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梅昭心不一样,她就是喜欢沈之行,并且就想要嫁给他。 “慢走不送。”江璃只觉得头疼,她算是精心呵护梅昭心这个曾经的病人,但现在这个病人打算和她抢人。 梅昭心抿了抿嘴,不再说些什么,转身就走。 江璃在她走了之后,调整呼吸,“就当做是医闹好了。” 她如此的安抚自己,只是对待梅昭心她自问算是格外的尽心,只是没想到人家看上沈之行,眼里完全没有她。 “果然医患之间的感情,就应该冷却一段时间才能确定是不是有做朋友的可能性。”江璃琢磨着:“看来沈之行是正好救下她的人!” 同样是拯救者,一样是救命,但或许梅昭心认为心理疾病不会导致死亡,只当她是轻而易举的劝说了两句而已。 而沈之行则是那个冲进去,第一时间救下她的人。 “干草,花草,冬虫夏草……”众多的草本植物,也抒发不了江璃内心的狂躁,她咬牙切齿半天。 而她所不知的是梅昭心出了锦鲤屋的门,便往凌王府而去。 “我原本只是想要道歉,没想到会搞砸了,江璃很是生气,我该如何是好?”梅昭心寻到自家大哥,哭得很是伤心。 没头没尾的话,听得梅自寒不明所以,他轻拍趴在轮椅一侧的妹妹,温声询问:“你们具体说了什么?” 梅昭心满脸羞愧,她哽咽的说了自己与江璃之间的争辩,只是太过羞愧,避过她喜欢凌王殿下的部分。 “她说的没错,本王这辈子确实只会娶她一人,或许过程之中会遇到麻烦,会有些难,但本王乐意为她为难,只是想着能因她而烦恼,心情都是愉悦的。”站在门口位置的沈之行忍不住开了口,只是看着屋内的情况:“本王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梅昭心连忙擦干眼泪,站到一旁,侧过身背对着他。 原本这个时候沈之行应该离开,只是听到有关江璃的事情就无法走开:“你没必要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去向她道歉,她不会在意这种小问题。” 正在擦眼泪的梅昭心动作慢了下来,方才她只有哭泣被殿下看到的羞涩,然而等他口中说出和江璃差不多的话时,方才他所说的内容,逐渐的印刻在她的脑海之中。 他说就算是为江璃而烦恼也是愉悦的,这辈子只娶江璃一人! 梅昭心感觉自己好像不会转身了,她直直的看着里面,好像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目光落在虚无之处,擦的些微泛红的眼睛,隐隐发热,晶莹剔透的泪水不自觉的蔓延出来,沿着她的面颊下落。 “本王稍后再来。”沈之行说完便转身要离去。 “她找你说了我去找她的事情吗?”梅昭心忽然问道,否则为什么他态度上会这般冷漠? 梅自寒眉头微微皱起,语气肃然:“心儿,你这是质问王爷吗?” 沈之行站住脚步,偏身看向已经转过身的梅昭心,格外敏锐道:“你为何会这么想,或是你对她说了什么不敢让本王知道的话?” 他的眼神很淡,完全看不出来是有什么情绪,只是步伐却不再是向外而去,而是正式的转向对面的兄妹二人。 梅自寒不是没有看出自家妹妹似乎对凌王殿下有好感,只是他以为妹妹这份好感如他对江璃一样,是藏在心底深处。 现在却发现大错特错,心儿的情感是有占有欲的,她开始干扰到沈之行和江璃之间的关系。 第177章 他是因为江璃才和气 现在凌王摆明是要追究的架势,偏心儿似乎还未意识到严重性。 “没说什么,只是聊了聊。”梅昭心偏过视线,不敢继续与他对视。 他的眼神太过锋利,这是她从未见识过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利刃,能破开一切虚妄,看到人心之中最为真实的一面,与江璃的眼睛格外的相似。 她忍不住嫉妒,江璃某些方面的表现看起来似乎与殿下极为相似,就像是特意模仿过。 那种相似的特质,让人无法融入他们之间,就像是有千丝万缕的牵连,一旦要是扯到一根线,两个人都会随之疼痛。 沈之行眼底的冷光愈发幽沉,轻描淡写道:“不说也没事,她身边都是王府的人,明里暗里都有,本王若是想要知道,片刻后你们谈话的内容就会一字不差的呈现在本王案前。” 梅昭心慌了手脚,连忙看向梅自寒,却发现自家大哥眉头紧皱,心下免不了咯噔一下,大哥的双腿还需要江璃来治。 “殿下,我说。”她眼里蓄满泪水,眼睛轻眨就落了下来,纤长的眼睫湿濡,泛着水光,看起来像是琉璃破碎般的惹人怜惜。 梅昭心平日里情绪不多,甚至较为安静,如此一般的人儿,一旦哭起来,会更惹人心疼。 然而不知为何,在场的两位男子内心都不曾有过任何波动。 “你说的又有什么可信度,无论你说不说,该呈现到本王跟前的,照样还是要呈上来,你莫不是以为……本王真的在意你说了什么!”沈之行在停顿之时,若有似无的哂笑一声,带着轻嘲。 自小在宫里长大,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知之甚多,稍微一想,便知道大概是什么个流程。 沈之行可以用和缓的方式解决此事,只是想到江璃平白遭罪,便不免气怒交加:“日后你还是不要去寻她,免得使得她心情不快,也不要来王府,外面已经有不好的传言,若是知晓规矩,便应当避着些。” 他努力想要守护的人,却让一些没规矩的人给烦扰到。 从始至终梅自寒都没有开口,他的立场若是开了口,恐怕会使得这件事变得更加复杂,况且他清楚的知晓是谁将他从暗无天日的井底救了出来,又是谁在雨里一步三滑,也未曾放弃过他。 不是他的家人,他的父母逃避的去了老家养病,他的弟弟忙于生意想要谋取出其他出路,他的妹妹近些日子前来看他,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救他的人是江璃,他睡梦之中感到过她曾运行内力,调理他的身体,正是那股力量,使得他逐渐恢复生机。 其实在那个雨天,他终于看得到外面的景色时,心力便已经枯竭,透支身体所运行的内力,破坏了他身体内部。 要是没有江璃,他早就已经死了! 这个秘密他会永远的藏在心底,任何人都不会知道江璃内力的不凡之处,或许江璃以为他不知道,甚至可能都忘了此事。 梅昭心听着喜欢之人的无情之言,她甚至忘了落泪,喉咙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她有多无情,便彰显出他对江璃有多呵护,他的作为或许江璃都不会知道,但他就是如此的认真对待,一丝不苟的处理着会给江璃带来烦扰的源头。 沈之行那双极冷漠的眼眸,其中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梅昭心身上,只是道:“听明白了吗?” 他并未有任何的冷声,只是随意的一句问责,梅昭心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严厉,似她要是不回答,等待她的就是未知的责罚。 她浑身僵冷,心底发怵,微微垂首:“回禀王爷,心儿明白了。” 大概是太过仰慕眼前之人,以往只需要与他说上一句话便能够让她开心很久,现如今他说了那么多的话,每一句皆如刀般刺在她心上,在这个过程之中,看着他冷肃的神情,已经端方的仪态,方才想起此人是凌王。 他不需要对任何人好,以往与她说话的温和,或许是因为她和江璃走得近,所以愿意对江璃在意的人态度和缓一些。 梅昭心前所未有的清醒,也前所未有的痛苦,嫉妒就像是毒药般,滴落在她的身上,一点一点渗透进她的皮肤之中,藏在袖摆之中的手紧紧攥紧,指甲陷在掌心之中。 她不服气,要是凌王妃是个她够不着的人,她或许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江璃凭什么? “那就下去。”沈之行随口下达命令。 淡漠的言语,击溃了梅昭心的不服气,在他眼中,她与府上的仆人没有两样,或许她连府上的仆人都不如,至少那些仆人与他有着联系,而她就是个不想干的人! 第178章 是你杀了她 从王府出来之后,梅昭心身边的丫鬟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之前小姐见了江小姐后哭过,这件事丫鬟倒是知道,所以现在看到自家小姐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没有开口说话打扰。 梅昭心无意识的走着,身边的丫鬟寸步不离,直到停在一个路口,她猛然看到一个红灯笼,迷茫的目光骤然一紧。 似乎早就想到她会来,门口站在一个女子,她圆圆的眼睛弯弯的注视着梅昭心。 梅昭心想要逃离,脑海里闪过种种不敢回忆的画面,耳边似乎又听到了妹妹的痛哭声。 想要离开,双腿却定在原地,始终不曾挪动一步,像是失去了行走的能力,根本走不动道。 “小姐,要买酒吗?”丫鬟见自家小姐一直朝着一家酒肆看去,知道小姐心情不好,可能需要来上一杯,平日里小姐就有喝点小酒宣泄情绪的习惯。 丫鬟的一句话,似乎唤醒了梅昭心的行走能力,她看向挂着一长串红灯笼的酒肆,最终还是抬步走了过去,随口对丫鬟吩咐:“我进去挑选,你在外面等着,不要跟进来。” 丫鬟看了一眼酒肆里面,发现里头并不像是其他酒肆那般人多且杂,便站在了外面,提着心望着里面,确定小姐始终在她的注视之下。 梅昭心走了进去,她站在放置酒水的柜台前,抬起眼看着上面的酒水,悲伤爬上她不算精致的面容:“你说对了,江璃确实是个自私的人,她只想霸占殿下,并没有想过梅家可以给殿下带来多大的帮助。” 站在她身旁的女掌柜抬了抬手,拿下一瓶酒:“我早就说过,你就算是废寝忘食的帮凌王府做事,他的眼里也不会有你的存在。” 梅昭心闭了闭眼,复而睁开,化不开的不明白盈满她的眼睛,露出了茫然之色:“那为什么江璃就可以?她除了会医术之外,还有什么能耐吗?” 女掌柜笑言道:“她有家世,丞相之女,这就是凌王需要的帮手,而你不仅是没有家世,能帮得上的也就是一些银钱上的问题,你二哥已经办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并不需要你。” 一句句话毫不留情的砸在她的心头,梅昭心却没有愤怒,只是更加的迷茫:“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就看着他们幸福一辈子吗?” 女掌柜倒了一杯酒递给梅昭心,目光宛若淬毒,携着恶意与阴狠:“没有谁会和谁一辈子幸福,要想取代一个人,首先就得让那个人消失,就像是你妹妹那样,唯有死了,才不会占据他人的视线,你才有办法取而代之。” 梅昭心因‘妹妹’这两个字打了个冷颤,眸光忽而惶恐起来,她看向女掌柜的目光带着深切的恐惧,压低的声音之中却有着歇斯底里的抗拒:“她又不是我害死的,是你们杀了她!” 她一个大动作的转身,不小心撞到柜台,上面的酒啪嗒一声摔了下来。 响动震得外面的丫鬟连忙看了过来,发现只是酒摔下来一瓶,自家小姐被女掌柜拉到一旁,并未受到伤害,这才松了口气。 梅昭心刚刚升腾而起的怒意就这般的摔碎,女掌柜蹲了下来,仔细的收拾地面上的碎片。 “什么叫做我们杀了她,李景阳不是给了你们选择么,让你们选一个人去死,你能活下来,不就是因为你曾在那张纸上写下了梅映雪的名字么?” 说着她古怪的笑出声,悠扬的语气就像是在介绍这酒水般,只是那笑声就像是从喉咙里憋出来。 梅昭心往后一步,她惊骇欲绝的盯着女子,却又像是烫到一般的移开目光,惊慌的看向门外,发现丫鬟正在看着里面,尽管距离较远,但她还是有种丫鬟听到的既视感。 “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以为她会写我的名字,我没想到……”她语无伦次,只是说到最后,便止不住哽咽,想到雪儿被人抓出去前的眼神,那眼神就像是荆棘般刺人,她只需要想起就会觉得身上发痒。 梅昭心无意识的抓挠着手背,一道又一道的红痕被抓挠出来,她却感觉不到痛般! “这些解释有什么用?”女掌柜随手的将捡起来的物件扔到簸箕之中,手指在收拾的时候不小心的刺破,流出鲜红的血,她满不在意的将手放入口中,轻轻的吸吮着,嫣红的唇瓣边沿是始终上扬的笑意。 梅昭心如坠冰窟,浑身泛着冷,指尖微微发颤,心里不止一次的想着,要是她也死了就好了! 第180章 婚事 只要是涉及心病的问题,江璃就会格外注意,于是她道:“只会给你留新药,其余我不会继续做,你要买的话就按照规矩来。” 能给新药成本价,蒋先生觉得已经是得了便宜,当下就笑道:“那是自然,我也是留着有备无患,顺便钻研一二。” 他也没有指望说每次出药,都让江璃都给他成本价,那样也太过贪得无厌了。 况且他是相爷的手下,而不是大小姐的手下,靠的应该是相爷养活,而不是由大小姐给予这般的厚待,要是每次做药都给他留一份,他反而要想想大小姐到底想要什么。 江璃与蒋先生说话时,孙姨娘就闭了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态度,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显然是知道如今身份上的天差地别。 “姨娘怎么同蒋先生走在一起,这是要去哪里吗?”江璃对于寻常人自是没有探究的意思,可若是自己的敌人,当然是能试探就试探一下。 总归就是说话说的不愉快,其他不痛不痒,不问白不问。 孙姨娘躬身行礼,垂着眼回道:“正要商量二小姐的婚事,相爷却说大小姐的婚事还未定下来,所以暂时不能成婚。” 姐姐尚未嫁人,所以妹妹不能先嫁人。 江璃没想到迎面过来就是这么一件事,然而到如今还未有人过来提醒她成婚上的问题。 江柔和沈亦珩之间的婚事肯定不会拖延到明年,大概年底就会完成,现在距离年底也就两个月的时间,但是无人给她成婚定下日期。 莫不是还想在这个问题上弄出厚此薄彼的现象? “所以蒋先生在里头能帮忙的上什么忙吗?”江璃并未忘了主要的目的,看向二人的眼神明明纯净的没有任何意味,但是蒋先生明显的开始出现不自在。 蒋先生自认什么也没有做,更没有做过对相爷不利的事情,回过神来之后,这种不自在才逐渐减弱。 要是说人站着的时候,可以笔直,可以向左或者向右偶尔换重心,他现在就是脚步没有动,重心却肉眼可见的远离了孙姨娘。 江璃‘单纯’的看着眼前的两人,似乎还是很好奇,到底是为什么二人会走在一起。 孙姨娘被看的呼吸一窒,直接往一旁挪了一步,“蒋先生负责相爷的一切事宜,相爷正在忙碌中,妾身不好前去打扰,所以便先交代给蒋先生。” 江璃哦的一声,神情欢快的望向蒋先生:“先生,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你们互相商量我的婚期时,希望能够及时反馈给我,要是我不喜欢,那么就没有延续布置的必要,交由我自己来打理。” 蒋先生同样是从善如流的应下,“我会把小姐的意愿转达给相爷。” 到底是得了大小姐低价售卖的药,他一个丞相府的谋士兼大夫,和大小姐又没有仇恨,传个话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好。 甚至大小姐估计还会记得他的好说话,日后能从大小姐手中得到的好处或许会有所增加。 双方又和和气气的说了一番话,江璃说了自己的诉求之后,得了些许建议,才抬步话别。 蒋先生目送她离去,方才收敛起面上的笑容:“姨娘最好不要在大小姐的婚事上动手脚,否则二小姐的婚宴排在后头,要是出现大问题,不用有疑问,肯定是大小姐干的。” 甚至孙姨娘最好祈祷江璃的婚礼安然,否则以大小姐的性子,绝对会把出现的不如意都累积到孙姨娘母女二人身上。 江璃不知自己在蒋先生心目中是个不讲究证据的人,自顾自的往玉璃苑走去,等踏入书房内,看到正在案台前制作药物的白芷。 “我恐怕一个月后就要嫁给你们王爷了,这几日会有人通知咱们准备婚事的一切事宜,你们或许都得忙活许久,手头的制药进程可以缓上一缓。” 反正不是谁都买得起,得避免货品积累太多,医馆的人起了别的心思,要是送离京售卖,恐怕就会脱离她的掌控,价格会炒到天价。 反倒是她的婚事必须事事盯紧,避免被人钻了空子,防备的倒不是孙姨娘,对方只要想要江柔的婚事安然进行,就必然不敢对她的婚事下手。 江璃防备的是沈亦珩那群人,她甚至不会防备皇后,因为这位心中怕是盯着防冻药膏的进程,不会有空闲管她这种小事。 最需要防备的还是那位老糊涂的陛下,要是他伸手干扰,还真会给她的婚事带来不大舒坦的体验。 在欢声笑语中,突然会心一击,让所有的笑容停止,这种画面绝对是那位看不得别人好的陛下想要看到的! 第181章 父女的别扭关系 白芷从一开始做贴身侍女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立即就能想得到江璃未尽之言,“江丞相竟没有派人通知!” 否则成婚这件事,绝对轮不到大小姐来通知她们,一想到为人父亲的江丞相做事这么糟心,她也明白了小姐到底是为何会这么紧张。 江丞相分明就是故意如此,若不是小姐半路遇上蒋先生,恐怕事到临头,婚事肯定是草草应付,故意要让江璃的事情上出问题,从而让人忘记沈亦珩和江柔曾经的丑事。 到时候绝对会有人说,江家大小姐婚事如此简陋,而且莫名其妙的指婚给凌王,恐怕是其中藏着什么内情,从而让人联想到大小姐和王爷之间关系恐怕也是不清不楚,否则婚事不会那么含糊应付。 江璃对渣爹就没有什么父女之情,没有感情也就不会有伤害,比起白芷的生气,她反而习以为常道:“他要是什么都不做,我反而会担心他在憋着个大招,现在这情况挺好,至少知道他的目的,反而及时提醒了我要警惕婚事上会出问题。” 说道最后一句话,她声音逐渐放轻,若有所思的开始时走神,难道说蒋先生是故意的? 否则她要是问话,蒋先生完全可以含糊过去,要是江恪非要让婚事难看,便能将消息憋得什么人都不知道,绝不会轻而易举的让她知道。 白芷和红药也从大小姐的话之中回过味来,二人对视一眼,转过目光看向大小姐,忽然有点看不懂这对父女。 江小姐就算是再怎么敌视江丞相,也没有说非要让江丞相去死,甚至蒋先生想要药丸还大方的真的给了成本价,那是一丝多余的钱都没有收。 这药给了蒋先生,他绝对能从中研制出些许东西来,明知道这一点,江小姐还是给了。 并且从小姐刚交代的话之中,还说了日后不管什么新药都给蒋先生送过去一份。 另一边话别孙姨娘之后,蒋先生就去书房之内找寻据说很忙的相爷,“已经通知大小姐了,只是这些话相爷您为何不直接告诉大小姐呢?” 明明有心提醒,却还是要做个恶人,难道相爷和大小姐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不成? “你当她反应不过来么,我与那孩子关系已经恶化,若是好心说些什么,恐怕她还会防备,唯有这般,她就算是回过味来,才会记得我的好。” 刚与人会面商量过事,江恪坐在茶几前喝着茶水,捻了一个点心观赏片刻,才放入口中,搭配茶水,细细品味。 蒋先生目光落在那最简单的绿豆糕上,据说此物是相爷最喜欢的一味点心,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皇后娘娘也很是喜欢绿豆糕。 他边走神,边想着事情,然后发现他还真是靠着厚脸皮,在大小姐跟前算是说得上话,以至于成了相爷和大小姐之间的传声筒,竟是一点也不违和。 只是大小姐和相爷之间迟早还是要走极端,相爷心目之中属意的何止是太子,还有……那位娘娘。 要是以前尚且还不确定,那一天夜里皇后娘娘亲临时,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以往他不止一次私下同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交换消息,一些后宫里的动作,往往也能说明很多问题,能从中分析出各家有什么动向。 偶然几次,也会遇见皇后娘娘,她很喜欢喂鱼,他被叫过去说过几次话,现在想起来才恍然发现,话题之中,始终离不开的都是相爷。 那位高不可攀的皇后娘娘,脸上就算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但她对相爷的关切从来没有停止过。 “想明白就出去,好不容易清闲,不想看着你这满是胡子的脸。”江恪斜过来一眼,不耐的挥了挥手。 蒋先生俯身行了一礼,告退:“行,我这就走,相爷还真是利用完就扔啊!” 他们虽为主仆,但互相之间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不仅是相爷看到他腻味,他其实也不大乐意闲暇时都得与主子待在一起,多不自在。 有那无聊的说话时间,不如去屋里多钻研大小姐的药,目前已经分辨出几味药。 次日,白芷知道江小姐出门做什么后,特别紧张的问:“小姐就这么出门吗?” 江璃整理一番衣裳,一脸莫名道:“不这么去,难道还得倒立行走吗?” 白芷无语:“小姐明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江璃笑容轻缓:“你放心,大摇大摆,人家才会没有防备,况且我就是去给裴小姐复诊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第182章 总不能我来帮你们脱吧 红药噗嗤一声笑:“没问题,这般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小姐并未对她们二人隐瞒要去做什么,甚至还带上 她们二人一起出门,说是到时候白芷可以去凌王府一趟,商量婚事。 而她则是可以先一步离开,去锦鲤屋处理一下店里可能会发生的小问题。 两人走不一样的方向混淆视听,让暗处盯着大小姐的人无从琢磨。 只要那些人弄清楚她们二人去做什么,肯定会陷入不解之中,最多就是让人想一想小姐和殿下之间的婚事能有什么下手的地方。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小姐是在引出蛊虫,小姐恐怕已经处理完毕,就算是没有处理完毕,外面的防御足矣拦截住一些有心人的窥探。 江璃大摇大摆的来到郑国公府,望舒公主也觉得意外至极。 “有段时日没有见到你,听说你开了家铺子,尚未有时间过去看一看。”望舒公主往日里需要忙着与塞北的探子联系,最近塞北的出了些小问题,所以是真没有空闲关注京中的闲杂小事。 江璃对这位敢与皇权敌对的公主报以钦佩的敬意,所以说话难得沉稳:“小打小闹罢了,对了我带了些店里的货品,您若是用着习惯,到时候直接让人从店里拿就行,都是一些个小玩意。” 她也没有过分贬低,要是贬低过头,让人觉得是拿不值当的玩意送人,也是会让人膈应。 望舒公主眉目稍微松缓,只是眉宇间的忧愁还是没有散去,“倒是占了你的便宜。” 江璃看出望舒公主没有纾解的愁绪,拢着袖子,摸了摸暖炉,问道:“公主是在担心蛊虫取出来之后,宫里那位会翻脸吗?” 望舒公主轻揉眉心,颇为疲惫道:“让你看出来了,我这年纪越大,有些事越来越力不从心,生怕要是出什么事,保护不了行儿。” “没有的事。”江璃声音轻柔的安抚道:“等蛊虫取出顺利,我给公主诊个脉,大概是以前有些伤了身子,一旦有些虚弱便会被那些遗留的毛病趁虚而入。” 此话让望舒公主略微挑眉,禁不住感慨道:“感情以后省去请大夫的银枪,有你这么个侄媳,真是省事!” 江璃抬眼看了看机关楼,“是我们麻烦公主了,等这件事结束,他就不用担心不能离开京城,裴二公子也能为公主分忧。” 她没有说让望舒公主休息之类的话,这种话有时候是关心,但对一些人而言,会感受到被人卸磨杀驴的错觉,总之不算是什么好话。 两人走到宿风阁前,望舒公主招呼一声。 守护门前的护卫连忙上前,回禀:“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江璃,他们两人就交给你了。”望舒公主慎重的看向江璃,未免眼前的小姑娘心里有负担,她不忘加上一句:“若是弄不出来,也可以放弃,不用过于执着。” 以前私底下找过无数个办法,现在的情况不算坏,至少行儿说了,江璃有办法控制蛊虫不发作。 江璃点头应下:“放心,我会尽力为之,绝对不会过分勉强,他们两人都会好好的。” 她按照望舒公主教会的计算方式,避开机关,逐步的靠近宿风阁,真正的大门,慢慢的踏入其中,并且关上大门。 这扇门也是一个守护关卡,要是有人强攻,此处也能守得住。 她踏上楼梯,缓步的往上,心里开始规划,宿风阁之内只有她和两个病患,其他人一概没有进来,避免任何可能会背叛的人。 推门的声音传来,沈之行立即就侧过脸望了过去,屋内没有炉火,但密封性较好,并无风吹拂进来,两个人都是有内力傍身,所以并不惧那一丝丝的凉意。 江璃展颜笑了:“二位,自己主动点脱了衣衫,当然裤子可以穿着。” 如此老流氓般的话一出口,沈之行脸色骤然一黑,就算是他再怎么不在意,也不得不说,这一点让他极为在意。 并非他觉得江璃不守妇道,而是怕裴清和的身体脏了江璃的眼睛。 裴清和再怎么淡定,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也是裂了,随即而来的就是窘迫,好在他绷着脸习惯了,倒是不怎么显露出来。 要是被人看出来,那才愈加的尴尬! “好了,不开玩笑,但是你们不脱的话,该不会要我来帮忙?”江璃发现气氛似乎没有随之放松,反而更加紧绷了,也是有些麻爪。 她无可奈何的放下箱子,从中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把又一把的工具,选用的钢材都是她特意命人做出来的,凑齐她这套工具,废了好多的银钱。 第183章 裴清和的怀疑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沈之行解开衣带,有他带头,裴清和也慢半拍的解开衣物。 江璃尽可能的低头,她带着一种付出颜料,用来分化路线,然后她要在某些地方开个口,从而让蛊虫有个直接的目标,出来的会顺利一些。 所以这就不可避免会有肢体触碰,莫要说裴清和,连沈之行都在她冰凉的手触及时紧绷起来。 然后江璃给他扎了一针,沈之行发现自己失去了感觉,看着她认真下不自觉泛着冷光的眼眸,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面。 不是说她多凌厉,而是认真到极致,没有多余的神情,但她也没有多紧张,他甚至能从她眼里看出运筹帷幄的淡然。 “不用紧张,过分的情绪波动,会让你心跳速度加快,血液加快流动,环境的改变,会有惊醒蛊虫的可能性。” 江璃对裴清和下手前,如此说了一句,然后就冷漠的给他扎针,躺在另外一侧的沈之行身上已经画出了红线,银针也取了下来,说是后续的操作不会麻痹他们的身体,避免需要指点他们运行内力感受的时候,出现错误的反应。 于是沈之行就有空紧紧盯着江璃和裴清和,裴清和的身形看着瘦弱,但脱下衣裳之后,倒是匀称有力,看来二人气血都挺旺盛。 江璃想着,这样可不大好,必须让两人虚弱下来,蛊虫会在寄主虚弱的情况下,另择明主。 一如当初望舒公主难产大出血,蛊虫转移到新生儿裴清和的体内,温床一样的寄主,会让蛊虫留恋。 “你这手法,和医仙谷的人完全不一样。”沈之行不自觉的开口,自己身上被划拉的时候,他因身体麻木看不到画面,现在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裴清和刚稳定下来的心跳,又因为多出一个人的凝视而多出一倍的紧张感。 江璃对于这次的取蛊虫早已经有了成熟的方案,所以就算是沈之行说话,也不会妨碍到她,“好奇怪,为什么你们一看到谁医术好,就会认为对方出自医仙谷?” 好似整个大郦就只有一个医仙谷有优秀的医者一样,其他地方的人都是死的吗? “你不知道么,医仙谷是所有医者梦寐以求的求学圣地,说是一个隐秘的组织,倒不如说是一处学院,只是学的不是学问,而是医术,凡事有天赋的人,只要参加医仙谷的选拔,就能进入其中。” 沈之行发现,过去那么久,他还未给江璃说过医仙谷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他指了指自己,“像我这样的疑难杂症,医仙谷会无条件收纳,只是我就算是付出快濒临死亡的代价,也无法弄出蛊虫。” 江璃脑海里的医仙谷开始与她待过的医学院重合,没想到如今还有人能看的那么长远。 “有机会还真想去看看。”当然只是看看,她真的不想要继续上学了。 裴清和深吸一口气,“你们二人顾忌一下我,一个在我身上划拉,一个在旁边旁观,会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 沈之行给了他一个‘谁理你’的眼神,“你我现在都是砧板上的排骨,她稍后要在你身上开个口子不说,还要弄出大量的血水。” 江璃此前给他说过治疗流程,其中的理念其实与他在医仙谷之中经历过的类似,只是当时没有一个诱因能引出蛊虫。 现在江璃的内力就是最为重要的关键,有些人还真就能成为非她不可的存在。 江璃甚至给他解说过她内力的运行轨迹,以及练习的方式,他亲自尝试过了,并不能行。 要是其他的武功秘籍,练的人不对可能会行岔气,江璃的这个秘籍完全是个成熟的秘籍,他能练出内力,但是却没有同样的效果。 裴清和听过一回,现在是第二回,但还是觉得很奇妙,真的会有那么特别的内力吗? 蛊虫来自明远大师,江璃恰好又与明远大师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她自小经常去云山寺,而现在他们又得知明远大师的另外一重身份。 裴清和不止一次怀疑,江璃的能力会不会就来自于云山寺,甚至可能就是明远大师那位叛逃的师弟明光教导的,为的就是有个把控凌王殿下性命的一天。 然而这些想法,在那股非比寻常的内力浸入体内之时,彻底的消散了。 她的内力不仅引动了蛊虫,还能使得被刺破的皮肤以极慢的速度愈合。 两人的手浸泡在温水之中,手上分别有个口子,这道口子不是用来放出蛊虫,而是用来放血。 “放心,不需要濒临死亡,只是让你们气血不那么旺盛。”她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就像是连续献两次血, 亦或是几个月的大姨妈一天之内流光。 第184章 有点晕 习武者对自身掌控到达一定地步,细微的变化都会分外明显,这就是为何梅自寒也好,沈之行也好,裴清和也好,他们能感受到江璃内力的特殊性。 江璃以往所在的世界,不是谁都修习武道,毕竟有枪杆子在,飞檐走壁也抵挡不了子弹的袭击。 加上所学类型多,个人爱好不同,有的人就不喜欢运动,所以不是谁都能感受到江璃内力上细微的差别,她运用起来也就不是那么的注重。 直到她发现此处的人们,内力体系非常的成熟,甚至有划分等级,她才意识到自身的内力不能随意使用,她内力的效用看起来不大,但是配合她所习得的阵式针法,效果就能明显放大。 所以一旦给有心人察觉到这一点,她就会陷入危机之中。 “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沈之行开了口,这件事江璃要是开口不合适,所以他先一步开口。 裴清和竭力忍着蛊虫开始缓慢挪动的痛楚,失血让他身体察觉到内力也无法缓解的冷意,突然听到这句话,也来了脾气:“殿下当我什么人了,我母亲维护殿下那么多年,我身为她的儿子,绝不会做出堕了她名头的事情来!” 要知道他母亲愿意维护沈之行,是母亲自身的意愿,而他刚出生就承受体内母蛊带来的禁锢,使得他不能离开京城,他一开始是有些怨言的,当时作为一个小孩子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情况是在沈之行因他母亲对他多有维护,方才明白为何母亲会如此。 望舒公主一开始或许不是为了维护侄子,而是为了兄长的托孤,后来因沈之行已经把望舒公主当做母亲一样的存在,而望舒公主也逐渐的当沈之行是自己的半个儿子。 感情是伴随岁月的积累而成,并非那等一蹴而就,裴清和亦是当沈之行这个表哥是亲兄弟般,现在江璃交托信任,为他们二人解除这种身体上的拖累,他心中有获得新生般的感激,如何会轻易出卖她。 “不是说你会故意如何,而是你身边要是有人伤了病了,不能表现过度。”沈之行自是相信裴清和,只是情急之下,任何人都会失态。 要是望舒公主出事,沈之行自认是无法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裴清和没话说了,他实在是说不出话来,母蛊的折腾没有性情更加狂躁的子蛊那么折磨人,所以裴清和是第一次体验到如此极致的痛楚。 听到沈之行没有任何颤抖的话语,他不禁心生佩服,各式各样的痛楚,恐怕沈之行经受的更多。 沈之行脸上亦是苍白的汗水淌下,江璃坐在中间看的分明,但她只是看一眼就移开视线,持续输出内力,根本不敢走神。 为此,她甚至闭上了眼,闭眼能让干扰变少一项,不仅如此,身体不自觉的开启了巫术状态,并运用近期看的前人笔记,封住了听觉和嗅觉,只专注感受内力对二人体内的现象。 涓细的内力,沿着二人肩头的位置,凝滞的流淌在他们的脉络之中,不断的深入,朝着蛊虫所在的位置,如同血一般融入其中,尽量不带出任何的攻击性,一旦出现些许不同,蛊虫恐怕受到吸引的同时还会惊慌。 但蛊虫过大,不能让内力行走在脉络之中,否则蛊虫探入其中会撑爆脉络,她开始控制着自身的内力上浮,然而内力离开脉络之后容易散开,她需要做到的就是凝儿不散。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不知道是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 “忍住了,快要出来了。”江璃睁开眼睛,免不了激动道。 一旁二人不约而同一窘,总觉得这听着有点像是稳婆和孕妇的对话,他们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免得更像了。 裴清和看到皮肤下面看是蠕动的一块,那种皮肉被钻开的感觉,就像是那个部位漏了个洞。 蛊虫自身不会像是水蛭那般,会麻痹人体的痛觉,若非江璃引导,它恐怕会直接随意的钻出来,即便是如此,那种有一根针在体内游走的感觉,还是让人难以承受。 而这种力竭的引导,江璃脸色逐渐泛起不正常的红,鲜红的血沿着她的鼻孔淌下,喉间亦是尝到的腥甜,等到虫子终于出来,她以细微的内力进行喂养。 她将其装进玉盒,顶着浑浑噩噩的状态,为他们二人清理好伤口,上了药,扶着榻沿想要坐下来休息一下,感觉整个人都在飘忽,“我有点晕。” 第185章 她的后手 话音刚落,沈之行和裴清和就听到“噗通”一声响,然后就是脑袋磕在地上的闷声。 沈之行惊坐而起,眼前一黑,眩晕袭来,脸色骤然发白,喉间干涸的像是脱水般,眼睛亦是干涩不已,剧烈的喘息片刻,才终于缓和过来。 他扶着边缘,撑着缓慢挪动,蛊虫发作时候都没有如此虚弱过,因蛊虫所在的位置是在心口外面的位置,江璃规划的位置是手部,以至于他半边身体都处于麻木的状态。 只是他没想到江璃就算是持续到极限,最后还不忘弄内力为他们循环一个周天,从而让内部受到的伤害,得到些许的缓和,否则这会儿怕是无法爬起来。 坐起来是一种煎熬,蹲下来亦是一种艰难,他双膝跪地,看着江璃面容上擦得糊掉的血,心里头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惊慌,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沙哑着轻唤:“江璃。” 想起江璃与他什么都聊的时候,曾说过流鼻血不能仰头,江璃现在躺着或许也不是很好,他便干脆坐在地上伸直腿,单手扶着她靠在他的腿上。 不是不想扶着她半坐起来,而是根本使不上力,甚至内力运行不畅,一旦运行身体就会发出抗议。 裴清和见识了沈之行的前车之鉴,坐起身的时候非常缓慢,他看着眼下的情况,咽了口唾沫,忍着喉间太过干涸产生恶心感,开口道:“我下去寻母亲。” 他没想到江璃会撑到这种地步,听到她说有点晕的时,他的眼睛被汗水浸到,正刺激的直冒眼泪,还想笑话一下她,谁知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她就倒地不起。 下楼梯又是一项艰巨的行程,他不知道自己停下来几次,只知道每次要是不停下来,他就有种自己要跌倒坠落的感觉。 蛊虫就算是擦着脉络而走,对他们而言还是带来难以言喻的伤害,使得身体出现各种各样的难受,当内力无法使用期间,身体开始畏冷,流了不少的血也带来不少的后遗症。 他披了个中衣,连系上带子都做不到,另外一只袖子也套不进去,走到门口位置,按下开关,一阵风掠进来,呼啦一下,半天的衣物轻飘飘的吹落而下。 望舒公主手持重剑,亲自守在门口,眼前遍布尸体,里面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外面却已经杀了不少前来阻挠的刺客。 她身边亦是躺着一具尸体,一剑毙命,剑锋上甚至没有多少的血。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转过身看到的就是自家老二被吹飞的中衣,虽然是母子,但孩子大了,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自家儿子的身体,看到的一瞬也是愣住:“怎么出来了?” 裴清和看着自家母亲要为他穿上半边袖子,他连忙制止:“这边一动就疼,江璃晕了过去,还在流鼻血,不知要不要找个大夫?” 看着外面的场景,他总觉得寻常大夫不可信。 白芷听到动静,连忙招手:“我,我来,小姐交代过我。” 她的腰间扣着一个小小的布袋,其中就装着要给江璃用的药物。 此物放在她的身上,可把她紧张坏了,前去王府商量小姐的婚事回来之后,她就一直担心有人看出她携带的东西有异常,会被人破坏。 幸运的是她参与外面第二轮的战斗,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布袋有什么问题,估计还以为是放暗器的地方,她又不会用什么暗器,虽然她本职是搞暗杀的,但她其实真的不擅长暗器。 双手持着的匕首在手中翻转,撩起裙摆,往缠绕在大腿位置上的刀鞘入鞘,整理了裙摆,她在望舒公主的指引下,进入当中。 方才她是见识过,那些人随意踏入范围内所引动的机关,自然是不敢胡乱走动。 一直到了门口,她才窜上楼梯,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抵达了江璃所在的房间。 看到小姐靠在王爷身前,连忙上前抱起人,让小姐靠在王爷身上,她一边操作一边解释:“接下来要喂药,躺着容易呛到。” 沈之行面上是难掩的忧心:“不用解释。” 白芷主要是担心王爷认为她在乱来,毕竟她不是医师,但小姐就信她,甚至教过她许多次,该如何快速的给人喂药。 据红药说,她白日里练习多了,晚上睡觉还呢喃着什么,现在终于运用到,还是有点紧张。 好在她这种搞暗杀的刺客型人才,没什么太多的优点,就是心态稳。 药喂进去,她就松了口气,之后就是处理鼻血之类,等鼻血终于不流了,她又等上片刻,才抱起小姐放在榻上。 第186章 衰竭而死 紧接着就是扶起王爷,白芷知道他担心小姐,干脆让他也躺在一侧的榻上,然后运气拉动,两张榻就合并在一起。 说来她以前伺候男主人的经验倒是很丰富,所以面对王爷赤 裸上半身根本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先为他有伤的那只手小心翼翼的套上衣袖,不需要碰到丝毫,就为他穿好上衣,然后出去一趟,不知从哪一间屋里弄来两床被褥,为躺着的二人盖上。 “王爷也别撑着,小姐没有什么大问题,小姐曾说过,这是损耗过度,需要的就是休息,吃了药能护住经脉不出问题。”白芷收拾着屋内的工具,说到此处想起小姐还有药是给王爷和裴公子使用的。 她收好工具之后,连忙从小姐药箱之中找到四瓶药,“这里分别是伤势恢复、经脉养护、气血补充和安神的药,您全吃下,奴婢给裴公子送点下去。” 沈之行接了过来,看着白芷熟练的忙里忙外,可以确定江璃是确实信任她,江璃成巫师之后,对于善恶的辨认会更加仔细,所以既然是她信任的人,他亦是愿意相信。 吃下药之后,他逐渐的昏昏欲睡,没有撑得住,在白芷的帮助下躺了下来。 白芷拿出未开封的四个瓷瓶,摘下腰间的布袋拿出里面的药物,装进药箱,然后把那四瓶药放入布袋之内,不打算让任何人看到瓶身。 看不到想要动心思就会变得更难,这也是小姐教的,药物最容易被人动手脚,稍有不慎就会死人,一定要谨慎。 递给望舒公主时,她也是如实交代:“裴公子最好住在此处,由信任的人伺候,此药最好不要让旁人过手,最后看都不要看到。” 恰好看到抱着坛子站在外围的红药,二人对视一眼,红药直接把东西抛过来。 白芷接住之后,往门口的位置一放,“接下来此物会守在此处,公主便不用镇守此处。” 望舒公主看向那个不大不小的坛子,竟是个玉坛,颜色偏黑,所以刚才没能看得出来,以为是个瓷器,想起外头传言,江璃擅长控蛊。 她不禁问:“江璃昏迷不醒,它们不会乱来?” “它们有吃的就不会乱来,小姐恐怕会昏迷几日,所以早早就做好吃食,就是接下来,最好让人尽快送来所需之物,避免误伤,我没蛊毒的解药。” 白芷说到此处就忍不住叹气,小姐说过,被小蛇咬了的毒性,光是用药难以解除,需要配合针法逼出毒性,然后辅以药物治疗。 这不是她范围之内的能力,所以干脆说没有药,才会让人提起精神对待。 望舒公主告诉白芷:“所需的物件都在楼上,这药就不用给我,你收着就行,我让那个丫头进来,我家这小子也交给你们照料一二。” 府上她有信任的人,但是接下来需要应付的事情有很多,尤其是她本人,需要抵挡宫里给予的压力,还要处理塞北可能会有的动乱。 “啊,公主稍等。”白芷跑上楼去,从之前从袋子里放入药箱之中的药,拿出一瓶,重新下楼来,“这是小姐今日进来前交代奴婢去抓的药,特意让自家医馆处理,制成药丸,能让您最近舒坦一些,小姐说您的情况有些复杂,还需等她恢复后,再来为您诊治,否……” 她突然停住话头,看向一旁坐在地上裴公子,“总之,您先忙,奴婢先带着裴公子上楼。” 忽然想起小姐说过,不能直接告诉一个人你身体堪忧,否则会让一个人的精神跟着枯萎。 人本身是对身体老化和生病有着恐惧感,所以病人的身心亦是非常重要。 之后红药也被望舒公主带了进来,她则是命人守候在外围,自己离开此处,前去应对其他事务。 红药帮忙扶着裴清和上楼,另外寻一个房间安置下来,裴清和在白芷拿出药物让他吃的时候,问道:“否则会如何?” 白芷想要装傻,裴清和只是扫过一眼,她就闭了嘴,无奈的提气又垮下肩头:“否则会衰竭而死,人是需要休息的,想必裴公子更加清楚,公主休息的时间有多少,平日里又是因何而睡不着。” 小姐说了,长期的睡不好,使得望舒公主愈发疲惫,这是年轻时熬过头留下的后遗症,加上生孩子带来的损耗,以及受过的各种伤势。 全部都是问题,一个问题还会引出并发症,一个人要是比作机关,处处都出现问题,持续下去,没多久这个机关就会彻底失效。 第187章 给他就行 裴清和心魂蓦然遭受一击,耳边翁鸣,脑海里轰声阵阵,某一瞬好似听不见任何的话。 白芷贴心的等他缓和过来,见他双眸逐渐回神,才解释道:“小姐说正好裴公子身体好了,多少能让公主有所依托,如此就能安心养病,无需继续强撑,裴公子可不能先一步被吓到。” 事实上一个人身边能够依靠的人很少,为何许多做生意的也好,混迹官场的也好,最终喜欢让自家人加入进来,以家族作为依托,许多时候唯有血缘关系,能放心交托后背。 由此而来,一些重要到事务,必须是血缘亲人才能放心交付,若是无人能顶上,便只自身填补上。 便是身体不济,也不敢轻忽,长此以往走不开所拖累的只会是自己的身体。 裴清和总算是慢慢的缓和过来,自嘲道:“你说得对,是我太大惊小怪了。” 以往不是没有看到过母亲请大夫,当时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因无论是外头的大夫也好,宫里的太医也好,皆不会直言说出结果,言辞间较为含糊。 今日白芷透露,方明白已经严重到这等地步。 母亲是习武之人,强撑是一种习惯,修习武功或许对身体有利,但习武之人提刀参与争斗是时常有的事,受伤更是无法避免。 能耐越大,敌人也会更加强大,要说反受其累也不算是,因为要是不会武功,迎接而来的可能就是死亡,毫无能力之人只会更容易被淘汰。 白芷说漏嘴给裴公子听出异常,老实交代之后,倒也无妨,反正她知道,要是没有把握的话,小姐是不会说帮人诊治一二的话来。 只是这依旧是她的过错,小姐虽然没有交代,但是从小姐口中说出来的话,若是没有必要最好还是不要让旁人得知。 “公子好好休息,我先去弄些吃食,等你们醒来就能用些。”白芷这要做的吃食也是有讲究,小姐晕的不省人事,接下来就需要她自己来安排,就算是有什么估摸不准,怕是也没有地方去询问。 好在她之前有特意记录下来,就算是有什么疏忽的地方,也能掏出纸页出来看一看,这还是之前去买东西留下来的习惯。 江璃以为自己至少得昏迷许多天,没想到会在一阵食物的香味之中醒了过来。 当时沈之行正在用膳,很是滋补的饭食,味道倒是还挺好,所以他吃的挺认真。 躺在榻上的江璃先是鼻子微动了一下,接下来就肚子响动了一下,她迷糊的尚未反应过来,沈之行就听到了动静,下意识低头,还以为是自己肚子响了。 随即感觉有些微的不对,倏地想到了什么,偏过头看向榻上的方向。 因行动不便,他只能在房间用膳,但又觉得自己不是浑身动弹不得,所以让白芷抬进来一个桌子,避免吃东西时候食物不小心掉在榻上,污了被褥。 沈之行意外的展露笑颜,与眼神迷茫的江璃对视一眼,然后问道:“饿了吗?” 听到他的问话,江璃后知后觉的发现,腹中空空,尤其是觉得特别的口干,慢吞吞的点了点头,“饿了。” 一开口,出来的声音就如沈之行刚弄出蛊虫那会儿的状态相差无几。 江璃感觉嗓子冒烟的干,稍微的想要下咽,里面互相摩擦了一下,干的发痒,便咳嗽着清了清嗓子:“我要喝水。” 她才刚说完,沈之行已经倒好,慢吞吞的起身,端着水杯拿了过来。 他有些无奈道:“你能坐起来吗?我恐怕没有什么力气。” 伤势和身体不会在过去一天之后就有所恢复,甚至比起昨天血肉被刺穿的疼痛换恶化之后,难以忍受的后遗症彻底爆发了出来,他就是起身用膳都是需要靠坐着,只因坐直没有一小会就会想要躺下。 那是由内至外的虚弱难受,甚至会影响到脾气般的折磨人。 江璃撑着床榻,慢悠悠的坐起来,靠在床头后她就忍不住笑了,“咱们两就像是慢动作的人。” 一倍速变成了零点五倍速,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避免牵扯到虚弱的身体。 人身体不济时,呼吸都是沉重费力的,江璃接过来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不是不口渴,而是稍微喝急切一些,胸腔就会闷着,感觉呼吸困难。 沈之行则是出去叫来了白芷,得知小姐醒来独自饿了,连忙弄来些饭菜送进来。 “给他就行。”江璃坐在桌子前,双腿盘坐,已经在吃了,也不管自己有没有洗脸刷牙,吃的正好就是沈之行的那一份。 第188章 留了后手 江璃边吃边觉得自己堕落了,虽然说要是真心喜欢的话,沈之行应该不会在意她现在这幅不修边幅的模样,然而大概是女孩子的爱美之心,她依旧忍不住自我谴责,不该这么邋遢的! 但是饥饿持续的感觉太过难受,胃里火燎火燎的感觉,使得她就像是被薅了一层,急需有什么东西填补上去。 白芷看到亦是觉得有些愣住,不洗漱先吃东西? 沈之行淡定的坐在一旁,坐姿也没有太过的端正,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等白芷布置好饭菜,便拿起筷子,慢悠悠的吃起来。 两人尤为爱喝水,大概是血流不少的缘故,也可能是咀嚼吞咽太费力气,江璃和沈之行废了许久的时间才吃好喝好。 “外边的情况如何了?”江璃接过白芷递过来的茶水漱口,开始关心外面的情况。 白芷接过红药递过来的水盆,拧着里面的巾帕送到小姐手上:“公主应付着外面的一切事宜,特意交代没有恢复千万不要出去,避免被人逮着机会为难,使得身体无法恢复,亦或是被人谋害了性命。” 江璃手里的水杯递给红药,接过白芷手里的帕子擦拭着脸部,“有人潜入吗?” 她想到之前的安排,要是安排别人在门口盯着情况,肯定需要选用公主府的人,裴清源因公职不得不上职,望舒公主需要应付外面的事务,郑国公本身不在京城,所以很可能会派来深受信任的侍从。 然而郑国公府众人信任的人,江璃不一定信任,所以才想到把一坛子的蛇放在门口。 一旦有人经过,那些小家伙就会无差别攻击! “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曾经的守门人,还有一个是望舒公主的侍女。”白芷语气沉重,不得不说小姐的安排非常有用。 这两人不该出现在此处,按照望舒公主的嘱咐,就算是外面出现任何的事情,都不会有人前来接近此处,然而他们还是悄悄接近了宿风阁。 能作为宿风阁守门人,说明此人深受信赖,望舒公主身边的侍女则是未知,因为有些人会喜欢把他人的细作留在身边,并不会直接铲除。 所以侍女的阵营如何无法确定,但能肯定的是外边的情况,已经让望舒公主无暇他顾,估计也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铲除几个别有用心之人。 毕竟白芷说了,她进来之前有同望舒公主说过外面坛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也就不存在明知有危险,还派人过来的情况。 再则就是有人死在外头,也会被暗地里一直关注宿风阁的探子发现,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江璃得知之后就开始有了紧迫感,洗脸的速度都快了一些,“看来咱们得好好修养恢复了。” 沈之行亦是不愿意继续待在此处受制于人,但他还是心有疑惑:“现在不就是在休养了吗?难不成还有加速恢复的药物?” 江璃直勾勾的看着他,顿住片刻,才笑道:“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赚钱,为的就是有备无患。” 一如打游戏一定要带上药瓶一样,她认为自己不能可能每一次都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所以才必须要配备些随身携带的药物,避免受到重伤时直接无人救治而挂掉。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直接使用也是有原因的,要不是那种无可奈何的时候,最好不要一开始就用猛药。 恢复快的药物,往往是会对身体造成刺激,一如虚不受补的道理差不多,用了能顶得住一段时间,也会造成些许伤害,可若是能缓一缓,先用一些药物过度一下,再来使用,副作用就会几近于无。 沈之行想到进来之前的布置,“或许可以不用这么着急,我进来之前也有些布置。” 江璃倏地双眸泛光,“什么布置?” “首先是想要我出事的人有很多,他们来自不同的阵营,沈亦珩的病情加重了,我透露消息给皇后,此举是三皇子所为。” 沈之行到底不是遭人算计还讲究道义的人,就算是不能做出什么大举动的报复,但一直都有派人盯着这些个敌人。 所以在三皇子一有动作时,便时刻紧盯着他手底下那些人的行动。 同下属分析过对方的目的后,就想法子让对方的行动留下些许破绽,等到时机差不多,这些破绽就会不小心泄露出去。 从而成为三皇子手下行动留下的痕迹,想必皇后很快就能查明,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问题,然后从这些问题上衍生出更大的问题。 例如,此事或许还和皇帝相关! 第189章 根本不合理 “既然如此,咱们还是慢慢来,那些药的药材可贵了!”江璃不仅是因为药物贵重,而是因为后遗症几近于无不代表就丝毫也没有。 能好好养伤,谁乐意去赶时间,要说那药副作用,最为明显的就是恢复期间所带来明显的不适。 原先江璃不是没有想过,沈之行不会向他明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只是她还是有点意外。 大概是她习惯了先人一步想到问题,从而早早的开始准备,再其他事情发生的时候,也习惯性的主动解决问题。 现在沈之行解决好一些问题,祸水东引用的这般行云流水,直教人心情舒畅,不需要任何考虑就直接躺赢,这种感觉……特别爽! 沈之行虽说挺享受被江璃关心,并且由着她来保护的感觉,但总归不能总让她操劳。 “啊呜~”江璃上一瞬还在忧心忡忡,如今刚放下心来便开始犯困。 “一起睡吗?”她邀请道。 “睡!”沈之行欣然应下。 收拾好东西后,白芷想到外面至今还未处置的尸体,觉得有必要去门口守候一阵,避免那些小家伙把人可啃了。 要说蛊虫这玩意,无论是虫子形状还是蛇,全都是容易饿的生物,之前就不注意,下去就发现有个尸体的手没了一边。 大概是嫌弃尸体的味道不大好,所以小家伙们没有啃太多,新的这一批蛇比第一条蛇蛊王要来的不服管教许多。 养病的日子就是重复的吃了睡,睡了吃,虚弱的日子,连动弹的机会都不能有太多。 裴清和一直很安静,憋了太多年,反而憋出一副安静的性格,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足足半个月过去,沈之行他们才能出来,而江璃则是在第三天就回去了,白芷和红药只留一个,齐光也进去帮忙看着。 江璃回去之后,蒋先生过来了一趟,打探郑国公府的事情。 “这事我父亲不是猜得到么?”江璃只是内力的控制超过极限,所以并没有多严重,脸色已经恢复红润了,她发现了巫术的一个好处,就算是脸色苍白,她也能佯装出健康从容的模样。 如此想来,玉琉璃估计也是用同等的方法,调整了情绪的波动,从而抑制住体内的毒,大脑控制身体,控制的不仅是躯体,还有情绪。 沈之行的事她可不打算与蒋先生说明,蒋先生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才是? 蒋先生想要问的不是这个,只是他的一个试探,看大小姐对这件事的反应会不会过度,要是反应过度,说明接下来的问题就不能问出口。 很显然大小姐是个情绪稳定的女子,并没有任何的情绪化。 这般反而更加不好办,因为不管是什么试探,也试不出大小姐的真实情绪,她要是努力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他可以认为她在装作不在意。 而她现在的态度,脸上的神情,是最难估摸的模棱两可,分不清她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就像在说‘你不是吃过了吗’这样的简单疑问。 “近几日圣上同望舒公主有过几次争吵,皆是因为塞北的事情,不知大小姐知不知道,塞北出事了,有位将军带着手下投靠了邻国东第。” 蒋先生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江璃脸上的神态,这一次终于符合他内心所预想,她态度上终于有了变动,满是不解。 “那么多的人,半点动静都没有吗?我记得郑国公就在塞北不是吗?”江璃只觉得这个消息违和的地方太多。 蒋先生嘴角轻抿,想笑又忍住了:“据说郑国公有了个美娇娘,那女子偷了郑国公的手令,使得那位将军安然出去巡查,然后就一去不复返。” 江璃哑然片刻:“不是说望舒公主与郑国公关系极好么……怎么会?” 蒋先生完全忘了眼前的女子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大概是江璃平时过于沉稳,以至于他说起这种事,丝毫也没有避讳,甚至笑的有点猥琐。 “郑国公常年在塞北,望舒公主若是以前也在塞北还好,多年维持两地分居,而郑国公终归是个男人,尤其是行军之人火气旺盛!” 江璃亦是没有这方面的避让,反而冷笑一声:“莫要糊弄我,如今行军之人哪里来的火气,处理公文估摸都忙得要死,累得很,而且往往是因为持续多年战事,过高的压力无法纾解,才会有戾气。” 上火喝点下火的凉茶就是了,再则也就是说没有压力,没有见血太多,没有过度紧绷,只是正常的纾解有的是法子,真当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么? 她忍不住皱眉吐槽:“无非就是大家都是老色批罢了,何至于非要找个理由,索性就是纳妾,何至于会盛宠到连手令都被偷的地步,郑国公怎么可能会是那么没有警惕性的人?” 第190章 不拖累就是她该做的 大概是她说的太过正经,语气太过理所当然,蒋先生反而开始好奇,“为何大小姐会因为望舒公主的原因,就连同对郑国公这没有见过面的人,也另眼相待?要知道人总有看错眼的时候,也总有私欲。” 江璃反而看了蒋先生一眼,忽然发现了点什么:“嘶,你不应该来与我说这个才是,总不会是好心通知我,应该是因为塞北距离此处远,你们无法确认到底发生了身吗,所以你认为我知道点什么,特意过来试探一二?” 原以为蒋先生就是过来探寻沈之行的状态,没想到他是觉得她和沈之行待在一起这些天,估计会说点什么,认为她会知道这些消息。 蒋先生面上露出悻悻然的神情,微微收起故意议论话题的表情,看向别处:“大小姐反应可真快,不过节见你如此,便也知道事儿成了。” 江璃见他如此找面子的行为轻哼了一声,脸色安然如常道:“这又不是瞒得住的事,你们知道就知道了呗,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大家现在都在一个起跑线上,谁也别想对谁下毒。” 能让她爹关注的事情肯定不小,所以现在应该很多人都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真实性,望舒公主的表现并不能说明什么。 江璃坏笑一下,摸着桌上的杯子,心情很是放松:“你们一定很想知道这件事,所以一定很希望我因为好奇亦或是着急而跑去问凌王,嘿,我还真就不好奇和不担心,你们姑且急着去,不过还是得多谢蒋先生提醒,否则骤然听到消息,我恐怕还真会有点着急上火。” 蒋先生:“……” 是他太过贸然了,以为大小姐到底是女子,对于这些事不会那么敏感,加上大小姐对他尚且还算和气,让他对她的认知出现了些许的偏差。 该说的已经说了,至少知道了凌王并未出问题,蒋先生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至于其他的只要他不说,就不会在相爷勉强 暴露自己犯蠢的一面,想明白之后那种被自己蠢到窒息的感觉终于得以缓解,他明显变得轻松下来。 “唉,大小姐你就是把老蒋我想的太多心眼,我这不是得了消息,觉得很有必要给大小姐您提个醒么,哪知道会造成这样的误会。” 他说完之后,便做出一副‘突然想起什么’的恍然表情,“今天还得出门办事,我这就不打扰大小姐了,您婚事上应该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商量,直接寻管家就行。” 说完他就匆匆离去,步履生风,走得飞快。 江璃笑看着他离去,随后才有空闲停下来好好的想一想塞北这件事会对沈之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照理说沈之行如今没有任何的问题,皇帝若是这个时候要给他安个死罪恐怕是有点困难,所以就算是塞北出问题,沈之行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不像是他小时候那会需要强势的保护,现如今的他已经有了自保以及保护他人的能力。 只是突然遭逢这样的消息,对她而言要是没有影响,那肯定是假的。 她不仅是好奇,因为她对郑国公这人了解不多,毕竟有事没事谁会特意去打探日后要称之为姑父的长辈? 然而想到蒋先生的目的,她不想要让父亲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要是她去问沈之行,他肯定是会告诉她真是的结论,得知真相后她肯定会有所反应,从她的反应上来看,她父亲指不定就能分析出结论。 “塞北那么远,就算是知道了什么,我也起不到丝毫的作用,既然帮不上忙,那就不能拖后腿,至少不能让其他人从我身上窥见信息。” 江璃仔细想了想,她要是去找沈之行,现在关注沈之行的人多得是,她回到家里突然又返回去,恐怕很快就会有人反应过来她是为了什么而去的。 也就是说要是泄露信息,不仅是父亲会知道,连同其他人也会知道,至少要等到复诊的时候。 几天之后,其他人也该查的七七八八,他们知道的时间能晚上一些,就是不亏。 江璃思考的差不多之后,尽可能的放宽心,忽然有点费解道:“白芷,你说我是不是操心过头了,这种事哪里需要我来考虑,你主子应该比我更加擅长处理这些事情才是,无论事情真假,他们肯定都有更加周全的处理方案才是。” 白芷无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才反应过来,一转头就对上江小姐看过来的视线,呼吸一窒:“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王爷肯定有法子解决。” 江璃默默的看着她,白芷沉默了下来,一切的解释都显得那么的苍白。 第191章 画像 有了决断之后,江璃该休息休息,该吃吃该喝喝,秉持着一切照旧的想法,坚决不轻举妄动。 一直等到五天之后她才终于到了复诊的日子,五天足够让事情充分的发酵,有关于郑国公的传言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只是有一点很是让人发笑,抨击郑国公的人其实还没有好奇那美娇娘样貌的人多。 只是朝堂上是如何,江璃却无从知晓,她突然发现自己在面对朝中一切事宜,根本没有沈之行关系之外任何获得消息的渠道。 这样似乎不大行啊,于长远来看,如此保持下去,她恐怕会对朝中的一些事不够敏锐,虽说皇帝如今看起来似乎身体不大好,但从她看来无非就是男人无法接受自己年迈之后一些功能的缺失,并无什么大病。 但沈之行说起那会似乎非常高兴,她也就不好直接告诉她自己的猜测。 不过事关于身体皇帝身体的问题,沈之行怕是也会有去打探,人老就已经是最大的病症,不仅是一些明显的特征会出问题,其他方面也会跟不上,开始衰退,结果一样是好事。 只是她总觉得沈之行的高兴之中充斥着虚假,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一个仇人活得那么多年,在此之前,他一直与对方保持僵持的状态,甚至连装傻充愣都做不到,只因一切发生时,他已然记事,双方水火不容,年幼时他不占优势更是吃尽苦头,等他终于有了充足准备后,这个仇人却已经老了,这说明他差不多已经活够本了! 然而有没有活够本,唯有当事人最清楚。 宫里,书房。 平徳帝刚下朝回来,背着手对着书房内的桌面看了许久,上面摆放着许多的奏章,倏地怒意横生,“袁世芳绝无可能会带兵投靠敌国,此事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 静候在一旁的内侍,纷纷垂首弓腰,避开了视线,未免被陛下的怒气殃及。 一旁的老太监自是知道袁世芳的来历,此人根本就是陛下安插在塞北的探子。 为了不让人察觉,袁世芳是直接从小兵做起,当时去的人有许多,就这么一个起来了。 “陛下息怒,知道袁世芳身份之人,屈指可数,以袁世芳谨慎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易的泄露身份,他出了问题,还不是最紧要的,何处出了问题才是当前最紧要的大事。” 他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先下去,尤其是奉茶的人,陛下正在气头上,现在什么东西送过去,都免不了一砸,虽说发脾气发出来就好,但若是经常性这样,反而会失了格调。 唯有无能之人才会狂怒不已,聪明人很快就会冷静下来。 平德帝听着其他人离去的轻得没有多少声响的脚步声,深吸一口气,随着怒意的平复,他人中左右的胡须跟着抽动一下,眼里是森寒之意:“去,把老三叫来,与袁世芳相关的信件如今是他在接收。” 老太监俯身应下,连忙出去。 屋内剩下平德帝一人,室内一片寂静,他良久没有动弹半分。 袁世芳是他用来处理郑国公的利器,只等着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现在突然出问题,忍望舒多年,紧要关头却出了这件事,如何让他忍受得了! 当初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执掌塞北兵权,借此来胁迫他放走沈之行那小子。 得知老家伙把那么重要的信物送给了望舒,刚登顶的他好心情当即就一落千丈,正是因为最重要的塞北没有掌握在手中,好几年他都无法睡得好。 生怕某天睡着就会一觉不醒,担心会被人谋害了去,再则是行事方面受到桎梏,若是所有权柄掌控在他的手中,何至于与其他人周旋那么多年。 他踱步来到靠墙的书柜前,抬手覆在胭脂红的花瓶上,收紧手扭转,书柜缓缓向两侧打开,此处没有其他东西,只有一副等人高的画像,上方是个女子,貌若神女,轻云笼月般婉约清冷。 平德帝抬手轻覆于女子的面容,微微闭上眼:“朕明明可以做的更好,为何你们都不懂!” 然而闭上眼却是女子眼中含泪,愤恨的的目光,他满不在乎的笑了。 当初她无论如何也不肯随他,便是死也不肯就范,连用她的孩子胁迫,她也丝毫不退。 平德帝睁开因苍老而浑浊的眼眸,那里面淡漠中携着烟雾般的讥讽,若是不细看都看不分明,“死了也好,若是活着怕是朕早就厌烦了,死了才会让朕一直想念。” 第192章 她怎么来了 若是又人在此处,便会惊讶的发现,这女子的样貌与某个人近乎一个模子印刻出来。 马车在锦鲤屋门口停下来,车帘撩开,江璃从中走了出来,扶着白芷的手不紧不慢的踏在车凳上。 近几日的消息还是郑国公和美娇娘的二三事,一些人心里头,此事应该大致就是传言那般,郑国公的过失已经是没跑了。 江璃还是有点不愿意相信,觉得此事不是外面传扬的那样,总想要问个明白。 今日就是复诊的日子,不过并不紧急,所以她打算顺便先来店里看上一眼,决定下一个新品。 至今还是没有商家前来寻分销的事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来到锦鲤屋门口,看到来往的奴仆,她忽然有点恍悟。 这年头旁人哪里有分销的概念,她应该主动一些,不,不行,她要是主动了,这些卖的东西就廉价了,所以得找个假的商人,让对方掀起这个潮流,让别人看到商机。 “但是这样就会有被人看破的风险。”江璃想着要是自己请人来弄出这种法子,消息守护的方面并不安全,“还是说让沈之行手底下的人过来?” 思来想去,她又觉得要是光请人过来说,未免有些虚了些,不见有人卖,便不太合理,商人精明的很,绝不是那么好忽悠。 毕竟他们要承受东西卖不出去的风险,一些东西运送到各地的路费就不少,所以一般商人一趟都会带上所有想要带的东西,然后去往自己的根据地高价卖出,连同路费一起赚回去。 定下更高的价格,就需要此物必须特别受欢迎,她这里的东西虽然符合条件,但是买的人太高大上,估计不觉得她是要赚这个钱。 正在想着事的空隙,掌柜的已经出来汇报什么卖的最好,什么卖得不好,客人又有什么意见。 这是她特意交代的,让客人提出意见,由此完善商品缺陷,没有谁比使用的人最清楚是什么感觉。 女掌柜回话:“大多数反响都挺好,就是她们都希望小姐能快些出脸上涂抹的物件。” 江璃坐在秋千上,琢磨片刻:“下个月二十就出,正好定在我成婚的第二天,做个活动,也算是感谢老顾客。” 连服用的药都做了,现在也没必要担心面霜会过敏,品质已经打出去,要是还出问题,说明就是有人想要对她下手。 然而现在不仅是皇后买了她的护肤品,还买了方子,更有许多人等着她的药,这个营生现在就是想要出问题,恐怕都会有许多人护着。 毕竟她的药方始终拿捏在手中,白芷也只负责一部分,她终于了解到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留一手,原来留一手有时候就是保护自己的筹码。 红药被人叫出去,回来便在江璃身边说道:“小姐,外面有人寻。” 江璃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她挥挥手让女掌柜下去,看向店外面的方向,目光落在来人身上,那人看骨相是个女子,但面上却又是个男人:“让她进来。” 人进了屋,看向江璃的眼神很是淡漠,又看了看其他人,并不开口说话。 江璃打量着她脸上的易容,觉得还挺有意思,起身往楼上走去,那人立马就跟了上去。 白芷和红药没有犹豫,也跟了上去,没道理让一个陌生人与小姐单独待在一起,从小姐走路的声音就能听得出来,小姐轻功比以前又好上许多了,但想到小姐的内力,便觉得她很脆弱,需要保护。 上了楼,那人便带着些许疑惑开了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白芷和红药紧张的心情跟着一顿,竟是那位文莱公主阿依古丽。 “我好奇的是你怎么来了?”江璃示意红药奉茶,自己则是先一步坐在房间里的摇椅。 整个人跌靠其中,伴随着微微晃荡,视野内的所有都跟着摇摆,失重的感觉让人很是放松。 阿依古丽走到江璃面前,在白芷端来的凳子上坐下,“我就是来同你分享一下,沈亦清做的好事。” “三皇子做的好事?”江璃适当的露出疑惑的神情,她知道不需要继续说点什么,阿依古丽就会主动说明所有。 阿依古丽顶着一张络腮胡的脸,笑出女子的声响:“此事与郑国公出的这件事相关,我觉得你应该很好奇,所以就特意与你说上一声。” 事情还要从阿依古丽的事情被她姐姐知道之后,那位很有主张的大公主便给出了几个主意,其中一个就是与塞北相关。 第193章 赖着她 “此事要是别人我恐怕不好说,但你的话倒是无所谓,郑国公身边的那位美娇娘是我们姑宿的细作,而那位叛逃到东第将军袁世芳,则是陛下的人。” 阿依古丽笑得很开心,以她谁都不太看得上的性子,难得有如此的好心情。 江璃点了点头,没有打断她,只示意自己在听。 阿依古丽一解心中的烦闷,当初的沉重随着一件一件的命令安排下去,心情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袁世芳如今联系的人则是沈亦清,他大概是觉得我永远不会知道是他对我下毒,所以对我倒是很相信,在他心里头我嫁给太子之后就会死,所以并不需要对我保密,许多事都是当着她的面商谈,一是对我的看重,以及表露所谓的诚意。” “所以你利用了这份信任,不会打草惊蛇吗?”江璃适当的开口抛出疑问,在对方表明要倾诉的时候,一般她的问题都能够得到答案。 阿依古丽虽说不在意,“他认为我爱他,觉得我不可能会对他不好,况且我只是提个意见,让他想办法,离间郑国公和望舒公主之间的感情,顺便让袁世芳以为那位美娇娘是陛下和沈亦清的人而已。” 袁世芳不是有心叛逃,他是以为上头下达的命令就是让他投靠东第,以为上头会借此为难郑国公,只要郑国公回京,那么塞北就会露出一个大窟窿,要想再做点什么,也就会变得容易起来。 借着一个女人,还能让郑国公和望舒公主之间有了间隙,郑国公可是从未有过旁的女人,所以用第三人挤到他们之间,必然能起到效果。 江璃神色变得有些不自在,不得不问一句:“你过来与我说算计我未婚夫的姑姑和姑父,会不会不大合适?” 阿依古丽顿住一下,她当时满脑子都是计划成功带来的喜悦,忍了几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所以才迫不及待来找知情者江璃说说此事,还真没有考虑太多,但她对此并没有太多在意。 “我姐姐说了,郑国公不是那么容易被诱惑的人,要想诱惑早十几年前就被蛊惑了,所以那位女细作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甚至还可能会被反利用,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直接用了。” 她看着江璃,眼里满是无所畏惧:“况且你要相信,这只是我们的计划,你们的人不会没有其他的计划,否则郑国公的手令怎么会那么容易的就落到女细作的手中。” 江璃姑且算她说的有道理,放松的笑笑:“言之有理,我也觉得此事不太对劲,未免旁人从我的反应上看出问题,忍了几天没有去询问旁人。” 见她并不在意那些个算计,阿依古丽神色松缓下来,“我还以为你会生气,不生气就好。” 江璃招呼她伸出手:“我给你看看情况,顺便给你一些涂抹的药膏,你最近气血上看起来好上许多,所以得自己动手装个样子,回去之后,酒水偶尔沾一些在嘴唇上,避免被人察觉出问题,也不要因为胃口好了就吃许多食物,神医未来之前,至少还是得有点病人的样子。”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阿依古丽笑着坐下来,顶着络腮胡,满眼笑意,灼灼看着江璃,若是有外人再次,怕是要以为她对江璃有很深的感情。 实则她是在笑江璃懂她,知道她不会轻易的就好起来,沈亦清对她下毒,若是悄无声息的就解决了,如何能让她出气? 必然是要等沈亦清这狗东西当着许多人的面前暴露,然后她站在受害者的位置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对他一番失望谴责,看着他遭受责难,而她获得所有人的怜惜与安慰,才能让她爽到! 江璃看诊后,发现阿依古丽的情况比现象中要来得好,心情放松许多:“保持这个状态就差不多,吃东西依旧是清淡一些,但凡是刺激之物都不要使用,药膏得从我家里拿,还是送到上次那家店吗?” 阿依古丽单手托腮,收回已经摸过脉的手,“对,就送到上次的地方即可,以后要是有什么消息都能借着那家店同我联系,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消息会过上好几手才会送到我手里,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让我帮你。” 江璃这个朋友她交定了,不说她做人实在,一有什么想法就会直接说出来,一旦成了她的病人,竟是连方方面面都会被考虑到,冲着江璃这一手神乎其技的医术,她也要赖上她。 第194章 感激之情 江璃不会和她客气:“有需要肯定会麻烦你。” 如今她治病救人要的不是银钱,而是要人情,所以才会为病人考虑那么多,已经开始付出了,自然是要保障病人平安,唯有病人平安,需要用得上的时候才能托对方办事。 要是人死了,对她而言也是巨大的亏损,无论是她付出精力还是时间,都是极为宝贵的。 阿依古丽笑眯眯的应下,配合她的络腮胡,看起来就像是个老色批,江璃不忍目视的挪开视线,不得不说络腮胡的气质要想驾驭好,一定需要极为优秀的表情管理,一旦笑的太过就显得有点邪恶。 送走阿依古丽之后,江璃才往郑国公府赶去,耽搁的时间多了许多,所以原本不紧不慢的行程就变得有些急迫。 主要是她打算给望舒公主看看情况,所以需要充足的时间。 她抵达郑国公府那会,望舒公主正在忙,而她如今进出郑国公府也不需要旁人的指引,到了就直接领着白芷她们往宿风阁而去。 “你今天来得迟了些,是有什么是耽搁了吗?”沈之行坐在榻上看书,身上就只穿着中衣,反正不需要出门,所以干脆就不用穿的太过严实。 江璃放下街上买的小玩意,放在桌上,打开白芷放在一旁的药箱,先给他和刚进来的裴清和一起换个药,当初外头切了两个口子,一个用来放血,一个用来给蛊虫作为出口。 放血的早就已经愈合,反而是蛊虫钻出来的口子不大好愈合,这和她对蛊虫了解不全相关。 这也是她为何稍微好一些就离开宿风阁回家,因为要研究这对蛊虫身上的毒性,从而知道应该用什么药合适,内部的伤势又应该如何处理。 好在蛊虫从来没有吃饱过,多数时候是在沉睡,以至于个头不算大,对内部的损伤不算严重,到时候喝了药,解了毒性,伤口就会好的快上许多。 裴清和一直记着自家母亲的事:“今日江小姐是打算为我母亲看看吗?” 否则不需要拿那么大的箱子过来,他看到里面的药物多到不可思议。 白芷早就和江璃说了裴清和知道望舒公主身体状态的这件事,江璃点头:“能早点开始,自是要早一些开始,打算先吃一些药调整一下。” 听出她的语气还算是轻松,裴清和加快的心跳就随之平复了些微,一直挥之不去的焦虑也平稳下来。 他诚恳的望着江璃,起身郑重的行礼:“多谢江小姐。” 这句话他早就想对江璃说,只是先前担心这般作态会让江璃不自在,可现在事关母亲,如此也就不会有什么不对。 现在当着表哥的面,甚至不需要担心表哥误会。 沈之行稳坐在榻上,并不觉得裴清和的感谢有什么没必要,他甚至都想起身行礼,只是以他和江璃之间的关系,这般作态就有些见外了。 江璃很少经受这样的大礼,所以多少不太习惯,抬手虚扶一下:“裴二公子不必如此,日后都是亲戚,自在一些就行。” 原本自在坐在榻上的沈之行,听到这句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偏这笑意一开始就难以停下。 裴清和跟着笑了笑,看着沈之行调侃道:“说的也是,日后就是表嫂了,我还是鲜少会看到表哥如此开怀的笑。” 以前沈之行是什么样呢? 他仔细想了想,一个冷静中带着清傲的人,如同冷眼的旁观者,对所有人都带着些许挑刺,开口说话多是不经意的讥讽。 似乎所有人都不入眼,对谁都没甚兴趣,只觉得他对当下的所有事务都带着厌弃。 想到比母蛊会折腾百倍的子蛊,裴清和觉得,若是他自小体内就有子蛊,恐怕也会厌倦。 江璃的出现就像是一道暖阳,不仅照亮许多人的前路,还驱逐了阴冷,在她笼罩之下,似乎所有的阴霾都会一扫而空。 一如现在开玩笑,她也只是笑看着,并不多说什么,不会像一些人,开个玩笑就没完没了,一笑就笑个不停,总是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些什么。 沈之行不大好意思对上江璃满含笑意的清眸,轻咳一下转移话题:“你还未说你今日为何晚来了?” “去了一趟店里,打算看看能做出什么新品,顺便打算让人同我合作,哪知阿依古丽找上门来了。”江璃并不隐瞒,直接告诉二人。 方才她就想说,只是事情有轻重急缓,她更加看重他们因为蛊虫毒性难以恢复的伤势。 第195章 千万不要有感情纠纷 “大概就是这些,我正好也想问一下,你们是否也有安排。”蒋先生的试探,江璃自己的疑惑,以及串连上阿依古丽所说的那些,尽数说给了两人。 裴清和还是头一回听说阿依古丽和江璃之间的联系,忍不住问了她们二人怎么有了牵扯。 一旁的白芷给他说了个中缘由,其中牵扯到沈亦清的那些个事一起说个清楚。 “你的想法是对的,若是这件事,完全不用担心会如何,首先就算是姑父着了别人的道,反应过来也会直接处理掉那个女人,而不是留在身边,若是留在身旁定是有用处。”沈之行对此只是淡然一笑。 裴清和想起一些事,轻嗤的笑道:“我父亲不止一次遇上这样的算计,我母亲曾说,虽然这种法子有点儿恶心,但这又不是我父亲的过错,所以她并不会为此而对我父亲有不好的感官。” 望舒公主所掌控的权柄,使得她的理智远高于寻常人许多,并不会因为别人的算计而对所爱之人如何,只会担心下的药对丈夫身体造成损伤。 再则就是郑国公此人明事理,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年轻时候着了道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同一个问题上栽跟头。 所以外面的无论传成什么样,望舒公主都没什么感觉,大概只有又来了的可笑。 裴清和对自己的父亲更是有着极深的信任:“恐怕袁世芳带去的人要么死在外面,要么被私下扣下来,他们逃不到东第。” 江璃听他们二人所说,放下心来,“看来这件事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反倒是阿依古丽找过来,让我忽然想到神医,他前来的路上,恐怕会有三皇子设下的埋伏。” 沈亦清只要还想让沈亦珩迎娶侧妃闹出大问题,便不会允许有人治好阿依古丽,引起太子和西域姑宿之间的仇恨,才能杜绝太子得到其他国家的支持。 沈之行听到此处便笑了:“还记得霍山他们么,我委托他们去接神医,无论如何这位也要安全抵达才行,顺便请神医看看梅自寒的腿伤,要是不需要你的话,你最好还是不要参与,避免梅昭心动手脚。” 他不知道江璃是如何看待梅昭心此人,在他看来梅昭心里外不一,是个有着多张面孔的人,防备一些总归是好的。 “她会对她大哥的治疗下手?”江璃惊诧不已,“会不会是你的想的太过严重了?” 她还不知道梅昭心与沈之行之间已经有了矛盾,更不知沈之行杜绝梅昭心前去凌王府的事。 在她眼里,梅昭心就是对沈之行有崇拜与依赖心理的女子,要是谈爱还有些说不上。 沈之行沉默片刻,看着江璃没有说话,氛围变得有些古怪,“我记得她找你说了些什么,你竟还如此小瞧她么?” 江璃噎住,不自在的避开他的视线,随即又反应过来,她有什么好心虚的,随即又看向他:“你怎么知道她来找我了?” “因为同一天,她就来到凌王府对着她哥哥哭诉,恰到好处的让我听到了,你觉得她的目的是什么?”沈之行往靠枕上倚靠,眼里含笑,好整以暇的看着江璃。 一旁的裴清和与白芷不约而同的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他当即就起身:“既然伤势已经处理好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一下,要服的药直接放这边就行。” 白芷看了看自家主子和小姐,“我去交代一下药该怎么煎。” 屋内的人走的很快,红药刚捧着茶水和点心进来,看到就是裴公子和白芷一起往外走的场景,一脸茫然:“怎么走了?” 白芷转过身帮她放下茶水点心,然后拉着她一起走了,这下彻底只剩下沈之行和江璃二人了。 沈之行落在江璃身上的目光就没有移开过:“原来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现在因为她参与梅家的生意,我不得不开始转移属于我的那部分资产,理由还是裴清源找的,只说是需要大量的钱财办事。” 不把重要之物让对他有异心之人触及,是他多年以来的警惕性,现在发现江璃似乎没有把梅昭心当回事,便有心让她看个清楚,莫要小看任何人。 江璃的目光有些呆,错愕道:“这么严重的吗?” 沈之行拉过她的手放入掌心之中拢起,果然她的手就是冰凉一片,进了屋那么久也没有暖起来,耐心的与她细说:“人最怕因感情上有纠纷,无论是哪一种感情,与你产生矛盾的那个人,最终很可能就会让你吃个大亏。” 第196章 太过赶时间了 念想说断就断的人到底只是部分人,最怕的就是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只会怨怪他人那一类人。 “嘶,为何感觉你好像很有经验?”江璃的注意力不在他不小瞧任何一个人的态度上,反而是说起感情纠纷的那种熟门熟路。 俨然就是曾经深受其害,之后有了经验。 沈之行笑弯了眼:“怎么就一定要熟练,只是看多了就发现,此事上决不能轻忽大意,否则事情落到自己头上,才会发现有多疼。” 江璃放在了心上,只是她问都问了,自是好奇梅昭心那丫头到底做了什么:“与我说说,她是怎么说的,你似乎对她感官不大好?” 沈之行没有不背后说人的良好品德,在他看来没有人做得到不背后说人,只要没有太过违背良心的表达自己的意见,一味的抹黑他人,便不算多没品。 “能瞧得出来她对我有意,只是你我与她接触其实都不算多,但是比起以前来说,她自从经历那件事之后,看起来就有了不小的变化。” 他没有说的太过详细,因为他认为如何不一定能说服江璃,也会对她的判断出现影响,起到提醒作用就差不多可以了。 再多的话他也不好说,要是个男人他用词大概就会犀利许多,对方到底是个女子,名声很重要,所以不好说的太多。 江璃皱起眉头,仔细的回忆着梅昭心身上的变化,“说来确实有一些,她似乎很紧迫。” 无论是为家里办事也好,她身上似乎都带着一种迫切感,而且情绪经常性会变得很低迷,很容易就受到打击。 她开解过梅昭心,所以知道她某一段时期的心态是保持在什么样的状态,这样的情况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一段时日梅昭心也经常来寻求她的帮助。 每一次临走前,她现在仔细回忆,梅昭心离开前所说的话似乎都带着殷切,最终剩下的就是隐隐的失望,而且梅昭心似乎一直都很不安。 江璃觉得很有必要关心一下梅昭心的情况,只是她出马还是沈之行出马似乎都不太适合:“我让阿依古丽帮我盯着梅昭心一段时日,说实话她喜欢你喜欢的有些莫名其妙。” 要说之前得知梅昭心前去寻江璃麻烦,沈之行内心之中觉得略显愤怒,见不得他珍惜的人在别人口中变成不好的模样。 尤其是梅昭心对梅自寒的转述,便是带着明显的恶意,所以他才会那般直接隔绝梅昭心找上门来的机会,甚至想着远离梅家。 说实话,如今的梅家和木心方丈尚在的时期差的太远,大概是没有了优渥的环境,所以导致人品格上也沾惹了恶习。 不管是梅映雪也好,梅昭心也好,甚至梅半江,他们的性格上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 沈之行想到什么就同她如此说了:“为何他们和你全然不同,同样是身在困境之中,似乎全然没有过抗争的念头,有的只是顺应局势。” 听裴清源说过,梅映雪那丫头自小就可爱,长大后变得恶劣的性格,着实是可惜。 现在随着接近多了,一旦遇上事,梅家每个人都没有梅映雪来的有血性,梅自寒在得知妹妹死后,竟也选择冷静下来,半点怒急的举措都没有过。 “殿下,你我其实是有依靠的,别看我那父亲好似对我极为不好,实际上有他在,我才能底气十足的与旁人抗争,所以就算是他待我的态度有些不合心意,我也不会真的厌恶他。” 江璃不得不承认父亲江恪作为丞相,能为她挡去大多数的麻烦,官职不如他的人,便不会惹到她面前来,望舒公主则是沈之行的倚靠。 沈之行听到此处,似也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见你这架势,似乎是打算能给她一个机会?” 江璃坐在床沿,轻点着膝盖,琢磨道:“我只是觉得奇怪,总觉得变得太突然了。” 贸然做出什么,反而很可能刺激得梅昭心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 “我找时间与她见上一面,总觉得我同她的矛盾有些突兀。”她上回也是真的生气了,自以为冷静,实则还是不够冷静,道出口的话也是情绪化。 要是不提起梅昭心,恐怕她就此忘了,时间一久记忆模糊,更是无法理清楚其中的关窍。 现在连沈之行都无法忍受的提起梅昭心来,她便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大抵是觉得梅昭心太赶时间了,她完全可以用更为迂回的方式来做这其中的处理。 第197章 所谓预感 她和梅昭心之间有很亲密的相处过,她自认对梅昭心有一些了解,所以梅昭心应该也了解她才是。 仔细的将梅昭心的所作所为检点一遍,她切身带入其中,以当事人的位置过了一遍。 得出结论,梅昭心完全可以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试探她对沈之行纳妾的想法,以她对梅昭心的认知,梅昭心的性格应该不显山不露水才对。 “此事越想越不对劲,算了先暂且放一放,我要先出去了,也不好让公主一直等下去。” 江璃不知是怎么回事,提起梅昭心心跳就有些不规律,坐立不安,她站起来往外走,随即又想起东西还未收拾,又退了回来。 沈之行见她很不对劲,忽然想起什么,“你的巫术好像有加强许多,有看我给你的书籍吗?” 江璃忽然想起沈之行母亲记录的那本巫术手册,当即敲了敲额头:“我说怎么感觉那么奇怪,这是预感,巫师的预感!” 但凡与巫师有接触的人,二人就会建立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一旦身边的人出事,便会有所预感,大巫师甚至能提前预料旁人会出事。 江璃就算是经历再怎么不科学的事情,内心深处其实还是下意识对不科学的事情表示不屑。 所以在她心里头,这种类似第六感的东西,完全没有在意好! “所以是梅昭心出事了吗?”江璃迟疑的问出口,总觉得还是有点不靠谱啊! 可要是真的灵验的话,梅昭心现在在做什么? 江璃到底还是不会因为突然而来的一种感觉就小题大做,但她还是有种迫切感。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早点走了。” 沈之行倒是不阻止,翻身下床:“行,我送送你。” 江璃脑袋探门,对上白芷和红药二人格外精神的目光,“想什么呢,收拾收拾出去了。” 不用想就知道这两个丫头以为她和沈之行会因为梅昭心的问题争论不休,估计就等着她和沈之行吵闹时冲进来阻止。 白芷和红药对视一眼,不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江璃看起来好像情绪不大好,她们连忙进屋收拾药箱,连王爷的脸色都不敢看。 两个丫头一副想太多的样子,惹人发笑,江璃焦虑的心情跟着有所减弱。 沈之行送她到楼下,上前抱了抱她:“放平心态,不一定就有事发生。” 江璃笑着点头:“知道啦,进去!” 宿风阁就像是一座高塔,江璃慢步的走出门口,竟是有种重见天日的错觉。 始终萦绕在她心头的焦灼就像是挥之不去的阴霾,使得她接下来为望舒公主诊脉,速度出奇的迅速,“制药需要一定的时间,药先吃着,等身体有所调整,再来针灸。” 望舒公主半躺在榻上,方才她因为头晕才躺下的,不过比起之前还是好上了许多,要是以前,晕过去必定是要失去意识。 江璃看了周围一眼,发现屋内的布置很是沉闷,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情较为烦闷的缘故,她在大冬天扇了扇风:“公主,换点明亮的颜色,您这屋里闷得慌。” 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妥,什么时候她还开始干涉别人屋里的布置了。 她连忙道歉:“啊,抱歉,冒犯了。” 望舒公主倒是没有生气,而是看着屋内的摆设以及布置,“我寻常也很少会注意到这方面的问题,你这提议不错,难怪我不喜欢待在屋里。” 江璃发现望舒公主鲜少会对人有格外高傲的自称,格外的平易近人,或许是和望舒公主曾在塞北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有关系。 至于不喜欢在屋内待着,恐怕也和那段生活相关,一个正常的贵女,是不会有那么多的旧伤。 原本还以为望舒公主只有生子导致的大出血遗留的旧问题,现在发现问题似乎原先想象中的更加严重。 想到此处,她忽然顿住一下,根据一个人的身体问题,她能联想到此人的性格习惯,以及曾经过往的大致经历,所以巫师的预感很可能是因为她对梅昭心的分析中,感觉到不合理之处,所以才会一直很在意。 与其说巫师会有预感,倒不如说是巫师的记忆力较强,她第一次回忆一个有违和感的人,因为画面声音说过的话,曾经不曾注意的点全部浮现时。 她这一次着重注意,所以才能察觉出……梅昭心根本就是迫切的想要远离她! 梅昭心那一天在楼下对她的笑容是真诚的,所以才显得她之后的那些表现是违和的。 不仅如此! 第198章 是因为不合理 梅昭心无数次在她面前出现,经常性的寻找她,偶尔看和她欲言又止。 联合她那一天脸色不大好,江璃站在格外宽大的卧房内,自心底浮现出一丝一缕的寒意,手臂的汗毛近乎是瞬间的浮现。 “公主,我恐怕要先一步告辞了,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江璃突然意识到,沈之行说梅昭心是故意算准机会出现在他面前。 而她对梅昭心的了解,对方根本不是那等没有脑子的人,但那一日做出的许多举动,分明都是在暴露所谓的‘本性’,梅昭心到底在做什么! 望舒公主靠在床头:“需要帮忙吗?” 江璃想明白后心情反而平复下来,“有王爷的人在,暂时还不用叨扰公主。” 望舒公主在侍女的揉按下,头晕已经有所缓解,闭着眼睛摆摆手:“那就赶紧去处理,事情就是要早早处理好,积累着只会越来越多,反而更加累人。” 江璃俯身告退,等来到廊下,看着蒙蒙细雨,“先不回家,去梅府。” 或许此行有些贸然,但要是继续拖延下去,指不定就发酵出更加不好的事情。 一路匆匆的走着,看着还在套的马车,江璃对着郑国公府上的马夫道:“借我几匹马,明日还。” 送她出来的是望舒公主的贴身侍女,在马夫看过来的时候,视线已经扫向马棚之中,吩咐道:“那三匹牵过来。” 马夫刻不容缓的牵来马儿,缰绳刚递给江小姐,就见她无需缰绳就已经落在马背上,接过缰绳就策马出了门。 江璃清楚闹市之中是不允许策马狂奔的,但并非闹市的地方,却没有人管那么多。 白芷已经反应过来,连忙驱马在前面带路,避开人多的路线,规划出不怎么需要绕的路线。 一路过去抵达梅府只耗费半刻钟,梅府门前的护卫尚未看清来人是谁,对方已经轻忽的一闪,已经落在跟前,迎面是个物件丢了过来。 “江家江璃,前来寻梅小姐,无需带路。”她来过一次梅家,那会梅昭心说总是上江家不好意思,所以就邀请她过来。 江璃步履生风的往前而去,一晃眼护卫就见她已经进了府内,他确实有见过这位江小姐,梅小姐对江小姐确实很尊敬,两人也很要好。 他想了想就没有追上去拦,免得留下不好的印象,江家可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江璃一路没有理会冲着她行礼的人,赶时间般的往梅昭心的居处走去。 走至院门口正好与梅昭心身边伺候的侍女碰面,双方对视一眼,那侍女转身就往里面跑。 “拦住她!”江璃下令。 白芷想也不想的就追了上去,不仅截住人,还捂住了对方的嘴,江璃没有理会直接往梅昭心的屋内行去,抬脚踏入敞开的房门内。 看到的便是正在梳头的梅昭心,而给她梳头的人江璃从来没有见过,她径自走上前去:“梅昭心,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你的想法有问题,为什么还跑去和你大哥告我的状!” 听到动静站起身的梅昭心,看到她就提起心,猛地听到她说的话,立马就低下头,整个人显得有些阴郁,“我不过是……啊!” 江璃扯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身边带,一副要打人的架势,吓得梅昭心下意识捂住脸。 一旁正在为她梳头的侍女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她有些犹豫,总觉得此刻上前,很可能被迁怒。 江璃却随手把梅昭心扯着推开,梅昭心往后跌去,以为自己要摔的很惨,身后却传来稳稳的一托,尚未回头看身后是谁,便看到江璃骤然扑向梳头是侍女,她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喊都喊不出来。 红药扶着她走到一旁,“梅小姐,小心一些,先吃这个稳定一下情绪。” 梳头的侍女见此情景飞速的旋身避过江璃的袭击,然而她低估了江璃随手从头上摘下来的发钗,没想到以为圆盾的发钗竟是一把薄如蝉翼的刀子。 感觉脸上的浮现的温热,女子原本属于侍女般拘谨的姿态顿时变了个样。 “呵,竟然被发现了,可江小姐,你如此护着梅小姐有什么用,她已经是我们的人。”她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轻晃手腕上的银铃。 然后……就听到一道凄厉的乐器声。 白芷已经将外面那个侍女绑好,吹奏着小姐半道突然急停下来买的唢呐,她也不会吹,但小姐说了,随便吹,只要能阻止对方利用外物操控梅昭心体内的蛊虫即可。 女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下来,一旁的梅昭心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耳边是凄厉到像杀猪的声音,但她竟觉得有一点儿温馨。 第199章 夏书有伴了 江璃抬手制止白芷继续吹奏下去,这吹奏的如魔音贯耳,敌我不分,着实让人受不了,她看向梅昭心,抬手指了指对面被逼到角落的陌生侍女:“你费劲心思要防备的就是这个人么?” 红药见小姐看过来,便松开拽着梅小姐的手。 梅昭心胳膊上一空,这才回过神来,捂着胳膊,目光下移躲开,舔了舔嘴唇像是口干,又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不止如此,还有其他原因……” 江璃抬手制止, “既然有那么多的原因,等有时间再来收拾你,我先和眼前这位姐妹聊聊。” 侍女轻嘲的笑了笑,目光渐渐危险起来,“我与江小姐没什么好聊的,你若是不让我走,恐怕你们都得受伤,然而暂时我还不想引来别人的注意。” 江璃看着她脸颊上渐渐泛着青的刀伤,啧了一声,做出无所谓的表情:“我只是赶时间,要是再等上一等,你恐怕就撑不住了。” 明知道她擅长使毒,怎么还觉得被她划伤不会中毒? 侍女脸上的笑意骤然淡了下来,她抬手轻触脸颊,摸到了已经有些凝结的血液,看了白净的手指一眼,“你……” 情绪一激动,她眼前便是一片黑暗袭来,身形晃动,开始有些站不稳。 “你应该早就预料到的,这很正常,放轻松,不用反抗。”江璃开始朝着她走近,只是一直防备这她会有其他的后手。 她问过白芷暗杀之人会有什么样的手段,所以对这类人有所了解,说是千奇百怪也不为过。 等对方倒下,她还等上一小会,双眼微掀,已然转变成红色,她仔细感受一下,确定倒下的人呼吸属于昏迷之人才有的微弱,这才看向梅昭心。 梅昭心对上她红色的眼瞳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谁知勾到自己的脚踝,险些要摔倒,还好红药一直在注意着她,抬手扶了一把。 “现在知道怕了,之前不是演的挺好的么?”江璃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眸,像是安静的野兽,拿出折叠齐整的帕子,擦拭了发钗样式的小刀。 “总好过牵连别人要来得好。”梅昭心神情低落,“他们说你身边也有他们的人,所以我不敢直接说,要是我要求屏退你身边的人,他们恐怕就会立马知道,梅家不能再出事了。” “你现在孤立无援,直接引狼入室,再过不久或许还会被迫为他们做事,现在虽然你用法子搪塞过去,但时间一久,你会如何,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江璃眼里的怒火是无声的,平铺直叙的说着事实,沉默片刻,才继续道:“他们要是要那么多的能耐,到处都是他们的探子,哪里还需要东躲西藏。” 梅昭心偷偷瞥了她一眼,“他们以为我没有告诉你们那件事,所以特意用那件事来要挟我,我想要探听清楚,他们到底藏在何处!” 那件事指的就是李景阳和梅昭心、梅映雪玩的那个游戏,在纸上写下名字,选择让谁去死。 姐妹二人亲密无间,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思,所以写的内容是默契的,纷纷选择让对方去死,要死就两个人一起死,这是她们的想法。 然而李景阳厌烦了两人默契造成的问题,所以后来就命人直接换下一张纸,原本要杀的是梅昭心,而梅映雪冲了出来,咬伤了要抓走梅昭心的侍女。 梅映雪自小就对裴清源既是害怕又是崇拜,所以挣脱绳索这方面的能耐,她练习过许多次。 李景阳恼怒的换了人选,梅昭心身上的伤势也是那个时候挣扎着要去夺回妹妹伤到的。 梅映雪之死,她比任何人都痛恨李景阳,当李景阳的人主动来接触她的时,她尽可能的按照对方引导的念头,加深自己的情绪,让该有所反应时,露出该有的表情,从而让对方信任她是真的和江璃有仇。 江璃听到此处,也无法继续说教下去,“瞧她刚才的举动,可见是你体内真的有蛊虫,我为你摸个脉象,看看藏在什么地方。” 她嘀嘀咕咕的道:“你这也是立功了,给咱们捞了两个俘虏。” 红药正在绑人,兴致高昂道:“想必夏书会很高兴身边多了两个伴。” 梅昭心已经坐下来,手正搭在桌上,听到这话,眼里有些茫然:“夏书是谁?” 红药见自家小姐没有阻止,便给她说了夏书到底是什么人,从而道:“其实小姐身边要是出现探子,也只能是自家人动的手脚。” 第200章 好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些个从小就在江家养到大的探子,都送不到江璃身边来,一个世族小姐,身边的人必须是家中老侍从的后代,确定过忠心才行。 而那些三代都是探子的存在,必定是会安排到各家男丁身边,如此才能有更大的效用,要是直接安排在女子身边,能得到的消息有限。 一个家族之中,重要消息都是在男人之间传递,许多事都不会让女眷知情,耗费大量精力教养的探子,如何能够浪费在女子身上。 总之现在已经不流行在大街上捡人回家,无数的事例向年轻人说明一个道理,街上捡来的人,要是有各种能耐,亦或是频频出现在跟前,说明此人心怀不轨,真要是留在身边准没好处。 所以女眷身边唯一容易出现的问题就是下人被威逼利诱,然而后院的守护森严,女子出门又经常是结伴而行,要想在别人不知不觉弄到人就很不容易。 “话本不要看太多,那些东西容易造成误解,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这样的道理才是?”江璃有些费解。 她红色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疑问,依旧是很吓人。 梅昭心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低头看着手腕上搭着的手指,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流露出恐惧的神情:“梅家没有那么讲究,以前木心方丈还在那会,我们家过的很是自在,甚至不需要考虑太多,父亲的官职也都是较为清闲的职务,不高不低。” 她没有发现,诉说着那些过往时,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涣散。 江璃抬起手打了个响指,梅昭心骤然回过神来,呆呆的正好对上江璃红色的眼眸。 “几天没睡好了?”江璃看着她眼下粉都压不住的青黑,“她折磨你了?” 梅昭心摇了摇头:“也就我不听话的时候,她才会动用一些手段,只是容易多想,做这种事没有经验,让你见笑了。” 江璃让白芷拿出笔墨来,写下药方让红药去济安堂抓药之后,便起身颔首,向梅昭心示意道:“躺下去睡着,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 梅昭心心里一松,有种这件事有人接手的轻快感,语气带着点任性:“好,我要拉着你的手。” “行,知道了,毕竟你立功了。”江璃笑看着红药扛起一个,手里提起一个,要把人先带回去,然后再去抓药。 府上有人看着这两人,甚至拷问都有人负责,沈之行给她送来的人都很有能耐,处处都为她考虑到了,她甚至还知道,白芷有一段时间经常回去学习如何伺候好她。 在江璃的帮扶下,梅昭心走到睡榻前,褪下外衣,谁知太过放松,以至于忘记自己袖中藏着的匕首,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她怔住,悄默默的看向江璃。 江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然后俯身捡起来塞到自己的袖中:“睡觉!” 只是这两个字,梅昭心已经听出她在生气,心里头有些忐忑:“我就是预防万一。” 江璃静静等待,没有开口,只是扫了床榻一眼。 梅昭心就闭了嘴,连忙上了榻,缩进被窝里面,从边缘伸出一截手,眼巴巴的看着她。 江璃这才往外沿坐靠下来,握着她的手,眼里红光微微深了深,梅昭心有好多问题想要问,却已经被沉沉的睡意堵住了嘴,眼皮慢慢合上,睡了过去。 等确定梅昭心睡过去,江璃眼里的红色才悠然隐去,恢复了纯粹的黑色,第一次使用巫术影响别人,虽有些艰难,倒也算是成功。 她随手拿了屏风上的一件衣物,往梅昭心的手里一塞,什么‘我一直会在这里的话’纯粹就是像许多母亲会说娘亲陪你一起睡一样,一听就是假话。 然而如同每一个小孩那样,困得很的梅昭心也无法撑得住,在这个让人安心的谎言下沉沉睡去。 不过江璃也没有离开,而是来到外间靠窗位置的坐塌上坐下,能放松的坐着,谁乐意动弹不得的僵坐,况且稍后梅半江应该也要过来了,她还得与对方说明情况,给梅昭心抓着根本不方便说话。 不知过去多久,白芷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甚至都不需要走近,江璃就已经起身,宛若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从房间里出去。 “江小姐,我妹妹这里是出什么事了吗?”一见面梅半江就焦急的询问。 江璃示意往远处走一些,率先往前而去,等他跟上来,“确实是有点问题,不过已经解决……” 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妹妹私下做出的种种,梅半江没有责怪之心,只是自责:“我这个做哥哥的什么都做不好,她才会自己筹算。” 第201章 今天开始你喜欢笑 “你这话说的,难不成还要我来安慰你不成?”江璃语气莫名,怪异的看他一眼,似乎有点想不到梅半江竟是如此脆弱的人。 梅半江给她的眼神看得噎住,自责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似也觉得自己这般有些可笑了:“不知为何,面对江小姐,就会想要说些心里话,我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稳当。” 江璃轻咳一下,在心里编排一下措辞,然后才开口:“这话说得,术业有专攻,二公子擅长生意经,梅小姐本身就有那个本事,她性子内敛,心性经历磨难,更有一分寻常人没有的坚韧,如今再次经历打磨,以后只会越来越好,二公子放下过去,扛起家族重担很是不容易,兄妹亦是男女,不好过分亲近,总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一口气说完,她给了梅半江一个‘你懂’的眼神,“好受些了吗?” 别具一格的安慰,确实驱散了梅半江内心徒然生出的无力感,他没有遮掩的笑出来,相貌秀净的他笑起来有些别样的阳光,“确实好受许多。” 江璃深深的叹气,只觉得梅家的兄妹就是太过独立了:“以后无论是被人下毒也好,中了蛊虫也罢,第一时间来寻我,不要忍受着不说,你背靠的是沈之行,做个生意,亦是可以放肆一些。” 梅映雪之所以会带刺般的说话做事,恐怕也是听多了旁人的冷嘲热讽,见识过人情冷暖,自是会对旁人带着防备心,为了保护自己,才会竖起铜皮铁墙。 梅昭心选择的是沉默,梅半江则是展现能力,他们都在用宛若孤狼般的警惕,警惕着所有人。 所以在沈之行看来,才会觉得梅家有些不好使,因为互相之间没有坚实的桥梁,缺少了信任。 当初两姐妹出事,梅昭心一度想死,其实也有因为纸页上写的名字意向不对,从而落下心病,她甚至不敢告诉别人这一点,心里还担心着沈之行和她兄长会查出什么来。 经过江璃的开导,她才鼓起勇气坦白,后来也在江璃的鼓励下,向梅半江坦诚告知。 否则时至今日,这个隐患,还真的就会被李景阳利用起来,从对方如今的行动就能看得出来,要是梅昭心真的没有向家里人说明这一点,后续爆发出来,这其中的意义就会变了味。 成为梅家兄妹的致命弱点,李景阳甚至可以瞒着梅昭心,找上梅半江,说出所谓的真相,并且要求梅半江为他做事,否则就将此事宣扬开。 梅半江只剩下这么一个妹妹,在他看来,上一次没能守护住两个妹妹,心中已经有着深刻的自责,所以面对李景阳的逼迫,他定然会选择遵从。 江璃见他似乎没有听进去,于是道:“柿子专挑软的捏,梅家会成为目标,这其中不乏让人觉得你们是能被左右的认知在,面对没有血性的人,自是不会感到棘手,所以挑中你们家,并不是意外。” 梅半江与她对视,最终点了点头:“我会记住江小姐今日的话,日后要是惹出什么麻烦,还请江小姐为我在王爷面前美言两句。” 江璃扯了扯嘴角,眼神就像是蝮蛇般冰冷:“你错了,王爷已经抽走了他的份额,所以你如今要做的不是为他办事,而是为我办事。” 此时此刻,梅半江亦是她的猎物。 很显然,她的一步步施恩,已经彻底的将梅家扣在了她的手上,沈之行用起来不顺手,那么今后就她来使用。 梅半江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最终眼里浮现笑意,笑脸展开,退开一步,正式的对着她鞠了一礼:“梅半江在此,向江小姐见礼。” 江璃没有礼贤下士的帮扶动作,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动:“站直说话。” “是!”梅半江在她的命令下,站直了身形,他正对着她,等待她的指令。 “接下来我会安排给你一个任务,明面上就是你我合作,为我打开另一种买卖的模式。”江璃同他说起分销的实行,以及这种方式带来的好处,如何绑定其他的商户,建立这种关系日后又能有什么用处。 江璃最后问道:“你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吗?” 梅半江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他除了吃饭不及时之外,所有的时间都耗在生意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所以只能摇了摇头。 “今天开始,你喜欢养猫,喜欢笑,笑容要干净,如此下狠手才会让人印象深刻。”江璃看他端肃的神情,“记住你上次捅我刀子的表现,唯有让人印象深刻,才会让人怕你,而生意上的成功,所有人又会不断的亲近你。” “为何要如此?”梅半江不解。 “你觉得沈之行如何?”江璃忽然问他。 第202章 报复 梅半江迟疑了,看着她没有开口说话。 实则这是一种加深他人对他认知的方式,有些人见过一次记不住,见过几次还是记不住,甚至就算是记住了也很容易忘记。 梅半江最出色的就是他略微阳光,清爽的笑容,但他或许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稳重,所以经常不怎么笑,甚至因为家中的重担,压得他有些苦丧。 他自己并未察觉到,而他的笑容就像是太阳,有驱散阴霾,让人放松的感觉。 要是这种形象,却行事有决断,看着年轻,实则办事比谁都厉害,加上他曾经遭人暗算过,武功无法进益,甚至退步许多,看起来更为文弱。 剧烈的反差,能铸就清晰的形象,让人印象深刻,名声打开了,大家都会知道他做的生意有多赚钱,自是愿意与他来往,甚至会迁就他,开始顺着他的规矩办事。 占据主动之后,行事就会更加的方便,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企业家需要塑造形象,其实也是一种人格魅力造就的品牌效应。 梅半江虽不是很理解,但还是记下了她的嘱咐,“不过今日这事,江小姐有什么看法?” 江璃耸肩:“还能有什么看法,人已经到手了,先问出李景阳的线索,他敢让这人来接触梅昭心,说明此人并不是与他有直接接触的人,但若是能策反的话,也不定能顺藤摸瓜。” 总之该有的一套用上之后,看抓到的人有什么反应,才能决定下一步。 至于她此前的其他安排,自是不会变动,依旧挖着坑等待李景阳跳下来。 不过李景阳着实沉得住气,要不是她和他对上过,甚至都觉得如今能这么稳得住的人不是李景阳,而是其他什么人在做主。 梅半江若有所思,“不知如今抓住的这人,我能否见一见。” 江璃回过头来看向他:“我已经让人送府上去了,我成婚的日子快到,这些人会送到凌王府上去,到时候你可以直接去那里见一见。” 她看出梅半江为何要见这些人,恐怕也是想要问一些话,想要验证一下内心的某些疑惑,例如为什么要害我们之类的。 遭遇背刺的人往往都会错愕的问上一句为什么,然而坏人害人哪里需要什么为什么,就是觉得你最好拿捏,所以就从你下手,只是梅半江显然不觉得自身是个好拿捏的人。 人往往都是有傲气的,他的成就对许多人而言是一辈子也无法企及,奈何在一些人看来,他就是比江璃这样的人还好掌控。 “至于那些人 ,我暂时还不知道你妹妹了解多少,她近些日子休息不好,我让她先去睡上一觉,等药送来,我就给她驱虫。” 实际上蛊虫就和寄生虫是一个性质,只是蛊虫的特性比普通寄生虫要来的更加凶猛,功能上多了许多,能寄生的虫子,只要用对方法,就能最大限度的减少伤害。 江璃停住脚步,下巴往后面示意:“你要等她醒来吗?她醒来应该很需要家人,方才还说要拉着我才睡得着。” 梅半江跟着停下步伐,望向妹妹卧房的方向,又转过来看看江璃:“那她现在是……” 不是说要拉着才能睡得着吗? 做生意的讲究契约,所以梅半江的诚信一向很好,所以看着江璃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 “你觉得她是怎么鼓起勇气努力活下来的么?”江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梅半江错愕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还请江小姐告知。” 说实话,当初从妹妹那里听到那个游戏的过程,他就知道李景阳当时就是为了戏弄他的妹妹。 好比到手的俘虏,扔进饿狼圈里,比比谁跑得快,亦或是让人和狼搏斗,看谁能活下来,这就是一种玩乐,好比斗鸡斗狗一样的游戏。 游戏规则就是李景阳制定的,他的两个妹妹被抓住,双方地位就像是掌控者和被掌控者,要不是凌王殿下去的及时,二妹妹恐怕也会出事。 “是为了报仇,还有就是我答应过她,这件事我会帮助她,并且为她保密,为的就是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而她背着我独自行动,所以她尽管睡我会陪着什么的,我就是骗她的,现在也不会为她保守秘密。” 江璃特别光棍的耸肩,看着梅半江好半晌回不过神来的模样,“是不是吓到你了,明知道她不想连累我,特意借着吵架的方式也要和我撇清关系,却还是在这种小事上报复她。” 第203章 我选择发泄 “这哪里算是报复。”梅半江眉眼带笑,显然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甚至觉得江璃的行为有些可爱,出言安抚道:“要不是有你,她恐怕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江璃面上却没有笑容,“你以为我是说笑吗?” 梅半江的笑容逐渐变得干巴巴,他打量着江璃的神情,有些摸不清她是什么个想法,他甚至面对凌王殿下都没觉得那么难对付。 江璃背着手往回走:“她要是成功也就罢了,要是失败就会死,到时候这件事就可以成为别人攻击我的手段,而我也会真心实意的感到难过,并且会因为她的死亡,亦或是某种后悔的情绪打击到。” 她再次驻足,偏身看向梅半江,见他似乎有话想说,但又不知道如何说的样子,顿时就笑了:“我为她保守秘密,最终她却连你我都不说,身边没有任何帮手的情况下,死亡的几率绝对占十成,因为她杀了人之后,肯定会被敌人的手下杀了。” “你以为她这么英勇不对,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对。”江璃啧的一下:“她如此不负责任的行为,对我造成很大的刺激,现在要不是需要为她驱虫,我根本不想见到她,就怕一个生气,扎错穴道,刺中死穴,她就不用烦恼了。” 逞英雄没有错,因为那一刹那是不会想太多,而是一种下意识拯救旁人生命的行动。 但报复不一样,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有计划的一项行动,梅昭心要是死了,江璃绝对会感到自责,或许觉得她都死了,伤心是应该的。 然而伤心这种情绪是挥之不去的,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治愈,那玩意会萦绕在心头,可能上一刻还在哈哈大笑,下一刻看到某件东西,亦或是某个人,就会勾起回忆,从而痛不欲生。 江璃无数次想过,要是那一次行动,她和战友一起死在那个地方,或许就不用伤心了。 队友们的牺牲,他们都是英雄,已经让她感到悲痛欲绝,始终走不出阴影。 现在来到这个世界,交的第一个女性朋友,违背二人之间的约定,心里很是不好受,但她不会矫情的为此委屈什么的,她选择撒气! 江璃恶狠狠的狞笑道:“为了发泄这个情绪,所以我对你妹妹接下来会有些情绪化,会哄着她的江璃已经被她埋在了过去,现在的我只是个冷酷无情的医者,二公子应该不会介意?” 梅半江半张着嘴,哑口无言的看着她,从未见识过这样性格的女子,一时间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应对,在她问话时,摄于她面无表情的危险凝视下,连忙摇头:“不介意,这是她……咎由自取。” 现在女子间的友情都是这样新颖的吗? 听他识趣的话,江璃顿时流露出友好的笑容,“想必她应该快要醒过来了,毕竟夜夜难安,白日里睡觉也睡不了多久就会惊醒。” 梅半江着实感觉脊背一寒,开始为二妹妹感到忧心,照理说一般人面对梅昭心这样的情况,多少都会说没事就好,其余的一切都不计价。 江璃偏不,她不仅斤斤计较,还计较的理直气壮,咬牙切齿! 他看着江璃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往回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二人不知不觉走了那么远的路,已经从妹妹的院里走到主院外的小径上,周边多是看着锦绣繁华的布置,然而因为家中人太少,寻常时看起来就像是虚假的梦幻泡影。 现在梅半江难得从中感受到些许热闹,就好像周边的气息都随之活泛起来,气氛之中都带着活跃的喜意,感受太深,他站在原地愣住一下。 “诶,不是说要过去看看她么,怎么不跟上?”走出去一些距离的江璃停驻在拱桥上,回过头来招呼他一起走。 虽然他并未说要去探望梅昭心,但江璃从他的反应上看得出来,他是肯定要过去的,所以就默认他是会一起过去的,谁知走着走着发现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梅半江连忙举步朝着她走去,感到抱歉的回答道:“来了,突然有点晃神。” 年轻的男子下意识的朝女子走近的行为,或许他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妥,然而江璃就像是一个太阳,尽管晃神,有时候甚至炙热得让人受不了,但对于梅半江这种灰暗太久的人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他寻常不是不爱笑,而是不知道该如何真切的开心,所以面对他人的笑容是虚假的,唯有对着她时才会反馈出明亮的色彩。 第204章 怀疑 宫里头,沈亦清刚遭受一番的训斥,走在书房出来的路上,他面上依旧是难看且阴郁的神色。 “殿下,要回去还是?”贴身的随从见他出来,连忙上前询问。 沈亦清一扫坏心情,忽而露出笑意:“不是酒水还未送给文莱公主么,拿过来本王亲自送过去。” 想到方才父皇在书房内的责怪,无外乎就是骂他对袁世芳的掌控出错,才会导致出现这样的状况还不知道发生什么。 父皇总是这样,每次出事就责怪他做事不够仔细,处处不满,对太子就不同,事事迁就,便是沈亦珩有什么出错,也会其扫清遗留的问题。 这一次的袁世芳出问题他确实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甚至不觉得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父皇不过就是手中的人出问题导致心中不痛快,特意寻他过来责骂一番发泄不满罢了。 上次在冬猎猎场林中发生的事情被父皇得知之后,又训斥了他一顿,总之就是他不该算计沈亦珩,许多人觉得父皇看重他,在他看来父皇分明是更加看重沈亦珩才对。 背对侍从的沈亦清,脸上的笑容僵硬,宛若木偶般的虚假。 他想起最近只和阿依古丽提及过这件事,明明她说的话和平日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听说她和江璃有过接触,所以这一次袁世芳出问题的事情到底和阿依古丽有没有关系,还需要试探一番才能知道。 玉枢殿,此处是阿依古丽来到大郦之后一直居住的地方,刚来那会对于能有这么宽敞的住处而满心欢喜,布置得处处仔细。 后来突然病了,她就开始想家,布置便从一开始偏向大郦的布置,变成偏向姑宿的风格。 病情越来越严重,她就觉得玉枢殿空旷且孤寂,也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使得她可能临死前都无法回归故乡看看自己的母亲和姐姐。 “公主,那位殿下来了。”侍女带着惊慌匆匆进屋,俯身行礼。 阿依古丽和侍女约定,讨论三皇子沈亦清的事情统称为那位殿下,避免给人听到。 “慌什么,就像是平日那样就行,反正我这脸色一看就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阿依古丽不慌不满的整理一下衣裙,顺势摸了摸饥饿带来的空落感,神情带着些许苦恼,最近胃口变好却不能多吃,晚上睡觉格外煎熬,肚子经常会饿得咕咕叫。 恐怕沈亦清那个混蛋还会派人盯着她的吃食,所以她依旧是像以往那般,吃个几口就不吃了,甚至还得隔上一两天就要上一些酒。 她喝酒喝成习惯,每次闻到酒香味,便像是肚子饿那般,被勾起馋虫。 身体虽然便好了,但日子越来越难熬,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快一点杀了沈亦清。 消除威胁方能心安理得的吃喝,否则时刻都要担心露出马脚被沈亦清发现不对劲。 “殿下怎么有空过来寻我?”阿依古丽掀帘走出来,明艳的面容不施粉黛,便显得愈加憔悴。 沈亦清端详片刻,递上酒水:“过来陪公主喝两杯,袁世芳这事上,我被父皇责怪了,心情很是难受。” 阿依古丽自然而然的对侍女吩咐:“去弄些下酒菜过来,光喝酒腹中受不住。” 落座时,她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随即流露出不好意思的模样:“最近不知为何,总是犯迷糊,躺下去又睡不着,难受得很,我也正打算喝两杯。” 沈亦清上前一步,抬手用手背在她额头上贴了贴,随即松了口气道:“还好没有发热。” 他跟着坐下来,问道:“最近感觉如何?” 阿依古丽又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脸上已经浮现羞愧的神情:“依旧是老样子,只是发热变成犯困,真怕有一天就一睡不醒了。” 沈亦清端肃着表情:“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神医已经在来的路上,此人确实是有本事的人,你不用担心。” 他看起来就像是担心她,不希望她说不好,真心待她的人。 阿依古丽脸上是苍白的笑容,心里像是被剜了一刀般,蔓延在心间的痛楚,唯有她知道有多折磨人,毕竟她是真心的喜欢过他,并且依赖着他。 在她病了期间,唯一觉得宽慰的就是他对她的仔细,处处精心,无微不至。 真是讽刺,全都是假的,她的痛苦也是他一手造就,酒水已经送往姑宿,他们的大医师查验了,其中含有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难以见到的毒物,类似某些矿场之中,挖矿的矿工才会得的一种病症。 第205章 演技大赏 当他温柔询问她身体状况,心里又是如何想的呢?恐怕是在想着该如何向身边的医师商量下的药量增减问题? 阿依古丽心口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她脸上保持着与他一般无二的温暖笑意,面容看起来虽然苍白,眼里似乎有光芒,好似听到他的关切就心满意足的小女儿心态。 “你喝点吗?”阿依古丽拿起他放下的酒杯,为他也斟上一杯,“总是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你也来上一些可好。” 每次说是喝上两杯,但他其实很少会喝,常说男女坐在一起饮酒,总要有个人保持清醒。 “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时间,如今我已是病入膏肓之相,便是喝醉酒,咱们表兄妹二人,哪里会有什么事情能发生,表哥无需这么在意。” 阿依古丽苦闷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没有压抑内心的感伤,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些许颓然,自暴自弃的自嘲两句。 沈亦清想要劝说,阿依古丽看出他的打算,眼里方才的那忽闪的星光早已黯淡下去,眼里是苦涩而勉强的笑意:“劝说的话就不必多说了,这样的话听多了,一听到心里就更加难受。” 她的伤心不像是作假,沈亦清抬手想要轻触她安抚,只是又碍于礼节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一如往常那样,说话欲言又止,动作只做一半,让她以为他是守礼之人,内心里对他这般克制的行为有着极高的赞誉,产生不少的好感。 直到她遇到了江璃,两人闲谈间终于明白这种勾搭的行为叫做欲擒故纵,所有的心思让对方来猜测,不需要扯谎就能让对方自动自发的补全念头,还有着以退为进的效果。 在她几句话下,沈亦清端起酒杯与她碰杯,阿依古丽由衷的露出笑容,就算是要敷衍他饮下这杯酒,她也要让他跟着敷衍她,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膈应。 想到方才为他斟酒下的药粉,不愧是她为了练手学了许多次的下毒手法,感谢江璃的亲自教导,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无声无息的给他下毒。 再则就是这种面对面的下毒方式,让她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愉悦感,那种亲手报复的快活,所以她此刻绽放的笑意,是真心实意,无任何弄虚作假。 江璃说得对,要想演技真实,便要在心里头找寻自己下一步需要的情绪,利用某些相同的因素,调动内心的喜怒哀乐,掌握这种技术之后,自然就不需要费劲的去演。 “对了,上一次说起袁世芳的事情,表妹没有告诉旁人?”推杯换盏间,沈亦清不经意的提起此事,“最近袁世芳出事,我不是怀疑表妹,而是担心有心人从表妹这里探出什么消息,从而进行利用。” 阿依古丽眉头轻皱的思索,给了他个幽怨的眼神,带着点在他人面前没有的娇气道:“表哥又不是不知道我,上哪里去找人说这些话。” 她轻咳两声:“近些日子身子骨更加不好,除了去市场买一些姑宿特产之外,就是闲逛了,听了不少袁世芳的小道消息,我还在担心表哥你,是你身边有人泄露了这个消息吗?怎么会闹出那么大的问题?” 见她皱着眉头开始为他担心的样子,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话但说无妨。”沈亦清温柔又不在意道。 “今天……表哥进宫,是陛下责怪你了吗?”阿依古丽说的很是迟疑,看着他的目光是担忧,但又不敢表现的跳过明显,就像是担心她的情绪会伤害到他,格外的小心翼翼。 沈亦清的内心蔓延出一种极致的愉悦感,阿依古丽在别人面前冷傲如姑宿首都的月华潭,当初就是他前去接她来到大郦,所以他们之间有着别人没有的情谊在,她对他有着依赖和信任。 在他面前,她总会表现出最为真实的一面,对别人她只有冷若冰霜的不屑,唯有在他面前才会有几分小女儿才有的小情绪。 这就像是掌控天气般的成就感,他能让名唤阿依古丽的这片天说变就变。 “确实是因为这件事,我也在为这件事排查原因,所以便连你也一起问一下,避免被我排查的人不服气,以为我是不信任他们。”沈亦清无论内心多么畅快,面上依旧是无可奈何的笑意。 阿依古丽身形微微前倾,似乎突然发现沈亦清的另一只手一直没有抬起来,“手伸出来我看看。” 沈亦清脸色顿住,“手有什么好看的……” 下一瞬,他彻底失去言语。 第206章 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阿依古丽并不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微微压下眼皮,那好似湖泊的眸子无声无息的落下两滴泪水,她连忙轻拭,展开笑颜道:“我这酒劲上来有点犯困了,表哥要不先回去。” 她的内心情绪本就反反复复,经常性情绪低落,所以稍微想一些伤心的事情就会落泪。 沈亦清无奈的抬起手:“喏,就是被碎片溅到,划伤些许而已。” 阿依古丽抬起手,想要去触碰他的伤口,又停在了半空,眼泪无声无息的又掉了下来,“这么大的伤口,分明是挡住东西磕伤的,我虽没有习武,但我姐姐可是个中高手,我见过各种各样的伤势,你这话骗不了我。” 她心下则是冷漠的想着,看来陛下是气急了,否则何至于会这么生气,由此能分辨出,此事的被陛下归咎到沈亦清身上,他们的人只需要藏好手脚,冷寂一段时日,便不会被人查到头上来。 沈亦清看着她抬起的手,又看着她为他落下的眼泪,早已忘记自己最初来到此处的目的,“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现在已经凝住了,所以并无大碍。” 殊不知阿依古丽停在半空的动作,与他之前想要安慰她的动作一般无二,他用在阿依古丽身上的计策,被她反利用回来了。 阿依古丽不听他的,只自己擦拭泪水,一副隐忍的模样,对着手下说:“去拿伤药过来。” 侍女二话不说就下去,同样是非常信任沈亦清的样子,这也是被阿依古丽多次警告过得出的反应速度,只因沈亦清这人生性多疑,他甚至怀疑陛下对他的批评是对他不满,还怀疑上一次陛下冬猎上让他跟着祭天是捧杀。 所以他对她下毒,一样是怀疑陛下要将属于姑宿的助力赐予给太子,从未想过陛下是想要留一个探子在太子身边。 阿依古丽起身走向沈亦清,在沈亦清不解的注目下,鼓起勇气捧住他的面颊,病的苍白微黄的面容上露出浅浅不健康的红晕,微微靠近他,满怀哀伤的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稍稍撤离些许距离,她睁开眼看着他:“殿下,我恐怕要死了,我临死前想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阿姐说如今她这幅病弱的样子何尝不是一个机会,没有人会怀疑她还能做出什么来,所有人眼里对她的评价恐怕都是没什么大用的将死之人。 知情者都知道她没有妆点的模样有多恐怖吓人,当然因为天生丽质,多少还是好看的,但是同健康的人相比,一看就是要死的模样,让人担心一阵风就会吹走她。 所以她亲吻沈亦清甚至没有选择他的嘴唇,因为那样就是面对面,也显得不矜持。 额头是克制又凄美的一种表达爱意的方式,带着呵护的意味,很少有人会反感。 她自小就很喜欢母亲对她如此的亲吻,便是小时候姐姐安慰她的时候,也会如此。 沈亦清心中一动,虽不知道阿依古丽要做什么,但内心之中不禁涌动起来,生出无限的期待与兴奋,他的眼神依旧是克制的,甚至有些难看:“阿依古丽,我不需要你多此一举,不要拿你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自从认清此人的真面目之后,阿依古丽就学会了分析他的么一句话,前半部分看似一副要生气的样子,后半部分分明又在提醒她身体状况。 而她作为病人,自是最清楚自己的情况,要是以前她定会想起自己俨然已经没救了,只会产生更多的无力以及绝望,绝对会铤而走险,以自己最后的力量,报答曾经守护过自己的人。 “好。”阿依古丽退后一步,若无其事的答应下来,一副并未听进心里面的样子。 沈亦清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总之你不要想太多,神医很快就会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神医会来,要是神医死在半路又会如何呢? 阿依古丽忍不住顺着他这句话想,别人如何震动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绝对会受到剧烈的刺激,失去最后的希望。 见她不说话,沈亦清只当她有些小固执,深沉道:“阿依古丽,答应我不要乱来。” 阿依古丽垂着眼,饮下一杯酒,“好,知道了,我会等神医来的。” 他在加重她的希望,一旦得知神医死了,她只会愈发的绝望。 她甚至想要问他一句,就真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她死吗? 侍女送来了药物,阿依古丽回过神来,提起精神,一副小心翼翼的亲自为他上药,眉间轻轻颦起,似担心会弄疼他。 第207章 尸蛊 阿依古丽这里在演技大比拼。 江璃则是在听梅昭心对那个侍女已知消息的交代,“这么说除了知道她经营这一家酒肆之外,你不知道她的联系据点?” 靠坐在床头的梅昭心满脸惭愧:“只知道这个,其余的都不知道。” 梅半江看看江璃的满脸冷淡,又看看自家妹妹的老实巴交,原来江璃的报复就是如此,难怪要事先对他交代一番,否则他见了定会于心不忍。 他这么妹妹看似话少,实则比起三妹雪儿,她更加倔强,尤其是她性格内敛,很难分辨出一些话她到底是赞同还是不赞同,就算是心里不开心也不会表现出来。 “接下来我先不审问她们,让白芷去附近买些东西,让你瞧瞧专门办事的人与你有什么区别。”江璃不会直接出言打击,她只是要让梅昭心知道知人善用能起到多大的效果。 利用朋友帮助自己其实并不可耻,朋友不就是关键时刻用来求助的么,只是不能拖累朋友,掌握好限度反而会加深情感。 殊不知她一副娇弱的模样,就算是冷着脸也没有冷脸的效果。 以前是病弱得惹人怜惜,现在多了些健康,但身形依旧是没有多大的改善,看起来还是弱柳扶风般的姿态,面容更是偏向柔弱。 梅昭心听她这话,已经意识到江璃的目的是什么,顿时宛若鹧鸪般,安安静静的不敢发出声音,生怕一句话就会惹来一通说教。 梅半江亦是明白江璃的意思,本事不足就要求救,要是耽误机会,反而一件小事会变成一件大事。 “你应该知道的,我一直在找李景阳,那是咱们的共同敌人,你不该瞒着我,甚至不需要为此感到麻烦。”江璃见她沉默,反而宽慰一声。 她知道越是如此,梅昭心肯定会越愧疚,而她的目的就是要加深这件事对梅昭心的影响,日后要是有差不多的事情发生,梅昭心才能做出最准确的举动。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也得有打虎的本事,否则就是送入虎口,成了口粮。 李景阳那是一个人吗? 李景阳代表的是勤王的残余势力,江璃自认也不敢直接面对,所以特意向沈之行借来人手。 她和沈之行至今说是有一定感情基础,但她不认为他们就是真的互相爱得死去活来,至少她心里头对沈之行只有喜欢,会在能力范围的程度内进山找寻失踪的他。 而他如今也绝对不到为她放弃权势,归因山林的地步,虽然她也没有归隐的念头,她这人喜欢烟火气十足的地方,没有对山林的爱好。 但他也会借给她一定的人手,所以她对梅昭心亦是差不了太多的程度,她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她才会答应帮助梅昭心。 梅昭心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偷偷瞧她一眼:“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敢如此了。” 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江璃说的很有道理,她以为自己深思熟虑,实际上一直在被恨意掌控着。 “不过你还算是挺有算计,利用沈之行来气我,算是抓住了我的命脉。”江璃轻嘲的笑了,剜了梅昭心一眼。 有侍女端来茶水,江璃接了过来闻了闻,放到一旁没给羞愧中又有些眼巴巴的梅昭心。 她对上江璃的漫不经心的视线,脊背一寒:“我那是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唯一念头,只想着不能让他们有利用我伤害你们的途径,所以……我想喝水。” 江璃摇了摇头:“最近没感觉越喝越渴吗?” 一旁眼观鼻的梅半江当即抬起头来:“她这是出问题的了吗?” 江璃看着梅昭心,忽然拔下发间的另外一根银钗,轻轻旋转,这是唯一一个没有毒性的小刀,她巡视一圈,对上梅半江的担心的视线:“手伸出来。” 梅半江不解,迟疑的伸出手:“这是……唉?” 江璃直接在他手指上划了一道口子,血刚渗出来,一旁就传来梅昭心呼哧呼哧的急促呼吸声,“她这不是口渴,她想喝的不是水,而是血。” 伴随她这番话落下,梅半江震撼的看向明显不对劲的妹妹,只见方才还正常的妹妹,此刻紧紧的攥着被褥,手臂上青筋浮起,而她的眼眸紧紧盯着他受伤的手指,那双眼睛泛着些许的绿,只是很浅,浅淡到就像是灯火在眼里映衬出的昏黄,让人觉得是光线明暗导致的错觉。 “她这是中了尸蛊!”梅半江到底是有一定的见识,当即就认出这种蛊虫的厉害。 第208章 后知后觉的害怕 对于医术或许旁人不会有那么普及,但有一定见识的人,往往会对蛊虫这种神奇的生物多加注意。 其中较为普遍的尸蛊便是一种,不仅会想要吞噬人血,后续还会想要啃噬人肉。 因为尸蛊就是用死人的血肉养成,寄生人体第一步就是吞噬血液。 吞噬的同时也会有毒液渗入迷惑心智,因缺血而口渴,然而不断喝水也无法解渴,喝血解不了口渴,却能满足蛊虫的胃口,从而安抚住蛊虫,让人恢复清醒,但心性不足之人,要是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咬人饮血,定会受到剧烈的刺激。 江璃颔首:“所以才难以察觉,除了脸色稍微苍白一些之外,毒性较轻时,没有诱因不会显露出任何的症状,而她这丫头经常夜读账本,脸色本就不太好,我才没有及时发现。” 其实女子脸色苍白是很正常的,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脸色苍白。 要是换个男子,她必然第一时间就会开口询问,也是她大意了。 忘了李景阳一样身负医术,对她更是了解较深,定会尽可能的让她发现不到问题所在。 她扼制住梅昭心,毫不犹豫的弄晕她,动作干脆利落,丝毫没有留手,看的梅半江眼皮直跳。 “尸蛊不是……无解吗?”梅半江心里高高提起,呼吸都带着紧绷,目光始终停留在妹妹身上,生怕一错眼妹妹就没了。 “我都说了,无论什么病症,先给我看过方能说是否能解,我要是不能解,还有神医,无需这般着急,不是什么急症。” 大抵是医师对人体的认识更加真切,所以除非是立马就会死人的症状,否则很难让她有紧张感。 “没事,有救,就是一只寄生虫而已。”现在这个世道无解,不代表日后的年头就无人研制出解药,何况她怀疑许多无解的毒物皆是研制者自己如此说的,为的就是让人惧怕。 除去蛊医,许多毒蛊研制出来就是为了害人,亦或是作为武器,威慑力很重要,所以是否能解,不过是肇事者的一句话而已。 梅半江徒然放下心来,只是多少有点惊诧,“江小姐故意吓我。” 江璃给了他一个漠然的眼神,瞧他的目光宛若在看一个智障,语气十分的嘲讽:“我记得我之前有跟你说过,我在等她睡醒要为她解毒,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忘了,你非要自己吓自己,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就差翻个白眼,让他体会自上而下被人鄙视的感觉。 梅半江哑口无言,不免想要为自己解释一下:“我这是关心则乱。” 江璃点了点头,没有多说,算是给他留点颜面,而是去倒腾买回来的药物,白芷出去了,打下手的就成了买药回来的红药。 红药虽然没有白芷那么熟练,但动作间的利落还是让梅半江诧异,其实他是知道江小姐身边这两人并非她所有的下人,而是凌王殿下送到她身旁的。 他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梅昭心曾说过,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消息。 所以这侍女能如此熟练的帮衬,是江小姐一手培养出来的,从侍女办事的干净利落,就能看得出来江璃这个人指导的人,是个很仔细的人。 看来以后做事还是得仔细些,江小姐下达的命令不能当做儿戏,不能犯下方才那般大意的错误。 总有人聪慧的就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这世面无解的毒蛊,她说解就解,看起来没有分毫的勉强。 躺在榻上的梅昭心嘤的一声醒来,她揉了揉后颈:“我这是怎么了?这里好痛!” 不是那种被人敲闷棍的疼痛,她体会过被人敲闷棍的疼痛,这个和骨头疼不太一样。 梅半江下意识看了正在忙碌的江璃,眼里蓦地带上笑意:“你方才毒发了……” 他走到近前仔仔细细的说了全部的过程,甚至加上了些夸张的修饰语句,宛若在讲鬼故事,梅昭心听得头皮发麻,慎得慌! “竟还会变得如此可怕的吗?”梅昭心没有给中毒吓到,甚至没有给中蛊吓到,因为她都没有亲眼所见,所以对于具体如何并没有真实的体会。 大概是那位被抓捕的侍女,担心梅昭心会给蛊虫吓疯了,所以并未植入蛊虫时并未被她看到。 以至于梅昭心虽然知道自己身体出问题,但却不知道详细的情况是什么样。 现在从二哥口中得知她竟然想咬人喝血,甚至最后严重会啃食生肉,便心下发凉,许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第209章 可怕的驱虫方式 “吓人的还在后面,你可以看着它从你身体内爬出来。”江璃背对着兄妹二人,幽幽的加上一句,配合梅半江恐吓梅昭心,看这丫头日后还敢不敢这么虎,面对敌人就敢直接冲上前去。 这就像是应了那句话,不会武功的冲在最前头。 江璃制作好药剂之后,一旁的红药眼睁睁看着药剂的颜色变来变去,最后从漂亮的粉色变成了深褐色,闻着甚至有些腥气,就好像是血浆的味道。 红药鼻子灵敏,闻了一下就看向了后面正在一脸不可置信的梅家小姐,也不知道小姐是不是故意的,这玩意看起来就和血极为相似。 这边一有动静,那边说话的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然后就瞧见江璃笑眯眯的端着一杯子走了过来,他们稍有距离看不到里面到底盛着什么,只是看到江璃的笑容,便不约而同的下意识抖了一下。 “喝了药就会没事吗?”梅昭心不觉得江璃会让虫子从她身体里爬出来,所以认为喝了药就会没事。 江璃点了点头,并且附上详细解释:“喝了之后,躺下来,张开嘴,虫子就会从你嘴里爬出来。” 梅昭心脸色顿时就绿了,没有女子会喜欢虫子,好也不是没有,例如蝴蝶之类的还是很美,当然欣赏是一回事,凑近了瞧依旧是长着触角的虫子,拍下去还是一手的粉,恶心的很。 知道自己体内有虫子已经是一种冲击,现在还要感受虫子从体内爬出来,她感觉脑海里就像是轰隆一声炸开了,看着江璃端过来的药,根本不敢接过来。 “我觉得比起吐出个虫子来说,总比生啃人肉要来得好上许多。”江璃淡然点出。 两个选项摆在梅昭心面前,她怀疑江璃在惩罚她,但她要是敢提出来,恐怕江璃会真的不理会她。 “你是在惩罚我吗?”梅昭心不怕死的还是问出口了,大概是被江璃护持多了,便有些恃宠而骄。 江璃若无其事道:“没错啊,喝还是不喝?” 说话间,她的手往前递了递,要是梅昭心说不喝,她就会立马端走,让梅昭心担惊受怕几天,也是无所谓的事。 梅昭心看懂了她无所谓的眼神,连忙接了过来,正想要鼓起勇气一口闷,然而一凑近,闻到那个味道,她就停住了,垂下眼往杯子里看了看,冲鼻的腥味扑面而来,她从未发现原来有些气味会刺激到让人浑身都跟着有所反应。 “你放血了?”她错愕道,猛地抬头看向江璃,打量着她浑身。 听到妹妹脱口而出的话,梅半江的目光亦是忍不住往江璃身上转移过去,瞳孔中满含心惊。 “想什么美事,气味和味道是可以调配的,尸蛊要的是血,我只是给它特制了一种药剂,一种比血肉对它还要有吸引力的物质,你吞服下去,它会顺着你的食道爬出来。” 简单来说就是这些蛊虫最终也逃脱不了虫子的特性,研究挥发性化学信息物质对昆虫行为的影响,从而找寻出这种虫类的危害原因,再进行安全有效的防治法子。 梅昭心听得双目呆滞,“也就是说它在我的腹中?那怎么……”不会拉出来。 “它之所以是蛊虫,便是它们的对生活环境有着很大的适应性,例如飞蛾扑火,它其实会被火焰灼烧,但还是前赴后继,若是利用得当,它被调配得不那么怕火的话,并且拥有一定的毒性,就会是非常好使用的一种毒蛊。” 也就是说尸蛊原先是源自于死尸,但是经过蛊师调配,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尸蛊能在胃中生存,众所周知胃是胃肠道中血供最丰富的器官,并非其他地方没有血,而是这种蛊虫就是通过服用来下蛊的。 幼虫挪动速度慢,它们会在最近的地方找寻食物,从而就寄生在胃中,而长成成虫之后,因为体积问题,无法直接穿过血肉引诱出来。 除非梅昭心想要在胃上打开一个洞,而药物是从嘴里吃进去的,所以不存在从另一个出口出来。 “你得庆幸,现在发现的早,而不是等它不断的长大,吸尽你的血肉,亦或是再长大到撑破喉管的地步。”江璃说起那后果,都不免皱起眉,显然也被自己的说法恶心到。 “我喝!”梅昭心听完解释之后,失去反抗的能力,捏着鼻子,开始饮用,味道咸锈,对舌头是一种很可怕的刺激,甚至比血液的味道还要来得浓郁,甚至有些刺啦喉咙。 江璃怜悯的注视着她:“我根本不需要教训你,这已经是最大的教训了。” 谁说不是呢!梅昭心欲哭无泪,如今这个情况已经再好不过,要是蛊虫更大一些,她根本不敢想。 第210章 只会是白给 “呕!”梅昭心趴在榻沿,对着痰盂吐个不停。 虫子已经从她的嘴里爬出来了,猩红的蠕虫,看起来极为恶心,使得她吐了许久,恐怕一时半刻是不会有胃口吃饭。 不仅是她,在虫子爬出来,梅昭心被压着不许动,江璃拿着竹片挑出来那一刻,梅半江已经忍受不了,转身出了门,刚出房门就传来一阵干呕声,之后就是一阵下人们着急的问候声。 梅半江已经出去许久没有进来了,估计一时半刻是不想看到梅昭心,大抵是知道梅昭心会吐上许久。 肠胃不好的人,亦或是想象力丰富的人,很容易被人的干呕声带着想吐,并且还会真的呕吐出来。 江璃用竹镊夹着尸蛊,细细看着,语气中满是遗憾,可惜道:“这家伙是由特制的药物控制的,虽然我调配的药物能诱惑它,但却控制不了它。” 莫要看那侍女用的是铃铛发出指令,但真的养活此物少不了一种药物,非药物养活的蛊虫,离开寄宿的人体之后,不会那么快就萎靡不振,甚至只需要有合适的食物,通过训练,就会听从新的指令。 很显然这个已经不动弹的尸蛊,快要不行了。 梅昭心已经听不到任何的言语,趴在榻沿沉浸式呕吐,根本停不下来,感觉胃里的东西都要吐光了,只剩下些酸水。 江璃继续感慨:“这便是虫子的特性,为了一口吃的被人捕获,从而被迫脱离生存环境,最终被恶毒的人类害死,这玩意只要能喝到你的血,其实还可以活,那女人应该给你的吃食下药了,你吸收了部分药性,你的血肉能成为虫子的养分。” 梅昭心奄奄一息,满脸的祈求:“别……别说了。” 越听越觉得恶心,她不断的用茶水漱口,最终一个翻身,直接瘫倒在榻上,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不仅是因为虫子感到恶心,她的胃里还一阵抽疼,还头晕想吐。 江璃看她一眼:“恐怕不行,这玩意还是你接下来的药引,否则你身体的其余毒性就解不了。” 确实就是这么可怕,弄出来之后,尸蛊会和其他药物一起配在一起,用药杵碾碎,最后煎成汤药,又喝下去。 梅昭心连呕吐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满眼含泪的看着江璃,宛若在看个索命鬼。 若非还得喝药,她都想眼一闭直接昏睡过去。 白芷探寻回来,看到的就是靠在厚厚靠枕上的梅昭心,此刻的梅小姐变得更加虚弱,旁边是端着冒热气汤药的侍女,正在一汤匙一汤匙的喂给梅小姐。 而梅小姐则是双眼发直,宛若痴儿般呆呆傻傻的,就像是失了魂般。 “这是怎么了?”白芷悄声问红药。 红药一脸复杂,“说来话长,你先回话!” 她也从未见识过这般可怕的解蛊方式,估计日后梅小姐心中会留下不少的阴影,自此以后对虫子深恶痛绝。 白芷带着一脸疑惑,开始向自家小姐禀报信息:“过去看了一眼,店家门口与旁人不同,只有一个红灯笼,未免打草惊蛇,尚未仔细看有什么记号,另外就是酒水的来处,每一种酒水我都寻到了供给的地方,其中有两处都与之有巧妙的联系,应当是那酒肆的其他联络点,送酒的人也查了,确实只有那两家有些问题,与其他不同送酒人,都不是久居之人。” 一通的禀报,使得失魂落魄的梅昭心逐渐回过神来,她终于明白江璃为何要让她听这一出话,为何要特意让白芷去探查一二,便是要让她感受到自己与白芷的区别。 她甚至连门口只有一个红灯笼这么明显的地方都没有注意到,难怪江璃会那么生气,因为她就算是抱着必死的心态,那也是白白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江璃并未继续教训梅昭心,她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懂事的人自己会懂她的意思,说多了反而容易引起小孩叛逆。 “李景阳的人手源自于勤王,虽说是异姓王,但也是久居京中,联络人员是否久居,并不能成为判断的标准,其余的店依旧要盯着,挖到联络点的可能性很大。” 传递信息最好的方式就是通过日常会见到,很寻常的角色来传递,而那家酒肆的酒类多样化,便是混淆视听的好方法。 “不过能确定出两家,甚至有更多的可能性,说明这家酒肆是个消息中转站,那女子是个较为重要的中层人物,就算是无法从她口中获得李景阳的藏身之处,也能查到李景阳获取消息的据点。” 第211章 消息价值最大化 后续只要围剿李景阳相关的势力,这丧家之犬迟 早会自己忍受不住露头。 江璃对此很是满意,嘱咐几句之后就交代给白芷,让她详细排查好这方面的事情,才悠然看向是始终不敢出言说话的梅昭心:“今天就到这,天色已晚,我要先回去了。” 梅昭心盖着被褥,露出个脑袋,白净的面容上是乖顺,一副害怕会被人责怪的怂样,人真是不能做亏心事,不需要别人如何指摘,自己便已经惭愧不安。 “你慢慢走,我就不送了。” “你现在这身体,想送也送不了,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江璃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的倒是很温和,并无任何要责怪她的意思。 梅昭心徒然想起之前一通说教之中的一些话,“记得呢,我不会过分自责,放心好了。” 柔软的内心就像是被什么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心口涨涨的,热热的,很是温暖。 看着江璃转身离去,气度好的人,走路时不需要遵守什么仪态万千,她的脊背始终是笔挺又放松的,似乎这是她的一种习惯,衣摆在转身的刹那微微扬起,携起的风都是柔和的。 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人,光是看着她的背影都会觉得安心,还好有江璃在! 江璃骑上马并未直接往家里去,而是先去了公主府,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么就不能虎头蛇尾,马儿得换回来,事情处理好也要有所交代,不然平白让其他人担心她。 再则就是李景阳的这些消息,她打算同公主也说说清楚,说不定公主也有用到的地方,亦或是望舒公主也有关于李景阳的消息。 要说秘密是用来保护的,那么消息就是用来交流的,不流通就没有价值,这玩意就像是货币,唯有流动起来才能发挥作用。 “你这消息倒是送的及时,上一次李嫣然对几个年轻人下手,整个青楼的人凭空消失,至今还有好几家人在找谁对他们孩子下的手。” 要知道那几个少年混不吝归混不吝,他们家人眼里自家的孩子都是顶顶的好,虽说也恨江璃一点忙都不帮,但他们也知道太医都解不了的毒,江璃大抵是也不会的。 “你这消息送达过去,他们会记得你的好,再则我儿负责查案,这个案件寻不到真凶后就沉积在他那里,每一个悬案都会让他心里多一件事。” 要说望舒公主不仅是宠爱沈之行这个侄儿,自家儿女也是呵护备至,莫要看裴清源一副不修边幅,顶着个络腮胡,看起来格外老成的模样,其实他和沈之行是差不多的年纪。 “我就是觉得火急火燎的走了,觉得应该有个交代。”江璃面容带笑,看起来格外乖巧可人,面对不同的人,她的姿态拿捏都不同。 若是让现在很怕她的梅昭心看到她这么一面,脸色定是五彩缤纷。 江璃很会来事:“既然裴大公子在查这件事,那么我们就不插手了,免得不知道双方的计划,我的人会一不小心惊扰了对方,坏了查案的计划,一切就交由裴大公子布置,若是其他方面能有什么新线索,我也会让人通知裴大公子。” 其实就是提出互相交流消息的意见,她要是让人去告知消息,裴清源会不说明原委? 这还给她省却了人手,能让本来要查这件事的人,派遣到其他方面去忙活。 梅昭心到底是小姑娘,脸太嫩不说,为人处世也不够厚脸皮,江璃这个铜墙铁壁的脸皮,最擅长得了便宜还卖乖。 望舒公主并未拒绝,心情甚至宽慰许多,对她而言,江璃何尝不是让她和裴清源也省却了人手,要是从头查起,恐怕得绕上一大圈。 现在这个案子虽说因为没有线索,暂时还未启动,可线索送上门,还是如此成熟的线索,如何不让人高兴。 望舒公主不仅仅是因为儿子裴清源,因为裴清源在这个位置上,最终也是为了方便调查消息,从而及时利用起这些消息。 该保护的人就能第一时间保护,未曾铲除干净的敌人,也能抢险处置。 李景阳和李嫣然是勤王逃脱的唯二后人,这二人本就是危险十足的性子,若是不处置干净,定会引来后患无穷。 从梅昭心被抓被救之后,还再次被李景阳手下控制住,便能看得出来,此人就像是那阴沟里的老鼠,看到能吃的就窜出来叼走。 他们来去迅捷,打一记就跑,滑不溜秋! 第212章 女犯人主动送温暖 “时间不早了,今日就不留你了,早些回去罢。”望舒公主没有和江璃客气。 江璃亦是笑笑:“好,您好生歇息。” 两个不同年龄段的女子说话非常干脆。 望舒公主直到江璃走了,才不解道:“你说这丫头是怎么回事,与她说话,总有种与很轻松的感觉,不像是面对着个后辈。” 侍女亦是不知该如何形容,不过江小姐的行为举止和态度上确实挺奇怪。 “江小姐便是与奴婢说话,也是寻常态度,大抵是行医者,看待人都比较温柔。”思来想去,侍女能想到的只有这么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成功说服了望舒公主,险些忘了这丫头还是个医师,这么说还真就符合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是依旧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一直等到用晚膳,方才想起缺了点什么。 “其他医师也没有这般,倒像是神医那般人物,才会心态如此稳当。” 宫里的御医,谁见了她不是尊敬有礼,说话小心翼翼,江璃全然没有那种作态,最多只有对长辈的尊敬。 神医在望舒公主,不,应该说是在大郦所有人的眼里,都有着极为崇高的地位。 江璃只能算作是很有本事,所以性格里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笃定自信,所以与她相处能非常自在。 尽管江璃治好了神医当初没有治好的沈之行,但神医早在第一次为沈之行诊治就说过,这两只蛊虫是需要特定条件才能取出,而神医认为医仙谷的医者不符合那个条件。 再则就是神医座下弟子无数,传道授业,受人敬重,在现如今这个年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法则下,能慷慨传授自身所能,品格上早已超脱许多人。 “好相处是好事。”侍女在望舒公主一开口就知道说的是什么人,笑眯眯道。 “说的也是,瞧我那侄儿养伤期间,这丫头处处都能撑得起来。”望舒公主觉得这样的女子,最适合沈之行。 江璃还不知自己在望舒公主面前刷了存在感,她回到府上就寻到那侍女的面前,恰好看到正在淡定用晚餐的夏书。 她与刚抓到的两人形成强烈的对比,一副被蹂躏习惯了,早已认命的样子。 “大小姐。”夏书甚至还起身对江璃行礼问候,等江璃挥挥手,她才继续吃。 江璃看向正在观察她的侍女,二人目光恰好对上,气氛忽然就僵持下来。 “江小姐作甚?”侍女败下阵来,先一步开了口。 江璃则是抬手推了推桌上的吃食,“先吃些东西,莫要饿坏了。” 见江璃态度和煦,侍女忽然意识到什么,痛快的笑出声来:“哈哈哈!看来江小姐是已经发现梅小姐中的是什么毒,此物无解。” 江璃看着他,目不转睛,没有被他的言辞唬住,而是顺势道:“世上没有无解的毒,你若不交出解药,我就铲平你主子的联络点。” 她没想到这女子如此会脑补,以为梅昭心的毒还未解除。 想到梅半江的反应,可见是许多人都认为尸蛊无解,她险些忘了这一点,没想到是这个侍女主动提及此事,提醒了她,真是惭愧。 主动提供周旋的条件,她从未见到过如此自觉的犯人。 这个女犯人全然不知,短短时间内,梅昭心已经驱除了毒蛊,现如今正在梅府睡回笼觉休养身体,。 她满面放纵的笑意,有恃无恐道:“江小姐要我说也可以,先放了我,并且给我一匣子的心病专用药,我才会给你解释。” 江璃阴沉沉的紧盯着眼前的女子,似在考虑,又似在探究。 “你先说一半,我要试过是否有用,我才会信你。”她好半晌后才幽幽的提及交易内容,并未退让,而是开始争取。 如此的反应,放在一些人身上就是傻缺,轻而易举的就退让,还和一个俘虏谈交易,等同于是落入对方的算计之中,开始按照对方设定好的节奏走。 但江小姐是个掌控力十足的人,如此干脆利落反而是她处事的方式,说是商量,其实就是试探,试探她的底线。 因为别无办法的情况下,所有的拖延都会让病人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江璃不知道蛊虫是否还有其他人能控制,她总不能在别人家里吹一天的唢呐。 争取在有人想要控制梅昭心之前,就彻底解决此事。 “可以,总该给我先松绑。”侍女笑得灿若暖阳,唯有眼底是一成不变的寒意,稍微动了动身子,她的双手被束缚在身后。 第213章 回到酒肆 江璃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希望你说话算话,要是敢敷衍我,等我再次抓住你,定会将你挫骨扬灰!” 无人知道她心里头笑的有多么难以控制,这狠话说的她自己都想笑。 尤其是想到此人竟然会主动要为他们引路,她直呼好家伙! 现在若是放走此人,并且对方信誓旦旦的认为威胁到江璃了,定会放心的前去找上级,汇报这件事情,展开如何与江璃换取最大利益的报酬,亦或是借着给梅昭心解蛊的借口,对他们做出什么反击。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女子飞快的窜逃出门,留下一阵笑声,似乎没想到江璃真的准备了东西,还真的愿意放她走。 女子裹挟着治疗心病的药物,轻功卓绝,几个眨眼间就消失在旁人跟前。 江璃挥手示意,命令手下追击,她则是喃喃道:“现在这个时候不追,才显得奇怪。” 猎物自己主动跑起来,并且是往巢穴的方向而去,江璃开心都来不及,她命白芷暗地里跟着对方。 心病的药物要想传递上去,定需要掩人耳目的运送到上头。 为了混淆视听,这个女掌柜定会跑回酒肆,因为她知道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了,干脆就直面他们。 如她所料,女掌柜清楚自身会有被跟踪的可能,便直接回到酒肆,明目张胆的继续卖酒,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确实是她该有的心态,毕竟真正的需要着急的是需要用到药物的梅昭心,而不是她的主子李景阳,心病的药送上去也不会第一时间使用,还需要一定的手段来试验,才能确定是否能入口。 江璃隔日得知消息之后,便动身去了那家酒肆,她没有直接进门,而是站在门口,仰望着那单一的红灯笼。 女掌柜已然褪下侍女的装扮,换了一套清爽又不失精致的女装,衬得她愈发的妖冶美丽,事实上她的面容是寡淡的,真正能让她如此容光焕发,是她的笑容。 她一笑起来,眼尾微扬,带着些许的媚态,好似一把钩子,能勾住人心。 “怎能劳烦江小姐多跑一趟,解药很快就会送达,尸蛊用特殊的药粉调制,药粉解药每半个月送来一次,您若是一直守在我这里,恐怕便是有人来送,也不敢进屋。” 女子说笑着靠在柜台上,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江璃踏入屋内查看酒水。 “你这姑娘逃得那么快,我总要看看你是否又有什么阴谋。”江璃语气很轻,不像是说给别人听,倒像是自言自语般。 “发现什么了吗?”女子好整以暇的看着江璃里里外外的翻看走动。 “我劝你最好把解药给我,梅昭心吸食鲜血的欲望很强烈,你要是不给解药,我就让你绑住你,让她啃噬你的血肉。” 江璃没有回答女子的问题,而是开始威逼利诱,看起来就像是已经走投无路,非要逮住女掌柜问东问西。 她手中拿着一个看起来就分外贵重的酒瓶,对着女掌柜晃了晃,俨然是一言不合就要砸东西的趋向。 二人的对话,最终还是以女掌柜破罐子破摔,坚称解药送来需要时间,不是一时半刻能结束,作为结尾。 江璃忍着怒意,甩手就砸了手中的酒瓶,然后便带着部分人走了,其余人依旧在此处盯着情况,一旦有风吹鸟动,必定会告状。 她直接上公主府,早已写信给望舒公主,说有消息要在在这里分享,裴清源亦是在安排下就留在府上。 “接下来就靠裴大公子了,该说的就是这些了。”江璃联合前后,说了所有的布置。 裴清源心里有底,异常欢欣道:“此次案子多亏江小姐鼎力相助,让我省去许多时间,免除有更多的人在我等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灭口。” 他面上的胡子也抵挡不住眼里的精芒四溢,俨然是已经有了好主意。 江璃谦虚道:“一切都是因缘巧合。” 两人各自谦虚一番,裴清源就兴匆匆的开始派人去盯着那家酒肆,江璃顺势又去寻沈之行,说了这件事的后续。 沈之行之前只知道江璃之前有所预感,却不知后续的内容,听完之后:“你的分析倒是挺有道理,所谓预感,其实是内心已经有了怀疑,并且有了证据,只是不自知。” 江璃点头:“我确实是这么个看法,甚至和我记忆的增强相关,唯有记得更加清晰,才能比别人反应迅速,从而像是预感一般。” 第214章 不能作为标准答案 能比别人先一步反应过来,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她就像是开了预知能力一样,要是不够敏锐的人,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时候说不出理由的状况,到底是什么问题。 巫师无论是记忆能力,还是情绪捕捉能力,其实都很强,有些时候可能不是因为在回忆中找到证据,而是从某些人的反应上,感觉对方当时的情绪不对。 然而这种充满个人感官的所谓感觉,旁人是很难体会得到,所以根本解释不清楚,反而归结成能力,会更有说服力度。 因为感觉是虚无缥缈的,但若是能力的话,这就是无法让人轻忽,尤其是多次的‘预感’,准确率一直在提升。 沈之行在听江璃说话,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她,目光之中是隐约的笑意,等她停下来之后,才道:“看来巫师需要模糊他人对自身能力的理解,所以才需要说的比较含糊,没想到你会追究到底。” 江璃摸了摸鼻子:“由此看来,要想骗巫师,需要从头骗到尾,并且符合自身性格的欺骗,不能泄露任何不该有的情绪,否则巫师只需要回忆一番,或许就能看破真相。” 例如梅昭心这一次就出现了不少的纰漏,按照她平日里的习惯,尊重他人隐私,不会过分追究,不合则分,反正她缺了个朋友,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太过感伤。 然而她想要追究的话,便会忽略所谓的界限,犹如一个侦探般,仔仔细细的翻遍所有的细节,从中找寻内心情绪的由来。 “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沈之行摇了摇头,制止她这么想下去。 “哦,这是为何?”江璃被否定,略感诧异,不是很明白这个思路下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仔细的想了许久,依旧是没有从其中找到自己疏漏的地方。 “你根本上错了。”沈之行忍不住轻笑出声,但他并无嘲笑的意思,只是觉得江璃认真的模样很是可爱。 江璃盯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的笑意,略凶:“别给我卖关子!” 此时此刻她的求知欲被他吊起来,不上不下的难受坏了。 尤其是她根本找不到自己的这个思路有什么地方错了。 沈之行端正神色,开始给她解释:“不是所有巫师都一样的,就像是你的内力一样,世间可能找不到几个一样的内力,就算是使用起来一样,但也有强弱之分,而同等级亦是有基础的强弱分别,细微的差别,所带来的感受也是不一样的。” 通过他一番的解说,江璃恍然大悟:“你的意识是许多巫师自己都弄不清楚能力的根源,所以认为这种能力就是预知,而不是如我所说的这样,是一种对记忆分析的结果而产生的情绪。” 沈之行点头:“一些境界不到的人,就算是开启巫术所看到的世界也是不一样的,传说巫师甚至有能看透阴阳的眼睛,能知道一个人什么时候会死。” 他态度认真,温柔的目光就会不自觉转为清寒严谨,“而你,天赋本就和别人不在一条线上,你的说法和见识可以作为参考,但不是标准。” 一如每个人是不一样的道理相似,每个人的看法不同,所学到的道理也会有变化,修习武功也好,巫术也罢,亦或是道术,根本是没有标准答案。 江璃终于理解了,一如一道题能有许多种解法,前人对世间的看法与了悟,能作为启蒙,但不能奉为真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别人的说法都是狗屁,自己会成为什么人是自己说了算,不能被别人的道理束缚住。 “或许我应该写一本巫术修习的记录。”江璃终于明白为何沈之行的母亲会写那一本心得,因为她发现这种不同于他人的内容,若是记录下来,绝对能给她带来极大的成就感。 沈之行优雅的颔首,眼里有鼓励:“这是个好主意,若是之后觉得有什么不对,有迹可循,甚至还可以更加清楚的作为对比。” 江璃上前抱抱他,语气格外正式的表达感谢:“果然不能闭门造车,与你聊天总是有所收获,让人压力骤减。” 她不是很正经的蹭了蹭他的心口,像是撒娇的猫。 沈之行回报着她,“说实话,我也很喜欢和你聊天,你总能给我带来不同的视角,让我有各种各样的收获。” 例如巫师的预感,江璃的答案对于巫师而言或许不能作为标准答案,但比起许多处于模糊中的巫师而言,她的答案是最为清晰的案例。 她的思考方向是没错的,只是不能代表所有巫师,因为不是所有巫师都有和她一样的。 第215章 不会孤独 两人温馨的拥抱一番,就像是互相给对方充电一样。 沈之行很满足在养伤期间能有人送来温暖,江璃亦是很喜欢劳碌许久之后,有个人能给她正确的指引,作为一个清醒的旁观者,为她点出疏漏,从而少走许多弯路。 两人不约而同都感到内心一阵轻松,走的时候江璃没有什么依依不舍,因为她知道他们之间还有长久的路要走。 沈之行拿起书继续接上之前的部分,他很少能有这样完全不需要过多思虑的时候,一开始确实不大习惯,心里一直很不安,后来想到难得有空闲,自然是要好好享受,毕竟出去有得他忙,迟早会找补回来。 裴清和得知江璃走了之后,才来到沈之行的面前,他为了出去之后能帮得上母亲,所以向母亲要了许多了解手中势力的记录。 根据那些机密事件记录的内容,从而了解如何熟练运用人办事。 再则就是这些势力负责人,以及负责人手底下有什么能人,这就好比一个锄头,要如何才能最省力的挖出一个坑的道理一样。 他需要熟练所有,才能达成最好的效果,而能为他解说一二的便是眼前的表哥,听一听不同的观点。 有人带,能走不少的弯路。 “有个喜欢的女子是什么感受?”裴清和多次怀疑江璃这个人别有用心,但随着江璃所作所为的用心,他能看得出来,是他的想法狭隘了。 他开始对这份感情有了好奇,所以今日一进屋第一个问题就让沈之行从书前抬起头来。 “她与所有的女子都不同,不一定对我有多少了解,甚至有些作为与我完全相悖,但她全然信任着我,没有界限的亲近,心里不会孤独,大抵就是这种感觉。” 沈之行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说不上多仔细,但由心而发的说了内心的感受,想来想去,最重要的大抵就是不再孤独这一点。 “殿下也会害怕孤独?”裴清和显然抓住了重点。 沈之行轻笑着:“会,你以后会明白,想要不孤独不是找个人陪着就行,而是必须,她就是你寻寻觅觅的那个人,如此才能让你的内心不再空落。” 孤独是无形的,会像是一种慢性毒药般,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侵蚀至心头,再慢慢吞噬一个人的内心。 一辈子的归路是死亡,距离这个终点或许很短,或许很长,有个人相伴,就不会那么的孤独。 喧闹过后,身边有人相伴,每一天,两人情绪稳定,睡眠安好,便是一种平凡的幸福。 裴清和尚未体会,但已有些许感悟,见识过优质的感情,便会明白,那种让人心痒痒,想要拥有的感觉,否则他也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江璃换回马车,回到家门口,轻松的跳下马车,踩着有节奏的步子,经过前院最高的那一段台阶,她是一下一下的跳上去,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好。 江柔刚从主院出来,看到的就是如此一幕,站在上方,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江璃:“你很得意!” “虽然不知道你说什么,但你要说嫁妆的话,我确实挺得意的。”江璃蹦跶上最后一个阶梯,一扫所谓的柔弱姿态,扬起上身,眼微微弯着,嘴角噙着一抹张扬肆意的笑容,朝着她走了过去。 经过江柔身边,径自撞过去,嚣张的留下一句“别惹我”。 江璃只需要一听江柔开口,便知道这丫头又忍不住想要折腾,江柔就像是个弹力球,压着的时候瘪了,一时不察松了手,便会弹性十足的蹦跶起来,所以她选择再次压制。 而她没有看到,在她走了之后,主院之内走出来的孙姨娘。 孙姨娘走到女儿身后,抬手轻覆在江柔的肩头:“控制住情绪,被愤怒支配便是输了,日后你与她之间的争斗,绝不是在家中的这种小打小闹,无需在意这点小较量。” “我只是不甘心,凭什么我费劲得到的,她触手可及。”江柔站在原地执着的看着江璃离去的背影,明明江璃和沈之行的关系不见得多干净,外面不好的传言都是针对她。 甚至说她不择手段抢走太子殿下,为了她这个丢人现眼之人的婚事,陛下只能为江璃指婚,使得江璃必须匆匆的准备起来,嫁给救命恩人。 众人不觉得江璃和沈之行之间有什么,就算是有也只是救命之恩,当然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少数知情人也不会特意去宣扬这件事。 和江柔这类人只会盯着这种小事的人不同,无论是皇后也好,沈亦珩也好,不觉得在事情有了定局之后,继续宣扬出沈之行和江璃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太大的好处。 第216章 笑容不对 孙姨娘无奈的摇头失笑:“没有那么多的不平,她是嫡女,你是庶女,只怪你不会投胎,落到我的肚子里,你若是想要再也没有不平事,便继续往上,踩着所有人,就再也听不到这种逆耳之言。” 江柔绷紧脖颈,高高抬起下巴:“我知道,唯有主宰别人的命运,才能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 她也知道,要想舒心,唯有一击必中,杀了江璃,让江璃彻底消失,方能解恨,否则失败,必将遭受江璃的报复。 脑海里浮现的是江璃方才嚣张的姿态,想起最近找上她的人,禁不住冷笑一声,江璃会后悔这般小看她的。 她没有继续听娘亲说些逆耳之言,道理谁都懂,但有些时候就是会有无法忍受眼下的状况,所以……她决定答应那些人的条件。 当江柔回到院子,有个少女缓步从廊下走了过来,对着她展颜笑开:“你回来啦!” 要是江璃在此,此人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江柔没有理会,直接与此人擦肩而过,眼里是方才遭受江璃警告而凝聚的冰冷:“以后不要出现在外面,进来说话。”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少女笑容一塌,眼里是桀骜的瞧不上,轻蔑的撇嘴,但因为有所求,所以忍受住这种的不乐意,恢复无害的笑容,转身跟了上去。 “你们要怎么对付她,我要知道的一清二楚,再考虑要不要答应你们。”江柔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所以她要知道全部,到时候再旁敲侧击的从娘亲那里探听看法,从而对付眼前的这人。 她或许看不住这些人,但是娘亲不一样,能让爹爹一次又一次的包容的女人,并且许多次她直接对上江璃,都验证了娘亲的嘱咐是对的。 江璃她对付不了,所以她决定让别人来对付江璃。 而她应对不了眼前的女子,那么就让娘亲来对付。 不远处的玉璃苑,江璃若有所感的站定脚步,或许是今日和沈之行谈论了巫师预感的理论,所以当她心里头有隐隐的感触划过时,她便忍不住开始回忆,首先想到的就是刚才碰见的江柔。 今天的江柔,似乎话格外的少? 以往就算是被警告,江柔肯定也会忍不住多闹一阵,要是被她这般轻忽,定是要气的跳脚。 然而今天……并没有! “看来是又憋着什么坏,白芷,你让人盯着江柔,别让她给我找麻烦。”江璃就算是不觉得江柔能有什么能耐,但耐不住有一个非常沉得住气的孙姨娘,此人一看情况不对就沉寂下来,越是这样,越是不好对付。 一条同环境融为一体的毒蛇,她就算是知道有那么一条蛇,也会逐渐忽略此人,唯有见到时候方能想起此人。 她的精力是有限的,需要琢磨的事情很多不说,出门会遇上什么样的敌人,她只会防备那几个重要的敌人,回到家中才会想起家里有什么敌人。 然而家里的敌人,也会在她出门的时候对她下手,她们是活人,不会拘泥于一处。 所以江璃选择交托给手下,让她们来为她分担,所谓左膀右臂,便是得用的手下,能够如臂挥使,就像是亲自动手处理一样的方便。 通过一系列的影响,身边的侍女已经开始适应她的节奏办事。 白芷得令,她并未亲自行动,而是安排给院子里的其他侍女,监视不是她的强项,所以要交给最适合的人,方能把事情干得漂亮。 江璃吹着口哨,乐颠颠的进了屋,忙里忙外那么久,她也不想回到家还忙碌,双手张开直接将自己摔到柔软的榻上,对跟进来的红药道:“为我弄个药浴,放松一下。” 要想有效率的办事,便需要有个强劲的身体,她的内力无法像别人的内力那般具有发热效果。 但她是个人,气血充足的人,穿的足够暖和就能自己发热,要想大冬天出门不会冻脚,要想第二天起来不会腰酸背痛,要想工作之余脖颈不会酸痛,便需要药浴搭配按摩。 红药下去准备,江璃这才开始放空思绪,“他不对劲!” 当开始注重预感之后,她并未第一时间拿沈之行做为实验对象,因为这只是她刚开始使用的能力。 而在她安静下来之后,她回忆起沈之行的一举一动,那些看似寻常的笑容,想起他悄无声息的那些安排。 他一直在努力活成一个没有多少特别的影子,亦或者说他只是给自身罩上一道阴影,显得好像没有什么用,好像做什么都是别人在他身后推一把,他才会下定决心。 但他的笑容告诉她,他不是那样的人! 第217章 原来我是弱点 生活黯淡之人,笑容无法开怀,饱受礼教约束之人,笑容矜持。 沈之行年幼失去父母,遭受蛊虫控制,多年无法手刃敌人,内心有道德约束,按理说这样的人,笑容要么宁静平稳,要么带着些许的苦意。 但回忆过往,他的笑容鲜活畅快,甚至隐隐有着尽在掌控中的悠然自得,或有对过去的哀叹,但更多的是藏在轻松笑意之后的谋算。 他……与笑容不符,所以内心从未向旁人敞开过,包括她! 心有沉重过往的人是无法轻松的,他的笑容都只是一道面具罢了,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人能获得他的信赖。 表现出来的所有姿态,很可能都是因为需要,他需要望舒公主的帮助,所以他展现得坚强又可怜,从不张口说,只是让望舒公主自己看到。 他需要望舒公主的后人,所以他费力维持兄友弟恭,他需要下人听话,所以展现出所有主子都没有的包容性,甚至像是下人的大家长般,连白芷这类白大公子的手下,也收为己用。 “那我呢?”江璃仰望着幔帐,得到的结果,并不让她感到满意。 皇帝身边有一众太医,皇后身边有巧心巧手以及玉琉璃,连她父亲身边都有蒋先生,至今还未曾听说沈之行身边有什么能力特别的医师。 哦,也有,医仙谷的神医,只是这位眼里只有病人,并不会参与到党派竞争之中。 所以沈之行同样是需要她,所以才会主动付出,甚至非常好撩。 江璃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许没有想象中的深厚,甚至他真正喜好什么样的女子都不知,现在却要嫁给他,“会不会太过着急了!” 婚事的主导一直都是他,一个负责人的男人没什么不好,只是她似乎没有深思熟虑过,还存在被引导的迹象。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江璃在意的倒不是他感情是否真诚,反正本就是她先喜欢他的,喜欢的很肤浅,就是馋他身子罢了。 “小姐,药浴准备好了。”隔间浴室传来红药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人听到。 江璃暂且中断思绪,乘着床榻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在门口处就扯散腰带,随手扔到一旁的屏风上,伴随一件又一件的衣物散落,她踱步来到浴桶前,迈开匀称有力白皙修长的腿,踏入浴池之中。 缓缓沉入温热发烫的药浴之中,靠坐在浴桶之内,纤细的手臂搭在边缘,现如今她的胳膊早已不像是刚来那会儿瘦弱,稍微用力能看得出上面柔韧的肌理,一放松下来又像是寻常女子般柔软漂亮。 她继续之前的念头,不弄清楚沈之行想做什么,她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配合下去,万一对方要报社,她恐怕就得早点想个法子脱身了。 “小姐在想什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红药伸手放在浴桶之内,等手被热水浸泡得柔软温润,才坐到江璃的身后,为她解开长发,进行清洗。 江璃仰躺好,“没什么,一点小问题。” 沈之行藏的那么严实,恐怕一时半刻是看不出什么,所以得假装不知道他不对劲,渗透在他身旁,慢慢自然就会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对,就这么干! 想明白之后,江璃心情就放松下来,不管他想做什么,她总归不会成为牺牲品,最多就是……偶尔作为挡箭牌? 掩盖他真正的行为,让他看起来有弱点? 江璃总觉得她好像窥见了部分的真相,作为他的‘弱点’,望舒公主太过强横,许多人或许还需要找她的弱点,所以沈之行需要一个较为弱的同伴,作为明面上转移其他人注意力,方便遮掩他背后动作的弱点。 作为一个重新来过的人,江璃头一回被人摆在明面上,作为吸引火力的存在,感觉还挺奇妙。 清洗完毕,趴在床榻上,红药为她绞干头发,白芷则是为她揉捏身上容易僵硬的肌肉,令她整个人彻底的放松下来。 白芷观察江璃的神情,问道:“小姐,事情交给裴大公子,还需要命人看着点吗?” 江璃闭着眼,呼吸平缓,但并未睡着,“不需要,人越多越容易打草惊蛇,已经交托给他,裴大公子能单独负责一个部门,并且做的还是别人处理不了的事情,可见本事极为了得,咱们凑上去只会耽搁他布局。” 说不干涉就是不干涉,做人做事就得干脆利落,否则与人来往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第218章 寻求合作 “要学会相信别人。”江璃对白芷道。 她这丫鬟大概是曾经背弃主人,所以自身对别人也很难交托信任,一如她选择暗杀这个职务一样,独来独往,要融入人群便要欺骗他人,自己就是个欺诈者,所以对别人的一句话,就会反反复复的琢磨。 而暗杀不是刺杀,长久的埋伏才是重点,所以习惯了繁琐的生活方式。 红药则是一看就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而且是交给白芷带的小菜鸟,平日里她们偶尔会出门一阵,为的就是训练如何潜伏,如何融入人群。 然而真实情况总是会和计划上有些偏差,江璃全权交给裴清源,而对方全在第二日就找上门来,请求合作。 “确定是要合作?”江璃正在制药,听闻白芷汇报过来的消息,放下手中的工具,来到门口的位置,扯下自制的口罩,脸上是疑惑和无语。 “裴大公子说过几日到郑国公府,再进行后续商量,似乎是打算用引蛇出洞的法子。”白芷看向自家小姐,没想到裴大公子那么胆大,竟然想利用未来的凌王妃作为诱饵。 若是江璃出事,她实在是不敢想,殿下是否会直接拆了裴大公子的骨头,这件事必须上报! 江璃显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妥,她的观念依旧是没有改变,甚至隐隐有些兴奋,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好,到时候去问问情况。” ‘循规蹈旧’很久,她一直压制本性,按耐那么久,在别人眼里她似乎还是很出格,其实她可以更加出格。 好久没有背负任务,她还挺怀念,果然她还是不适合做个常规的医师。 白芷只当是要复诊那一日去拒绝,江小姐无论是哪一重身份,都不应该拿自身去涉险,全然不知这位小姐有一腔热血。 翌日,确定江璃不需要帮忙,并且要在家里歇息一天,白芷照常带着红药出门去进行训练。 这一次的角色是商人,白芷先是让红药自己去体验一番,在一旁观察出红药的差错,以及做的好的地方。 待结束后,白芷就给红药进行调整,“行了,你先去适应,今日是能力强的卖手,想办法把没用的东西卖出高价,等结束后来老地方找我。” 红药拿着手里的小铁锤,心情很是复杂:“老规矩,先告诉我下一次的任务,激励激励我。” 下一次的任务只会比这一次更加困难,得知下一次的艰难,她就会觉得现在也不过如此。 白芷爽快道:“下一次是套牢一大笔金银,用来开一家店。” 红药不可思议的看向她:“你也有……” 她着实是问不下去,暗杀做到这个地步,着实是有些离谱! 白芷一副料到她会这么问的笑了:“我有一家烤梨店,不算大,就在老大的绸缎庄旁,目前收入颇丰厚,主要是方便让手头一些不方便出的东西,有门路可以甩脱,你放心只有商道是最重要的一环,其他不会这么难。” 从商人做起,能学会多方面的知识,无论是管人,还是如何讨好人,亦或是察觉出别人话语中的陷阱,都能学得到! 红药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悲伤:“我去了!” 决定学暗杀,她是真没有料到,最难的不是习武,也不是使用各种各样的武器,而是行商! 目送她离去,白芷刚要往茶楼的方向而去。 “白芷?”有人忽然叫住了她。 白芷回过头看过去,站在眼前的女子是个无论什么角度,笑容都温暖的女子,而她有一张和白芷相差无几的面容。 “白雨!”白芷目光骤然紧凝,口中无意识用力的吐露出这个名字。 “还真是你,找个地方坐坐,许久不见了。”白雨笑容充满包容,话语略作停顿:“毕竟咱们是亲姐妹。” 白芷无奈的同意了,要说白大公子对她并非什么惩罚都没有,他作为主人,在要提拔她之前,有问过她有什么愿望。 当时她随口说出自己其实还有个姐姐,当初生活过不下去,两姐妹二人自己把自己卖了,只因是家里没人了,要是不卖了自己,恐怕舅舅一家也会卖了她们。 自己卖了自己,钱还是落在自己手里,有点卖身钱傍身,总好过什么也没有的被卖。 白大公子悄悄为她找到了姐姐,本打算在她被提拔为掌事之后给她一个惊喜,谁知白芷先一步提出要赎身。 于是这个惊喜自是没了,一直等她投入凌王门下后,才忽然发现跟在旧主身边的女子是她姐姐白雨。 第219章 姐妹 “公子一直想知道,你为了自由身而赎身,后来为何又投身到凌王手底下做个暗杀者,腥风血雨可不比在公子身边办事来得舒坦。”白雨动作优雅的为妹妹斟茶。 白芷看着这熟练的动作,想起自己曾经也为学习这样的姿态,废了无数次的功夫练习,看似简单的斟茶,不比熟练某一种武器来得简单。 白大公子眼光挑剔,丝毫不妥都会坏了他的心情,但不得不承认,当他习惯某个人伺候之后,他对那个手下也会好到极致,给予许多的宽容。 “因为我赎身之后,白公子身边伺候的人险些杀了我,是殿下随手救下我,所以我才会选择奉殿下为主。” 白芷不觉得险些死了就会对她的内心造成伤害,最多就是果然没能安生的赎身这种念头。 早就预料到的事情,自是无法对个人造成太多的刺激。 甚至白芷觉得自己在白大公子身边,过得比那些普通人家的小姐都要好上许多,真要是搭上这条命,也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白雨轻叹,“要知道公子知道你在凌王手底下办事,气得犯病了。” 白芷又是诧异又是好笑:“他又不欠我什么,这么说了只会让他愧疚,也会让真心奉他为主的人受到责罚,何况要取我性命之人不一定是自作主张。” 也就是说那人虽然是侍奉白大公子,但很可能当时执行的是公子母亲的命令,要知道那位夫人,对这个儿子有多看重。 白雨神情微顿,显然也是想到了这茬,“当时我怎么问你都不说,为何现在又愿意说了?” 白芷转着桌上的茶杯,并未饮用:“已经过去那么久,而且我也想明白,公子是绝对不会为这点事与他母亲闹矛盾,我这说与不说,其实不会对主子有任何的影响。” 下人就是个工具,一个工具不趁手,换一个就是了。 在殿下手底下办事,她依旧是个工具,但她特意学暗杀,为的就是成为一个有自保能力的工具。 “如今你看起来很是不一样,听说你在江家大小姐身边办事,那位未来的凌王妃,对你可还好?”白雨对白芷还是较为关心。 就算是姐妹二人的想法不一样,那也是因为她们各有各的经历,这些经历就会造就选择的不一样。 当初白雨之所以没有听从白芷的建议赎身,大抵是想要报答白大公子的帮助。 “挺好的,好到想跟着她一辈子。”提起江璃,白芷就露出了笑容。 若是说凌王殿下沈之行给了她新生,那么江璃就是让她这个没有多少热血的人,变得活泼起来。 白雨看她不曾喝茶,笑话她:“你看你,任务做多了,连我倒的茶水都不敢喝。” 听她这么说,白芷只能举杯浅茗一口:“不是不想喝,而是白水喝习惯了,多喝白水对肠胃好。” 说话间,她脑袋忽然变得有些沉重,费力的抬起眼看向白雨:“你!” 白雨轻叹,抬手按住她手上的动作,避免她取出匕首:“你若是一直不伺候人,公子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当初公子就说了,若是白芷暗杀做腻味了,无论是做什么都好,只是这辈子都不许伺候旁人,否则就像是自己的女人跑去伺候别的人一样,让人无端冒火。 形容归形容,但白大公子绝无对侍女有什么情感,最多就是费心费力锻炼出来的员工,跳槽去做同样的事情的愤怒。 但若是不做原来的职务,至少给人一种还算有良心的感觉,甚至白大公子当初无意间得知白芷行的是暗杀这种事时,甚至很是欣慰。 红药来的时候,白芷正如往常那般正在喝茶,只是有些走神。 “卖了三十两。”她放下鼓囊囊的荷包,心情甚是放松,险些以为今日要任务失败,没想到只是稍微动了动脑筋,便成功了。 这还得益于小姐锦鲤屋运用的一些方式,例如选用的外包装一定要有品味,东西本身要与众不同。 她请人给锤子刻画了一圈花纹,找寻许久,才找到个合适的买家,在对方面前欲拒还迎一阵,然后就提高了价格。 白芷接过来,脸上正要露出笑容,忽然想起什么,笑容停住,开始提问过程,然后针对红药的行动,给予一定的指点。 一直等到离去,红药都没有发现,在距离她们不远处的位置,有个人趴在桌上,好像是在睡觉。 而在她们离开之后,有人来到那个人的身旁,扶起对方,悄然离去。 第220章 论拷问技术哪家强 几日后,在郑国公府,江璃就见到了裴清源,她刚为望舒公主检查身体,根据身体恢复的情况换了一副药。 “听说裴大公子有事情寻我合作,不知详情是如何,说来与我听听。”江璃一边收拾手中的物件,一边询问情况。 站在门口位置的裴清源只觉得意外,“江小姐怎么发现我的?” 他自认还是个走路没有多少声响的人,这位江小姐整体看起来,并未达到三品,理论上来说是不应该发现他的? 现在的情况完全有别于他的眼睛观察到的情况,让裴清源很好奇。 江璃随口答道:“鼻子闻见你身上的气味,应该是刚从验尸房出来的!” 那味道很是销魂,虽然很细微,然而随着巫术开启的次数越来越多,她无论是视力还是嗅觉,远比以前要来得好上许多这种情况完全是前所未见。 她有特意询问过沈之行,其他人说是否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过,然而这点沈之行也不知道,他说玉琉璃或许会知道。 江璃和玉琉璃之间根本不适合闲聊,要是坐在一起只会互相影响,别说玉琉璃不太愿意,她也不太乐意一直受到这种情绪上的影响。 “那江小姐的嗅觉还真是灵敏,我还特意梳洗一番才过来,看来是白费功夫了。”裴清源抬起袖子闻了闻。 江璃收拾完毕,抬眼看向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闻到的不是尸体的气味,而是防止腐之物的气味。” 现在这个天气,尸体不容易腐烂,而且这个时期验尸技术比较基础,也没有什么特别长久的防腐措施,所以一般会有规定的保留期限。 过了那个期限,无论案子有没有查到,再想验尸只能重新开棺验尸。 “你想让我作为诱饵,只是不知道你打算用什么方法?”江璃猜到了开头,却始终弄不清楚到底要怎么操作。 裴清源没想到她这么急着进入正题,说实话让一个女子作为诱饵,有违他办事准则,所以有些难以启齿。 原以为江小姐知道之后会冷嘲热讽,毕竟像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并不需要参与这种事情来,应该也从未经历过被人绑架的情况。 江璃见他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没事,尽管说,要是不合理我也好否决,亦或是提点意见之类的。” 非但没有讥讽,还好言好语,裴清源还真未见过这等好说话的人。 “江小姐是个爽快人,我的人分为两部分和对方交涉,一部分人装作是你的手下步步紧逼,她想逃跑,被我另一部分人抓住,弄到的地牢里面,也经过了一番的拷问。” 江璃好说话,裴清源却不能轻易对待,而是和她说起来如何查案。 “这么说,你们是和我走的一条路子,只是她应该会对你们扯谎,并且为了逃脱,定会和你们进行交易。” 就像是对她使用的拖字诀,眼下的情况对那女掌柜而言或许是难以解决的困境。 但是对于李景阳而言,很可能会是一种机会,要是抓住这个机会,大有施为的空间。 “确实如你所言,那女子扯谎说你的人是看上了她店里卖的酒方,说是要弄来做什么药酒,不得不说,她还结合了你制药的能耐,经受拷问之后,她就老实交代了一部分,并未说她是李景阳的人,反而说她是你府上孙姨娘的手下。” 裴清源觉得那女子还算是挺厉害,要是不了解江璃性格,以及不清楚当前情况的人,或许在那女子第一次糊弄的时候就被骗了。 受了刑罚后糊弄人的话,更添了几分真实性,会让人以为接近了真相。 江璃想到那个还未经受拷问就自曝的女掌柜,没想到落入裴清源手里竟然会如此的狡猾,不过仔细想想,对方是自信尸蛊并无解药。 指不定对方缓兵之计的取解药都是假的,否则那女掌柜不会如此笃定她救不了梅昭心,那自信可不是作假的。 然而到底是吃了没见识的亏,江璃解了尸蛊,所以对方借此威胁她,反而成了让江璃顺势追踪下去的理由。 “她知道的还挺多,知道我和孙姨娘有矛盾,不过你是如何让她想要和你合作的?” 要只是孙姨娘的话,裴清源根本不会让她来作为诱饵,肯定是后续又逼问出李景阳是对方主子,才会有安排。 “我说我的人已经盯着她许久了,并且按照你给的消息,查了运送酒水的那些人,日夜盯着,还真就揪出不少人,我只说是顺着那些人挖到她的,对此,她深信不疑。” 第221章 被掳走 裴清源说完之后就看向江璃,等着看她的反应。 江璃依旧是没有立马答应下来:“那为什么会要我作为诱饵,能说说这一点吗?” 裴清源解释:“她交代之后,我继续追问,让她说出李景阳的藏身之处,她的意思是她没有资格去见,但要是有筹码,就能顺着筹码的转移而找到她主子,而她指名道姓要你作为那个筹码。” 江璃没料到是这么回事,这个想法很简单,其实就像是劫匪要赎金一个道理,按照对方的意思来,就等于是按照对方的节奏走。 “你们这样就是被她带着走了,你们有什么计划?”作为那个筹码,江璃自是要弄清楚所有,才能知道要是出问题之后,该往什么方向跑。 要是一不小心往敌人的怀里跑去,那就糟糕了。 裴清源见她问到此处,应当就是已经答应了,否则就会识趣的拒绝,因为接下来的内容,要是不答应,根本没有必要知道。 “首先是如何抓走你,作为官府的人,我若不是使法子抓走你,她就会意识到,我和你是一伙的。”裴清源如此道。 江璃觉得有点不大对:“你和我难道不是一伙的吗?” 她看着裴清源,眉毛诧异得略微挑起,好一阵子都在郑国公府溜达,谁人不知她与望舒公主有来往,甚至还对裴向晴有救命之恩,现在还是沈之行的未婚妻。 所以裴清源隐瞒的很是没有道理,这样迂回根本没有意义,多此一举的作为听着怎么有点不靠谱? 好在裴清源并非这么不靠谱的人,“我没有见过她,因为我用的是暗卫的名头,反正我们本就很容易被认作圣上的暗卫,而李景阳如今痛恨的人之一就有陛下。” 而在陛下眼里,一个女子肯定和勤王残余势力无法相比,动用一些非常手段,只要不是让所有人知道即可。 江璃不得不承认:“我答应了,你说的详细一些,若是遇上险境,我也好配合,甚至可以配药,让蛊虫进行追踪。” 她提出蛊虫,裴清源觉得挺好:“不过你要有准备,你要去的地方,可能会早早就对蛊虫进行防备,无论是地上爬的还是天上飞的。” 江璃眸色灵动的扬起笑容:“在我身体里下蛊,而你们的人,手持蛊虫,它会给你们指点方向,而我相信,裴公子你对京都内外布局的了解,绝对是寻常人所不能及。” 要查案子,不仅仅要了解犯人的动机,还需要知道环境,而许多时候要查一个人的逃窜路线,就需要了解更多的地势布局。 裴清源对江璃的医术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例如尸蛊这类根本无解的蛊虫也能解除,便对她养的蛊虫也有些信心,不过他不会过分依赖外物,更多的还是使用自身的能力。 接下来二人继续商量此事,临走前江璃忽然问道:“殿下知道这件事吗?” 裴清源神情略微浮动,“殿下并不知道此事。” 江璃赞许的点头:“要是让他知道,恐怕就不会让我去了。” 裴清源脸色有些尴尬,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江璃安心的离去,命白芷拿好东西,当先走了出去,她眼里泛起红意,脑海里回忆裴清源的所有神情,对比前面他说实话的表情,最终得出结论,最后的问题,他回答时的情绪变化说明,他在说谎。 沈之行知道这件事,这还真是让人觉得不愉快,江璃抬手轻轻的勾勒起垂散下来的碎发,往而后掖去,眸光流转间,微微朝着宿风阁的方向瞥去一眼。 “白芷,你伤势好些了吗?”江璃关心的问道。 白芷抬起手上的右手:“目前恢复的还挺好。” 江璃嗯了一声,语气听起来有点儿走神,随后嘴角细微的往上牵扯分毫。 距离婚期还有五天,江家大小姐江璃被人掳走。 江璃的失踪,江家大肆搜寻,许多人家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着凌王还真是倒霉,莫名其妙被塞了个未婚妻不说,现在未婚妻还是圣上赐婚的情况下被掳走,连退都不能退。 据说凌王吐了血,之后就昏迷不醒了。 与此同时江璃正在一辆马车上,双目紧闭,脸色极为苍白,身旁坐着的同样是一位女子,这位女子正是她的侍女白芷,不,应该说是白雨。 她奉命潜入江璃身边,为的就是带走她。 距离江璃配合裴清源,前去追击李景阳同样是过去了五天时间。 第222章 出了点意外 李景阳已经抓到,然而让裴清源意外的是李景阳早已昏迷不醒,他们所到的地方,甚至埋藏了许多的火药。 幸运的是江璃及时发现情况不对,连忙让所有人撤退。 带走李景阳之后,江璃身上还被束缚着,她让李景阳尽管去追查李嫣然。 她已经明了,难怪李景阳会那么沉得住气,原来主导的人早已不是李景阳,而是李嫣然,那个少女比起李景阳竟是不遑多让的凶狠。 “小姐,裴大人让奴婢过来帮您。”白芷匆匆进屋。 因为绳子是那个女掌柜绑的,束缚的有些紧,所以裴清源不好帮忙,就让江璃的侍女进来做这件事。 江璃在想事情,这一次是亏大了,不仅是之前拿出的心 疾药物没有起到诱敌的效果,做了白用功不说,现在亲自作为诱饵,甚至还险些搭进去,多多少少有点让人挫败。 就是给李景阳绑架受伤那会儿,她都没有这么憋屈过,李嫣然还真是够狠,直接拿哥哥作为诱饵。 “怎么还不解开?”江璃回过神,刚说完这句话,脑后就一记重击袭来,她踉跄一步,忽然想起,她这个丫鬟最近不对劲,但是亲手测试过,依旧是那张脸,白芷真背叛了? 她下意识想要回过头看看,脑后一股热流沿着头皮流淌下来,她还未回过身,便已觉得头异常的沉重,眼前雪花般的眩晕,伴随一记骤然而来的黑暗,她身体虚软的下滑。 江璃倒下之前,感觉到自己被人扶住了,她心里还在想,要是直愣愣的砸地上去了,恐怕真的就要玩完了。 脑袋虽然坚硬,但也不是石头,还是会砸坏了的,而且神经遍布,说是坚硬,但也很脆弱,指不定现在遭受到这一记重锤,已经给她带来无法弥补的后遗症。 春阳县,白府。 传话的白衣小侍女,哒哒哒的从外面跑进来,百灵鸟般的嗓音叽叽喳喳的汇报着:“公子,白姐姐回来了。” 空无一人的院落,从屋顶传来男人没有什么起伏的问话:“人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长得很是好看,公子要见一见吗?”小侍女是个爱俏的,看到好看的人和好看的物件就走不动道。 方才她就已经在那姑娘的身边看了许久。 躺在屋顶的年轻人伸了个懒腰,没有来南方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待在屋内会那么的阴冷,尤其是在山水环绕之处,若是不晒太阳,那冷意刺骨得让人难以忍耐。 所以找个地方晒太阳就成了冬日里他很喜欢的一项活动,天气晴朗时能在各个阳光好的地方找到他。 “去看看。”他并未像是那些武功高强之人那般一跃而下,而是借用梯子下来的。 小侍女见他下来了,便支支吾吾道:“白姐姐让我说,抓那个姑娘回来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 白惜雪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要是说白芷是个无不体贴的侍女,每一件事都能处理得完美无缺,那么白雨就是个看似规规矩矩的人,实则特别不将就,用的法子常常过分粗暴,当初找到这个女子时,她就是个市场杀猪人家的彪悍童养媳,他之所以没有立马告诉白芷,也是想要让白雨经过训练再让二人相见。 哪知瞧着处处让他顺心的白芷叛逆起来竟是如此的说不通,反而这个以为会走的白雨留了下来。 “出了什么问题?” 白惜雪习惯性的抬手轻捂心口,那举起的手并不瘦弱,甚至与他清冷的样貌完全不一样,瞧着肉乎乎。 小侍女确认自家公子准备好了,便抬起手做好扶人的动作,鼓起勇气道:“她失忆了。” “咳咳!” 白惜雪停下步子,抬手扶着小侍女的肩膀,若是不如此,他这虚弱的身子怕是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满京都的人估计都以为他会为了治疗心疾的药物回去,殊不知他根本不想见到那些糟心的人让自己心情不好,所以他决定直接弄来关键的江璃,尤其是得知此人和沈之行有婚约时,他就派白雨进京谋划。 白雨果然不负他的期望,人是弄到了,直接废了。 白惜雪来到江璃暂住的院子时,正好听到白雨正在给江璃编造一个身世。 他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白雨这个敲晕对方的人,此刻成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义士,要不是她的救助,江璃就要被人卖了。 江璃茫然的听着,越听越是对眼前的女子感谢不已,若非如此,她醒来面对的可能就是几个猥琐大汉。 “谁在门口,怎么不进来,是我的家人吗?”忽然她感觉自己好像听到多出来的一道呼吸声,友好的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期待。 要说脑袋空空,最想要见到的人,除了家里人之外,没有其他。 第223章 混乱的江璃 且不说站在门外的白大公子是什么反应,屋里的白雨第一反应是:“你这耳朵好生灵敏,竟然立马就发现了。” 江璃摸了摸耳朵,满脸的困惑就没有褪下过:“是吗?” 脑袋空空的,甚至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还是这位叫白雨的女孩子,说她名唤江璃,因为是路上恰好遇上,还说过两句话,才知道她的名字,至于其他就不清楚了。 白雨特意带她回去看了看,确实有一番打斗的情况,甚至还有破碎的马车,因为想不起自己是谁,白雨只知道她要去春阳县。 结合前后,她很可能正在逃命! 至于为什么目的是春阳县,估计是白雨说要去春阳县,对方问起来,她正在逃命,就随意的敷衍,编造着说也要去春阳县,是否真的要去春阳县则是未知,所以她只能跟着白雨先来春阳县。 不然继续留在原处,很可能会被人抓住。 尤其是……她没有钱。 而且她醒过来穿的衣裳也不是很值钱,看起来就像是个丫鬟的衣服。 之所以能逃过一劫,很可能就是因为她是个普通的丫鬟,并未成为追杀人群的主要追击目标,才能侥幸逃脱。 她当然知道门外的人不是她的亲人,但是落到别人家里,自然是要装模作样点,最好能让对方起了怜悯之心,分点银钱给她。 江璃满眼期待的看着门口,白大公子缓步踏入门槛,对上的就是一双分外纯净的眸子,宛若小孩子般水灵灵的,有些忐忑,有些喜悦,看到他时又有点迷茫。 “爸爸?”江璃疑惑的冒出这么一句。 白大公子比她还要迷惑,爸爸是什么?难道这丫头认识他? 不对啊,她不是失忆了吗? 江璃遗憾失落,看来这位不是她父亲,她隐隐的感觉,好像爸爸这个称呼和这些穿着不大符合? 好心累,她摸了摸脑袋,怎么就忘了过去呢,这敲闷棍的人是得多狠的手劲,那么小的几率都给对方敲中了,偏偏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的熟悉感,对记忆的恢复根本没有任何的帮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前会什么,赚钱吃饭都很难。 白大公子仔细观察她毫无防备的模样,确定下来:“我是这家的主人,听说家里的下人捡了个人回来,便过来看看情况。” 江璃听到主人下人,第一反应就是这一点都不社会主义! 下一刻她又纳闷,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这种观念又源自于何处? 不过这个地方的样式似乎和她主观意识有点相违背,到底怎么回事? 醒过来那么久,甚至有种自己做梦没醒的既视感,和所有人都隔着一层! “多谢这位先生和你家的……下人。”江璃微微俯身礼貌道谢,说话还是有点儿不习惯,她看看白雨,又看看这位瞧着有点疲态的年轻人,“不知道能否厚着脸皮在您这里暂歇几天,我头实在是晕乎,暂时可能没法子出门找工作。” 刚才为什么会觉得这人是她爸? 难道她有个特别年轻的老爸? 江璃满脑子的十万个为什么,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看谁都像她家人。 脑海里隐隐的出现一句,什么一家亲,感觉很重要,只是也给忘了一截,让她感觉心口有点发酸。 白大公子听她说要在这里住几日,就觉得有点想笑,还是头一回有人如此理所当然的说想住他的宅子里,他近几年不理事,脾气都好上许多,瞧着江璃现下这种情况,并不觉得冒犯,只觉得有趣,感觉近期都不会无聊了。 “可以啊,住多久都可以,若是有需要,我还能为小姐你找个活干。” 方才她口中的工作,应当就是找活干的意思,江家这位小姐口中说出来的话都前所未闻,奇奇怪怪的。 他最好奇的是爸爸到底是什么,只是不好意思问出口,免得显得自己太过无知。 死要面子这一点,白惜雪是这辈子都改不了的毛病,也就不知道无意间错失做江璃父亲的机会。 否则等沈之行找上门来,江璃喊着他爹爹,不知道沈女婿会有什么精彩的表情。 江璃得知不用睡大街,当即就松了一口气,一直因为头疼而紧皱的眉头都舒展不少,不算多惊艳的面容,随着笑容的展开,变得秀净可爱起来:“多谢先生,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白雨在公子进来后就一直沉默,现在这会儿眼睛蓦地一亮:“公子身子一直不大好,不知道江小姐有什么法子?” 第224章 嫌我命长 江璃露出‘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的茫无头绪神情,随后严肃的警告:“去医院看看医生,身体不舒服的话千万不能乱吃偏方,要相信正规医学的力量,切不可盲目。” 白雨只觉得现在的江小姐和之前见过的江小姐完全不一样,要是装模作样,完全用不着变得这般模样,江小姐更像是……被她一棍子敲傻了! 她张了张嘴,心情突然复杂起来,愧疚之中带着点郁闷。 即便如此,她还是认真的回答了江小姐的提醒:“医圣不知道在何处,但医仙谷的神医在公子年幼受伤那会已经看过了,要是能治愈,当初就已经治愈,这与寻常的心病不太一样,是受到损害了。” 江璃也跟着张了张嘴,感觉有什么呼之欲出,但是又想不起来,她嘶的一声,捂着脑袋,只觉得脑袋更疼了。 她下意识向一旁伸手,白惜雪看到落在面前的手,展露出一抹笑容,抬手接住了,两手相接二人都是一顿,似乎都没想到,对方的手会那么冰凉。 感觉就像是一块冰块碰到另一块冰块,各自都有点失望。 一个是久病之人,自是喜好暖和,一个是穿的不够暖和就容易手脚冰凉,加上脑袋上受伤,而且江璃内心深处似乎对于如何让手脚暖和做过许多工作。 这会儿头疼之余,脑海里浮现的念头则是手又变冷了。 江璃被扶着来到座位上坐下,她抑制住轻微脑震荡的恶心感,照旧很礼貌的道谢:“谢谢!” 白惜雪头一回伺候别人,感觉很是新鲜,“江小姐无需这么多礼,你如今受难,我帮你一把,来日我落了难,才会有旁人来帮我一把。” 江璃当即就面露感激,真心实意道:“先生,你是个好人!” 白惜雪与她打个照面就走了,命其他丫鬟好生照料江璃,然后就叫走了白雨,打算仔仔细细的询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雨亦步亦趋的跟着出去,步伐间就能瞧出她的迟疑与不愿,还回头看了江璃一眼,希望这个时候有人叫住她,例如江小姐心里不安需要她留下什么的。 然而江璃正头疼,正在与留下来伺候的丫鬟询问,能不能给她找个医生,全然没有注意到白雨求助的眼神。 走出房门,距离房门位置较远的长廊下,白惜雪的礼仪性质的笑容就消失殆尽,冷锋的眉眼是清秀的锐利:“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话语似凉风轻拂,并无多少攻击性,甚至不紧不慢,但却令白雨脊背一凉,面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仔仔细细的说了进京后行事的每一个步骤。 “就是这样,奴婢并无隐瞒,不知为何她就忘了过去,路上我有多次的试探,甚至放她走远,因为她很坚持要回到出事的地方,我等她出发许久才跟上去,谁知还真就有人出事,不过现场经过打扫并无尸体,只有马车的残骸,我试探的请她一起走,她就答应了,似乎还有点害怕的样子。” 白雨只觉得一路过来,所见的江璃与探查到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总之就很刷新三观,偶尔很糙,偶尔又很娇气,但是条件不行,江璃又能很自然的忍受。 她连同江璃在路上所表现的一切都说了,大多数时候其实江璃都在马车里休息,用江璃的话来说,现在要是不好好休息,等不到寻到医生,就会被马车晃傻了。 白惜雪能从这些混乱的行为中辨别出来,江璃的脑袋恐怕是真的被白雨敲坏了。 “你这丫头!”他深吸一口气,“怕是嫌我命长!” 此番让白雨进京,是让她想办法请江璃来做客,他是有说过,要是江璃不服从就用些手段,哪知白雨直接就是奔着江璃不肯来的想法办理这件事。 他这么想,也就忍不住教训:“你就不能好好的请她来吗?” 白雨眨巴着眼:“公子,别开玩笑了,江小姐无论如何都不会来的,她是凌王的未婚妻,再过几日就要成婚了,如何会离京,成婚后就更加不可能了,稍微有点动作都会被人看在眼里,而且据奴婢所知,她树敌不少,一旦离京,必然会有人对她下手。” 所以只能偷出来,所有人都不知道江璃离京,才能带得出来。 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反驳,白惜雪只觉得心头愈发的哽住,感觉都快要透不过气了,“我当初怎么就把你带回来了,你这个……” “孽障!”白雨为他骂出来,然后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好在她反应快及时转移话题,掩饰住脸上一刹那的古怪神情:“现在该如何,据说刺激一番就能让人回忆起过去,要不要拉到地牢里严刑拷打一番?” 第225章 撒一个小小的谎 白惜雪阴沉着脸,盯着大逆不道的白雨,看着她目光开始躲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还是捂着额头,懒得追究:“由着她去,你让人盯着她就行了。” 白雨已经得罪了人,他就算是好生对待,江璃恢复记忆也绝对不会原谅。 况且就是他乐意留人,对方也不见得愿意留下来,这个时候过于强硬,日后江璃一样会恼恨他们。 毕竟女子失踪,很容易和清白联系到一起,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能否和沈之行继续成婚,就是成婚之后沈之行是否会介意。 白雨蔫蔫的应下,“公子,是奴婢的不是,搞砸了这件事。” 白惜雪只觉得是时运不济,按理说白雨的行为模式并无太大的问题,现在会有这样的结果,纯属偶然。 “要不是清楚你的来历,我都要以为你是敌人派来作弄我的探子。” 他留下这句话,便举步朝着有阳光的地方走去,一走到阴凉处,便开始泛冷。 京都,距离江璃失踪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传言吐了血的沈之行安然无恙的站在凉亭之中,他只是借着这个机会避开蛊虫已解的风头,让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转开一些。 “所以说是白惜雪的人弄走了江璃。”他缓缓的笑了,“这个时候把人带走也挺好,婚期延迟,太子的婚事却等不下去了,神医再有两日就会抵达,所有的事情聚集在一起,对她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她曾送给文莱公主的药,很可能会让神医诊断出来,要是真如江璃所言的效果,她继续在京中,恐怕惹来皇帝盛怒。 手底下的人已经确定,文莱公主给沈亦清服下江璃送的那副药,只是有件事恐怕文莱公主不知道,辗转到沈亦清手中的药,是他从别处得来,特意让人送到沈亦清手里的。 “一切就绪,挺好。”沈之行抬眼看着天边无甚力度的光芒,只是不知江璃知道他是这么个人的话,是否还会如以往那般的喜爱他。 “残影,给白芷送去消息,带着江璃惯常使用的物件,去春阳县。” 江璃这女子,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力量,若非她亲口说不想嫁给他,他是不愿意失去这么一个喜爱的心头好。 只是他可能只能喜欢,无法生出爱意,不知从何时起,他对他人的情感淡薄至极,甚至曾经想过,望舒公主维护他,抵抗皇帝,纯粹是因为郑国公府本就是皇帝的眼中钉,望舒公主别无选择,所以他这姑母才会选择他。 不仅是对他人情感淡薄,甚至认为旁人的真心往往也是掺杂着私欲。 江璃与这些人的差别,大概是她的情感最为火热,带着温暖的力度,烫得他热的时候想要丢弃,冷的时候又想握紧。 个中情绪反反复复,未曾等他想明白,已经对江璃无法放手,他拥有的不多,但希望她能一直伴随在他身旁。 只要她愿意,他也很愿意给她许多宽待,例如她不会允许他身边有其他女人,他能完美的履行这个约定,她喜欢的事物,他亦是能为她弄到手。 而他或许会对她撒一个小小的谎言,他不爱她,他更爱的是权势。 “是!”残影领命退下。 白芷接到命令之后,悄然离去,她显然也是知道不能让人得知江璃在何处,离开不能大张旗鼓,本来她在旁人眼里也是失踪人口,走的时候悄无声息,不容易被人发现。 白芷早就汇报这个消息,只是消息是送上去,命令却一直没有下达,她遭受亲姐姐暗算,却导致江璃被人掳走,内心愧疚难挡,只能惶惶不安的期待有指示。 现在指示下来了,她独自策马离开京都,在路上的这个过程中,有太多的时间让她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江璃失踪之后,她曾去领责罚,还打算求见殿下,亲自告诉白雨的存在,然而她被拒之门外,不被允许打扰‘病中’的殿下。 只是她一直注意殿下那边,经过观察,谁知殿下只是不见她一人而已,甚至对江璃的失踪并无任何焦灼感。 她一直以为是殿下早有准备,亦或是早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江小姐的去向。 直到现在,命令是根据她回禀的消息才下达的,白芷清晰的记得,残影过来发布命令时,说的是“殿下知道你的意思,接下来……”这般语气。 白芷仔仔细细的回味其中的意思,无论是怎么想,都无法避免的想到,殿下对江小姐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在意。 第226章 没有过去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得知这一点之后,白芷头一回感觉有点窒息,她一直认为凌王殿下比起挑剔爱折腾人的白大公子要好上太多。 现在的情况却无疑不再表明,并非如此! 凌王这个好说话的人,实则心思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深沉。 她不知道应该为江小姐感到悲哀,还是为自己另投明主的行为质疑。 她不认为殿下一点都不在意江小姐,只是为殿下做了许多的江小姐,如此被人忽略,总让她内心感到十分不适,如此好的江小姐都得了这么一个对待,他们这些下人,殿下真的会在意吗? 白芷本身就不是被所谓忠诚冲昏头脑的人,她善于思考,在她觉得明显不对劲的时候,就会选择避让,否则当初等不到遇上殿下她就死了。 “我反应过来都是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要是江小姐知道一切,又该会多伤心?” 白芷知道,无论做什么,她也是个下人,不该有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但是她在外头拼死拼活,为主子的命令所驱使,为的可不是一个冷漠的心肠。 然而她所认为应该伤透心的江小姐正在逛街,伴随休息充足,喝了不少药之后,江璃已经不头疼了,只要不要想太多就不会引发头疼。 她之所以逛街就是想要找个营生,给人打工什么的太没出息了,她想要自己干。 “白姑娘,你跟着我做什么,已经麻烦你们那么久了,带几头羊而已,我自己就能行。”因为有白大公子派人周旋,她成功在春阳县不远处的葵花村暂居。 思来想去,村子距离春阳县有一定的距离,要想生活下来,大的营生怕是没办法开展,一旦亏损,就会让日子不好进行下去,所以她拿着白大公子的银子,在葵花村买了个小屋,挺破烂,她决定自己修缮。 她有特意跑了一趟,发现村子里过日子的成本不高,而且葵花村是她去的那么多个村子,村民最为和善的一处。 要说看到那些人的感觉,就像是白大公子一样,这位一直说她住多久都没事,性格未免太过淳朴了些。 听说白大公子身体不好还是为他母亲挡了来自别人的伤害,果然善良的人是从小就善良,不仅让人照顾病中的她,还给帮扶费! 江璃万分感谢,决定等赚到钱就攒钱给白大公子买人参,毕竟也是喊了一声爸的人。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白雨看着三只羊一只驴,以及大包小包的江璃,要是没有听错,驴背上的笼子里有鸡仔和鸭子的声音,大冬天的养得活? “江小姐,公子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你真的拿得回去吗?” 她这般糙的人都要甘拜下风,怎么这江小姐一个大家闺秀,做起粗活来这么的理所当然? 她很想揪住江璃的衣襟大声质问:你的娇气呢?怎么回事? 江璃淳朴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这些东西挂在身上好像并不觉得很重,我当初跟着主子,肯定是做惯了粗活。” 这段时间下来,她算是弄明白了这些人之间的互相称呼,而这位白大公子口中的下人,其实是白府的女管家,所有人都要喊一声白姐姐,同样是侍从,也是有等级之分的。 所以她哪敢让白雨来做这些事,而且她是真不觉得勉强,只觉得浑身是劲。 白雨本就是个懒惰的性格,她做人的想法是努力就是为了清闲,和妹妹努力就是为了自由有异曲同工之处。 既然江璃拒绝了,扛着物件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勉强,她干脆留下一句“要是遇上事可以报我家公子的名号”,然后就买点时鲜的果子走了,完全没有要强行帮忙的意思。 暗中盯梢的影卫眼皮跳了跳,然而想到白雨阴险的性格,只能当做没有看见。 也只有江小姐又傻又蠢,当白雨是个好心肠的人,还满脸不舍的看着白雨的背影,眼巴巴的样子,怪呆的。 江璃带着买来的所有财产前往葵花村,葵花村并没有葵花,只是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多姓氏组成的村子。 据说是以前是从其他地方逃难来的,因为水灾不得不离开故乡,当时倾向的政策是在安全的地方规划出地方收留这些难民。 后来这些难民觉得来回走不仅成本高,以后还有再次被水灾祸害的风险,干脆就不回去了,从此就在葵花村扎根。 第227章 羊肉串 这些人之中,有许多没有过去的人,所以就算是有新的外来者,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村子落脚,因为这个村子偶尔会有人无声无息的失踪,事发后报官,也没有寻到尸体。 江璃只看了看情况,一天时间自是没能了解到这么多的信息,所以她是一点也不清楚葵花村的水有多深。 她牵着驴带着羊回来时,已是夕阳西下,晚霞落在她的身上,照耀得她的眼睛明亮的像是坠入星辰,熠熠发光。 靠近村门口的李家大娘一眼就瞧见她,赶忙放下手里正在洗的碗,起身走出门口,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哎呀,江姑娘,怎么买那么多的物件,我来帮你拿一些。” “谢谢大姐。”江璃乐呵呵的松手,完全不像是对着白雨时那般客套。 卖房子给她的就是这位李大娘,位置偏向里头,不过也没有靠山,就是比较偏,后边有个小坡,是进山的路,也就是说早上有人进山就会经过她家的后门。 “今天我过去帮你那屋稍微收拾了一下,对了,那门坏了,你今天要不要先住大娘家里?”李大娘非常热心肠,还喊了家里的闺女帮忙牵羊。 李大娘的闺女姓也姓李,不是因为李大娘的丈夫姓李,而是李大娘是个寡妇,女儿跟她姓,比起李大娘的热情洋溢,李洛洛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看起来是个很老实的姑娘。 性格内敛归内敛,她娘喊她做事,她是不敢含糊的,三两下就放下正在洗的衣服,与她母亲如出一辙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过来帮江璃接过三只羊。 江璃笑容又开怀了几分,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太阳一样:“多谢了,出门在外还是要靠左邻右舍,日后要是大娘有什么需要,可千万不要同我客套。” 李大娘笑眯了眼,白胖的脸庞衬得她格外的精明,“好,肯定不跟你客套。” 一路上遇上一些还在吃饭的人家,五六岁的小孩子们看见驴和羊兴奋的围绕上来,试探着伸手摸了摸羊毛,然后自己吓自己的跳开。 江璃并不呵斥,反而是很欢喜的看着可爱的小孩子们,当初会选择这个村子的还有个原因,葵花村的环境卫生是所有村子中最好的,连这么小的小孩子都干干净净,笑容也是最为活泼,一看就是没有饿过肚子。 由此能够看得出来,这些人家里都有余钱,也就不会出现惦记着别人家里有什么东西的事情。 选择此处,她是深思熟虑的! 大家看着就像是平时非常努力的人! 一路被许多人送到小破屋,她在李大娘介绍下,知道了许多人的称呼。 她拿出买的糖酥接待了帮忙拿东西的大人和小孩,虽然她并不需要帮忙,但是要迅速的和这些人熟悉起来,分吃的是必不可少的。 这是和聊天一样,能迅速和别人熟悉起来的技能。 等所有人走了之后,她才正式的打扫,无论是前门还是后门都已经坏了,她在街上打算买合页发现太贵了,于是就选择了明天做木门的时候,研究一下这里的木门是如何衔接的。 至于今天,直接用板子搭着就是了,反正村里的大家看起来都比她有钱,没必要担心小偷来偷东西。 白公子给了一百两,她大多数钱都花在了打铁铺,无论是柴刀、菜刀、还是大锅、锄头,直接就掏空了她的家底。 好在她有信心会赚钱,只要努力,她迟早能和村里人一样,过起清闲的小日子。 仔仔细细的轻扫屋子后,她开始宰羊,是的没错,就是宰羊,三只羊有两只比较小之外,另外一只是成羊,她是要拿来做生意的。 “江姑娘。” 正当她刚拿起刀,外面有人喊了一声。 江璃对着羊脖子的动作停住,不得不朝着门口走去。 李洛洛看到江璃拿着一把两边都开锋的刀子出来,瞧着像是杀猪刀,她忌惮的往后退了一步,抬起手里的碗:“我娘说你可能还未用膳,便让我端来家里剩下的面糊,还请江姑娘不要嫌弃。” 虽然觉得用膳这个词从李洛洛的口中冒出有点奇怪,但江璃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最近她甚至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很可能奇怪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所以她学会了不追究的良好习惯。 她忽然反应自己手里拿着刀子,连忙熟练的往腰间塞,慢半拍才想起这样不合适,看了看周围,寻一处放下,然后接过李洛洛递过来的碗,“唉,不好意思,我刚想宰一只羊来着,替我多谢李大娘,等明日我卖东西回来,请你们吃饭。” 第228章 夜半敲门 江璃觉得李洛洛奇怪,李洛洛也觉得江璃很奇怪,什么地方不好住,非要住到葵花村已经是一种勇气,不过看情况江璃好像不知道葵花村的诡异之处。 不过这样也好,知道的比较少,就不容易出事,越糊涂越能活得久。 李洛洛脸上浮现一丝的好奇:“你要卖羊肉?” “去县里摆个摊子卖羊肉串。”江璃循着春阳县来回看,发现并无卖羊肉串的人,觉得这个摊子能开起来。 李洛洛同她娘一样不大的眼睛,微微睁大一些,“羊肉串?” “明日请你尝尝,好久没吃了,很是想念。”她今日买了不少的香料,晚上磨碎后稍微炒一炒,便能用了。 李洛洛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忍不住主动关心:“你这门坏了,真不用到我家住一天?” 江璃笑着摇了摇头:“晚上还有得要忙,不知道能不能好好休息。” 吃食倒入新买的碗里,然后把碗洗干净,然后还给李洛洛。 李洛洛走出去一段路,然后又埋头走了回来,“你晚上不要出去,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去。” 说完她就小跑着走了,像是一只猫一样,窜的飞快,还特意远远的绕过江璃隔壁家。 江璃唉了一声,抬着手望着李洛洛跑远的背影,想问的话愣是没机会问出口。 她若有所思的想着,晚上不要出门,难道是有鬼?应该是葵花村的习俗! 既然是大家都遵守的习俗,那她这初来乍到的还是老实点好了。 尊重一个地方的习俗,才能更好的融入这个地方,否则只会让当地人排斥。 夜色幽然而至,江璃挂上窗帘和门帘,拿起之前闲置的杀猪刀,在羊脖子的位置摸了摸,然后想到这样羊会痛苦的抽搐,这样羊肉吃着就没有那么好吃,她挥了挥杀猪刀,感觉越来越熟练之后,刀子在手中转了一圈,然后毫不犹豫的甩下,羊无声的倒下,瞬间毙命。 她俯身踩着羊脑袋,猛地用力拔出杀猪刀,血溅出些许到她的脸颊上,不过下刀还算干脆,没有太多血溅出来,谁知刚放松下来,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她吓得一个机灵,以为羊诈尸了! “啊,饶了我,云姑姑我再也不敢了。”女孩痛苦的哭喊声,毫无预兆响起。 江璃抬步就想要往外走去,姑姑打侄女,这可是家暴啊!而且那女孩的声音听着有点熟悉,她仔细想了想,脸色突然就变了,这分明就是李洛洛的声音! 她当即就没有了犹豫,掀开门帘就往外走去,拿在手里的杀猪刀再一次忘了放下。 “声音传来的地方好像是……隔壁?”江璃犹豫了一下,李洛洛不是和李大娘一起住吗? 她看着隔壁门口一对漂亮灯笼,上面有精美的彩绘,就像是有人曾捧着此物,仔仔细细的描摹,怎么看都像是故事里女鬼住的屋子。 “吵死了!”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并不是女人,而是一个少年。 “呜额!”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就像是人被切断动脉的呻吟。 江璃加快步伐,抬手覆在门上,推了一下没推动,她连忙敲门:“有人吗?我是隔壁新来的江璃,刚刚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敲门间,里面的声音似乎骤然一静,江璃更加紧张了,敲门更加卖力,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一副要拆门的架势。 里面的人似乎是忍无可忍,有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江璃及时的停下动作,伸长脖子,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房门。 门打开一条缝,里面的人往外看了一眼,吓得叫了一声,江璃直接抵住门,用力往里面推动,里面的人不曾防备,扑通的摔了个屁股墩,江璃则是推挤进大半个身子,来不及探头就发现坐在地上的正是李洛洛。 她猛地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什么呻吟的声音,我还以为你被打废了,你怎么样,还好吗?” 李洛洛诧异:“你是听到了我的声音?” 没想到才一面之缘,江璃就会因为听到她的声音而特意找过来。 江璃点了点头,满脸认真的问:“你是挨打了吗?要不要报官?不要害怕,我会帮你作证的,家暴有一次就有无数次,绝对不能忍让下去!” 李洛洛看到她脸上滑落下来的血,深吸一口气,轻咳一下,鼓起勇气指了指江璃的脸颊:“没有什么家暴,我也没有挨打,你这是……” 江璃抬起手,露出满是血的杀猪刀,愣了一下,然后展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刚宰了一只羊。” 第229章 司空见惯 李洛洛仿佛看到刀上与普通鲜血不同,若是她看过果冻,定会知道这种浓稠晶莹的质地,像是被血液染红的脑浆。 原本用刀应该选择其他部位更为合适,然而江璃还是选择了自己最为熟悉的部位,太阳穴和眼睛,她好像自动自发的就认为,这两个位置能让生物死得干净利落。 而她认为刀子朝着羊的眼睛而去,它肯定会吓到,所以选择了太阳穴,谁知对自己力量的预估失算,没想到一刀子会那么的深。 羊是三秒就死了,但她的刀直接插过头了,拔出来就免不了有些难以言喻的东西挂在上边,还因为外面的声音,忘了在羊身上擦拭一下,拎着就出来了。 李洛洛张了张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突然意识到,在云姑姑这里那么久,她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然后江璃就拎着一把带血的刀出来,其中的寓意,使得她惊得失声。 “怎么了?”江璃发现她的眼神逐渐惊恐,连忙直接推开门,挤了进去,手里的刀子还因为紧张握得更紧。 李洛洛疯狂的往后退去,早已忘了被吩咐出来看看情况时的庆幸。 江璃呆呆的看着李洛洛像是什么鬼怪一样,背靠着地上,速度极快的挪动,三两下就蹭到了这处院子的尽头,靠近房屋的走廊。 她站在远处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就被走廊悬挂的物件吸引了注意力:“哇喔,蜂蜜!小洛洛,你姑姑家卖蜂蜜的吗!” 江璃眼睛微微发亮,她要做烧烤摊的生意,烤制品吃多了容易上火,用蜂蜜泡水喝,可以一定程度的降火,还可以添加其他的药材,增添降火的力度。 想到此处,她脑海里又冒出好几个凉茶的方子,只要搭配的好,凉茶也能不伤胃。 “噗嗤,卖蜂蜜,就怕这蜂蜜你没胆子吃。”走廊侧边的围栏上坐着个少年,他坐在那一处不知多久了,脸上戴着个面具,似乎是猫头鹰。 少年坐姿轻松潇洒,说话的语气,听着就底气十足,这是自信的自然表现。 江璃在心中给出了第一印象,随后专注点回到了不能吃的打击下,“为什么不能吃?” 她问出口的语气复杂至极,像是遗憾,又像是不解,似乎还有点委屈。 因为她还想到烤肉要是刷上一层蜂蜜,也能产生特别的口感。 刚想到就泡汤了,好比希望落了空,心中怅然无比。 “因为此物是用来杀人的,它们不吃蜂蜜,所以自然也不产蜂蜜,至于蜂巢里面是什么东西,那我就不知道了。” 少年下巴搭在膝盖上,未曾遮掩的嘴唇微微挑起,看起来又坏又撩人。 李洛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又看看走廊下的蜂巢,眼里不自觉浮现惊恐。 村子里的人,危险程度可以从住宅好坏来划分,用她娘的话来说,活到这份上,谁会不乐意过好点的生活? 云姑姑在村里是养蜂大户,住宅外面看不出什么,内部虽小却精美,而白日里养的普通蜜蜂确实是产蜂蜜,也是各处大户人家喜欢的精品,然而那些密封都在后院的小屋里面。 眼前这些是杀人蜂,是蛊虫的一种,一只有杀人无形的效果,一窝蜂的话,能啃得人骨头都不剩,之前不懂规矩的住户,有一部分就是被这些杀人蜂给吃了。 “真是可惜。”江璃叹息。 坐在一旁盯着她的少年,也觉得眼前的少女有点奇怪,她好像对这样的理由司空见惯,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她看着地上的李洛洛,再次问道:“你真的没事吗?晚上要不要去我那里睡?” 同样的话傍晚那会儿李洛洛也问过她,江璃觉得自己不能那么小气,应该学会体贴的礼尚往来,虽然她觉得两个人睡一张床非常的不合理,容易影响睡眠质量。 李洛洛见她似乎并无什么攻击性,问话时看向她的眼神也非常的和善,甚至带着点鼓励,她下意识的点头,下一瞬反应过来,就连忙疯狂的摇头:“不用,我娘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呢,我要是不回去,她会担心的。” 她已经蜷缩着坐在阶梯上,没有什么安全感的抱着双腿:“而且是我做错了事情……” 多的她就不敢继续说下去,生怕连累了江璃,要知道现在江璃能好好站在这里,是因为江璃还未越线。 没有像以前那些新住户那样大声嚷嚷着要报官,亦或是见到害怕的东西乱喊乱叫。 第230章 阻止 江璃依旧不是很放心,开始讲道理:“犯错了好好认错,以后不要再犯,要不我和你姑姑说两句,孩子再怎么不对,也不要打,越打越叛逆,好好说的话,还是说得通的。” 她心里头虽然不是很乐意好声好气的处理这种麻烦事,但是她好像以前做过这样的活计,帮忙劝解纠纷,所以一些话就像是有套路一样,张口就来。 李洛洛被感动到了,但是江璃不知道云姑姑的危险,现在姑姑在屋里不曾开口,便已经是极限了,要是惹烦了姑姑,恐怕…… “那客人就进来!”屋内传来云姑那温柔入骨的声音。 不像是侠女的爽快,也不是清冷的淡漠,也不是笑面虎的婉转悠扬,而是温柔大姐姐般的包容。 江璃迟疑一下,还是先走到井水旁边洗了个手,顺便把杀猪刀也洗了,随手搁置在一旁。 正要结束,一旁的少年提醒道:“脸上也有。” 于是……江璃还顺便洗了个脸。 李洛洛恍惚的看着此情此景,怎么也想不到,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然而想到屋里还躺着地上淌血的人,她心就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想要阻拦江璃进去,谁知江璃早已脚步轻快的朝着屋内走去。 而且江璃还事先敲了敲门:“您好,我进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洛洛从她身上看到一种老父亲为女儿收拾烂摊子的恭谨。 殊不知自己被冠上老父亲名号的江璃,礼貌的推门而入,而在她进了屋后,少年也跟了进来,李洛洛仰头看了看漫天的星光,悲伤的跟着走了进去。 江璃走进屋,看到的是漂亮的琉璃珠帘,快要过年的时节其实挺冷,看到这类晶莹剔透的冷色调物件,也会加重心理上承受的冷意。 她脑海里不禁浮现一个念头,此人‘里外不一’,听着温柔,恐怕是个眯眯眼怪物。 “江姑娘似乎对教训孩子很有一番心得,不如与我说说,洛洛这种容易上当受骗,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女孩,到底应该怎么管教?” 掀帘进屋,江璃就看到坐在座位上,说话柔和,样貌清婉,神情温和的女子,她身上穿着的色彩搭配都如水般的轻柔。 江璃觉得自己应该收回那个念头,珠帘是透明的,代表的不一定就是冰凉,也可能是春季里的绵绵细雨。 然后她闻到了血腥味,不同于羊血的气味,而是一种她熟悉到嵌入骨血的血味。 目光下落,看到躺在血泊之中,手心上扎着一柄精美匕首的少年,他嘴里堵着一个……包子,身上的衣饰瞧着就不是寻常人家的衣物。 估计是临时塞的包子,所以才会让她误以为是喉咙被蔓延的血堵住,导致的呜咽。 “要不要包扎一下,感觉继续流下去,他恐怕会不大好。”江璃看到血那么多,脑海里就冒出许多止血的知识。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眼里冒出了感谢的泪水,呜呜两声想要说些什么。 猫头鹰面具的少年缓步走上前去,抬脚就要在地上少年的脸上踩下去。 江璃上前阻止了,她揪住了面具少年的衣袖:“见点血没什么,但打人不打脸,他身上的衣物是官眷才有的规格,而他穿戴的搭配,能看得出来身边伺候的人品味很高,会特意对下人进行这种培训的唯有世家子弟身边的侍从,所以他就算混不吝,绝对也是受家里宠爱的小孩,让他吃教训他家里人不会如何,毕竟自家舍不得教训,让别人教训教训也没什么妨碍,可若是侮辱的话,便是另一种性质了。” 世家和高门是有所区别,有些世家优秀的子弟,无论是性格如何,礼法谈吐都会给人很舒适的感受,甚至在说话的方式上,他们的话术都有专门的学习。 高门则是培养为官的能力,礼仪谈吐偏向正式,他们就算是说话拐弯抹角,目的其实是明确的,唯有利益能让他们耐心谋划。 而这一点世家不同,他们看重名声,端方雅正也好,风流洒脱也好,他们本质上更加追求精神高度,这不是说明他们就不追求其他,而是两者间的话术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世家明显更擅长如何获得名声,高门则是在为官之道上更有钻研。 高门更像是世家发展的另一种走向,包括但不限于世家。 面具少年目光下落,停在她葱白的指尖上,她很礼貌的只拉住一点点,甚至没有多么用力,好像他要是坚持要踩下去,她也不会阻止一样。 第231章 大巫师 他抬起眼,明亮的眸子对上她那双孩童般的眼睛,里面的情绪非常明显,她不赞同他的行为,不仅是行为上没有遮掩,脸上的情绪也没有隐瞒。 “云翼,退下。”云姑出声。 云翼也就是面具少年,收回腿,往后退开一步,放过了地上的少年。 云姑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若是江姑娘会的话,能否帮忙包扎一下这小孩子的手。” 江璃在云姑开口的一刹那就松了手,比云翼的动作甚至快上许多,现在得了云姑的拜托,便问:“有工具吗?” 她虽然是问话,但人已经蹲了下来,云翼未曾动弹,双眸微微眯起,居高临下的衡量着什么。 江璃已经抓住了那个精美的匕首,毫不犹豫就拔了出来,少年甚至没有发出声音,他歪着头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手,便看到江璃空闲的手正按在他的一处,似乎就是那一处,使得他疼痛感减弱。 云姑看得意外,她不过是随口一句,没想到江姑娘还真擅长这样的事,“洛洛,去柜子里拿伤药和其余的工具来。” 今日这事确实不大好处理,正是因为少年的穿戴使得她有了犹豫,然而又因为不清楚太多的门道,所以难以辨认出这个少年的来历。 村里新来的江姑娘说的头头是道,她原本的犹豫便加重了许多,只是云翼已经伤了人,若是直接送走这个少年,恐怕会惹来报复。 随即她就看到江璃在少年身上几处轻揉,少年便满脸惊讶的坐了起来,云姑的脸色却逐渐出现了变化。 “你是医仙谷的人吗?”李济安看过医仙谷的医者救人,便是如此轻松写意。 江璃刚才说话的语气上还自信满满,现在则是难得茫然无措:“医仙谷是什么?” 她歪了歪头,看着李济安,就像是个名副其实没有见识的小村姑,而且还是山里待久了,没有接触过外界的那种。 然而结合她说起世族的头头是道,又不像是连医仙谷都不知道的小白? “我出了点事,所以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方才那番话是看到你这身扮相,自然而然的想到的,但我可能只是个丫鬟。” 似乎察觉到屋内气氛的变化,以及眼前少年的疑惑与失望,她便开口解释了一句。 医仙谷听起来就挺高大上,应该是个特别出名的地方,她应该只是许多方面都会一点点的丫鬟。 许多世家小姐都会养这么个得用的贴身丫鬟,为的就是防备内宅的阴私手段。 她甚至怀疑自己还会杀猪,可能大概小姐想要吃什么的时候,为了不经他人的手,就让自家的丫鬟来? 好,这一点有点说不过去! 江璃否定了这一点,随即猛地意识到,她可能不是会杀猪,而是会杀人! “丫鬟啊?”李济安忍不住嘀咕道:“不太像啊?” “这位小公子,咱们还是来说说你为甚骗洛洛的这件事!”江璃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因为一往这个方向去想就头疼,她更想回去看看羊血放干净了吗? 明天要腌制羊肉,今日就得处理干净,不知道灶台的火会不会熄灭了,烧的热水可千万别冷了。 她转过头对云姑说:“孩子容易受骗,其实跟教育相关,让她跟着听听,人家是怎么骗的她,以后再有同样的手段,她就会反应过来。” 说到此处,她语气顿住一下:“而且上当受骗是她单纯,有错的是骗人的他。” 李济安眼睛蓦然瞪大,就像是受惊的小鹿,被她看住的一瞬,浑身毛都炸了。 正当江璃脑海里已经浮现许多种审讯方式时,京中的沈之行正坐在暗牢外椅子上,阴影掩住他上半身,使得受到束缚的玉琉璃,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玉琉璃双手被特制的镣铐扣住,无力的靠着墙,痛苦令她眉头清淡的皱着,开口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起伏:“你想知道什么?” 沈之行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但在她终于开口之后,便顺势问道:“有关江璃巫术天赋的消息,你是否已经送到南渊?” 玉琉璃没防备他一开口就是致命的问题,南渊当初遭受重创,并未真的灭国,剩余的人在危难过去后,慢慢的又抓住机会又发展起来,而他们近期打算缉拿玉琉璃。 玉琉璃为了转移那些人的注意力,便送去了江璃非凡天赋的消息。 南渊如今缺的就是能打开历代国师居住之处的大巫师,而玉琉璃并不是大巫师,她天赋卓绝,但因为中了毒,所以无法晋升。 第232章 神清气爽 不得不说,这个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很顺利,南渊遗民已经正在搜寻江璃。 谁知就是这个紧要关头,江璃不见了,皇后的人也不知道江璃到底去了哪里,整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要不是一直让人盯着沈之行,恐怕是要错白芷离京的行动。 然而在她打算亲自去跟踪白芷找到江璃的行动中,她被沈之行的人给拿下了。 其实她会主动要求去寻找江璃,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她解毒需要进入第二个阶段,而沈之行对玉琉璃中毒这件事一清二楚,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弄来的巫师,使得能力下降许多的玉琉璃无力抵抗。 “上次江璃说你在猎场之内就没有怎么动手,瞧着不像是你的性格,我就知道中的毒就算是开始解,你的能力应该也下降不少。” 沈之行目似寒锋的打量着玉琉璃,见她没有回答的时间明显超过了,便微微勾了勾唇,“看来你确实能力下降,并且消息已经送给往南渊,指不定现在南渊已经在找人了,底下的人来信说南境有动静,我便想到是你做了什么,否则以南境如今的情况应该不敢冒险潜入其他地方。” 他起身走出阴影,烛火的光衬在他清雅的面容上,那双眼睛仿佛是红色的,里面有微弱的光芒晃动。 “我是江璃的引导者,若是我死了,她也会出问题。”玉琉璃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任何的杀意,但从他朝着她走过来,她便有种感觉,他想杀了她。 沈之行懒散而潇洒的笑了笑,“没想到还挺成功,连你也觉得本王对江璃甚为喜爱,只是为什么呢?本王与她甚至还没有和姑姑那般的共患难,本王这等人也绝不会有一见钟情,你说说,本王为何要喜欢她?” 玉琉璃竭力思考,回忆江璃与此人的点点滴滴,只是思来想去,似乎还真未曾发现过有神特别的时候,便是没有江璃,沈之行所遭遇的危险也能避免。 无论是冬猎猎场之内,那群查到的山里人也会救走沈之行,他身上的蛊毒固然不能解除,但对于他这等能忍耐的人而言,最多就是忍受得更加艰苦,但也不会因此而死亡。 “她至少帮了你。”玉琉璃还是想要让他承认,江璃的存在或许对他的影响没有过于巨大,但是绝对让他好过了许多。 无论是提前去救他,还是为他取出蛊虫。 沈之行眼眸愈发的奇异,红点越来越明显,呢喃般的诉说道:“你说得对,但她终归无法将我从深渊中带出来,我……早就死在了过去。” 他袖中滑落出一柄匕首,目光亮的像是晚霞的红,缓缓抬手,匕首抵在玉琉璃的心口处,缓慢而没有迟疑的往里面扎进去。 若是江璃在此处,便会发现玉琉璃身后的那道白色光芒,正在逐渐黯淡、发灰,最终变成黑色,缓缓融入了这片天地间。 玉琉璃抬手抵着匕首,无力抵抗的她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杀了她,明知道杀了她会损害江璃,却还是如此作为。 想要开口诅咒他,却及时的被他拿出帕子堵住了嘴,她挣扎从强烈到抽搐,手缓缓的垂落,眼睛不甘心的睁大,充血。 沈之行看着她眼里的红意慢慢黯淡,丢了手中的帕子,任由喷溅出的血洒在他的身上,对着无人的暗牢轻声道:“正是牵扯太深,所以才要及时了断你们之间的联系,否则她必将为你所害,毕竟……大巫师只能有两个,一个是我,另一个只能是她。” 这就算是他对江璃的报答,一如玉琉璃所言,江璃终归是让他不爽快的生活舒坦了许多,帮容易心软的她杀了玉琉璃,便是他对她的报答。 江璃有成为大巫师的潜质,然而玉琉璃要是解毒成功,估计会当场就晋升大巫师,日后江璃这方面继续进益,便会成为玉琉璃要杀的人,只因只有真正的大巫师,才能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世界本质。 只是好奇怪,往前数好几代,大巫师都是只有两个,为何会多出一人? 看着地上迅速缩水的尸体,沈之行没有继续在这个牢房待下去。 正在打量着李济安的江璃,忽然心口一顿,人直接软倒在地。 “江姑娘!”李洛洛吓得叫出声。 别说是她,屋内其余几人也是给如此的场面惊得愣住。 好在下一刻江璃又睁开了眼,她黑白分明的眼,望着高处横梁,这个角度明显不对劲,她再一次陷入未知的困惑之中:“我这是怎么了?” 李洛洛连忙过来扶她一把:“会不会是白天一个人拿了太多东西赶路,晚上又没有好好休息,累晕了?” 第233章 睡不着 江璃深吸一口气,借着李洛洛的帮扶,顺势起身,捏了捏手,又握了握拳,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体无力,甚至感觉堵在心口的一股气还送了出去,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人累了会想要起来跑几圈吗?”江璃觉得自己身体释放的信号非常的不符合常理。 李洛洛为难的摇了摇头,关切的问:“需要送你去药伯哪里看看吗?” 江璃假装不知道她想跑路的想法,“不过现在确实不早了,不如明天再来如何教训人,晚睡容易长皱纹。” 云姑原本想笑着请她出去,然后再自行解决,然而因她最后那句话,改变了想法,对云翼示意:“送江姑娘出门。” “我也要跟着你一起走。”李济安伸着受伤的手,看到江璃要离去,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急忙要求。 云姑和云翼两人嗖的一下就看向了他,对上这二人的视线,李济安当即头皮就麻了。 江璃回过头看着他,“去我那里也行,帮我干活,明天还得去卖烧烤,洛洛也别睡了,一起来帮我,就当是……干点活提神醒脑?” 她无比期待的提议道,要是又人帮忙做事,她也不会那么的无聊。 要知道她现在举目无亲,还从温柔乡一样的白府出来了,独自一人过日子,才会一直找机会干活,为的就是不要空落落的。 而且现在浑身充满了劲,跟嗑了十全大补丸似得,精气十足。 “他们要是跑了怎么办?”云姑对上江璃渴求的视线,觉得很有意思,加上她这人真正意义上来说,是个不擅长拒绝别人的性子。 江璃看向李济安,她就像是天生就擅长威胁人般,“那他一定是被我毁尸灭迹了,小兄弟,你绝对不会逃的对?” 李济安与她那大眼睛对上,忽然坐了下来,“我手受伤了,恐怕帮不上忙,我感觉我需要休息。” 留下来多好,过去不知道要做什么不知道,还不敢逃跑。 从李洛洛刚才在外面的惨叫声就知道,眼前这个看着和气,来历不明的姑娘,其实也是个脑子有病的! 在他看来,村子里,唯有李洛洛是他见过最正常的人了。 “又不用你做什么粗活,累了就先睡,我买了两床被褥,不用担心没处睡觉。”江璃说起这话无比自然。 云姑又止不住的转过视线看着江璃,总觉得这姑娘,性子不像是大家小姐才有的矜持,说起让男人住自家,全然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甚至语气上还有种难以形容的成熟。 好似……这个少年落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屁孩一般,明明她看起来也只有十六七岁? “行,你带走,我也想夜里睡得好一些,叽叽歪歪的烦死了。”出乎意料,开口的不是云姑,而是云翼。 江璃想起来,云翼之前就有在李洛洛哭着求饶的时候表示过不耐烦。 李济安和李洛洛都格外忌惮云翼,两人嗖的一下就站起来,两人先江璃走到门口。 李济安还朝她招了招手,在她走过来时,还特别主动的问:“有什么活要做,我能不能先试一试?” 江璃带着两人一起出了门,就像是神经大条般,压根没有注意到他们落荒而逃般的姿态,快步跟上来还很开心,觉得自己多了两个帮手,晚上估计能早一点睡。 “你不用做很麻烦的事情,只需要看好火就行。”江璃嘱咐道。 李济安很高兴,“这活好,一只手就行,看起来还很轻松。” 江璃迟疑的嗯一声,“应该挺容易的。” 然后李济安就发现,事情完全不对劲,后期烧火是炒调味料,那气味是又呛鼻子,又刺眼睛,他一边添柴火,一边眼泪鼻涕一起流,什么世家公子的仪态,早已丢到了九霄云外。 鼻子不堵住就打喷嚏,鼻子堵住用嘴呼吸就咳嗽,一直到结束,他满脸油烟清理完毕,衣服一脱,几乎是倒在了床上。 他长这么大就没有受过这种苦,现在还得睡在这么粗糙的床上,屋子太久没有住人,甚至有点发霉的气味,他委屈的想哭! 江璃这个说睡不着的人,脑袋一靠在枕头上就睡着了,反而是同塌而眠的李洛洛睡不着,她特别害怕会突然冒出一只杀人蜂,身旁呼吸平缓的江姑娘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云姑是个情绪反应延迟的人,她今夜是很好说话没错,云翼也没有为难江姑娘,但是云姑很可能半夜醒来,突然感觉不爽快,杀人蜂就会潜过来,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 殊不知,云姑已经站在杀人蜂的巢穴之下,抬头往上看,眼里满是困惑。 云翼也在一旁,他问:“您是说,它们不听命令的原因是不动弹?” 第234章 骗我们出摊 杀人蜂在江璃进门的一刹那,便全部都不肯动弹,就像是动物遇到了天敌,然而动物还知道逃跑,没见过杀人蜂这种彻底不肯动弹的情况。 云姑没有理会侄子,而是道:“这姑娘惯会装傻充愣,若是不依着她的意思,还不知她会拿我这些小家伙如何。” 云翼郁闷:“您是不是想太多了?” 云姑无奈叹气:“你见过这种情况?” 但凡能说得出所以然来,她也不至于那么的谨慎,要是对方真的有别的能耐,弄死她好不容易养出来的杀人蜂倒也没什么,能养的出来一次,也能养出来第二次。 她担心的是江璃突然发难,杀人蜂反过来被江璃所利用,要是真能如此,她恐怕也难以抵挡,自己知道自己养出来这些小家伙的能耐有多可怕,一旦这些小家伙失去控制,她根本无法想象会变得有多糟糕。 云翼所学皆是来自于姑姑,所以别说是有别的看法,他甚至不清楚江璃是如何施展手段,导致那些蛊虫全都变得老实。 隔壁江璃睡得四仰八叉,总觉得热乎乎的,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她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第二次被踹到床下,李洛洛艰难的爬起来,站在床边无可奈何的看着踢个被子,把她一起给踢下去的江姑娘。 不得不说这腿发力未免也太利落了! 要不是先前确认过,江璃确实是睡着了,她之前试探的时候还险些挨上一拳头。 江姑娘一定是个杀手,听阿娘说唯有,做这行的人,往往无法对身边的人有信任。 翌日,暖阳招摇的升起。 江璃是给亮醒的,门板都烂了,窗户也不例外,所以她的窗户只是暂时用帘子遮掩住,这样也能挡住许多的风,两个人凑到一起睡就更不会冷。 “竟然这么大的太阳!”江璃想到她之前是从京都出来的,那里位于很远的北边,一路过来耗费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似乎对大雪弥漫更适应,对着现在的大太阳,颇有种很新奇的感觉。 起身才想起她的房子里还住了另外两人,她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整理好被褥后,才慢吞吞的挪到外边。 走出卧室,经过厨房,就看到两人坐在大门位置的门槛上,太阳刚好就落在他们的身上,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他们的对话,江璃稍微听了一下。 “你想着找乐子就找乐子,为什么骗我?”李洛洛不是很理解,语气中有些郁闷,以及不忿,声音高高的扬起。 “那是凑巧,要是遇上的乐子是别人,我照样忽悠着玩,我就是这么混蛋。”李济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说着,还良心发现的提醒道:“以后可长点心,多和江姑娘学学,什么人穿什么都是有规制的,你和我是没有可能的,不能因为我长得好你就抵抗不了,问什么都回答。” “为什么不可以,你只要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不就可以一起过日子么?”李洛洛看起来腼腆又胆小,但她和别的老实人不一样,老实人其实什么都懂,她什么都不太懂。 江璃接过话:“他这一次之所以会落你们手里,那是因为他是私自跑出来的,否则他的身边肯定会有众多的护卫。” 李洛洛听到声音当即就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里依旧是不解。 江璃看着郁闷的李济安:“他这类人,自小婚嫁都是定好的,估计他已经有未婚妻了,之所以逃出来,恐怕和婚事有些关系。” 她对这类小孩的心思摸得还是挺清楚的,尤其是李济安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她一边说一边猜,就推测出其中的问题。 李济安则是惊诧的盯着她:“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猜到了!” 他忍不住嘀咕:“怎么你们都这么聪明,就我像是个傻子一样,家里人还要我娶个母夜叉一样的女子,说是要让对方管着我。” 然而没有人问过他乐不乐意,要是轮到几个兄长,家里人哪里会敢如此就做出决断? “母夜叉这可不适合用来形容女孩子。”江璃开始搬东西,虽说现在有着太阳,但其实气温还是不高,昨天夜里还把肉稍微冻起来了一些,“不过学会看人这一点,我还挺有些经验,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带你们两一起,走,一起去卖羊肉串。” 李济安和李洛洛两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江璃,总觉得她就是想骗他们一起出摊。 第235章 被人盯上 “,你不是说打铁铺的还未弄好你的工具么?”李洛洛不解,她也是昨夜闲着没事干,忽然想起他们准备食材的期间,江璃说过打铁铺还未弄好她的工具这件事。 然后忽然意识到,肯能所谓的干活,很可能就是一个将他们从云姑手里解救出来的理由,哪知道现在江璃就在可劲的搬东西。 “我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对方承诺会借我一些个小炉子,烤羊肉串有几个炉子确实也够用,反正第一天估计没有什么生意。” 江璃很清楚要打开市场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发酵, 其实她昨日觉得自己有点奇怪,普通的侍女真的能知道那么多的事情吗? 当时她脑海里就闪过种种的故事情节,“我肯定是个高级管家一样的侍女!” 当时她内心就是这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她见过白公子府上的侍女,一个个也是很能干,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 她对比过她们,觉得自己应该就是和白雨那样侍女差不多,让主人家用心培养出来的大丫鬟,然后又被人追杀, 如此说来,她身上肯定有什么无比重要的秘密,指不定是家里的公子是主母和别人偷生的这种混乱血脉的大秘密。 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她一想到这件事的时候,触动了脑海深处的记忆,感觉到些许熟悉,于是乎就觉得自己肯定是猜到了真相的一角,距离事实不远了。 殊不知培养侍女那么能干的人,除了白惜雪就是沈之行了,其他人最多就是身边最重要的几人是特意培养,其余有能耐的人都是吸纳而来的。 一般人专注于培养侍卫,不仅是因为男人力气大,遇上打斗更能扛得住,而是因为男人能去的地方更多,打探消息时候比一个女子要来的没那么显眼。 “所以,我也要跟着去吗?”李济安举着手欲哭无泪,昨天晚上劳累之后,本以为这么累指不定就一睡不起了,谁知半夜给伤口疼醒了,默默流了一枕头的泪水,根本不敢声张。 今日晨间早早起来,为的就是找个冰凉的物件敷眼睛,避免让人发现他昨天晚上痛哭了,要是给人瞧见,那可就太过丢脸了。 江璃慎重点头:“当然要去,你得换药,昨日那把刀不知道用在多少人的身上过,那些药不足以让你得到最好的恢复,要是不想伤口恶化,最好今日就换我给你配的药。”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方子,还得得益于昨天看到那刀子扎在他手心得到的启发,宛若仙人灌顶,突然就明悟了。 结合自己可能是个高手一样的大丫鬟,她也就没有过分追究自己为什么会这些奇奇怪怪的技能。 李济安当即就主动起来,“咱们早上吃点什么吗?” “吃羊肉包子,我昨天早早和好面放在一旁,等你们去睡的时候,就放下去蒸。”江璃因为是自己一个人住,所以她的蒸笼很小一个,不过三个人还是够吃的。 一般灶台会有个两个锅,而锅的中央边缘还有个装水的小锅,这个村子的人可能不太擅长这方面的活计,所以原本应该是巴掌大的口,愣是弄成两个巴掌大,这类不正对烧火炉的锅只能定制成大口子,因为是专门用来装水的,所以里面比较深,热气充足。 蒸笼她买的是两层,蒸熟了也没有拿开,直接往炭火上盖一些灰,减缓炭火燃尽,还能捂住热气不散,早上还有些许余温。 三人吃完包子就上路了,抵达县城门口距离中午还有一个时辰。 先去木匠家里取来一个定做的小板车,又去铁匠铺弄来一排的小炉子,很快一个简易的烧烤摊就凑齐活了。 为了自身安全着想,也为弄些噱头,她的肉是现切现串。 齐整的肉嘣的一声砸在砧板上,依旧是那把比较小的杀猪刀,她仔仔细细的找好角度,熟练的把骨头剔除,开始刷刷的切肉,大小均匀,有一定厚度的肉片就摆好在一旁。 李济安负责生炉子,至于这个世家公子为何会生炉子,哪个皮实的男孩小时候没有玩过火,虽不至于多熟练,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来。 李洛洛做事细致,所以给肉串铁签的就是她的活计。 三人配合姑且默契,加上他们样貌又格外不同于其他人的秀净,摊子摆放的位置又是一处交界处,来往的行人格外多,总是有许多人会将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 而此时,也有几个地痞无赖盯上了他们! 第236章 知难而退 那几人就在对面茶楼坐着,并未第一时间接近,边喝茶边看着他们,在衡量他们什么时候可以赚够钱。 江璃一行人一无所知,他们的配合和颜值吸引了不少闲得无事的人过来看热闹。 “这是弄什么吃食?”一旁有个有钱人家老爷装扮的人问了一句。 江璃调整一下姿势,取出骨头里面的骨髓,嘴皮子利索的回答道:“羊肉烧烤,用来下酒是一绝。” 指点一下李洛洛骨髓怎么串,又开始切昨日剥下来的羊皮,经过仔仔细细的收拾,此刻的羊皮切下来有些晶莹剔透的美感,让人怎么也想不到这玩意上曾经长了许多毛。 今天只带了一只羊,工具不齐全是一回事,另外也是想要看看其他人对这种食物是否能接受。 如今她的梦想就是开一家烧烤馆子?烧烤铺子?怎么听着都这么奇怪? 能站在一旁看着她弄吃食的,不是老饕,就是比较空闲的人,他们有着许多的时间站在这里闲聊闲话,而这些人经常出现的地方不是酒馆就是茶馆。 所以江璃才会选择靠近茶馆酒馆的地方,为的就是抓住人流量的同时,抓住这些时间空闲之人的眼球。 切的差不多她就罢手,因为继续处理下去,恐怕这些旁观的人就要不耐烦了。 最先开始的是烤骨髓,原因自是因为现在站在她跟前的多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本能会对好嚼的食物有好感。 再则是此物烤制出来味道是其中最淡的一种,放在后面容易被其他的食材所掩盖了味道,作为开胃菜比较合适。 此物柔软细嫩,经过烤制,有股子像是奶味般的香味蔓出来。 其次是羊皮,放下来的时候,江璃嘱咐道:“不能靠的太近,这玩意会滋油。” 现在还未到撒调料的时候,所以众人看的只是个热闹,并无花钱买的念头。 直到羊皮烤的差不多,她小火烘干炒制的调料往上一撒,与羊皮原本的味道逐渐融合,近乎霸道的香味,瞬间弥漫开。 这下不止是看热闹的人来了精神,连还在茶楼里蹭点心的都给这香味给吸引过来了,伸长脖子到处寻找香味的来处。 “小子,弄的什么好吃的,后院都传到前头来了?” 这家茶楼年份久,老板伙计是一家子,全都住在后头,所以时常传来饭菜的香味,经常闻到味他们就会想起自己还未吃。 今儿个的香味可格外的厉害,那么远还是那么的香。 “不知道啊,我也找来着。”被喊小子的茶博士一样是伸脖子的其中一员,而他比别人更加明确的闻到,“这味是外头来的!” 这话说出来还没一会儿,便与人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了,正好就是那几个地痞流氓。 他们本就是重口味的,这会儿是最受不住诱惑的人。 茶博士看着这情况,当即就觉得不好,跟着走到门口的位置,看着交叉路口位置的摊位,那里已然是热火朝天的现象,他掏了掏自家老娘给的零花钱,琢磨着不知道那吃食贵不贵。 唉,想偏了,这些人颇有些门道,要是真为难那些人,还不知道这吃食以后还能不能卖? 江璃一样注意到后边排队的人,个别身份不及的人,立马就被后来的这几个年轻人给撇开。 又能耐的也不管闲适,只管着买到吃食,反正妨碍不到他们身上来。 江璃想着这样不是很好,必须要警告一番,才能让这些人老实一点,于是迅速的烤制一部分之后,开始切肉。 “唉,怎么没了!”微胖的地痞凑了上来,眼巴巴等了许久,愣是没等到这串起来的吃食。 江璃拿起刀,“客人不要急,我的手很快的。” 另一半的羊肉她单手拎起来砰的一声放在了桌上,削皮剔骨,动作间尽是行云流水般的利落美感,最后处理好食材之后,那把刀子刷的一下就插入砧板上了,一看就是使刀格外利落。 李洛洛也是有些本事的,她负责穿肉并非一个个来,而是如玩羊拐一样的抛起来,一根铁签如同暗器,随手一甩,正好串起羊肉,钉在挂着羊肉烧烤四个大字摊名的柱子上。 而江璃只需要等有一把之后,拽住一起揪出来,然后往炉子上仔仔细细的烤制,控制好火候就行。 反而是看起来最高大的李济安手里拿着个烤羊排,仔仔细细的啃着,吃得格外的仔细,一点儿肉都不放过。 胖子微微后退一步,他身边的几个兄弟也开始犹豫。 “好了,客人要几串?”江璃烤好的放在了盘子上,像是什么都不曾察觉般,扬起笑脸问道。 “怎么卖?”食欲战胜了害怕,胖子堪称友好的问道。 第237章 现场教学 等胖子和几个兄弟一起付了钱,边上看热闹的人意外不已,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 “你看到他们眼里的失望了吗?那是因为矛盾没有发生而产生的失望,虽然发生不好的事情他们不一定就没有怜悯,但是没有发生他们心里也会产生希望落空的感受。” 江璃悠闲的翻转着铁签,控制好火候,目光落在远处的人们,忽然开口说道。 李洛洛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和她说话,知道后知后觉听明白其中的内容之后才终于回过味来。 她看着远处的那些人,恰好捕获到那细微的遗憾,但是被她看的人察觉到有人在往他们的方向看去时,又不会不自觉的露出笑意,好似那一瞬的险恶 心思并非是他们散发出来的一样。 “其实人内心的表现其实是会表现在身上的反应,要杀人时会悄然握紧手里的刀,或许杀人者并未注意到,但那一瞬紧绷的反应,成熟的江湖人会瞬间感受到。” 江璃给她说着其中的细节,以及一些个体会。 “总之就是要多看,自己去体会那种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然后熟能生巧,久而久之自会在察言观色这方面有许多的长进,便无需在这方面觉得自己比别人差。”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李济安说的,正听得炯炯有神的李济安瞬间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怎么埋汰人的话就落到他身上? 江璃则是指着他对似懂非懂的李洛洛说道:“你看他现在这副模样,是否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李洛洛也不是毫无眼力劲的人,否则她就不会知道云姑什么时候是生气的:“他在不开心。” “没错了,他因为我那句对着他的话而不高兴,那又是为什么呢?”没等李洛洛想出原因来,江璃就已经给出了答案:“要结合此人的身世经历,我曾猜测他是因为被人指婚而不乐意跑出来的,其中主要原因并非是被指婚,而是因为他觉得家里人不看重他的意愿,而其中就是自身能力让他感觉到自卑。” 自卑这两个字说出来,李济安脸色更加不好了。 “自卑并不可怕,你越是避讳自己的弱点,越是得不到长进,要想改变的第一步就是要无视别人提及你的弱点。” 江璃一句话又让李济安重新冷静下来,他竖起耳朵聆听,江璃也没有让他失望,开始说一些实用的技巧。 “抑制焦急、愤怒、悲伤一类负面情绪的方式,最合适的就是深呼吸,调整好身体呼吸频率,会让你的心跳慢慢平复,然后你就会发现一些坏情绪会逐渐的散去,然后再用思考别人动机的方式来让自己迅速冷静,这个时候在回应别人的话,说出来的才不会是气话,气话只会显得自己更幼稚。” 江璃宛若深谙此道的老手,然而只有她自己纳闷,哪来的那么多麻烦事,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吗? 随即又纳闷,为什么一眼就看出来,难道别人看到的和她看到的不太一样吗? 但若是一眼就看得出来,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理论知识? 难道她就是靠这套理论锻炼出来的吗? 而她自己么有意识到,每当她想要剖析别人时,黑色的眼瞳会有红意一闪而过。 李济安尝试着深呼吸,当凉凉的气体,顺着气管慢慢的延伸到肺部,郁气再缓缓的呼出来,方才因为江璃‘另眼相待’的行为而产生的不悦,确实正在缓缓消散。 而她为何要要这么做? 结合她用他来给李洛洛作为指导用具,思来想去,好像只有一个原因有这个可能性,那就是如同那几个和他合不来的人一样,他们都知道他最在乎的是什么事,所以选择用这种方式挑起他的愤怒,而这种刺激人的方式,放在他身上竟是屡试不爽。 一想到那些人私下怎么嘲笑他,李济安只觉得一股愤怒直冲脑门,羞辱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内心,然而左看右看,只看到一众食客,然后就瞧见面前递过来一个烤羊髓,他的愤怒就像是退潮般转瞬就消失了。 “还有就是想点好笑的事情,在想象中让那些你讨厌的人变成倭瓜,这些人就变得可笑起来了。”江璃见他接过去,才收回手。 “不过这是一种逃避的行为,不宜多用,唯有建立信心才是正道,而你为何自卑,就该在这方面狠下功夫,从而拾起自信。” 不过她还有个看法,“亦或是找个喜欢的事情,别人说什么一句‘你懂个屁’就能解决所有。” 一旁的食客几串没吃够,在她开始和身边的人开始说话时候就在听着,听到最后忍不住哄然大笑。 第238章 商人的品格 李济安怎么也想象不到会有这么洒脱的说法,双眼发直的看着江璃许久:“好厉害的样子,只是那也是因为你有那个能力,所以才能说的那么简单?” “容易?”江璃看着他的神情堪称平静,“虽然说我在各个方面确实有过于常人的天赋,但是你就这么否认我的努力,依旧是让人不爽快。” 一看她近乎‘你在讲什么笑话’的神情,李济安暗叫不好,“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璃微微抬手,露出那把格外瘆人的杀猪刀,成功让李济安闭了嘴,她声音没有起伏的说道:“在你看来容易,那是因为你不曾付出过努力,才会说的那么轻而易举,但凡你有拿出决心,一步一步的认真对待,便不会对他人的用心得来的成果说成是容易。” 李济安感觉到了她的严谨态度,那眼神比起当初那些看着他摇头失望的夫子还要来得瘆人,那些人会顾忌他的身份,所以会注意他的感受,而眼前的江璃可是一点也不留情,动不动就用‘小子你很有胆量’的眼神对他进行威慑,俨然就是已经代入老师的身份之中。 “看来你的课程之中还需要加入一个新的学科,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江璃挥了挥手中的杀猪刀,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颗老鼠屎。 人都有定位,要么平庸,要么坏,要么天赋卓绝,要么努力。 而眼前这个少年资质平庸,不甘平凡,又因为生于世家之中,从小养尊处优,可谓是各方面都富余,偏偏又不珍惜到手的资源,不愿意努力,家里人处处为他着想,认为他光有奇思妙想的脑袋,没有执行的能力,所以才给他配了个‘厉害’的老婆,偏他还不乐意了。 有力气没处使,不顾一切的跑出来,现在家里指不定着急成什么样了,偏偏他还一点儿不着急,这么好的机会竟然都不知道逃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小子也就是幸运,骗人还能骗到洛洛这个傻白甜身上来,要是换个人,看谁骗谁。 难怪云姑与此人说不通,甚至恼火到动刑,因为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这个忽悠李洛洛的男孩和以前那些欺骗李洛洛的人不同,这就是个稍微比李洛洛油滑那么一些些的小子,他骗人可能只是因为好玩,亦或是对村子感到好奇。 所以云姑逼问不出什么,认为这个人会装,并且挨揍的是他,李洛洛还在那惨嗷个不停,那叫云姑如何能忍得了,愈发觉得李济安是个心思深沉之人。 现在好了,这哪里是什么心思深沉之人,根本就是稍微见识多一点的傻白甜罢了。 “对,小子,说错话不要紧,最怕的是说错话而不自知,遇上那些脾性大的人,你一句无心之言,就能葬送自己。” 依旧是方才那个看起来很是气派的老爷,正好轮到他买第二次,恰好听到江璃教训李济安,便也赞同上一句。 “老爷子,烤肉虽好吃,但不要多吃,不过我这里又配备了药茶,您若是不介意的话可要来上一杯?”江璃倒不是看菜下碟,而是认为这年纪的人真不适合多吃。 这老爷也是个大方之人,“那就来上一杯。” 看着江璃双手奉上,以及身上穿戴的围裙,头发也是收拾得妥妥当当,布料虽然不算多好,却干净利落的让人舒心。 “小姑娘,你这是带着弟弟妹妹出来体验生活啊?”李老爷瞧着江璃这说话办事的气度,以及身旁做事虽然利落,但眼睛干净的少女,结合小少年身上展现出来的矫情,分明就与那些富余人家走出来的孩子没差。 李老爷家中小辈众多,还真没有想过这种教育小辈的方式,体验生活的同时,还同步进行言传身教。 江璃笑笑,并不解释:“哪能是体验生活,生活玩弄我们才是,人生百态,哪是我们这年纪的人能体验得过来。” 这话惹得好些个上了年纪的笑出了声,只觉得这个小姑娘说话一套一套的,风趣幽默,却又不是无聊的笑话,道理很耐人寻味。 “还真就是这个理,不过小姑娘你这做生意的态度不行啊,哪有劝人别多吃的。”另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刚排上队,他是刚从茶楼出来没多久。 江璃笑得狡猾,眼睛一眯就像是满足的招财猫:“非也非也,做生意要想长久,总不能只盯着银钱,唯有各位大人老爷们身体好了,我这摊位前排的队伍才能始终繁荣红火。” 第239章 忘记很重要的事物 李济安原本还琢磨着应该怎么逃跑,现在看着江璃与一把年纪的老爷们也能相谈甚欢的氛围,终于意识到,江璃并非那种只会讲道理的老师,而是很有几把刷子的能人。 年轻人总是容易对能力强横的人崇拜不已,而慕强心理有时候会成为一杆标杆,引领旁人走出迷茫,不自觉的让自己的目标变得远大,就像是成功人士说起困难的过去,会对旁人带来震撼的感受。 要是换做一个失败者来说,旁人心里只会有各种批判。 这便是大神效应,人们甚至不知道,当成功者提起那些过去,恐怕也是为了俘获人心,借着曝光自己来获得关注度,从而让寻常的人产生好感,然后获得别人心里的认可。 这个时候无论是其他什么,售卖东西也好,还是做点什么事也好,在旁人眼里都是会加上一层滤镜。 江璃是故意与这些人相谈甚欢,故意营造神秘的身份,一来是让李济安和李洛洛听话一些,她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所以她答应云姑的事情,就会认真的去执行。 二来确实是为了生意能可持续发展,而不是赚一次性的钱,要知道这种烤制品对身体的影响会很真实的反应在身体上,所以配着解腻的药茶,为的就是要让这样旁人的身体不为炭烤羊肉的影响。 第三点则是为了震慑一些杂鱼小虾,那些个地痞流氓的存在就像是蟑螂一样,要想一劳永逸,就必须找到一个强效的方法。 而地痞不怕官府,不怕商户,但他们怕的就是手段凌厉的江湖人。 而她展现出来气度与世家人不同,颇有些江湖人士的爽快与有趣,连切个肉都带着花样,越发让人确定她的身份是什么。 当然这些话不需要她说出口,猜测的人自己会脑补。 “对,就这些药就行。”江璃拿着笔写下一个方子,递给医馆学徒的同时,还不忘道:“小哥,能借用一下药杵么,顺便再来一些纱布。” 医馆学徒最是会察言观色,因为无论是什么货色的人,都免不了生病。 所以什么人是可以他趾高气昂的对待,什么人是必须心境平和的对待,他非常的清楚。 这位进门就特别礼貌的问笔墨,他只一眼就从对方稳稳的目光之中败下阵来,下意识就行动了,等那一手堪称蛮横的笔锋展现在眼前,他就更加的不敢造次。 总之这位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江璃除了答应云姑要教导两小只之外,她平时对待其他人都非常的友好和善,看这位小哥如此的好心好意,她心下感慨,又是遇上好人多过坏人的一天。 而这些画面落在李济安眼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要知道刚才这位学徒对别人可不是这副面孔,也不见江璃说什么,对方就已经言听计从,看了她写出的一手好字,更是叹为观止。 “,你的字可真好看。”李济安现在感觉是遇上一个名师了,什么都想学。 江璃侧过脸,堪称阴沉的看着他:“我现在身上的银钱不多,要想学的话只能对着泥沙学了,我倒是愿意教,可你要是敢给我中途不学的话,你知道后果!” 她最是清楚李济安现在这种热血沸腾的状态,过不了多久这种状态就会逐渐冷却,不过到时候她自然知道什么法子整治他。 李济安来不及说什么,李洛洛就已经举手:“我,我也要学!” 江璃倒也没有区别对待,一样的态度:“行,回去就学。” 在她这里没有男女有别,学识面前无男女,无论摆放在他们面前的学识难度多高,他们既然决定了,那么就不能反悔,否则就是……否则就是什么? 她脸色有一瞬的僵硬,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每次只要想起相关的一切,便会觉得内心非常的焦灼。 能让她不断想起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物,但她可以确定,那不是某些人,而是一种她非常坚持与坚信的品格。 这种品格代表着一种精神,是她根本! 一旁的学徒其实已经听到了他们没有多少银钱,但是有些人是不能用金银衡量的,所以他依旧是老实顺从。 等他看到江璃处理药材的熟练手法,以及捣药的速度,还有为少年处理伤口的方式。 “谢了小哥, 这个送你吃!”江璃付了银钱之后,不忘送上个烤肉,这是一块小排,原本是留下来个自己吃的,现在还温着。 学徒惊讶的收下,等人走了还有些不解,但是之后他分一半给医馆里的大夫,对方看他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第240章 不能理所当然 “姐,你为何要送给他?”问话的是李济安,他性格较为跳脱,总是按耐不住。 “别人的好意就算是送不上什么,也该道谢,他没有必要待我那么和善,但他如此待我,我自是不能以为是理所应当,做人呐,要有一颗感恩的心。” 江璃只觉得眼前这两个的心性还处于非常不成熟的时期,也是最容易行差踏错的年纪,她不能一味教导他们社会生活,也得在做人方面给予一定的引导,言传身教,从来不能只是说说就行。 李济安和李洛洛看着她的眼神再一次亮了,他们听多了许多人心险恶,却不知是如何险恶,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防备。 此时此刻,他们不约而同都对江璃有了一个全新的看法:她是不一样的! 人性若是有光辉,她定然是七彩的! 光吃烤肉是不行的,江璃带着两小只去迟了些其他的食物,寻觅摊位上的美食。 而她的物件则是寄放在自家摊位对面的茶楼里面,因为她送了个关节疼痛的方子给茶楼的老板,听说对方以前是大郦是老兵,所以才会落下膝盖疼痛的毛病。 而她的方子最多就是缓解,也不知那位茶楼老爷为何那么信任她,万分感谢的谢过了她的好意,大概是也吃了烤肉和药茶! 男女的反应往往在许多方面是不同的,沈之行第一次感受到想念这个感受的时候,正是她已经离开的第三个月,那天正好过年,万家灯火,照亮了夜色。 他刚从郑国公府吃完年夜饭出来,经过江家的门口,此处与其他地方没有任何的区别,就像是不曾没了个嫡女般,门口的侍卫甚至在笑着说话。 他忽然就想起了江璃,想念她灿若暖阳的笑容,想念拥她入怀的温软,想念被温暖的心,而现在他抬手轻抚心口,那一处似乎又变得空空如也。 江璃失踪,不仅是他们的婚事推迟了,太子的婚事也改了期限,因为江柔并未检查出怀孕,所以这件事可以耽搁。 这三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神医已经抵达了皇都,然而最先倒下的是皇后,她的身体不知为何突然变得不好,所以文莱公主阿依古丽的问题只能暂且放一放。 阿依古丽最近非常着急,甚至找上他,询问江璃的去处,因为她体内的毒需要江璃的帮助,比起神医,她更加信赖江璃。 “凌王殿下是来寻大小姐的吗?”蒋先生养了个外室,刚从温柔乡中踏着夜色回来,脸上还有喝多了的醉意,以至于比平常说得更多了,叹气的时候还打了个酒嗝:“看来殿下也不知大小姐去了何处。” 蒋先生身边也有四个侍从,这是他作为丞相府门客的待遇,而他是靠智商和医术吃饭的人,所以这待遇难免比旁人会高上许多。 沈之行面上并无丝毫笑意,似乎并不在意被人看到现在这个情况,“看来江家也不是没有人在意她。” 蒋先生好笑:“我只是惦记大小姐手中的药方,她手里漏出些许,够我吃上许久。” 大概是酒后吐真言,蒋先生有些无所顾忌,言辞间甚至较为讽刺。 “蒋先生是去你妹妹那里了!”沈之行只是轻嗤一声,目光没有移开半分,“妹妹说成外室,还真是有意思。” 蒋先生脸色转瞬煞白,眼里生出些许危险,只是他很清楚,要是这位突然要计较,他妹妹的安全根本无法保证:“若是方才鄙人有哪些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殿下不要在意。” 沈之行并无与一个小喽啰计较的意思,只是不喜别人提及江璃有任何的轻忽:“放心,我不会对你妹妹如何,江璃在我这里提过你这人,说是不知道什么样的过去,才能造就你这么个妙人。” 江璃的原话是:不知道蒋先生的过去经历过什么,他似乎有游走在各方势力边缘的能耐,恐怕这就是父亲看重他的一点,这人的脊背很弯,但越是这般,越是能看得出来,他藏得很深,真正的情绪都收敛在弯腰的一刹那。 蒋先生神情顿住,全然不知道那位一副瞧不上他的大小姐,会私下同别人讨论过他。 许多时候,并不会有人在意他们这些人的存在,除非闯出名堂。 江璃手中漏出的那些,他也是拿消息换来的,现在仔细想想,她完全可以随便拿些值钱的玩意赏赐给他,给的是药,这着实不符合人情往来。 当时他以为是投其所好,然而只有低人一等才需要对上级投其所好,他算个什么? 江家的狗而已,别人或许需要讨好他,但作为江家人,江璃并不需要多此一举。 第241章 买礼物 沈之行很轻易的就走了,因为他想念江璃归想念,不为难蒋先生归不为难,并不会对江家的任何人会有什么好颜色。 也不会希望继续和这些人面对面的相处下去,那样只会让他的心情不断的变坏。 多余的情绪因为旁人的打扰而中断,沈之行忽然发现,他想归想,并没有去找寻江璃的念头,甚至不希望江璃回来。 “要不要,杀了她呢?” 突兀的浮现出一个念头,许多人都觉得就江璃会是他的软肋,要是江璃在他面前出事,他确实是会受到影响,这一点他是能肯定的。 当初是需要这个软肋,并且刻意接近江璃也有因为她医术特别。 太子府的一吻,不过是想要让这个女子彻底记住她,太子想要得到的女人,最终被他所蛊惑,这就是他的目的,还有就是他听到江丞相和太子的对话,所以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借着江璃偷窃江家消息的好机会。 若是日后的太子妃,能为他带来太子的消息就更好了。 他完全不是江璃所想的那么正直,只要能达成目的,他可以变成个正直的人,因为他需要如此才会如此。 后来的接触就是想要知道江璃的医术到底有多特殊,她给的药让他更为注重她的价值,而后随着发现她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温和之后,他就清楚时机到了,故意在她面前显露出自己身中蛊虫,为的就是让她知道他有这个病情。 一切都如愿的上勾了,只是他同样也付出了些许的情感,比起一些个下人,江璃在他心目中要来得更为重要。 否则他就不会派白芷前去查探江璃的踪迹,不仅因为白芷是最不会引起白大公子过大反应的人之外,更是因为白芷才能更好的照料江璃。 如今他面上看不出分毫,内心分成了两半,一半蠢蠢欲动的想要早早杀了江璃,趁着感情尚未加深就杀了对方,就像是死了一只宠物,过一阵就会疗愈。 若是以后感情深了,有人拿江璃钳制他,清楚知道自己内心是个什么怪物的沈之行自认是不会因为江璃妥协,所以江璃还是得死,晚一些死,他心里受到的伤害可就不是一个程度了。 另一边又觉得江璃的能耐不小,杀了太过可惜,一个优秀的医师,能培养出一群的医者,有个擅长医术的部门,能让他的手下更为凶猛。 远在春阳县的江璃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来回徘徊了一圈。 葵花村门口的榕树下,李济安后知后觉道:“我竟然没有趁机逃跑!” 要说之前是拜师心切冲昏了头脑,其实他同样对葵花村有着深深的恐惧,所以一回来就醒过神来,后悔不迭。 江璃牵着驴,走在最后面,闻言就笑迷了眼:“是什么错觉让你觉得你跑得了?” 李济安就是当街大喊大闹,她也有的是法子治理他。 李洛洛背着个背篓,里面放着都是一些工具,她背得轻松,还跳起来揪住一个枝桠,“你就认命住下来一阵,要是到处乱跑,可遇不到我这么好忽悠的女孩子了。” 她跟着江璃出门一趟,稍稍开朗了许多,不再是像之前那样腼腆老实。 再则就是李济安这人,是个好生可爱的男孩,就算是他骗过她,依旧让人很难对他有什么恶感,尤其是李洛洛对好看的人,总是有着极好的耐心。 李济安噘着嘴,又撇了撇,他样貌白净,并非脸颊肉多的那种可爱,而是一种秀气的灵动:“说的也是,我身上也没有多少银两了,之前大多数东西都给云姑搜刮走……” 说着说着他就没了声响,只因他瞧见了李大娘就站在门口的位置,笑眯眯的看着这边的方向,似乎是在等李洛洛。 “娘。”李洛洛连忙凑上前去,展露出的笑意明显收敛许多,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其实是开心的,只是有些放不开。 儿女在父母前就是会不自觉的展露出乖巧的一面,这是人类幼崽的本能,并非是知道自己是斗不过家中大人,需要仰仗父母的教养。 而是久而久之养成的一种不希望父母对自己的行为失望,展现出来的乖巧也好,伶俐也好,全是儿女面对父母的一种温柔方式。 江璃则是为李洛洛的拘谨打开一扇门:“洛洛,你不是说要给大娘送礼物么?” 在她的提点下,还在想着要怎么说的李洛洛笑容明显舒展许多。 “娘,这是今日姐给的工钱,我买了个……” 有人帮忙开了口,之后的话就好说出口,江璃拉着李济安,先一步走开了,让那对母女更加有安全感的说话。 第242章 送人参 “李大娘好像哭了!”李济安恋恋不舍的回头,便看到李大娘抬手擦了擦的动作,感到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 江璃扯着他快些走:“你不能小声一些吗?她是可以听得到的!” 人家李大娘不要面子的吗? 李济安睁大眼睛,“不可能,我又没有很大声!” 他惊讶归惊讶,声音还下意识压低了一些,怎么还说他声音大?他怀疑是江璃看他不顺眼,所以才会在他有丝毫不妥就加以教训。 江璃很是不解:“我都听得到她们母女两说话的内容,你听不到吗?” 李济安飞快的摇头,有点儿腼腆的挠挠脑袋,“我其实,不擅长武学。” 对上江璃打量的目光,他突然感到剧烈的心虚,坚持不住的叹气:“好,我坦白了,我就是学的不够认真。” “这个也要加入学习单子之中吗?”江璃倒是挺好说话,因为眼前的少年虽然没有太强的服从性格,但是他有着最好的年纪。 能引导一个人,成为对方的老师,这是她曾经想过许多次的美好愿望,只是……好像被迫终结了? 曾经似乎有那么一群人,最喜欢的就是互相攀比自己带出来的徒弟有多优秀。 而她就是当中最优秀的那个学生,印象中似乎有在宽大的场合之中,她与别人互相搏斗,结束后却又勾肩搭背的画面一闪而过。 “能加进去吗?真的可以吗?”李济安没想到会有人这么认真的教导他,而此刻他忽然意识到点什么:“以后我能喊您师父吗?” 现在仔细回忆起莫名其妙的授课,之后江璃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将他和李洛洛,当做徒弟一样教授。 因为寻常师长只是会教导知识,并不会太过强调其他,因为世家之中,关于为人处世这方面是由宗族之内的权威长辈亲自教授。 “暂时先喊,等你入了门之后,我再根据你的资质考虑要不要收你为徒。”江璃总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教授属于她的能耐,然而暂时想不起来自己专精什么,只能暂时作罢。 李济安得了这么一个答案并不失望,在他看来拜师确实应该非常的正式,方才脱口而出虽然是真心话,但是心里头还是有些迟疑,不是他不想拜师,而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允许这般随意。 一如婚事需要经过家里人的考量之外,他们许多方面,都需要认真的琢磨,虽然他在家里就是个闲人,还经常惹祸,但是对家里人而言,那些祸事并不是什么负担,他们甚至希望他从其中懂得什么道理。 只可惜当时愚钝,除了愤怒别无其他! 接下来依旧是卖羊肉串,还会附送各种类型的草药茶,此物一煮就是一大锅,大多数人都会喝上一杯,用他们的话来说,喝着感觉身体舒畅。 李济安依旧是生火专业户,生好火之后他就会坐在江璃自己倒腾出来的小马扎上,拿着个树枝,在地上练字。 旁边经常蹲着个闲着无事干的老爷子们,他们瞧着眼前的小子,字迹一天的变化,竟有种‘养成’的满足感。 李济安已经在江璃的指导下,能与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说话,这当中有人曾为官,有人是富商,还有些则是大夫。 通过他们,他知道了很多很多,那是以前长辈们没有耐心对他说,他也不感兴趣的内容,当他听得懂这些人偶尔习惯性的措辞,以及显露出来的神情代表的意义之后,突然就觉得与这些人交谈变得有意思起来。 李洛洛腼腆的性格,随着江璃让她学会如何烤制羊肉串后,她就得学着和顾客对话,当出口的话语多了,便会形成一种习惯。 便忘记了以前为何畏惧开口说话,不等她心里着急,一些话就顺其自然的从口中道出。 江璃看着两人从进步中获得愉悦,欣慰的想着:“能让学习欲望持续下去的唯有进步!” 白芷赶到春阳县时,正好恰逢年后,她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找上白大公子所在的白府。 任何一个被算计的都会恼怒的上门盘算清楚,不过她并非因为这个原因,而是迫切想要知道自家小姐现在如何! 白惜雪得知白芷上门送礼,看向一旁摆在桌面上的一根人参,带着病气的面容依旧是难么的秀雅,手指在盒子上轻点两下:“这两人还挺有主仆缘分,主子刚送来一根人参,侍女就找上们来了。” 他真没想到会从江璃这里得到回馈,要是让江璃知道是他派白雨去绑架了她,那姑娘怕是会拎着杀猪刀上门来,和他讨论一下人肉串的味道。 第243章 江璃的影响力 “公子。”白芷竭力放松姿态,并未显露出分毫的强硬。 年少时期吃过倔脾气的苦,所以在此之后她对自己的脾性就有了更为恰当的管理。 并不会因为是上门要人,就盛气凌人,因为此处白大公子才是地头蛇,她要是敢那般态度,对方直接就让人拿下她。 人没找到,就先把地头蛇得罪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法子。 白大公子许久不曾见这以前侍奉过他的丫头,现在看着倒是与印象里的模样相差甚多,没有在他跟前那会的沉默倔强,也没有去了沈之行那里之后的锋芒毕露,反而有种平和的气度,就像是……江璃! “殿下派我来不是非要带走小姐,只是让我过来伺候,毕竟是丞相府的小姐,平日里无论做什么也是仆从环绕,担心她没有往常惯用的物件,会不太习惯才让我过来这一趟。” 白芷阐明原委后就没有再开口,等着白大公子的准许。 白惜雪撑着下巴,目光含笑,与平日里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不一样,瞧着这样的白芷,他忽然就来了兴致:“可以是可以,毕竟当初我也不是想要让白雨直接用这种方法请来人,只是其中出了点小问题,你先坐下来,慢慢说。” 他打算从白芷身上多观察,要是说白芷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优秀侍女,那么沈之行就是给了她一柄刀,而江璃则是那把刀鞘。 江璃还真是好本事,他记得白芷要是不经历什么大事是很难有所改变的人,这与她本身的倔强相关,而白芷只侍奉了江璃没有多久的时间,现在却是深受影响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要彻底覆盖了他和沈之行的存在。 宛若温水煮青蛙,白芷或许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变化有多大。 白芷没有拒绝,道谢过就坐了下来,动作间讲究礼数,但却又不会过分讲究,一些别人需要紧绷着做出来动作,在她身上就像是喝水一样的松弛有度。 “不知是什么事情,还请公子告知。”她没有特意称呼白惜雪为白公子,而是一如以前侍奉在白惜雪身边那般,呼唤着公子二字。 白惜雪想起江璃如今的状态,也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让你姐姐来说,毕竟是她做的好事,早知道就该换一个人去请。” 白芷并未将这句话当回事,公子这人现在看起来性格好上了许多,然而他做事从来不会放任不安定的因素,最擅长利用的就是不同性格的人,达成目的。 他就是知道白雨能和她见面,才会特意让白雨前去,而白雨擅长模仿人的行为举止,她们是双生姐妹,自然是模仿的更为容易。 白雨很是对不起自家妹妹,所以尽可能的说得详细一些:“她失去了过往的记忆,如今在葵花村落脚,不是我们不留她在此处,而是她非常坚持的要出去住,如今在飞凤街上摆了个摊子,在卖羊肉串,生意极好,有我们的人看护,不会有不长眼的上去找麻烦。” 白芷听完:“……”不愧是小姐。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小姐最是不喜欢麻烦人,做事喜欢亲力亲为。”她无奈道。 用小姐的话来说,说是以前遗留下来的习惯,改不了的勤劳小蜜蜂的习性。 “还请姐姐带个路,我过去看看情况,想必以小姐的性子,估计是会留下我的,公子也不用担心,小姐脾气很好,不会为此生气。” 白芷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她不会生气,她只会记恨”,还记得小姐说过,生气是小孩子才干的事情,大人都直接上升到仇恨! 白惜雪面露可惜:“同旧主见面,都不打算同我好好说说话么,皇都如今是什么个境况,与我说说。” 白芷倒也没有拒绝:“我走的时候,最热闹的莫过于勤王势力被连根拔起,此事经手的正是殿下,小姐失踪,导致殿下婚事推迟,而太子和太子妃的婚事也延迟了,但估计小姐没有回去,年后太子的婚事就会先一步举行。” 白惜雪听到她张口闭口殿下,突然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算了,听到沈之行就烦得不行,快滚!” 白芷身形蓦地一僵,没有反应过来,有一瞬她竟然想起身在地上滚出去,以前被人欺辱时落下的毛病,至今还有些阴影。 她不自觉的瞥开视线,而她没有看到,白惜雪脸上的神情亦是顿住片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没了戏谑,随后挪开了目光。 白芷起身微微俯身告别,转身后就直起身形,脊背就像是不会弯曲,始终笔直。 第244章 饿太久了 白雨送走白芷之后,来到白惜雪身旁,看着他的眼神较为严肃:“公子,奴婢的妹妹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嗯,确实是不太好。”白惜雪没有遮遮掩掩,一直以来白雨都没有问这件事,所以他也没有提及,现在问起来了,他也不介意回答。 白雨不知道应该如何表示,其实她和妹妹挺小的时候就分离两地,拖妹妹的福,她得到如今这份轻松点活计,不用过得辛苦和获得不相符的日子。 要说感谢是肯定有的,要不是妹妹还惦记着她,哪里有如今的她,但要是说两姐妹有多深厚的情感也是有点瞎扯。 对于妹妹的过去,她以前不好问,因为刚来那会儿,她只有听话这么一个选项,并非像是如今这般自在,而公子当时的脾性是前所未有的差劲。 大概是白芷开了个头,一些忍不下去的丫鬟们纷纷都走了,当然其中肯定也是有其他的问题,可能就是和她妹妹白芷相关,才会导致当时的侍女们一个个的受了那么严重的气。 “我当时还未想好怎么处置你妹妹,便有人自作主张的动了手,我呢是不喜白芷不识好歹,但如何处置理应由我自己来,而不是由着他们作践她,所以当时处置了一批人,对底下的人说是他们自己辞行了。” 白惜雪轻描淡写的说着:“所以你们也不用想着怎么报仇,这点事早就解决了,也就是你傻乎乎的信以为是他们学白芷赎身了,其他人可都明白得很,就是从那会儿开始,我身边就没有人胆敢自作主张惹我生气。” 处置的人自是都死了,无论那些人是谁派到他身边伺候,不听话的人就是留不得。 白雨突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的抬眼,然后就对上自家公子笑意盎然的眼睛,他只要笑起来,便有种好整以暇的惬意与看好戏姿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公子,奴婢也要被处置了吗?”想起江璃这件事上她擅自做主,导致事情落得这番景象。 白惜雪瞧着目前使唤得最为顺手的丫鬟,“你么,惯会揣度我的意思,虽然搞砸了事情,但是目前看来也还好。” 一开始白惜雪觉得这丫头特别会惹事,后来才发现白雨只是擅长伪装成无害的模样,看似笨手笨脚,实则比他身边所有人都要来的精明。 江璃这件事本就是他知道白雨会怎么做,才特意让她前去,预料之中的事情怎么会是自作主张。 “底下的人前来汇报,有一行人正在暗地里找寻江璃的踪迹,你此举还帮江璃隐匿了踪迹,算是误打误撞帮了对方一把。” 白惜雪因为身体的缘故,其实是不想要得罪江璃,绑架是知道她肯定不会来,但是绑架也得讲究法子。 “你倒是有些运道。”白惜雪对白雨和白芷之间的关系还是非常看重,示意道:“白芷就交个你招代了,不要忘了经常去看看对方。” 白雨应下,只是多多少少觉得这件事有些为难她,白芷现在倒是情绪稳定,只是不知道瞧见江璃现如今的状态,是否还能不埋怨她这个姐姐。 不过做都做了,埋怨一下也不痛不痒。 白芷得了消息后就朝着葵花村赶,反正要带的东西都在马车里面,此行就她一个人,出来时是乔装打扮出来的,半道上又伪装过几次,一直抵达春阳县才终于褪下。 失忆了……并不是什么坏事,否则以小姐的聪慧,定是会反应过来。 思绪纷飞间,她抵达了葵花村。 “大姐,请问江璃的住处在何处?”白芷驱使着两匹马。 李大娘作为村口盯梢,闻言反问:“江姑娘啊,你是她什么人?” 表示熟悉,但是不说住址,显然是防备着她,白芷如此想着,“她是……” 她话还未出口,马车上的小家伙们倒是先一步蠢蠢欲动。 李大娘双眼瞪大,看着许多的蛇从马车之内蜿蜒而出,直接从马车上滑落在地,马儿开始惊慌,若不是白芷站起身强行拉扯住,恐怕马匹就要先一步在村子里横冲直撞。 她无奈的看着飞出来的那些粉色的虫子,未出壳的还好,这些出壳的玩意就有些不好控制,不过看这情况,似乎是感觉到主人的存在,小姐养的蛊虫悠闲食用的是她的内力,其次才是其他。 “大姐,不麻烦你了,它们找上去了。”白芷无奈的叹气,嘀咕一句:“大概是饿太久了。” 李大娘听得双眼瞪大,蛊虫会追踪,她上下打量着此人,没想到那位江姑娘的仇家那么快就寻上们来,必须想法子通知江姑娘。 第245章 误会大了 李大娘等马车走出去一步,才匆匆的进了屋,走到后门的位置,推开门就一步三丈的掠起,看似胖乎乎的身形,飞跃起来却丝毫没有负担,速度极快。 江璃正在看两小只练字。 “为什么,总是在写药名?”李济安不是对此很是不解。 “我也想知道。”江璃拿着洗干净的梨子啃着,只吃肉不吃皮。 但是因为没有买轻薄的刀子,所以没法子削皮,只能一口下去,吃掉果肉,呸出果皮。 李大娘就是这个时候从天而降,她落地没有带起丝毫的尘土,甚至她的衣物都没有发出声音,“江姑娘,你仇人找上门来了,快随大娘去躲一躲!” 江璃一惊,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吗! 李大娘在前面带路,李洛洛则是哒哒的跑到了云姑的屋里,似乎是想要请云姑帮忙。 江璃在紧张的氛围下,扯着李济安,身形一闪就跟了上去,速度飞快,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然后来到李大娘家里,跟着对方往井里跳去,不知道为何看着这口井,她隐隐约约的好像想到点什么。 只是底下已经传来李大娘的呼唤声,江璃没想那么多,拉着李济安就跳了进去。 李济安一开始是直接吓到失声,现在是直接啃着自己的手,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井底下有好几个洞口,李大娘站在其中一个洞口前等着江璃,“江姑娘你赶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对方手中有追踪你的蛊虫,还说那些家伙饿太久了,说得如此残暴,可见是凶性十足,来者不善!” 江璃一听更加紧张了,拉着李济安就跑,还特别心疼道:“大姐,照顾好我的驴,羊就宰了吃,或者直接卖钱也行,总之你们随便处置。” 她有些依依不舍,语无伦次的交代着,然后就在李大娘的指点下,从那个洞口直接出去,一路抹黑前行,七拐八拐,奇异的是她从始至终没有撞到墙。 反倒是李济安,一个没拉住就要往墙上撞,等两人抬手扯着出口的植被钻出来,似乎已经出现在很远的地方。 江璃分辨了一下方向,“安安啊,你回家去,如今我怕是要开始为了性命奔波了,不好连累你。” 李济安一把抓住要走的江璃,“师父,去永熙,有李家在,江湖人也好,朝中的人也好,是绝对不敢对你的下手的。” 江璃觉得不是很靠谱,担心道:“万一追击我的是个大官的手下怎么办?” 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得罪的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按理说蛊虫对气味的追寻是有路程和时间限制的,气息在一定时间之后就会消散,对方还能找上来,可见是极为厉害。 简直都要超过常理了,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当即就反应过来,所以她得加快速度逃离。 “要是跟我一起走,你恐怕也会有危险,而且这一路恐怕要赶快走。”江璃多少有些迟疑,理智觉得连累李济安是不好的。 李济安连忙摇头:“我太爷爷是帝师,这年头无论是什么人,都不会得罪医者和文人,一旦给知道点什么,医者来个三不治,文人能把丁点小事闹成人尽皆知的大事。” 江璃没有继续拒绝,李家肯定是有一定的底蕴,毕竟家中的纨绔子弟都是李济安这种水准,尽管李济安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没有闹出太大的事情。 目前最麻烦的一件事,大概就是离家出走,只知道拿自己抗议的人,往往坏不到哪里去,会有这种行为的人,内心也是敏感脆弱。 师徒二人寻了个方向开始赶路,殊不知白芷发现人不见了之后,废了些许功夫,和险些打起来的葵花村村民解释清楚之后,便捂着额头头疼不已,然后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说走就走,还真是自家小姐干得出来的性格,完全没有半点的迟疑。 李大娘再次问:“你真是江姑娘的侍女?那你这些又是蛇又是虫子的?” 白芷轻叹一声,从马车上拿出糖,往座位上一方,那些个小家伙就主动汇聚了过来,要不是南方的冬天温度高,恐怕这些玩意还在沉睡着,最近她都是打杀猎物给它们食用,才能避免它们直接啃活人。 这是蛊虫们的第三选择,第一种是小姐的内力,第二是小姐内力浸染过的食物,第三就是血食。 “这些小家伙是我家小姐养的,她擅长医术,这些都是她常用的物件。”白芷不得不打开马车,等收拢好这些蛊物之后,领着云姑和李大娘查看里面的物件。 第246章 白惜雪不想听 看着里边精致的衣裙和首饰,从衣物的尺寸上来看,确实不是眼前的女子能穿的。 发现这些人还是一副犹豫的样子,她只得道:“我家小姐之所以会落户葵花村,还是白府的人办理的,我家小姐之所以会失忆,同白公子的侍女有关系,那位侍女就是我姐姐。” 为了获知小姐可能会有的去处,她不得不指着自己这张脸,“那位侍女叫白雨,我叫白芷,她长得同我差不多模样。” 想象白雨应该会过来,白芷才想到,白雨就骑着马来了。 “怎么了?”白雨翻身下马,她是知道江璃住在什么地方,之前有特意‘偶遇’江璃,然后约好空闲时过来。 尤记得暗卫汇报上来是个破屋子,谁知她过来早已大变样,除了羊圈里的羊多了些之外,其余都已经特别的工整,能看得出来翻新过的地方,但是并不难看。 甚至江璃以及完美的融入了村子里,那些个她瞧着稀奇古怪的村民,江璃路上碰见都能聊上两句。 白雨只来过一次,而且间隔许久,加上白雨穿得鲜嫩,面上带着轻薄的妆容。 而白芷性格飒爽,又因为赶路装扮愈发简单,梳的也是方便的道姑头,带着遮阳的斗笠,操着一口流利的官话。 要是两人没有站在一起,全然看不出太多的相似。 李大娘这才知道是误会了,尴尬道:“我带着她走地道,现在估计已经出去了,不知道会去什么地方。 ” 然后她毫不犹豫的推了推自家女儿,“我这女儿跟着江姑娘一阵,或许她知道点什么。” 白芷发现方才使唤蜜蜂气势汹汹出来的云姑和带着面具的少年,也都是一副无奈的模样,指的叹气:“麻烦李姑娘说说情况。” 李洛洛倒是抓得住重点,看着白芷和白雨这两个外人有些紧张的道:“李济安跟着她一起走了,我听李济安私下说过永熙李家,他们会不会为了避难,去了永熙?” 白芷下意识看向白雨,相信江璃身边出现的人,这人应该都有查过。 白雨点了点头:“应该有这个可能,我们的人调查过李济安,他在永熙前的确是个会为了兄弟出头的性子。” 所以江璃最终去永熙的可能性很大。 白芷得出结论后,只觉得愈发的无语,早知道应该让白雨跟着一起来,也就不会弄得这番景象,她竟然把小姐给吓跑了! “这可真是……”她好半晌说不出合适的形容,脸上布满了无可奈何。 白雨:“让你着急上火不等我。” 白芷骤然瞥了她一眼,白雨忽然想到自己是那个罪魁祸首之一,虽然她认为下达命令的公子才是主要罪魁祸首,然而她下手没分寸导致江璃失忆,一样可恶! 最主要的是她还骗了白芷,先绑架白芷,之后才能安然执行任务,现在这会儿哪里有资格埋怨白芷行事过于着急。 白芷现在也生气不起来,主要是没有那个心思,着急的是小姐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她可是从未独自在外行走,不知江湖险恶!”白芷轻抚额头,担忧的同时还感觉无比头疼。 白雨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没有搭话。 云姑露出同样的笑意,李大娘和李洛洛都有些诧异。 从江璃行事老练上,见谁都自来熟,真的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过吗? 为何她看起来一副老江湖的做派,之前以为她是深山出来的常识上知道的不多,后来才知道是失忆了,这要是没有失忆,得多油滑? “你跟我回去找公子处理这件事,免得你贸然上去,又惊扰到她。”白雨思来想去,正好这就是修补姐妹关系的机会。 若是江璃知道她的想法,估计会感慨一声,这就是妥妥的塑料姐妹情啊! 满满的算计之心不说,说坑就坑不说,她们竟然还确确实实的是有姐妹情谊的存在。 各为其主,两位主子看起来不是很和气的样子,白芷和白雨却又能实实在在的凑到一起心平气和的说话,可见这对姐妹的关系也是异常的奇怪。 白芷只能和白雨回去,心里自是百般不愿见到白大公子,这与她年轻时候不太懂事有关,那会儿对公子产生过细微的妄念。 若是就这样也不至于如此,最为让人难堪的是这点儿妄念不是秘密,被人揭穿了出来,这也是促使她赎身的缘由之一。 白惜雪看到同白雨回来的白芷,心里就已经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修长秀净的手微微抬起:“你们先别开口,等我这碗药喝完再说,免得我心情不好,不想喝药。” 第247章 你身子弱 白惜雪端坐在座椅上,清寒的手中端着一碗药,碗里的汤药为深褐色,看着就难以下咽,若非今日多云无暖阳,温度下降了许多,他也不至于喉咙发痒需要喝药。 白芷和白雨都识趣的退出屋内,只因白大公子这人一喝药就会心情不愉。 白雨是知道他的坏习惯,所以连忙出去躲避,白芷则是觉得如今自己不是白惜雪的侍女,不需要在屋内受气,只是看着姐姐也出来,还是有点儿奇怪。 “你……不用在里面?”白芷迟疑的问道。 白雨眉梢一挑:“你觉得我傻吗?” 明知道对方会脾气不好,还进去给白惜雪找麻烦,她才不受这窝囊气。 白芷只觉得或许不是白大公子脾气变好了,而是姐姐的性格导致白大公子无可奈何,便是她许多时候面对白雨,也没法子强硬起来,她姐姐……脸皮刀枪不入! 自小姐姐就格外皮实,当初一起卖出去,之所以姐姐被屠户家的人选中,便是觉得她这样的性格适合他们家。 而她则是因为性格沉默寡言,才被白家的人选了过去。 大概主人和仆人之间是有适配性,白芷自认心思敏感,容易对人用感情论事,她最是喜欢江璃这种有人情味,行事又不会优柔寡断的主子。 白雨看着老实,其实皮实,遇上白惜雪孤僻坏脾性的主子,就算是被骂的再凶,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带丁点受伤。 “你是怎么做到的?”白芷往里面看了一眼,她觉得白雨应该了解她的意思。 白雨确实理解,她并非真的马虎,只是看起来虎而已,“你知道熬鹰吗?我就是那只鹰,我算是略胜一筹!” 她就是一只特别能熬的鹰,白惜雪大抵是发觉她性格上过分跳脱,所以试图控制她,想要让她听话,最后发现少一根筋的她,根本控制不住,于是就失望的放弃了。 “他竟然没有一气之下丢了你?”白芷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白惜雪的能耐不输沈之行。 “首先之所以熬不动,并不是我主动抗议,我又不是故意犯错的。”白雨自是不会挑衅自己的主子,寄人篱下哪有叫嚣的底气? 再则她的出发点始终都是好的,就是比起其他侍从,她更会动脑子,上头下达的命令,她总是会拆分掉,自己找到最合适的方法,只是走捷径难免发生什么不可控的意外。 虽然有意外,但是她还是有完成任务。 再则她就算是不太可控,却也是一只鹰,还是白大公子亲自盯着她一步步成长,自是舍不得就这么放弃。 谁知她能耐还是很不错,所以渐渐的竟是让她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白芷算是服了,忍不住又想起江璃,她和江璃很合的来,并非性格适配,而是江璃本身就很讨人喜欢。 很讨人喜欢的江璃现在正在官道上,埋头赶路,想到对方会使蛊虫,她决定远离丛林,而官道的两侧寸草不生,要是敌人追上来,使用虫子也能一眼看到。 “咱们得买一匹马!”李济安走的双腿发木,感觉走半年也走不到永熙。 “马?买不起!”江璃捂着荷包,她买是买得起,但是自己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是非常脑残的行为,“最多买一只驴。” 李济安早已受到江璃各种价值观的洗礼,所以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想想也觉得很有道理,“到时候不能贸然直接回家,得让你先找个地方住一天,我回家说清楚再带你回去。” 江璃听着这小子的妥帖,当即就觉得这段时日没有白教:“确实应该如此,不过咱们进城后,估计你和我同行的消息就会被你家人知道,甚至会被你未婚妻的家里人知道。” 不是江璃非要打击他,而是要让他别有什么侥幸,要说的话都得提前准备好,要是闹大了,她哪里还好意思住到李家去。 两人半道买了一条驴,李济安骑在上头,还觉得自己花了那么多银钱,感到愧疚不已,看着站在地上教他怎么骑驴的江璃更加的羞愧,“你真的不需要吗?” 江璃没和他磨叽:“我?不需要,你身子骨虚,耐力差,等你回家之后,我帮你调理一下,现在紧要的是赶紧跑,我总觉得那些人没有放弃,还会继续追上来。” 不得不说她的判断是正确的,至少白惜雪已经派人出来寻她,甚至有一行人的目的就是永熙,而江璃还不知道,永熙就算是有李家,也不是那么安定。 第248章 回家 江璃一路过来,又发现自己似乎有许多技能,例如野外生存能力,耐力跑,轻功卓绝,讨人喜欢。 “师父,我怎么觉得你什么都会?”李济安看着江璃指导他骑驴和骑马的区别,逐渐上手之后,才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的难以控制,之前是怎么驱使都不动。 江璃轻叹,总觉得这孩子相处久了其实还挺实诚,“虽然你是在夸赞我,但你这分明是暴露你什么都不会!” 李济安干咳一声,“别人面前我才不会如此,到时候回家之后,师父莫要笑话我,在家里人面前我怂得很。” 受宠是一回事,但那是寻常的时候,要是遇上什么需要抉择的事情,家里人绝对不会由着他乱来,而他想要得到什么,靠的都是撒娇,跪着抱自家亲爹小腿的事也不是没干过。 江璃当然理解,“你没看到,李洛洛现如今多皮实,然而到她娘面前还是爱娇的,而且只要有她娘亦或是云姑在的时候,她都是一副腼腆老实的模样,一离了熟悉长辈的身边,她说话做事比你还放得开。” 当然这是跟着卖羊肉串锻炼出来的,有那么些特殊人群无法与人交流之外,任何人说话做事都能锻炼,只是要看这个人愿不愿意改变生活态度而已。 两人闲聊两句,江璃就开始加快速度,开始小跑起来,包袱挂在了鞍旁边,所以不用她背着,跑起来就更为轻松了许多。 接下来两人就专注赶路,悠长的道路上,一人骑驴,一人小跑。 偶尔会挑选一个平坦得能看到道路两边的位置停下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夜里看情况休息,偶尔是拐到某个村子里暂歇,偶尔是在野外停下来烧火,用炭火烤一烤冰冷的馍,喝点热水,一人睡一人守夜。 一路过来,李济安和新买的驴混熟了,在江璃发现没有人追上来后,便让他下来跑一跑,差不多要到极限,才让他上去休息。 慢慢的李济安身上原本柔软的肉,变成了结实的肌肉,手中又增添了许多茧子。 之所以茧子会增添,是因为江璃给他买了一把柴刀,让他跑步之余,偶尔换个运动,开始砍树! 等打磨得差不多之后,江璃才开始教他一些招式,偶尔在赶路许久都寻不到人烟时,不得不去寻水源,她还会教他一些野外生存的基本技能,以及一些草药的功效,如何采摘。 李济安对于认识新事物本就不抗拒,于是不知不觉学了许多,第一次听了可能记不住,但是江璃再次遇见会不厌其烦的给他加深印象,耐心的程度已然是真的把他当做了徒弟。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永熙府。 春阳县只是个小县城,西南道的治所是永熙府,下辖有四十二州,而春阳县就是下头的一个县。 此处的繁华虽不能与皇都持平,却也是极为热闹广阔。 “师父你可别乱跑,我很快就会来接你。”李济安走的时候再三交代,甚至还把驴牵走了,说是处出感情了。 江璃没有揭穿他是担心她骑上驴就走了,这小子估计算着她有多少银钱,知道她如今所剩不多,要是驴给她留着,估计就会卖钱。 她其实还真有点这个心思,因为最近她发现自己其实是有隐藏踪迹的能耐。 而且李济安和她一起消失,追踪她的人或许会把她的人际交往考虑其中,指不定就会有人朝着永熙而来,所以她就产生送李济安回来之后就走的念头。 “你放心,我要是走的话,肯定是要了你的束修才会走的。”江璃没有不告而别的习惯,要是真要走的话,一定是要向李济安拿够银钱才会走。 李济安稍作思考,发现师父还真就这样的人,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总是做些不符合她模样的世故行为。 可若是要说她俗气,偏偏对着她通身气度,愣是说不出这样的评价来。 “那就好,你在这里等我。”李济安决定尽快接师父回到家里,免得敌人暗中追击,等他一走就对师父发起围攻。 不是他自大,而是他腰间的玉佩,其实就是李家的身份象征,便是凭借此物,他才能安然的游山玩水。 否则以他从前的半吊子,恐怕是被人骗得分文都没了,也就是葵花村的村民都是些隐居的江湖人,因隐居太久,也并不关心市面上的消息,更是对世家不了解,才会认不出他佩戴的玉佩。 李济安没想到在他回去的时候,便有人找上了江璃。 第249章 他带我回家住一阵 永熙城内,她所处的地方还算是较为繁华,所以周边吃食不少。 最开始勾引起江璃饥饿感的是梅菜干烧饼,那味道就像是有一道钩子,钓着人不断的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江璃看一眼,最终落在烧饼隔壁的馄饨摊子上,最近赶路吃太多的饼类食物,大概一个月之内是不会很想吃烧饼。 江璃不想傻站着等李济安回来,本就想要找个地方先坐下来,干脆就选了馄饨摊,凳子都还未坐热,对面就坐下一个年轻人。 “你就是李济安带回来的女子?” 这是一个嚣张刻在面容上的人,偏肤色白净,样貌俊朗,行为举止上随意放肆,也变得不那么的可恶。 最为让人无法厌烦的是他面上的笑容,不想一些嚣张的人总是带着些坏,他的笑容甚至有些清爽潇洒。 江璃等着摊子老板给她上小馄饨,正在掏钱,抬起迷茫的脸:“唉,我是,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你同我走。”原本想说什么的徐子绪,看着热闹的周围,最终还是决定私下找个地方同她说清楚。 然而他起身,江璃没有起身,饿了许久,现在眼巴巴的看着摊子,有些迟疑:“我刚点了馄饨。” 虽说去了李家也有吃食,但是人家估计都下了小馄饨,她要是给钱不吃,总觉得有些肉疼这六文钱。 然而不等徐子绪有所表示,江璃就放下了铜板做出了选择,没有想太多的跟了上去。 浪费钱总好过让接她的人等她! 江璃跟上来,徐子绪诧异的瞟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会跟上来,还以为要费上不少功夫,由此可见这确实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随随便便就跟一个男人走了。 殊不知江璃只当他是李济安家里的人,想着李济安这样的少爷回家自是需要不少时间休整一番,不好直接过来,便让旁人过来。 来的人穿戴看着也是为做主子的,可见是李济安尊重他师父,所以没有随便让下人过来请,只是不知道这位是李济安家里的什么人? “公子是李济安的哥哥?”江璃想起自己还未问清楚此人到底是李济安的什么人,一直不尴不尬的走着,怪奇怪的。 徐子绪不疾不徐的走着,听到她开始打探李济安,不屑轻笑,面上的笑容依旧是没有任何狭义,清正爽利:“也可以这么说。” 他反问:“你和李济安是怎么认识的?” 江璃想着自家孩子要是外头认识朋友带回家,她肯定也是会问清楚对方家里的情况,不为别的,作为家人合该要关心一二,否则自家孩子出事了,她都不晓得找谁算账。 “我姓江,单名一个璃,我和李济安是在葵花村认识的,他当时出了点事,我正好解了围。”江璃决定表示自己是个友好的人。 殊不知落在徐子绪耳朵里,她就是个挟恩图报,别有用心接近李济安的女子,多半是看李济安那小子一身穿着不凡,所以盯上了他。 听说李济安这小子其实有些单纯,否则家里也不会将妹妹许配给李济安,人品上来看,李济安还是算可以的。 得知这一点,徐子绪多少还是松了口气,只需要让李济安看清楚这女人的算计,多半那小子就会对此人失望。 只是这件事不好他亲自来办,揭穿真相是会引来别人的怨恨的。 “阿绪,你怎么把人带回来了?”有人倚栏,自上而下的问徐子绪,似乎没想到他过去一趟,会把人直接带过来,这女人有什么魔力,竟是一眼就沦陷了吗? 徐子绪抬首往上面看去,言辞间充满暗示意味道:“这位姑娘在李济安出事的时候,救了他一把,所以我请她过来坐坐。” 双肘压在栏杆往下看的年轻人名唤江联,脸型是典型的钻石脸,有棱有角,下颌角线条分明,然而五官有种无辜感,瞧着有着稚气灵动,打量人时候,就像是小狗狗认人般无害。 “瞧着是挺好看的,姑娘,李济安为何带你回府?”他说话直白,眼里的情绪也是不解,按照他的想法,根本没有将人带回家的必要,给足够的银钱就行。 这一点徐子绪也想弄清楚,所以他也看着江璃,万一李济安只是带人回来,给予一定的钱财,救了人确实应该得到回报。 江璃不知情,只当是李济安的哥哥遇上了朋友,虽然他们之间的对话有点微妙,然而她在打量对方,尚不及多思考,对方就问话。 她礼貌的回答:“他带我回家住一阵子。” 第250章 遭受侮辱 再多的话就不大好在外面嚷嚷出来,万一有人和李家不对付,追击她的仇人寻上来,直接通报给对方,亦或是给予她敌人方便,那岂不是要坏事! 江璃话音刚落,无论是二楼露台上的江联,还是她身边的徐子绪,皆是静默了片刻。 偏此刻不知是凑巧还是怎么回事,另外几人缓步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个个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笑容。 “徐二哥,你说当初徐婉答应我家的提亲,估计就没有现在的糟心事,你们这是何必呢,非要巴上李家。” 其中一个少年人,瞧着是李济安差不多的年纪,剑眉星目,倒也是长得周正,只是说话故意皱着眉,看着有着欠揍的狡猾。 徐子绪斜眼朝他瞥过去,笑容端正,语气依旧和气:“以你这提及婉儿的语气,便知不是良人,可不能怪我们徐家拒绝了张家。” 江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算是发现了不对,眼前的人姓徐,而且从两人的对话,似乎还是李济安未来的大舅哥。 “那个……”她一开口,便吸引了之前那个少年的注意。 张献华目光肆无忌惮的将她从头到尾的扫上一眼,缓步上前,绕着她转了一圈:“小娘子,你要是跟了李济安,指不定会给徐家人无声无息的弄死,倒不如跟我,我家里人可不会管我找什么样的女人。” 不知为何,徐子绪并未说话,刚想要找个人来试探这个女人,谁知张献华就自动站了出来,刚好此人本就是李济安的死对头。 徐子绪想,便是怨恨,最多也就是埋怨他为何带这女子来到这边,然而他的想法是为了妹妹,李济安也没有太多底气。 二楼的江联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瞧热闹,面上没有笑,倒像是在研究什么一样,完全看不出来是在旁观好戏的姿态。 江璃早已预料到可能会引起误会,没想到李济安还未怎么样,倒是她这里出问题了。 “你们误会了,我和李济安不是那种关系。”只是她无奈笑笑的语气,只让这些个世家子,以为这是她惯用伎俩。 确实有那些个女子,故意装作清清白白的架势,却又恬不知耻的总是偶遇,最后巴上不成,翻起脸来比那些个装可怜的还要可恶。 “不是也没事,我对小娘子一见倾心,想要帮小娘子安置而已,小娘子是否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张献华自小浸淫各种玩乐,他们这样的人自小就知晓女人爱使用的手段。 比起江璃的段数,他们家中那些长辈才是高段位,见过了自是明白其中的套路。 江璃还真有点心动,诚恳的问道:“你家比起李家如何?真能帮得上忙吗?” 要是能不连累徒弟家,找个挡箭牌确实不碍事,反正她有的是法子让着小子听话。 最先感觉不对劲的是楼上的江联,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瞧着不是那么简单,而且这么容易就放弃李济安,未免有些太过奇怪了? “噗嗤!”张献华噗嗤笑出来,指着江璃的手都颤抖了起来,“你们瞧瞧,李济安那是什么眼神,这种下贱货色也能……” 一道身影宛若风一般窜了出来,冲到张献华面前毫不犹豫就是一拳头,强有力的力道打得对方往后摔去。 徐子绪微微眯起眼,看着站的笔直的少年,李济安以维护的姿态挡在江璃的面前,冷肃着脸:“张献华,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对我师父如此不逊,下一次就不止如此!” 江璃一动不动的伫立,脸上的神情变都未曾变过,就好像任何什么事物都无法牵动她多余的情绪。 眼看张献华站起来擦拭侧牙齿磕到肉的血,目光不善的盯着李济安。 她才终于开口:“算了,不懂事的小孩罢了,安安,你与家里人说清楚了么?” 亲昵的安安,结合之前李济安那句师父,总归这件事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之前不屑的几人,忽然意识到,她说的忙,恐怕不是那么好帮的事。 尤其是李济安如今变化甚大,便是这身法也委实奇怪,他也不知道站在一旁看了多久,他们虽说注意力多在张献华身上,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就像是狩猎时,压低身形融入环境的灰狼一样。 李济安多任性的人,除非是家里威严的长辈,否则是别想拉得住他。 偏女子一开口,李济安就收起锋芒,放弃和张献华继续纠缠下去。 简直是惊掉好几人的下巴,错愕的看着李济安转过身走向江璃,姿态尊敬,语气乖巧:“师父,你怎么走这边来了?” 第251章 回马枪 在徐子绪以为江璃会说出他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应对的言辞。 哪知,江璃轻叹一声:“说来话长,算了,懒得说,我饿了,不知道摊位大娘有没有给我留着那碗小馄饨。” 李济安轻瞥徐子绪一眼,未曾显露分毫,颔首打了个招呼,不冷不热道:“让人准备了些吃食,特意交代他们别放师父不喜欢的吃食,您的事情我已经禀告父母,他们特意让我过来请师父您回去。” 实则瞧见这位徐家二哥,他大概就推敲得出来原因,只是师父不计较,他也没必要继续纠缠,用师父的话来说,为不相干的人耽误自己要做的事,就是浪费时间。 “走,打了人就想走?” 二楼江联的露台上不知何时站着个人,张献华抬头一看,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讷讷道:“哥!” 楼上的男子有一双冰冷的凤眸,样貌同张献华相似的俊秀干净,只是没有张献华那等坏笑,脸上神情正经淡漠,宛若高岭之花。 江璃和李济安脚步不停,理都没理,径自要走,只是楼上忽然有人跑了下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一副要算账的意思。 “张献宇,此事是你们张家小子先行触霉头,嘴上不干净。”江联看着隔壁出来的人,便如实告知。 只是张献宇向来护短不讲道理,江联这番话注定是要做无用功。 不过江联这番话的意思其实是,要是闹大了,到了长辈跟前,他是会如实告知。 张献宇年少时比张献华还要混蛋,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丝毫没有变化:“说不过人就动手,这是什么道理,他有本事便辱骂回来。” 瞧这马后炮的话语,完全就是不讲道理。 李济安站定,下意识看向自家师父,江璃的眼里完全没有紧张感,只是看着眼前这些人的眼神有点奇怪,隐隐还有点兴奋。 摸不着头脑,李济安也就没有多想,还是挡在自家师父的跟前,就算是张献宇一番气人的话,他也是没有反问,更是没有搭话,异常的沉得住气。 一时之间,没有任何人开口,张献宇不介意继续开口:“要走也不是不行,要么你们和我这几个手下对付对付,要么让我弟弟和李济安打一架。” 一般人都会选第二种,然而江璃摇了摇头:“不行,你弟弟打不过安安,他们两人下手还没有分寸,容易打出毛病,那可就是真的结仇了。” 张献宇来了点兴趣,终于正眼落在江璃身上:“那你就是要和我的手下们……” 只是话语尚未说完,少女悠然动了,她的身影轨迹能看的一清二楚,只是不知为何,半空中忽然消失,下一瞬张献宇就感觉脖颈上横着一把砍柴刀。 “我不想与你们玩这种你啄我一下,我啄你一下的菜鸡游戏,让你的人退下,否则就废你一只手。”江璃依旧是那副平平常常的态度,说着威胁的话甚至都没有故意转变语调,依旧是那般普普通通的语气。 “公子!” “哥!” 众人站在下面往上看,江璃只一句就让还想纠缠的张献宇罢休。 她说:“我今年才十七,这年纪的小孩都没有耐心,脾气烦躁,下手冲动,我希望小哥你想好了再说。” 张献宇毫不犹豫:“退下!” 侍卫们自李济安身边退散,江璃撤走砍柴刀,感叹一句:“你们有钱人真是空闲。” 哪像她这个穷人,现在还惦记着六文钱的小馄饨,这里的小馄饨可真贵啊! 她自原地消失,再一次出现已经是不远处,而在和她对视一眼之际,李济安已经小跑着过去,显然是预料到她会先一步走远。 如此的默契,在徐子绪看来只觉得愈发的头疼,如此了得的女子,徐婉真的比得了吗? 江联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徐二哥,你放心好了,她看李济安的眼里只有慈祥,李济安看她只有尊敬。”甚至还有点害怕! 这种害怕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小孩对长辈料事如神的害怕。 听他这般说,徐子绪蓦地松了口气,看向张献华,语气无奈:“你这是何必!” 张献华收起坏坏的作态,朝他行礼:“方才不敬,还请徐二哥不要放在心上。” 张献宇看着自家弟弟一颗心挂在徐婉身上一样时无可奈何,偏求亲不成,张献华不曾纠缠不说,还处处维护徐婉,方才就是看到情况c才下楼。 而此刻江联忽然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蓦地四下看,很快他就瞧见方才走了的两人,就在不远处的屋顶上! 若他是猫的话,此刻就是炸毛状! 第252章 打探 江璃感觉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所以就领着李济安杀了个回马枪:“看来这小子还是个痴情人!” 她察觉到江联的注视,和气的点了点头。 李济安心情复杂的望着张献华,那人似乎听到上面的人说了什么,忽然朝着他们的方向遥遥看了过来,两个死对头此刻盯着对方,似乎心情都有了巨大的转变。 江璃往后倾倒而下,轻缓落地,背上始终背着巨大的行李箱子,砍柴刀则是一直绑在腰上,瞧着就是乡下来的小姑娘。 李济安无法如她这般轻松,但他学会借力,所以下去并不难,很难看得出来,曾经他爬到高处下不来嗷嗷哭的可怜样。 “他们在做什么?”江联头一回猜不出别人的目的,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张献华一样浑身不自在, 大概就是大家都是混蛋,偏偏被死对头看到自己悄悄懂事的一面,简直就像是变相认怂一样。 他的年纪小,所以就算是喜欢徐婉,一直都是藏在心里不说,表现上甚至还总是混不吝的姿态。 理解的人觉得他就是性子别扭,不理解的还以为他就是因为知道徐家有意和李家联姻,故意捣乱。 张献宇则是意外:“怎么像是故意带李济安来看看情况。” 这种让当事人亲眼目睹的方式,简直就像是他爹当初的作为一般? 很显然有同样感觉的不仅是他,徐子绪一样是这么认为。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李济安对那位姑娘的称呼——师父。 按照世家规定,师父是不能随便认的,这就像是给自己找个干爹一样重要,不仅是两者间的关系,而是两家之间的关系,不比结亲简单,偏李济安明知如此,还是认了。 事实上这个考虑江璃和李济安以前也有过,然而伴随学的越来越多,李济安已经没有了犹豫。 江璃来到李家门前,守门的侍卫看到李济安的脸才按耐住上前阻拦的冲动。 实在是李济安如今这一身,早已不是当初讲究的那一套,因日晒雨淋一阵子,也黑了许多,他和父母说完情况,便去交代厨房去了,根本没有换下这身便宜货。 “公子,要不要奴来拿重物?”侍卫还是上前,俯身一礼,询问道。 李济安没有贸然开口,而是看向江璃。 江璃拎着背绳,轻轻的放下:“不是什么贵重物件,你找个人来一起抬!” 侍卫心里觉得好笑,然后上前一扯,没扯动! “暂时放我院里去。”李济安嘱咐,虽然江璃说没有什么贵重物品,然而他清楚的知道,里面有着两块石头,那是他平时负重练习的石头,已经有感情了。 江璃并未马上前去见李济安的父母,而李济安也带着她来到暂居处,早有人已经准备好洗漱用品。 送到地方,李济安就往外走去,他也要去冲洗一番,而且有意见很重要的问题还未处理,他并未向父母说明师父的性别。 他刻意模糊了这一点,只是现在父母或许已经知道了,从安排的人就能瞧得出来,全是侍女。 “听说姑娘是小公子的师父,不知您打何处来?”侍女上前要为江璃宽衣,原以为这陌生姑娘会拘谨,偏她双手一张,一副非常适应的姿态,反而让侍女有些摸不着头脑。 江璃并未发现自己行为上对这些的适应,而是在琢磨该如何回答:“我来自春阳县葵花村,暂时不知自己来自何处。” 侍女不明白:“怎会不知自己来自何处?” 江璃坐在浴桶之中,忧愁的叹气:“撞坏了脑袋,以至于想不起自己来自何处。” 原以为她与这世间格格不入,谁知又有些习惯认知是能重合的,所以她亦是迷茫不已,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产生这么复杂的认知混乱?她以前该不会是个受过刺激的疯子? 只有疯子眼里的世界才是混乱扭曲的,而她现在忘记过去,反而变得正常起来了? 嘶!如此想来,还是尽可能不要去想以前的事情比较好。 侍女实在是问不下去,她倒是有心打听这姑娘的来处,谁知对方连自个什么身份都不知道。 好在特殊情况,怨不得她没有精心打听。 便是骗人的,那这姑娘的意思也是变相拒绝回答,回去复命,老夫人和大夫人应当也不会责罚。 江璃洗的昏昏欲睡,好在只是弄得规整去见李家长辈,并不需要太多工序,至少她就没有上妆。 然而就是这般随意的打扮一下,侍女依旧免不了看呆! 第253章 稳重可靠 并非说江璃长得多惊艳,事实上她并非惊艳的容色,而是她穿上这些衣裳之后,行为举止似乎就有了规划,礼仪上的正式,随意的体态忽然就变得格外的端正。 江璃拢着手,任由侍女为她披上斗篷,系上带子。 李家整体的宅院布局,瞧着与她所认知的不太一样,便是白大公子所住的院落,反而是像某种习惯与地区的结合产物,不太像完整的地方特色。 李家则不然,细节处格外的讲究,若是说景致上每个角度都没有瑕疵那是不可能的,但李家的工匠巧妙的利用了不完美,早就了韵味,体现了自然意境,使得布局没有那么多的匠气,入目更加舒适。 地上铺的青石小径则不然,宛若李家人走的道路,平正规整,与景色是两个极端,自由之中又有着规矩。 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但又不会为规矩所束缚。 这一类的家风还挺有趣的,江璃习惯性的观察路线,她也不偷偷摸摸,“这景观是谁设计的,很会抓重点。” 拿捏住李济安身上所携带的一些潜质,想来也是李家知道她是女子后,依旧愿意接纳她前来的原因。 只是另一方面估计也会及时派人去和徐家人说清楚,这种行事上的坦荡,就让人很舒心,很难生出恶感来。 江璃跟着下人一起前往小厅,在这里不仅见到了李济安和他父母,还有李家的老夫人。 一看她进来,老夫人就扬起慈和的笑:“还得多谢江先生帮扶老身这顽劣的孙儿,不然在外头他指不定得遇上什么危险!” 江璃顺势上前行礼,没有发现那些人看到她所行的礼仪而愣住,寻常人有寻常人的礼仪,男人有那人的礼仪,许多礼仪都是有规制的,而她所行的是高门贵女才会行的礼仪。 原以为过于精美的衣裳会让江湖人灰头土脸,所以李老夫人特意选择颜色不那么白净精致的衣物。 天青色最合适,显得人端庄精神,还不会过于灰暗。 谁知伴随着江璃的行为举止,这好不容易找出来较为简单的衣物,竟像是笼上了风度,女子一般以仪态显着,而江璃是个少有形成个人风度的女子,一言一行有着个人的魅力。 想起孙儿说江璃失忆了,在座各位又压下了询问的意思。 “只是举手之劳, 也是李家教导得好,李济安性格讨喜,到哪里都不会太受罪。”江璃没有一味否认自己在李济安身上刻画的功劳,而是夸赞了一下李济安。 这般语气……就像是长辈夸小孩子一样! 众人的脸上再次浮现些许诡异,直到随着聊得越多,众人发现她似乎各方面都有涉猎,知识面广。 尤其是她在谈话上不会过分展现自我,而是顺势而为,让人觉得很舒坦。 过于想要展示自身的人,往往让人觉得有攻击性,就像是不断用自己来覆盖别人的存在,这在许多时候是一种忌讳。 “不知江先生有没有兴趣留在李家,连着其他人一起指导一二?”李家主在稍微停下的片刻,趁势询问。 江璃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我没有指导多人的经验,因为我需要根据这个人的所有数据,制定适合这个人体质的训练,各位也知道,武学上若是没有掌握一个度,很容易留下暗伤。” 她只是想要让这些人知道,一个李济安就已经需要许多的精力。 随后她又老成道:“而且我这年纪很难服众,一来二去容易伤和气,倒不如随缘好了。” 李老夫人微微点头:“若是江小先生有合得来的,再进行指导一二,日后江小先生就是安儿的老师了,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当是在自己家一样就行。” 江璃应下,起身一礼:“多谢老夫人慷慨,稍后就是安安的武学上交课业的时间,我也需要稍微准备一下,便不打扰老夫人,若是各位得空,也可以去看看安安努力的成果。” 李济安站在自家父亲身边,始终没有开口,这会儿也跟着行礼告退,随着江璃出去。 该说的他已经说得差不多,赶紧交完课业回去用膳才是他最惦记的事情。 等人走得差不多,老夫人才道:“现在可能放心了?老身便说能让安儿变化如此大的人,不可小瞧。” 一旁的江氏轻轻的笑了笑,“娘不是不知道,我这儿子是个好骗的,实在是放不下心,现在见着人,有母亲把关,才敢放下心来。” 李家主亦是在一旁补充:“方才请她做先生,她的一番考虑,愈发显出她的稳重来,不是那等得到别人青眼,就随便接下对方推荐的人,至少知道自己能担多少责任,也知道自身在其中会引起什么样的矛盾,简直稳重得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姑娘家。” 第254章 围观 老夫人颔首:“正是如此。” 江氏亦是有注意到这一点,感慨道:“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才会有如此雅致又不古板的礼数,倒是与咱们李家相合。” 这番话得到老夫人和李家主的赞同。 李家主:“他们还未用膳,估计会练武之后再去用膳,我得去瞧瞧,咱们家这小子武学上的长进。” 随即他又想起江璃说起李济安的武学,不是说长进,而是说努力的成果。 话语上如此体贴的年轻人,如今还真是少见,大多都是各有各的锋芒。 李济安领着江璃走向前院的空地上,他们李家是书香世家,并未设置演武场,甚至大多武学上并不高。 他们一过来相对而站,许多侍从就忍不住停步看过来,很快就不知不觉的聚集不少人。 李济安原本以为自己会很慌张,谁知他看着对面的人,便更加紧张了,没有什么比江璃所带来的压力大。 今日有个好天气,这片空地被午后的阳光照得很是敞亮,他努力想要从江璃身上找出破绽,而她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动作也没有。 好像有无数的缺漏可以攻击,然而她也会有千变万化的反应,没有任何姿势,反而不会限制她自身的行动路线。 李济安放弃找寻机会,提起刚拿来的砍柴刀,毫不犹豫就冲向她。 刚从大门进来的李济善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是小孩子的菜鸡互啄,有点惨不忍睹。 然而下一瞬他就看到自家弟弟在面对小姑娘反击的迅捷反应,而他们交手的速度越来越快,尤其是他们的身法,有时候还在空地上,下一瞬出现的地方已经转移到了廊下。 最后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楚江璃是如何动作,李济安就腾空而起往后飞去,他手中的柴刀已经不见了,狼狈却又稳定的在半空中翻转,单手、单膝落地。 柴刀则是在江璃的手中反转一圈,她走向李济安,“绕墙跑三十圈。” 李济善不是很理解什么叫做绕墙跑,等李济安借力跃上墙头,踩着墙头开始小跑起来。 “快一些!”江璃铿锵有力的呵斥自下面传来,此刻的她就像是个冷面阎王。 李济安明显不敢继续试探,开始加速。 她并未就去休息,而是盯着情况,李济安要是不小心掉下来,她就在一旁冷酷的开口:“一次!” 李济善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反正他是没有发出分毫的声音,一直从头看到尾,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下学回来的李家子弟,纷纷瞧着跑完之后的李济安,又背着两块石头,开始在场上跑。 一直等到结束,他们发现李济安腿都软了,偏江璃没有让停,他就不敢停。 江璃眼见差不多,才嘱咐李济安的侍从:“过去扶着他慢走两圈。” 紧接着她抬手,宛若无物般的取下李济安负重的两块石头,轻轻的放在地上,以免砸坏地面。 李济安宛若死狗般的溜达两圈,然后才得以坐在一旁歇息,侍从奉上江璃先前调配的功能饮料,他颤抖的捧着喝,才终于好上许多。 强度又增加了! 李济善走到石头旁边,用脚背靠了靠,发现用力也没法子挪动,随后又蹲下来去抬。 李济安不得不有气无力的开口:“二哥小心些,砸了脚可不大好。” 他大哥和伯父在朝中为官,所以并不在永熙,而二哥只比他大三岁,如今还在为科举而努力,李家有举荐入仕的权利,但是李家人从来不曾使用过。 对于书香世家而言,若是科举都过不了,那才是丢人现眼。 正是这种科举必走的行为,反而让李家在寒门士子之中很有一番名气,尤其是后续公布考卷内容,他们喜欢与李家考员对比。 然而越是对比,越是敬佩,便是出现那么一两个李家能力不足的人,他们也不会因此踩上一脚,因为勇于考试已经与许多人不同。 一个家庭,往往大哥靠谱又稳重,二哥要么是逗比,要么是个笑面虎,很显然从行为上就能瞧得出来,李济善是个逗比。 原本傻帽老小的李济安,如今反而成熟可靠起来了。 李济善石头是捞起来了,但是放下来因为不够小心,砸坏了铺地。 “我也要来!” “我也……” 继李济善的行为之后,好几个李家的年轻人都一一上手,最后不得不感叹,这小姑娘还是很有一手的。 除了下学的那些旁支子弟之外,江璃还从中看到李济安的父亲混迹其中,以及李济安大伯家兄长,总之……李家人丁兴旺,李济安同辈很多,也有几个小豆丁,不过据说有一个是李济安大哥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子。 第255章 特殊的办法 不知何时出现在李济安身旁的江氏,拿着帕子想为长高许多的儿子擦拭汗水,最后发现太多汗水而无从下手。 “我儿真是长大了!”她心疼的同时又无比欣慰,说出这句话,又想到什么,添了一句:“戒骄戒躁,要感念江先生教导得当。” 李济安连连点头,他自是清楚自身的能耐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江璃见此处应该还要有一会儿才会散去,便悄无声息的离去,主要还是肚子实在是饿得慌,刚才同李济安对打,耗费不少体力,尤其是她还处于容易饥饿的年纪。 不知道为何,对自己的年龄,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十七岁真的是她的年龄吗? 奈何她为自己摸骨,感觉身体确实是十六七的年纪,况且皮肤鲜嫩,绝非二十来岁年龄的肌肤。 等李家众人说完话,方才发现江璃已经走了,问明江璃做什么去,得知是去用膳,顿时提醒了李济安自己还很饿的事实,大脑意识到,肚子跟着也反应过来,咕噜了一声响动。 众人善意的笑了起来,众位兄长过来摸摸他结实的臂膀,纷纷让他赶紧去用些吃食。 李济安下意识看向自家父母,李家主头一回见自家儿子如此有眼力见,便无比心疼,以为自家儿子是去外头受了欺负。 “吃完记得走两步再去休息。”他心生柔软的关怀小儿子,言辞间没了往日的犀利。 李济安心下一松,辨别父母兄长,转身就往自己的院子里去,原本还想去寻江璃,突然想起男女有别,只要歇了心思。 江璃慢吞吞的结束用餐,丝毫不想动的躺在床上,完全没有身体健不健康的觉悟。 柔软的床榻上,她舒坦的眯起眼,蹭了蹭被褥,宛若毛毛虫一样,蠕动着接近,蹭开叠好的被褥,然后盖在身上,逐渐温暖。 然后脑海里起来走一走的念头就彻底消失了,笑话,根本起不来! 在她睡过去期间,一直有李家人派人询问她用好饭食了没有。 “睡下了?”李济善无不可惜,他还想同江璃畅谈一下如何让一个‘只会说让人不高兴话语’的人,变得如此伶俐。 在与弟弟交谈间,发现李济安说话长进了不是一点半点。 李济安的言语天赋绝无这等突破性的改变,所以李济善在特意追问下,才恍然明白弟弟在门前秀的那一手还只有开胃菜。 短期有这样的成效,这让他非常好奇,想要知晓一二,谁知对方睡下了。 “等她醒了,再来提醒我一下!”李济善想了想,舍不得就这么放下。 这一等就等到了次日下午,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竟然如此能睡! 赶路不是最累的,长时间的警惕才是导致江璃身体和精神双重疲惫的因素,这一放松下来,便无法控制的大睡特睡! 得知李济善要见她,江璃也没有因此而改变自己的首要行动——吃饭! 金黄酥脆的虾卷,一份开胃的酸萝卜,一碟子小白菜,一碗小黄米粥。 简单不复杂的食材,味道是一顶一的好,好比前些时候她在摊位上吃的瘦肉羹,有的味道弹性刚好,肉羹的层次丰富,汤头也是清爽,酸萝卜点缀的恰到好处。 现在她吃的这个酸萝卜,就和当时瘦肉羹里面的酸萝卜有的一拼,不会过分酸,也没有萝卜气味,吃起来爽口之余,也是清爽好闻。 江璃吃得干干净净,才主动前去小厅等候李济善过来,不是她不想直接过去找人,只是不大好意思贸然上门,倒不如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说话更加坦荡。 “说话技巧么?”得知李济善想要知道的事情,江璃琢磨了一下,还是有些好笑:“其实不是他说话多好听,而是他看出了当事人想要听什么,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识人情绪。” 不是单纯的认人,而是需要识别人脸上的情绪,方能做到该说些什么话合适。 “那么识人又有什么方式锻炼吗?”李济善耐心的询问,他迫切需要研究出一套这方面的管教方式,总觉得要是实用的话,绝对可以用到家里小辈身上去。 江璃没有任何遮掩,很轻松道:“让他做生意,只需要小摊一摆,人生百态尽在眼中,能从中误出来多少,就要看负责指导的人能说出多少。” 她对于一些事情抱有的心态往往是“试一试再说”。 没有走到人群之中试验一番,根本是说不出所以然来的。 “做生意!”李济善始终无法想象,自家猴一样的弟弟,到底是如何摆摊做生意的? 第256章 落荒而逃 “一定得是摆摊吗?” “对,因为环境足够恶劣,明明不耐烦还是不得不努力,愈发考验性格。” 江璃在这上面已经有成功的两个例子,所以很有一番感悟可以讲,还根据李济安身上的一些特质,进行更为深入的分析。 李济善一开始就是在听着,后来越听越觉得有些词汇根本理解不了,干脆就摊开纸页记录下来,洋洋洒洒写了一大页。 “差不多就是这样。”江璃不知道李济善到底是做什么的,不过看他的年纪好像并不是学生。 李济善拿着笔,捻着笔,开始询问一些词汇所代表的意思:“这心理是什么意思?” 江璃又在这方面粗浅的解释一下,说道最后口干舌燥,李济善放下笔,端起一旁放着的茶水,头都不用抬就递给了江璃。 江璃好奇的看着低头看纸页的李济善,以及对方完全不需要看就端起另外一杯茶水,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随着杯子放下,他又攒了许多的问题开始要和她探讨。 如此疯魔且熟练的状态,使得江璃头皮一麻,连忙开口:“我稍后还有些事,二公子不如好好的钻研一番,吃透之后,整理好问题,到时候我一一解答。” 她决定到时候直接以文字作为回答的内容,避免再次被逮着过来,说话说的嘴皮子都要干透了。 李济善看着江璃,琢磨了一下:“那就麻烦江先生了。” 江璃总觉得现在做的事情,似乎与她以前有些偏离,只是不知道到底偏离了哪里,就是觉得不大对劲。 尤其是眼前李济善方才那个眼神,分明就是再说‘作为师长,你这不太抗造啊’,江璃当即就反应过来,她真的就是瞧李济安三观尚未形成,决定好生引导,不忍祖国的花朵就这么误入歧途。 后来发现瞧着不大得劲的李济安变得越来越顺眼,就有了收徒的心思,可是现在怎么感觉这位二公子似乎对她有什么误解。 “江先生真没有兴趣多收几个弟子吗?”李济善捏着笔,感觉很是可惜,经过一番探讨,他发现江璃让一些一直存在,但是并未进行整理的经验,变成成套的套路。 好比把经验书面化,成为一本教学的书籍般。 一个小事,一个举动,在她这里都有刁钻角度能化繁为简,不需要多费劲也能理解。 只是初次接触,需要些许时间的吃透。 江璃摇了摇头:“做人师长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也只有一双眼睛,很难顾及到多人。” 心里头对与收徒弟没有抗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涉及到多收几个徒弟,总会下意识的变得慎重。 说得差不多之后她就起身告辞,不等李济善挽留,她连忙拱手告辞,背影像是落荒而逃,李济善瞧的挠了挠头,“习武之人走路都这么快的吗?” 简直就像是身后有虎豹在追击一样? 江璃可不就是觉得李家这位二公子如狼似虎么,瞧着对方越来越亮堂的眼睛,便觉得要是不主动提及,怕是对方愿意一整天都在那里听她瞎扯淡。 徐家,徐婉得知李济安带了个女子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去见了据说和那女子有过接触的二哥徐子绪。 徐子绪正在和江联一行人说着开春去狩猎的事,徐婉过来,就算是看到有那么多人,也没有退避的意思。 “公子,小姐来了!”侍从在徐子绪身边提醒。 徐子绪回过头来就瞧见妹妹站在不远处的廊下,隔得有些远,看不分明,只得起身走下阳光正好的亭子,朝着她走过去。 徐婉在兄长即将走近时迫不及待的往前走了几步:“我听说哥哥见过那个女子,怎么也不过来与我说说情况?任由我胡思乱想!” 徐子绪看到妹妹就大致知道她是沉不住气过来问这件事,见此只是无所谓的笑笑:“我不说,便是因为没有必要,那女子就是李济安的小师父,挺有本事的。” 然而有时候男人不介意的事情,女子却是介意的很,并非说女子就是小肚鸡肠,而是女子在意的点不同。 自家阿兄不过是见过对方一次,便对那女子有如此高的赞赏,便愈发的说明对方不是个简单的人,说得好听是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谁知道呢? 指不定是那两人为了合理回到李家拿出来的说辞罢了,大胆一点想象,指不定李济安还写信提前与家里人商量过,要是这个说法还是李家人的提议,又该如何是好? 第257章 扑了个空 徐婉并不觉得这些个恶意想象的想法就是想太多,相反她认为面对一件事,很有必要有一番合理怀疑。 否则自顾自的什么也不去怀疑,等到对方主动提及要退婚,亦或是等到李家人说要先纳妾,那还得了! “二哥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妹妹!”徐婉不悦的鼓了鼓腮帮子,絮絮叨叨道:“直接带回家里,就算是你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不代表就真的没有问题,且不说让我看看,至少要让娘亲掌掌眼,娘亲尚且有走眼的时候,二哥你倒是胸有成竹,不顾妹妹我的终身大事!” 一番话不带喘气的就嘀嘀咕咕出来,有意思的是她语气并没有什么骇人的凌厉,反而是如小孩子般咕哝。 许多人都以为特别能干的徐婉定是如何犀利,实则不然,她是个吵架都像是小孩子自言自语的女子。 经常生气都需要多次强调‘我生气了’,然而就算是如此,旁人也很难觉得她肉嘟嘟的脸上有生气的迹象。 只是她确确实实的很能干,无论是对账本的敏锐,还是对一些人之间的关系观察,都有着天生的敏锐。 与江联其实是差不多类型的人,只是江联是慢性子的天然呆,徐婉是小学鸡样式的脾气,有些闹腾。 她这样的女孩子,很难让人不喜欢,眼看她气恼的开始跺脚,握着粉拳往他胳膊上捣鼓,徐子绪很是熟练的开口就哄:“正好我们几个商量着开春去打猎,不如你也叫上一些人,大家一起攒个局,到时候我顺便叫上李济安和那女子可好?” 徐婉收回拳头,眨巴着眼:“这是你说的哦,要是我人叫了一大堆过来,你却没有请来那两人,我定是不会罢休的! ” 边说着她还挥了挥拳头,一副要用拳头招呼徐子绪的装凶模样。 徐子绪笑意不止:“知晓了,二哥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如此可爱的妹妹,哪里会舍得拒绝她,况且妹妹的怀疑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总归是要见过才知道那两人是如何相处的模式。 眼见二哥答应下来,徐婉也就不再继续纠缠,摆摆手就朝着外面走去。 徐子绪回到凉亭之中,江联就先问道:“是要扩大规模么?” 他就是在远远的看着,也能辨别出唇语,加上他喜好旁观别人说话,寻常聚集在一起,大家都鲜少会逮着他说话,所以他多数时候都是到处乱瞧,方才看到兄妹二人说话的内容,他并非是故意偷窥。 徐子绪点点头:“你与李济善有来往,还得麻烦你请李家的人一起来,而且现如今李济安能耐有所长进,定是巴不得能有所展示。”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预料之中的想法,与现实差的不是十万八千里之远。 江联应下的时候也觉得并不急,所以前去见李济善特意找个恰当的理由,拎着上一次李济善托他帮忙买的酒,前去李家,一番寒暄进入正题。 李济善唉了一声:“他们昨日就出去了,说是要去山上采摘草药,说是要在山上多待几天,还会去周遭的村庄帮人看病。” 江联以为江璃只是个武功高强的女子,之所以成为李济安的老师,无非就是教习武学,谁知对方还会医术。 最为让人意外的还不是这个! “你们竟允许李济安学医?”江联诧异的是这个,李济安日后也是要得李家安排,学医是怎么回事? 李济善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在书院期间,简直就是个完全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如今能学一方手艺,倒也能让他自身得到修身养性。” 李家人信奉学一个手艺,对一个人气质也是会有所影响,李家并非所有人都擅长读书,不爱读书的人之中,琴棋书画的好手也不少。 李济安只是擅长的方面奇怪了一些,李济安能看得进去已经非常的让人意外了。 要知道李家所有人都认为李济安有个毛病,叫做看书头疼病,这个病症并非是说假话,而是李济安真的拿起书坐不了一下就会头晕目眩犯恶心。 江璃说这事心里留了阴影,过大的压力形成的应激反应,这种类型的毛病,说好就好,想要好却也很难,因为找不到病因的话,根本无法根治。 李济安大概是心结解开了,这种毛病自然而然就消失了,但是兴趣改变之后,心心念念的就是兴趣,很难对其他感兴趣。 李家人觉得这也是李济安的缘分,便觉得习得医术也没有什么不好,尤其是得知李济安犯浑,险些死在别人手里之后,更觉得李济安能安然活着,已经是最大的福分, 第258章 又扑了个空 江璃教导徒弟是用了心的,师徒二人去医馆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就各自背着一个大箱子,先是上山认认路,寻一寻草药,然后才开始做游医。 师徒二人有着一样精神的面貌,江璃本就是开朗的性格,初次醒来可能是因为是在大户人家做丫鬟比较拘谨,尚且有些放不开,后来是越来越本性暴露,也就是瞧着稳重,其实赶路期间特别的野! 现在无甚后顾之忧,师徒二人一路是叽叽喳喳的聊不完的话,江璃自认虽然懂得多,但也是个十七岁的小女孩,爱玩一些没什么不好,她抱着个捡来的小奶狗,笑得合不拢嘴。 “我早就想养狗来着,据说喜静的人养了狗,也会慢慢的变得活泼起来。”江璃对这个唯一一只没冻死的小奶狗很是怜惜,特意停下来砍了竹子,用柴刀片下竹片,给它做了个背在前边的背篓。 小狗子很小,是在他们采摘草药之后,在村子里捡到的。 桃花村靠近永熙,三面环山,常有永熙城内的公子哥会来到这边打猎,附近还有许多世家的山庄,常年有人守卫巡逻,所以周遭并无虎豹之类的猛兽。 “师父以前说不定也有养狗,我二哥的朋友江联就有一只狼犬,特别会捕猎,养久了就像是养个儿子。” 李济安正蹲在一个老农的身旁,为对方查看膝盖,伴随裤脚的缓慢卷起,肿胀的膝盖略微扭曲,他禁不止嘶的倒吸一口冷气。 然后自然而然的抬手接过江璃递过来的小奶狗,开始看江璃如何为病人诊治,江璃一边讲着,一边手上动作着。 一根又一根的银针,速度慢慢的落下,轻轻捻进去,等李济安记得差不多,她就取下银针,开始速度极快的下针,恍若有微波轻荡,又似春风轻拂,针尾微微晃动。 “哎呦!”老农叫唤了一声。 旁观的人顿时慌乱,紧张不已的接二连三的发问。 “怎样了,是不是不舒坦啊!” “小姑娘,真不会有问题吗?” “要不还是拔下来好了。” 老农是个独身老汉,并无子女,一辈子比旁人要更为操劳,落下许多病症,但因心肠好,在村子里很有人气,许多人都非常关照他,此刻看他如此难耐的叫出声,自是关心不已。 “没事,一开始酸酸涨涨的,现在还有些热乎乎的。”老农对于酸胀的感觉早就习以为常,近些年双腿早已疼痛不已,酸胀是膝关节难受的初级感受罢了。 最近用了药,压了压疼痛感,只是再过一个月就要到梅雨季节,到时候才是最难捱的。 所以听闻村里来了擅长此道的游医,就算是对方年纪小,但因为不收钱,所以他很乐意尝试,再说那么多人都在,要是治出问题,大家伙也能帮忙报官。 老汉的膝盖长年累月,都是冰冰凉凉的,就算是夏天浑身燥热,膝盖探手一摸,也是凉嗖嗖的难受。 江璃趁着机会写了个方子:“这些都是我算过最便宜的药材,有些个可以让村里的人上山砍柴的时候给你带一些,晒干了自己用的时候放锅里炒一炒,用布裹起来热敷也行,用热水冲着泡脚也行,这阵子我会去其他村子走一遭,到时候再来给你重新施几针。” 治病不能随便治一治就好,这等长久的病症,复诊就非常必要。 因为老汉自己不认字,记忆力又有些差,她特意说了许多遍,然后还用准备的颜料,让李济安画了草药图画。 李济安没想到家里人特意培养的画技,最后会有这种用法! 只是此行虽然是出来学习,其实需要他做的事情并不多,大多数都是江璃动手,他只有先看了,然后才能在江璃的指点下往自己身上试验,甚至江璃都为他考虑过了,要是他自己不够用,还能往她身上扎。 这年头学医的总要自己为自己扎几针,然后和同伴互相扎一扎。 回忆结束,李济安忽然惊呼:“我去,里面的东西流出来了!” 江璃已经和老汉打过招呼,所以老汉虽然惊讶,却没有李济安那么大惊小怪,不过原本稳当的人给李济安这么咋呼一下,也是难免会受到惊吓的抖了抖。 旁观的人更是惊呼不已,纷纷凑到老汉的身边,有那上了年纪的本是坐在竹制小靠椅上,这会儿也拖着往这边蹭了蹭,眼神不好的还凑的格外进,瞧的稀奇不已。 接下来一阵天都耗费在桃花村,身体有老病症的不少,越是这些病症,越是难治。 次日一大早,二人带着村民给的吃食,得了村民指引,先是走山路,摸索了不少的草药,用网兜分别装着挂在箱子上,边走边晒。 与此同时,白芷正好抵达永熙,这一次直截了当的拿着白大公子的手令上李家询问情况。 第259章 李济安肯定很喜欢她 哪里知道就是想的那么的周全,还是差了一步,只是这一次并未发生上次那样的大误会,白芷总算是松了口气,未免继续错过,她选择停留在远处等待江璃回到此处。 之后就是了解一下自家小姐在李家是什么个情况,从李家人口中得知江璃如今是李家济字辈最小的公子的师长,她脸色古怪许久,还从李家人口中得知对小姐的猜测,一时间只觉得小姐真是千变万化,让人摸不着头脑。 江璃尚且不知想见她的人排着队找上门来,且说江联得知师徒二人出门,只得遗憾的离去,找上徐家,告知此事。 徐子绪得知具体情况之后,全然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自家妹妹,按理说是板上钉钉般简单的事情,硬是出了纰漏! 得知江联上门来,徐婉心下就咯噔了一下,连忙拎着裙摆就朝哥哥的院子小跑过来,快要抵达院门时又放下裙摆理了理,看到一旁经过的侍从端着吃食,她拦了下来:“给我。” 规矩她是懂的,就算是哥哥明知道她为了什么过来,她也要装出不知道有人在同哥哥见面的架势来,虚伪是虚伪了点,但规矩就是如此。 徐婉端着托盘,徐徐而行,步履轻缓,就算是走廊上没有人,她也走得规规整整,不出纰漏。 听到熟悉的敲门声,徐子绪已经开始头疼,想挥手让书房内侍奉的侍女前去开门,然而想了想还是懊恼的主动起身,门打开,瞧着意料之中的妹妹儿眨巴着大眼看着他,只能独自郁闷片刻。 “婉儿,你莫不是在我这院里安插了什么人不成!”徐子绪对自家小丫头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不过他这疑问还是真的有心想要弄明白。 徐婉老实的摇了摇头,“怎么会,你是我阿兄,女儿家怎能盯着自家兄长的院子,如此也太不成体统了。” “那你怎么那么快就知晓有人来寻我?”徐子绪一脸不信,总觉得有人宛若鬼魅般盯着他。 徐婉娇憨的笑笑,“我只是在大门口安插了人~” 徐子绪只想捂着额头晕过去,他这妹妹便是太过伶俐,所以家里人才想要给她找个傻一点的,哪知道李济安如今不仅不傻,还习得一身功夫! “以后嫁人可切勿如此,旁人要是知道你这习惯,定是会气恼得闹起来的,尤其是李家家大业大,那么多人住在一起……” “阿兄说那么多,是想要转移话题吗?”徐婉纯真无邪的眼睛轻眨,一副料到你会如此的眼神,滴溜溜的看着徐子绪。 徐子绪哑口无言,调整片刻才缓和过来:“你这话说的,哎……人提前出门了,没能邀请到。” 原本还想糊弄过去,然而瞧着妹妹泫然欲泣的模样,明知道她是在装,还是老实的说了实话。 徐婉轻叹,嘟囔道:“哥哥说实话就是了,我哪里会怪你,只是他们是去作甚了?一副料到会有人为难般,提前跑了!” 一听她开始不对味的话,徐子绪连忙道:“你可别以为是我去报信,特意让人躲出去,别说你对那二人有所怀疑,作为你阿兄就能真的放心吗?” 徐婉一看二哥又开始要长篇大论,连忙追问:“所以到底是去作甚了?” “去做游医,说是教导李济安医术,顺便上山寻一些草药。”徐子绪并未隐瞒,反正妹妹迟早要知道情况,只是他担心她多想,原本想准备好措辞再去与她说明。 徐婉得知反而有些意外,“她竟然还会医术!还真是让人意外,而且还上山,就不怕有毒虫猛兽么!” 只是惊讶完毕,又想起打听来的消息,那女子似乎是会武功,现在又会医术,哪里需要惧怕毒虫猛兽。 “她能带领李济安领略男子拒绝不了的事物,恐怕李济安一颗心都要挂在她身上了!”徐婉郁闷不已,只觉得自己又输了一筹,别说李济安喜欢那样厉害的人,要是换做这么一个男子落到她面前来,带领她领略各种刺激的风光,恐怕她会心动不已。 真是该死的动人! 徐子绪惯常挂在面上的嚣张,一遇上妹妹就消失殆尽,现在听着她无端的猜想,更是觉得无可奈何,眉头紧凑,忧虑不已。 宛若一个老妈子般,有心儿女未来。 徐婉得了想要知道的消息,托盘递过去:“我就不打搅阿兄吃东西了。” 徐子绪接过来,看着自家妹妹失魂落魄的磨蹭出去,一看就是饱受打击的样子,虽然这副模样全是她自己脑补过度的原因,然而作为兄长的难免不把账算在李济安头上。 第260章 惨遭全灭 喧嚣的雨夜,丛林的声音被掩盖。 噼里啪啦的火堆,驱散料峭春寒,点亮黑暗的山洞,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的明显,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在涌动。 “啊切!”守夜的李济安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不仅惊得密林一阵窸窸窣窣,还将正在睡觉的江璃惊醒,她迷迷糊糊的扬起头,看了外边一眼,“你是受凉了吗?锅里的姜茶没喝吗?” “这就喝!”李济安自小生活的环境,使得他的饮食习惯较为清淡,对于味道过于浓烈的食物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其中最讨厌浓烈的生姜味道,不仅是刺鼻,一口下去舌头到胃部都火燎燎的难受。 江璃咕哝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埋汰李济安娇气,不仅是李济安没有听清楚,估计困得到头就睡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东西。 李济安习以为常的看着外边,此处距离有山庄的山林已经很远,所以并无人巡逻,前几日他们还遇上一直老虎,好在对方吃饱了,懒洋洋的趴在大石头上晒太阳,对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江璃说附近有熊出没的痕迹,不过似乎存在的痕迹有段时间,应该暂时遇不上。 熊作为独行侠,只要不去招惹,对方也没有带崽,其实并不容易有冲突,真正需要防备的反而是成群结队的动物。 李济安摸了摸泛酸的鼻子,感觉要是再不喝姜茶恐怕是真的要生病了,赶紧从锅里面舀出一打勺,用竹筒装好,放下汤勺深吸一口气,最后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刺挠的感觉快要烧红他的脸,热气从送来的鼻孔之中溢了出来,他呼了口气,浑身愈发的暖和起来。 距离此处不远处的山峰上,有一行人朝火光的位置张望。 不一会儿林间窸窸窣窣的冒出一穿着蓑衣的人,“将军,只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游医经过此处。” 被称作将军的男子容貌英武不凡,身上是简单的黑衣,最近南境有南渊之人潜入,所以他负责搜寻追击,途经此处,对于任何动静都不会放过。 “会不会是南渊的巫师装扮的,潜逃进来的人之中,不就是有许多个年轻一辈的巫师么,那些人正好也擅长医术。”将军身边的另一个背着弓箭的年轻人询问着,他与军中的人不太一样,脖颈上有着黑色的纹身图腾,看着像是一条蛇。 前去查探的人摇了摇头:“应该不太可能,那两人身边带着一条狗崽子,南渊之人养花草虫蛇,最多也就养毒貂,狗这等警惕的性子,和他们相冲。” 狗这种生物大多数人都很喜欢,南渊的人也不例外,只是除了难得一见的毒貂之外,任何毛茸茸对他们都过敏。 陆炎颔首:“那就不大可能是南渊的人,他们生活在充满瘴气的地方,要想在那种地方生存下来,自小都得服用一种带毒的草药,所以身体是有毒的,无法和敏锐的动物结群居住。” 动物在山林之中生存都知道什么能吃,什么需要避让,南渊的巫师在动物眼里就像是一株毒草,不可食用,不可靠近。 “线人送来的消息,在这一片躲藏的南渊巫师叫鱼药,是个少年郎,据说性格有点毛病,有折磨人的兴趣爱好,已经有不少人遇害,不仅是无辜之人,还有咱们的人。” 陆炎靠坐在火堆旁,向手下们说着此次任务目标,目光落在晃动的火光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有着蛇纹的年轻人名唤拓跋真,要是江璃没有失去记忆,看到他的模样,大概会觉得很眼熟。 他听着陆炎说的话,脸色徒然狰狞,紧紧的握拳,狠狠道:“我一定会杀了那小子!” 陆炎见他情绪激动,并未多说什么,拓跋真是隐居山族的成员,此次蛇纹一脉是他带队出来历练,谁知选择的方向正好遇上南渊的人,双方见面,不等拓跋真和同伴反应过来,对方就先行下手,对方人多势众,拓跋真和同伴不敌溃不成军。 最后只有拓跋真一个人尚未咽气,被赶到现场的陆炎所救,如今身体还带着内伤未能恢复,只是他报仇心切,无论如何也要跟过来,不肯留在南境。 而陆炎之所以带上他还有个原因,拓跋真过目不忘,当时遇到的人他只需一眼就能记下所有人的样貌。 而靠着拓跋真的这个能力,他们不仅画下画像抓到不少的人,还靠着拓跋真神乎其技的追击能力,找到这些人出现的痕迹。 第261章 中毒 雨并未因天亮而退去,只是由大转小,宛若雾气般朦胧飘落。 随着天色转亮,山林间就像是跟着苏醒过来般,不少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互相像是在抱怨天气带来的不便。 江璃正在为挑食的徒儿煮粥,锅里咕嘟咕嘟的响着,她将火柴退出些许,幸好在前几日她感觉天气不对头,特意准备了一下柴火随身携带。 小奶狗一天一个样,在村子里待着的几天,借了羊奶养了一阵,原本蔫蔫的模样立马就变得精神起来,尤其是在江璃特意用内力为它调养之下,这原本营养不良的小家伙,慢慢的挣脱病气,越来越活泼,早上起来就对着李济安的衣摆撕咬个不停。 好在就它那牙口,并不能对李济安的衣物造成影响,而李济安早在当初赶路回到永熙期间,彻底戒了稍微有点动静就睡不着的毛病,只要潜意识确定是安全的,他能睡到日上三竿。 江璃走到近前,朝着他踢了一脚:“起来吃点,咱们的尽快找个村子暂居下来,避免一直下雨,没有柴火能用。” 露宿外边,点火虽然会暴露自身,但同样也能照亮敌人,江璃倒是可以夜视,但是李济安不行,他还未到那个地步。 李济安打了个哈欠,后半夜躺下去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能睡上一阵天,奈何如今不是在家里,根本没有这样的好事。 挣扎着坐起来,抱着小奶狗到怀里蹂躏得它哼哼叫唤才罢休。 江璃给了他一个幼不幼稚的眼神,他才摸了摸鼻子,弄些热水去洗漱,等他吃喝完毕收拾好就看到师父站在一处观察。 “怎么了?”他警惕的问着。 “昨天有人站在这里盯着咱们许久才走。”江璃对着此处有别于其他草丛压痕看上许久,给出了结论。 唯有人才会这么谨慎没有任何动作,要是换做其他动物的话,估计会探头探脑的冒头,而不是一点痕迹一不露出来。 “既然没有对咱们动手,说明只是凑巧选了一个山头,对方来瞧个究竟。”李济安觉得师父既然没有说对方有过动作,说明那人对他们并没有敌意,从而得出这个结论。 既然没有敌意,那么就没有什么好追究的,他手里拎着的小背篓递给师父。 江璃接过李济安递过来的小背篓,背到前面,抬手摸了摸里面趴着的小狗子,而她的背上还有一个和李济安一模一样的大箱子。 李济安不是没有提过要帮忙背小狗子,然而后来发现以他爬山的经验,前面加个东西对他造成了很大的禁锢,各方面反应下降,走路的时候险些勾到自己,还是直挺挺的朝着前面倒下。 之后江璃为了保护小狗子的安全,就拒绝了他的帮助。 江璃带上斗笠,还好之前准备充足,木箱外面刷了漆,做工密封,不会对里面的药材造成影响。 “咱们在下个村落住上两天就回去。”江璃总觉得有人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外很不正常,虽然她也是这种不正常的因素之意。 但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本身的危险性,愈发觉得会出现在此次的别人不会是善茬,这大概就是……将心比心? 李济安如今不需要江璃多加解释,就能知道她说的一些话是什么个意思,所以并没有多问就点头同意。 接下来江璃所到的地方,正好是两个州的交界处的村子。 永熙府父母官治理很有一套,四周百姓日子过得还算是舒坦,日子一舒服,疾病也就少了许多。 榆村是李济安遇上最多疑难杂症的村子,里面但凡貌美一些的女子,都得了一种病。 江璃看着半边脸都溃烂的女孩,眉头紧皱,询问少女的母亲:“她这样的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来天了,一开始以为是上山打猪草被什么叮了,谁知道一天天下去就越来越严重,去县里找大夫,大夫找不出任何问题,就说可能是中了毒,我正打算带闺女去永熙城内看看。” 女孩的母亲愁眉苦脸,他们家里算是小有余钱,所以才会带闺女去永熙,其他人家的姑娘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江璃看着眼下的情况,迅速的处理了一下,“确实是中了毒,需要的药材我这里没有,我写个方子你去县城买回来,多买一些回来,其他人也得用。” 等她写好,李济安就拿起来看了一下,估算片刻,拿出二十两银给妇人,让她尽快去买药。 此处距离隔壁州的一个县很近,所以无需费劲往永熙走。 第262章 上山 “只是容貌怕是无法恢复得完全,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江璃不得不提前说好,有关于颜值这种问题,漂亮女孩子是宁死不肯毁容,尽管现在已经毁得大半,但总会有侥幸心理,觉得去永熙说不定能治愈。 这种想法并没有错,毕竟一张脸事关一辈子。 此话一出,一旁的少女眼里就噙着一包泪,无措的揪着自家母亲的衣摆,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阿娘……” 长得好看的时候,在村里有着许多人追捧,近几日已经不敢出门了,就怕会被人议论。 只是谁都知道她脸上已经烂脸了,而且作为第一个脸上出问题的人,许多人还说是被她传染的病症。 要不是她家里人一点事都没有,她恐怕就要说不清了。 近些日子她的心情已经临近崩溃,只想着治好,现在遇上没法子恢复到原来模样的定论,心里头的恐慌就像是热锅的上的蚂蚁一样,一团乱。 “县里的大夫也说了没法子治愈,听阿娘的,让大夫治好了,要是有那不长眼的说你坏话,阿娘帮你打跑他们!”妇人搂着闺女,心疼得不行。 精心养大的闺女,从小到大没少淘气,即便是这样妇人也没有舍得责怪半分,结果却因为上山割猪草而中毒。 妇人忍住即将冒出来的泪意,吸了吸鼻子,猛然想起一件事:“大夫,我只想知道,这毒是草有问题,还是别人下的毒手!” 担心大夫觉得她多想,她提前解释道:“不是我多想,而是这山上我家姑娘没少去,就是遇上毒蛇咬一口,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也弄不清楚。” 江璃并不认识这种毒,她只是根据毒性在人体之中的体现而选择治疗方式,甚至不清楚这种毒是否本就存在。 “我需要去她去过的那一片走上一遭,才能分辨出来到底是源自何处。”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江璃不能妄下定论。 听她如此谨慎,妇人反而随之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在这耽搁下去找到原因也无法让女儿身体恢复。 “让小女带二位去山上看看,我就想去买药。”妇人自己不能去,但是让自家姑娘去还是可以的。 小姑娘得知自己好不了,正好处于一个神思恍惚的状态,江璃觉得让她有点事情做也挺好,免得继续胡思乱想。 妇人嘱咐好闺女,自己就出去和其他家的人商量。 外面得了消息的人特意,甚至有特意从菜地赶过来,因为最近各家姑娘脸上受了伤,所以特意不串门就是他们的习惯,一来是孩子不乐意给人瞧见这幅模样,而来是为了防止有传染性。 有的人家甚至已经让孩子独自住一屋,甚至有那狠心的直接把孩子赶到河对面的空屋里去了。 江璃听着外面妇人正在与其他人商量要驴车,从对方的行事伶俐上就能瞧得出来,为何这家人的看起来比旁人家要好上许多。 “莫要伤心,虽然无法彻底恢复,但要是精心用药,还是能恢复得七七八八。”她之所以不把话说满,就是为了防止病人自己没有注意,用药期间乱吃东西,最后恢复不尽人意,导致医患纠纷。 小姑娘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给自己戴上遮脸的面巾,“之前县里的大夫还说要把脸上的肉挖了,但又说这样治的话恐怕会有性命危机,江大夫的能耐可比那县里的大夫强上许多,能活下来已经是很好了。” 江璃看她话语间表示理解,但是依旧失魂落魄伤心不已,便知道劝不了,只能道:“若是你不想要出去,只需要把地方告诉我,出去后我让人指路好了。” 少女摇了摇头,咬牙道:“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丧天良故意弄了不干净的东西在那里。” 李济安发现世家女子,和乡村女子,与李洛洛那等江湖女子,似乎都有着许多的差别。 若是世家女子,此刻不需要做任何事就会有许多人为她前赴后继的处理此事,要是换做李洛洛,亦是有李大娘为她出头,甚至云姑他们都会帮忙处理。 唯有乡下的女子,家里人能做到的有限,所以她们更加独立,面对这样的事情,二话不说就从屋里拿了把柴刀,明明很害怕,担心会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偏偏有种小草般的韧性。 一刀子下去她就能被撂倒,但只要有一口气,她就非要咬下对方一口肉的既视感。 第263章 漂亮的少年 若是让江璃知道他的想法,估计会告诉他,并不是所有乡村女孩都有这样的坚韧,而且他用来做对比的也都是各式各样性格的女子,数据太少,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世家女子也有坚韧也有脆弱,江湖女子也都不是像李洛洛那样傻白甜,而现在李洛洛也从傻白甜进化成白切精。 循着山路往上,江璃没有说的是下雨天很可能早就把存在的物件给冲刷没了,但是存着一份可能真的有什么特别的植物,所以还是走了一趟。 主要还是觉得这种毒物有点奇怪,而且她心里倾向于这是别人下的毒。 “就是这里了!”小姑娘停下脚步,指着平日里打猪草的地方,根本不敢过去,显然是害怕了,担心会有问题。 她看着江璃和李济安,眼里是她自己不知晓的依赖,其实李济安和江璃并不比她大上多少。 江璃并未立马就上前去,而是仔细的观察周围,走到李济安身边拿下挂在对方箱子上的两根棍子,一根递给李济安,一根自己拿着。 两人用棍子敲敲打打,避免有陷阱,也是防止草丛里面有蛇,两人一点点的排查四周,直到江璃看到了一种红果子。 “找到了。”江璃之所以说找到了,那是因为这是一种奇异的果子,以植物生长习性来看,江璃是不曾见过这类生长环境里有这种果子的存在。 但此物确确实实的存在这里,说明是有人特意在这里种下的此物。 不合理便是人为,首先这不是蒲公英类别的作物,不是由昆虫鸟类带过来,那么就只有人了。 “你们村里最近有什么过路人比较奇怪吗?”江璃用棍子扒拉着果子,碾碎之后就能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她愈发肯定这种作物不是自然生长在此处。 她继续在周围排查,发现不止这里有,“这里也有!” 李济安走的有些远,“这里也有!” 小姑娘看着那几处,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阿瑶就是在这里捡柴火,青青是在那里。” 而当这些果子的存在,就像是特意布置好几个地方,并非是一大片都有,如此明显的作为,更加像是人为。 尤其是有人走动的地方,动物一般会特意远离,非要安在动物身上就有些不合理。 “所以,到底有没有什么人经过你们村?”李济安提醒小姑娘,让她赶紧想一想。 小姑娘还真就想起一个人:“是有个少年,长得很是白净,当时我们还说他像个姑娘一样漂亮。” 说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发抖,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住了嘴。 江璃回过头来看向她:“怎么,那少年怎么了?” 小姑娘咽了口口水:“那少年有一只眼睛是假的,因为我们讨论他长得像是女子,夸他长得好看,哪知道他就抠出自己的眼睛,问我们这样还好看吗?” 李济安神经大条,并未觉得有多吓人:“这么奇怪的人,你为什么还要想那么久?” 小姑娘给他问得都忘了害怕,脸上一阵麻痒,想要抓挠,又想起母亲的嘱咐,下意识忍耐,“因为还有人,比那少年还要奇怪。” 小姑娘不知为何又停住了话头,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二人。 李济安有些不耐烦,语气加重了几分:“还有什么人?” “还有……你们啊!”少女诡异的抽搐了一下,脑袋使劲的往左边弯曲,喉咙发出了‘嗬嗬’的声音,身体开始抽搐起来,眼睛不断的往上翻白眼。 李济安瞳孔紧缩,震撼不已的看着眼前的情景,直接呆傻在原地。 江璃豁然往前冲去,一脚踹翻少女,从腰间悬挂的荷包里掏出一颗药,塞进她的嘴里,然后抬起手,内力聚集于掌心,摁住少女的脖颈,轻拂而过。 李济安是头一回见到江璃的针灸术有多惊人,只见她抚过的一片,已经聚集了一大片的银针。 少女脖子想就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导致银针像是被狂风席卷一样,摇晃不已。 最后少女停止抽搐,江璃拎着少女的腰带,直接往下掠去,李济安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 一直远离山头,已经有人烟的地方,江璃才放下手中的少女,直接撤掉少女头上的斗笠,掀开那裹住脸上的麻布,只见少女一侧腐烂的面颊就像是发霉了一样,开始长出一层绒毛一样的物质。 李济安惊骇的退后一步:“这是什么!” 江璃迟疑一下,不是很确定道:“大概是长蘑菇了?” 第264章 生气 李济安觉得听了这个结论,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直视蘑菇这种食材。 江璃还真没有乱说,只是为什么是会有菌类长出来,她也不是很懂,但唯一能确定的是:“有人在她的脸上种下了蛊虫,那种植物只是这类蛊虫的食物,所以遇到之际,就会让蛊虫苏醒过来。” 李济安已经腿软的扶着一旁的树干干呕了,江璃还未说的是蛊虫恐怕只有成为成虫才会以果子为食,幼虫时期是以人的血肉为食。 “不过她为什么要说奇怪的还有咱们二人?”李济安缓和片刻,背对着少女,不敢继续看下去,方才之所以干呕,是因为少女脸上的绒毛好像又长大了一些。 江璃招呼他过来:“我要对她动刀子,你过来看着,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李济安想要拒绝,然而想到这里躲过去,恐怕江璃就会逮着机会,用别的方式找补回来,到之后他只会比现在还要惨。 他一回头就险些喷了出来,江璃手中的刀片,沿着少女脸上的绒毛削了过去,清理一点过程之中还对腐肉下了手。 腐肉一去些许,却不见鲜血,底下竟是难以形容的黄色浓稠的液体。 江璃取出一把干净的刀子,在自己手指上轻划,取出一滴血,落在少女尚未腐烂的旁边处。 很快在少女脖颈的动静忽然就停止了,然后少女又开始抽搐起来,慢慢的脸上流脓的地方,冒出了一个尖尖,等它彻底的冒出来,才发现那是虫子的角。 江璃从未见过这样的蛊虫,它的身体一部分是软的,一部分是像没有蜕完全的壳,隐隐的露出翅膀的形状,个头更是不小,简直就像是……牛虻一样! “呕!”李济安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然而就是这种情况下,江璃面不改色,拿了个钳子,眼疾手快的加住反应还挺快的虫子,然后毫不犹豫的弄死了。 她喜欢蚕宝宝那样可爱又有用的虫子,对于这种瞧着就恶心的玩意,实在是难以恭维。 再就是她也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危害,一脚踩死,一了百了。 江璃迅速清理之后,开始为少女的脸上药,至于要想去除皮肉上的腐蚀性,以及长白毛的情况,必须还得那位妇人去买的药配合才能根治。 李济安用尽全力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江璃沉沉的脸色,“师父,我背她回去?” 江璃摇了摇头:“男女授受不亲,我来提着就行。” 然后又熟练的提着少女的腰带,拎着就往少女的家中而去。 从少女印象最为深刻的那些话来分辨,那个奇怪的少年嫌疑最大,而且还是在女孩们议论过对方的容貌,那少年就惩罚性的对这些样貌不错的少女下手,充满了报复性。 刚才江璃一路跑下来,便已经有人瞧见,看到她提着的人早就吓得跑的远远的,现在也只是远远看着,根本不敢过来,就像是少女是个什么不干净的传染源一样。 江璃对此情景并不多加评论,李济安却有些愤懑,只是他看江璃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只能作罢,然后按照江璃教导的,开始思考江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师父,你就不生气吗?”李济安觉得下此毒手的人可恶至极,村里那些见到情况不帮忙的人也是让人说不出的气闷。 “气啊,我气的头都要冒烟了。”江璃双目无神的走着,心里头已经把下毒手的人大卸八块。 听她平平无奇的语气,李济安的气恼哽住,小心翼翼的瞅了她一眼,总觉得她平静之下,已经满是风起云涌的怒意。 江璃很少会生气,一生气起来就会格外安静,就像是在不断的酝酿怒意一样。 李济安本身并不是神经大条的人,他这种性格是因为同李洛洛相处之后得来的后遗症,他本人原本是个敏感纤细之人。 所以当他意识到江璃是真的生气了,趋吉避害的本能使得他也格外安静。 少女醒过来时,屋内安静的就像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浑身疼痛的感觉让她动弹不得,尤其是脖子就像是被人抡起来砸到石板上过一样,丝毫不敢转动,她看着天花板,呜呜的哭了。 只是哭出来的声音就像是奄奄一息的奶猫,若不是李济安一直注意着她,恐怕都发现不了她苏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他不得不开口,因为江璃似乎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第265章 决定留下 少女想要说话,嗓子就像是有砂砾般刺痛的感觉,对此她惶恐的看着李济安,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江璃回过神来,看到她要想要挣扎的样子,连忙道:“别乱动,不想活了吗,你的脖颈上有伤口。” 是的,是脖颈,虫子已经从脸部往下,虽然不知道虫子对血肉的要求,但虫子距离成虫已经不远了,脸颊上肉多血也多,只是腐烂的地方可能会影响口感,所以虫子不愿意吃了。 江璃对这种虫子从未见过所以对此了解不多,目前只能是如此猜测。 少女听到她的训斥,吓得一动不动,脖子上的疼痛感有些麻木,她不得不剧烈喘息来缓解身体的压力。 江璃松了口气,“接下来一阵子你都只能躺着。” 没说的是小姑娘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要是早一点来的话,这样的情况估计就不会发生,现在虫子已经即将成熟,说明人体之内该破坏的已经破坏得差不多了。 这姑娘家里还有人照顾,倒是能慢慢恢复,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安安,你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要是有人出事尽量躲远一点。"弄不清楚路数的蛊虫,江璃也不敢让李济安涉险。 李济安清楚自己有几把刷子,应了声就赶紧出去,作为个男子,他其实并不习惯待在女孩子的屋子里,尽管江璃说医者无视性别,他还是无法做到。 眼看他迫不及待的走了,江璃才终于收回视线,看向窗边,见到少女明明很想闭眼却又可劲的睁大眼睛的小动作。 少女的眼睛其实也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一边眼睛还尚且黑白分明,另一边眼睛却已经变得浑浊发黄,两只眼虽然各有个的样子,但也有相同点,皆是泛着红血丝。 “你要是困了就睡一觉,暂时还不会有事情,最近我都会待在此处,会确保你的身体不会继续恶坏。” 江璃很清楚刚才发生那样的事情,少女能保住性命还是因为她的内力特殊,她说完就没有继续看着少女,态度看起来似乎并不在乎女孩会如何。 然而就是这么一副姿态,反而让少女觉得安心,总觉得她身体的恐怖状态在这位游医眼里并没有那么难以解决。 伤口的麻木感越来越严重,慢慢那种疼痛的感觉似乎开始淡化。 说起来她醒来那会儿并没有第一时间感受到疼痛,是她想要动弹,浑身紧绷害怕那会儿,才慢慢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要是少女能坐起来的话,便能看到自己脖子处扎着密密麻麻的银针。 等身边的呼吸声变得平缓,江璃默默的松了口气,要是病人不听话继续挣扎崩溃,她恐怕也拿这病情没有办法。 只是这些女孩的脸注定要恢复不了了,对于好看的人言而,毁容绝对是重大的打击。 妇人紧赶慢赶的买来药物,同村里其他女孩的家人一起赶来妇人的家中,已经顾不上会不会碰见少女,会不会传染。 江璃听到动静就先一步出去了,特意为少女关上门,避免声音太大,也是避免妇人情绪崩溃。 “小大夫,这药你看对不对?”妇人对于这些药物之类的并不了解,买回来之后不知道对不对得上。 她翻开药包展现给小大夫看,还顺势说了花费的银钱,特意把找回来的银两放在桌上,人家好意帮忙,还特意给了银两,如此救苦救难的菩萨,她自是不敢贪图对方的钱财。 江璃拿起来分辨一下,闻了闻气味,点了点头:“就是这个,药堂的人处理的很好。” “可不是,县上最好的就是这家济安堂,我特意去这家买的。”妇人讨好的笑笑,要知道这还是她多次强调要去的一家医馆。 一旁的男人神色有些不好意思,他之前为了赶时间,还想去另一家药堂。 “有件事要与你们说一下。”江璃并未隐瞒的说了少女去了山上之后的变化,眼前精明的妇人眼泪哗啦一下留落了下来,抬手捂住嘴不敢哭出声。 江璃特意等她缓和一下,才继续说接下来会留下来帮忙,只是需要村里人帮忙。 妇人连连点头,抬着袖子随意的糊了一下眼,吸了吸鼻子回道:“神医有什么尽管吩咐,已经麻烦你那么多,这点事要是做不好,我们也不用做人了,都是村里看着长大姑娘,能顺便帮一把是一把。” 这话倒是让江璃松了口气,她擅长医术不假,但总归只有一个人,无法做到那么多的事情。 第266章 南渊带来的混乱 李济安小跑着回来,他抹了一下鼻尖的雨水:“河对面那边的人还算好,伤情较轻,我与她们说好了。” 其实他刚过去那会儿,那几个姑娘缩在屋里头,开门只开了一点缝隙,根本不肯出来与他说话。 还是他好说歹说,前来开门的那姑娘才放下警惕,只是比起妇人的女儿还会哭,那里的姑娘要么是警惕心高,要么是两眼无神,便是他说了还有救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江璃听完之后点了点头:“你去熬药,我已经写好了步骤。” 近几日来处理药材方面李济安已经完成得挺好,不会煮饭的李济安,先学会了熬药。 江璃则是先让妇人准备烧水,接下来是个大工程,为了让这些女孩们的伤势能够得到最好的恢复,绝对不能在医治期间使用不洁工具。 再则就是需要处理好河对面那个屋子的情况,被家里人赶出去待在那里,恐怕屋子没有多干净,需要里里外外清理干净,女孩子们也得洗个澡,避免养病期间直接发臭了。 河对面的屋子是以前有人在这里种西瓜特意造的小屋,说是河对面,不如说是小溪。 下了雨小溪上涨了些许,流淌过去的水也是带着泥沙变得浑浊发黄,估计还有山上泥水带下来的缘故。 江璃踩着一个个石墩过去,身上的背篓丁铃当啷作响,屋子外头看起来已经有些破败,比起她在葵花村的那个屋子还要来得差劲。 她走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里面传来小跑的声音,门被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缝隙,江璃对上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我是来为你们治病的,只是恢复需要好些时日,所以你们得稍微收拾一下屋子。” 开门的女孩看起来比江璃还要小上许多,瞧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 闻言她就皱起眉头,并非是不爽快,而是为难:“爹娘把我赶出来,不许我回家,没有换洗衣物……” 江璃并没有这点小事也为她解决,而是道:“你家中肯定有换洗衣物,现在村里的人也知道我会治这种病,你去求爹娘也好,有亲戚或者玩得好的朋友,像她们借一身破旧的衣裙,主要就是能蔽体即可。” 阿桑原以为眼前的游医也会像是之前那个少年一样好说话,谁知道这个非但没有半点同情心,还让她们自己解决,她露出为难的神色,拿可怜兮兮的眼神偷觑她。 江璃对于小女孩的心思倒是懂得不少,只一句:“刚才那个是我徒弟,负责治病的是我。” 阿桑立马就打开门,没有半点犹豫,俨然一副特别能干的样子,“您稍等,我帮把椅子过来,您在门口这处先坐着,等我们把屋里收拾干净您在进来,不然里头脏得很。” 她叽叽喳喳的说着,若非半边脸也开始腐烂,她脸上的笑容弄甚至可以说是灿烂。 江璃能瞧得出来,这是典型的见风使舵的狡猾性格,李济安就算是看出来也不会和这样的女孩计较,虽然女孩这种小算计有些可恶,但看着她这般努力的样子,又生不出恶感。 “我坐在门槛上就行,你们尽快收拾好屋子,然后去张大姐家里取热水,我已经和她说好了,你们在她家里洗完澡就回来。” 江璃没让她忙活,只是如她所说没有进屋,不进屋也是尊重她们,估计她们也不希望被人瞧见狼狈不堪的屋里。 而且估计小姑娘还得劝一劝,才能劝得动那些个人。 阿桑看着江璃找个位置就坐的姿态,目光在她脸上搜罗一圈,发现她并未有任何的不爽快,连忙点头哈腰的应下,然后就小跑着去屋里头。 虽然费了点时间,但里头至少还是行动起来了,有人拿着木盆出来,过河去村子里的井水里弄来清水。 此处虽然是个破败的小屋,但门口还是挺大,所以江璃坐在门槛上也不会碍着她们来来去去。 没有人停下来同她说话,也不知道那个名唤阿桑的小姑娘和她们说了些什么,明明一个个年纪看起来比阿桑大上许多,但处处都还是听阿桑的话。 如此瞧着,阿桑小姑娘倒是还挺有本事,她拉开木箱的机关,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纸页,将需要的药材一一抓好,让后续的工程减少一个步骤。 与此同时,不少地方都因南渊的人出现而冒出大大小小的问题,丛林间有个样貌精致如木偶般的少年,穿着纹路繁复的衣装,胸前挂着一个银饰,随着他的走动, 第267章 宰羊的 除此之外,春阳县闹出活死人的传言,李洛洛原本还经常去县里卖羊肉串,想着为江璃赚点钱,避免她回来之后没钱花用。 哪知道莫名其妙就出事了,她娘就不让她去县里,而她胆子也小,心里怕得很,现在只是坐在屋檐上,时不时的张望路口。 她娘最近出去办事,所以看着村口的活就落在她的身上。 要是以前这样的事情她娘肯定不放心交给她,经过江璃一段时日的训练,她也独自做了羊肉串的生意,生意也并未因江璃的离去而变差,就足以说明她的进步能够让她担起一些责任。 忽然她来了精神,远处有个人缓缓走来,后面还跟着好些个蹦蹦跳跳的身影,最前面那个人拿着个长帆,随着走动,长帆顶端的铜铃响动不断。 那铃声的节奏听着有些不舒服,她毫不犹豫的就拿起江璃教她吹的唢呐,对着村里的方向就是一通吹奏。 “吵死了!”少年不耐烦的声音洪亮的传来,下一瞬云翼已经站在李洛洛身旁,他揉着耳朵,皱着眉:“你不会敲鼓么!” 李洛洛自己也给震慑住了,实在是……钻耳的难听,明明江璃吹奏起来不是这样式的? “嘿,上边的小鬼,云姑可在?” 两人闲聊间,拿着长帆的女子已经走近,她有着一对细细弯弯的眉毛,模样长得千娇百媚,衣着鲜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翻遍山头,突然看到一大片的野玫瑰那般惊艳。 “你是谁?”李洛洛没有回答, 而是反问过去。 云姑在不在她才不说,江璃说问问题是回应不想回答问题时,最合适的方法,绝对能让对方顺着她的思路走。 “我啊,尸蛊王柳如魅。”女子朝着葵花村里面张望了一下:“我没有恶意,就是以前和云姑有过往来,特意来此处看看她。” 女子出自南渊,但并非南渊所有人都有奇奇怪怪的喜好,她就不一样,她就只是专心炼制尸蛊,顺便带一些客死异乡的人回家。 这一次接了任务来找一个叫江璃的人,她是没有多在意,反正出来的人不少,轮不到她来办这件事。 所以她就悠哉悠哉的来葵花村探望老友,看看老友如今过得如何。 “你是云翼吗?你姑姑写信的时候有说起你过,没想到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柳如魅端详着屋顶上的面具少年,年轻的眉眼间满是慈爱。 云翼嘴角抽了抽,“稍等,我去请示姑姑。” 李洛洛被丢在原地,也并不害怕,蹲在屋顶朝下面看去:“漂亮姐姐,尸蛊就是跟在你身后的那些大兄弟吗?” 她好奇的瞅着,似乎不太明白,尸体怎么还能走动。 柳如魅眼里就像是没有李洛洛一样,并不回答,显然云翼不在此处,她就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李洛洛见此情景,便也沉默下来,继续望着远处,想着江璃说过,总有些脾气古怪的人,这种人还是远离比较合适。 于是她就没有注意到,下方的柳如魅瞟了她一眼。 云姑磨磨蹭蹭的出来,若是无事她是绝对不想要出门,这么冷的天气,屋里烧着炭暖和极了。 只是柳如魅这人矫情的很,要是不好好请进来,怕是等会儿又要不断的哼哼半天,烦得很。 不得不说云翼不喜烦人之事的习惯还是像他姑姑。 云姑以温婉的姿态说着不耐烦的话语:“你们南边的人没事跑我们这里来作甚?” 柳如魅一看到她,当即就喜笑颜开:“来抓一个人,叛国的玉琉璃来信,说是有个人能开启国师墓,我倒霉,刚回去就被抓壮丁,想着有那么多人抓一个人,应当用不到我冲锋陷阵,就特意来看看你。” “抓什么人?”云姑拢着手,在前面带路。 “你们郦国的丞相之女江璃。”柳如魅毫无防备之心的说了。 慢悠悠的跟着云姑走着,许久没来,葵花村好像又变样了,经过江璃曾住过的屋,她还诧异的问:“你隔壁来新人了?我记得上一次这里住的是个杀猪的,这次住的是什么人?” 云姑轻飘飘一瞥,收回视线,脸色没有半点波动道:“宰羊的。” 跟在尾端的云翼听着,嘴角抽了抽,打算过来蹭喝的李洛洛亦是左看右看,他们都是经过训练的,就算是再怎么好笑也不会笑的。 毕竟云姑也没有说谎,江璃可不就是个熟练的宰羊工么~ 不仅宰羊,还卖羊肉串! 李洛洛心里默默的祈祷:“江璃还是不要回来比较好。” 第268章 一男一女 “说来也有趣,这江璃本该好好待在皇都之中,哪知道竟是被人拐走了。”柳如魅踏入云姑的小院内,舒展了一下胳膊:“还是你这里舒坦,这阵子我就住你这里了。” 云姑心情沉重:“我这只能住两人,另一间房是云翼住的。” 柳如魅脸色一僵:“我好不容易来看望你,你该不会要我去和隔壁宰羊的住一起!” 隔壁宰羊的恐怕不欢迎你。 云姑步伐微顿:“宰羊的就是个女子,她正好没在家,钥匙就在我这里,你可以住在她家里,许多东西都是新的,住你又不会委屈,尤其是最近一直下雨,你还带着那么几具尸体。” 柳如魅最是受不了云姑这种和气的语气,拿她没有半点办法:“行,云翼估计也不会乐意我住他的房间。” 云翼并未说话,毕竟这个人是姑姑的好友,也就是他的长辈,嫌弃的话也就说不出口。 “被人拐走,你还能留在南边?”按照云姑的理解,恐怕江璃和丞相之女江璃就是同一个人,只是那丫头失忆了,还总觉得自己是个丫鬟。 但是理论上来说,被人拐走也是冲突势力做的好事,人到底是怎么从北边的皇都跑到南边来的? “已经查证了,是白大公子做的,我在你们这边留的名声都还不错,与白大公子说得上话,所以就过来处理这件事,哪知道扑了个空,据说人已经没在他那里了。” 正在解释的柳如魅忽然回过味来:“怎么,你也对这件事有兴趣?” 云姑并没有否认,点头承认:“确实有点意思,只是你也知道我们这群人是受到管制的,并不能如普通的江湖人那样随性而为。” 柳如魅顿时噫吁叹息:“还真是可怜,好端端的为什么就非要把钳制自身的法子交给官府?” 云姑进了屋,踢了鞋子,跳上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上,坐在边缘,烘烤手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本就是朝廷的暗探,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们感谢还来不及。” 事实上葵花村第一批人真的就是经历了灾难,迁徙过来的,只是后来悄无声息的被转移了,换成了他们。 而她们这里多是女子,男子虽少但也有几个。 他们明面上在官府上挂了名,但是钳制他们的法子并没有交给官府,而是交给了另一个人。 只是这些不会与柳如魅这个南渊之人明说,想来柳如魅也是有所怀疑,但是没有证据的事情,也想不到那个人身上去。 柳如魅想起云姑以前做的事情,她们二人是在他国青楼里认识的,只不过并不是同一个青楼,而是两个青楼的花魁,二人一开始还有些矛盾,柳如魅打算偷摸的暗算云姑,哪知道差点被云姑的杀人蜂给啃得尸骨无存。 “你不好奇你们郦国的丞相之女为什么能开启我们南渊的国师墓吗?”柳如魅只觉得云姑有点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云姑接过云翼递过来的茶水,“还能是什么,非大巫师不能开启,这点消息我们如何会不知道?” 她吹了吹热茶上的热气,并不在意柳如魅的试探。 柳如魅碰了碰茶水,发现给她的茶水并不烫,顿时笑眯了眼:“还是你这里舒服,侄子做事如此妥帖。” 她端起茶水小口的喝着,就算是在外头再怎么风餐露宿,礼仪这种东西,训练了之后就刻在骨子里。 只是她们二人的礼仪全都和自己的国家没有半点关系,皆是源自于对自身影响最深刻的国家容国。 “既然人在南边,那你们的人大多数都在南边?”云姑问道。 柳如魅倚靠在对面的靠椅上:“你问这个做什么?” 云姑眼皮都不抬一下:“我的人多数都在南边,避免打起来,我得好生交代一下我的人,难道你还想和我的小蜜蜂较量?” 柳如魅噎了一下:“那倒没有,大祭司去你们皇都了,除了去找玉琉璃之外,还有就是打算去杀一个人。” “什么人?”云姑漫不经心的问道。 “沈……”柳如魅差点儿就顺口说出来了,意识到什么,嗔怪的瞪她一眼:“你差点害死我。” 云姑婉约的笑了笑:“这么夸张?” “大祭司即将成为大巫师,只是世间的大巫师只有两个,旁人只知道这个条件,却不知两个还得是一男一女,才符合阴阳调和。”她举起刚染没多久的蔻丹欣赏着,“而如今不知为何,似乎两个大巫师都在你们郦国。” 第269章 他杀疯了 云姑听到了那个沈字,对云翼和窝在一旁啃点心的李洛洛挥挥手,等两人退出去之后,才皱着眉头:“所以你们大祭司是去杀人的?” 江璃就算是被抓了尚且有活命的机会,那个沈什么的恐怕就得死。 “只是大祭司不是大巫师,能杀得了对方?”云姑不解。 “巫师起源于我们南渊,自是有许多方法能杀的了对方,甚至我们还有办法找得到江璃。”柳如魅伸了个慵懒懒腰,像是猫一样轻手轻脚,“所以少我一个人也不是问题,完成任务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云姑若有所思:“哦!” 接下来她安置好柳如魅之后,便让李洛洛拿着她写的一封信,送往地道之中,送信的人并未第一时间送信,而是在地道之中对信件处理一番,洗了个驱虫澡,才离开此处。 作为暗探自是得谨慎,柳如魅不仅是巫师,她最响亮的名头就是研制出各式各样的尸蛊,所以她被称之为尸蛊王,避免她动手脚,必须要格外小心。 送信之所以不能用人,那是因为人走过会留下登记的痕迹,而动物则不需要,但是动物传信遗失的可能性太高。 鹰的叫声太过大声,鸽子容易被天敌所吞食。 所以人才是最稳妥的送信使,而对于一个暗探而言,心中没有任何道德约束时,要想无痕迹的通过一个关卡,再容易不过了。 信封很快就送达,接到信件的人又通过重重阻碍,抵达皇都之内,最终走进凌王府之中。 沈之行得知南边安置过的那群人送来信件还有些意外。 “原来冲着我来了,只是云姑的好友可能要失望了,江璃也不是那么好抓的。”沈之行抬手凑近烛火,点燃信件,闲庭信步的走到香炉前,将正在燃烧的信纸放入其中。 而他的手上有着不同于肤色的红,这红色慢慢的转变呈褐色。 进来递信的齐光看着地上的死尸,心惊肉跳的低下头去,最近殿下简直就像是杀疯了一样,平均下来,每日都要死一个人。 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是江小姐离京的缘故,又或许是蛊虫解了,不需要在憋屈。 除此之外,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齐光再也想不出来。 “需要让白芷接江小姐回来吗?”齐光有点想念江小姐了,直觉江小姐站在此处的话,殿下定能收敛些许。 沈之行眼中红芒浮现,“怎么,你觉得让她回来能拦着我一些吗?” 齐光心下漏跳了一拍,头无意识的低了低,“属下……” “不用解释,我都知道。”与玉琉璃不一样,玉琉璃是中了毒所以情绪淡漠,沈之行是比别人更加明白别人的心思,所以情绪就愈发没有波动了。 别人藏得很深的东西,在他这里就是显而易见,根本没有什么值当他认真对待。 “你猜得对,她确实能影响我的心情,但若是她敢阻拦我,恐怕我会忍痛杀了她,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提及她。”沈之行并未有任何避讳的意思,相反他清洗着染血的手,恰似闲聊般,清闲而平静。 齐光心里凌然,“属下知错,不会再有下一次。” 望舒公主只能看到表面上王爷的顺遂,并不知道王爷私底下的动作有多凶残,杀了阻碍的人,不就得到顺遂的路子了么。 只是目前下手的全都是当初扶持陛下的人,齐光甚至觉得那些人该死,但不应该由殿下亲自下手。 这样未免有些太过的……总之就是与身份不符。 明明手刃仇敌是理所当然,但除了身份不符之外,齐光想不出任何的理由阻止,大概是心里已经有个答案,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因为对于他而言,如此的质疑,是大逆不道的。 听到殿下说连江小姐都会杀了的话语,齐光没有任何的意外,因为当初江小姐被人拐走就已经看得出来殿下的态度,只是亲耳听到还是有些震撼。 齐光亲自拖走屋内的尸体,下人们陆陆续续的走进来,伺候殿下的人换了一批,这批人是专门负责严刑拷问的人,此刻处理尸体也是非常平常的态度,不会像是第一批平日伺候的那些人那样大惊小怪。 人已经处理的差不多,沈之行除了手之外,身上没有任何地方沾惹到血。 屋内重新点上清雅的香,屋内的血腥味很快就随着打开的门窗散出,干净的屋内就像是没有人来过一样。 第270章 商议 “下一个轮到谁?” 所有人退出屋外,沈之行看着纸上被划掉的名字,指尖在上面轻点。 沈之行淡而冷的面容上显出一丝几近于无的笑容,“就你了!” 当天皇城内又有人失踪。 明光道长落在华池宫前,早已等候在门前的巧心带着他往里面而去。 “玉琉璃还是没有消息吗?”明光道长面上依旧是那副老人的装扮,只是那双眼睛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如同明光无法暗藏的道理一般。 巧心心情沉闷:“一直没有消息,娘娘怀疑人已经死了。” 若不是死了也是被人囚禁起来了,但到底是谁有这个能耐,杀了差一步就成为大巫师的玉琉璃? 娘娘当初好不容易应玉琉璃师父的约定,接来玉琉璃可不是养着玩,而是早早就有约定,哪知道玉琉璃为娘娘办事的年限尚未满,人就死了。 一想到在此之前玉琉璃还中了毒,用处大打折扣。 就算是玉琉璃努力不表现出来,她的水准对于见多识广的娘娘而言,还是差了许多。 所以她接触江璃,娘娘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只等着玉琉璃解了毒,成为大巫师之后,能为他们做更多的事情。 谁知现在这个关头竟然失踪了,甚至消失的没有一点迹象。 巧心不知道的是,玉琉璃是自己打算潜逃,特意抹除自己离开府邸的痕迹,哪知此举反而是自投罗网,甚至不需要沈之行怎么善后。 “江璃是白大公子带走,现在南渊的巫师有没有接到人?”明光道长步履无声无息,随口问着。 巧心呼吸都要停止了:“没有,白大公子说人已经走了,为了不得罪人,白大公子没有拦着,南渊的人现在还在找她,只是那些人不太靠谱,至今还未找到。” 明光道长脚步停住,“我与那小姑娘有些渊源,此次叫我过来,是需要我去帮你们找到她么?” 他想起上一次猎场上,那小姑娘挥退所有人,起手的姿势,她似乎很有把握以下犯上。 以江璃当时的能耐,说是以下犯上并不过分,甚至距离他的能耐差的不仅仅是年限那么简单。 根本就是隔了两个层次,她当时估计堪堪才到二品。 “并非如此,而是要麻烦道长你同大祭司一起拿下一个人。” 不知何时站在廊下的皇后语气悠扬的说这话,她的身边站着一个人,一袭红色的斗篷,兜帽遮住了他的上半部分面容,只露出红如血的唇色。 明光道长双眸微眯,并不多言,只问:“拿下谁?” “沈之行!”手里拿着个点心的沈亦珩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自修习算术之后,身上气质愈发的随性。 看着完全不像是个太子,反而像是闲云野鹤的道士。 身上没有拿拂尘,却比明光道长更像是个道士。 明光道长恍然:“凌王就是大巫师?” 不得不说,还真是个漏网之鱼,让人怎么也想不到,当初凌王的母亲就是个巫术天赋极高的女子。 忽然意识到什么,明光道长开了口:“看来玉琉璃是已经死了,凌王不会放任玉琉璃成为大巫师,当初陛下那么容易拿下那位娘娘,靠的就是玉琉璃的师父。” 玉琉璃的师父或许已经算到另外一个结局,所以下药让玉琉璃的能力受到扼制,只是这个选项显然也没有用,最多就是让玉琉璃活的更久一些。 “大巫师可不是那么好拿下的。”明光道长并未答应下来,而是斟酌着这些人喊他过来,肯定是有一定的把握才会叫他来。 若是不说清楚,他们很可能就不说原委,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鄙人手中有巫师的克星,只需要他吸进去一口,巫术就无法使用。”披着红袍的大祭司,道明杀手锏。 明光道长琢磨一下:“此物有味道,你们想要让我帮忙去除气味?” 他学过正统医术,但因为个人喜欢钻研,所以擅长许多无用的偏门制药手法,制作出来的蛊虫亦是千奇百怪。 巫师之间的战争,找他一个蛊医来帮忙,而且还提及一味吸入式的物件,那么就是和药物相关。 皇后颔首:“大致就是如此,道长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明光道长清楚的知道,筹码要早早提出,若是他敢说不知道要什么,皇后绝对会推脱日后在谈,然而推脱到以后,皇后定会想法子让承诺变得简单。 他在皇后这里吃过亏,当时年轻不经事,现在已然习惯先提要求:“我要进南渊国师墓,无论什么物件,只要到我手里就归我。” 第271章 暗卫 但凡是与蛊虫有所接触的人都知道,与巫术一样,两者皆是源自于南渊,所以要想在这方面有更大的改进,闯一次国师墓是必不可少,据说进去一趟出来的人,宛若脱胎换骨。 所以这个机会摆在面前,不用白不用,只是他也没有把握对方会同意这一点。 “我同意了。”大祭司沙哑的嗓音响起,这声音就像是某种粗糙的物件,在人身上划拉了一下般,带来阵阵颤栗的痒意,引诱人去掀开他猩红的斗篷,看看斗篷笼罩之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发出这种充满诱惑力的特别嗓音。 他的声音就像是行走的欲望,光是听着就会勾引起对方体内的蠢蠢欲动。 明光道长是个好奇心十足的人,但他自认是控制得住自己的好奇心,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光是听着一道声音,脑海里就浮现一些恶寒的画面。 沈亦珩吃完了点心,拍了拍手:“既然如此,我也说说我的诉求,我不要别的,只要江璃。” 说出江璃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他察觉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江璃若是能打开国师墓,那么她肯定是大巫师,到时候国师墓内部还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这么一来,她也会进入国师墓,一个进过国师墓的大巫师,其价值远不可想象。 再则,江璃的能耐在场的众人有目共睹,不仅精通蛊虫的使用,还擅长治疗各种世间罕见的病症,就算是不成为大巫师,她本身的价值也让人舍不得杀了了事。 在场众人在心中暗下定论,沈亦珩才是他们当中最为贪心的人。 要想让一个敌对的人,站到己方的位置,除非那人脑子出问题了。 “太子殿下还真是喜欢挑战常人不能及之事。”明光道长曾在皇后这里吃过亏,但他天生反骨,向来就是不知道惧怕是什么。 皇后并未理会这点儿小事,甚至只要能走到别人再也不能对她有任何意见的地位,儿子是谁都无所谓。 沈亦珩漫不经心道:“明光道长,听说江璃与你关系不错,不知你有没有那个能耐,转变江璃的立场,让她来到我们这一方?” 明光道长并不给他颜面:“殿下说笑了,我哪里有那资格与各位站到一起,本道人不过是闲云野鹤罢了。” 沈亦珩啧啧两声:“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需要看在你的颜面而手下留情了,只要能让她听话,不管什么法子,我都会试一试。” 他已经派人去找江璃,甚至还得了些许消息,从春阳县街上的一些人那里得来消息,江璃疑似在那里出现过,并且还住了一段时日。 她已经自由却没有回京,看来是有些地方出现了问题,而他命人仔细查一查,还真就查出点问题,经过多番分析验算,最终得出结论——江璃失忆了。 如此可不就是一个非常适合的时机,只要等一切就位,以她家人的身份找上她,建立新的关系,等江璃恢复记忆,就算是得知真相,一切也已经成了定局,感情是一种极为微妙的关系,仇人也能成情人,情人也能成仇人。 明光道长听到此处,想到那个小姑娘,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他并未否认亦或是承认和江璃有深切的联系,也没有说出不在意的话来。 这般作态,还真是让皇后有些意料不到,她比儿子更加清楚,能让明光道长给不出答案的事情,反而说明这个人对他影响很深。 江璃这小姑娘,还真就如她自己所认为的那样,大多数人都很喜欢她。 “不如商谈一下,沈之行这个大巫师该如何拿下,旁的日后再说。” 皇后开了口,众人也就没有继续在多余的问题上跑题,而是开始针对这件事讨论。 沈之行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势力,就像是皇后和玉琉璃的区别。 玉琉璃无法代表皇后所拥有的势力,而皇后却代表许多人的中心。 实则玉琉璃对于许多人而言是非常难杀的,只是这种难度,对于沈之行而言却不难。 人多势众,向来不是说说而已,高手也会被围殴致死,何况在巫术方面玉琉璃还不及沈之行。 而现在众人要杀沈之行,等同于要想办法扼住他身边的其他人,否则这件事根本无法完成。 “主要的不是望舒公主和她的儿子,而是沈之行身边的暗卫。”沈亦珩不介意向这些人透露些许,当初要不是有这一批人在,沈之行早就死了。 第272章 选择地点 他的身边也有母亲为他准备的一批人,这些人每一个都在三品之上,对上二品都能以一敌百,对上三品也能以一对三十,对上四品则是能二对一。 三品是个分水岭,能跨过这个栏杆,便能见识到非比寻常的境界,而之前沈亦珩他们都以为沈之行是三品武师,现在突然有人说他是大巫师。 那么就很可能沈之行的武师品级也不止是三品,若是如此,单单是他个人就已经很难判定,大大的增加了对付的困难度。 所以要对他下手必须要想好方法,最好出其不意,否则武师的能力就算是近身也很难对付,原本巫师怕近身的缺点,在他这里却不是缺点。 “很难想象,他这些年看似平庸,甚至有些仗着望舒公主手里的军权张扬,私下竟是藏得如此深的人。”负责给众人说沈之行信息的人是巧手,提起此人,她神态上难免露出忌惮。 一个人要是单纯的平庸,反而会让人去注意他,但平庸却又总是小动作不断,反而会让人瞧不上他,让人觉得他也不过如此。 唯一让人意外就是他对勤王下手的狠辣,后来经过查验,才发现这件事情和明远大师有关系。 明远大师的身份逐渐浮出水面,只是就算是被人知道也无法再给陛下带来打击,这一点让皇后很是失望,毕竟皇位都坐了那么多年,原本能带来打击的事情,也会随着时间而失去效用。 “那位娘娘的忌日要到了。”巧手最后给出的是分析出来的办事地点。 作为‘谋害’先皇的人,沈之行的母亲是罪人,所以并不能送入皇陵,若非是有望舒公主帮衬,恐怕就算是死了,也难逃鞭尸。 如今埋的地方也不远,就在云山寺不远处,长期在云山寺点有长明灯祈福。 沈之行近期会前往此处,要想对他下手,这就是一个机会。 “如果是此处的话,我恐怕不合适去。”明光道长笑眯眯的说道。 “请来明光道长,本就是要改良那一味药,至于其他,就不用劳烦道长。”大祭司开了口。 明光道长无所谓:“既然如此,那就请把东西给我,回去之后,我也好尽早处理。” 大祭司从腰际处扯下一个袋子,递了出去,他从斗篷下露出的手戴着手套,手看起来很大。 明光道长接过来之后就没有继续听他们讨论的内容,既然不决定参与进程,那么这件事就好办许多,还能少沾惹事端。 不过这个大祭司让他很在意! “这么多年,明光竟还是对明远大师退让不已,还真是奇怪?”巧手敛目沉思,觉得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不能忽略。 皇后沉吟:“让人探一探云山寺,若是不行,再另行选地方。” 沈亦珩则是笑笑:“母后,此事为何不与陛下合作,如此好的一个场所若是错失了,再想等到机会就不太容易了。” 能制得住明远大师的人,大概就只有陛下了。 然而若是陛下前往,沈之行很可能就不会前去,皇后想到此处又觉得有些杞人忧天,要想办一件事,哪里需要皇帝亲临。 陛下所代表的势力才是最为庞大,且不说云山寺是否敢与其敌对,便是她都不敢对上陛下。 而且陛下所代表的是一只猛虎,那么云山寺就是猛虎上的一撮毛发罢了。 “这条思路不错,毕竟最想要沈之行死的人可不是我们。”皇后缓缓勾起嘴角,果然学了算术之后的儿子,总算是有点样子。 沈亦珩说完之后就不再言语,在他看来若是准备的那么充足,还是不成的话,沈之行的运气只能用天命所归来形容。 至于沈之行是否天命所归? 沈亦珩把玩悬挂在腰间的铜钱,指腹在铜钱的纹路上轻轻摩挲,感受凹凸不平的字面,算来算去始终没有算到任何纰漏。 且走且看! 沈之行亦是在考虑,若是这些人要想谋害他的话,会在什么时候下手。 寂静的夜色下,他安坐在只点了一盏灯的棋盘前,眼里是浅浅的红光,每一颗棋子所代表的人,被他来回搬动。 “到底还有什么疏漏,为何还是有些不安呢?”他停下手后,凝眉深思,心中属于大巫师的不安,如同坠入深潭中的石子,如论如何也挣脱不出。 只见棋盘上黑子和白子对峙,谁也奈何不了谁,照理说打不赢的局面,最终只会以打不起来而收场。 但到底是哪里有疏漏? 他想起江璃说的话,所谓预感,必然是记忆上有哪一点让他感到异常不对劲,才会始终耿耿于怀,随即他又哑然失笑。 第273章 毫无关联 明明他才是大巫师,为何会觉得她说的话更为有道理,送到江璃手中的心得,是他母亲的没错,但那只是粗浅的知识,还有更深层次的并未交给她,而他无比的清楚,关于巫师的预知是有一套体系的,并非江璃所言的那么简单。 所以接下来他特意重新摆放棋盘,“皇帝、皇后必然会参与进来,沈亦珩必将在其中,除此之外江丞相或许也会有动作,还有一个南渊来的大祭司,选用时机和地点是我去云山寺祭拜母亲时。” 接下来他又在各方势力下,设置如何互相牵制,互相防备,又是如何对付他自己。 然而个人的想法始终是局限的,所以他就算是有巫师的高强度分析能力,也是没有办法无中生有,所以总觉得分析得越是详细,越是感觉其中有什么地方出现了错漏。 “或许应该换一个方式。”沈之行清空棋盘,决定先想些其他事物来让大脑纷杂的想法消失。 当他脑海中浮现出江璃的容颜时,他望着那闪烁的烛光失神了。 明明只是喜欢,为何闲暇下来还是无法控制的会想到她? 沈之行头一回产生了疑惑这种情绪,随即意识到自己正在跑神,他微微的瞥开视线,就像是烛光之中有什么一样,近乎躲避的姿态侧开眼。 不过这个方式清空脑海之中的想法确实很有用,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 重新摆上棋盘,或许是想起了江璃,所以也想起了江璃的布置。 …… 太子婚宴,宾客如云。 无论沈亦珩本人的心情如何,所有人面上都是高兴的,婚宴的热闹也都是真实的。 新郎或许并不开心,但新娘肯定是开心的。 对于江柔而言,只要江璃不在,她就是无比的快乐幸福。 江璃的失踪,不仅是府上关注点全都落在她的身上,在她成婚时也不会有人拿她和江璃的婚事做对比。 虽然父亲不止一次说过,江璃的婚事怎么办,她的婚礼只会比江璃高一等规格。 然而她早就从母亲那里得知,江璃的婚事不会繁华到哪里去,所以比江璃高一个规格,有什么好开心的? 而现在显然就不一样,就拿嫁妆来说,明显就不是江璃她娘的那些嫁妆能比的。 只是江柔不知道,所谓的比江璃高一个规格,指的不是单单和江璃做对比,而是沈之行和沈亦珩之间的规格对比。 而江柔之所以觉得多,只是拿自己和江璃做对比,没有想过沈之行会给江璃添多少东西。 “我见太子妃还挺高兴,应当是不会有什么不满意。”蒋先生汇报的时候,神情明显有些古怪。 其实他是想笑出声的,若是大小姐在的话,此番定时会有一场盛大的对比。 尤其是大小姐先嫁给凌王,对方必然会以江璃所能拥有的最高规格迎娶,甚至嫁妆方面也会负责添上许多。 而太子要做的就是比那还要高一个规格,然而那样的话必然会更加麻烦。 现在能够省却许多麻烦,蒋先生笑意都止不住,只是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 一切顺心顺意的进行时,宴席上推杯换盏,各自愉快的商谈着事情。 “噗通!”一声,有人从桌上倒下,吐血不止。 一开始旁边的人还以为是喝醉了,哪知定睛一看,吓得朦胧的醉意都烟消云散。 “殿下,三殿下!”会坐在沈亦清身边的人自是与他相熟的臣子,此刻呼唤的叫声自是哀戚不已,若是吃一杯酒就死了,那他们这些追随的老臣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三皇子在太子婚宴上中了毒,太子的婚姻就此中断,先是一批又一批的太医,紧接着是围困住太子府的禁军,最后则是前来查案的成员。 一通搜查下来,不仅是江柔的幸福在消失,就算是不期待婚礼的沈亦珩,也是沉着一张脸,进宫汇报情况,并请罪。 原本不该进行到这一段,然而阿依古丽是不得不为之,此事是凌王特意早上门来,她只能加大剂量,况且本来她就打算让沈亦清在太子婚礼上闹出问题。 但一切必须是在沈亦清被她反陷害一把,才会走到这一步。 只是机会不可错失,凌王说的也没有错,若是先被她坑害一回,再让沈亦清中毒,很可能会让人怀疑是她蓄意报复。 现在她就是个毫无关联的人,一如凌王所说的那样,要想彻底隐藏起来,就必须与这件事没有任何的牵扯。 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会怀疑到她头上来! 第274章 阿依古丽的想念 “可有查出来到底是怎么中毒的吗?”平德帝凝重的询问在宫里待着的神医。 神医近些时日为皇后调养身体,阿依古丽原本以为皇后现在好的差不多应该轮的上她了,结果现在又亲手把人推向自己一手促成的沈亦清身上。 不过比起之前神医被安排着优先为皇后治病的不满,现在她对沈亦清优先倒是没有什么不满。 她弱柳扶风的站在沈亦清躺着的床榻旁,所有人对她都没有防备,包括中毒的沈亦清倒下的那一刻都是想着太子到底有什么阴谋,而不是想到她头上来。 阿依古丽想到此处,心里的惊跳逐渐稳定下来,她目光转落在神医的身上,这位头发与胡子皆是雪白的老人,正认真的在为沈亦清检查身体。 要说神医和大街上的人有什么不同,那大概精神面貌精神了一些,白色的头发和胡子保养得很是不错,然而他只穿一身布衣,虽然工整简洁,但站在这无处不富丽堂皇的皇宫内,还是显得格格不入。 “中的毒颇杂,像是长久服用了什么药,然后在婚宴上又食用了不该食用的东西,才会导致人突然就出问题了。”神医厉无极没有费多长时间就给出了准确的答案。 阿依古丽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然而她并不在意自己的紧张,这就像是关心沈亦清的正常反应。 平德帝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之前他就被人下了药,为的就是今日……” 厉无极摇了摇头:“不一定非得是今日,那药早已对他身体起了效果,要什么时候起效果,只看下毒的人是打算如何做。”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女子,对平德帝道:“这位就是文莱公主?你这情况瞧着不大好,可否容老朽为公主诊治一二?” 阿依古丽很是诧异,没想到对方会注意到她,下意识看向皇帝舅舅的方向,并不贸然行动。 她的行为让平德帝不悦的心情缓和些许,在神医开口之际,他有一瞬认为阿依古丽之所以会在此处,根本就是为了尽快得到神医的诊治。 然而她当即就看过来,显然是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才会下意识找长辈帮忙解决。 “确实拖了太久,麻烦神医了。”平德帝眼神平平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到底是同意了这件事。 阿依古丽很庆幸刚才反应及时,再则就是神医的反应也非常耐人寻味,他问话也是朝着皇帝去的,很显然这位神医和她一样,非常清楚这狗皇帝喜欢听什么话。 她在宫侍搬来的凳子上坐下,把手放在垫子上,看着神医往她手腕上放下的帕子,她眨了眨眼,有点微妙。 大概是她的病情交给江璃之后,已经不需要这种繁琐的工序,所以让她忘了大郦医者行医的规矩,男女之间的防备可谓是离谱。 她的家乡对医者极为推崇,这类人身份与贵族一样尊贵,所以在她看来这样的举动有些奇怪。 紧接着她的注意力就转移了,她的目光停留在神医的眉毛上,那眉毛有一根像是沾上脏东西一样,有点黑黑的,仔细看也不像是长了痣。 她目光不自觉的往那里看,厉无极神态稳定,心里头却暗自嘀咕,难道是这次易容有什么不对吗?怎么她一直盯着他看? “公主这病似乎有很大的缓和,可否将你最近在吃的药方给老朽看看?” 药方没有随身携带,于是神医就跟着阿依古丽来到了她的住所,而平德帝没有空闲跟过来,只派了个内侍过来看看情况如何,就算是他对外甥女的关心了。 帝王的关系就是如此的凉薄,即便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嘱咐,换做后宫的嫔妃,估摸就觉得这是天大的恩赐了。 然而阿依古丽不是缺爱的小可怜,她自小在姑宿国备受宠爱,之所以会来到大郦,那是因为家中女孩太少,她要是不来来的就得是她姐姐。 而她姐姐比她要聪慧,能力出众,完全可以竞选国主继承人,事实证明这样的举措是正确的,姐姐成功了。 要是姐姐来到大郦,处处受制,或许会比她做得好,但是明明有更好的发展, 却要被人困在众多压迫之下,未免太过可惜。 而现在姐姐的成功也给她带来不少的便利,随便写一封信回去,身边的人就又多了许多。 无论是帮忙报复,还是保护她,姐姐都帮了很大的忙。 “这方子很是不错,只需要改一改就能继续用,不知是哪位大夫给公主开的方子,可否介绍给老朽。”厉无极直呼妙,双目发亮。 第275章 神医的爱好 阿依古丽也挺想要见到江璃,只是现在江璃人不知所终,要是江璃在的话,搭配上针灸就能有更好的效果。 说好的会帮她,结果自个人不见了! 不过这也怪不了江璃,而是那什么劳什子白大公子的不对,要看病就自己回来,还非得把人家江璃给拐走,简直不可理喻。 “她的身份不合适提起,而且她如今也不在皇都之中。”阿依古丽情绪不高的叹息一声,显得很是无可奈何,以及为难。 要知道她见了神医之后,其实也没有原先那么的不耐烦,这老人普通的让人心境平和,不像是面对着那些个精明人一样的让人不爽与防备。 大多数人都比她还要聪明得多,她在他们面前也就是靠着他们还不知道她变了这一点来潜伏,每一次面对他们的时候都必须小心翼翼,不敢露出任何不妥之处。 现在对神医这番话已经是她说的最露骨话,只要有点想象力的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江璃身上去,说完之后她就觉得有些不妥。 “还请神医保密,要是给别人知道给我诊治的医师是她,会很麻烦。”阿依古丽神情非常的紧张,忽然有点怀疑自己,怎么就那么嘴快的说了出来? 厉无极摇了摇头,又笑了一下:“我大概知道是谁,丞相府的小姑娘。” 给皇后看诊时,她就提及过江璃,还问他医仙谷有没有人在暗中收江璃做弟子,说江璃身上的医术很是奇怪,来的莫名其妙。 厉无极当时就对江璃很是好奇,问了不少江璃的事情,得知江璃人并不在皇都,据说是被人给抓走了,大抵是知晓他不参与这些事,所以皇后并未掩饰,直接就告诉他抓走江璃的人就是白惜雪。 白惜雪他早早就认识,这人尚且年幼就能做出那样的举动,当时就觉得此子非池中之物,现如今白惜雪掌管的水路,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放心,你们的事我都不参与,我就是对江璃有点好奇,尤其是她治疗的手法,和我曾经见过的一本古籍上记载的有些类似。” 江璃治病救人的一些手段是可以听别人说出些许的,而厉无极有过目不忘的能耐,所以听着听着就觉得熟悉,后来才想起是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差不多的治疗方式,而写书的人也姓江。 阿依古丽松了口气,不知为何,眼前的神医就像是江璃,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能让人信服。 大概是医者的气质,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 若是阿依古丽对厉无极了解更多一些,便会知道他曾是军医出身,家里世代从医,他是三十多岁才拜入医仙门下,最终越过所有的亲传弟子,成为医仙传人。 后来因为他的一些举措,已经大胆的修改医仙谷规则,又有许多无私奉献,救下的人数不胜数,所以才得了神医的名号。 而江璃同样是出自一个正派的家族之中,又曾做过军医。 两者间有许多的相似之处,加上二人的观念并不局限于朝堂的尔虞我诈,所以他们看起来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 而他们谈论起治病救人方面话题,就会有散发出医者的严谨,似乎所有的问题都远离他们,唯有当前的病症和病人才是最为主要的存在。 “她和神医还挺像的,不过神医比她来得淡泊名利。”一直等神医走了之后,阿依古丽才这么对身边的人说。 说到此处,她不免又想起了江璃,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而神医走出阿依古丽的住所,出来之后就抬着手衡量比划着什么,最后落在眉头上,指腹在上面轻点一下,等拿下来就发现指腹沾染了墨色。 他看到指腹上的痕迹,不大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最近一直在研究怎么做染发的药物,总是用眉毛试用,始终不得其法,今日出门之时没能清理干净,他一想到那份染色药方的配比,不免来了灵感,其中的毒性一直不知如何去,现在有阿依古丽那张药方,或许可以一试。 这个药方对于解毒有着奇效,不知道用在染发药剂之中会不会有什么很大的效果。 江璃此刻正在严肃以待的为几个洗白白的姑娘解蛊毒,并不知道神医在拿她的解毒方用来处理染发药剂中所含的毒性。 李济安已经吐了一次,门外站着姑娘们给这样的解毒方式吓得腿软,但也正是看到了那活生生的虫子从脸上钻出来,她们反而不敢说不治了。 比起解蛊方式,身体里寄生虫子的感觉更加毛悚然。 第276章 不赞同 等所有人都解决之后,江璃的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高强度的紧绷,使得她无论是上到胳膊,还是下到指尖,都因为徒然的放松而感受到麻木般的酸疼,右手手指甚至因为长时间捏着针,导致有点放松不下来,保持着捏针的方式,揉捏了许久才缓和下来。 “师父好像不大高兴?”李济安蹲在院子里烧炉子,炉子上面是从村子里要来的炉子,这也是那位大娘帮忙弄来的。 据说是和村里人好说歹说才得来的,很显然在村里人眼里,这些被放弃的姑娘家,迟早是要死的,只是现在有机会能活,便只好帮忙一二。 不过他们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这个坎就是他们之前对这些小姑娘的过分行为,导致他们隐秘的希望这些姑娘不要好起来。 尤其是这些姑娘的父母亲人,要是这些姑娘好起来,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们。 江璃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我不知道救了她们之后,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疤,无论去到哪里都会遭人嫌弃,原本能的一个好丈夫,却因为脸上的缺陷,只能‘退而求其次’,亦或是自身就被视作残次品,被人嫌恶的对待,那样的日子又该有多难?” 李济安听完之后,只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未想到过这些后续的内容。 在他看来江璃治病救人不收钱,已经是仁慈。 “人各有命……”李济安说出这四个字,后续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些人原本完全可以不用有这样的命运,是有人对她们下手,才会导致这样的问题。 江璃见他已然明白,便没有给他解释,“我想着,就算是帮不了她们什么,至少要除了这个祸害,不能让更多的人受到迫害。” 他们说话很小声,里面正在沉睡中的小姑娘们一无所知,李济安熬药的时候想着,江璃会想办法为名除害,那么他呢?他又能做什么? 若是得知他的想法,江璃定会欣慰不已,这也正是她逐渐对李济安改观的原因,这小子有着格外活泛的头脑,心肠也是好的,很会反思。 接下来的时间,江璃在想着如何追踪下蛊的这个危险人物,她想到了那些虫子,那些虫子是有翅膀的,而且那人特意准备了虫子成为成虫后的食物,就说明那个人是要收回这一批虫子。 也就是说,到了时间虫子没有回去,这个人定是会找上门来的。 江璃完全可以留在此处,等着对方找上门来。 而李济安也想到了几个法子,他找上江璃:“样貌不足,可以用其他方式补足,若是师父你是个那个样貌有缺陷的人,无论是谁都不敢瞧不起你,可见这实力才是硬道理。” 江璃坐在门槛上,捧着送来的杂粮粥,唏哩呼噜的吃着,咸菜咸得发苦,但是配上杂粮粥,莫名又有种清爽的滋味。 以及许多天没能吃上肉的江璃,此刻非常的想吃肉,连看着李济安肉鼓鼓的腮帮子,都有种啃一口下来的冲动。 李济安总觉得江璃‘有话快说’的眼神有点危险,只能加快语速:“我觉得,以我的能耐可以带她们去李家,让她们从绣娘那里学刺绣也好,总之永熙那么大,总能有她们可以学本事的地方,恰好她们人那么多,也能凑到一起过日子。” 江璃则是道:“咱们是医师,治病救人是本职,并不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之所以不收费,那是因为你正处于学习之中。” 她并不赞同李济安承担别人的人生,这些人被下蛊确实可怜,但肯定也是做了什么事,导致下蛊的人生气。 受害者有罪论是错误的,这件事下蛊的人就是不对,对寻常人下狠手典型就是偏激型人格,放任在外面非常的危险。 只是这些小姑娘也不全然无辜,这就像是两个吵架的人,其中一个动了手,道理上,有罪的就是动手的人,但情理上都明白,责任不能全部算在动手的人身上。 这是她对那些个女孩的观察,以及之前套话得出的结论,尽管她们提及那个人的时,总是尽可能用恶毒的话语形容对方,但她们闪躲的目光还是暴露了自身的心虚。 “你知道为什么行医要收费吗?”江璃停下筷子问李济安。 李济安给她的眼神看得心惊肉跳,主要是他意识到自己出的主意,似乎并不被看好。 他并不固执己见,但也不想要放弃,“我不知道,但我还是想要试试。” 第277章 啊,徒弟真可爱 江璃算是明白了一些为人父母的为什么会想尽办法阻止儿女的一些举动。 按照寻常的道理,人要是不经历事是无法成长的,但她现在看着依旧有些傻白甜的李济安,照就是不忍心他遭受明明可以避免的打击。 只要是人就没有不遇到困境的,这个道理也适合用在这些个女孩们身上。 遭受困境,到底是会就此堕落下去,还是努力冲破困境,别人的帮助固然重要,但个人的心理素质更为紧要。 一旦习惯被拯救,这是会成为一种习惯的。 但一个人的一辈子,都会遇上许多样的困难,李济安帮助她们的想法是想要让她们学会自食其力,给予她们生存的能力。 但人心难测,见识到李家种种繁华,个别人会认为这么繁华的家族,帮她们些许又如何? 她们是可怜人,既然帮了,就没有帮到一半的道理,这样的想法会根深蒂固的扎进一些人的心里,就像是野蛮生长的枝叶,无法控制的蔓延。 “也行。”江璃想到李济安家中的那些个长辈,又想到还有她在,没道理保护不了他。 况且……有养成白眼狼的可能性,也就有良心尚存的人在,得到打击的同时,或许也能获得安慰,左思右想,江璃便没有对李济安说些什么大道理,因为现在说了李济安可能会听,但是他心里是会留下念念不忘的痕迹。 倒不如让他去办,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帮他兜着就是了。 强压下想要阻止的念头,调整一下表情,才没有露出勉强之色,这大概就是作为为人师父需要承受的纠结! 李济安当即就露出轻松的笑意,他有看出师父的不赞同,但师父还是愿意同意,这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想法被尊重。 以往家中所有人都不会听他说话,师父便是那个最为特别的人,在她这里可以畅所欲言,不需要胆怯,不需要对内心的一切想法遮遮掩掩不好意思。 “我是清楚的,不一定能得了好,但若是我遇到困境,有人愿意拉我一把,我就不会那么的艰难。”李济安想着就像是江璃的出现,说她带给了他新生也不为过,一步一步的教导,无论是什么都愿意指点一二。 大概是太开心了,他面上的笑容便有些憨,摇扇子的动作不小心加大力道,乡村用来弄吃食的炭火都是最朴实的竹木炭,不知是滴了水还是什么缘故,一用力就有烟冒了出来。 “咳咳咳咳……”李济安呛得咳嗽不止,刺激得眼泪哗啦啦的直往下流淌,他下意识的跳开,扇子扇了扇眼睛,哪曾想扇子上满是灰尘。 “啊,我的眼睛!”他叫唤出声,双手乱挥想要扶住什么。 江璃眼睁睁看着他因得意过头而狼狈不堪,甚至险些一脚踢飞正在熬煮的药,连忙扯着他的胳膊往一旁拉。 “别动,我给你吹。”江璃拉着少年坐在一旁的木墩上,抬手揪住他的睫毛,往上一翻,扯着眼皮往下眼皮蹭了一下。 主要是烟尘,不是过大的异物,所以她就直接手动解决。 李济安感到神奇不已,捂着还是睁不开的眼睛,眨了眨能睁开的眼睛,“我也来试试!” 哪知刚有动作,手指要接近眼皮的一瞬就被揪住,他困惑不解的看着江璃。 江璃无奈笑了笑:“你是不是没有看看你的爪子,黑成什么样。” 说着就帮他处理好另一只眼睛,如此剐蹭一下,似乎大半烟尘随之蹭了出来,只留下些许痒痒的感觉想抬手揉搓。 眨了眨微微泛红的眼睛,两滴泪挂在眼眶边缘,要落不落的坠在上面,看起来就像是被欺负哭了的小孩子,此时此刻刚被哄好,停止哭泣一般。 少年的眼睛如黑玉,眼睫如鸦羽,纯粹的双眼卟啉卟啉的眨了眨, 他本就长得可爱,就算是抽条许多,腮帮子还是有点儿圆,他下巴短脸又小,即便是圆润,他也是圆得精致。 只因他鼻梁高挺,该有的线条轮廓,还是有的,天边暗沉,雨停后的山间满是青草与泥土的清爽,一如他的眼睛,刚被泪水清洗过,明亮润泽,炯炯有神。 江璃忍了又忍,还是抬起双手,在他双颊上捏了一把:“我徒弟可真可爱!” 这话说得李济安双眼发亮,摸了摸被她捏过的脸颊,开心不已:“真的吗?” 等得不耐烦,主动寻过来的白芷,在村民的指引下来到小屋前,然后就看到江小姐一脸宠溺的捏着个少年的面颊,两人相视一笑,充满了青春浪漫的气息。 第278章 白雨怎么回事 “大小姐。”白芷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喊出来之后才发现有些突兀了,以至于看到侧过脸的江璃时,有些踌躇不前。 她已经知道江璃失忆,但是从未想过江璃很可能会与别人重新开始。 白芷想起殿下在江小姐出事后,没有让人第一时间去寻找她,反而是拖延了一段时间,本以为那样已经显得格外的塑料情感。 从未想到过,失去记忆的江小姐会不会移情别恋,恐怕这一点连殿下也未曾想到过? 满满师徒、姐弟情的二人不约而同的偏过脑袋,看向门口的位置。 江璃松开手,支起身子,眼神之中带着些许不确定:“白雨?” 不,不对,不是白雨,这人气质与白雨全然不一样,她警惕的往后退一步。 至于什么看到熟人想起什么,更是全然没有,毕竟要想起来,看到白雨那张脸早就想起来了。 早就听说有人在追杀她,难道就是眼前这个人,竟然还特意扮作白雨的模样! “大小姐,我是白芷,白雨是我姐姐。”眼看江璃露出警惕的神情,白芷连忙解释,免得导致她再次逃跑。 江璃不太相信:“哦,是吗?” 她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人的装扮,风尘仆仆,浑身上下什么都没有带。 而且还说是白雨的妹妹,而此人又称呼她为小姐,如果是这个人认识她,那么白雨肯定也认识她,然而事实却是白雨根本不认识她。 要么是这个人撒谎,要么就是白雨在撒谎。 但……白雨和白大公子都是好人,他们怎么可能会撒谎? “小姐您是丞相府大小姐,奴婢是凌王殿下派给您的侍女,您与殿下有婚约。”白芷一看便知江璃根本没有信她所说的一切,连忙摊开手,示意自己手中没有任何的武器。 “奴婢见过葵花村的人,她们误以为是奴婢带着蛊虫来杀你,那些蛊虫其实是小姐你养的,奴婢已经去了李家住上一阵子,只是久等不见,蛊虫又蠢蠢欲动,奴婢担心它们暴动,所以赶忙来寻您,若是不信奴婢,也该信那些与你有联系的小家伙。” 白芷一通解释,就生怕自家小姐继续逃跑,偏偏她还不敢紧追不舍,就怕江璃逃跑得太紧张而出事,要是在这种事上出事,未免也太过乌龙了。 江璃其实在她一直不动手的就已经相信她了,再就是葵花村里那些人一个个都有自保能力,而眼前的人能说出当时她跑路的理由,便更加证实对方没有说假话。 “你说的蛊虫在哪里?”江璃上一次逃跑的时候就感觉到一些熟悉的连接,而且当时她身体里就像是有什么苏醒过来一样,变得蠢蠢欲动。 当时她以为是对敌人的熟悉感,想也不想就带着李济安跑了,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李济安完全可以不用跟着她跑。 不过也正是李济安跟着过来,她才有地方去。 李济安倒是非常快速的就反应过来:“师父,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我早就觉得你肯定不是什么丫鬟!” 不过……丞相之女? 在他心目中,师父应该是某个江湖世家的人才是,否则不应该会掌握这么多的技能。 白芷听到师父的称呼,瞟了少年一眼,不过她没有在意,而是指了指河对面的方向:“就在对面,马车过不来。” 她带了令牌出来,不怕没有银钱买糖,但是最近蛊虫似乎已经对这种食物厌弃不已,经常得她拿出来放到它们面前,过上许久才啃上几口。 白芷见她终于没有想着跑,连忙主动引路,一如平日里的习惯一样,李济安看了对方的姿态,又相信了许多,这就是侍女兼护卫才会有的举动。 江璃还未过河,马车里就发出振翅的声响,然后一群粉色的玩意铺面而来,以及烟蓝色的雾气一样的玩意。 不等她防备的走开,其中一只就啪嗒的落在她脑袋上滚了下来,她下意识接住,内力自然而然的输出,一时间全部都开始往她肩膀胳膊上落。 不稍片刻,一个个就像是喝醉了一样,从她身上一个个的往下掉,而烟蓝色的雾气则是转入白芷身上悬挂的一个金丝笼般的挂件里面。 与蛊虫接触时,江璃脑海里也开始浮现一些制作蛊虫的工序,以及一个男人指导的声音,就像是教导她的长辈,非常的耐心。 “我好像想起来一点儿,不过……” 江璃看向白芷的长相:“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白雨又是怎么会是?” 第279章 是不是有个表妹 白雨察觉到明日会有太阳,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公子的脾气应该会恢复许多。 抱起收集雨水的坛子,她转身进屋,还未接近房门就听到公子咳嗽的声音。 走进去就看到公子趴在桌上,面前竟是放着一壶酒,她眉头登时就紧紧皱起来,随即想起什么,站在原地露出纠结的神情。 白惜雪换一边枕靠,就正好看到白雨五颜六色变幻的神色,“你这是做什么,我不就是喝了点小酒,用得着这般狰狞?” “不,公子要做什么,奴婢怎么会置喙。”白雨轻描淡写的阴阳怪气,随后叹息道:“我只是在想,白芷应该找到了江小姐了!” 白惜雪自动自发的忽略侍女不乖巧的反驳,只回答后半部分,“那又如何?” “白小姐恐怕已经知道咱们才是导致她失忆的罪魁祸首,她日后还会愿意为公子您看病吗?”白雨担忧的是这个,要知道把人弄失忆这件事,虽然公子没有怎么提,但她内心还是很愧疚。 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江小姐不计前嫌? “我还当你为何忧愁,若是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若不是我们帮忙,她恐怕就要直面南渊大祭司,那位可不好对付,他是南渊正统,论对付巫师的办法,没有人比巫师本身知道的更多。” 白惜雪为自己斟上一杯酒,白玉杯内酒水橙黄,便是喝酒喝的也是药酒,他吃太多的药,所以闻到药味都会犯恶心,忍着砸杯子的烦躁,他蒙上一层雾霭的双眸落在虚空,不知想什么,用下巴靠在手肘上。 另一只手则是端着酒杯凑到近前,欲喝不喝,在此期间白雨没有挪动一步,因为她知道公子有话还未说完。 这是其他丫鬟所无法掌控的尺度,换做旁人怕是早就自顾自的做别的事去了。 “葵花村那个尸蛊王就算了,近些时日勾栏里据说接二连三死了四个马上风的嫖客,让人去把动手脚的人做成花肥,别的地方就算了,来春阳县作恶,便是打本公子的脸。” 白雨依旧没有走开,继续等待。 “如此就算是道歉,你给白芷写封信,直接送李家去就行,顺便同她说一说李家的事情。” 白惜雪做事没有规律,有本事的人他要是看不顺眼,照样埋了。 没本事的人要是识趣,他也乐得与对方多说两句话,他这人只凭喜好处事。 他挺喜欢江璃知恩图报的人参,所以乐意为自己贸然的举动道歉,而他心里对江璃是否会记恨,早有答案。 恐怕就是他没有这番作为,那姑娘估计也不会计较,她有种很奇妙的平常心,与所有人格格不入,却又能容纳所有的不寻常。 但要说她是好人,又不尽然,他记得有一阵经常去茶楼里观察她的状态,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失忆,期间有个年轻公子一直缠着她,她一开始好言好语的用话题带过去。 谁知那个公子哥当时是被忽悠过去,但下一次依旧会来纠缠,她私下就给这个公子哥一点儿教训,谁知这个公子哥是个皮实的,也有点小聪明,似乎认定江璃不敢对他下死手。 然后他就醉酒落水淹死了,官府的人查了一番,没查到任何的问题。 白惜雪对江璃经过那个公子哥淹死的地方,有一瞬流露出来的冷漠目光,即便只是轻扫而过,但他对她观察到足够久,非常清楚,她是想到了那个死缠烂打的公子哥。 当时那个瞬间,她所流露出来的阴沉面貌,特别的……迷人。 他就像是被蛊惑了一半,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就被她发现了,而她对上他的视线,露出了一个非常软和的笑容。 但他能感觉得到,她的笑容并不掺假,似乎对她而言,他是个会让她放心的人,所以才会笑的那么的放松。 他每次想起她是沈之行的未婚妻,便有种错过一个宝藏的可惜。 坐在草地上听白芷无奈的提起白雨的作为,她有点想为白雨说两句,但大概是觉得这样太过没脸,还是没有提。 江璃知道所有之后,虽然觉得有些离谱,但还是能接受:“白大公子或许有错,但后来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既然他们有求于我,迟早得想办法和我道歉,但是,嘶,你来的时间不对啊!” 她朝着白芷的方向挪了挪,目光灼灼的盯着白芷略微颤动的眼眸,“说罢,凌王是不是……其实有个深爱的表妹,并不想娶我?” 第280章 都是生活所迫啊 白芷脸上笑意都保持不住:“啊?” “只要是会算数的人都能算得出来,你来的时间晚了许多,说明凌王对我并没有多在意,但凡是长眼的都瞧得出来,来的只有你一个,说明我父亲对我是否有危险,并不看重。” 江璃觉得自己还挺可怜的,忍不住问道:“ 我家里人就没有人对我好了吗?我娘呢?” 很快她就从白芷犹犹豫豫的表情上分辨出来大概,看来她要么是没有娘,要么就是娘也不爱她。 指不定她家里有一大堆的兄弟姐妹,恰好她是夹在其中的那个,例如五个姐妹中的老三,一个最中间最容易被忽略的排行。 众所周知,生孩子老大最受看重,老幺最受宠爱,例如李济安就是那个最受宠爱的老幺。 此刻李济安就在旁边听着自家师父问那个侍女,要他来说,家里一个侍女都不肯派出来,指不定师父是妾室之女。 “夫人在小姐你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江丞相确实对小姐你不太宠爱,至于殿下……他没有表妹。”白芷给她一通问题问的有些懵,好不容易理清楚主要的问题,又想到殿下对江小姐的怠慢,不免深吸一口气强调一下,殿下身边没有其他人。 她莫名有些庆幸殿下身边没有其他人,否则要是江璃得知事实,定是不肯跟她回去的。 江璃给出一个我懂的神情:“没有表妹……那就是不喜欢我,我懂,你也说了,赐婚嘛,盲婚哑嫁的大家都不熟,能派你过来已经是仁至义尽。” 此时此刻,白芷只希望江璃永远都不要回忆起一切,就当做不认识殿下。 否则要是有那些亲密过往,殿下还对她的失踪并不看重,那才是真正的伤透人心。 江璃不知白芷所思,她烦着呢,好端端的多了个未婚夫不说,还有个渣爹。 她摸了摸头:“主要还是白雨敲的够巧妙,竟然能敲失忆!” 其实她更担心脑袋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万一留下个后遗症,等爆发的时候,那可是要命的。 脑袋这个地方,说坚硬很坚硬,说脆弱很脆弱,问题很大条! 她抬手给自己把了个脉,李济安顿时很紧张:“怎么样?” 江璃摇了摇头:“暂时无碍。” 白芷看到他们二人熟悉的凑近,完全没有男女之防,顿时就觉得喉头有些想要说点什么的冲动,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对小姐指手画脚,便又慢慢的咽下去了。 李济安给江璃使了个眼色,示意走远一些说话,江璃从善如流的起身,她对自己的身份丝毫没有代入感,什么高门之女,还不如做个没人在意的丫鬟来着。 毕竟丫鬟可不会有御赐的婚事,就算是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 可现在来个丞相之女的头衔,总觉得就被束缚住了,她其实挺想和白芷打个商量,让白芷只当她是死在外面好了。 只是摸不清白芷的意思,所以她不好意思明说,暂时先按耐下来,等之后再看看情况,看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济安走到远远的回头看了白芷一眼,刚要开口发现自家师父还在继续走,他闭了嘴跟在后边,走出老远师父才停下脚步。 江璃站在此处才道:“你有什么要说,这个距离她应该是听不到的。” 李济安这才明了为何要走这么远,他看了看两者间的距离,默默的记下来,“她说的话应该是可信的,而且看她不忍心告诉你一些事的时候,都没有多少掩饰。” 江璃用‘你要是说这些废话,那我就走人’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你就说这个?” 李济安连忙摇头,而是认真道:“我是想问师父你的意思,要是你不想回去,我可以帮你。” 他很难想象,士族嫡女会落到无人关心的地步,难怪师父什么都会,亲身母亲早逝,指不定自小就备受欺负,否则哪里需要自己做饭? 瞧瞧他自己,又看看格外通世故的师父,原来这一切都是生活所迫。 所以那样的地方,回去说是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往什么狼窝里走。 李济安是老大不愿意自家师父回去受罪,以她这本事,在他李家做先生,完全可以过的很是自在,从她被人敲晕带走就能瞧出来,她的身边到处都是危险。 江璃很感动,这徒弟没白教,“你的意思我懂,其实我也不乐意回去,听她一说我就觉得吓人。” 尤其是嫁给一个不知样貌是否歪瓜裂枣的丈夫,只需念头转到这问题上,她就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 第281章 两幅面孔 白芷望着远处嘀嘀咕咕的二人,恨不得冲过去分开二人,脸上的笑容随着那小子凑到小姐身边说话的亲密,越来越挂不住。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原地踱步时,两人终于往回走了。 江璃看向白芷,冠冕堂皇的开口道:“现在这个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但是从你只言片语间,我也能窥见,我以往的日子身边少不了危险,现在我全无记忆,甚至分不清谁好谁坏,更加记不住他们长什么模样,就这样贸然回去太过危险,所以我打算等我记忆恢复之后再回去。” 说完她就看着白芷,等着她给个反应。 白芷想到并不想小姐回去的殿下,还想着要是小姐打算回去应该用什么方法劝说,现在小姐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便点了点头:“我听小姐的。” 江璃松了口气,这侍女还真是意外的听话,要是说和别人关系不好,但她应该和白芷的关系还不错,否则和白雨那么合得来。 她怀疑自己对这张脸是有些许的感觉,她和白雨格外合得来,就能看得出来她对白雨这张脸没有太多的防备心,而白雨样貌就和白芷差不多。 这个念头刚浮现,就被她自己否定了,她哪里是和白雨合得来,她是和所有人都合得来,毕竟只要和她相处过的人,都会喜欢她的。 她摘下黏在她身上的蛊虫,往白芷身上搁置:“它们应该吃饱了,你把它们放好,我给你说说我在做什么。” 江璃对白芷有些许的信任,而白芷在她面前也听话,她就很乐意与白芷说明眼前的情况。 白芷拉开裙摆,示意直接往这里放就行。 江璃动作间顿住一下,眼前闪过些许的画面,微微的眩晕感袭来,她中指和无名指搭在太阳穴上揉了揉。 “怎么了?”白芷一看她好像是不舒服,慌忙问道。 江璃缓和片刻,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下意识扬起的笑容都有些无力的虚弱:“总觉得放蛊虫的方式有点熟悉。” 白芷并不想要她这么费劲的想:“若是难受,便不要想,不着急的。” 江璃放下手,诧异道:“不着急?” 她听到这句话,精神都好上许多了,就像是刚得知前途灰暗,突然迎来敞亮的转机,直教人惊喜不已。 李济安早在刚才就被江璃打发回去煎药,而江璃这声试探的询问实在是太大声,他忍不住冒出个脑袋,发现并未有什么大问题,才又缩回脑袋。 江璃并未注意到这一代,她还沉浸在不用急着回去这一点上,渴望的瞅着白芷,希望得到她肯定的回答。 白芷点了点头,小姐不曾注意到少年的举动,她却是看到了,突然有些走神的想,要是殿下知道小姐不想回去,并且有了新宠,会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想到此处,白芷怜悯之余又展开了笑容。 在她看来江小姐为人处事是无可挑剔,对殿下又那么的好,当初殿下在猎场里出事,还是小姐找上去的,谁知等小姐遇上危险,殿下反而不着急。 还不如一开始不太认识那会儿,据说小姐在宫里出事,还是殿下最先发现,然后大张旗鼓的找人,甚至在小姐出事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白的摆在明面上,然而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一直尊敬的殿下,原来竟是有两幅面孔! “是的,不着急!”白芷笑着肯定了这个答案,说完之后也放松了下来,不用去担心那些事情,可以暂时留在外面,她也不需要时时刻刻紧绷着,再则找到人的安心感。 一旦放松下来,疲惫感就席卷而来。 江璃很是开心,注意到白芷眼下青黑,可见是许久没能休息好,“我带你去寻个住处休息,再过两日就回李家。” 白芷跟在她后面,听着江璃絮絮叨叨的说着现在忙活的事情,心情就越发的舒畅。 觉得交代差不多之后,江璃就把人交给那位大姐就走了,那边还需要人看着。 这边这个小姑娘的情况已经好上许多,这还得益于小姑娘有个格外宠爱她的母亲,其父兄还在县里做木工,一年到头有不少余钱,所以面容伤势是恢复的最好的。 白芷等江璃走了之后,没有立马就休息,而是向带她去休息的人套了一会儿话,才安心的去休息,确定江璃不是被李家人嫌弃而出来就行。 江璃回到小破屋这边,就听到有人在哭,她敲了敲门,并未进屋:“眼泪落在伤口上对恢复有妨碍,我记得我已经警告过你们。” 第282章 第一印象决定后续 江璃的脾气不算好,但正是因为如此,不听医嘱的病人才会乖乖听话。 然而这一次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屋内的人非但没有停下,还继续在那里哭。 李济安听到动静走了过来,露出询问的目光,江璃摇了摇头。 她再次敲了敲门:“你们什么情况?” “别烦我!”里面的人带着哭腔,用力的踹了门板一下,哭得很是伤心。 江璃和李济安面面相觑,不是很懂里面的人哭个什么劲,该说的早就说了。 早就告诉她们脸上会留疤痕,现在来一副怨念深的语气,总不会是还认为他们必须包容? 江璃觉得自己的作为没有任何的问题啊? 要知道很少有病人会敢这么和她说话,江璃不知为何就有这么个感觉,这个想法出现的很突然,就好像她并不是什么实诚人? 这怎么会,她明明做人做事都相当的憨实。 “阿桑,开门。”江璃没有继续敲门,而是直接让阿桑开门。 “不准开!”女子骄横的声音传来,还带着恼怒的哭腔。 阿桑本来不想管闲事,但她那天提前醒来,听到了那个少年人说会带她们走,别人什么想法她不知道,反正她是想要跟着走的。 和其他有爹娘的人不一样,她爹死了,娘早就改嫁了,这一回出事,二叔家几乎迫不及待的赶她出来,比起别人,她是真的无家可归。 加上她虽然长得好看,但总是喜欢动歪脑筋,所以村里的人都不喜欢她。 现在要是不开门的话,要是到时候少年不带她走了怎么办? 于是她不顾床上哭哭啼啼的阿瑶,起身直接把门开了。 “谁让你开门了!”阿瑶豁然从床上坐起来,眼里满是泪水,她也不怕被人看到,起身就要下来赶走江璃。 大概是泪眼模糊,她不惧江璃冷脸,固执己见的就要来到江璃身边驱赶她。 李济安皱着眉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开口,出乎意料的连阿瑶都安静了下来。 阿桑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开口道:“她表哥知道她脸被毁,以后都好不了,打算退婚了。” 江璃看着阿瑶推搡她的手收回,目光往几人身上转一圈,“我能理解你心情不好想哭,但是影响我对其他人的看护,我就会停止对你的治疗。” 要是有人身体不适,因为房门紧闭,可能就是一个开门的功夫,人就可能没了。 她对于妨碍医者的人,格外的厌恶。 阿瑶抽噎着回到床上,什么也不说的揪着被子蒙住头。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阿瑶是消停下来了,直到第二天,她的尸体堵在溪水源头上的一个小水潭的出口,才发现这个姑娘因为想不开而自杀了。 江璃对此没有太多反应,反倒是李济安大受打击,煎药的时候都魂不守舍的,差点打翻了。 手忙脚乱还烫到手,上药的时候,李济安才主动问道:“师父,你说我要是早点告诉她们那件事,她是不是就不会寻短见?” 江璃原本是想要为他涂药,但是白芷看到这个情况,主动承担了这个任务。 白芷处理这样的事情格外利落,所以江璃只是看一眼之后就没有多说什么,听着李济安这一副需要安慰的模样,一时间有点卡壳。 “什么事能挽救一个寻死的人?”白芷还挺好奇的,李济安打算做什么事? 李济安现在正是需要倾诉,所以主动提了带这些人回李家的事情。 白芷欲言又止,然后突然道:“李公子一定很受家中长辈的宠溺,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李济安愣住一下,似乎好像大多数人都不会赞同他的作为,这下他再次产生挫败:“这样不好么?” “不,这是好事。”白芷并未否定他,“我只是觉得公子一些方面欠缺妥帖,你完全可以安排她们进铺子做活也好,去绣庄学绣活也好,但不该带回家中,那样会让她们失去判断力。” “判断力?”李济安迷惑了,怎么越来越复杂了,原本他还在为白芷说这事好事而感到兴奋,下一刻就被打回原形。 “人对第一个接触的地方往往会有留恋,你带她们去你家中,她们就会想要留下来,你带她们去学活计的地方,她们脑海里就会浮现对以后的打算,该学什么更加适合自己,哪个更加赚钱。” 白芷举起手伸出食指:“而这,只是其一。” 李济安脑海里顺着她的话语重复了一下,开始好奇接下来还有什么样的说法。 第283章 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人是复杂的,但要是只给了一个目标,她们就会顺势而为,因为没有足够的想象力想太多。 要是府中的侍从,眼前的少年可以管的很好,但若是换做寻常人,少年恐怕就不知道怎么管束了。 而送到店里,自会有人管着她们,要这么说的话家里其实也有管事,但府中见到李济安的机会多,在店里能见到李济安的机会几近于无。 所以两者间有特别大的区别,这就是白芷对李济安要带这些人走第一时间浮现的考量。 “其二则是,若公子有心,可以专门建立一个慈善堂,亲自教她们这类人读书,但她们花多少钱,以后都得凭本事赚钱还回来,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太难,但意义深远。” 白芷当做作为潜伏杀人的杀手,去过不少地方,所以还真就见过这种形势的慈善之处,奈何这种地方随着接手的人变化,初衷被忘却,反而成了藏污纳垢之处。 而她负责杀的人,就是那处的主人。 想到这个,她不免想起那些得到解脱的年轻男女,那家主人死了的时候,她并未逃离,因为那样就暴露了,像她这样的杀手最擅长的就是杀人于无形,做事不留痕。 那天的雨很大,但她还是清晰的看到那些人哭了,他们有的被官兵扶着,有的直接坐在地上,有的和熟人互相抱着,到处都是劫后余生的痛哭。 这些记忆浮现,白芷想着,殿下或许有些对不起江小姐,但做下的许多决定还是造福了许多人。 李济安听了白芷的话之后,便陷入了沉默之中,终于明白了师父为何那一天欲言又止,但还是同意了他的主意。 现在或许有些打击,但却也有不少的收获。 以前其他几个兄长都比他强得太多,他甚至无法与他们进行对比,而且所作所为从家里人的嘴里说出来,总是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从未像现在这样,是明明白白的对比,让他清晰的发现自己的不足。 人不会因为输给年长的人而感到挫败,因为下意识的认为年长的人就是懂得更多。 白芷不同,她看起来很年轻,甚至还是个侍女。 一个侍女都有这样的见解,可见这人该有多努力,才能成长到如此! 李济安有时候不懂事容易犯倔,有时候又格外的明朗通事理,清楚的知道一个丫鬟要想格外不同,需要付出许多的努力才能达成。 因为侍女不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能自小就受到熏陶。 江璃观察着白芷,有看看李济安,原本的那点儿不放心,终于得以松一口气,要知道之前还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生怕自己一点儿说教的语气会导致反弹,愣是一句都没有提。 也正是随着接触,她能感觉到白芷的可靠,放心的把一些事分配给她。 白芷则是表示:“若是小姐放心,眼前这点小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她看的很清楚,这些女子无非就是以为小姐就是一个医女,而李济安偶尔提及的话中泄露出他的身世,所以便对小姐没有多少的耐心。 江璃放心的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习惯性冒出的礼貌性回答,她自己没有什么感觉,但白芷却是愣住了一下,略显局促的讷讷应下,似是没能理解过来。 接下来江璃算是体验到有白芷帮助的舒坦,无论是吃喝,白芷都能处理的特别好,她只纠正那些人对江璃的不尊重行为,之后就没有管束。 至于死去的姑娘家,也没有掀起半点水花。 这就是常情,除了李济安得知女孩死了的时候深受震动,但也仅此而已,他其实骨子里还是有世家子弟的骄傲,帮助这些人他很愿意,但与她们相处出初步的情感,那就不太可能。 之所以对他造成影响的是死亡本身,以及那个少女的可悲境地,而不是那个少女。 李济安调整之后,表现出来的态度很快就让察言观色的阿桑感受到,她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比起其他人,少年可以说是算是她未来的衣食父母,若是错失这个机会,定会导致她以后的生活变得格外困难。 然而其他人却有些不以为然,一个个都在为未来的日子感到困苦,直到救治结束,她们听了李济安的话,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一向不老实的阿桑会那么老实。 江璃是和阿桑接触最多的人,这个小姑娘似乎知道了李济安的打算,对她也是处处讨好,所以她被人孤立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第284章 找到 “师父,你确定不用我跟着吗?”李济安没想到江璃要去追击那个对几个少女动手的凶徒。 他既然决定要带这些女孩回去,自是没有丢下她们的意思,只是他也不想和师父分开。 江璃收拾着手中的事物,大的箱子全都堆在了白芷带来的马车上,所有的物件都由宗禛带回去。 “不用,你带着她们先回去,顺便让你家里人注意一下永熙城内的情况,这便是交给你的任务。” 尽管永熙有府衙在,人手众多,但要是遇上使用蛊虫的恶人,也是难免会有损失,甚至只要操作的当,悄默默的灭了一城,都不是问题。 李济安听进去了,当即就不再说话,他就算是心里没有那么大,容不下那么多的事情,但也是有家人的。 这件事就发生在永熙府的下辖的县里,对方来历不明,目的不明,谁知道会不会往永熙而去,现在能莫名其妙的伤人,之后是不是还会如此,这完全没有个定性。 所以只能提前做好准备,无法控制对方的行为,但至少能约束自家人的行动。 “师父放心,我会与父亲商量,看能不能想法子排查一下家中产业是否混入不明人物。”李济安清楚,一旦有人混入其中,躲在贫民区域是最为不理智的做法,有本事的人藏在世家产业之中,才是最安全的。 在森严的规矩下,也是有不怎么管得到的地方,再则就是世家的产业,官府往往不会太过关注,若是报出李家的名号,甚至能避开一些检查。 而李家有些产业需要出城进货,有些货物格外精贵,轻易不能翻看,若是藏在其中混入城内,甚至能避开城门的监察。 “你这想法不错,排查一下总会安全许多。”燕娉其实认为那人进城的可能性不高,否则为何她不是同李济安一起回去,见李济安没有回过味来,她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现在打算去寻那个人,目的很清楚,就是缉拿这个人,杜绝危险人物继续残害他人。 这就像是那些无论为了多悲苦的原因杀人,都得坐牢是一样的道理,既然犯罪了,就得做好被抓的准备。 江璃自己不是官府的成员,但不知道为什么,得知这件事之后心里头就一直记挂,似乎不处理就会良心不安,。 而且就好像是她以前无数次的处理过相似的事件,抓人的念头刚升起,内心就已经编排好抓人的步骤。 她想要顺势而为,也是想要看看抓到人之后,她又会激发什么样的记忆。 是的,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些习惯的熟悉感,其实也是记忆开始复苏的迹象。 李济安坐在马车前,带着一行愿意跟着他离开的少女,侧头看向江璃,“抓不到也不要紧,时间差不多师父要记得回家,莫要让徒弟我担心。” 江璃闻言只是笑笑的拍拍他的肩膀,不是不想拍脑袋,太高拍不到,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这句话说出来就已经让人觉得很放心,目前位置,宗禛突然发现,无论是什么样的问题,江璃确实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遇上仇人逃跑也是一种暂时解决事态的方式,之后逃跑路上的规划,也证明不会被人追上来,除非是知情人士的告密。 很显然白芷能找上门来,还是因为有白雨作保,李洛洛推测,才会找得到他们。 李济安放心许多,不再继续的念道,带着人走了。 等她走了之后,江璃带着白芷回到那一天山上歇息的地方,她记得自己在此处发现有人在观察她们,站在这里的那个人无法确立立场。 “外面看不出什么情况,小姐打算接下来要怎么找那个人?”白芷在外面搜寻一圈没有找到任何的情况。 江璃确定是这边山头已经找过,没有人生活亦或是停留的痕迹,她的位置已经转移了,没有站在之前暂歇的地方,而是来到较为宽阔,没有遮挡的高处。 “我找了找周围能看到这边有人的角度,把对面山头的这几个角度找上一找。”附近有不少的山峰,但是其他几处,要想注意到山这边有人,并非那么简单。 除了角度之外,可能是有人防风。 但她的听力并未听到异常,所以没有防风的人存在,那么就只能是距离够远的地方看到他们。 这边找不到人暂歇过的痕迹,那么就可能是在这片山所对应的几个地方。 她和白芷分头找寻,还真就给他们找到了一些痕迹。 第285章 情况不妙 白芷翻开这个山头翻新过泥土,用木棍翻翻开土面,还就从中翻看到烧过的灰和没有烧完的木炭。 前阵子一直在下雨,这灰已经不是灰色,有些发黑,和泥土有搅和过,若是不特意找寻,根本无法发现这是灰,就算是翻出来估计也只会认为是泥土的颜色。 但擅长观察的主仆二人,还是看得出来,这不是原先泥土该有的模样,再加上挖出了炭,所以基本可以确定,这里肯定有人住过。 “从迹象看来,人不少,所以他们并不是我要找的人,但他们在发现我和李济安,还特意在夜里过来探看,站的距离还特意拉开那么远,这么说这些人在防备着什么,又在注意着什么。” 江璃回忆当天的细节,一个个的罗列出来,答案就变得很明显了。 白芷轻松的笑了笑:“看来这些人和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也在抓那个少年。” 江璃得知这个消息也是放松许多,若是光靠她在这里找,无异于是大海捞针,毕竟前阵子的雨实在是有些猛,大部分迹象都会被冲淡。 本就不容易的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的不容易。 接下来就是分析,代入少年的身份,当已知有一队人马在追击他,这队人敢追击,肯定是有一定的把握。 这一点可以从对方悄无声息观察她,并未吵醒她就能看得出来,颇有些本事。 少年以一敌多,打不过就只能暂时先跑,要是换做常人定时会努力的藏起来,但少年的作为就能看得出来他的攻击性有多强,所以江璃不认为他会不反击。 “需要一个能分散那些人的场所,而能让那些人无从追击,混淆视听,就需要有更多的人,混到人群,才是最好出击的机会。”江璃只觉得大意了,从阿桑口中得知,那个少年来的方向是隔壁县,所以回去的可能性不大。 从她遥遥遇上追击者的时间来看,少年估计早就往永熙城的方向而去,亦或是去往其他的县里。 看来还真不能就这么胡乱的找下去,而是需要别人的排查,然后才能借由排除的方式找寻对方可能回去的地方。 “看来还真让李公子误打误撞的猜对些许。”白芷挺讶然,不过她们也不是毫无所获。 至少弄清楚少年在摆脱追踪者,并且需要做的事情,否则什么也不知道,就算是后面做排查,也无法第一时间分析到可能去往的方向。 江璃并不气馁,“既然安安已经回去了,排查会照常进行,咱们不如顺着路线先一步排查一些可能,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痕迹。” 从当前获得的线索来看,她们完全可以循着追踪者留下的痕迹找过去。 “追踪者估计会向永熙寻求助力,所以咱们完全可以往永熙方向排查,我来的时候有看到不少的山庄。”江璃觉得那是顶好的藏身之处。 有人,但却不多。 就算是潜入其中,估计都没人能发现多出一个人。 白芷觉得很有道理,“那接下来先去那些山庄看看情况。” 决定好之后,她们就动身前往那些地方,江璃想起原本还打算复诊,结果因为这件事,根本没有时间办这件事。 等处理完毕,还是得去复诊才行。 杂七杂八的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两人的速度不快不慢,路上偶尔还会停下来。 找一找适合暂住的地方,这个从地势就能分析出来,再大概知道追踪者之后,从对方半点动静都要探明的态度来看,也能从他们的心理上,结合现实情况,从而分析出会选择什么样的地方作为暂时歇息的落脚处。 很显然这些角度,以及地方,必须具备能明确观察到周遭,并且没有太多植物的地方。 没有植物这一点是江璃个人的分析,因为那些红色的果实,可见那个少年还擅长种植,以环境来害人,利用好了,便能做到无声无息。 江璃最主要的底气是:“第一个地方就没有草木。” 她说完之后,白芷就觉得很是奇妙,这和她作为潜伏式杀手的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需要分析人心里头会有的想法,然后结合事态、环境,从而进行下一步的抉择。 最终她们找到不少追踪者存在的痕迹,从路线上来看,已经能看得出来,去的就是永熙的方向,所以接下来江璃就不再继续找寻,在她看来已经没有必要。 当有足够的数据证明出结果,多余的数据就不需要太过计较,一天后,江璃站在屋顶上,看着热闹的山林,陷入了沉默。 第286章 兄妹的神解读 人越多,对那个少年越有利。 江璃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要是这里每个人体内植入惑心的蛊虫,甚至能短暂控制这些人作为掩护,反过来猎杀追踪者。 “现在该怎么办?”白芷喃喃道,看到这样热闹的场景,只觉得麻烦是越滚越大了。 越是不可控的场面,也是容易闹出大事来! 二人尚沉浸在丢下这群人,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直接走人的想法,和要是放任不管恐怕会出大事的念头中反复横跳。 “二哥,你怎么打了只兔子!”女孩子可可爱爱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思考中的两人。 她们同步的抬眼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林中走出不少人,领头的是个蹦跶着的少女,她时而弯腰端详青年侍从拎着的兔子,时而啧啧两声,然后倒退着走路,调笑她二哥,说些“这点肉不够吃”的嫌弃话语。 “你别这么走,山上的路不平整当心些!”徐子绪手里拎着长弓,那把长弓打磨的非常精细,上面还装点着碧绿的宝石,彰显华贵。 一旁的侍从是最先发现江璃和白芷,他连忙提醒:“公子,有人。” 徐子绪第一时间就看了过去,身形下意识往前几步,遮挡住自家妹妹,徐婉则是转过身探出脑袋,好奇的看着有人的方向。 “江先生怎么在此处?”就算是看到熟悉的人,徐子绪也没有放松警惕,而是远远停下脚步,遥遥相对的问话。 江璃见是徐子绪,直觉有些麻烦,要知道此人就算是笑盈盈的喊着她江先生,实则眼里的目光依旧是带着衡量,并不掩饰他的歧视。 好似她就是那等求富贵求名声之人,所以这句与李家人称呼一般无二的‘江先生’,就像是带着嘲意。 徐婉圆圆的眸子登时就瞪得更圆,就像是找到目的的猫一样,突然就充满了捕猎般的斗志,带着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对方,听说这人是个江湖人士,可为何她面上的肌肤能如此干净透亮,好似那莹莹的润玉般。 不对,她是挑剔来着,怎么还赞上了。 徐婉一个机灵,微微偏开目光,看向哥哥旁的侍卫,等那位江璃的面容在她脑海里彻底晃没了,她才重新鼓起挑剔的眼神。 然而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在江璃看来,躲在徐子绪身后的少女着实引人注目,时而探出个脑袋好奇的瞅上一眼,就像是看到食物的松鼠,想下来吃,又不太敢过来。 江璃接连扫视两眼后才回答:“遇上了点事,所以李济安先回去了,我正要回去来着,没想到这边有这么多人。” 徐子绪听着就挑起眉梢,他目光往周围绕上一圈才道:“走山路?江先生的兴趣还真是有些奇特。” 江璃已经从靠着树干的动作变成站着,她一样的搜寻周围,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音,以及笑闹声,忽然道:“我能加入你们吗?” 她的话着实让徐子绪惊讶了一瞬,随即便更加的厌恶,刚想要拒绝,徐婉就俏生生的开了口:“可以啊!” 徐子绪的神情一顿,到底没有阻止妹妹的行为,不知道这丫头又有什么作弄人的念头。 江璃展颜一笑,她不歧视长得丑的人,但是谁会不喜欢萌物,一如两米大汉拒绝不了小猫咪一样,她虽有一颗硬汉般的内心,但对于可可爱爱的人,总是打心底喜欢。 徐婉走出徐子绪的身后,朝着江璃走过来,“我是李济安的未婚妻,他喊你一声师父,我也叫你师父,不然喊先生总觉得不够亲密。” 师父这个词汇在江璃心目中是有一定的责任性。 她扬起了宽和的笑容,“不行!还是叫我江璃!” 但她已经记住了,徐婉是李济安的未婚妻,作为此地优先级别保护的人物。 徐婉亲和的笑容凝住,徐子绪无奈的笑意也凝住! 他们还以为是听错了,然后对上江璃若无其事的视线,兄妹二人心下不约而同的冷笑,好一个不行,原来师父徒弟还是和李济安之间的特殊称呼么! 江璃完全没有发现兄妹二人眼里浮现的危险,白芷倒是注意到了,但一时间弄不清原委,所以只能按兵不动。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江璃毫无所觉的问这对兄妹,她真没想到工作量一下就突增到这地步,心累之余想知道他们会来此处是什么原因,到底有没有其他人促使的痕迹。 “之前就想来了,结果接二连三的下雨,耽搁了许久,前几日停了雨,加上友人催促,便重新整顿来了此处。” 徐子绪倒是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加掩饰,还意味深长道:“之前还有去李家邀请你们来着,谁知道晚了一步。” 第287章 让大家累死她 江璃不经意的看向白芷,白芷对上她的视线,手不经意的撇了衣裙一下,示意这人并未说谎。 并非她不会察言观色,只是她不能紧盯着别人看,又不是审讯,所以只能用巧妙的方式套话,由白芷来注意。 一般在同别人说话的时候,很容易忽略其他人的行动,所以白芷就算是紧盯着徐子绪看,他一时间也发现不了。 江璃验证过后便可惜道:“还真是可惜,我和安……李济安离开的太早了,竟错过了他和熟人的聚会。” 她心中想着,看来压榨徒弟习武,也需要给出一定的休息时间,让他和同龄人多多来往,越是同龄人越有对比,他指不定还能从观察同龄人的行事作风中收获不少。 然而她这可惜,落在徐子绪和徐婉的耳朵里,就成了假惺惺的得意,似乎在嘲笑他们的伎俩施展起来,都没能找准时间。 而且叫李济安的名字为何是安开头? 别以为她停顿了一下,他们就听不出来。 徐婉这么爱笑的可爱女子,脸上的笑容都险些维持不住,安什么,安儿么!还是安安! 一种被李济安外头带回来的女人骑到头上来的感觉,她的脸色缓缓的没有笑容,目光像是带着刀子般斜斜的飞向江璃,偏偏江璃并未在看她,毫无所觉的看向别处。 刀子就像是射了个空,使得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找不准靶子的挫败感,袭上心头,徐婉感到委屈,明明以前李济安与她挺合得来的,怎么就非要逃婚!就这么不喜欢她吗? “你们以前经常来这里吗?这附近瞧着似乎没有什么特色。”江璃想要让他们带着她去看点有特色的地方,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多转转,熟悉熟悉地形。 白芷心里想着,小姐,如果不会说话,真的可以不要说,没必要这样! 她只觉得那对兄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下一刻就会爆发,她忍不住干咳一声。 江璃要是知道他们所想,绝对会觉得自己很冤枉。 她没了记忆就没了经验,以至于对许多事物都是隔着一层,唯有上手才会恍然发现自己很擅长。 但她也不是不会说话和看人眼色,只是现在她觉得更危险的是始终没有出现的少年。 所以关注力只有一点儿在这对兄妹工具人的身上,再加上兄妹二人想差,在她看来正常的话,入了他们的耳朵换了个意思,那可不是她的锅。 “山庄里温泉,所以才会有不少人会在这里建庄子。”徐婉已经没有什么应付她的心思了,但还是礼貌性的回了一句。 江璃颔首:“难怪,温泉可治疗一些慢性疾病,很适合偶尔来放松。” 终于听到她说了句人话,徐婉还诧异的偏头看了她一眼,之前对江璃感兴趣,特意站在她身边,所以就导致她站在了哥哥和江璃中间。 “听说江姑娘擅长医术,不知道可否为我把个脉?”徐子绪还记着江璃那副‘你们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挑剔语气。 江璃瞬间就侧过头看向他,没想到一直想做的事情,这人竟然主动提及了,这些人站在她的身边,完全不知道哪一个有问题,所以把脉是最为合适的方式。 别人的内力无法感知到体内的蛊虫,但她可以啊! 正当徐子绪好整以暇的瞪着她生气,江璃扬起热情的笑意:“可以啊,我给你妹妹也把个脉!” 一旁的白芷想起江小姐的能耐,看向这对兄妹,多少有点这两人真走运的想法,要知道当初寻自家小姐看病的,不是公主就是国师。 至今还没有哪家大臣有资格找上丞相府上的嫡女出诊。 反倒是流落在外,这些个人不知者无畏,随口就能提出这个要求,恰好现在又是要查他们身上有没有蛊虫,她就算是看出对方说这话有故意的成分在,也不好阻止。 江璃看了看周围,想着这里不合适:“不如回你们山庄,我再给你们诊一诊,刚好我是出来义诊,不如让庄子里的人也一起诊一诊。” 义诊两个字徒然被徐婉注意到,她再一次感觉到江璃暗讽人的高明,一副要做好人好事的态度,却是在施舍他们! 徐子绪显然也感受到这句话中的不友好,想着此刻否定太丢分,“好啊,就是有些辛苦江先生,毕竟这附近的医者比较少,平日他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自己解决,我替他们先谢谢江小姐的慷慨了。” 既然无法拒绝,那么就促使这件事,他甚至打算让一同前来的人都去试一试,累死她! 第288章 他们看起来都有问题 江璃不知二人的坏心思一大堆,徐子绪同意下来,她就感觉终于可以放轻松了,接下来只需要好好的排查,谁要是有异动,谁就是有问题。 她们二人的出现,站在徐家兄妹二人身边,经过的人自是会问一句,得知是李济安带回家的那个女子,顿时就来了兴趣,打猎什么的多没意思,看徐子绪不怀好意的眼神,就知道有好戏看,当然不会错过。 位于山坡上,一直伏地盯着他们的几人纳闷。 “他们那边难道是有情况,怎么突然就提前结束了!”拓跋真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们的方向。 位于陆炎身旁的斥候则是道:“他们中多了两人,是两个女子,两个女子咱们都见过,一个之前和一个少年在山中暂歇,游医装扮,一个是曾驾驶马车从道上经过。” 陆炎盯着他们去往的方向,“跟上去看看情况,如今已经确定那小子就在这附近,狐狸去永西府喊人,切不可在这个时候出问题。” 三人撑地,窜下坡,好似山林间游窜的蛇,无声无息的潜入山庄的附近,有选择的挑选地方潜伏。 所有人对江璃都很好奇,以至于全都聚集在她的身旁,一时间与她说话的一个接一个。 “江先生,听李家的人说,你再指导李济安习武,不知道可否为我指点一二?”少年的语调有些没正行。 偏江璃脾性好,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啊,等我事情办完再来与你切磋一二。” 在她看来,少年就是个热爱习武,忍不住想要显摆,完全没有听出对方话语间轻佻。 徐子绪有点看不懂江璃了,难道是觉得李家人不好糊弄,扒拉不上李济安,决定来者不拒? 想到她刚才对他也是如此的热情,突然就有点不太舒服的感觉,感觉他们就像是待价而沽的商品摆在她的面前,正在被她拿起来一一掂量,只等她选中一个。 少年一样是意外的,他转过目光看向一同前来的张献华,好兄弟最近好像有点沉默,连看到徐婉都没了调戏的心思。 以往张献华一见到徐婉就要凑上前去,现在总是一副平平的态度,似乎还在想着什么,走神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暗示。 作为好兄弟,他可是在帮张献华保护徐婉,才会去为难一个女子,谁知这兄弟竟然注意力根本不在这边! 少年有点一拳头挥在棉花上的既视感,于是也就不再继续与江璃计较其他,毕竟徐婉可是以后嫁给李济安,张献华也是要保护的人,又不是他喜欢的女子。 白芷覆在拳头上的掌心默默移开,她快要忍不住了,自家小姐被别人话里话外的排挤,一些话说的是越听越过火! 徐婉感觉好像有点过头了,她已经打算不和李济安成婚了,所以对江璃就没有太多的在意,但别人如此,她就有全部人一起欺负一个人的感觉,怪没意思的。 虽说不结亲的决定有些突然,但哪家人都做不出李济安这样的举动来,逃婚不说,还带了个女子回家。 她家就算是退婚也不为过,况且江璃的存在在永熙已经差不多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江璃的好脾气的与众人搭话,一般别人故意为难,她非但不生气,还会接着话题延续下去,一个人要是有什么言语上的异常,肯定是会被他们相熟的人所感受到。 她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观察,还真就被她看到了三四个不同寻常的人,其中以张献华最奇怪,他总是下意识的想要往侧边看去,似乎在看山路一样。 怎么看都像是找寻逃跑路线,那个少年该不会还会易容! 再则就是另一个走在末端的人,他似乎很紧张,也在四处打量,偶尔看向周围的人,脸上总是浮现些许的惧意。 至于第三个就是身边的徐婉,这小可爱一直盯着她看,时不时露出些许若有所思的神情,偶尔还怜悯的看看她,又看看旁人,除此之外,江璃总觉得奇怪的人在增加。 他们经常因为一句话而突然笑起来,又经常因为她的一句话沉默下来,用一种很是奇特的目光看着她。 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才会让这些个人,露出如此古怪的表现,简直就像是所有人都被控制了一样。 “我说的话有冷场的效果吗?”江璃不由得自问,然后默默的否定这个问题。 她个人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举止和话语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有问题的就只能是这些人! 一旦确定了问题所在,江璃只能用最安全的办法,一个个把脉探过去确定下来。 第289章 不喝 所有人聚集在厅堂内,江璃在徐子绪的指示下坐下,示意让人过来,但她招了招手,却没有人坐下来。 徐子绪没想到没人上,屋内静了一瞬,有些诡异,江璃表面上是放松的,实际上心下一紧,该不会是要被发现意图了? “既然没人想先来,那我就先来了。”徐子绪掀袍坐下,不算素净的手放在垫上。 江璃在他有所表示之后,终于不再绷紧情绪,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又像是没有再看谁,安抚的笑笑:“我来看看。” 她的情绪慢慢的沉淀下来,眼皮微微下压,气度沉稳有神,有着认真的宁静之美。 徐婉一直在观察她,越看越顺眼,要是这人不同她抢李济安该多好? 江璃移开手,温和道:“挺健康的。” 是个气血旺盛的年轻人,与李家人的文弱不同,徐子绪身子骨扎实,有内力,但也不高。 不等旁人说什么,她就开始看向其他人,徐婉主动坐了下来,江璃就顺势搭了上去,然后眉头缓缓皱起,随后又放松下来,“病因不适合公布,稍后给你说说。” 徐婉倒是不介意:“直接说罢,我不在意。” 她单手托腮,笑盈盈的看着江璃,眨巴着眼,等着她说出什么来。 “你的脉象细弱,脾胃功能应当不大好,胞脉受阻,寒凝经脉,应该是寒湿体质,不仅是气血盈亏,还体寒,所以症状体现在腹痛拒按,嗯……你应该清楚的。”江璃既然认真对待了,自是不会敷衍了事。 “我给你通一通经脉,到时候你泡温泉效果会更好一些。” 江璃说着就起身,示意一起到里边的隔间去,徐婉看她卷起袖子,便下意识的跟着起身,走到一半才想到这个人对她而言其实是有些危险的。 要是江璃对她的身体动什么手脚,她岂不是根本就不知道? 不等她反应,江璃已经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 徐婉也不知道江璃是怎么操作的,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眼前一晃就躺下了,刚想开口抗议,舒服的呻吟声就从她喉咙里溢出来,“嗯~” 她惊悚的捂住嘴,脸色爆红! 一通揉捏之后,徐婉面带薄汗,双颊红晕如霞,像是个小媳妇般的跟着江璃从隔间走了出来。 众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最后停留在她格外亮晶晶的眸子上,方才那道没能遮掩住的声音他们也听到了。 徐子绪当场就想要冲进去,还是白芷给拦住了,说是万一脱了衣服,他进去不合适。 徐子绪能如何,他就算是担心至极,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且不说妹妹会不会真的褪下衣物,就是妹妹已经在对方的手里,,他就不得随意对待。 好在半刻钟就已经出来,徐子绪见妹妹盈满笑意的面容,突然有些好奇了。 要知道她方才还一副非常厌烦江璃此人的架势,现在看着江璃的目光可是没有丝毫的不悦,还有些亦步亦趋的听话乖巧模样,要知道他这妹妹最是不服管教,格外的有主张。 他看了看旁人,笑着拉过快要站到江璃身后去的徐婉,笑容不便,压着声音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徐婉兴致高昂,“江先生的双手就像是有法术般,比家中训练的侍女揉捏的还要舒服,以往总是觉得到了春季就犯困疲累,给她摁得通身舒畅!” 江璃还在继续,大多数的人身体还是挺健康的,会来此处的人,或多或少都是和徐子绪关系比较好的人,他们大多数都是精心养出来的,除了些地域环境导致的毛病之外,就是一些个富贵病,所以并不需要怎么开药方。 因为他们本身在吃的药方已经足够,反倒是山庄中的下人,各种毛病不少,而且中蛊的人……也不少。 恰好山庄之中是收有药物,她让人带她去抓药,白芷帮忙煎药,熬出来之后,还有几个公子哥面前也摆了一碗。 “我可以不喝吗?”依旧是之前故意为难的少年,问道药味就嫌弃的放下了碗,不太乐意喝。 张献华闻着药味就恶心想吐,他自来是我行我素,配合诊脉还行,但是喝药他就懒得配合了。 江璃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身上,甚至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山庄其他人都开始喝药,因为比较烫,所以小口小口喝着。 眼看江璃并不理会,徐子绪反而迟疑起来,但随后还是没有多加管束:“总归不会一碗药毒死你们,不过不喝就不喝!” 本来就有些迟疑的几个人,在看到张献华和另一人不喝,便纷纷放下药碗。 第290章 你不能走 这里头一共有六个人,江璃不是很清楚蛊毒到底是下在何处,但其他人都喝了就行,这六个人不足为惧。 伴随碗落地的声响,有人手软脚软,捂住腹部,扶着门边就开始:“呕!” 呕吐的声音接二连三,此起彼伏! 张献华看到这样的情况,后怕的看着放在一旁的碗,里面的汤药澄澈,看着倒是还行,闻着却有些奇怪恶心。 徐子绪恰好就在江璃的身旁,一把就拽住她的衣领提了起来,“你到底在药里面加了什么!” 江璃被扯着拎起来也是有点意外,她刚想解释来着,没想到徐子绪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咳咳,先放手。” 两人凑的太近,她轻咳两下,气息全扑在他的下巴处,使得徐子绪愣住一瞬。 白芷再也忍不住了,“徐公子,你要是再不松手,我就只能对你妹妹动手了!” 话语间她扯过一旁惊愕不已的徐婉,以指为爪,扣在徐婉的喉间,微微用力,使得徐婉娇气的咳嗽出声。 徐子绪怒火中烧,侧头盯着落在那侍女手中的妹妹,攥着江璃衣领的手微微颤抖,最后狠狠的推开江璃。 不等江璃解释,已经有人看清楚自己吐出来的东西:“虫……是虫子!” “啊!”有女子尖叫着跳开。 徐子绪骤然看向那些人,眼神是难以置信,不经意的也退了一步。 白芷已经松开的徐婉反而跳起来抱住了她,白芷顺手抱住,然后这姑娘就不肯下来了,搂着白芷的脖颈:“呜呜呜,太可怕了,别松手,求你了!” 徐子绪看到妹妹的动作,眼皮不禁轻跳,偷觑了江璃一眼,发现她并不觉得恶心,可以说是八风不动的淡然。 随后她像是想起什么,然后看向张献华等人,友善的问道:“真不喝药么?” 张献华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往徐子绪的方向看了过去。 徐子绪不得不打量江璃一眼,开口询问:“江先生不如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江璃问完话也没有强求,已经转回去,正在观察是不是全部人都吐出来了,“挺凑巧的,中蛊了呗,你们是得罪什么人了吗?不喝药吐出来的话,再过一天它就会在胃里养大,然后身体会开始发痒,其实就是蛊虫在爬动,直到钻进大脑里面。” 蛊虫千千万,杀伤力其实是最基础的一种蛊虫,功能型蛊虫是进阶的研制,其中药蛊有医疗作用,但又分很多种,就像是水蛭在医学上能起到的作用一样,不同的蛊虫有不同的作用。 控制人的蛊虫可以说是比较高等的类别,所以不能立马就起效果,需要充足的时间成长,钻进大脑其实是极为残忍的作为,到时候就算是解了蛊虫,人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活下来的必定是有后遗症,而且还要看蛊虫类型,已经停留在大脑的什么部位,轻则导致记忆变差。头疼之类,有的是直接失去所有记忆,有的更惨,直接瘫痪。 张献华抬起药碗,直接一饮而尽,与他交好的少年一样是速度极快,之前有多不屑,现在就有多怂。 一听到钻进大脑,端着碗的手都开始发抖,喝得迫不及待,呛进鼻腔也不在意,近乎是灌下去的。 他们两个反应快,其他人却没能有这么快的反应,晚了一步的他们忽然感觉胃里一阵搅动。 “啊!好疼!” 随着另外几人的倒地,江璃转过头去,嘱咐众人把虫子捡起来放到密封的器具之内,然后快步走向发作的几人身旁。 白芷则是站出来解释:“这类蛊虫体内是带有药性的,要想影响人脑,不仅仅是蛊虫本身的能力,还有身上携带的药性会在胃里挥发,被人体吸收,要是踩死或者烧了,恐怕会有药性挥发出来。” 徐子绪脸色都绿了,但他还是嘱咐下人去取来盒子,随后他就被白芷鄙视的看了一眼:“徐公子,他们怕是无力行动,还请带路,我护着你们去拿来盒子,避免有人暗藏。” 听说有人藏在暗处,徐子绪的脸色变幻一下,看向没事的众人,一直旁观得呆滞不已的江联终于回过神,朝着他走过来:“我也去帮忙。” 原本还对江璃有些怀疑的众人,看到没喝药的人变得如此痛苦,便不敢再不信。 “等等,你不能走。”江璃目光看向江联,手中动作不停,几针制住痛苦不已的几人。 江联站在远处,眨巴着眼,并未动弹:“为何?” 徐子绪意外,目光在二者间来回浮动,“江联你不是检查过了么?” 第291章 请人帮忙 被白芷放在桌子上的徐婉,也像是受惊的小松鼠一样,左右飞快的看着,然后就盯着江联,炸毛的她总觉得江联现在的样子有些古怪。 按理说江联就算是长相不错,但他的存在感并不高。 她努力回忆刚才有什么不对地方,随即她忽地停住:“你不是江联,他做事除非必须,否则是绝对不会主动开口,而是默默随大流!” 江璃原本并没有检测出来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此刻闻言,瞳孔内红意一闪而过,视力的提升以及对江联这个人行为举止的回忆,然后对上眼前这个人,终于感觉到些许的不同。 “眼神不对,江联的眼神是无神的,你太有神了。”她如此道,说着她就朝着江联走去。 徐子绪:“……”为甚刚认识江联的人都能认得出来这个人有异常,反而是他这个好友,反而对身边的人有变化毫无感觉。 ‘江联’笑了起来,那张虽瘦却有些可爱的面容,浮现邪狞之色,夸张的捂着肚子笑得极为大声。 他往后退出一步,远离他人的包围圈,歪了歪头,下巴轻佻的扬了扬,“还真是碍事,你到底谁,为何会对我南渊新研制的蛊虫如此清楚?” 鱼药开始怀疑,是不是南渊出了叛徒! 众人盯着‘江联’的同时,不免因为这句话,目光微微一偏,偷觑江璃的反应。 哪知他们就看到江璃消失在了原处,毫无痕迹可循,就像是骤然消失般,然后就听到“砰”的一声沉闷响动,随着他们转过视线,有什么从高处落下,紧接着就是“啪嗒”一声坠落在地的声音响起。 之前还嚣张至极的‘江联’被打倒在地,趴在地上爬动了一下,愣是又跌倒下去。 江璃闲庭信步的往前两步,往他拱起的脊背上狠狠的踩了一脚,强行让他贴在地上挣扎不得,语调幽幽:“姑奶奶是谁与你南渊的蛊虫有何干洗,几只虫子玩来玩去不都还是离不开根本,我小时候玩腻的玩意,你喜欢玩我没有意见,但你对几个毫无能耐的小姑娘用了那般恶心人的手段,便是你的不对。” 说话间,她眼瞳浮现猩红之色,早在这人意图用巫术控制蛊虫的同时,她就开启了巫术影响周围,然后……反制住他。 对峙间,没有什么比除你武器更好的办法! 她从腰间的扯出一根银针,对准这个少年的后颈处,扎了进去,之后更是对准他脊背几处扎了几针,无需她按压,银针就全根没入少年的身体之内,剧烈的疼痛袭来,鱼药控制不住的闷哼出声,但他还是紧紧控制着不再发出声音。 不消片刻,鱼药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汗水浸透,衣物都带着些许濡湿。 江璃随手将他翻个面,鱼药这才看到她的红色的眼瞳,而她在他身上找寻片刻,便将他全身藏着的物件摸索出来,在那剧痛过后,他体内的蛊虫就被封住,根本无法调动出来使用。 “你是江璃!”这些人一口一个江先生,鱼药一直未曾反应过来,现在终于精准的叫出她的名字。 江璃诧异的看他一眼:“你认识我?” 鱼药躺在地上不得动弹:“自是不认识,我是来抓你的。” 有的时候,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鱼药是个傻的,因为他说话从来都是只说实话。 “抓我?”江璃没把他身上找出来的东西交给旁人,而是自己收着,然后来到蛊虫发作的几人身边,想办法为他们处理。 稍微抑制,她就对徐子绪道:“这几个尽快送回去,蛊虫吸噬了他们的血,还往他们身体里注入大量的毒素,蛊虫加快速度成长的同时,他们身体的损伤也极大,就算是即使处理,现在也需要服用高年份的药材来调理和解毒。” 很显然这个地方养病是不行的,而现在倒下的大多数都是下人,所以这些个公子哥只能自食其力。 徐子绪感到阵阵无力,若不是江璃前来解决,还不知道此处会死多少的人。 江璃往外走去的时候,他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哪里?” 他看着地上的假‘江联’,只觉得他像是随时会发难,面对这个古怪的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他人比他还不淡定,在江璃要往外而去时,瞬间就退到角落,距离不能动弹的少年远远的,就怕与之对视一眼,身体里会被种下奇奇怪怪的虫子。 江璃不明所以,但还是解释一下:“我出去叫几个人来帮忙。” 第292章 闪烁的记忆 白芷则是示意几人跟上,毫不在意的从地上趴着的少年身边走过,一起去拿盒子的人看到她这么轻而易举,便也不再耽搁,出去总比在这里待着好。 出去后,也不知道那些人藏在何处,“喂,你们在吗?那个耍蛊虫的小子已经趴下了,你们能否来把人带走。” 经过的白芷等人偏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周围,他们默默的走了,原来找人帮忙就是这么找的?这江璃脑子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吗? 等他们翻翻找找凑了不少的盒子,没人都兜了一衣兜回来,一个个不知道为何,莫名的就排起了队伍。 这一次江璃把作乱的恶毒少年拖拽出来,正在硬扯他脸上的伪装,把人扯得嗷嗷叫。 经过的众人更加惊悚了,这真的没问题吗? 江璃扯累了,直接把人丢在地上,开始不耐烦:“不出来,我就只能杀了他了!” 搂着盒子的过路人连忙匆匆进了散发呕吐物的厅堂内,总觉得里面的虫子都比江璃要来得更加的正常。 “你有病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如此折辱我!”鱼药简直要被这个发疯的女人给气疯了。 他的脸上挂着被扯破的伪装,简直就像是一张皮挂在脸上,可怖骇人。 江璃沉默的抽出匕首,缓缓的拔出,面无表情的朝着鱼药走近,近乎虔诚的喃喃道:“既然没人在意你是死是活,那就去死!” 当没有人主持正义的时候,私人的正义就是正义。 她提着不能动弹的少年,就像是提着一条死鱼般,匕首横在他的脖颈处,当即就要划过。 脑海中某些画面层层掠过,队友们被已经投降的敌人杀害,江璃脸色神情逐渐煞白,那个时候,她满身是血,匕首抵在敌人的脖颈上。 她脸上不正常的抽动一下,眼瞳之中红色正在缓缓变质般,其中一只眼变得暗红,嘴角轻扯出些许的笑意,若是有人走近,就会发现她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杀了!”忽然有人开口说话。 江璃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记忆中所有人都在制止她,说那是命令,而现在却有人让她宰了这小子。 她视线慢慢的清晰,眨了眨眼,纯粹黝黑的眸色,带着些许讶然,整个人看起来可爱了许多。 陆炎从屋顶翻了下来,身后接二连三的跳出几个人。 听到要杀人,厅堂内的众人也跑了出来,现在正震惊的看着房顶跳下来的人。 陆炎看向明显是经历过什么的众人:“很抱歉,我们来得迟了些,因为擅长对付蛊虫的不多,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把人逼近永熙城内。” 本来满腹怨气的众人听了这话,大概是劫后余生,有人相助,所以心肠也就宽容了许多,竟是多少能理解一些。 毕竟不是谁都是江璃,这个女人有毒! 这不是贬低,而是他们各自心中对江璃最崇高的敬意,一个莫名其妙,被视作李济安带回来的外室的女子,突然就拯救了大家,现在他们算是明白,这么厉害的女人,李济安不配! 当然他们也自认配不上! “处决这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代劳,不用脏了姑娘的手。”拓跋真从陆炎身旁走出,他脖颈上的蛇纹比被江璃扯着的少年还要诡异。 众人不约而同的退后一小步,总觉得这个人有点危险,尽管他看起来像是有化不开的忧伤。 “这位是辅助我缉拿南渊潜入者的热心好汉,我是南境的威远将军,奉镇南大将军之令,负责捕捉这些个入侵者。”陆炎不忘报上名来,他们一开始还以为这女子是故意钓他们。 等看到她甚至匕首没有故意压出血,而是在要划过少年脖颈时,骤然压进力道的起手式。 他们就明白,她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人再威胁她。 江璃并未松手:“倒也不至于就脏了手,一只畜生而已,杀了他并不会有什么妨碍。” 她的话语格外的冷漠,一改先前的轻松。 “他杀了我同伴,我来自山中的隐居宗族,我带领他们出来历练,却一开始就碰上他们这群危险人物,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死了,他们有的才十五岁。” 拓跋真目光有些虚无,那些画面历历在目,痛苦的惨叫声,挡在前面让他们走的哭喊,谁也走不了的恐惧,这些人戏弄般的笑声,没日没夜的在折磨着他。 江璃松了手,匕首入鞘声轻响,力量凝聚于腿部,她狠狠的踹了地上的少年一脚,使得他被踢到对面的人跟前。 她开了口:“请便!” 第293章 留着有用 鱼药的眼中有惊悚,他费力的往上看,现在的他就像是屠夫手中的鸡鸭,任人宰割。 偏偏他看不到刀子,不知道刀子什么时候会落下,下意识的想要闭上眼睛。 拓跋真手掌宽大,就像是捡起个球般的遏制住鱼药的脑袋,狠狠的往地上一砸:“我记得你,当时你就是这么砸我弟弟的头。”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安静下来,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听着那个有些可怕的青年控制不住的抽泣声。 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只觉得好像呼吸都逐渐的想要放轻,男人才松了手,抬手轻抹了一下眼。 徐子绪很难形容这一刻看到画面,血腥至极的场面,他第一反应不是呕吐,而是落在那个伤心至极的男人身上,那种悲伤骗不了人。 陆炎没有离开,而是对江璃道:“不知道可否请姑娘帮忙对付这些人,他们有不少人都混入南境之内,这只是其中一个。” 江璃不解:“他刚刚说他是来抓我的,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认错人了,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那么多人抓我一个人是不是太过夸张了些,他们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拓跋真没想到会得了这么一个消息,他看像少女的目光带着点掂量,又想了想,吸了吸鼻子:“也不一定,毕竟抓这么一个,我们都想好可能会有死伤,你非但处理好一切,还让他毫无反抗之力。” 所以这些人全冲着她来,其实也挺正常的……? 江璃眼睛瞪圆:“我又不是有三头六臂,来个三四个也就足够了,而且要是暗算我,这小子一个就足够了,我肉体凡胎,总会有放松的时候。” 徐子绪:“不用解释,这不重要。” 众人跟着点了点头,陆炎等人也是点了点头。 江璃:“……”倒也不必这么夸张。 暂缓时间足够,里边服药的人陆陆续续恢复原状,徐子绪注意立马就转移了,立马就吆喝着吩咐下去,让人把这里处理干净。 场面过分可怕,出来的侍从见到这个情况,吓得叫了一声。 各位主子,难道不害怕吗? 徐婉后知后觉的也呀了一声,然后躲到徐子绪身边,揪着自家哥哥的衣袖。 陆炎还在追问:“江小姐,不知你是什么个想法?” 江璃看着眼前的一切,总觉得有什么少了,往旁边走了几步,张望一下,“话说,江联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僵住,其中以徐子绪为最为严重,他脖子就像是生锈了一样,嘎啦嘎啦的转过头,“对……对哦,江联呢?” 徐婉惊吓道:“该不会是死了!” 毕竟其他人中的蛊虫都这么可怕,江联这种被取代脸的人,指不定早就死了,还是被剥皮的那种。 众人听过,顿时哄然议论。 “不会,江联就这么没了?” “我已经觉得我很惨了,没想到……” “呜呜呜,江联这么可爱,怎么下得去手!” 江璃给他们的哭闹弄得不知所措,不得不问一句:“他脸上的易容材质应该不是人皮。” 这就好比有人会把化妆品往脸上涂抹,但不会有人喜欢把别人的皮往自己身上戴是一个道理。 已经确定死亡的不知名少年,就算是看起来有点不太正常,但并无使用人皮的嗜好。 江璃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她到宁愿相信少年是想要把江联当做控制跳板,到时候用来控制永熙江家的力量,用来达成目的。 “这么说他还活着?”徐子绪悲伤的心情终于得到缓解,他刚刚听到徐婉这么说,是真的有种万念俱灰的悲伤袭来。 今日的打击已经够多,要是好友真的死了,他还将好友忽略了个彻底,那么他恐怕会自责一辈子。 江璃解释:“我要是恶人,定会留下能更好使用的人物,杀了他不如控制他,对于这人而言,你们迟早都得落在他手里,所以江联应该就藏在山庄之内,而他扮作江联的模样,估计就藏在江联的屋内。” 其中以江联的随从最为紧张,着急之下,还真就给他想起了异常:“对了,我想起来了,公子近两日都不让我进去打扰,连整理物件都不让。” 闻言徐子绪连忙带着人去找江联,只是临走前下意识看了江璃一眼。 江璃朝白芷示意,白芷连忙跟了上去,徐子绪才放下心来,现在能带给他们安心的就只有江联和她的仆从,有个跟上来就给他们带来不少的保障。 第294章 她 等他们走了之后,江璃才回复陆炎:“我答应了,但是我需要会永熙一趟,顺便带上我徒弟一起。” 不是她非要带个寻常人,而是李济安既然习武,总会有用到的一天,而她不可能永远守着他,经历一些事是必然,积攒经验的机会,切不可错过。 得了她的准话,陆炎只觉得接下来估计不用那么如临大敌,要知道对付这么一个巫师就已经死伤不少,不能再有草木的地方趴着,这是他们队伍之中,接二连三有人夜里肚子里长草,从一开始的摸不着头脑,到后来的恍然大悟,人就已经死伤大半。 现在就剩下他们三个,而江璃一个人就解决让他们为难至极的少年,所以她带来的安全感,可谓是实打实的强悍。 找到江联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只是人一直不清醒,徐子绪没办法只能抬过来。 江璃诊断片刻:“他中了比较多的迷药,特意下迷药还真是让人意外。” 她皱着眉沉思片刻,看向被抬过来的江联,抬眼对上陆炎他们的视线,“你们确定,追踪的目标只有一个人吗?” 少年的习惯一目了然,擅长使用蛊虫,特意用迷药是因为不想伤了江联的举动。 陆炎确定:“我们追踪的确实是只有一个人,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此处遇上了另一个巫师,对方不愿意害人,所以才如此?” 偏僻的山路上,叮铃的铃铛响动,柳如魅离别了云姑之后,来到永熙。 她叉着腰,对着尸体嫌弃道:“鱼药那小子真是嚣张,现在的南渊越来越没有规矩可言,若是老国师在的时候,哪里会有这么糟心的事情发生。” 早在南渊出来,潜入南境,与一群陌生的年轻人狭路相逢,大祭司痛下杀手开始,她就觉得没劲极了。 好在多少还是保下来一个,大祭司尚且不是大巫师,所以察觉不到她对人的掩盖。 她最擅长使用尸蛊,之后重新回到那个地方,带走了所有的尸体。 “嗐,还不知道你们家怎么走,我记得我去过一次来着。”柳如魅拦不住大祭司的行动,只能送这些孩子回家了。 或许有些残忍,但她和这些孩子是陌生人,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仁至义尽。 况且下手的也不是她,许久以前的她也不是什么好人,毕竟大祭司能有如今的成就,也是她付出不少的功劳,堪称是助纣为虐。 谁人年少没有喜欢过个忘不了的男子,只是后来她悟了,喜欢思想已经坏掉的人,只会把她也拖进深渊,而她不想如此,所以挣扎出来了。 大抵是她那位大祭司从未在意过她的喜欢,所以并未发现她的改变,又或许是看在她劳苦功高的份上,给予了些许的特权。 想不明白的事情也就不想了,歇息时看着眼前被保存完好的尸体,少年脸上破碎的地方,她已经用针线仔仔细细的缝合。 江联缓缓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徐子绪那张脸,他沉默着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等着徐子绪开口。 徐子绪担心的问:“你还好吗?” 江联缓慢的点点头:“还行。” 然后他就听到许多舒一口气的放松声响,他侧目望去,就见到江璃也在,这个女子他记得,和他一样都是姓江。 而且有件事其实他一直想问,只是都没有找到机会,现在依旧是不合适开口追问。 “有人给你下了迷药,还记得是什么人吗?”江璃见他看过来,便顺势问了一句。 江联点点头:“一个明媚如风的女子,原本有个少年要往我嘴里放虫子,是她拦了下来,说是看上了我的尸体,但我觉得她应该是在帮我。” 看上你的尸体,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说法。 徐婉被吓到,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站在自家哥哥身边,所以拉衣袖的时候,恰好就拉到了白芷的胳膊。 四目相对,徐婉不大好意思,江璃的侍女实在是太可靠了。 白芷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看了被拽住的胳膊,然后就没有理会,继续听着他们说话。 江璃不认识什么女子,但拓跋真却知晓:“她眼角有一颗痣么?” 江联颔首,没有接话。 刚才要不是解释,根本不会说那么多话。 江璃追问拓跋真:“你认识那个女子?” 拓跋真迟疑的点了点头:“那个女子救了我,她还偷走了我所有兄弟的尸体。” 其实她救了他这一点,是后来偷尸体的时候特意告知的,说是看不得自己救了的人却对别人感恩戴德。 估计是瞧见他感谢陆炎,殊不知要不是陆炎及时出现,他依旧是会死。 想到这里,他不太确定了,或许她会回过头来,也是为了救他。 第294章 她 等他们走了之后,江璃才回复陆炎:“我答应了,但是我需要会永熙一趟,顺便带上我徒弟一起。” 不是她非要带个寻常人,而是李济安既然习武,总会有用到的一天,而她不可能永远守着他,经历一些事是必然,积攒经验的机会,切不可错过。 得了她的准话,陆炎只觉得接下来估计不用那么如临大敌,要知道对付这么一个巫师就已经死伤不少,不能再有草木的地方趴着,这是他们队伍之中,接二连三有人夜里肚子里长草,从一开始的摸不着头脑,到后来的恍然大悟,人就已经死伤大半。 现在就剩下他们三个,而江璃一个人就解决让他们为难至极的少年,所以她带来的安全感,可谓是实打实的强悍。 找到江联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只是人一直不清醒,徐子绪没办法只能抬过来。 江璃诊断片刻:“他中了比较多的迷药,特意下迷药还真是让人意外。” 她皱着眉沉思片刻,看向被抬过来的江联,抬眼对上陆炎他们的视线,“你们确定,追踪的目标只有一个人吗?” 少年的习惯一目了然,擅长使用蛊虫,特意用迷药是因为不想伤了江联的举动。 陆炎确定:“我们追踪的确实是只有一个人,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此处遇上了另一个巫师,对方不愿意害人,所以才如此?” 偏僻的山路上,叮铃的铃铛响动,柳如魅离别了云姑之后,来到永熙。 她叉着腰,对着尸体嫌弃道:“鱼药那小子真是嚣张,现在的南渊越来越没有规矩可言,若是老国师在的时候,哪里会有这么糟心的事情发生。” 早在南渊出来,潜入南境,与一群陌生的年轻人狭路相逢,大祭司痛下杀手开始,她就觉得没劲极了。 好在多少还是保下来一个,大祭司尚且不是大巫师,所以察觉不到她对人的掩盖。 她最擅长使用尸蛊,之后重新回到那个地方,带走了所有的尸体。 “嗐,还不知道你们家怎么走,我记得我去过一次来着。”柳如魅拦不住大祭司的行动,只能送这些孩子回家了。 或许有些残忍,但她和这些孩子是陌生人,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仁至义尽。 况且下手的也不是她,许久以前的她也不是什么好人,毕竟大祭司能有如今的成就,也是她付出不少的功劳,堪称是助纣为虐。 谁人年少没有喜欢过个忘不了的男子,只是后来她悟了,喜欢思想已经坏掉的人,只会把她也拖进深渊,而她不想如此,所以挣扎出来了。 大抵是她那位大祭司从未在意过她的喜欢,所以并未发现她的改变,又或许是看在她劳苦功高的份上,给予了些许的特权。 想不明白的事情也就不想了,歇息时看着眼前被保存完好的尸体,少年脸上破碎的地方,她已经用针线仔仔细细的缝合。 江联缓缓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徐子绪那张脸,他沉默着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等着徐子绪开口。 徐子绪担心的问:“你还好吗?” 江联缓慢的点点头:“还行。” 然后他就听到许多舒一口气的放松声响,他侧目望去,就见到江璃也在,这个女子他记得,和他一样都是姓江。 而且有件事其实他一直想问,只是都没有找到机会,现在依旧是不合适开口追问。 “有人给你下了迷药,还记得是什么人吗?”江璃见他看过来,便顺势问了一句。 江联点点头:“一个明媚如风的女子,原本有个少年要往我嘴里放虫子,是她拦了下来,说是看上了我的尸体,但我觉得她应该是在帮我。” 看上你的尸体,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说法。 徐婉被吓到,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站在自家哥哥身边,所以拉衣袖的时候,恰好就拉到了白芷的胳膊。 四目相对,徐婉不大好意思,江璃的侍女实在是太可靠了。 白芷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看了被拽住的胳膊,然后就没有理会,继续听着他们说话。 江璃不认识什么女子,但拓跋真却知晓:“她眼角有一颗痣么?” 江联颔首,没有接话。 刚才要不是解释,根本不会说那么多话。 江璃追问拓跋真:“你认识那个女子?” 拓跋真迟疑的点了点头:“那个女子救了我,她还偷走了我所有兄弟的尸体。” 其实她救了他这一点,是后来偷尸体的时候特意告知的,说是看不得自己救了的人却对别人感恩戴德。 估计是瞧见他感谢陆炎,殊不知要不是陆炎及时出现,他依旧是会死。 想到这里,他不太确定了,或许她会回过头来,也是为了救他。 第295章 又忘了 拓跋真虽然很不愿意承认,所以说起这件事,多少有些嘲意与无力,“看来南渊来的这些人之中,还真的有个好的,这算什么啊!” 江璃对此不置可否,她不是拓跋真,感受不到其中的复杂, 全部兄弟死于南渊之人的手中,自己却又被南渊的人救了。 若是日后报复,这个女子要是阻拦,到底是杀还是不杀,这就是个难以想明白的问题,若是一不小心把恩人杀了,又该如何? 换做一些人,估计会宁愿和兄弟一起死在那一天,一了百了,什么纠结都不用管。 江璃记忆里那些痛苦的画面一闪而逝,她何尝也不想和队友们一起死在那个充满硝烟的战场上。 怎么会有人就坏到那种地步,她杀了那些人,并不后悔,但是报复之后,留下的她也只是个空壳子,她死去的队友不会再活过来,她能做的只是替他们孝顺家里人。 为什么偏偏就想起这件事呢! 她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的握紧,指尖陷入掌心带来阵阵疼痛。 “接下来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借着你们的地方休息一下,那几个人就由你们护送回去,照着我写的法子就能解决,若是操作不当,可别怪到我头上来。” 她不免生出些许的怠惰的情绪,甚至觉得脚步虚浮,有点儿飘忽,就像是随时会滑到在地。 白芷连忙撇开拉着她的徐婉,上前扶住自家小姐。 徐婉看着自己被撇开的手,还是头一回这么不受关注,生不出什么怨气,但体验还挺新奇,就有点意外。 那个丫鬟的眼里,似乎所有人都是妨碍一般,只有那么一个的江璃被她看在眼里,无论是帮忙还是守护,全都是在江璃的命令下才会行动,否则就站在江璃不远处,随时待命,简直太让人眼馋了。 徐婉如此有主见的人,缺的就是这么个什么都会一点的贴身女护卫。 她还是头一回见识到一个侍女的气场都如此凌厉,眼神掠过似乎都带着寒光。 江璃躺下之后就睡着了,梦里千奇百怪,画面支离破碎,偶尔使得她翻来覆去,偶尔又让她心情放松。 醒来之后,脸上和脖颈都是清爽的,衣物被褪下外衣,只有中衣还套在身上。 空气中有遗留的安神香,她能感觉得到外间有人一直在,似乎是在守护着她。 她感觉自己做了个梦,好像有很多的人在同她说话,和许多人去了许多地方,只是仔细想来却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心情有点沉重,但是她却已经忘了自己为何而沉重,脑袋里空蒙蒙的一片,之前好像想起了什么,现在似乎又给忘了。 江璃摸了摸脑袋,不是很理解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给自己把了个脉,随后发现……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身体似乎有些变化,现在还泛着虚,但是能感觉到正在逐渐恢复。 模模糊糊的记得,她似乎确实有这个能耐,身体的恢复力比别人要强上许多。 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想,下意识唤了一声:“白芷。” 白芷起身走了进来,拿了干净的衣裳过来,“小姐似乎有些不太舒服,是想起什么了吗?做梦的时候,一直在哭。” 她的这番话着实让江璃惊讶,抬手摸了摸完全没有肿胀的眼睛:“我不记得了,之前身体似乎真的有点不太对,但是现在又恢复了许多。” 而且她感觉无论是内力,还是另一种奇异的力量,都增长了许多。 白芷连忙打量一下,确定没有大碍才敢放松:“小姐不舒服下次要与我说,医者不能自医,要是发热,烧坏脑袋多可怕!” 江璃愈发觉得这个侍女的可靠,白芷压根可以不用对她这么的好。 “我恢复力比较好,这点小问题不碍事的,除非是在冰天雪地里光膀子。” 江璃笑着说道,按理来说身体的恢复力强应该是作为秘密的存在,但不知道为何,这话对着李济安没有提过,对着白芷却能轻而易举的提出来。 就像是她对白芷的信任还要高过李济安,认为白芷一定会为她保守这个秘密。 沈之行完全不知道,当初他交代她不许告诉别人的话,就被江璃大喇喇的随后道出,偏偏白芷也没放在心上,就随便一听,只当小姐是在安抚自己。 她休息的差不多,留下来暂且没有离开的徐婉,便得了消息。 徐婉来的时候,特意让人通报,得了白芷的准许才进来,“江先生,你可还好?” 之前江璃说累了,他们才惊觉这就只是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子,看起来强悍无比的江璃是会疲惫的。 原本徐婉是想要请一个大夫过来看,奈何这附近没有什么好医师。 第295章 又忘了 拓跋真虽然很不愿意承认,所以说起这件事,多少有些嘲意与无力,“看来南渊来的这些人之中,还真的有个好的,这算什么啊!” 江璃对此不置可否,她不是拓跋真,感受不到其中的复杂, 全部兄弟死于南渊之人的手中,自己却又被南渊的人救了。 若是日后报复,这个女子要是阻拦,到底是杀还是不杀,这就是个难以想明白的问题,若是一不小心把恩人杀了,又该如何? 换做一些人,估计会宁愿和兄弟一起死在那一天,一了百了,什么纠结都不用管。 江璃记忆里那些痛苦的画面一闪而逝,她何尝也不想和队友们一起死在那个充满硝烟的战场上。 怎么会有人就坏到那种地步,她杀了那些人,并不后悔,但是报复之后,留下的她也只是个空壳子,她死去的队友不会再活过来,她能做的只是替他们孝顺家里人。 为什么偏偏就想起这件事呢! 她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的握紧,指尖陷入掌心带来阵阵疼痛。 “接下来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借着你们的地方休息一下,那几个人就由你们护送回去,照着我写的法子就能解决,若是操作不当,可别怪到我头上来。” 她不免生出些许的怠惰的情绪,甚至觉得脚步虚浮,有点儿飘忽,就像是随时会滑到在地。 白芷连忙撇开拉着她的徐婉,上前扶住自家小姐。 徐婉看着自己被撇开的手,还是头一回这么不受关注,生不出什么怨气,但体验还挺新奇,就有点意外。 那个丫鬟的眼里,似乎所有人都是妨碍一般,只有那么一个的江璃被她看在眼里,无论是帮忙还是守护,全都是在江璃的命令下才会行动,否则就站在江璃不远处,随时待命,简直太让人眼馋了。 徐婉如此有主见的人,缺的就是这么个什么都会一点的贴身女护卫。 她还是头一回见识到一个侍女的气场都如此凌厉,眼神掠过似乎都带着寒光。 江璃躺下之后就睡着了,梦里千奇百怪,画面支离破碎,偶尔使得她翻来覆去,偶尔又让她心情放松。 醒来之后,脸上和脖颈都是清爽的,衣物被褪下外衣,只有中衣还套在身上。 空气中有遗留的安神香,她能感觉得到外间有人一直在,似乎是在守护着她。 她感觉自己做了个梦,好像有很多的人在同她说话,和许多人去了许多地方,只是仔细想来却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心情有点沉重,但是她却已经忘了自己为何而沉重,脑袋里空蒙蒙的一片,之前好像想起了什么,现在似乎又给忘了。 江璃摸了摸脑袋,不是很理解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给自己把了个脉,随后发现……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身体似乎有些变化,现在还泛着虚,但是能感觉到正在逐渐恢复。 模模糊糊的记得,她似乎确实有这个能耐,身体的恢复力比别人要强上许多。 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想,下意识唤了一声:“白芷。” 白芷起身走了进来,拿了干净的衣裳过来,“小姐似乎有些不太舒服,是想起什么了吗?做梦的时候,一直在哭。” 她的这番话着实让江璃惊讶,抬手摸了摸完全没有肿胀的眼睛:“我不记得了,之前身体似乎真的有点不太对,但是现在又恢复了许多。” 而且她感觉无论是内力,还是另一种奇异的力量,都增长了许多。 白芷连忙打量一下,确定没有大碍才敢放松:“小姐不舒服下次要与我说,医者不能自医,要是发热,烧坏脑袋多可怕!” 江璃愈发觉得这个侍女的可靠,白芷压根可以不用对她这么的好。 “我恢复力比较好,这点小问题不碍事的,除非是在冰天雪地里光膀子。” 江璃笑着说道,按理来说身体的恢复力强应该是作为秘密的存在,但不知道为何,这话对着李济安没有提过,对着白芷却能轻而易举的提出来。 就像是她对白芷的信任还要高过李济安,认为白芷一定会为她保守这个秘密。 沈之行完全不知道,当初他交代她不许告诉别人的话,就被江璃大喇喇的随后道出,偏偏白芷也没放在心上,就随便一听,只当小姐是在安抚自己。 她休息的差不多,留下来暂且没有离开的徐婉,便得了消息。 徐婉来的时候,特意让人通报,得了白芷的准许才进来,“江先生,你可还好?” 之前江璃说累了,他们才惊觉这就只是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子,看起来强悍无比的江璃是会疲惫的。 原本徐婉是想要请一个大夫过来看,奈何这附近没有什么好医师。 第296章 吃饱了撑着 “无碍。”江璃忙里抽闲的回答一句,主要是她没想到徐婉会在她用晚膳的时候才来,不过她也不太在意。 “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点?”江璃发现徐婉似乎有点儿尴尬,想着一起吃饭能拉近关系,毕竟是徒弟未来的媳妇。 徐婉发现江璃对她的感官似乎还不错,之前她回忆起之前江璃和他们之间的对话,终于也意识到,好像是她理解错了。 江璃本生并没有任何挑衅的意思,只是在实话实说,她看着年龄不大,其实说话偏老成,就算是对着徐婉的哥哥,也有种在看弟弟的宽容。 徐婉弄清楚这些之后,只能把江璃的这种宽厚归咎于成熟。 徐婉厚着脸皮坐下来蹭饭,好在厨房里备着的比较多,所以多一个她也没事,她等着碗筷的时候,支支吾吾道:“之前对江先生多有误会,所以想要给先生道个歉。” 江璃吃着一个饺子,不明所以的看向她,不是很明白有什么好道歉的。 最后看着徐婉秀气精致的小脸,心里头自动自发的想起刚来那会儿徐子绪以为她是李济安带回家的女人。 虽然她确实是个女人,但绝对和李济安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关系。 她没觉得徐婉对她有什么过分的表现,如此说来就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想一想都要特意过来道个歉,这么看来,这徐婉还真是个品性高洁的女子,相由心生大概就是在形容徐婉这类的女孩儿。 长的多可爱,行为就有多可人疼! 江璃一扫纳闷,笑言道:“人之常情,不用在意。” 想一想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毕竟她和李济安回来的突兀,她又过分年轻,所以别人会想歪也是情有可原。 江璃如此轻松的带过,徐婉只觉得这女子好生宽厚,她擅长察言观色,看得出来,江璃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 于是接下来二人就说了不少话,吃喝完毕两人甚至还约着下一次一起去某个酒楼里吃饭。 江璃醒过来用过晚膳后,送走了徐婉便又躺了下去,没有多久就又睡过去了。 白芷甚至没能与她汇报一下外面的情况,外头虽然已经清理完毕,但是陆炎那些人似乎和几个年轻人吵闹起来了。 陆炎之所以会和那些人吵闹起来,还是因为南渊之人入境一事。 大概是吃饱饭,放松下来之后,几个经历有惊无险的公子哥,看到陆炎他们就不太爽快,话里话外夸赞江璃倒也就罢了,偏偏就像是试探一般的要踩陆炎他们一脚。 什么“来的最慢的就是他们”,“追踪那么久竟然没能拿下来,吃着饷银军粮,做事却如此的拖沓”,“也不知道南境的人到底怎么回事,就让这么危险的人越境”。 这些还是算客气的话,陆炎承认他们确实是有些不够警惕,才导致有人越境,在好几日之后才得知消息。 当然能力确实也不足以防备得住那些人,要是人人都有他这个水平,或许就能范得住南渊的人手。 可就是他这个水平的人要养出来,也是需要许多的资源,此次南渊来的都是精英,并非是普通士兵能抵挡和防备。 所以导致有些问题是再说难免,接下来他们进行补救,该抓的还是抓了几个,这个恶毒的少年是最难处理的。 然而这些个未经历过风雨的世家子是不会懂这其中的问题,他们能看到的只有自己身上出现的问题。 他们差一点就要死在此处,陆炎都承认救不了他们,只能防备着坏人进入永熙城,这样的说法情急之时能理解,发酵一段时间之后,只要是想起来就着实是让人不爽快。 “真是个窝囊废。” “何止是窝囊,江璃都扯着人出去了,他们还不敢出来,以为是江璃在钓他们出来,无论是判断能力,还是决断能力,都让人觉得国家堪忧。” “他们根本就没把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一路过来还不知道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他们就是变相的杀人凶手,真是恶心,怎么还好意思让江璃帮忙,最后回去估计就独吞功劳了罢!” 越来越多恶意才揣测从另一桌上想起,陆炎不得不站出来,为自己人说几句公道话。 例如他们已经抓住几人,而且回去之后没有功劳,南境所有人都得为这件事向陛下请下责罚,之所以邀请江璃,那是因为他们确实不擅长对付蛊虫。 但面临他国的骚扰,他们从未有过退让,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挥洒了无数的血汗。 第296章 吃饱了撑着 “无碍。”江璃忙里抽闲的回答一句,主要是她没想到徐婉会在她用晚膳的时候才来,不过她也不太在意。 “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点?”江璃发现徐婉似乎有点儿尴尬,想着一起吃饭能拉近关系,毕竟是徒弟未来的媳妇。 徐婉发现江璃对她的感官似乎还不错,之前她回忆起之前江璃和他们之间的对话,终于也意识到,好像是她理解错了。 江璃本生并没有任何挑衅的意思,只是在实话实说,她看着年龄不大,其实说话偏老成,就算是对着徐婉的哥哥,也有种在看弟弟的宽容。 徐婉弄清楚这些之后,只能把江璃的这种宽厚归咎于成熟。 徐婉厚着脸皮坐下来蹭饭,好在厨房里备着的比较多,所以多一个她也没事,她等着碗筷的时候,支支吾吾道:“之前对江先生多有误会,所以想要给先生道个歉。” 江璃吃着一个饺子,不明所以的看向她,不是很明白有什么好道歉的。 最后看着徐婉秀气精致的小脸,心里头自动自发的想起刚来那会儿徐子绪以为她是李济安带回家的女人。 虽然她确实是个女人,但绝对和李济安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关系。 她没觉得徐婉对她有什么过分的表现,如此说来就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想一想都要特意过来道个歉,这么看来,这徐婉还真是个品性高洁的女子,相由心生大概就是在形容徐婉这类的女孩儿。 长的多可爱,行为就有多可人疼! 江璃一扫纳闷,笑言道:“人之常情,不用在意。” 想一想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毕竟她和李济安回来的突兀,她又过分年轻,所以别人会想歪也是情有可原。 江璃如此轻松的带过,徐婉只觉得这女子好生宽厚,她擅长察言观色,看得出来,江璃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 于是接下来二人就说了不少话,吃喝完毕两人甚至还约着下一次一起去某个酒楼里吃饭。 江璃醒过来用过晚膳后,送走了徐婉便又躺了下去,没有多久就又睡过去了。 白芷甚至没能与她汇报一下外面的情况,外头虽然已经清理完毕,但是陆炎那些人似乎和几个年轻人吵闹起来了。 陆炎之所以会和那些人吵闹起来,还是因为南渊之人入境一事。 大概是吃饱饭,放松下来之后,几个经历有惊无险的公子哥,看到陆炎他们就不太爽快,话里话外夸赞江璃倒也就罢了,偏偏就像是试探一般的要踩陆炎他们一脚。 什么“来的最慢的就是他们”,“追踪那么久竟然没能拿下来,吃着饷银军粮,做事却如此的拖沓”,“也不知道南境的人到底怎么回事,就让这么危险的人越境”。 这些还是算客气的话,陆炎承认他们确实是有些不够警惕,才导致有人越境,在好几日之后才得知消息。 当然能力确实也不足以防备得住那些人,要是人人都有他这个水平,或许就能范得住南渊的人手。 可就是他这个水平的人要养出来,也是需要许多的资源,此次南渊来的都是精英,并非是普通士兵能抵挡和防备。 所以导致有些问题是再说难免,接下来他们进行补救,该抓的还是抓了几个,这个恶毒的少年是最难处理的。 然而这些个未经历过风雨的世家子是不会懂这其中的问题,他们能看到的只有自己身上出现的问题。 他们差一点就要死在此处,陆炎都承认救不了他们,只能防备着坏人进入永熙城,这样的说法情急之时能理解,发酵一段时间之后,只要是想起来就着实是让人不爽快。 “真是个窝囊废。” “何止是窝囊,江璃都扯着人出去了,他们还不敢出来,以为是江璃在钓他们出来,无论是判断能力,还是决断能力,都让人觉得国家堪忧。” “他们根本就没把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一路过来还不知道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他们就是变相的杀人凶手,真是恶心,怎么还好意思让江璃帮忙,最后回去估计就独吞功劳了罢!” 越来越多恶意才揣测从另一桌上想起,陆炎不得不站出来,为自己人说几句公道话。 例如他们已经抓住几人,而且回去之后没有功劳,南境所有人都得为这件事向陛下请下责罚,之所以邀请江璃,那是因为他们确实不擅长对付蛊虫。 但面临他国的骚扰,他们从未有过退让,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挥洒了无数的血汗。 第297章 都在家里 然而好说歹说,最后还是吵闹起来了。 甚至险些发展成打斗,还是白芷听到声音出来,以一句‘别吵醒我家姑娘’制止了这次的纷争。 得知前因后果,白芷只是皱着眉,看着少年们:“我家小姐救下你们,可不是让你们有力气在此处吵闹,有那功夫说别人,不如直接去南境军营里从小兵做起,你们也能吃军饷,到时候看看是谁更有能耐。” 随后她又冷冷的对着陆炎道:“南渊距离南境如此近,你们就不会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吗?就算是学不来,也该上报朝廷早早为此做准备,现在来说自己多辛苦,又有何用?只有赢了旁人才看得见你们的汗水。” 输了,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处呢? 力气还不是花费在无用的地方! 一字一句像是带着刀子,精准的剜在两拨人的脸面上,偏偏他们一句话的反驳都说不出口。 不仅是因为眼前的侍女是江璃的侍女,还是因为她轻扫过来的目光,有着利刃般的锋芒。 等她离开之后,他们仔细想了想,才发现惹得她如此不悦的原因,就是容易吵得江璃睡不好觉! 一时间双方都有些不得劲,白芷这番话太打击人了,不仅是话,还有她眼里那种‘你们在座各位全是垃圾’的嫌弃。 次日,他们要回永熙。 江璃看到等候在门口的众人,总觉得那里不是很对劲。 此番是来狩猎,所以大多数人都是骑着马来的,马车多是用来装东西,要乘坐也能乘坐,但是他们还是选择骑马。 江璃骑的马是一个少年让给她的,那个少年走开去山庄提供的马儿旁时,还悄悄看了白芷一眼。 她眼神多好啊,一眼就看到白芷瞥过去的时候,少年耸起肩膀,加快脚步的走了。 然后少年回到同伴身旁,就开始压抑着声音,带着兴奋的话语传来:“你看到没有,白姑娘刚给了我一个赞赏的眼神!” 江璃:“……”我只是睡了一夜,谁能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有种一觉睡醒,整片天都变了的既视感? 接下来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停歇,因为起得早,所以在午时就抵达永熙,这些个少年回家前还特意过来向她和白芷报告一声。 江璃一开始没有说话,少年就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她觉得纳闷,随即想到什么,试探的开口:“去!” 然后少年就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一样,精神抖擞的离开了。 对着其他炯炯有神的视线,江璃头皮一麻,不得不好好的交代一番,顺便把吃下蛊虫可能会存在的后遗症,以及要吃什么药的事情交代了一下。 让人意外的是,她能精准的认出哪几个人曾经吞下蛊虫。 这后遗症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主要就是蛊虫与人体接触后,融入人体的药性,这是容易让人变得迟钝,且出现幻觉的药物,所以后遗症就是轻则头晕,重则看到些奇奇古怪的东西,亦或是听到稀奇古怪的声音。 总之看到的都是假的,听到的也都是假的,不用太过在意。 江璃嘱咐好该说的话,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便让他们各自回家。 陆炎等人也停了下来:“我们就不去李家了,我们会就在那个客栈等江先生。” 他随大流的也唤一句江先生,虽然不知很懂一个女子会医术,为何要被叫做先生。 江璃沉吟片刻,摇头:“你们还是随我去一趟李家,你这模样要是有人见过应该不会不记得,我要带我徒弟和你们一起,自是要让李家人见一见除了我之外的同伴是谁。” 这个时间点的街道上较为热闹,所以他们都是站在马下说话,江璃甚至牵着马到一旁让了让位置。 陆炎只是思索片刻就点头答应下来:“江先生言之有理,是我想的不够周到。” 于是他们一行人,直接就往李家去了。 李济安一直都在家中,门口有他安排的侍从,专门等候江璃的归来。 而且因为要让李家人防备着会有南渊之人混进来的情况,所以江璃回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在家中,甚至连族学都停课了。 李济安在听到脚步声的一刻就跳起来,迅速的跑到门口,“是不是我师父回来了?” 他这样热情,吓得匆匆跑的侍从差点撞到他身上去,愣是说不出话来,只能狂点头。 等他缓和过来,公子已经跑没影了。 明明还没有过去多久,李济安看到江璃回来,竟是有种眼睛微微发热的感觉。 第297章 都在家里 然而好说歹说,最后还是吵闹起来了。 甚至险些发展成打斗,还是白芷听到声音出来,以一句‘别吵醒我家姑娘’制止了这次的纷争。 得知前因后果,白芷只是皱着眉,看着少年们:“我家小姐救下你们,可不是让你们有力气在此处吵闹,有那功夫说别人,不如直接去南境军营里从小兵做起,你们也能吃军饷,到时候看看是谁更有能耐。” 随后她又冷冷的对着陆炎道:“南渊距离南境如此近,你们就不会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吗?就算是学不来,也该上报朝廷早早为此做准备,现在来说自己多辛苦,又有何用?只有赢了旁人才看得见你们的汗水。” 输了,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处呢? 力气还不是花费在无用的地方! 一字一句像是带着刀子,精准的剜在两拨人的脸面上,偏偏他们一句话的反驳都说不出口。 不仅是因为眼前的侍女是江璃的侍女,还是因为她轻扫过来的目光,有着利刃般的锋芒。 等她离开之后,他们仔细想了想,才发现惹得她如此不悦的原因,就是容易吵得江璃睡不好觉! 一时间双方都有些不得劲,白芷这番话太打击人了,不仅是话,还有她眼里那种‘你们在座各位全是垃圾’的嫌弃。 次日,他们要回永熙。 江璃看到等候在门口的众人,总觉得那里不是很对劲。 此番是来狩猎,所以大多数人都是骑着马来的,马车多是用来装东西,要乘坐也能乘坐,但是他们还是选择骑马。 江璃骑的马是一个少年让给她的,那个少年走开去山庄提供的马儿旁时,还悄悄看了白芷一眼。 她眼神多好啊,一眼就看到白芷瞥过去的时候,少年耸起肩膀,加快脚步的走了。 然后少年回到同伴身旁,就开始压抑着声音,带着兴奋的话语传来:“你看到没有,白姑娘刚给了我一个赞赏的眼神!” 江璃:“……”我只是睡了一夜,谁能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有种一觉睡醒,整片天都变了的既视感? 接下来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停歇,因为起得早,所以在午时就抵达永熙,这些个少年回家前还特意过来向她和白芷报告一声。 江璃一开始没有说话,少年就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她觉得纳闷,随即想到什么,试探的开口:“去!” 然后少年就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一样,精神抖擞的离开了。 对着其他炯炯有神的视线,江璃头皮一麻,不得不好好的交代一番,顺便把吃下蛊虫可能会存在的后遗症,以及要吃什么药的事情交代了一下。 让人意外的是,她能精准的认出哪几个人曾经吞下蛊虫。 这后遗症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主要就是蛊虫与人体接触后,融入人体的药性,这是容易让人变得迟钝,且出现幻觉的药物,所以后遗症就是轻则头晕,重则看到些奇奇古怪的东西,亦或是听到稀奇古怪的声音。 总之看到的都是假的,听到的也都是假的,不用太过在意。 江璃嘱咐好该说的话,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便让他们各自回家。 陆炎等人也停了下来:“我们就不去李家了,我们会就在那个客栈等江先生。” 他随大流的也唤一句江先生,虽然不知很懂一个女子会医术,为何要被叫做先生。 江璃沉吟片刻,摇头:“你们还是随我去一趟李家,你这模样要是有人见过应该不会不记得,我要带我徒弟和你们一起,自是要让李家人见一见除了我之外的同伴是谁。” 这个时间点的街道上较为热闹,所以他们都是站在马下说话,江璃甚至牵着马到一旁让了让位置。 陆炎只是思索片刻就点头答应下来:“江先生言之有理,是我想的不够周到。” 于是他们一行人,直接就往李家去了。 李济安一直都在家中,门口有他安排的侍从,专门等候江璃的归来。 而且因为要让李家人防备着会有南渊之人混进来的情况,所以江璃回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在家中,甚至连族学都停课了。 李济安在听到脚步声的一刻就跳起来,迅速的跑到门口,“是不是我师父回来了?” 他这样热情,吓得匆匆跑的侍从差点撞到他身上去,愣是说不出话来,只能狂点头。 等他缓和过来,公子已经跑没影了。 明明还没有过去多久,李济安看到江璃回来,竟是有种眼睛微微发热的感觉。 第298章 互相影响的关系 回来之后他还以为自己会沉浸在热火朝天的忙碌中,哪知道有个家族,处理些细微的小事,根本不需要他如何盯着。 带回来的人有管家亲自安置,管家问清楚那些个女孩擅长什么,就妥善的安排下去了,根本没让那些人进府半步, 任何会有的问题都妨碍不到他的跟前来。 尚记得他说安排到各个铺子时,管家明显松口气的模样,这使得他又有些挫败,原本他并没有考虑到这些,还是白芷姑娘提醒,他才知晓对待不同的人得有不同的方式。 江璃踏入李府没多久,正在和陆炎他们说这话。 迎面而来的就是李济安热情的呼唤:“师父~” 一时间陆炎等人都怔住片刻,实在是少年唤师父的语气太情真意切,甚至带着点奶味。 李济安也是非常惊悚,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激动之下喊出来的声音竟是如此热切的语气,急急的停下脚步,一时间不知往前还是退后,好想拔腿就跑! 江璃迅速调整一下略微惊讶的神情,清了清嗓子,给恨不得调头就走的李济安介绍:“这位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李济安。” 陆炎非常客套,“令徒一表人才,性格讨喜……” 感觉到两人的对话有点奇怪,江璃顿住一下:“倒也不必这么的绞尽脑汁。” 可不就是绞尽脑汁么,陆炎没少在陪同父亲与好友见面的时候听到过江璃那种介绍方式,以至于脑海里一些成套的回话模式就自动自发的衔接下去。 反应过来多少也觉得有点奇妙,因为他既不是李济安的长辈,而江璃看起来也才十七左右。 二人面面相觑,随后一笔带过的摇头失笑。 李济安挪了过来,对江璃规规矩矩的行礼:“师父,这几位是?” 江璃这才反过来介绍陆炎几人,李济安得知是南境那边儿的人,便想起来:“陆小将军?” 他的语气有些迟疑,又有些激动,只是情绪管理已经恢复机制,倒是没有拉着人东问西问。 不过他这神态看起来也不差不多就要如此了。 江璃顺带说明了来意,“大概就是这样,我有意带你出去走走,参与抓捕入侵的南渊巫师,带你多见识各类不同的武学。” 她还未说完,李济安就已经正儿八经的点头:“可以,不过我父母可能不那么容易答应下来,我如今这样他们就已经很满意了。” 在李家这样的家庭,根本没有必要让自家的儿女去参与那么危险的活动,能走的路有很多种,家里能出头的也有很多,并不需要李济安怎么出色。 “或许他们会同意的。”白芷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递给了江璃。 白芷早在一行人进来之后,就先一步去准备江璃的物件,中途有个下人说有人写信给她,信件一直保存在李家。 信是白大公子寄过来的,其中说的就是李家大伯在朝中招惹了一些事,如今恐怕不大好,身陷困境之中,永熙这边的势力若是得知了,恐怕会开始排挤李家。 毕竟蛋糕就这么大,李家占据的份额,有许多人都想要,大家不会做的太过分,但跌落下来,以后再想爬上去就难了。 毕竟老夫人还在,所有人不敢做的太过,但老夫人的影响力到底不如老太爷,曾出过帝师只能维持着些许体面,但别人该分割的利益还是会分割。 江璃看了片刻,并未给李济安看,而是对他道:“或许你可以带我去见你父母一面。” 白大公子能在那些人尚未有行动之前获得消息,现在信件传过来已经有好些天了,估计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所以接下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还真是不好说。 李济安非常好奇,但还是没有多问什么,他算是明白了,长辈不说的事情,真的就没有必要知道,所以他决定扼制一些个好奇心,不要总想着什么都追根究底。 所以他带着江璃来到主院,等着人去通传,再怎么好奇,他侃天侃地就是不提到底过来是什么目的。 如此故意的行为,江璃看得好笑,想到李家的事情,故意不提有些说不过去,只道:“晚些再与你说这件事。” 现在紧要的是把事情告诉李济安的父母,让永熙这边快些做出反应,另外就是提及带走李济安的事情。 李济安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那我在此处等师父出来。” 江璃没有多说,在下人前来知会就跟着一起进去,接下来到底是什么打算,还得同李家主商量一下。 听了她说的前因后果,江氏不是很明白:“这件事与我儿有何关系?” 第298章 互相影响的关系 回来之后他还以为自己会沉浸在热火朝天的忙碌中,哪知道有个家族,处理些细微的小事,根本不需要他如何盯着。 带回来的人有管家亲自安置,管家问清楚那些个女孩擅长什么,就妥善的安排下去了,根本没让那些人进府半步, 任何会有的问题都妨碍不到他的跟前来。 尚记得他说安排到各个铺子时,管家明显松口气的模样,这使得他又有些挫败,原本他并没有考虑到这些,还是白芷姑娘提醒,他才知晓对待不同的人得有不同的方式。 江璃踏入李府没多久,正在和陆炎他们说这话。 迎面而来的就是李济安热情的呼唤:“师父~” 一时间陆炎等人都怔住片刻,实在是少年唤师父的语气太情真意切,甚至带着点奶味。 李济安也是非常惊悚,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激动之下喊出来的声音竟是如此热切的语气,急急的停下脚步,一时间不知往前还是退后,好想拔腿就跑! 江璃迅速调整一下略微惊讶的神情,清了清嗓子,给恨不得调头就走的李济安介绍:“这位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李济安。” 陆炎非常客套,“令徒一表人才,性格讨喜……” 感觉到两人的对话有点奇怪,江璃顿住一下:“倒也不必这么的绞尽脑汁。” 可不就是绞尽脑汁么,陆炎没少在陪同父亲与好友见面的时候听到过江璃那种介绍方式,以至于脑海里一些成套的回话模式就自动自发的衔接下去。 反应过来多少也觉得有点奇妙,因为他既不是李济安的长辈,而江璃看起来也才十七左右。 二人面面相觑,随后一笔带过的摇头失笑。 李济安挪了过来,对江璃规规矩矩的行礼:“师父,这几位是?” 江璃这才反过来介绍陆炎几人,李济安得知是南境那边儿的人,便想起来:“陆小将军?” 他的语气有些迟疑,又有些激动,只是情绪管理已经恢复机制,倒是没有拉着人东问西问。 不过他这神态看起来也不差不多就要如此了。 江璃顺带说明了来意,“大概就是这样,我有意带你出去走走,参与抓捕入侵的南渊巫师,带你多见识各类不同的武学。” 她还未说完,李济安就已经正儿八经的点头:“可以,不过我父母可能不那么容易答应下来,我如今这样他们就已经很满意了。” 在李家这样的家庭,根本没有必要让自家的儿女去参与那么危险的活动,能走的路有很多种,家里能出头的也有很多,并不需要李济安怎么出色。 “或许他们会同意的。”白芷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递给了江璃。 白芷早在一行人进来之后,就先一步去准备江璃的物件,中途有个下人说有人写信给她,信件一直保存在李家。 信是白大公子寄过来的,其中说的就是李家大伯在朝中招惹了一些事,如今恐怕不大好,身陷困境之中,永熙这边的势力若是得知了,恐怕会开始排挤李家。 毕竟蛋糕就这么大,李家占据的份额,有许多人都想要,大家不会做的太过分,但跌落下来,以后再想爬上去就难了。 毕竟老夫人还在,所有人不敢做的太过,但老夫人的影响力到底不如老太爷,曾出过帝师只能维持着些许体面,但别人该分割的利益还是会分割。 江璃看了片刻,并未给李济安看,而是对他道:“或许你可以带我去见你父母一面。” 白大公子能在那些人尚未有行动之前获得消息,现在信件传过来已经有好些天了,估计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所以接下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还真是不好说。 李济安非常好奇,但还是没有多问什么,他算是明白了,长辈不说的事情,真的就没有必要知道,所以他决定扼制一些个好奇心,不要总想着什么都追根究底。 所以他带着江璃来到主院,等着人去通传,再怎么好奇,他侃天侃地就是不提到底过来是什么目的。 如此故意的行为,江璃看得好笑,想到李家的事情,故意不提有些说不过去,只道:“晚些再与你说这件事。” 现在紧要的是把事情告诉李济安的父母,让永熙这边快些做出反应,另外就是提及带走李济安的事情。 李济安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那我在此处等师父出来。” 江璃没有多说,在下人前来知会就跟着一起进去,接下来到底是什么打算,还得同李家主商量一下。 听了她说的前因后果,江氏不是很明白:“这件事与我儿有何关系?” 第299章 终于对上 李家主主动解释:“江先生的意思或许是要让永熙这边立功缓解一下皇都的势态。” 一如皇都李家会对永熙产生影响一样,永熙这边的状况一样会对皇都的情况产生影响。 江璃颔首:“这件事我会让陆羽帮忙,他们请我帮忙,我就以这个为条件,不需要如何仔细着墨,只需要稍微提一提李济安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即可。” 李济安毕竟还年轻,过往有迹可循,上报的时候写的太夸张,恐怕旁人都不会相信,所以需要写寻常一些。 江氏终归是做母亲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定是很危险的!” 江璃颔首:“危险在所难免,我能保证会尽可能护持,但他若是走这条路,终归是要遇上各式各样的危险。” 她一开始听闻李家的情况,就莫名其妙有些念头浮现,当时顺势打磨李济安的身子骨,为的就是让他走向同家里人不同路数的路径。 若是南境遭难,李家和永熙城内的其他家相比,肯定是跑的最慢的那个,当时她想到的就是这个。 不知为何,从她在卖羊肉串那段时日,听那些个商户和大老爷提及的一些时事,便已经感觉南境的形势不大好,估计正是因为防备的方向是正南方的齐国,所以才会忽略了西南侧的南渊。 南境距离永熙说远其实不太远,从李济安稍微能认得出陆炎就能看得出来,这里和南境那边是有来往的。 江氏想要说什么,但看着江先生小小年纪,终归是说不出来恼怒的话来。 什么‘不是你儿子你当然能放心’的话,对着这张过分年轻的脸,根本说不出口。 江璃全然不知道眼前的李夫人是什么个想法,只是眨巴着眼看着夫妇二人,只当他们的沉默是在思考。 “江先生,那小儿就麻烦你了。”最终还是李家主拍板,要是皇都的情势太过严重,对永熙造成巨大的影响,有个儿子在外面也是好事。 江璃全然不知道李家主会把事情想的那么糟糕,她不知道的是李家主一直和皇都的大哥有联系,二人早早就通过气,对今日的事早就有过考虑。 不过结局是好的就行,江璃没有继续多余的宽慰,毕竟又不是她的儿子,做父母的不舍的是应当的。 这一刻她的想法和李夫人的想法神同步了。 有了结果之后,江璃就离开了,把空间让给夫妇二人,让他们好好消化一下两个冲击。 出来之后,江璃就与李济安说了此事,并且提了她的考量,“我想着要是不与你说,你肯定是会惦记,但与你说了,你估计还是会担心家里的情况,既然都要胡思乱想,不如就说清楚好了。” 要是不说,一旦李家发生什么巨变,李济安是会恨她不提前说明的,现在提前说了,并且告诉他为何要待他参与这件事,想必他自己就会想清楚。 李济安比江璃想象的要更加明白,深吸一口气,笑容有些勉强:“能有个机会已经是很不容易,我不会辜负师父的帮衬,留在家里我才是什么也帮不上。” 一如江璃所言,该胡思乱想的还是会乱想,所以他就算是清楚明白知道自己留下没有什么作用,但还是舍不得这个关头离开家里,心里莫名还有些委屈,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 乱想的结果就是心绪一片混乱,根本宁静不下来。 两个月后,皇都内,领着人一起针对沈之行设局的大祭司还不知道他此行的另一个目标任务,正在伙同别人,围剿他带来的人,而他的人在她的针对下,只有落荒而逃的下场。 云山寺,明远大师察觉到情况不对,想要前去查看时,却被突然来的平德帝拦截住了。 “兄长把自己折腾成这幅鬼样子,着实是令朕想不到。”平德帝就像是早就算好了时间,偏要在明远大师感觉不对劲的时候,突然而然的出现。 明远大师的面容与年轻时候完全不同,少有人知道这是他的伪装,平德帝显然也是不知晓,所以看到明远大师这张面目全非的脸,便忍不住嘲笑出声。 看到平德帝如今的苍老,以及眼下的青黑,明远大师一样不客气:“我至少气血充盈,你就不太一样了,行将就木形容的便是陛下如今的样子,陛下多久没有照镜子了?” 明远大师一向是说话不客气,现在对上平德帝,本就有多年被压制的不平,所以说起话来更加的不客气。 第299章 终于对上 李家主主动解释:“江先生的意思或许是要让永熙这边立功缓解一下皇都的势态。” 一如皇都李家会对永熙产生影响一样,永熙这边的状况一样会对皇都的情况产生影响。 江璃颔首:“这件事我会让陆羽帮忙,他们请我帮忙,我就以这个为条件,不需要如何仔细着墨,只需要稍微提一提李济安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即可。” 李济安毕竟还年轻,过往有迹可循,上报的时候写的太夸张,恐怕旁人都不会相信,所以需要写寻常一些。 江氏终归是做母亲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定是很危险的!” 江璃颔首:“危险在所难免,我能保证会尽可能护持,但他若是走这条路,终归是要遇上各式各样的危险。” 她一开始听闻李家的情况,就莫名其妙有些念头浮现,当时顺势打磨李济安的身子骨,为的就是让他走向同家里人不同路数的路径。 若是南境遭难,李家和永熙城内的其他家相比,肯定是跑的最慢的那个,当时她想到的就是这个。 不知为何,从她在卖羊肉串那段时日,听那些个商户和大老爷提及的一些时事,便已经感觉南境的形势不大好,估计正是因为防备的方向是正南方的齐国,所以才会忽略了西南侧的南渊。 南境距离永熙说远其实不太远,从李济安稍微能认得出陆炎就能看得出来,这里和南境那边是有来往的。 江氏想要说什么,但看着江先生小小年纪,终归是说不出来恼怒的话来。 什么‘不是你儿子你当然能放心’的话,对着这张过分年轻的脸,根本说不出口。 江璃全然不知道眼前的李夫人是什么个想法,只是眨巴着眼看着夫妇二人,只当他们的沉默是在思考。 “江先生,那小儿就麻烦你了。”最终还是李家主拍板,要是皇都的情势太过严重,对永熙造成巨大的影响,有个儿子在外面也是好事。 江璃全然不知道李家主会把事情想的那么糟糕,她不知道的是李家主一直和皇都的大哥有联系,二人早早就通过气,对今日的事早就有过考虑。 不过结局是好的就行,江璃没有继续多余的宽慰,毕竟又不是她的儿子,做父母的不舍的是应当的。 这一刻她的想法和李夫人的想法神同步了。 有了结果之后,江璃就离开了,把空间让给夫妇二人,让他们好好消化一下两个冲击。 出来之后,江璃就与李济安说了此事,并且提了她的考量,“我想着要是不与你说,你肯定是会惦记,但与你说了,你估计还是会担心家里的情况,既然都要胡思乱想,不如就说清楚好了。” 要是不说,一旦李家发生什么巨变,李济安是会恨她不提前说明的,现在提前说了,并且告诉他为何要待他参与这件事,想必他自己就会想清楚。 李济安比江璃想象的要更加明白,深吸一口气,笑容有些勉强:“能有个机会已经是很不容易,我不会辜负师父的帮衬,留在家里我才是什么也帮不上。” 一如江璃所言,该胡思乱想的还是会乱想,所以他就算是清楚明白知道自己留下没有什么作用,但还是舍不得这个关头离开家里,心里莫名还有些委屈,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 乱想的结果就是心绪一片混乱,根本宁静不下来。 两个月后,皇都内,领着人一起针对沈之行设局的大祭司还不知道他此行的另一个目标任务,正在伙同别人,围剿他带来的人,而他的人在她的针对下,只有落荒而逃的下场。 云山寺,明远大师察觉到情况不对,想要前去查看时,却被突然来的平德帝拦截住了。 “兄长把自己折腾成这幅鬼样子,着实是令朕想不到。”平德帝就像是早就算好了时间,偏要在明远大师感觉不对劲的时候,突然而然的出现。 明远大师的面容与年轻时候完全不同,少有人知道这是他的伪装,平德帝显然也是不知晓,所以看到明远大师这张面目全非的脸,便忍不住嘲笑出声。 看到平德帝如今的苍老,以及眼下的青黑,明远大师一样不客气:“我至少气血充盈,你就不太一样了,行将就木形容的便是陛下如今的样子,陛下多久没有照镜子了?” 明远大师一向是说话不客气,现在对上平德帝,本就有多年被压制的不平,所以说起话来更加的不客气。 第300章 仇人只有他 当发现自己巫术无法使用的时候,沈之行忽然想起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忽略了外物。 “来都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接下来的一切便是顺理成章,大祭司走出来,站在沈之行跪着的蒲团旁,看着上方的牌位。 “当初姑婆可是南渊最有天赋的女子,若非嫁给大郦先皇,何至于成不了大巫师,也何至于导致国师叛国,导致国师和皇室关系分崩离析。” 大祭司依旧是那副长斗篷的模样,身上带着一股异香,随着他停留的时间越久,沈之行的身形就越发的不稳。 “此行我是来带你回去的,他们都以为我是来杀你的。”出乎意料,大祭司说的和做的全然不一样,现在对沈之行的态度更是出意料的好。 沈之行就算是身形不稳,依旧是笑盈盈的看着母亲的牌位:“是么,原来咱们还是亲戚。” 然而他看到这个人就能清楚的知道,此人并无成为大巫师的天分,但想要成为大巫师,也不是没有办法。 用大巫师的血打开国师墓,去往内部找寻成为大巫师的其他方法即可。 以往只有大巫师能打开国师墓,那是使用两个大巫师的力量打开,可若是没有另一个大巫师,那就只能用血来开启。 而开启机关,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全部的血量,这一点并不是他母亲告诉他的,而是他搜集来的消息。 早在南渊盛极之时,南渊的巫师弟子遍布天下,这些个内部的消息多多少少会流传出来,有关于国师墓内的宝藏,也成了许多人前赴后继的目标。 只是填进去的人越是多,所有人越是明白国师墓的可怕之处,那就是一个会吃人的墓。 按理说一个墓地的空间是有数的,就像是一个水槽,灌水进去是会满的,但这个空间从始至终没有满溢出来过。 所以就有消息传出,国师墓是活的! “你在拖延时间?”大祭司从沈之行这里得来这么一句话,直觉启发,当即就明白沈之行的意图。 沈之行坚持着没有倒下,想起今日的全数布置,若是成了,他就是死了,也是无所谓的。 看着他毫无变化的笑颜,大祭司只觉得浑身的直觉都在疯狂的预警,就像是有什么错漏了一样。 上一次让他感觉控制不住还是两个月前,三皇子突然出事,还是在太子婚宴上中了毒,这件事朝堂内外都在疯狂的发酵,之后更是导致皇后无法和皇帝合作。 这件事发酵许久,在神医救助下三皇子得以恢复,才终于告一段落,期间皇后还提供了一味药,皇帝才终于放过为难太子。 后续想要达成同盟,还是有遇上许多事,这下子他们纷纷反应过来,这分明是沈之行已经发现大祭司的到来和目的,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否则其他的说法根本无法解释目前的形势,排除不可能,留下的那个就算是再怎么不对劲,也只能是答案。 “你明知道我们会来此处,身边却毫无守卫,任由我到了你如此近的地方,你根本没有中毒?” 大祭司警惕的后退,然而过去许久,沈之行一动不动的还是跪在那里,甚至有持续性的虚弱,脸色愈发的苍白。 按理说他应该无力倒下,脸色之所以如此苍白,便是因为他竭力的忍耐。 大祭司忽然反应过来:“你的目的根本不是躲避,而是你们那位皇帝!” 沈之行笑容苍白无力,身形一点一点的倒下,他就算是贴着地面,还是在疯狂的笑出声:“太容易你们会觉得我埋伏的深,而且没有引来仇恨,我那老皇兄是不会轻易出宫。” 三皇子就是其中之一,他清楚平德帝最疼爱的儿子是谁,也清楚平德帝一小部分的权力早已给了三皇子。 越是愤怒,得知真相就会增幅数倍! 早在江璃准备那个毒方,他就问过解药,并且买空了解药需要使用的两味药材,本就稀缺的药材,他一旦清空,那么就只有少数人手中有存货。 其中皇后身边的巧心巧手二人便有可能会有,就算是没有,他的人也会为对方准备好。 帝后的关系迟早会恢复,所以他们联手针对他,在觉得那么多人的针对下他一定逃脱不了。 事实确实是如此,就算是发展在多年的势力,在多方人的针对下,他确实是无法抵挡,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抵挡。 而他和皇后的仇恨远没有和皇帝仇恨来得深刻,皇后最多就是个帮凶,害死他父母的人始终都是平德帝啊! 第300章 仇人只有他 当发现自己巫术无法使用的时候,沈之行忽然想起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忽略了外物。 “来都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接下来的一切便是顺理成章,大祭司走出来,站在沈之行跪着的蒲团旁,看着上方的牌位。 “当初姑婆可是南渊最有天赋的女子,若非嫁给大郦先皇,何至于成不了大巫师,也何至于导致国师叛国,导致国师和皇室关系分崩离析。” 大祭司依旧是那副长斗篷的模样,身上带着一股异香,随着他停留的时间越久,沈之行的身形就越发的不稳。 “此行我是来带你回去的,他们都以为我是来杀你的。”出乎意料,大祭司说的和做的全然不一样,现在对沈之行的态度更是出意料的好。 沈之行就算是身形不稳,依旧是笑盈盈的看着母亲的牌位:“是么,原来咱们还是亲戚。” 然而他看到这个人就能清楚的知道,此人并无成为大巫师的天分,但想要成为大巫师,也不是没有办法。 用大巫师的血打开国师墓,去往内部找寻成为大巫师的其他方法即可。 以往只有大巫师能打开国师墓,那是使用两个大巫师的力量打开,可若是没有另一个大巫师,那就只能用血来开启。 而开启机关,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全部的血量,这一点并不是他母亲告诉他的,而是他搜集来的消息。 早在南渊盛极之时,南渊的巫师弟子遍布天下,这些个内部的消息多多少少会流传出来,有关于国师墓内的宝藏,也成了许多人前赴后继的目标。 只是填进去的人越是多,所有人越是明白国师墓的可怕之处,那就是一个会吃人的墓。 按理说一个墓地的空间是有数的,就像是一个水槽,灌水进去是会满的,但这个空间从始至终没有满溢出来过。 所以就有消息传出,国师墓是活的! “你在拖延时间?”大祭司从沈之行这里得来这么一句话,直觉启发,当即就明白沈之行的意图。 沈之行坚持着没有倒下,想起今日的全数布置,若是成了,他就是死了,也是无所谓的。 看着他毫无变化的笑颜,大祭司只觉得浑身的直觉都在疯狂的预警,就像是有什么错漏了一样。 上一次让他感觉控制不住还是两个月前,三皇子突然出事,还是在太子婚宴上中了毒,这件事朝堂内外都在疯狂的发酵,之后更是导致皇后无法和皇帝合作。 这件事发酵许久,在神医救助下三皇子得以恢复,才终于告一段落,期间皇后还提供了一味药,皇帝才终于放过为难太子。 后续想要达成同盟,还是有遇上许多事,这下子他们纷纷反应过来,这分明是沈之行已经发现大祭司的到来和目的,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否则其他的说法根本无法解释目前的形势,排除不可能,留下的那个就算是再怎么不对劲,也只能是答案。 “你明知道我们会来此处,身边却毫无守卫,任由我到了你如此近的地方,你根本没有中毒?” 大祭司警惕的后退,然而过去许久,沈之行一动不动的还是跪在那里,甚至有持续性的虚弱,脸色愈发的苍白。 按理说他应该无力倒下,脸色之所以如此苍白,便是因为他竭力的忍耐。 大祭司忽然反应过来:“你的目的根本不是躲避,而是你们那位皇帝!” 沈之行笑容苍白无力,身形一点一点的倒下,他就算是贴着地面,还是在疯狂的笑出声:“太容易你们会觉得我埋伏的深,而且没有引来仇恨,我那老皇兄是不会轻易出宫。” 三皇子就是其中之一,他清楚平德帝最疼爱的儿子是谁,也清楚平德帝一小部分的权力早已给了三皇子。 越是愤怒,得知真相就会增幅数倍! 早在江璃准备那个毒方,他就问过解药,并且买空了解药需要使用的两味药材,本就稀缺的药材,他一旦清空,那么就只有少数人手中有存货。 其中皇后身边的巧心巧手二人便有可能会有,就算是没有,他的人也会为对方准备好。 帝后的关系迟早会恢复,所以他们联手针对他,在觉得那么多人的针对下他一定逃脱不了。 事实确实是如此,就算是发展在多年的势力,在多方人的针对下,他确实是无法抵挡,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抵挡。 而他和皇后的仇恨远没有和皇帝仇恨来得深刻,皇后最多就是个帮凶,害死他父母的人始终都是平德帝啊! 第301章 偷功德箱的少年 “你简直就是疯了!”大祭司宛若看一只必死的狗一样,居高临下怜悯的看着他。 沈之行躺在地上,仰头往上看去:“你无须这般可怜我,我特意通知了不少人,到时候皇帝会在将死之际被救下,而我死在这里,那又是谁杀的皇帝呢?” 无论是谁杀的,这些不该存在皇都的人,出现在这里就是错的,所以他若是死了,大祭司也得死。 大祭司脸色顿时就变得很是难看,皇帝若是陷入将死状态,那么绝对不会容许皇后的人马得到这个好处,勾结南渊巫师就是一个非常现成的理由。 “有没有人啊?” 紧张的氛围之下,忽然一道分不清男女的少年声音传来,听着就是个活力十足的人。 殿内安静了下来,便是沈之行也没有开口,似乎希望外面的人快点离开。 没一会儿,脚步声清晰的落在二人的耳间,那人并未离开,反而走了进来,然后瞅了一眼,发现没人,然后就左看右看,凑到功德箱的位置,抬手探进去抠钱。 “呜呼!小李子,你看,这狗币朝廷的人就是有钱。” 大祭司悄无声息的撩起落地罩旁的帷幕,朝着外面看过去,两个都是乌糟糟的少年,似乎许久没有洗漱,要说他们脏,偏偏他们穿的还算正常,就是头发乱了一些,身上的皮肤暗黄了一些,手指甲许久没有修剪,里面藏了许多污垢。 到底是巫师,能把这两人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贵重物件。”其中高个头的少年,塞了一兜的银钱,便兴致高昂的朝着里面走去。 大祭司眉头微皱,转过身提起地上的沈之行,拖行着想要从另外一边离去。 “诶,小李子,你知道什么叫巫师吗?”少年拿着个银子,也不嫌多少个人碰过,拿起来就咬了一口。 “我哪知道,你是听之前路上遇上的人说的,那个小将军说南边的什么巫师已经清理的差不多,现在就剩皇都里的谁,之前因为偷听险些挨打,现在还惦记着,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提这玩意干嘛?” 本欲离开的大祭司脚步就停了下来,南边……南境的巫师被清理了? 这一瞬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大祭司想要成为国师,为的就是带着南渊的子民不断的往上走,若是留在南境的巫师全死了,那么他带着一群平庸的子民,还有什么意义? 拎着沈之行衣领的手骤然一松,沈之行跌倒在地上,发出扑通的一声响动。 “卧槽,有人,小李子,赶紧跑!”少年机灵的大叫一声,极快的转身就溜。 站着距离里面比较近的小李子顿时就被大祭司不费吹灰之力的抓住。他语气阴狠,咬牙切齿的问:“说,你还知道什么?” 小李子很害怕,蹬了蹬脚,“知道什么,我就是偷一点香火钱,呜呜呜,小栗子救我!” 老大个头的小子,说哭就哭,涕泪横流,一时片刻脸上就更加不能看了。 “快说,南境的巫师到底怎么样了!”大祭司不耐烦的问道。 小李子受惊之下,根本说不出话来,硬被逼着,也只是害怕至极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之行躺在地上,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吃力的喘上一声:“你为难一个不相干的人能如何,你们南渊的人潜入大郦,便应当知晓会有这么一天。” 大祭司紧抿的红唇越发的艳丽,在他不再开口说话的时候,空气似乎都被寒霜侵蚀,带着入骨的凉意。 他一张口,突然一口血就涌了出来,“咳……咳咳!” 不止是他如此,躺在地上的沈之行亦是不小心呛咳出声。 李济安抬起手,扣住大祭司的手腕,然后撇开高声呼喊:“师父,里面差不多了。” 江璃从另一处门进来,此处就是之前大祭司想要走的门,她刚才就是溜达了一圈,等在这个门后。 途径沈之行身旁,她看了一眼,恰好对上地上男人睁开的双眼,那双眼泛着红意,她的眼睛了变红了一瞬,就像是打个招呼,又像是验证一下他有没有伤人的能力。 “这地上的另一个又是谁啊,之前逼供,南渊的巫师不是说就剩下他们大祭司了么,怎么会有两个巫师在这里?” 她转过目光,看向另外边戴着斗篷,捂着心口摇摇欲坠的人,“这个穿着打扮应当就是哪些人说的大祭司了,地上那个……或许就是他的同伙,这些南渊的巫师好狡诈,竟然故意少报一个人,是觉得能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么?” 大祭司始终回不过神,惊愕的看着两个年轻的少年,他有想过草药对沈之行无效从而避免不了打斗,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两个少年给弄倒下。 第301章 偷功德箱的少年 “你简直就是疯了!”大祭司宛若看一只必死的狗一样,居高临下怜悯的看着他。 沈之行躺在地上,仰头往上看去:“你无须这般可怜我,我特意通知了不少人,到时候皇帝会在将死之际被救下,而我死在这里,那又是谁杀的皇帝呢?” 无论是谁杀的,这些不该存在皇都的人,出现在这里就是错的,所以他若是死了,大祭司也得死。 大祭司脸色顿时就变得很是难看,皇帝若是陷入将死状态,那么绝对不会容许皇后的人马得到这个好处,勾结南渊巫师就是一个非常现成的理由。 “有没有人啊?” 紧张的氛围之下,忽然一道分不清男女的少年声音传来,听着就是个活力十足的人。 殿内安静了下来,便是沈之行也没有开口,似乎希望外面的人快点离开。 没一会儿,脚步声清晰的落在二人的耳间,那人并未离开,反而走了进来,然后瞅了一眼,发现没人,然后就左看右看,凑到功德箱的位置,抬手探进去抠钱。 “呜呼!小李子,你看,这狗币朝廷的人就是有钱。” 大祭司悄无声息的撩起落地罩旁的帷幕,朝着外面看过去,两个都是乌糟糟的少年,似乎许久没有洗漱,要说他们脏,偏偏他们穿的还算正常,就是头发乱了一些,身上的皮肤暗黄了一些,手指甲许久没有修剪,里面藏了许多污垢。 到底是巫师,能把这两人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贵重物件。”其中高个头的少年,塞了一兜的银钱,便兴致高昂的朝着里面走去。 大祭司眉头微皱,转过身提起地上的沈之行,拖行着想要从另外一边离去。 “诶,小李子,你知道什么叫巫师吗?”少年拿着个银子,也不嫌多少个人碰过,拿起来就咬了一口。 “我哪知道,你是听之前路上遇上的人说的,那个小将军说南边的什么巫师已经清理的差不多,现在就剩皇都里的谁,之前因为偷听险些挨打,现在还惦记着,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提这玩意干嘛?” 本欲离开的大祭司脚步就停了下来,南边……南境的巫师被清理了? 这一瞬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大祭司想要成为国师,为的就是带着南渊的子民不断的往上走,若是留在南境的巫师全死了,那么他带着一群平庸的子民,还有什么意义? 拎着沈之行衣领的手骤然一松,沈之行跌倒在地上,发出扑通的一声响动。 “卧槽,有人,小李子,赶紧跑!”少年机灵的大叫一声,极快的转身就溜。 站着距离里面比较近的小李子顿时就被大祭司不费吹灰之力的抓住。他语气阴狠,咬牙切齿的问:“说,你还知道什么?” 小李子很害怕,蹬了蹬脚,“知道什么,我就是偷一点香火钱,呜呜呜,小栗子救我!” 老大个头的小子,说哭就哭,涕泪横流,一时片刻脸上就更加不能看了。 “快说,南境的巫师到底怎么样了!”大祭司不耐烦的问道。 小李子受惊之下,根本说不出话来,硬被逼着,也只是害怕至极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之行躺在地上,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吃力的喘上一声:“你为难一个不相干的人能如何,你们南渊的人潜入大郦,便应当知晓会有这么一天。” 大祭司紧抿的红唇越发的艳丽,在他不再开口说话的时候,空气似乎都被寒霜侵蚀,带着入骨的凉意。 他一张口,突然一口血就涌了出来,“咳……咳咳!” 不止是他如此,躺在地上的沈之行亦是不小心呛咳出声。 李济安抬起手,扣住大祭司的手腕,然后撇开高声呼喊:“师父,里面差不多了。” 江璃从另一处门进来,此处就是之前大祭司想要走的门,她刚才就是溜达了一圈,等在这个门后。 途径沈之行身旁,她看了一眼,恰好对上地上男人睁开的双眼,那双眼泛着红意,她的眼睛了变红了一瞬,就像是打个招呼,又像是验证一下他有没有伤人的能力。 “这地上的另一个又是谁啊,之前逼供,南渊的巫师不是说就剩下他们大祭司了么,怎么会有两个巫师在这里?” 她转过目光,看向另外边戴着斗篷,捂着心口摇摇欲坠的人,“这个穿着打扮应当就是哪些人说的大祭司了,地上那个……或许就是他的同伙,这些南渊的巫师好狡诈,竟然故意少报一个人,是觉得能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么?” 大祭司始终回不过神,惊愕的看着两个年轻的少年,他有想过草药对沈之行无效从而避免不了打斗,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两个少年给弄倒下。 第302章 她拉着他的手 恰好整理裤子的李济安兜里掉出来十两银子,他俯身捡起来,粗糙的皮肤触摸着银两上的纹路,“咱们一路过来杀了那么多的南渊巫师,现在偷点银子吃饭,应该不会遭天谴?” 江璃一样是往那些牌位和佛像瞧了一眼,迟疑:“应该不会,毕竟咱们这算是保卫国家,干的都是正义的背刺。” 讲实话他们抵达云山寺原本是真的想要找点吃的,谁知云山寺讲究得很,遇上个小沙弥,对方说是为了不浪费粮食,所以每一顿做的斋饭都是刚刚好。 他们本想借点钱,去山脚下弄点吃的,后来发现附近有不少人埋伏,他们就干脆假装不知道,随便乱走,意图找个地方跑出去。 然后江璃听到有两个暗卫在讨论南渊的大祭司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她蛊惑了那两人,套出消息。 “那什么王爷是还没来吗?咱们帮他解决麻烦,他愿不愿意请咱们吃东西?”江璃看着那个奇装异服的大祭司倒下,绕着走到另一个人身边,就这么站在一旁打量着他。 躺在地上的人似乎已经开始恍惚,张了张嘴想说话,江璃蹲了下来,打算给他来个最后一击。 这些个南渊的巫师除了那个没找到的女巫师之外,似乎都有什么大病,到哪里都容易惹事,她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太久没有和人接触,说起话来都是古里古怪的。 说他们狡猾,倒也不是,他们其实性格还挺坦诚的,想杀谁就说要杀谁,讨厌谁就讨厌谁,但他们确确实实就像是没有礼法约束的野蛮人,全凭喜好行事。 殊不知他们之所以会如此,便是大祭司想要养狗一样的养出一批手下,不给他们建立是非观,离了他这个主人,自是变得充满攻击性。 江璃已经拔出匕首,打算先宰了地上这个要死不活。 李济安看着台上摆放的馒头流口水,忽然想起来:“诶,那个人我进来的时候他就是倒在地上的。” 江璃的匕首堪堪停在地上这个青年的太阳穴间,打算给他一个干脆利落的杀羊术。 要知道她没有宰羊技术之前,每一次都是一击就让羊瞬死。 江璃忽然反应过来,看看那个大祭司,又看看这个年轻人,他身上穿的似乎并不是南渊那些人的奇装异服,震惊不已:“唉!这是我那未婚夫!” 她连忙拿出解药,往他嘴里塞,看他艰难吞咽下去,然后摸着他的手腕,“还有其他毒!” 李济安一听是未来师丈,也不再盯着贡品咽口水,慢半拍的溜达过来,“这么巧!不是说他可能不太喜欢您么,那什么……”不如宰了! 江璃打算继续掏药瓶的动作也是顿住,李济安的未尽之言很有道理, 要是这个人死了,或许就不需要回家了。 反正从观察上看得出来,她爹就是个渣爹,但是…… “想什么呢,白芷会和我翻脸的!”江璃流畅的掏出药瓶,好像刚才犹豫的人不是她一样。 拿出来之后,她没有立马就给沈之行喂食,而是严肃的对他说,“首先我要跟你说,这药解不了你身体内的毒性,我给你喂食只能起到暂时压制的作用,甚至还可能会和你体内的毒药发生其他的反应,导致中的毒发生病变,你愿意吃的话就点点头。” 沈之行吃的第一个解药,解的是江璃下的新型毒雾,那是根据白芷带来的一种蛊虫改良的,通过毒素和蛊虫的结合,不少巫师就是死于这个算计之下。 然而就算是沈之行解了江璃下的毒,身体依旧是动弹不了。 所以空气静默良久,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看来他应该是不想吃的。”江璃小手一摊,就要把药放起来,谁知这个时候,外面又传来了动静。 江璃正要收回的药就塞进沈之行的嘴里,拉着李济安就走,目光掠过地上的人,恰好对上沈之行情绪莫名的双眼,他的目光无论是她说什么都没有变过,而这个时候不知道是看到什么,明显出现了别样的波动。 若是江璃稍微低头,就会发现他的目光凝聚在她拽着李济安手腕的手上,师徒二人默契的从另一边的门口处掠过。 齐光扶着受伤的残影,看到跑走的人,下意识想追,又想起此行的目的,连忙停下,转而朝着殿内走去。 当看到沈之行和另一个人倒在地上,齐光赶紧冲到近前单膝跪下查看,发现虽然有血,但并没有明显的伤势,他不敢随意触碰:“殿下,如何了?” 沈之行因为吃了药,已经可以缓慢的动弹,抬手示意,被扶着坐起,轻咳了一下:“抓住他。” 第302章 她拉着他的手 恰好整理裤子的李济安兜里掉出来十两银子,他俯身捡起来,粗糙的皮肤触摸着银两上的纹路,“咱们一路过来杀了那么多的南渊巫师,现在偷点银子吃饭,应该不会遭天谴?” 江璃一样是往那些牌位和佛像瞧了一眼,迟疑:“应该不会,毕竟咱们这算是保卫国家,干的都是正义的背刺。” 讲实话他们抵达云山寺原本是真的想要找点吃的,谁知云山寺讲究得很,遇上个小沙弥,对方说是为了不浪费粮食,所以每一顿做的斋饭都是刚刚好。 他们本想借点钱,去山脚下弄点吃的,后来发现附近有不少人埋伏,他们就干脆假装不知道,随便乱走,意图找个地方跑出去。 然后江璃听到有两个暗卫在讨论南渊的大祭司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她蛊惑了那两人,套出消息。 “那什么王爷是还没来吗?咱们帮他解决麻烦,他愿不愿意请咱们吃东西?”江璃看着那个奇装异服的大祭司倒下,绕着走到另一个人身边,就这么站在一旁打量着他。 躺在地上的人似乎已经开始恍惚,张了张嘴想说话,江璃蹲了下来,打算给他来个最后一击。 这些个南渊的巫师除了那个没找到的女巫师之外,似乎都有什么大病,到哪里都容易惹事,她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太久没有和人接触,说起话来都是古里古怪的。 说他们狡猾,倒也不是,他们其实性格还挺坦诚的,想杀谁就说要杀谁,讨厌谁就讨厌谁,但他们确确实实就像是没有礼法约束的野蛮人,全凭喜好行事。 殊不知他们之所以会如此,便是大祭司想要养狗一样的养出一批手下,不给他们建立是非观,离了他这个主人,自是变得充满攻击性。 江璃已经拔出匕首,打算先宰了地上这个要死不活。 李济安看着台上摆放的馒头流口水,忽然想起来:“诶,那个人我进来的时候他就是倒在地上的。” 江璃的匕首堪堪停在地上这个青年的太阳穴间,打算给他一个干脆利落的杀羊术。 要知道她没有宰羊技术之前,每一次都是一击就让羊瞬死。 江璃忽然反应过来,看看那个大祭司,又看看这个年轻人,他身上穿的似乎并不是南渊那些人的奇装异服,震惊不已:“唉!这是我那未婚夫!” 她连忙拿出解药,往他嘴里塞,看他艰难吞咽下去,然后摸着他的手腕,“还有其他毒!” 李济安一听是未来师丈,也不再盯着贡品咽口水,慢半拍的溜达过来,“这么巧!不是说他可能不太喜欢您么,那什么……”不如宰了! 江璃打算继续掏药瓶的动作也是顿住,李济安的未尽之言很有道理, 要是这个人死了,或许就不需要回家了。 反正从观察上看得出来,她爹就是个渣爹,但是…… “想什么呢,白芷会和我翻脸的!”江璃流畅的掏出药瓶,好像刚才犹豫的人不是她一样。 拿出来之后,她没有立马就给沈之行喂食,而是严肃的对他说,“首先我要跟你说,这药解不了你身体内的毒性,我给你喂食只能起到暂时压制的作用,甚至还可能会和你体内的毒药发生其他的反应,导致中的毒发生病变,你愿意吃的话就点点头。” 沈之行吃的第一个解药,解的是江璃下的新型毒雾,那是根据白芷带来的一种蛊虫改良的,通过毒素和蛊虫的结合,不少巫师就是死于这个算计之下。 然而就算是沈之行解了江璃下的毒,身体依旧是动弹不了。 所以空气静默良久,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看来他应该是不想吃的。”江璃小手一摊,就要把药放起来,谁知这个时候,外面又传来了动静。 江璃正要收回的药就塞进沈之行的嘴里,拉着李济安就走,目光掠过地上的人,恰好对上沈之行情绪莫名的双眼,他的目光无论是她说什么都没有变过,而这个时候不知道是看到什么,明显出现了别样的波动。 若是江璃稍微低头,就会发现他的目光凝聚在她拽着李济安手腕的手上,师徒二人默契的从另一边的门口处掠过。 齐光扶着受伤的残影,看到跑走的人,下意识想追,又想起此行的目的,连忙停下,转而朝着殿内走去。 当看到沈之行和另一个人倒在地上,齐光赶紧冲到近前单膝跪下查看,发现虽然有血,但并没有明显的伤势,他不敢随意触碰:“殿下,如何了?” 沈之行因为吃了药,已经可以缓慢的动弹,抬手示意,被扶着坐起,轻咳了一下:“抓住他。” 第303章 这位 齐光确定王爷能坐稳,才朝着地上的另一个人走去,他俯身刚要触碰到,闭着眼的人骤然睁开眼,一阵眩晕感袭来,齐光只觉得胸口中了一击,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哈,看来赢得还是我。”大祭司踱步走了过来,看着想要过来的另一个侍卫:“我劝你最好别过来。 ” “白芷姐姐,人就在这边了,你真的没有带吃的吗?”李济安领着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白芷擦着匕首走进来,看到就是殿下靠坐在一旁,残影费力的扶着柱子,齐光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那个披着麻袋的大祭司在那里嚣张的笑着,看着他们进来,笑声戛然而止,堪堪停下的声音有些刺耳。 江璃走在最后,她也很饿,要不是一时兴起要来吃斋饭,她早就在山上打点野味吃了,之前南渊的人狗急跳墙,用了杀伤力强的毒雾,他们为了躲避被迫分散,追击逃脱的其他巫师。 等她和李济安解决了人之后,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现在已经到了极限,真的不想动了。 她走进来看向那个诈尸起来的大祭司,“呦,还挺能造作,兄弟又行了啊,我给你加点料!” 说着就从腰间的袋子里掏,简直就像是掏地雷一样的架势。 白芷一听,原本想挡在王爷面前的动作都忘了,连忙拦住:“小姐,别了,还有自己人。” 她心虚的没敢看王爷,小姐变成这样她一直没有传信回来,现在毫无预兆的两人碰到一起,要知道刚刚听小姐玩笑般的说差点把王爷当做是南渊的人宰了,天知道她心跳的有多快。 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谁知道追击南渊的巫师,会一路追到了皇都,陆炎是边境小将,无传召不得进城,他们解决完人之后就开始往回赶,避免被人瞧见参上一本。 大祭司往后退了一步,白芷以为他是要跑,谁知他晃了晃,再一次倒下了。 看来是没能扛得住毒性的后劲,撑不住了。 白芷上前,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绳索,结结实实的捆住,才放心的来到齐光跟前,略微把个脉,然后就给齐光为了个护心丸。 一路过来,江璃给他们培训了一下,还分配了许多药物,不仅是她,连陆炎都会许多处理伤势的手段。 这个期间,沈之行靠坐着没有动弹,瘦削的身形,苍白的面色使得他看起来愈发的冷寂,他的目光控制不住的停在江璃身上,她站在一个少年身边,双手抱胸,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 他稍稍偏移目光,少年就算是不修边幅,嚷嚷着好饿,站姿却是笔直的。 少年有一双精神奕奕的双眼,里面是和沈之行沉寂完全不一样的充满希望,任由少女靠在他肩膀上,他的姿势很放松,似乎这样亲密的动作有过无数次。 “江璃。”沈之行轻唤出声。 江璃累得已经有点困了,靠在李济安肩头根本没有半点反应,俨然就是打算站着睡的架势。 李济安抖了抖肩膀:“师父,师丈喊你呢!” 江璃下意识擦了擦嘴,舔了一下略干的嘴唇,“什么?” 李济安又说了一遍,她才反应过来,看向靠坐在柱子旁的青年,举步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有什么事吗?” 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她看向他的眼睛里只有莫名,没有笑意,也没有柔软,她的双眼很干净,就像是那个少年一样,纯净的就像是晨曦时分的第一缕阳光,明亮璀璨。 江璃见他不说话,本想为他把脉,然后看到自己手上的脏污,又看看青年身上的干净,朝着白芷喊道:“白芷,你过来给这位把个脉,我手有点脏。” 那些巫师有一部分是没有进入城镇,她因为要追踪对方,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洗漱,脏是在所难免。 白芷并不想面对王爷,只能让李济安过来帮残影处理伤势。 比起白芷的懊恼,残影这么情绪不外露的人都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白芷深深的叹气:“说来话长。” 不远处不曾动弹过的沈之行垂着眼开口:“长话短说。” “小姐被白雨敲得忘了以前的事,谁都不记得了,不仅是你们,我正要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把我当成追杀她的杀手,直接跑了。”为了证明自己是无辜的,白芷特意模糊一下时间,而是说了大致过程。 残影看向自家王爷,他是知晓王爷刻意延迟找寻江小姐的时间,不知道现在得知这个消息,王爷心里是什么感受? 第303章 这位 齐光确定王爷能坐稳,才朝着地上的另一个人走去,他俯身刚要触碰到,闭着眼的人骤然睁开眼,一阵眩晕感袭来,齐光只觉得胸口中了一击,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哈,看来赢得还是我。”大祭司踱步走了过来,看着想要过来的另一个侍卫:“我劝你最好别过来。 ” “白芷姐姐,人就在这边了,你真的没有带吃的吗?”李济安领着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白芷擦着匕首走进来,看到就是殿下靠坐在一旁,残影费力的扶着柱子,齐光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那个披着麻袋的大祭司在那里嚣张的笑着,看着他们进来,笑声戛然而止,堪堪停下的声音有些刺耳。 江璃走在最后,她也很饿,要不是一时兴起要来吃斋饭,她早就在山上打点野味吃了,之前南渊的人狗急跳墙,用了杀伤力强的毒雾,他们为了躲避被迫分散,追击逃脱的其他巫师。 等她和李济安解决了人之后,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现在已经到了极限,真的不想动了。 她走进来看向那个诈尸起来的大祭司,“呦,还挺能造作,兄弟又行了啊,我给你加点料!” 说着就从腰间的袋子里掏,简直就像是掏地雷一样的架势。 白芷一听,原本想挡在王爷面前的动作都忘了,连忙拦住:“小姐,别了,还有自己人。” 她心虚的没敢看王爷,小姐变成这样她一直没有传信回来,现在毫无预兆的两人碰到一起,要知道刚刚听小姐玩笑般的说差点把王爷当做是南渊的人宰了,天知道她心跳的有多快。 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谁知道追击南渊的巫师,会一路追到了皇都,陆炎是边境小将,无传召不得进城,他们解决完人之后就开始往回赶,避免被人瞧见参上一本。 大祭司往后退了一步,白芷以为他是要跑,谁知他晃了晃,再一次倒下了。 看来是没能扛得住毒性的后劲,撑不住了。 白芷上前,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绳索,结结实实的捆住,才放心的来到齐光跟前,略微把个脉,然后就给齐光为了个护心丸。 一路过来,江璃给他们培训了一下,还分配了许多药物,不仅是她,连陆炎都会许多处理伤势的手段。 这个期间,沈之行靠坐着没有动弹,瘦削的身形,苍白的面色使得他看起来愈发的冷寂,他的目光控制不住的停在江璃身上,她站在一个少年身边,双手抱胸,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 他稍稍偏移目光,少年就算是不修边幅,嚷嚷着好饿,站姿却是笔直的。 少年有一双精神奕奕的双眼,里面是和沈之行沉寂完全不一样的充满希望,任由少女靠在他肩膀上,他的姿势很放松,似乎这样亲密的动作有过无数次。 “江璃。”沈之行轻唤出声。 江璃累得已经有点困了,靠在李济安肩头根本没有半点反应,俨然就是打算站着睡的架势。 李济安抖了抖肩膀:“师父,师丈喊你呢!” 江璃下意识擦了擦嘴,舔了一下略干的嘴唇,“什么?” 李济安又说了一遍,她才反应过来,看向靠坐在柱子旁的青年,举步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有什么事吗?” 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她看向他的眼睛里只有莫名,没有笑意,也没有柔软,她的双眼很干净,就像是那个少年一样,纯净的就像是晨曦时分的第一缕阳光,明亮璀璨。 江璃见他不说话,本想为他把脉,然后看到自己手上的脏污,又看看青年身上的干净,朝着白芷喊道:“白芷,你过来给这位把个脉,我手有点脏。” 那些巫师有一部分是没有进入城镇,她因为要追踪对方,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洗漱,脏是在所难免。 白芷并不想面对王爷,只能让李济安过来帮残影处理伤势。 比起白芷的懊恼,残影这么情绪不外露的人都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白芷深深的叹气:“说来话长。” 不远处不曾动弹过的沈之行垂着眼开口:“长话短说。” “小姐被白雨敲得忘了以前的事,谁都不记得了,不仅是你们,我正要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把我当成追杀她的杀手,直接跑了。”为了证明自己是无辜的,白芷特意模糊一下时间,而是说了大致过程。 残影看向自家王爷,他是知晓王爷刻意延迟找寻江小姐的时间,不知道现在得知这个消息,王爷心里是什么感受? 第304章 饿坏了 江璃听着他们在说她的事情,她并无什么感觉,现在这会儿她懒得说话,有人代劳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她姑且听着就是了。 沈之行带着些许的恍惚,看向江璃的方向:“挺好。” 随着他这句话到处,江璃就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看,她就说这个人根本不喜欢她,估计也不是很想娶她。 沈之行被白芷撑着起身,“既然忘了,为何会回京?” 按照她的性子,应该找个地方开医馆才是。 江璃看着李济安自觉的把晕过去的年轻人背起来,她就过去撑还醒着的那个。 全然没有发现残影浑身僵硬,根本不敢往她身上靠,尤其是王爷目光不经意划过来时,残影后颈处的毛孔都要支棱起来了。 “白芷你过来,我……” 不等残影说话,他就浑身僵硬的被江璃背起来了!残影僵直如尸体。 他觉得自己迟早成为一具尸体! 白芷刚听到喊声歪头来便看到残影被江璃背起来的架势,不免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王爷背起来。 另一边李济安直接是将昏迷不醒的齐光公主抱,师徒二人奇怪的姿势有的一拼。 江璃丝毫没有感受到氛围的凝固,发现没人回话,她就解释一下:“也不是故意要回来的,南渊的巫师恰好就是从南边越境,他们路上不老实,常犯下恶事,陆小将军请我帮忙,哪知道这些人一察觉不对就往皇都的方向而来,我们不敢放松,生怕他们一停下来就报复到百姓身上,上一个解决的南渊巫师就在皇都之外。” 既然她这未婚夫跟她并没有感情纠葛,为了避免他觉得她想要巴上他,所以必须得解释清楚。 听着她话里话外不是很想回来的暗示,沈之行再一次沉默了下来,他想要看看她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奈何残影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她,然后他就看到江璃抱着残影的腿,把下滑的人往上掂了掂。 江璃不得不埋怨:“兄弟,抱住我脖子啊,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残影双手完全不敢落在她身上:“我不大习惯,不如让白芷扶着我就行。” 江璃叹气:“你以为是过家家吗,一个不行换一个,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围着你知道吗?我肚子有多饿你知道吗?帮你还挑三拣四的,小心我直接丢下你。” 偏偏这里除了白芷之外,就她的力气最大,背着一个,还扯着大祭司的腿,生拉硬拽的往外去。 白芷看着连忙道:“那个人就交给我。” 江璃气恼的扔下大祭司的腿,背着残影就出去了,李济安连忙跟上。 白芷不得不扶着殿下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总觉得不得劲,便解释一下:“小姐如今有些孩子气,她就是太饿了,足足两天没吃了。” 白芷扯住地上大祭司身上的绳子提起来,然后走了出去,她能分辨出自己人留的标识。 不等她顺着标识找过去,明远大师就已经站在不远处和江璃他们说这话,紧接着残影和齐光就被接了过去。 白芷松了口气,要是逃跑的话,她估计抗不了两个人,但是王爷体内中了毒,似乎解不了,还需要这个大祭司,谁拉下也不能把这两人拉下。 明远大师瞧见江璃往李济安身上靠,然后看到沈之行就在后面缓缓走来,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问江璃:“你这是什么情况?” 江璃心虚的摸了摸从功德箱里顺来的银两,“什么什么情况?” 李济安一样是有点不自在,他兜里也有银两,好好的世家公子,以前都是往功德箱里送钱,哪里偷过东西,一时间浑身都像是有毛毛虫在蠕动一样,哪哪不自在。 明远大师发现江璃看他的眼神格外陌生,忍不住望向走近的沈之行:“她这是怎么回事?” 沈之行未曾解释,心虚的白芷先一步解释了,她现在非常乐衷于解释这件事,因为只要是话从她口中说出,什么地方可以避重就轻,她最清楚。 只要弱化她没有及时汇报这一点上,其余都是小问题。 听了前因后果,明远大师啧啧半晌:“到时候让寺里的医师帮你看看。” 江璃摇了摇头:“不碍事,我之前有想了点起来,但睡一觉又忘了,可见不仅是头上伤势的缘故,或许还有所修习的武功路数的原因。” 她可不能让别人探出她内力与常人不同,所以必须拒绝。 “这位大师,能弄点吃的吗?要是再不吃点东西,我感觉我就要去见佛祖了。”江璃摸着已经开始痉挛的胃,郁闷的叹气,眉眼都耷拉下来了,整个人都蔫蔫的。 第304章 饿坏了 江璃听着他们在说她的事情,她并无什么感觉,现在这会儿她懒得说话,有人代劳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她姑且听着就是了。 沈之行带着些许的恍惚,看向江璃的方向:“挺好。” 随着他这句话到处,江璃就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看,她就说这个人根本不喜欢她,估计也不是很想娶她。 沈之行被白芷撑着起身,“既然忘了,为何会回京?” 按照她的性子,应该找个地方开医馆才是。 江璃看着李济安自觉的把晕过去的年轻人背起来,她就过去撑还醒着的那个。 全然没有发现残影浑身僵硬,根本不敢往她身上靠,尤其是王爷目光不经意划过来时,残影后颈处的毛孔都要支棱起来了。 “白芷你过来,我……” 不等残影说话,他就浑身僵硬的被江璃背起来了!残影僵直如尸体。 他觉得自己迟早成为一具尸体! 白芷刚听到喊声歪头来便看到残影被江璃背起来的架势,不免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王爷背起来。 另一边李济安直接是将昏迷不醒的齐光公主抱,师徒二人奇怪的姿势有的一拼。 江璃丝毫没有感受到氛围的凝固,发现没人回话,她就解释一下:“也不是故意要回来的,南渊的巫师恰好就是从南边越境,他们路上不老实,常犯下恶事,陆小将军请我帮忙,哪知道这些人一察觉不对就往皇都的方向而来,我们不敢放松,生怕他们一停下来就报复到百姓身上,上一个解决的南渊巫师就在皇都之外。” 既然她这未婚夫跟她并没有感情纠葛,为了避免他觉得她想要巴上他,所以必须得解释清楚。 听着她话里话外不是很想回来的暗示,沈之行再一次沉默了下来,他想要看看她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奈何残影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她,然后他就看到江璃抱着残影的腿,把下滑的人往上掂了掂。 江璃不得不埋怨:“兄弟,抱住我脖子啊,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残影双手完全不敢落在她身上:“我不大习惯,不如让白芷扶着我就行。” 江璃叹气:“你以为是过家家吗,一个不行换一个,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围着你知道吗?我肚子有多饿你知道吗?帮你还挑三拣四的,小心我直接丢下你。” 偏偏这里除了白芷之外,就她的力气最大,背着一个,还扯着大祭司的腿,生拉硬拽的往外去。 白芷看着连忙道:“那个人就交给我。” 江璃气恼的扔下大祭司的腿,背着残影就出去了,李济安连忙跟上。 白芷不得不扶着殿下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总觉得不得劲,便解释一下:“小姐如今有些孩子气,她就是太饿了,足足两天没吃了。” 白芷扯住地上大祭司身上的绳子提起来,然后走了出去,她能分辨出自己人留的标识。 不等她顺着标识找过去,明远大师就已经站在不远处和江璃他们说这话,紧接着残影和齐光就被接了过去。 白芷松了口气,要是逃跑的话,她估计抗不了两个人,但是王爷体内中了毒,似乎解不了,还需要这个大祭司,谁拉下也不能把这两人拉下。 明远大师瞧见江璃往李济安身上靠,然后看到沈之行就在后面缓缓走来,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问江璃:“你这是什么情况?” 江璃心虚的摸了摸从功德箱里顺来的银两,“什么什么情况?” 李济安一样是有点不自在,他兜里也有银两,好好的世家公子,以前都是往功德箱里送钱,哪里偷过东西,一时间浑身都像是有毛毛虫在蠕动一样,哪哪不自在。 明远大师发现江璃看他的眼神格外陌生,忍不住望向走近的沈之行:“她这是怎么回事?” 沈之行未曾解释,心虚的白芷先一步解释了,她现在非常乐衷于解释这件事,因为只要是话从她口中说出,什么地方可以避重就轻,她最清楚。 只要弱化她没有及时汇报这一点上,其余都是小问题。 听了前因后果,明远大师啧啧半晌:“到时候让寺里的医师帮你看看。” 江璃摇了摇头:“不碍事,我之前有想了点起来,但睡一觉又忘了,可见不仅是头上伤势的缘故,或许还有所修习的武功路数的原因。” 她可不能让别人探出她内力与常人不同,所以必须拒绝。 “这位大师,能弄点吃的吗?要是再不吃点东西,我感觉我就要去见佛祖了。”江璃摸着已经开始痉挛的胃,郁闷的叹气,眉眼都耷拉下来了,整个人都蔫蔫的。 第305章 记不起来挺好 明远大师忍着笑意,看向一旁,肩膀抖了抖,看看江璃,又看看沈之行,只觉得今日也不全都是坏事,看到这两个人从亲密的关系,走到如今这般的疏离的模样,也是一种奇迹。 江璃一言难尽的望着这个和尚,到底是有什么好笑的,她脸上忍不住也露出笑,“大师能不能让人准备些吃食,我真的很饿。” 明远大师控制住,但还是时不时还是会笑一下,“行,让人给你准备些馒头行不行?” “能吃白米饭吗?”李济安提要求,“路上馒头烧饼吃太多,现在一想到这个就会有点反酸水。” 一直吃的那段时日,打嗝都是酸的,他很想白米饭,白米饭配点酸菜他都能吃一盆。 江璃点了点头,“蒸米饭不用揉面,就不麻烦寺里的师父们了。” 要不是她没有欺负小朋友的习惯,早就拎走挡着他们不让进厨房的那个小沙弥,自己动手了。 “不过现在能弄吃的吗?听说这里有人带头聚众闹事。”江璃想起路上听到的消息。 明远大师笑够了之后,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有有点儿心酸:“聚众闹事的人走了,我让人多弄些吃食来,你等着就是了。” 江璃发现这个老和尚看她的眼神很是温柔,不想麻烦别人的念头才终于放下,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人不在意她。 明远大师还要处理寺里的事情,并未多留,只与她说事情料理好之后再来寻她说话。 沈之行身体疲惫,但他还是没有提休息,目光在他没有察觉时,始终追随江璃。 白芷看着这样的情况,不得不主动提议:“小姐你帮我扶王爷去客院休息,我去弄些热水,顺便去向寺里的大师拿些草药煮一煮,到时候用来给你们洗澡。” 她说的太过自然,递过去的动作也非常的自如,以至于江璃是下意识的就接了过来,等反应过来,白芷已经走远,而李济安也被叫过去。 沈之行的胳膊已经绕过江璃,搭在她的肩膀上,若是从后面看,简直就像是他将她纳入怀中一样,江璃“哎”了一声,微微偏头,就恰好对上沈之行始终沉静的目光。 她想到自己故意戏弄他的举动,又差点杀了他的举止,后知后觉有点儿不大好意思,干笑一声:“随我来。” 两人亦步亦趋的走在小径上,路上问了经过的小师父才知道客居院在哪个方向。 不知道是搭着她的人身体虚弱,开始有些支撑不住,总之她感觉他距离她很近,又好像是错觉,因为每次这种感觉刚产生,他就会稍稍的离她远一些,想到自己几日没有洗过澡,她又觉得自己之前一定是想太多了。 送他来到客院,找了个地方歇息,她看到桌上有水,便给他倒了一杯放在床边。 “我先走了,你体内的那毒说是毒又有点不像,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等我吃饱了就过来给你仔细看看。” 江璃觉得自己差点把人宰了的行为多少有点不好,再就是明明猜出来他是谁,还动了杀念的想法更是狼心狗肺。 毕竟他就算是不喜她,至少也派了白芷来寻她,而且白芷看起来对她也是真心的好。 所以她为了弥补,也该认真对待他身体出现的问题。 “你真的失忆了吗?” 江璃的手刚搭在门框上,身后的人毫无预兆开了口,带着点哑,又透着干涩的声音。 她停住动作,侧过身看着床上的人,此处与床榻就隔着一扇屏风,她看不到这位王爷的神情,“对,我不记得了。” 心里有众多猜测浮现,难道她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若是还记得的话会给他带来好处。 不然为什么他的语气会有种遗憾的感觉。 她试探着问:“我应该记得什么吗?” 例如我娘有富可敌国的嫁妆,钥匙被我忘了? 她从醒过来之后,也就在李家过了几天不需要为钱愁苦的日子,之后就一直奔波在外,着实是有点穷怕了。 “没有,你过的不大好,都是些不值得回忆的过往,现在这样挺好。”沈之行看着青灰色的幔帐,分不清此刻这般安抚的语气,到底代表着什么,有些事他不想去想。 现在这样就很好,若是想起来了,他也无法给她想要的回应。 以她的聪慧,定能推断出来,他延迟让白芷去找她代表着什么,想以前的过往,只会伤心。 可他不是不喜欢她么?为何会担忧她伤心? 第305章 记不起来挺好 明远大师忍着笑意,看向一旁,肩膀抖了抖,看看江璃,又看看沈之行,只觉得今日也不全都是坏事,看到这两个人从亲密的关系,走到如今这般的疏离的模样,也是一种奇迹。 江璃一言难尽的望着这个和尚,到底是有什么好笑的,她脸上忍不住也露出笑,“大师能不能让人准备些吃食,我真的很饿。” 明远大师控制住,但还是时不时还是会笑一下,“行,让人给你准备些馒头行不行?” “能吃白米饭吗?”李济安提要求,“路上馒头烧饼吃太多,现在一想到这个就会有点反酸水。” 一直吃的那段时日,打嗝都是酸的,他很想白米饭,白米饭配点酸菜他都能吃一盆。 江璃点了点头,“蒸米饭不用揉面,就不麻烦寺里的师父们了。” 要不是她没有欺负小朋友的习惯,早就拎走挡着他们不让进厨房的那个小沙弥,自己动手了。 “不过现在能弄吃的吗?听说这里有人带头聚众闹事。”江璃想起路上听到的消息。 明远大师笑够了之后,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有有点儿心酸:“聚众闹事的人走了,我让人多弄些吃食来,你等着就是了。” 江璃发现这个老和尚看她的眼神很是温柔,不想麻烦别人的念头才终于放下,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人不在意她。 明远大师还要处理寺里的事情,并未多留,只与她说事情料理好之后再来寻她说话。 沈之行身体疲惫,但他还是没有提休息,目光在他没有察觉时,始终追随江璃。 白芷看着这样的情况,不得不主动提议:“小姐你帮我扶王爷去客院休息,我去弄些热水,顺便去向寺里的大师拿些草药煮一煮,到时候用来给你们洗澡。” 她说的太过自然,递过去的动作也非常的自如,以至于江璃是下意识的就接了过来,等反应过来,白芷已经走远,而李济安也被叫过去。 沈之行的胳膊已经绕过江璃,搭在她的肩膀上,若是从后面看,简直就像是他将她纳入怀中一样,江璃“哎”了一声,微微偏头,就恰好对上沈之行始终沉静的目光。 她想到自己故意戏弄他的举动,又差点杀了他的举止,后知后觉有点儿不大好意思,干笑一声:“随我来。” 两人亦步亦趋的走在小径上,路上问了经过的小师父才知道客居院在哪个方向。 不知道是搭着她的人身体虚弱,开始有些支撑不住,总之她感觉他距离她很近,又好像是错觉,因为每次这种感觉刚产生,他就会稍稍的离她远一些,想到自己几日没有洗过澡,她又觉得自己之前一定是想太多了。 送他来到客院,找了个地方歇息,她看到桌上有水,便给他倒了一杯放在床边。 “我先走了,你体内的那毒说是毒又有点不像,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等我吃饱了就过来给你仔细看看。” 江璃觉得自己差点把人宰了的行为多少有点不好,再就是明明猜出来他是谁,还动了杀念的想法更是狼心狗肺。 毕竟他就算是不喜她,至少也派了白芷来寻她,而且白芷看起来对她也是真心的好。 所以她为了弥补,也该认真对待他身体出现的问题。 “你真的失忆了吗?” 江璃的手刚搭在门框上,身后的人毫无预兆开了口,带着点哑,又透着干涩的声音。 她停住动作,侧过身看着床上的人,此处与床榻就隔着一扇屏风,她看不到这位王爷的神情,“对,我不记得了。” 心里有众多猜测浮现,难道她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若是还记得的话会给他带来好处。 不然为什么他的语气会有种遗憾的感觉。 她试探着问:“我应该记得什么吗?” 例如我娘有富可敌国的嫁妆,钥匙被我忘了? 她从醒过来之后,也就在李家过了几天不需要为钱愁苦的日子,之后就一直奔波在外,着实是有点穷怕了。 “没有,你过的不大好,都是些不值得回忆的过往,现在这样挺好。”沈之行看着青灰色的幔帐,分不清此刻这般安抚的语气,到底代表着什么,有些事他不想去想。 现在这样就很好,若是想起来了,他也无法给她想要的回应。 以她的聪慧,定能推断出来,他延迟让白芷去找她代表着什么,想以前的过往,只会伤心。 可他不是不喜欢她么?为何会担忧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