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捉刀人》 第1章 新年难过 周朝,雍靖九年,腊月二十九! 新年在即。 京城内外,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京城内外俱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 内城,青衣巷,帽儿胡同,少年与孩童在自家门前嬉笑玩闹,家中的长辈们则在院内喝茶聊天。 街道上不时传来一声来自长辈对自家后辈善意的的提醒与笑骂。 雍靖天子御极九年,即将迎来第十个年头,大周在雍靖皇帝的治理下焕发着勃勃生机。 提起雍靖皇帝,百姓无不拍手称赞,即便半大少年,也会由衷的赞上一句:当今天子实乃亘古未有之勤勉圣君。 一座三进院落中,少年李枭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右手托着下巴,左手套在黑貂皮袖筒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石桌上的棋盘。 石桌对面坐着一名身材魁梧相貌不俗的中年男人,他身着锦衣卫武备常服,将佩刀横放在腿上。 此人姓李,名忠,现居锦衣卫指挥佥事之职,亦是李枭的父亲。 李忠捻着一枚白子,思忖良久,才堪堪落定。 李枭一脸不耐烦的撇撇嘴,吐槽道:“爹,照您这个么下法,这局棋怕是要下到大年初一了。” 李忠微微一笑,温声道:“手谈主在磨练心性,落子慢些倒也没什么打紧,贵在稳中求胜!”说着,抬眼望向正在厅堂里张罗年货的妻子沈氏,道:“年关将至,近来公务繁忙,年节期间定是歇不成了,夫人少备些年货,以免铺张浪费,若是因此而落人口实可就不好了。” 当今天子是个不喜铺张浪费的工作狂,锦衣卫作为皇帝的心腹亲军,做事理当谨慎一些,以免惹祸上身。 “我省得!”沈氏笑着回道:“夫君尽管放心便是。” 二人说着话,李忠又捻起一枚黑子,这次却是不假思索的落了下去。 “咦?”李枭皱了皱眉,道:“这次倒是挺痛快。” 李忠翻了翻手掌,发出一声感慨,道:“黑子与白子尽在我手,想要做到掌控全局,倒也并非难事!” “哦!”李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一阵微风袭来,伴随着腊月的寒意,吹得李枭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李忠轻笑一声,露出慈爱的笑容,道:“外边冷,快回屋里暖和暖和。” 这时沈氏来到门口,招呼李枭道:“枭儿,快回屋里罢,可别学你爹,你爹天生就是劳碌命,不怕冷的。” 李忠爽朗大笑,点头道:“你娘说得对!听你娘的准没错。” 李枭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爹,您今晚还要回衙门里当值吗?” 李忠点点头,道:“年关将至,这会儿正是最忙的时候。” 沈氏见李枭一脸恋恋不舍的表情,于是连忙好言宽慰道:“你爹明日一早就回来了。” “那爹,我和娘在家等着您回来吃年夜饭。” “哎好咱们一言为定。”直到沈氏与李枭完全消失在了李忠的视线里,他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与欢天喜地的帽儿胡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同坐落在内城里的锦衣巷。 这里的锦衣,说的是锦衣华服之意,与锦衣卫并无关系。 能够在锦衣巷居住生活的俱是达官显贵,其中不乏公侯、簪缨之家。 一座座鳞次栉比的高墙大院内,不时会传出几声欢声笑语,但街道上却几乎没什么行人,更没有在此嬉笑玩闹的孩童与少年。 一座一眼看不到底的深宅大院内,一间看着很不起眼的厢房中,外围站着五六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里边则坐着七八个保养得当的华发老人,居中坐着一名年约六旬上下,大腹便便的胖老头。 厢房内,正发生着极为激烈的争论。 一名站在外围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滔天的怒意,咬牙切齿道:“李忠就是个疯子,我等俱都深受其害,诸位大人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一名五旬开外精神矍铄的老人,一脸无奈的摇摇头,痛心疾首道:“我承认,李忠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在锦衣卫当差也称得上是一把好手,但是,他的性子过于激进,做事从来不计后果,若是任由他继续胡搞下去,我等清流将永无宁日。” 这位动辄将清流二字挂在嘴边的老者,身份可不一般,此人乃是户部左侍郎蔡腾,如假包换的三品大员。 别看蔡腾说的冠冕堂皇,但他可不是什么好鸟,他的长子蔡崇因贪污户部公帑事发,被锦衣卫逮捕入狱,结果,当夜便被李忠拷打致死。 此事看似是李忠与蔡腾之间的矛盾与恩怨,实则是雍靖与朝中大臣之间的矛盾与恩怨。 雍靖对贪官污吏的态度极其强硬,雍靖曾言:对付贪官污吏,必要做到除恶务尽,追得他们山穷水尽,必定叫其子孙做个穷人,方符朕意。 对于雍靖的态度,锦衣卫自然要不折不扣的贯彻执行,因此在对待贪官污吏时,锦衣卫下手极重,动辄将人犯拷打致死。 蔡腾不敢将心中的怒气直接撒在雍靖的身上,于是只好转移目标,以敲山震虎的方式,来向雍靖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蔡崇此次贪污公帑共计一万余两,然而在蔡腾看来,这点小钱还叫贪污吗?这只是临时挪用一下,从户部挪到自己家里,怎么能叫贪污呢?又不是不还。 如今东窗事发了,蔡腾开始百般狡辩,各种推托之词张嘴就来,若是没有东窗事发呢?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今看来,这些所谓的清流,倒也并不全是好人,其实也只是相对而言罢了。 在场这十几个人中,每人都与李忠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并且大多都是人命官司。 蔡腾亲自上阵,给众人起了一个好头,于是厢房内立刻便热闹了起来,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出言声讨李忠,势必要将李忠树立成误国乱政的奸臣形象才肯罢休,更有甚者竟当众喊出“不除李忠,国将不国”的口号,场面一度变得十分的混乱,犹如菜市场一般。 居中而坐的老者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良久之后,他许是看够了,于是轻咳一声,道了声:“肃静!” 老人的声音并不大,还有些沙哑,但效果却十分的显着。 老人话音刚落,厢房内立时便恢复了秩序。 众人目光灼灼的看向居中而坐的老者,期待着他的发言。 老人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脸疲惫的道:“就照你们说的办,做的漂亮点,莫要留下话柄才好。” 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结果,厢房内的众人这才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为此事一锤定音的老者名叫张辅臣,身兼文渊阁大学士、内阁次辅等职,是朝中一等一的大佬。 “就这样!”张辅臣一脸疲惫的冲众人挥了挥手。 众人知他贵人事忙,于是纷纷行礼告辞,离开了张府。 望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张辅臣一脸无奈的摇摇头,喃喃自语道:“没了李忠,还有赵忠,王忠!李忠不过癣疥之疾,此事的症结在上,不在下啊。” 说着,张辅臣朝皇城方向拱了拱手,由衷的赞了一声:“皇上实是亘古未有之明君啊。”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光放亮! 辰时初刻,李忠出了锦衣卫大门,向家中走去。 行至半路,迎面走来一人,那人刻意将头埋得很低,然而李忠在锦衣卫任职多年,他的眼力非常毒,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此人是江湖人士,专做替人销赃的事情,与蔡崇有着非同一般的交情,是蔡崇案的漏网之鱼。 二人擦身而过,李忠背对着那人,故意捏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唤了一声:“呦,这不是刘大侠么,好巧啊,这是准备去给谁拜年啊?” 刘大侠是谐音,这人真名叫刘大夏。 刘大夏闻言,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李忠眉间微皱,略一思索之后,便提刀追了上去。 刘大夏武功一般,但轻功却十分了得。 李忠衔尾直追,直追出了城郊,这才迫使刘大夏停了下来。 李忠环顾四周,却见官道两旁俱是密林,正可做伏击之用,他神态自若的笑了笑,气息异常的平稳,出言打趣道:“你倒是跑啊,这才哪到哪。” 刘大夏气喘吁吁的摆摆手,道:“不跑了,跑不动了。” 李忠从腰间解下一根用牛筋制成的绳索,扔到刘大夏的脚边,道:“自己动手,免得遭罪。” 刘大夏弯腰将绳索捡了起来,用力拉了拉,道:“真够结实的。” “锦衣卫的东西,保质保量,错不了!”李忠笑道。 刘大夏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忽然邪魅一笑,道:“这根绳子我怕是用不上了,把他留给你的儿子,做传家之用。” 李忠一脸不屑的冷笑一声,旋即抽刀在手,道:“林中的朋友,都这会儿了,还不打算现身吗?” 李忠话音刚落,便见官道两旁的密林中飞掠出十数名武林高手。 李忠见状不禁洒然一笑,道:“好大的手笔,还真看得起我。” “李忠之名,岂可轻视?”一名身材高大的光头和尚,排众而出,道:“贫僧久闻李忠之名,今日倒要向佥事大人讨教几招攻法,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李忠循声望去,见说话之人竟是一身藏教喇嘛的穿着打扮,手中提着一个分量不轻的法杖,李忠不禁撇了撇嘴,道:“阁下不远万里而来,就为了向我讨教功法?” 大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偈,道:“我佛慈悲,听闻中原武林出了一位天赋极高的奸恶之徒,今日特来会上一会。” “锦衣卫代天行事,又何来奸人一说?”李忠眯了眯眼,冷声道:“倒是尔等从不尊法令行事的江湖人士,才是以武乱法的贼。” “世人皆言,皇上有如天之德,然而锦衣卫却常行杀戮之事,贫僧料想,定是皇上受了奸人蒙蔽,方使你等做出诸般残害忠良之事!贫僧此番,实为替天行道而来。” “就凭你们这群臭鱼烂虾,就别在我面前搞师出有名那一套了。”李忠对和尚的话嗤之以鼻,也实在懒得与他逞一时口舌之快,他右手提刀,左手拇指在刀刃上轻轻划过,一脸轻蔑的说道:“恕我直言,你不是我的对手,在场各位论单打独斗,皆非我之敌手,依我看,诸位还是一起上,在下昨日便已应了家中妻儿,今日要回家与他们一同守岁。” 一名身材瘦削,年约四旬上下,身穿白袍的男人闻言,一脸不悦的冷冷斥了一声道:“狂妄!”说着,不等其他人开口规劝,便挥剑直奔李忠而来。 众人想拦已是不及。 白袍男人身形极快,一个飞掠便来到了李忠的近前。 危急时刻,李忠竟然不疾不徐的向对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让你先手,看你能奈我何? “一战成名天下知,扬名就在今日!”白袍男人倒也不与李忠客气,他挥剑直刺,顷刻间,数道剑气直奔李忠袭来。 李忠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将真气附与左手,他随手一抓,瞬间便将数道剑气全部摧毁。 白袍男人见状大惊,甫一落地,便见李忠右手挥刀,一刀将其截成了两段。 二人仅仅一个照面,便已分出了胜负。 “大人当真好手段。”和尚念了一声佛号,眼中闪过一抹狂热,道:“今日果然不虚此行!却是大开眼界了。” “哼!”李忠冷哼一声,出言讥讽道:“灵武上人,我听说过你,阁下穿着袈裟倒还像个人,脱了这身袈裟,怕也没少喝酒吃肉。”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在下是武僧,哪有不吃啊呀,快闪开!”灵武上人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见李忠忽然抢了一个先手,他使出看家的本领,挥出了至强的一刀。 如镜般的刀身冷气森森映出灵武上人那张惊白了的脸,刀气纵横,直将官道犁出一条长约百丈的沟壑。 即便得到了灵武上人的提醒,仍有三个倒霉蛋做了李忠的刀下亡魂。 一些刻意躲在远处或是歇脚,或是看热闹的客商与百姓,均没能幸免于难。 “四品化神境!”灵武上人面露惊色,心道:“这般年纪,竟有这等武学修为,此等天赋,真叫人好生羡慕。” 一刀过后,众人当即回过神来,在灵武上人的带领下,一齐攻向了李忠。 双方甫一交手,李忠心里顿时就有了底,在李忠看来,对方除了灵武上人之外,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灵武上人倒也还算是个人物,大约五品天象境巅峰的水平,其余几人俱是五品初期、或是六品境的垃圾。 京城郊外的官道上,刀光剑影,音爆之声不绝于耳,原本平整的官道如今已被打斗双方的真气犁的沟壑纵横。 一些尚未来得及逃跑的客商与百姓瞬间便成为了这场争斗的刀下亡魂。 双方激斗良久之后,李忠凭借自身高超的武艺,渐渐占据了上风,正当李忠即将获得完胜之际,战场却陡然增加了一些变数。 六名头戴白色面具,身披黑底红边玄色披风的壮汉,陡然加入了战团。 “魔教!”灵武上人悚然一惊,道:“为何魔教妖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灵武上人的问话并未得到任何的回应,因为与他一道而来的同伴,此时已经全部成为了李忠的刀下亡魂。 灵武上人不及多想,当即脱离了战斗,往密林里逃命去了。 灵武上人跑了,但官道上的战斗却仍在持续着。 李忠刚刚经历过一场鏖战,如今又要独斗魔教六大高手,难免力有不逮。 双方战至五十余合,李忠渐渐体力不支,随着与对方战斗的持续,李忠渐渐发觉对方的功法与魔教压根对不上号,于是他皱眉问道:“你等并非魔教中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何人害我?” “待你死后见了阎王,自然知晓!”其中一人冷冷说道。 与人进行生死搏斗时,最忌分心,如今李忠贸然开口,向对方问出心中疑惑的同时,却也不可避免的露出了一丝破绽,高手对决,稍有破绽,便会落得个万劫不复的悲惨结局。 瞬间的分心,为李忠带来了极其惨重的后果。 六人同时出手,令李忠毫无招架之力,仅仅数息之后,李忠便已身受重伤。 面对以刀拄地,摇摇欲坠的李忠,六人丝毫没有要留手的意思。 其中一人伸手拦下其余五名同伴,排众而出,道:“将他交给我,由我来亲手了结了他。” 其余五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如今连站着都十分困难的李忠,直视的对方的双眼,用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道:“让我回家与妻儿道个别。” 那人目光冷峻,坚定的摇摇头,道:“你死,他们活。你活,他们死。在这两个选项里,你根本没得选择。” 李忠闻言,目光亦随之渐渐的黯淡了下来,他紧闭双眼,已然做好了闭目待死的准备。 那人行至李忠面前,一掌击出,劲力透背而出,将李忠身后的地面打出一个深深的掌印。 李忠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渐渐向后倒了下去。 良久之后! 其余五人纷纷上前,逐个探了探李忠的脉搏与鼻息,见他全然没了生机,这才转身离去。 大约一刻钟之后! 远处蹄声阵阵。 大队人马循声而来。 经过一番调查之后,众人最终得出了李忠中伏身死的结论。 然而令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李忠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了。 有人提出,魔教对朝廷恨之入骨,出手时从不留情,李忠许是被魔教之人挫骨扬灰了。 众人对此番言论基本持认同态度,并未提出过多的质疑。 三日后! 皇宫,养心殿。 雍靖坐在御案前,看着御案上的奏疏,不禁皱起了眉头。 朝中官员为李忠罗列出十数条罪名,摆明着是要将李氏一族斩草除根的节奏。 一众文武百官纷纷站在下首,等候着雍靖皇帝的圣心决断。 见雍靖盯着弹劾奏疏久久不语,户部侍郎蔡腾决定再添一把火,于是他出班奏道:“李忠残忍嗜杀,实在死不足惜!此番,李忠在城外与人激斗时,竟丝毫不顾及过路百姓的性命,导致无辜丧命者达数十人之多!此等丧心病狂之徒,理应诛灭全族才是。” 雍靖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不悦,用余光瞥了蔡腾一眼,道:“李忠,勤勉干练,忠于王事,倒也对得起他的名字。” 雍靖当众表明了态度,于是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陆鼎自然也就没了顾忌,他亦回头瞥了蔡腾一眼,警告的意味十分的明显。 蔡腾常自诩为清流,又怎会怕了他陆鼎?见陆鼎竟公然给自己摆脸色看,此举令他颇为不忿,正欲撸起袖子与其大战三百回合之际,却见张辅臣向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并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蔡腾如同吃了一只苍蝇般,将已到嘴边的话,复又给咽了回去。 “李忠勤勉用事,深得朕心,如今因公殉国,朕心甚痛,着有司拨发恤银五百两,赐其子李枭飞鱼服,令其成年后,入锦衣卫当差。” 雍靖为此事定下了基调,赏银五百两,这对雍靖来说,已然相当大方了。 陆鼎行礼奏道:“李忠遗孀尚有一事,请臣代为启奏。” “说!” “李忠遗孀沈氏,欲为李枭改名,欲将其名改为李安,寓为平安顺遂之意,请乞皇上恩准!”陆鼎如实奏道。 雍靖沉默片刻,心想:李忠之子若长于妇人之手,未免有些可惜了,但又想到沈氏孤儿寡母,如今也没了依靠,如今只能通过改名来求一份安稳,倒也能够理解沈氏的良苦用心了。 “准!”雍靖淡淡说道。 雍靖亲自出面为李忠家眷撑腰,李忠殉国之事,就此结案。 众臣行礼告退。 出宫后,蔡腾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再次前往张府,准备探一探张辅臣的口风。 蔡腾来到张府时,张辅臣正在用午饭。 张辅臣不理一脸不忿的蔡腾,吩咐下人道:“为蔡大人添一副碗筷。” “粗茶淡饭,蔡大人,如不嫌弃,请自便!”张辅臣说道。 蔡腾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此刻他只想将李氏一族杀得干干净净,若能将李氏彻底斩草除根,即便吃屎,他也甘愿。 张辅臣见蔡腾站在那里,既不上桌,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只得无奈开口,道:“大家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你却偏要掀桌子!那么我问你,你有能力再开一张桌子吗?” 蔡腾欲言又止,旋即躬身行礼道:“下官受教!”说罢,转身离开了张府。 第2章 李安拜见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六年后。 周朝,雍靖十五年,九月初一! 京城,青衣巷,帽儿胡同! 一颗歪脖子老槐树下,坐着一名衣衫褴褛形容邋遢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前围坐着十数个半大少年。 男人正在唾沫横飞的侃侃而谈。 少年们则听得极为认真。 李安在男人身前席地而坐,他右手托着下巴,笑意盈盈的听着早已烂大街的俗套故事。 男人故作神秘的挑挑眉,道:“一千五百年前,匈奴大单于头曼亲率十万铁骑寇边。 此番匈奴有备而来,以有心算无心,却是将秦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纵然秦军勇悍,纷纷死命抵挡,却也只是左支右绌,秦军在拒北城与匈奴大军激战三个昼夜,伤亡惨重,正当城池即将失守时,却见一名身穿紫色道袍的中年道士突然出现在城头,道士居高临下的望着悍不畏死向城头攀爬而来的匈奴士兵,不禁发出一声冷笑,道:匈奴小儿,屡教不改,真不知死,当我中原无人乎? 说罢,道士从背后抽出长剑,大喝一声,道:吾剑既出,必取贼命。 胡贼,接我一剑。” 道士将长剑径直抛向天空。 长剑顷刻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下一刻,忽听天雷滚滚。 攻守双方士兵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循声望去。 当众人看到天空中的恐怖景象之后,脸上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一抹骇然之色。 长剑化作万道剑芒,如黄河决堤般,倾泻向拒北城下,径直落入匈奴前军军阵之中。 前军大将,拥有三品实力的澹台娄泉,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如水银泻地般的漫天剑气,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暗发苦,道:“真真出门没看黄历,竟撞见这般杀神。” 澹台娄泉刚刚发完牢骚,便被一股巨力轰下战马,耳畔随之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随之而来的便是来自本方将士鬼哭狼嚎的哀嚎声。 面对迎面而来的漫天剑气,身为三品法相境强者的澹台娄泉,竟毫无招架之力,被当场秒杀。 澹台娄泉使出全身力气,抬头看向胸口,却见胸口处早已一片血肉模糊,鲜血自胸口汩汩流出。 澹台娄泉无奈一笑,万没想到此番寇边竟落得这般悲惨的结局,他无力的向后倒了下去,侧头环顾四周,见前军将士皆与自己一般无二。 挣扎片刻之后,澹台娄泉便带着无尽的悔恨,怒目圆睁而死。 中军大帐前,头曼目不转睛的看着前军的惨状,不禁长叹一声,侧头望向端坐于身旁的大谋士澹台章嘉,道:“世人皆言,武分九品,今观眼前之人,却已超出此列,已达超品之境。” 澹台章嘉无奈的点点头,道:“大单于所言极是,破城已然无望,不如暂且退去,再行从长计议。” 澹台鸿志用余光扫了一眼随行而来的一众武道宗师,却见众人尽皆眉头紧锁,他的脸上不免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唉军心已失,只得暂避锋芒,再行从长计议!”头曼心道。 经过一番权衡之后,头曼采纳了澹台章嘉的建议,向全军下达了暂且退兵的命令。 歪脖子老槐树下。 一众少年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轻呼之声。 一名瘦削少年不禁发问,道:“敢问先生,那名道人姓甚名谁?可曾留下姓名?” 中年男人拎起酒壶,豪饮了一口,露出一脸仰慕的表情,道:“高人行事,难以常理夺之,据说此人高傲得很,因此不曾留下姓名。” 一众少年闻言,不免露出失望之色。 邋遢男人轻轻一笑,道:“那道士虽未留下姓名,却也留下了一段传说,一剑破胡甲三千,成就陆地神仙境!却也让世人看到了一山更比一山高,一品之上更有超品之能。” 男人抬头看了看天色,遂将酒壶挂在腰间,起身向一众少年拱了拱手,笑道:“天色不早了,今日便说到这里,还请诸位少侠多多捧场,好叫我往酒壶中添些酒水。” 帽儿胡同坐落于京城内城之中,少年们又都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虽不说个个家财万贯,但三两个铜板还是有的。 少年们纷纷从褡裢里取出铜板,富裕些的赏两三枚铜板,如李安这等家境一般的也都赏了一枚铜板。 邋遢男人只捡了二十枚铜板,其余的他分文未取,在向一众少年道了谢之后,便扬长而去。 望着地上稀稀拉拉的数十枚铜板,李安侧头望向男人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道:“讲了半晌的江湖轶事,却只收取二十枚铜板,沽一壶最劣的酒,这人很有性格啊。” 一声呼唤打断了李安的思绪。 “安儿,吃饭了。” 李安循声望去,当即应了一声:“知道了。”说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家中走去。 行至大门前,李安躬身向妇人行礼,道了声:“娘!” 妇人大约三十四五岁的年纪,未施粉黛,然而她的脸上却始终挂着慈母般的微笑,道:“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母子二人并肩向家中走去,穿过影壁,直奔厅堂。 饭菜早已备好,而李安却并未急于落座,而是前往一旁耳房的香案前,给已故的父亲上了三炷香。 李安上完香,沈氏将他招至近前,母子二人开始围坐在桌前吃晚饭。 席间,沈氏开口,嘱咐道:“明儿是第一天入职的日子,今日定要早些休息,莫要耽搁了正事才好。” “母亲放心,儿子省得!”李安一脸郑重的点点头。 李氏先祖曾随太宗皇帝参加靖难之役,累功受封三等伯,先祖原姓刘,因有从龙之功,深受天子信重,被天子赐以国姓,继而又提领了锦衣卫指挥使之职。 然而李氏先祖受封的三等伯爵,并非世袭罔替,而是世袭递降。 李氏先祖功勋卓着,奈何家有不肖子孙,自第一代家主提领锦衣卫指挥使之后,李氏一族便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李安这一代,李氏已历九代,好好地爵位竟就这样被前几任家主给败没了,如今李安却也只在锦衣卫衙门里袭了一个试百户的中层职务。 幸而诸位先人还算有些良心,给李安母子在内城里留下了一套占地不小的院子,否则,母子二人便要沦落街头了。 导致李氏衰落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李氏一族,俱是一脉单传,此等境遇,比之其他世族,自然少了不小的竞争力。 家族传至李安父亲这一代,李氏家族也曾迎来了复兴的曙光,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李安的父亲便是李忠,武艺不俗,行事果决,颇具才干,三十岁便官居指挥佥事之职,李忠武学天赋极佳,绝对堪称惊才绝艳之辈,若是稳扎稳打,未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然而他却一心想着恢复家族荣光,做事难免急躁了些。 雍靖九年,时任指挥佥事的李忠轻敌冒进,独自追击朝廷钦犯,不幸身中埋伏,终因寡不敌众,而惨死于魔教奸人之手。 这一年,年仅三十五岁的李忠,其武道境界已然达到了令世人瞠目结舌的四品化神境。 李忠死后,沈氏与李安便成了孤儿寡母,好在家里在锦衣卫衙门尚有一份职位,倒也能勉强混口饭吃。 李安时年十五,已经到了承袭职位的年纪,明日便是前往衙门报道的日子。 晚饭过后,李安又陪母亲说了会话,见天色渐晚,便被沈氏打发回了自己房中。 李安躺在床上,怔怔的望着头顶的天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自己已经穿越到当前时空整整一年光景,然而在这一年里,自己却一事无成,每日只有混吃等死的份儿。 李安前世是一名长跑运动员,三十岁生日那天,与朋友在一起庆祝生日,席间喝了些酒,酒后回家过马路时,迎面行来一辆货车,李安因一时躲闪不及,而葬送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穿越成为了一名年幼丧父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儿。 “唉!”想着当前世界的武道划分,又联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 大周立国一百五十年,传至第九帝,当朝天子乃是雍靖皇帝。 这是一个武道昌盛的世界,文武相同,皆分九品,文官这里不再细说,主要讲讲武道的划分。 武分九品,上、中、下,各三品,除此之外,还有超品,然而超品却并未被计算在其中,因为有史以来,达到超品,成就陆地神仙境界者,唯一人尔。 自那道人出现之前,世人皆以为一品已是陆地神仙,直到那位道人出现之后,世人方知,自己竟是井底之蛙了! 李安口中念叨着武道境界的划分,不禁面露苦涩,嗟叹道:“武分九品,而我却是无品!正应了李氏家族的传统: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李安辗转反侧了良久,直至深夜,才渐渐进入了梦乡。 翌日! 李安起了一个大早,吃过母亲精心准备的早饭之后,便出了家门。 锦衣卫总部坐落于内城中,距帽儿胡同不到四里的路程,李安步行两刻钟,便来到了位于承天门外的锦衣卫总部门前。 抬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立在门前的一块石碑,石碑高达丈余,上书:锦衣卫指挥衙门。 抬头看向正门之上的匾额,上书: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 大门前有专人职守,见李安在此驻足,便主动上前询问。 一名身着武备常服,腰挎绣春刀的少年锦衣卫来到李安的面前,他左手按住刀柄,右手指了指一旁的石碑,肃声道:“闲杂人等,速速退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安收回思绪,探手入怀,取出世袭公文,双手奉上,道:“在下李安,奉命前来报道。” 少年锦衣卫接过公文,仔细查验了一番,见并无可疑之处,于是说道:“先在此稍候片刻,我进去帮你通传一声。” “有劳!”李安拱手道谢。 良久之后! 少年锦衣卫去而复返,明显换了一副态度,微笑着上前与李安见礼,道:“佥事大人请你入内说话。” “是!”李杨躬身拜谢,道:“劳烦带路。” 二人一前一后自偏门入衙,从大门往里面走才知道锦衣卫这座衙门堂庑有多深,李安由这名少年锦衣卫领着,也不知穿过了多少道由重兵把守的门,才望见了大厅堂那道门。 一路上,带路之人先向李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带路之人叫吴天德,任总旗之职,是锦衣卫衙门中的基层人员。 吴天德向李安介绍了一下衙门内的基本情况,以及即将接见自己之人的基本信息。 指挥使大人昨夜忙到很晚,此刻正在后堂歇息,如今在大堂办公并准备接见李安的人是指挥佥事,方岳,方大人。 李安默默点头,一一记在了心里。 良久之后! 二人行至堂前。 李安学着吴天德的样子,向正埋首于案头的方岳行了一礼。 方岳抬头,看向下方的李安,道:“你是李忠的儿子?” “是!”李安轻声回道。 “嗯!”方岳点了点头,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却又打消了继续询问的打算,他伸手指了指身旁之人,道:“以后你便在曹千户手下做事。” 李安躬身行礼,轻声说道:“卑职年轻识浅,做起事来难免有错漏之处,还请大人多多担待。” “先去经历司将公文档案登记造册,然后让吴总旗带你去领军服装备,以后跟在曹千户的身边,听其调遣便是!”方岳说着,便冲堂下挥了挥手,示意李安等人先行离开,然后继续埋首于案牍之中。 李安与吴天德行礼,退出大堂。 吴天德笑道:“曹千户武功高强,为人却很随和,能在曹千户手下做事,是你的福气。” 李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后在吴天德的引领下,前往经历司办理了入职手续,然后找曹千户报道。 曹千户贵人事忙,只与李安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语,便将他推给了吴天德。 入职后的第一天上午,李安并没有被安排具体的工作,他在吴天德的引领下一一拜会了各司长官与同僚,吴天德又带着李安熟悉了一下锦衣卫的工作环境与职能。 当李安领到属于自己的军服装备时,他猛地将刀刃拔出三分,却听仓啷一声,李安随之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道:“这才是属于男人的浪漫。” 吴天德一怔,遂向李安竖了一个大拇指,道:“此言甚善。” 午饭后,未时三刻! 一名身穿华服的英俊公子,纵马奔至锦衣卫衙门前,翻身下马。 此人姓李名寿,与李安年纪相仿,比之李安而言,他的眉宇间少了一分秀气,多了一分英气。 李寿无视正在门前值守的一众守卫,有恃无恐的自正门入衙,大摇大摆的直奔大堂行去。 负责在门前值守的几名锦衣卫纷纷循着李寿的方向向门内看去,不免生出艳羡之心,其中以吴天德尤甚,吴天德看向李寿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炙热与渴望。 众人见状,只当他是羡慕得过了头,倒也并未另做他想。 李寿在锦衣卫用的是化名,众人只道他叫李虎,却不知他真实身份,但也深知此人定然来历不凡,连佥事大人都对其礼遇有加,可见其身份贵重,绝非常人可比。 行至大堂前,李寿终于被正在堂前值守的锦衣卫给拦了下来。 李寿见状,一脸不悦的撇撇嘴,极不耐烦的冲眼前之人挥挥手,道:“速去通报!莫要让小爷在此久等。” 那人见李寿腰间挂了一块锦衣百户的腰牌,于是强忍下心中的不悦,道了声:“稍等!”说着,便转身步入大堂,代李寿传话去了。 “启禀大人,李百户又来了。” 方岳正埋首于案头奋笔疾书,闻言心头一惊,不禁下笔重了些,令原本字迹工整的公文,瞬间被染上了一块墨迹。 方岳深知此人来历不凡,于是连忙吩咐道:“请他进来,让他在此稍候片刻,切不可怠慢于他,我去后堂请指挥使大人出来与之相见。” 方岳不等对方回话,便出了后门,快步向后堂走去。 锦衣卫衙门后堂,一间耳房内。 锦衣卫指挥使陆鼎近日操劳过甚,昨日又是一夜未睡,今日难得睡了一个懒觉。 耳房前,方岳不等他人通传,便推门而入,正巧撞见悠悠醒转的陆鼎。 方岳行事历来沉稳有度,今日这般冒失,必有缘故。 陆鼎知他有事,因而并未责怪于他。 然而未等方岳开口,便见陆鼎伸着懒腰,来了一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又装逼!”方岳无奈摇头苦笑。 “小祖宗又来了!”方岳怕陆鼎刚睡醒,听不清自己的话,于是刻意提高了声音。 方岳话音刚落,便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却见陆鼎在闻言之后,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做出一个睡梦罗汉的姿势,瞬间进入了梦乡。 耳房内顷刻间鼾声如雷!!! 方岳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在那装睡的陆鼎,不禁气急败坏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想着甩锅哪。” 方岳接连喊了几声,然而陆鼎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一句至理名言: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方岳实在拿陆鼎没办法,于是留下一句:“今日是咱们这位混世魔王结业的日子,今日若再不与他公差,他定不会与我等善罢甘休!罢!罢!我便与他一份差事,暂且应付了事。” 见陆鼎仍未开口,方岳知他已然默许了自己的决定,心里也有了底。 回到大堂,方岳将众人挥退,堂内只剩自己与李寿二人。 方岳连忙换上一副笑脸,来到李寿面前,跪地行礼,道:“卑职方岳,给太子爷请安。” “免礼!”李寿摆摆手,道:“从前你们说我忙于课业,无法应付衙门里的差事,今日我已完成了全部课业,父皇业已准我出宫历练,快快与我一份差事。” 又假传圣旨!!! 方岳想都没想便知李寿这是在假传圣旨。 “咱们这位太子爷,真真害人不浅啊!”方岳心中暗暗发苦。 李寿是雍靖皇帝的独子,自幼机智聪颖,不喜文事,却对武道一途情有独钟。 雍靖帝幼时就聪敏过人,有过目不忘之能,深谙修身齐家治国之道。 聪明人当皇帝,对朝中大臣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雍靖登基之后,与朝臣们有过数次正面交锋,最终取得了全胜的完美战绩。 雍靖仅仅用了五年时间,便将朝中文武百官治理的服服帖帖。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李寿便是那例外中的例外。 自打李寿降生以来,雍靖便再也没能过上一天的好日子。 自李寿懂事的那天起,他便得了一个混世魔王的诨号。 起初只是调皮捣蛋,雍靖倒也狠狠地教训了他几次,可他却偏偏生了一副记吃不记打的顽劣性子,头天挨打,转天就忘,仍旧我行我素。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寿却是越发的变本加厉,调皮捣蛋,斗鸡遛狗,调戏宫女,甚至于公然假传圣旨,真可谓是“无恶不作”。 好在李寿也还知道分寸,虽然顽劣,却也从未捅下过什么天大的篓子。 即便假传圣旨,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宫中曾传出过这样一个十分有趣的笑话,叫:“三天挨打,四天上瓦!” 事情是这样的。 那是雍靖十四年的某一天,李寿命人将一只豹子带进了东宫,雍靖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于是命人将李寿拿了,吊起来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 然而第二天,李寿竟然又闯祸了,他从御马监顺走了一匹宝马,欲让其与豹子来一场竞速比赛,结果,宝马死得很惨,豹子则吃得很饱,李寿却看得津津有味,大呼过瘾。 雍靖帝得知此事后,又赏了李寿一顿鞭子炒肉。 第三天,李寿再次闯祸,他竟然亲自下场,准备与豹子来一场世纪对决,结果可想而知,李寿险些命丧豹口,幸得忠仆刘瑾及时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雍靖得知此事后,又狠狠地打了李寿一顿,并责令其在东宫闭门思过。 结果,李寿听从了父皇的命令,第四天并未踏出东宫大门半步,但是,他却又又又闯祸了。 李寿感念刘瑾的救命之恩,亲设酒宴,请其喝酒,酒宴正酣之际,已是喝得醉醺醺的李寿竟主动提出欲与刘瑾结为异性兄弟。 好在刘瑾还算有自知之明,当面言辞拒绝了李寿的提议,否则必遭杀身之祸。 得知此事后,雍靖已然彻底无语,心想:“这倒霉孩子怕是不能要了。” 这一次,雍靖并未责罚李寿,然而忠心护主的刘瑾却遭了无妄之灾。 锦衣卫带着圣旨前往东宫宣旨,圣旨开篇,先勉励了刘瑾一番,认可了刘瑾忠心护主的功劳,然后又不疼不痒的申斥了李寿几句,让他正视自己的身份,莫要做出酒后失德的事情,最后,赏了刘瑾二十大板,打得刘瑾三天下不了床。 太子为何会生出与宦官结拜的想法?这一定是你们这群奴婢平日里教唆的结果。 以上便是李寿这十五年来的心路历程,自懂事那天起,他便开始接受父皇的捶打,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多年的捶打,竟间接促使李寿达到了九品筑基中期的境界,真真应了一句老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当然了,境界的提升完全是李寿自己努力的结果。 李寿在顽闹之余,在武道一途,的确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朝中几位武道大宗师在查看过李寿的习武成果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太子武学天赋惊人,不在李忠之下。 直到刚刚出宫前,李寿又挨了雍靖一通训斥:太子虽已结业,但不可生出惰怠之心,须每日听师傅进行一个时辰的经讲之后,方可出宫。 望着在案头寻找公文的方岳,李寿一脸不耐烦的连声催促,道:“快着点,选几个有难度的差事给我,休想糊弄于我。” “卑职即便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糊弄殿下您哪!”方岳从堆积如山的公文中,抽出一份自认为正适合李寿的差事,于是硬着头皮来到李寿的面前,将之交与李寿查看。 李寿翻开公文,一脸严肃的看了起来。 翻看过后,李寿便气不打一处来,他右手捏着公文,在方岳的脸上轻轻地拍了两下,道:“这就是你准备派给本宫的差事?让本宫去监视一名整日里与一群半大少年吹牛的酒鬼?” 方岳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殿下容禀。” “说!”李寿耐着性子道:“若是解释的令本宫不满意,小心你的屁股。” 方岳讪笑一声,忙指着公文,解释道:“此人形迹十分可疑,他每日午时出现在帽儿胡同的歪脖子老槐树下,给一群半大少年讲述各种江湖轶事。” “这有什么稀奇的?”李寿问道。 “与一群半大少年讲些江湖轶事,骗些酒钱,本不值得重点关注,然而,他每日讲到酉时初刻,便向众人告辞,前往一旁的酒肆沽酒。” “问题出在沽酒之后?”李寿难得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殿下圣明!”方岳拍了一句马屁,继续说道:“但是,当此人从酒肆沽完酒之后,便再难追寻到他的踪迹。” “日日如此?”李寿揉了揉光滑的下巴,问道。 “日日如此!”方岳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寿了然的点点头,随手将公文丢给方岳,道:“此事交给我来办,我去会会他。” 方岳慌忙接住李寿丢过来的公文,道:“殿下且慢。” “还有何事?”李寿一脸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方岳见状,连忙陪上笑脸,道:“今日衙门里来了一个新人,叫李安,祖上随太宗爷立过功勋,曾受封三等伯,他家就住在青衣巷帽儿胡同,主子可以叫上他,让他给您带路。” “这”李寿有些犹豫,心想多一个人便多了一份累赘。 正欲推辞,便听方岳继续说道:“殿下如今已身居百户之职,身边自然需要些帮手,从旁帮衬着!总不好凡事皆由自己亲力亲为的。” “此乃老成谋国之言!”李寿认可了方岳的提议,道:“就按你说的办。” 李寿说着向堂外走去。 方岳正欲起身相送,便见李寿冲其摆了摆手,道:“方佥事留步!莫要让人知晓了本宫的身份。” “是!殿下慢走!”方岳刻意压低声音,冲已行至门前的李寿说道。 望着李寿离去的背影,方岳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道:“总算送走了这位混世魔王。” 方岳暗暗得意,心想:“殿下到底年少,难以分辨话中真伪,我前半句说的是真话,至于后半句嘛嘿嘿嘿善意的谎言,说这些也是为了太子爷好,皇上定不会怪罪于我。” “都给殿下安排了哪些差事?”身后忽然传来陆鼎的声音,将方岳吓了一跳。 “怎么走路没声哪!”方岳转身看向已在案后坐定的陆鼎,气急败坏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陆鼎没好气的笑了笑,道:“要不你死一个给我看看,也好叫我长长见识。” “哼!”方岳冷哼一声,道了声:“无聊。” 陆鼎与方岳之间有着过命加过尿的交情,因此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说话自然也随意了些。 过命的交情,其实也没什么值得说的,在这样一个武道昌盛的世界里,身为锦衣卫,出任务时,难免会遇到些丧心病狂的亡命徒的殊死抵抗,激斗中,你救我一命、我帮你挡一刀之类的事情,时有发生,这也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但是,若说起过尿的交情,这就值得好好的说一说了。 当年,雍靖皇帝尚在浅邸时,陆鼎某次与雍靖身边的大伴高庸打赌,说自己十招之内必能将其击倒在地,如若不能,任凭责罚。 结果,陆鼎与之交手二十余合,仍未分出胜负。 陆鼎倒也还算条汉子,当场认输,并表示愿意认罚。 然后,高庸命人取来一个陶罐,又命一名小宦官往盆里撒了一泡尿,然后对陆鼎说:喝了它,咱们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陆鼎登时便涨红了脸。 这时,站在远处看热闹的方岳佯装从外面赶回,方岳急冲冲的来到众人的面前,笑道:“刚刚去兵部办了一趟差事,结果人家居然连口水都没给喝。真真气煞个人!”说着,将陶罐拿起,一股脑的喝了下去。 方岳喝完便走,根本不给众人开口说话的机会。 陆鼎看傻了,高庸也看傻了。 高庸向方岳的背影竖了一个大拇指,心说:“这兄弟真仗义。” 陆鼎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心说:“你丫有病?谁让你喝了?老子即便耍赖,他高庸又能拿我怎么着?” 没有人嘲笑方岳,起码没人敢明着嘲笑方岳,王府内的众人只觉这等愿为朋友两肋插刀(喝尿)的朋友值得深交。 锦衣卫前堂! 方岳如实向陆鼎说明了自己给李寿安排的差事。 方岳一脸得意的道:“太子年少,不宜执行难度过大的差事,先从盯人开始学起,既没危险,又可从中学些监视的技巧” “哎呀我的天老爷,坏啦。”陆鼎不等方岳说完,便重重一拍大腿,蹭的站了起来,一副死了娘的表情,嘶声尖叫道:“那人绝非善类,主子危险,快快备马,我要去帽儿胡同。” 方岳一惊,颤声道:“我只胡乱编了一个理由,说那醉鬼每日沽酒之后,便没了踪迹!那人究竟有何蹊跷?你可莫要瞒我。” 经过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后,陆鼎渐渐恢复了镇定自若的样子,他轻叹一声,淡淡的道:“这一次不幸被你言中了。” 方岳心中一凛,正欲命人备马,却见陆鼎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这才回过味儿来,他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道:“小主子身边应有高人暗中保护?” 陆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太子爷没有危险,倒是你一顿板子怕是跑不掉了。” “原以为又是有惊无险的一天,结果却遭了无妄之灾!咱们这位小祖宗,真真要了人的亲命了!”方岳将头埋得很低,犹如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李寿在锦衣卫大门前见到了正在门前值守的李安,向其亮了亮自己的腰牌,让他从今往后跟着自己混,随后便带着李安径直向青衣巷走去。 一路行来,李寿率先开口,主动说起了李安的父亲。 “你是李忠的儿子?”李寿明知故问道。 “是。” “你爹可是个厉害人物!”李寿露出一脸崇敬的表情。 李安搜索着本主的记忆,说道:“世人都说我爹很厉害,可我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怎么说?” 李安的话令李寿兴趣大起。 “爹每天都会忙到很晚才回家,即便休沐在家时,他也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他经常坐在院子里的木墩上静静地看着我,可我却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没看过那些关于你爹的卷宗吗?”李寿问道。 “今天是我第一天入职的日子!尚未来得及查看!”李安侧头看向李寿,道:“你看过?” 李寿点点头,道:“正因为看过,才知道你爹真是个狠人哪。” “我爹在家时,从不与我们说衙门里的事情,所以我知道的远没有你多!”李安眉间微皱,道:“能否与我说说我爹的事情?” “嗯!”李寿点了点头,默默地组织了一下语言,继而说道:“这么说,你爹立过的功,与犯过的错一样多,你爹杀过的好人与坏人一样多,你爹率部外出执行任务时,每每遭遇抵抗的时候,他从来都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为了完成任务,你爹宁愿错杀一百,也绝不错放一人。” 李安脸上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讶,道:“我爹竟是这样的人,你说的这些,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 “你爹是武林中公认的武学奇才!若非那场意外的话,你爹的武学成就将难以估量!法相是起步,神桥未必是终点,即便成就陆地神仙境,也犹未可知!”李寿轻轻一叹,道:“未免有些可惜喽。” “四品巅峰境的指挥佥事吗?”李安晒然一笑,道:“我爹在锦衣卫衙门里混的着实有点惨啊。” “锦衣卫中固然有相互倾轧的情况出现,但以你爹的实力来说,却是没人压得住的,怪只怪他行事过于激进,杀了许多不该杀的人!上至皇亲勋贵,下至文武吏员,都看他不惯,似这等与全天下为敌的人,能做到佥事,已然是天大的造化了。”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轻叹一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别只说我爹啊,你也说说你爹。”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李寿在闻言之后,却是出人意料的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 李寿缓缓开口,道:“我家经营着诺大的产业,家中人口众多,我爹作为家族的实际掌控者,每天想的都是如何守住祖宗留下的家业,他想让每个人都满意,可任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创业容易守业难。”李安顺着李寿的话,接了一句。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李寿默默地点点头,道:“都不容易,不过是勉励维持罢!”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可与人言者并无二三。 这是自打李寿降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向他问起自己对父亲的看法,说实话,李寿有许多心里话,想一吐为快,可相识仅仅不到一天的李安,却并不足以令李寿放下心中的戒备。 交浅言深是大忌。 “雍靖十三年之前,我爹是世人眼中优秀皇帝的模板,他每日至少要批阅数百份奏疏,其勤政程度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文武百官日日加班加点的与我爹一同处理繁重的政务!而后宫嫔妃们却夜夜独守空闺,盼皇帝如久旱盼甘霖。 雍靖十三年,四月初八,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天,却成为了雍靖一朝的重大转折点,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就在这一天,我爹遭到了贼人的刺杀。 四月初八,一年一度的耕籍大典即将开始,我爹按例率领文武百官前往天坛祭天,祈求上天垂怜,令王朝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然而,当队伍行至半路时,一群贼人忽然暴起发难,剑锋直指我爹的御驾。 幸得锦衣卫指挥使陆鼎与司礼监掌印太监高庸出手护驾,才使我爹免遭歹人毒手。 人犯被当场抓获,在锦衣卫严刑拷问之下,终于查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些朝中官员因为受不了我爹的高压统治,从而生出了买凶行刺我爹的念头。 此事牵连甚广,上至六部堂官,下至江湖草莽,牵扯其中者,竟达数千人之多。 大周秉国至今一百五十余年,官员、勋贵、江湖之间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牵一发而动全身,在面对如何处置牵连其中的案犯时,我爹亦不得不慎重对待,最终,由我爹亲自批决:只诛首恶与其直系亲眷,余者免逮问。 即便如此,被问斩者,仍达一千一百五十五人之多。 经此一事之后,我爹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那个勤政果决的圣明天子不见了,如今的雍靖皇帝整日醉心于修道问长生,大行太极政治,将众臣玩弄于股掌之中。” 李寿心里想着事情,步伐难免慢了些,抬头看了看已经领先自己几个身位的李安,勉强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脸,旋即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正欲将思绪甩到一边,结果却抻到了背部的伤口。 三天前,李寿又闯了祸,于是雍靖亲自动手,抡起大杖,赏了他一顿板子炒肉。 随着年龄的增长,皮鞭已无法满足李寿的需求,于是,雍靖果断用木杖代替了皮鞭。 被牵了动伤口,李寿当即一脸怒不可遏的道:“你问我爹是什么样的人?哼,他就是一个自私的混蛋。” 有句老话是怎么说来着?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从李寿的话语中不难看出,混蛋父亲,生出的儿子,大约也是一个小混蛋。 李寿一开口便将天儿给彻底聊死了。 李安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单方面终止了此次的谈话。 第3章 魔教长老 李安二人于申时三刻抵达青衣巷帽儿胡同。 李寿寻了一间露天的茶肆,向小二要了一壶茶水,与李安寻了一处相对僻静些的位置坐了下来。 茶肆与老槐树相距不到十丈的距离,正可近距离观察树下那人的一举一动。 李寿与李安刚刚坐定,正在炉火旁烹茶的小二尚未将茶水烧开。 背靠在老槐树下给一众少年讲江湖轶事的男人竟然有恃无恐的向茶肆这边看了过来,在与李安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旋即收起了酒壶。 与前几次有所不同的是,这次他没将酒壶挂在腰间,而是将其挂在了扛在肩头的刀鞘上。 “此人似乎身怀武艺啊!”李安喃喃自语的话,传进了坐在桌对面的李寿耳中。 “这不废话吗!”李寿没好气的冲李安翻了一个白眼,道:“若是凡夫俗子,佥事大人又岂会令我等在此监视于他?” “今日就先讲到这里,咱们后会无期!”肩头扛刀的男人冲一众少年挥了挥手,省去了向一众少年讨要赏钱买酒的环节,当即排众而出,冲着李安二人所在的方向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呀!”男人冲李安所在的方向大吼了一声,遂快步向与李安二人相反的方向行去。 在李寿看来,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他可忍不了。 李寿正处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见对方挑衅,于是他二话不说,提刀便跟了上去。 李安见状,连忙出言相劝道:“大人莫要轻举妄动,不如先回衙门请些救兵,再来抓他也不迟。天子脚下,谅他也逃不出锦衣卫的手掌心。” 李寿不容分说,直接否定了李安的建议,道:“衙门距此至少两刻钟的路程,来回一趟至少要半个时辰,贼人就在眼前,岂可坐失良机?” 李寿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李安略作犹豫之后,忽然想起上午吴天德与自己说起的锦衣卫日常作训规范中提出,锦衣卫在外执行任务时,若上官死,而属下生,则需严查缘由,若下属因贪生而苟活,则需将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望着李寿即将远去的背影,李安一脸无奈的摇摇头,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就在距离李寿二人身后一百余步的地方,两名分别身着黑白锦袍,且早已须发皆白的老者始终与二人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二人经过一番短暂的交流之后,当即做出了十分准确的判断,那个隐姓埋名在老槐树下给一众少年讲江湖轶事的男人,并没有要伤害李寿的想法,因为他们没有从男人的身上感到一丝的杀气。 即便男人忽然改变想法,欲行对李寿行不轨之事,但二人自信,以自身的武学修为而言,百步距离转瞬即至,在这一段安全距离范围内,可保李寿不受任何的伤害。 李安与李寿衔尾追出数里,却始终追不上近在咫尺的男人。 那人始终与李安二人保持着极短的距离,给李安一种伸手便能将其拿下的错觉。 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男人始终游走在距李安身前两步左右的距离,任凭李安如何追赶,都难以缩短自己与对方的距离。 三人你追我赶,又奔出五里左右,前方百步之外,出现一个岔路口,男人忽然纵身一跃,将李安二人遥遥甩在了身后。 缩地成寸!!! 李安双眼瞪得溜圆,难掩震惊之色,心道:“原以为此等神技只会出现在小说话本之中,如今见了,竟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真是开了眼界了。” 李安二人很快便追至前方岔路口,然而那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李安侧头看向一旁呼吸均匀的李寿,喘着粗气道:“跟丢了,咱们回?” 虽然李安前世是一名长跑运动员,但那也得是在匀速的状态下才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实力,若像今天这般全速奔跑的话,他那点长跑功底却是有点不够看了。 李寿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李安,道:“你竟是白身?” 这个世界里的白身一共有两层含义。 一来,是指尚未取得功名的书生。 二来,是指不通武艺的凡夫俗子。 锦衣卫衙门中,不通武艺的,唯李安一人。 此事尚未传开,李寿甚至可以想象,待此事传开之后,李安余下的锦衣卫生涯,怕是只能做一些端茶倒水,亦或是打扫卫生的差事了。 连在衙门前站岗的资格都没有!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李安一脸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自古以来,那些上三品境界的大高手,又有哪个不是从白身练就而成的?” “行!行!行!快别跟我在这卖弄这些狗屁文章了,小爷我没兴趣听。”李寿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我去这边,你去那边,咱们分头追。”说着,不等李安回话,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李安哑然一笑,收回望向李寿的目光,正欲听令行事,便见那人忽然出现在了前方不远处的树梢上。 “身轻如燕!缩地成寸!”李安抬头望着站在树梢上的男人,暗叹一声,道:“果然了得!” 那人站在细细的树梢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李安,见他迟迟不开口,于是只好由自己来打破沉默。 “小兄弟,你竟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敢问阁下从何处来?”李安手扶刀柄,一脸警惕的问道。 “从来处来。”男人勾了勾嘴角,忽然起了逗逗李安的心思。 “往何处去?”李安又问! “往去处去。”男人挑挑眉。 李安沉默了,心道:“你让我问的,我问了!结果我问了你又不说!这不是玩人呢么。” 见李安一脸阴晴不定的看着自己,男人忽然变得开心起来,他想了想,决定由自己发问,于是问道:“小兄弟是白身?” “是!”李安极不耐烦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 “对武艺没兴趣?”男人正了正神色,沉声问道。 李安摇摇头,如实回道:“我对武艺十分感兴趣,但苦于没人教我,因此无从入手。” “想知道我是谁吗?” “我对你这个人没什么兴趣!”李安沉声说道:“但我对你的武艺倒是很有兴趣。” 那人并未急于答话,而是拔出佩刀,将其环抱在怀中,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寸寸刀锋,道:“此刀名为霜杀,与绣春刀的样式一般无二,霜杀刀刃通体雪白,刀锋由坠落在极北之地的天外陨铁锻造而成,刀刃冰寒刺骨,若不幸被其所伤,则犹如寒冰入体,令人遍体生寒!痛不欲生。” 男人见李安听得认真,于是继续说道:“这是你爹的遗物。” 男人抬头看向李安,想看看他的反应,结果却是失望了。 李安的反应大大的出乎了男人的预料。 李安闻言,只是面无表情的皱了皱眉,并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 “难道你不想知道它为何会在出现在我的手里吗?”男人好奇道。 李安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对我来说,当务之急更应该将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相比于那把刀而言,我更想知道阁下到底是敌是友。” 男人一怔,继而放声大笑了起来:“好,好小子!有性格,我喜欢。” 正当此时! 忽听远处蹄声阵阵,似有大队人马正在向这里赶来。 男人无奈叹息一声,不得不提前结束这次的谈话,他将挂着酒壶的霜杀丢向李安,道:“今日便将它物归原主,咱们后会有期。” 男人转身,向后纵身一跃,却听李安在身后放声大喊,道:“阁下可愿留下姓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唐骏是也。” 李安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道:“竟然是他!” 李安穿越到大周已一年有余,对一些江湖大佬也早有耳闻。 这唐骏绝非等闲之辈,他位列魔教十大长老之首,武功高深莫测,至少也是四品化神境的高手。 据传他是当年伏击李忠的凶手之一。 李安默默地望着唐骏离开的方向,随手将霜杀环抱在怀中,随着晃动,却听酒壶里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动。 哗啦啦的声音,顿时引起了李安的注意。 李安皱了皱眉,喃喃道:“酒壶中有东西。” 将酒壶取下,在耳边晃了晃,确定酒壶里的东西大概是某种核状(枣核之类)物体之后,李安这才拔出筛子,将酒壶里的东西给倒了出来。 一颗赤金色的药丸落在掌心,李安皱了皱眉,嘀咕道:“这是什么东西?毒药?补药?亦或是仙丹?这是给我的?” 虽然李安猜不出这颗药丸的功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唐骏刻意留给自己的东西。 李安在原地呆立良久,直到李寿去而复返,才终于借助李寿之口,为自己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真晦气!”李寿一脸懊恼的说道:“跟丢了。” 李寿骂骂咧咧的来到李安的身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李安怀中的绣春刀。 “你追到他了?”李寿说着,探手从李安怀中接过绣春刀,旋即拔刀出鞘,如镜面般光滑的刀身,映着李寿那张无比震惊的脸。 李寿伸出拇指,探了探刀锋,顿觉一股寒气袭来,令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好刀!”李寿情不自禁的赞了一句。 李寿抬眸看向李安,遂恋恋不舍的收刀入鞘,将刀送还给李安,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是你爹的遗物,理当物归原主才是。” “大人竟识得此刀?”李安略微有些惊讶! “霜杀!”李寿脱口而出,道:“这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好刀!收好,此刀可作家族传承之用。” 别看李寿年纪不大,但他却是一名十足的武痴,加之他特殊的身份,想要了解当世顶尖兵器的信息,简直易如反掌。 “谢大人成人之美!”李安躬身行礼道。 李寿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小事一桩,当不得一个谢字。” 李寿人品贵重,虽然对霜杀十分的喜爱,却也绝对做不出夺人所爱的事情来。 李安右手手掌始终保持着向上张开的动作,这个动作也终于引来了李寿的目光。 李寿定睛看向被李安托在掌心的赤金色药丸,不禁一惊一乍道:“赤赤练金丹?” 李安闻言,心下了然,暗道:“看来是个好东西。” 经过霜杀一事之后,李安对李寿的眼光,有着十足的信心。 李寿直视着李安的双眸,道:“哪来的?” 李安指了指唐骏离开的方向,如实说道:“那人离开时,将霜杀与酒壶里的赤练金丹一起留了下来。” “那人是何方神圣?”李寿又问。 “他说他叫唐骏!”李安回道。 “额这个”李寿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唐骏貌似好像是你的杀父仇人啊。” “属下对此也略有耳闻!”李安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奈何属下学艺不精,还远不是唐骏的对手,只得忍辱负重,至于杀父之仇,来日再报也不迟。” “理解!”李寿拍了拍李安的肩膀,安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赤练金丹究竟有何效用?”李安指了指掌心的药丸,问道。 “赤练金丹对处于白身的武者有奇效,可助你踏入九品筑基境。” 赤练金丹是专门为不通武艺的武者打造的入门神器,白身武者服用一颗赤练金丹,便可内力大增,通过一段时间的消化之后,便可踏入九品筑基境。 李寿说的轻描淡写,然而事实却并没有如李寿说的那般云淡风轻。 赤练金丹是极为珍贵的宝物,即便倾尽一国之力,每年也炼化不出几颗这般珍贵的宝物。 因此,寻常武者想要迈入九品筑基境,需要在自身拥有一定武学天赋的情况下,日日不缀的勤学苦练,否则,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白身武者。 大周每年精炼出来的赤练金丹,常常被皇帝作为贵重礼品,恩赏给那些为国立下战功的有功之士。 寻常百姓、商贾、文人即便倾尽家财也难得一颗。 值得一提的是,李寿曾经从雍靖那里得到过一颗赤练金丹,但他却并未服用,他迈入九品筑基期,完全凭借自己的天赋与努力,并为借助于任何外力的帮助。 “唐骏是我的杀父仇人还刀也就算了”李安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李寿,道:“可他为何还要给我这般珍贵的东西?” 李寿皱眉沉思片刻,遂缓缓开口,道:“我曾在锦衣卫经历司翻阅过有关唐骏的档案,据档案记载,此人行事毫无章法可循,不看好恶,只看心情,心情好时,即便与他有过深仇大恨之人,他也愿放其一条生路,若是心情不好时,即便与他无冤无仇之人,他亦不肯轻易放过,行事作风十分古怪,令人难以捉摸。” “世间竟有这等怪人?”李安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道:“真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还挺会整词儿。”李寿晒然一笑,指了指被李安捧在手心的赤练金丹,道:“奉劝你一句,趁早吃了它,否则,恐怕会被别人给惦记上。” “多谢大人提醒!”李安说着,捻起金丹,作势往嘴里送,到嘴边时,李安侧头看向李寿,询问道:“是否需要带回去请人检验一番?万一有毒” 话说一半,李安不等李寿答话,便将金丹送入了口中。 看着自顾自的在那咀嚼着赤练金丹的李安,李寿撇撇嘴,道:“你也挺奇怪的。” 李安一边消化着口中的赤练金丹,一边开口解释道:“刚刚却是属下想岔了,属下在自家门前听唐骏讲了半个月的江湖轶事,若他有心害我,我怕早已死上十次百次!想通了这些,属下便再也没了顾忌。” 李寿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二人正说话间,便见身后尘土飞扬,大队人马已奔至近前。 当先一人正是李安二人的顶头上司,曹正! 曹正纵马至二人身前,翻身下马。 李安与李寿见状,连忙上前见礼。 李安将姿态放得很低,态度极为恭敬。 李寿则不然,却见他腰板挺得笔直,十分随意的冲曹正拱了拱手,就算行过礼了。 曹正虽不知李寿真实身份,但也知他来头不小,于是强按下心中的不悦,抬手虚扶,道:“自家兄弟,不必多礼。”说着,侧头看向李安,关心道:“有没有受伤?” “托二位大人的福,并未受伤。”李安分别向曹正与李寿拱了拱手。 曹正点点头,旋即翻身上马,道:“你二人先回衙门复命。”说着,便率领大队人马向唐骏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十里外,官道旁。 负责保护李寿人身安全的白衣老者与唐骏相对而立。 唐骏率先开口,道:“白老头儿,我已在此等候多时了,你可是老了,不中用了,这才十几里的路程,竟然走的这么慢。” “唐骏,咱们都是体面人,就没必要逞一时口舌之快了。” 白衣老者自打成名以来,便时常穿着一身白衣,以至于世人已经忘记了他原来的名字,只以白老头来称呼于他。 “白老头,我敬您是武林前辈,因此不想与你动手,您也一把年纪了,火气别那么大,听我一句劝,回到李寿的身边,安安心心的做一名看家护卫,在其身边安度晚年。” “随着年级的增长,老朽这脾气却是越发的收不住了,世人皆言阁下是武林中生代里的佼佼者,今日忽觉有些技痒,特来讨教一番,还望青龙长老不吝赐教啊。” 青龙是唐骏的江湖绰号。 “看来今日一战,怕是在所难免了。”唐骏拱了拱手,道:“能够得到武林前辈的看中与指教,晚辈实在求之不得。” “老朽一把年纪了,就不与你客气了。”说着,白老头当即便抢了一个先手。 白老头使用的武器名为追魂幡,形状类似于后世的灵幡。 随着白老头的出手,官道立时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白老头将真气化作无数厉鬼,冲唐骏迎面而来。 “理当如此。”唐骏谦虚一声,旋即挥刀格挡。 刀芒化作一道清冷的白光,直奔厉鬼而去。 一击过后,双方同时收手。 唐骏与白老头拱手作别,从容而退。 “四品巅峰境,唐骏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白老头则受了轻微的外伤。 目送唐骏离开之后,白老头喃喃自语,嗟叹道:“江湖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 第4章 前往武昌侯府捉拿人犯 一个时辰后! 李寿带着李安越过在衙门前当值的一众守卫,直奔锦衣卫大堂行去。 堂中坐着两人,李安分别向两位上官行了礼,便退到了一旁。 轮到李寿行礼时,方岳借故询问二人办差的事情,将行礼之事给岔了过去,待李寿向方岳汇报完监视唐骏的事情之后,便与李安一同被方岳给请了出去。 锦衣卫大堂。 一名宽鼻阔口的壮汉坐在左侧上首的位置,右手饶有节奏的敲击着身旁的茶几。 壮汉姓贺名齐,与方岳一样,身居指挥佥事之职。 方岳与之相对而坐,自顾自的低头喝着茶水。 沉默良久之后。 贺齐率先开口,道:“武昌侯宠妾张氏的弟弟在内城当街纵马,将一名幼童踩踏而死,兹事体大,当慎重待之。” 方岳将茶盏放在一边,皱眉问道:“死者的身份怕是不一般?” “嗯!”贺齐点了点头,嗟叹道:“被踩死的幼童乃是户部左侍郎蔡腾的孙子。” “此事锦衣卫不便插手,还是如实上报!”方岳无奈的摇摇头,道:“如何处置,皆由圣心决断,我等只需听命便是。” “晚啦!”贺齐一脸懊恼的长叹一声,道:“江大人已传下话来,命我等遣人前往武昌侯府拿人。” 贺齐口中的江大人,名叫江湖海,身居锦衣卫指挥同知之职,是锦衣卫衙门里的三把手,之所以排行第三,是因为另一位指挥同知的辈分太高,高到连锦衣卫指挥使陆鼎都要对其礼让三分。 “什么?”方岳蹭的站了起来,道:“江大人为何会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 贺齐冷笑一声,道:“江大人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可是指名道姓的让李家小子前往武昌侯府拿人呢。” “小肚鸡肠!恬不知耻!”方岳勃然大怒,道:“上一辈的恩怨,与小辈何干?” “哼!”贺齐冷哼一声,面露鄙夷之色,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我等还是听命行事,在咱们锦衣卫当差,若是连这点考研都迈不过去,也合该他李家绝后了。” 李忠在世时,与江湖海一同入锦衣卫当差,而后一同立功升迁,直到李忠身死之前,二人的职务从来都是相同的,但李忠却凡事总能压着江湖海一头。 锦衣卫向来捧高踩低,江湖海技不如人,便要处处受人白眼,平白受了许多冷嘲热讽。 李忠在世时,江湖海尚不敢拿他怎么样,然而待李忠死后,他立时便现了原形,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江湖海不只技不如人,他的人品与李忠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个人什么都好,唯独有个天大的毛病,那就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方岳发过一通脾气之后,一脸无奈的命人将李安给传了进来。 待李安行过礼后,方岳来到案前,亲手写了一封缉捕令,递给李安,道:“武昌侯妾室的弟弟当街纵马,伤人致死,人犯现如今就躲在武昌侯府里,你带些人,去将人犯给带回来。” 李安闻言,心头一凛,颤抖着双手,接过方岳递来的手令,一句话没说,便行礼退了出去。 面对李安的无礼行为,贺齐老脸一红,道:“这小子的性子倒是与他爹一模一样。” 方岳抬手扶额,道:“我等死后怕是再无颜面去见佥事大人喽。” 李安之所以会在上官面前做出这般无礼的表现,是因为他在听到方岳的命令之后,已然没了开口说话的兴致。 武昌侯出身于武勋世家,又是当朝赵贵妃一母同胞的弟弟,此人武道天赋颇高,四十岁的年纪,武道境界便已达六品巅峰境,这在武勋世家来说,已是殊为难得,其人脾气火爆,睚眦必报,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似武昌侯这样的人,旁人见了,俱是唯恐避之不及,如今李安第一天入职,便被派了这样一份苦差事,这摆明着是要他去送死啊。 李安无精打采的来到大门前,瞥了一眼正在门前值守的吴天德,又随手将挂在腰间的锦衣卫腰牌拿在手里,慢慢的摩挲了起来。 在大门前徘徊良久,忽见前方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向自己行来。 李安微微一怔,回头看向身后那道异常宽敞的锦衣卫大门,心思急转,道:“此人出入锦衣卫如入无人之境,身份来历必然不同凡响,或可救我一命。” 待李寿行至近前,李安平生第一次仔仔细细的将他打量了一番,却见李寿与自己年龄相仿,犹如刀削斧砍般的面容,给人一种英气逼人的感觉,他的脸上始终带着一股刻在骨子里的桀骜不驯,给人一种天老大我老二的感觉。 李寿身上那股刻在骨子里的桀骜不驯,给李安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李寿与李安一样,穿着一身崭新的武备常服,腰间悬挂一柄绣春刀,手上牵着一根缰绳,缰绳的另一头是一匹价值不菲的宝马良驹。 兔头,肩高八尺有余,四肢粗壮有力,这等战马,只要不瞎,便都能看出它的不凡来。 李安来到吴天德的身边,试探着开口问道:“可知此人真实身份?” “只知他叫李虎,其他一概不知。”吴天德默默地摇摇头,道:“此人身份颇为神秘,每次入衙,皆由正门而入,入衙后直奔大堂,由佥事大人亲自接待,其余人等皆在堂外守候。” “与佥事大人单独见面?”李安好奇道。 “是!”吴天德点头,道:“许是朝廷布置在隐秘处的密探。” “十五六岁的朝廷密探?”李安眉间紧锁,心道:“怎么可能。” “此人必定来历不凡!”李安暗自下定决心,决定赌一把,将李寿拖下水,届时或可多一份助力与保障! 李安快步走下台阶,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李寿的面前,他主动从李寿手中接过缰绳,道:“大人意欲何往?” 李寿正欲翻身下马,却见李安主动上前与自己打招呼,这在以前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李寿本欲打道回宫,打算临行前与李安知会一声,如今见李安主动上前搭话,于是坐直身子,好奇道:“有事?” 李安再次躬身行礼,道:“卑职奉命前往武昌侯府捉拿钦犯,不知大人可愿同往?” 不等李寿开口答话,便听李安继续说道:“佥事大人命卑职在此等候大人,不知大人” “善!大善!”不等李安将话说完,便听李寿一脸兴奋的抢话道:“咱们路上边走边说。” “是!” 李安与吴天德交换了一个眼神,摆明着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对李安来说,多一个人便多了一份助力与保障。 吴天德心下了然,稍加思索后,便点头应了下来。 李安冲吴天德竖了一个大拇指,赞道:“好男儿,当如是!”说罢,从马厩牵了两匹快马,分与吴天德一匹,自己骑乘一匹,二人与李寿一道向武昌侯府行去。 一路上,李安将案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说与了李寿与吴天德。 望着一脸兴奋的李寿,李安忽然变得忐忑起来,总觉得李寿似乎有些兴奋得过了头。 反观吴天德始终保持着皱眉沉思的状态,倒是显得更加稳重一些。 一路行来,吴天德始终都在权衡利弊,他在赌,赌李虎的身份,赌自己的未来。 在吴天德看来,己方的胜算应该更大一些,因为他心中藏着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就在不久前,他在衙门里当值时,撞见一脸怒容的李虎,从锦衣卫大堂内摔门而出,吴天德不经意的从门缝向大堂看去,却见站在大堂里的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陆鼎。 放眼当今天下,敢在锦衣卫指挥使面前摔门而出的,绝对不超过三人。 当朝皇上是一个,当朝太子是第二个,第三个是谁,吴天德却是如何都想不出来了。 联想到李虎的年纪,再看看李虎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天老大我老二的行事作风,这不是太子又会是谁呢? 自那次见面之后,李虎就再也没有在锦衣卫出现过,直到今天,李虎的到来,令吴天德兴奋了许久,正苦于没有上前与之搭话的机会,便见李安向自己抛来了橄榄枝。 吴天德望着李安的背影,暗暗发誓:“今日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前方响起几声战马的嘶鸣,将吴天德带回到了现实之中。 吴天德循声望去,见李安二人已然勒马,于是不等胯下战马停稳便翻身下马,夺步上前,抢下李安二人手中的缰绳,为二位上官牵马坠蹬。 李安微笑致意,道:“多谢!” 李寿则是笑呵呵的调侃了吴天德一句:“小子很有眼色,有前途。” 李寿言语间无不透露着兴奋之情,根本掩不住。 李安侧头看向一脸兴奋的李寿,心道:“武昌侯府不啻于修罗地狱一般的存在,寻常差人想入府拿人,根本就是九死一生,而你却兴奋个什么劲儿啊。” 良久之后! 武昌侯府大门前。 吴天德牵着三匹马,前方十步外的木桩前拴马。 李安见吴天德并未走远,于是准备上前叫门,不想身旁的李寿竟然在不与自己商量的情况下,率先向武昌侯府发难。 李寿先是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然后卯足全身的力气,冲着武昌侯府内放声大吼,道:“武昌侯,天杀的恶贼,骄纵惯了的混账,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李安闻言,第一反应便是转身逃跑。 “天啊,他是疯的!我竟妄图找一个疯子来帮忙。”李安欲哭无泪,快步来到吴天德身边,从他的手里抢下一匹战马,双手按着马鞍,已经做好了上马逃跑的准备。 李寿一脸不解的看向李安,道:“你欲纵马破门?” “这脑回路真够清奇的!”李安无语到了极点,心道:“这高门大院的,纵然给我匹天马,我都飞不过去,我还破个屁的门啊。” 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吴天德不禁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正当此时,却见武昌侯府中门大开。 一群家丁模样打扮的人,纷纷提着烧火棍便冲了出来。 李寿见状,不禁兴奋大叫,道:“来得正好,今日定要与狗仗人势伤人性命的恶奴战个痛快。” 李安始终保持着双手扶鞍的动作,扭头看向李寿所在的方向,有心规劝,却已来不及。 吴天德已经猜出了李安的想法,为了报答李安的举荐之情,于是出言提醒道:“头晌才与你说了锦衣卫的作训条例,怎的这会儿就忘了?” “我”李安一张脸涨得通红,赧颜道:“我是白身。” “无妨!”吴天德闻言,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侯府家丁俱是酒囊饭袋之徒,不足为虑,你在此稍待片刻,这等泼皮破落户,不需一盏茶的功夫,便可彻底解决。” 望着膀大腰圆的侯府家丁,李安不禁咽了咽口水,道:“我在这里为你等掠阵。” “甚好!”吴天德说着,拔刀出鞘,快步向李寿靠拢了过去。 望着拦在身前的一众侯府家丁,吴天德一脸不屑的撇撇嘴,问道:“还请大人示下,是否需要留活口?” “不可无故伤人性命!”李寿刻意嘱咐了一句。 “明白。” 吴天德言罢,当即与李寿一起,与从武昌侯府大门内冲出来的一众家丁战在了一起。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武昌侯即便不是当朝宰相,但人家好歹也是超品侯爵,府上的管事、门房、家丁也都是见过些世面的,当众人听说有人在侯府门前闹事时,府内的门房小厮与家丁们在管事的约束下也还算比较克制,尤其在看到李寿等人的穿着打扮以及挂在腰间的绣春刀时,他们已经做好了认怂的心里准备,不想李寿压根就不给人家开口说话的机会,当他看见对方气势汹汹的冲出府门,向自己迎面走来时,他二话不说便率先动了手。 双方甫一交手,李寿与吴天德便完全掌握了战场的主动,二人俱是九品筑基境,前者筑基中期,后者筑基初期,九品与白身交手,一打十基本没什么问题。 武昌侯,累世公侯之家,底蕴十足,单单给侯府看大门的管事加小厮就有二十余人,除去在门房当差的,还有在府里伺候的小厮,管事,家生子等等,加起来足有数百人之多。 侯府门前! 三名身穿短打,生得人高马大一脸横肉的男人,有心上前助战,结果却被管家给拦了下来。 其中一名壮汉见状,一脸不解的问道:“区区九品筑基境,三合内便可将其斩杀当场,管家何故阻拦我等?” “寻常之人杀了也就杀了,可锦衣卫却不行,锦衣卫贵为天子心腹亲军,岂可随意斩杀?诸位且听我一言,莫要轻举妄动,以免给侯爷遭来祸事。”管家罕有耐心的劝道。 站在侯府门前的三个人俱是武昌侯府的看家护院,虽然算不上武林高手,但也有着八品灵窍境的实力,看家护院绰绰有余。 侯府外的战况愈演愈烈,而侯府内的下人们却好似夏季里斩之不尽的蝗虫般,仍在源源不断的向府外支援而来。 李安见势不妙,于是当即大吼一声,准备抽刀参战:“二位撑住,我来助你!” 李安刚刚握住刀柄,正欲抽刀出鞘之际,便见一道身影从侯府内飞掠而来。 来人纵身掠至李寿身前,仅是轻轻地挥了挥衣袖,便挡下了李寿势大力沉的一刀。 “好手段!”李寿兴奋的嗷嗷大叫,道:“再来!” 来人面露苦涩,并指夹住李寿迎面劈来的一刀,凑近身子,以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道:“殿下,还请罢手,臣实非殿下一合之敌,请乞殿下念臣一片赤胆忠心,饶臣一家性命。” “无耻老贼,还不给我住口!”李寿刻意压低声音,威胁道:“胆敢将我身份泄露出去,我定灭了你全家。” “就是借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违逆殿下之命啊!”武昌侯连声说道。 “无耻老贼,骄狂太甚,家中恶贼竟敢在内城当街纵马,伤人致死,可见平日里是何等的嚣张跋扈!”李寿不依不饶道。 “臣家中奴仆众多,难免疏于管教,还请殿下多多通融,臣愿交出枉法之人,如数赔偿受害者家属,还请殿下念及臣家汗马功劳,饶臣一家性命!” 在古代,小妾生的儿子,比之奴仆也不见得会强到哪里去。 似武昌侯这等暴脾气的人,拍起马屁来,竟这般了得,这倒是令李寿感到十分的意外。 李寿也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于是装模作样的思索一番,道:“念在赵氏一脉往日的功勋,今日便放你一马,拿出五千两银子,由我等代为转交到受害者家属手中,有锦衣卫从中作保,也可为你省去不少的麻烦。” “有殿下为臣做主,臣自是不胜欢喜。”武昌侯说着,忽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道:“臣身为超品侯爵,若这般轻易便被锦衣卫将人从府中带走,未免失了颜面,臣请殿下为臣做主,想出一个万全之法,既保全了臣的颜面,又能让殿下将人带走,若能得此两全之法,臣定感激不尽。” “好说!小事一桩!”李寿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我当什么事儿呢。” 说着,李寿将武昌侯拉到一旁的角落里,从怀中取出一份崭新的圣旨,命人从武昌侯府门房处取来笔墨,提笔便写,写罢,又从褡裢里取出一枚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玉玺,二话不说便盖了上去。 武昌侯被惊得冷汗直冒,连连摆手道:“殿下自去将人带走,这圣旨就免了,臣细细想来,臣这点颜面倒也算不得什么。” 假传圣旨可还行。 若自己接了这道圣旨,立时小命不保啊。 这小子出门还不忘揣着一份崭新的圣旨,一看便知是惯犯。 两害相权取其轻,与身家性命相比,面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寿侧头望向李安所在的方向,见他一改前态,从双手扶鞍,准备上马逃命的姿势,变成了一脸怒容,右手抽刀的动作。 李寿不禁哑然失笑道:“原以为他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如今看来,倒也还有三分血性。” 吴天德适时接话道:“李安虽是白身,却也勇气可嘉,若大人肯悉心栽培一番,或可成为一大助力!” “白身?”李寿勾了勾嘴角,道:“半个月以后,他就不是白身喽。” 吴天德一怔,继而侧身看向李安,一脸释怀的笑了,道:“如此甚好。” 待李寿将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人犯带到近前时,李安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捏了捏有些僵硬的脖子,冲李寿竖了一个大拇指,赞道:“大人出马,一个顶俩,下官佩服,佩服。” 第5章 随李寿去见见世面 听了李安拍的马屁,李寿心中竟生出某种难以言说的不真实感,他一脸玩味的瞥了瞥全程袖手旁观的李安,冷冷的出言警告道:“念你年轻识浅,此番不与你计较,若敢再犯,定严惩不贷!”说着,随手将武昌候主动上交的五千两银票丢给站在李安身旁的吴天德。 吴天德与李寿之间隔着一个李安,而李寿却刻意越过李安,将银票丢给了吴天德,其意不言自明。 面对李寿的不满,李安无奈叹息一声,躬身行礼道:“卑职平生从未见过这般场面,露了怯,多谢大人不罚之恩。” 前世生活在和谐社会里,李安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这在李安从前生活的世界里,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正因为此,他才在事发时做出了想要逃跑的举动,上述举动,不过是一名初来乍到的小白的本能反应罢了。 李寿见李安认错态度良好,便不再与他计较,他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回衙门里交差。” “是!” 李安与吴天德对视一眼,后者一脸苦笑的拍了拍李安的肩膀,以示安慰。 回到衙门之后,李安与吴天德在李寿的带领下,直奔由北镇抚司署理的诏狱行去。 三人并肩来到诏狱大门外,李安却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往里走,上午随吴天德见识了监牢里的恐怖情景之后,李安再不愿踏进诏狱半步。 诏狱监牢太过阴森恐怖,置身其中犹如身处幽冥地狱一般。 单是听到犯人犹如鬼哭狼嚎般的哀嚎声,就已经令李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再看到犯人受刑的场面之后,李安当即被惊得寒毛直竖,险些将胆汁给吐了出来。 方岳已在诏狱门前等候多时,见李安准备上前行礼,他却率先开了口,示意李安免礼,旋即一脸笑意的拍了拍李安的肩膀,道:“好小子,年纪轻轻便学会了借势,有前途。” 李安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越过方岳,看向在方岳身后负手而立的男人。 “卑职见过同知大人。”李安主动上前行礼。 江湖海生得大腹便便,与李安心目中的锦衣卫形象严重不符,看着不像锦衣卫,反倒像个土财主。 江湖海上前一步,凑近李安,淡淡的开口,道:“你虽为李忠之子,却不类父,不及多矣。” 入职第一天便江湖海摆了一道,如今又听他当众这般嘲讽自己,令李安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加恶劣了三分,但他深知形势比人强的道理,于是强忍下心中的不快,沉声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江湖海凑近李安,附耳说道:“你爹每每行事,何曾借过他人之势?又何须借他人之势?” 说罢,他直视着李安的双眼,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旋即又换了一副面孔,当众说道:“李安差事办的不错,未来可期,故人之子,理当多加照拂才是。” “大人深明大义,卑职钦佩不已。”方岳当即表态道:“卑职定当谨记大人教诲,悉心栽培故人之子。” 其实江湖海的言外之意是:自此以后,我与李忠的恩怨,一笔勾销,我江湖海是真小人,但不做伪君子,我为难你李安一次,但绝不会为难你第二次,你尽管放心便是。 李安十分准确的接收到了江湖海传来的信息,于是躬身行礼道:“谢大人。” “嗯。”江湖海点点头,先一步离开了诏狱。 李安与江湖海当着众人的面演了一出冰释前嫌的戏码,作为吃瓜群众的李寿表示,还是宫外好啊,除了办案之外,还有戏看。 李安与江湖海的戏码演完了,终于轮到李寿登场了。 李寿将人犯与银票一同交给方岳,交了差事,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方岳一脸疑惑的看着李寿,问道:“还有事?” 李寿撇撇嘴,旋即伸出右手,道:“我等拼了性命,办了这么大的案子,难道没有嘉奖吗?” “啊?”方岳一脸黑线,心道:“锦衣卫出门办案,发财全凭个人本事,何来嘉奖一说啊?” “这是明抢啊。”方岳心如死灰,强撑着笑脸,硬着头皮道:“有有嘉奖。”说着,将尚未捂热乎的五千两银票一分为二,分出两千五百两,递给李寿。 “还没捂热乎,就少了两千五百两!真真羞煞我也!”方岳欲哭无泪。 自打上任指挥佥事以来,方岳还从未有过如今日这般憋屈过,刚刚挨了二十大板,这会儿又送出去两千五百两银票,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李寿接过银票,眨眨眼,喜道:“发财了。” 方岳现在只想尽快将李寿这尊瘟神给送走,于是强撑着病体,一瘸一拐的将喜形于色的李寿一行送出了诏狱,叮嘱道:“天色不早了,你等各自散了。” 吴天德闻言,连忙陪着笑脸,道:“今夜卑职当值” “不需要。”方岳不等吴天德把话说完,便出言打断道:“自今日起,你三人无需值夜。” 方岳这话是说给李寿听的,堂堂太子,夜间自然要老老实实的待在东宫里,岂可随意外出。 即便借方岳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给李寿布置值夜的任务,否则,可就不只是屁股开花那么简单了。 三人行礼告退,出了诏狱,李寿抬头看了看天色,道:“酉时初刻,时间尚早啊。” 李寿将两千五百两银票分作三份,自己留了一千两,分与吴天德八百两,鼓励道:“多劳多得!”说着,将剩余的七百两分与李安,他故意板起脸,对李安沉声说道:“再接再厉!” “卑职实在没帮上什么忙,这份赏银就不拿了罢!”李安主动推辞道。 李寿摇摇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见者有份儿,休要故作清高。” 见李安还欲再说,吴天德连忙拦了一句,道:“上官赐,不可辞。” 李安一脸尴尬的接过银票,汗颜道:“卑职谢过大人。” “这就对了嘛。”李寿一脸满意的点点头,道:“你是初来乍到,遇事难免慌了手脚,我省得,多见些世面就好了。” “大人所言极是。”吴天德从旁附和道。 李寿露出一抹坏笑,道:“今儿高兴,便带你们去见见世面。” 吴天德闻言,十分委婉的说道:“天儿不早了,要不改日。” 李寿深深地看了吴天德一眼,暗道:“此人每每与我说话时,都带着三分小心与逢迎,莫不是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 李寿刻意将吴天德晾在一边,侧头看向李安,道:“你怎么说?” “天色不早了,我娘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李安挠挠头,不卑不亢的回道。 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道:“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李寿冲李安挑了挑眉,笑道:“听说百花楼新来了一位花魁,名叫来莺儿,听闻此女甚是美丽动人,你不想去见识一番?” “时间尚早,卑职还不怎么饿!”李安闻言,立时来了兴趣,道:“这个可以有!” 李寿一怔,继而放声大笑了起来,道:“小安子,你的性子倒是很对我的脾气。” 李安闻言,顿觉下身一凉,旋即一脸讪笑着纠正了一句,道:“叫卑职小安就好。” 李寿一脸了然的点点头,旋即侧头看向吴天德,阴阳怪气的道:“便叫你无德如何?” “我了个大擦!”吴天德闻言,顿觉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却还是一脸无语的点点头,陪着笑脸,道:“甚好,甚好。” “哼!”李寿在心里冷哼一声,心道:“果然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 面对李寿的试探之举,吴天德当场便露了怯,他一味曲意逢迎攀高枝儿的举动,令李寿对其产生了一丝丝的反感。 在大周的一亩三分地上,拍李寿马屁的人实在太多,多到李寿自己都数不过来,这群人加起来足以从承天门排到京郊,甚至比这还要多。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人亦如此。 吴天德在给李寿拍马屁的人群中,实在不怎么起眼,因此根本排不上号! 若是站在吴天德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其实倒也可以理解,在明知道对方是太子的情况下,又有谁能够做到心如止水呢? 虽然对吴天德猜出自己身份一事有一丝的不痛快,却也丝毫不影响自己对来莺儿的好奇与兴趣,于是,李寿将烦心事暂且丢到了一边,带着李安与吴天德直奔百花楼行去。 内城,胭脂胡同! 走进胭脂胡同,远远便看见一座富丽堂皇的高大建筑,这里便是闻名遐迩的百花楼了。 李安三人刻意将绣春刀藏在了长袍里,又经过一番简单的乔装打扮之后,径直向百花楼走去! 站在高达四丈,通体刷着红色漆面的百花楼前,李安不禁发出一声感叹:“此楼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哪!” 正当李安在百花楼前大发感慨之际,负责在楼前迎来送往的老鸨早已将三人打量了一个遍,她一脸精明的点点头,暗道:“观其穿着打扮,绝非寻常子弟。” 想到这里,老鸨当即打定主意,今日定要痛宰三人一番! “不留下一千几百两的银票,今日休想踏出我这百花楼大门一步。”老鸨双眼泛着金光,如是想到。 “哎呦,这是哪家的公子?快请到楼里来,可莫要怠慢了三位公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李安三人同时抬头,循声望去,见说话之人是一名年约三十五岁左右,身着一套艳红色袖袍,风韵尤纯的美妇人。 李寿一脸嘚瑟的瞥了瞥身旁的李安与吴天德,分别冲二人挑挑眉,道:“百花楼果然名不虚传,老鸨都这么漂亮,那来莺儿岂不美若天仙了?” 吴天德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附和道:“果然不虚此行。” 李安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没搭话,但他的行为已然说明了一切,对于笑脸相迎的老鸨,他连看都没看,这等胭脂俗粉,后世见的多了。 李安的举动反倒令老鸨感到十分的意外,老鸨心道:“好小子,眼界还挺高。” 老鸨在李安面前吃了瘪,于是当即转移目标,来到李寿的身旁,揽着李寿的臂弯,将他往楼里请,边走边献殷勤道:“公子今日算是来对了地方,在咱们大周的一亩三分地上,就没有比百花楼更加销魂的地方。” “呵”李寿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好大的口气!” 二人说话的功夫,李安一行已被老鸨请进了百花楼。 置身于大堂之中,李安对花团锦簇这句成语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灯红酒绿的氛围,花枝招展的女人,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听得人心里直痒痒。 “今儿算是盖了帽了,这也忒好了。”吴天德由衷的赞了一句。 李安表现得出奇淡定,相比于后世的娱乐场所来说,百花楼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一个个裹得那么严实,有什么看头?”李安暗暗吐槽道。 李寿环顾四周,不免变得意兴阑珊起来,道:“这等胭脂俗粉就不看了,还是请来大家出来一叙。” “奴家观公子面相不凡,绝非凡夫俗子可比,此番既是为了莺儿而来,奴家便依了公子,公子请随我来。”老鸨双眸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狡黠之色,遂引着李安一行径直向三楼行去。 一行人上了三楼,李安这才一脸满意的点点头。 若说一楼是大厅,那么二楼便是包间,而三楼则被分割出了几间豪华客房。 李安的表情被老鸨尽收眼底,老鸨见他处事不惊的行事作风,不禁一脸赞许地点点头,心道:“这小子倒也是个见过世面的!” 之所以加了一个“也”字,是因为另一个人也给老鸨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这个人就是李寿。 李寿天生富贵,气度与眼界皆非常人可比,单看人家那张写满了桀骜不驯的脸,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老鸨在服务行业迎来送往了二十年,只一搭眼,就看出了李寿的与众不同来。 至于另一位吴天德嘛,那可就真没什么好说的了,活脱脱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土鳖范儿,很是叫人看不上。 连青楼里的老鸨子都不愿多看他一眼,也是够悲催的。 待李安与李寿站定之后,老鸨再次换上一副笑脸,伸手指了指木梯右边,类似于大厅的地方,道:“想见莺儿,得去那儿竞价,价高者得。” “价高者得?”李安顺着老鸨手指的方向看去,见那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于是皱眉问道:“春宵一刻?” 老鸨笑意盈盈的摆摆手,道:“莺儿卖艺不卖身。” “切!”李安嗤之以鼻,立时就没了兴趣。 合着老子花大价钱赢了标,就为了与来莺儿在一张桌子上吃吃饭、喝喝酒、再听听曲儿? 这不坑人吗? 当谁是冤大头哪? “价值几何?”李寿随口问道。 据说来莺儿有倾国倾城之貌,李寿对她的相貌很感兴趣,至于赢了标之后,是吃饭还是睡觉,对他来说,反倒没那么重要。 花钱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这笔钱花的就一点也不冤。 老鸨抿嘴一笑,在李寿面前比了一个八的手势。 “八百两?”李安脱口而出道。 老鸨翻了一个白眼,道:“八千两。” “呵城会玩。”李安感到十分的无语。 李寿从怀中取出一千两银票,递给老鸨,道:“这是赏你的茶水钱。” 老鸨作势欲抢,却不料李寿侧身一躲,令老鸨扑了个空。 老鸨故作嗔怒,道:“公子可是舍不得这一千两银子?若是舍不得就算了。” “一千两银子,换一个问题的答案,如何?”李寿沉声说道。 老鸨意味深长的瞥了李寿一眼,道:“大人不妨说说看。” 李寿用余光瞥了老鸨一眼,道:“出八千两竞价之人,是官还是商?姓甚名谁?” “公子可是问了两个问题,罢了,今儿高兴,我便发发散心,就当买一赠一了。”说罢,老鸨一把抢过李寿手中的银票,道:“天色也不早了,估摸也没人敢与许公子竞价了,就这么着,我也要去后面伺候莺儿沐浴更衣了。” “哪位许公子?”李寿沉声问道。 “幽州都督之子,许英麒。” 老鸨一脸不耐烦的回了一句,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老鸨向来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主儿,见李寿三人拿不出钱来,便立刻换了一副冷漠的嘴脸。 见钱眼开的老鸨许是被那八千两银子蒙蔽了双眼,此刻早已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给全然忘到了脑后,须知,在她初见李寿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出了最为准确的判断。 “这小子必定是贵不可言的主儿。 寻常人家的孩子,怎会生得这般好?又岂会培养出这般一等一的气度来?” 由此看来,健忘是病,得治。 老鸨刚走出两步,便听身后传来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且慢。” 老鸨回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李寿那张不怒自威的脸。 老鸨见李寿忽然变了一副面孔,心道:“桀骜不驯,不怒自威,这副表情,理应是久居上位之人才有的气度。” 老鸨深知自己做了错事,于是准备上前补救一番。 李寿向来都是喜形于色之人,尽管旁人时常在身边耳提面命,提醒他身居上位者,理应保持神秘,不能让他人轻易猜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可他总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依旧我行我素。 李寿自打降生以来,还从未体会过被人轻视的感觉,如今体会到了,他也真的生气了。 “我爹跟我说话时,都要礼让我三分,何况是你?”李寿越想越生气,此刻他恨极了从事服务行业的女人。 老鸨连忙换上一副笑脸,正欲上前赔罪,却不料李寿竟率先发难,他向吴天德使了一个眼色,道:“将腰牌亮出来,给她看看。” 吴天德等的就是这一刻。 第6章 冲突 这一刻,吴天德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若能借此机会,得到太子的赏识,未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是。”吴天德笑得很谄媚,旋即从怀里掏出腰牌,在老鸨面前晃了晃,说话时又刻意提高了声音,朗声道:“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啊”老鸨心头一凛,却又强作镇定,颤抖着双手接过吴天德举在半空中的锦衣卫腰牌,反复查看了良久,确认真实无误之后,这才苦着一张老脸,道:“百花楼从未有过违法乱纪之事,不知三位所谓何来?” “占道经营、逼良为娼、随地吐痰,违纪之事简直不胜枚举,今日先将你等捉拿归案,关押在北镇抚司的诏狱里,待审讯之后,再行定罪也不迟。” 吴天德在锦衣卫衙门任职一年有余,对衙门里那套业务早已门儿清,基本能够做到张嘴就来。 老鸨闻言,忽觉天旋地转,遂两眼一黑,当即便晕了过去。 北镇抚司与诏狱,提起这两个地方,莫说小儿止啼,即便是身居高位的达官显贵,闻之亦无不闻风丧胆。 吴天德转头看向李寿,一脸无语的摊了摊手,道:“这老妇,忒不禁吓。” 李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并未搭话。 吴天德见状,一脸了然的点点头,旋即上前一步,俯下身子,伸手按了按老鸨的人中。 良久之后! 老鸨悠悠醒转,抬眼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三位少年,见李寿与吴天德正在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而另一人却眉头紧锁,始终未发一语。 老鸨有心向李安求助一番,然而求救的话尚未出口,便听距离自己五步之外的一间客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几个年轻人站在客房门口,一脸不悦的看向李安三人所在的方向,显然是嫌他们扰了自己的雅兴。 李安循声望去,见客房内站着四个人,为首的是一名年约二十上下,身材魁梧的俊逸青年。 那人也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安,目光接触之后,二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讶之色。 李安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而令那人感到惊讶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李安的年纪。 十五岁的锦衣卫,任谁见了都会感到惊讶。 当青年将目光移向李寿时,李寿却是率先开了口,道:“阁下便是幽州都督之子,许英麒?” 别看李寿年纪不大,但若是论起眼力,见多识广的李寿犹在两世为人的李安之上。 许英麒微微一怔,继而回道:“正是在下!” “你不在幽州戍边,跑来京城做什么?”李寿问道。 “与家父一道回京述职。”许英麒不疾不徐的说道。 李寿一脸恍然的点点头,道:“既是回京述职,为何不老老实实的待在贤良寺,来此作甚?” 李寿咄咄逼人的态度,令同样年轻气盛的许英麒感到十分的不满,于是他当即回怼了一句:“你办你的案,我消我的遣,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奉劝阁下一句,莫要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呵呵”李寿冷笑一声,道:“那可就休怪我将你逛青楼之事如实陈奏给皇上了。” 大周朝廷有明文规定,官员不得逛青楼,当然了,规定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官员们是否严格遵守这一项朝廷规定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 李寿这一句怼的太狠,许英麒登时被怼的哑口无言。 许英麒被怼的面红耳赤,可与他一同而来的人里却有一个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主儿。 许英麒身后一人排众而出,颐指气使的说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位可是当朝一品幽州都督许少保的嫡长子,你们可是活腻了不成?” 幽州地处大周版图的东北部,直面北境势力的铁蹄,朝廷为了防御北境势力的南侵,特设幽州都督一职。 时任幽州都督的许承恩,亲率十五万大军,镇守东北方防线,曾数次击退北境势力的入侵。 许承恩除了担任幽州都督之外,还挂了一个兵部尚书的头衔,而这两个职位俱都是正二品,然而就在不久前,雍景皇帝为了表其抗击北境的功勋,在原有官职的基础上,又给他加了一个少保的头衔。 少保可是实打实的从一品。 李寿一脸不屑的瞥了一眼为许英麒出头之人,见他在许英麒身旁唯唯诺诺的样子,也实在懒得与他逞一时口舌之快,在他看来,拌嘴骂街这种事儿理应由有下面的人代劳才是。 于是,李寿将目光投向了李安,又向许英麒身后之人努了努嘴。 李安迎着李寿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为了一个女人在此争风吃醋,实在有失体面,今日我等已然稳稳占据了上风,面子里子都有了,不如尽早退去,以免惹人笑话。” 李寿闻言,眯了眯双眼,心道:“这等推托之词,亏你说得出口。” 李寿对李安的印象,又差了三分。 李安此举,皆因李寿刚刚不经意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所致。 就在刚刚,老鸨因惊吓过度,陷入昏厥,吴天德亲自上前为其按压人中施救之际,许是看到老鸨吃瘪的缘故,李寿在自觉出了一口恶气而心情无比舒畅的情况下,难免有些得意忘形,于是,他将一句本该藏在心里的话,脱口说了出来。 “吴天德颇有眼色,或可为门下走狗。” 李寿一时得意忘形之语,恰巧传进了一旁李安的耳中。 李寿说完这句话,立时便后悔了,他刻意用余光瞥了李安一眼,见他表现出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如今见李安出言婉拒自己,李寿方知,李安明显对自己有了一些看法。 李安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李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因为你是我的上官,我才会对你倍加尊重,但生而为人,我也有我的底线。 尊重上司,是工作需要,不愿做你口中的门下走狗,是我做人的底线。 李安有意疏远的表现,令李寿心生不满的同时,更生出了一丝丝的挫败感。 自打降生以来,所见之人,又有哪个不是成天围着自己转的? 天老大,我老二!这绝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即便是李寿的老子,雍靖皇帝见了李寿也要礼让三分。 李寿天生就是一副怼天怼地的性格,神佛见之,怕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儿。 将朝臣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雍靖皇帝,那纯粹是被李寿给怼服的。 无论雍靖使出什么法子来对付李寿,人家都能将雍靖怼的哑口无言。 “逆子,再敢这般惹是生非,朕便将你贬为庶人。”雍靖气急败坏道。 “当庶人挺好,正可将心思全部用在习武上。”李寿浑不在意的回道。 雍靖先败一阵。 “逆子,再不听话,朕便从宗室中过继一个儿子,待朕龙御归天之后,便将皇位传于过继之人。”雍靖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 “皇位有甚好?登基称帝,难道就是为了每日夙兴夜寐的去批阅那数百道奏疏吗?若果真如此,那这皇位不要也罢。” 雍靖闻言,当即说了一句软话:“除了奏疏之外,还有权利、责任和女人。” “呵女人。”李寿下意识的冷哼了一声。 这赤裸裸的嘲讽,登时点燃了雍靖的怒火。 对于面前这位独子,雍靖可以忍受他贪玩任性胡闹,却万万不能由着他对自己做出不忠不敬不孝的事情来。 “竟敢拿老子嫔妃众多却只生了一个儿子的事情来嘲讽自己的老子?今天若是不打得你满的爪牙,你便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雍靖气急败坏的想到。 “高庸,给朕滚出来。” 雍靖终于祭出了大杀器。 雍靖每逢单独召见李寿时,高庸都躲得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 忽闻雍靖在叫自己,高庸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心知要坏事。 事先躲得远远的高庸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雍靖的面前,一副死了亲娘的表情,哭丧着脸道:“奴婢在,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给朕教训这个逆子。” 高庸有心好言相劝一番,却不想雍靖主意已定,断无挽回的可能,于是,高庸默默地安慰了自己一句:“县官不如现管,干。” “来啊,怕你就不是英雄好汉。”李寿见老爹准备与自己动真格的,于是也来了脾气,当即与雍靖叫起了板。 “太子爷,小心了,奴婢得罪了。”高庸一脸无奈的告了一声罪。 于是,高庸在李寿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的情况下,一击将其打出了内伤。 雍靖十四年,正月十六,新年刚过,太子李寿被雍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此番单是卧床养伤,就养了足足一个月。 正月十六,李寿被高庸打成内伤。 十日后,雍靖以高庸玩忽职守为由,赏了他一顿板子炒肉。 虽然高庸是当今天下数得上号的宗师级高手,但在受罚时,他却不敢催动真气来保护自己。 高庸深知,若自己不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话,自家主子又如何出得了心中这口恶气呢。 高庸趴在值房的软塌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自言自语道:“咱家真是太难了。” 高庸感到十分的郁闷,谁叫自己遇到了两位不好惹的上司呢,在雍靖和李寿的面前,他也只有受夹板气的份儿。 李寿见李安不接茬,于是只好亲自出马,他冲替许英麒强出头那人勾了勾手指,将之招至近前,附耳在那人身边,轻声道:“奉上谕,着锦衣百户李虎带人前往百花楼捉拿钦犯,如发现另有可疑之人,可先行押回诏狱,与钦犯一同审问。” 言罢,李寿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对方的双眼,等待着他的回复。 许英麒一脸疑惑的望向转身看向自己的同伴,见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心知大事不妙,于是,赶忙将为自己出头的同伴招至身边,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何露出此等表情?” “他他说奉奉上谕。” 许英麒闻言,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震惊过后,连忙招呼同伴,准备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待许英麒一行与李寿错身而过之际,李寿横刀拦下为许英麒出头之人,沉声说道:“你应该感到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我没有让你报上自家的姓名。”李寿说着冲其摆了摆手,道:“你可以走了。” 许英麒一行逃也似的离开了。 李安虽不知李寿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吓退了许英麒一行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没有将假传圣旨与李寿联想到一起,许英麒等人也没敢往这方面去想。 吴天德好似拎小鸡一般,将早已瘫坐一团的老鸨拎到了李寿的面前,笑道:“这贱妇忒也不堪。” 李寿居高临下的看着如丧考妣的老鸨,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起来!带我等去见识一番来大家的庐山真面目。” 老鸨闻言一怔,如丧考妣的脸随之一僵,默默地审视了李寿良久,这才试探着开口,道:“不办案了?” “请来大家出来一叙,有案情需向来大家请教一番。” “奴家双腿发软,实难行路,还请贵人帮扶一番。”老鸨唯唯诺诺的道。 吴天德一脸不耐烦的拎起老鸨的衣襟,道:“瞧你那点出息,三十来年都活到了狗肚子里?刚刚那股子颐指气使的劲儿哪去了?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给脸不要脸。” 吴天德拎着老鸨,骂骂咧咧的在前边带路,李寿与李安一前一后的跟着,全程毫无交流。 李寿对李安仅有的一点耐心,也因刚刚那一幕,而消磨殆尽了。 在李寿看来,似李安这么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人,偏偏还挺讲原则,这种人就活该在衙门里做些粗苯的活计,他连让自己高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老鸨将李寿一行安置在一间上等的客房里,遂将躲在远处看热闹的大茶壶唤至近前,令其去后院催一催来莺儿,叮嘱她别总磨磨蹭蹭的,快来接待贵客。 经过短暂的调整之后,老鸨业已渐渐稳住了情绪,命人为李安一行上了一壶好茶,又布置了一桌上等的酒菜之后,便告了一声罪,出了客房。 老鸨前脚踏出客房门,就在关门的下一刻,门外便传来了老鸨的喝骂之声:“一群天煞的狗贼、混账白眼狼,一看出了事情就都躲得远远的,老娘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竟养了你们这帮不中用的东西。” 老鸨在门外撒泼骂人,客房内的李寿却听的津津有味。 “今儿可是没白来,却是长了不少的见识。”李寿说着,用余光瞥了一眼独自站在窗边的李安,遂举杯与吴天德碰了一下。 二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吴天德这才说道:“小安自幼便没了父亲,做起事来难免谨慎了些,大人理应多多担待才是。” 吴天德之所能够加入到李寿的圈子里,少不得李安的引荐之功,因此,吴天德出于投桃报李的心思,在不得罪李寿的情况下,倒也愿意为李安说几句好话。 “嗯。”李寿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没再接茬。 三人都不再开口说话,客房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李安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天色不早了,于是准备告辞离开。 李寿正欲开口告辞,正巧门外传来了老鸨叫门的声音。 想着见过名动京城的来莺儿一眼,再走也不迟,于是李安便又留了下来。 吴天德起身为老鸨开门,李安与李寿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外的方向。 老鸨笑意盈盈的在前带路,身后跟着一名略施粉黛的花季少女。 初见来莺儿时,李寿心生欢喜,当即吟诵了两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点而翠。”李安暗暗点头,赞道:“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的确当得起倾城之貌了。” 吴天德初见来莺儿时,当即赞了一句:“来大家姿容甚美,果然名不虚传。” 第7章 斗嘴(晚上还有一章) 来莺儿原以为即将要接待的贵客是久在幽州戍边的少年英雄许英麒,心中不免还有些期待。 许英麒二十岁的年纪,已随其父镇守边关达五年之久,曾数次击退欲兴兵南下寇边的胡骑,倒也不失为一名少年英豪。 置身于武道昌隆的大周世界,来莺儿自然听过不少的江湖轶事,她正处于少女怀春的年纪,自然对少年英雄倍加倾慕,因此在被老鸨告知即将与许英麒相见一叙时,她非但丝毫不感到抵触,心中反倒还增添了几分期待,若是能与之发生一段少年英雄与倾城美人的动人故事,那便再好不过了。 然而,在经过了一番精心的梳妆打扮之后,老鸨却来传话说,楼里忽然来了三名锦衣卫,不仅吓退了许英麒,如今更是要寻自己问案,初闻此事时,来莺儿的心里感到十分的不快。 少年英雄没见着,还惹了一身官司,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换做谁遇到这种事情,恐怕都高兴不起来,因此,在客房门开之后,映入李安三人眼中的便是来莺儿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即便如此,三人仍然不吝赞美之词,将来莺儿夸得是天上少有地上难寻。 来莺儿心中本就带着一丝的不满,如今又见对方是三个舔狗,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令其本就阴沉不定的脸又随之暗淡了三分。 李安三人的表现对比来莺儿的回应而言,正应了后世那句至理名言: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老鸨见客房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于是连忙陪着笑脸,打圆场道:“三位大人文采斐然,出口成章,却是令奴家好生钦佩呢。” “哼!”来莺儿一脸的不屑,这等赞美之词,来莺儿每天至少听到几十遍,她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老鸨见来莺儿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于是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角,以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道:“这三人绝非善类,就连许公子见了他们也要退避三舍,可见其背景深厚,绝非常人可比,若是得罪了他们,咱们百花楼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来莺儿无奈轻叹一声,旋即一脸不情愿的点点头,道:“您既收养了我,又请先生教我琴棋书画与学问,我自然将您当做亲人来看待,可是话说回来,这几年我也帮您赚了不少钱,也算是报答了您的恩情,今日,妈妈既要我逢迎他们,我自不好违逆妈妈的意思,但我有言在先,我接客的规矩,您是知道的” 老鸨与莱茵儿说话时,并没有刻意避着李安等人。 “接客竟然还要讲规矩?”李寿不等来莺儿把话说完,便插了一句话,道:“有性格,我喜欢,来大家不妨说说看,在下愿洗耳恭听。” 李安见来莺儿始终摆着一张臭脸,心中难免有些不快,于是不等来莺儿开口回话,便沉声说道:“来大家这般冷着一张脸,未免有失待客之道,恕我直言,我等既不曾轻薄于你,来大家又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初见来莺儿时,李安的确认为她美得不可方物,可是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三十年的李安,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 后世无论是整容技术,亦或是穿着打扮,都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平,生活在那样的花花世界里,李安见过的美女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过来。 经过最初的惊艳之后,再看来莺儿时,李安只觉得她确有倾城之貌,但若以倾国而论,却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李安三人大费周章一番,既花了钱,又得罪了许英麒,结果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因此,李安感到十分的不满。 “咱们有什么事情,都摆在明面来说,你总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合着我花钱还花出不是了?”李安如是想到。 来莺儿蹙了蹙眉,却并没有要开口搭话的意思。 李安继续说道:“我等与许英麒之间的恩怨,与阁下并无干系,你又何必替他强出头呢?是非黑白本就不易分辨,姑娘又何必执拗于此?常言道:江湖并非只有打打杀杀,人情世故同样重要。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 来莺儿时值二八年华,正是叛逆的时候,听闻李安话语中隐有教训之意,她当即杏眼圆瞪,出言打断了李安的话,道:“既是招我来问案,又何必多此一言?我为何人出头,又与你有何干系?” 李寿懒得理会二人斗嘴的事情,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李安的身上,他下意识的揉了揉光秃秃的下巴,饶有深意的看了李安一眼,心道:“这小子嘴皮子功夫当真了得,说起话来总是一套一套的,倒也不失为一个有趣的人。” 吴天德见房内的气氛实在尴尬,于是来到李安面前,将他按在了李寿身旁的座位上,笑道:“来大家当面,小安理应保持风度才是,我等俱是要做大事的人,岂可与小女子一般见识?此事若是传将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大人所言极是,各位大人俱是少年英杰,怎好与小女子一般见识呢?”老鸨见状连忙打圆场道:“我这女儿生的天生丽质,性子难免娇惯了些,还望各位大人多多包涵。” 李寿一脸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与我等说一说来大家所说的规矩,我对此颇感兴趣。” 老鸨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我这闺女本是个苦命之人,却又偏是个心比天高的主儿,她曾与我有过约法三章,平生只愿接待三类客人,余者恕不接待。” “哦?”李寿顿时来了兴趣,道:“说说都有哪三类人?” 老鸨伸出一根手指,道:“一为,名动武林的江湖巨擘!” 李寿默默地点点头,示意老鸨继续往下说。 老鸨继续伸出第二根手指:“二为,战功赫赫的沙场豪雄。” “呵”李寿竖起大拇指,道:“有追求,我喜欢。” 老鸨继续伸出第三根手指,道:“三为,文武双全的少年豪杰。” 李寿闻言,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讪笑一声,道:“这个九品筑基期当得少年豪杰否?” 说实话,就李寿的年纪与天赋而言,他绝对当得起一句少年豪杰的称赞,然而,来莺儿在闻言之后,却是给了他一个白眼,道:“听说李忠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是八品灵窍境了。” 李寿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侧头看向李安,委屈道:“老话说得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不想来大家竟这般看得起我,拿我与你爹相比,我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自惭形秽了。” 单以天赋而言,李寿的天赋绝不比李忠差到哪里去,但是二人的成长环境却截然不同,这就值得说一说了,好比一个养在笼子里供人观赏的老虎,与一头自幼便生长在山林中的野生老虎,二者之间孰强孰弱,根本一目了然。 李忠身处于家道中落的边缘,他没有退路,这也造就了他勇猛激进的性格,亦注定了他的悲剧人生。 反观李寿,天生富贵,自打降生以来便没吃过什么苦,在极度安逸的环境中成长的他,自是比不得一门心思力争上游的李忠。 来莺儿闻言,立时来了兴趣,她目光灼灼的望向李安,杏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好奇与对李忠的敬仰之情,道:“你竟是李忠的儿子?” 第8章 作诗 来莺儿的表现令李安有些始料不及,他一脸木然的点点头,道:“是。” 来莺儿一脸难以置信的道:“你今年贵庚?如今是何品级?” “十五岁。”李安有些不好意思,道:“从六品。” “嗯?”来莺儿有些懵,侧脸看向李寿,道:“何意?” 李寿眉间轻挑,嘿嘿笑道:“来大家问的是武道境界,小安答的却是官阶品级,虽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李寿说罢,当即放声大笑了起来。 吴天德嘿嘿笑道:“小安有急智,我不及多矣。” 来莺儿渐渐收敛笑容,眯着美眸,死死盯着李安,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既刻意回避我的问题,想来必是无所成就了。” “阁下莫非也是九品?”来莺儿一脸轻蔑的问道。 来莺儿话音落后,李寿与吴天德顿觉老脸一红,恨不能找个地缝往里钻。 “口气忒大。”李寿暗暗吐槽道:“看在你姿容绝丽的份儿上,小爷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李安一脸生无可恋的如实说道:“我是白身。” “唉”来莺儿长叹一声,道:“李忠的一世英名,怕是要毁于一旦喽。” 李安感到十分的郁闷,因为算上来莺儿这一次,他已经在一天之内,被人鄙视了三次。 李寿与来莺儿分别给了李安一记暴击,反倒是身为李安杀父仇人的唐骏,倒是给了李安不少的安慰。 想到唐骏,李安伸手探向被掖在长袍里的绣春刀霜杀,一边摩挲着刀柄,一边想道:“相比于动辄对人恶语相向的来莺儿,还是唐骏更讲究一些,起码人家在与自己说话时,多少还能顾及一下自己的感受,反观人美嘴毒的来莺儿,啧啧,真是一言难尽啊。” 李安摩挲刀柄的动作,被来莺儿尽收眼底,她一脸诧异的咦了一声,道:“可否让我看看你的刀?” 李安点点头,遂取下佩刀,放到了来莺儿的面前。 来莺儿见状,二话不说,当即抽刀出鞘,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 “霜杀!”来莺儿极力的掩饰着吃惊的表情,强行按下了将刀名脱口说出的冲动。 众人见来莺儿一脸古怪的表情,顿觉有些好笑。 李安皱了皱眉,道:“来大家可识得此刀?” 来莺儿默默地摇摇头,道:“只觉得应该是一柄好刀,其他的却一概不知。” “唉”来莺儿一脸惋惜的叹息道:“这样好的刀,却为一名白身所有,真是暴殄天物。” 李安闻言,当即挺直腰板,道:“我已服下赤练金丹,即将踏入九品筑基境。” “九品筑基啊,啧啧啧真是一言难尽啊。”来莺儿撇撇嘴,遂恋恋不舍的将霜杀还给了李安。 李安撇撇嘴,暗暗吐槽道:“来莺儿这张臭嘴,忒也歹毒。” “小安自幼便没了父亲,在没人教导的情况下,能有此等武学成就,已是殊为难得,换做别人,不见得会比小安做得更好。”吴天德说道。 “啧”来莺儿仍旧在不依不饶的疯狂输出着:“不过是服了枚赤练金丹罢了,与武学成就有什么关系?” “过分了啊。”李安不满的瞥了来莺儿一眼,道:“既将我爹视作偶像,又何苦这般羞辱于我?岂不知爱屋及乌的道理?” “呵”来莺儿翻了一个白眼,道:“之前妈妈已经说过,你们也都听到了,我对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没什么兴趣。” 来莺儿伸了一个懒腰,作势欲走,吴天德见状,连忙拦了一句,旋即躬身向李寿行了一礼,遂对来莺儿说道:“我家大人生于雍靖元年,年纪轻轻,便已达九品筑基中期,放眼整个大周亦不多见,足以称之为少年英杰,完全符合来大家的待客标准。” 来莺儿侧头望向吴天德,一脸好奇的问道:“那你呢?” “在下时年十六,九品筑基初期,实在上不得台面。”吴天德叹道。 “年纪轻轻便有此等武学修为,已是殊为难得,阁下莫要妄自菲薄。”来莺儿出言安慰道。 “嗯?”李安一怔,心道:“这明显就是在针对我嘛。” 见李安正一脸呆萌的怔怔发呆,来莺儿掩嘴一笑,遂对李寿说道:“大人这般年纪,已至筑基中期,确实难得,但莫要忘了,妈妈刚才说的可是文武双全的少年豪杰。” “别说本姑娘不给你们机会,若你们能以江湖为题,即兴作诗一首,便算你们通过了考验,日后来百花楼,无论是举杯畅饮,亦或是手谈听曲儿,来莺儿都奉陪到底,如何?” 李寿一脸无奈的挠挠头,两手一摊,道:“我虽读了许多书,但从来都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作诗这等雅事,我可不擅长,你们别指望我。” 吴天德点点头,表示理解,旋即又摇摇头,道:“我与大人差不多,读书只是为了识些字,作诗这种事,我可做不来。” 吴天德说着,一脸期待的看向李安,道:“小安生得这般秀气,一看便是读过书的人,所以,作诗这种事,还得由你来。” 李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听其言,观其行。便知小安必是生于钟鸣鼎食之家,长于诗书簪缨之族,作诗这种事,还得靠小安这等读书人。” “诗书簪缨之族?”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心道:“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你特喵的还记得你之前是如何评价我爹的吗?为了获得来莺儿的青睐,你特喵的真是连脸都不要了啊。” 李寿话音刚落,便听来莺儿咯咯的笑了起来。 不知怎的,每当看到李安一脸吃瘪的表情,来莺儿总是没来由的生出一丝心情畅快的感觉。 来莺儿复又坐了回去,笑意盈盈的看着李安,打趣道:“是了,小安确是生于诗书簪缨之族,应是会作诗的。” 李安一脸不屑的撇撇嘴,道:“作诗而已,又有何难?” “呦。”来莺儿当即抚掌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期待了呢。” 李安冷哼一声,遂迎着几人期待的目光,开始吟诵了起来:“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好!”吴天德当即拍案叫了声好。 来莺儿默默点头,心道:“的确有几分才气。”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李寿眯了眯眼,默默地在心里赞了一声:“诗好,人更好。单此一句,就值得我对他高看一眼。”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一首诗吟完,李安长舒一口气,暗道:“抄完,收工。” 然而令李安没想到的是,李安一首诗吟罢之后,客房内却忽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俱是表情各异的看着李安。 来莺儿一脸吃惊的望着李安,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端的是一首好诗。” 吴天德难掩兴奋之情,冲李安竖了一个大拇指,赞道:“果然虎父无犬子。” 李寿始终未曾开口,相比于来莺儿与吴天德而言,他的心情显然更加复杂了一些。 在李寿看来,相比于忠心而言,没有野心同样值得上位者看重,而李安刚刚吟诵的那首诗,正可被视作为其表明心迹之语。 第9章 全民偶像 身处于不同的位置,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大为不同。 李寿作为一名上位者,考虑问题的时候,显然要更加全面一些。 别看李寿平日里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然而任谁都知道,雍靖的皇位迟早会传到他的手中,因为雍靖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李寿是皇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对此,李寿亦是心知肚明,因此,在必要的时候,他亦需要去考虑一些自己平日里并不怎么关心的事情。 十五岁了,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也该为父亲分担一些事情了,前往锦衣卫历练,是雍靖对李寿的考验,亦是李寿向父亲释放出的一个信号。 李寿已然做好逐步接手政务的准备,在与雍靖进行权力交接之前,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来作为缓冲,他选择先在锦衣卫历练一番,再随父亲学习处理朝政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若是换做其他皇帝,任谁也不会在自己在位时,将心腹亲军的权力下放到自己儿子的手中,然而雍靖却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一来,他只有李寿这一个儿子,他没得选。 二来,他对锦衣卫的掌控,已然达到了如臂使指的程度,锦衣卫指挥使陆鼎是雍靖的绝对拥趸,他绝不会做出背叛雍靖的事情。 三来,雍靖对李寿有着绝对的信心,虽然李寿平日里总喜欢惹是生非,但他却也是一名心地纯良的好儿子,他对雍靖极为孝顺。 李寿除了每日前往养心殿晨昏定省之外,更是每逢佳节之际,都要为雍靖送上一份诚挚的祝福,以及亲自为其准备一份精美的节日礼物。 李寿的拳拳之心,雍靖自是全都看在了眼里,深感老怀大慰的同时,亦对其有着不小的期待。 在雍靖看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寿定会变得越发的成熟稳重。 “吾儿未来可期。”雍靖经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虽然只有短短六个字,但这足以说明雍靖对李寿的看重与期待之情。 李安当着众人的面,小露了一手,他凭借一首诗,改变了在场众人对他的固有看法。 接下来的时间里,客房内的气氛明显好转了不少。 其实,最终导致来莺儿对李安另眼相看的根本原因在于他是李忠的儿子,除此之外,那首诗也的确起到了一定的加成效果。 李忠这个名字,在当今天下绝对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在当前这个刻板且教条的封建社会里,李忠绝对是堪称全民偶像一般的存在。 李忠之名,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上到七八十岁的老者,下到牙牙学语的幼童,都听说过李忠的名字,以及他做过的事情。 起初,李忠这两个字,几乎等同于恶魔的代名词,百姓听到的俱是诸如李忠杀人如麻,残害忠良之类的恶名。 然而,随时时间的推移,百姓渐渐地发现,李忠这个人似乎并没有世人口中传的那么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百姓中竟渐渐地传开了李忠的英雄事迹。 诸如:李忠杀得多为大奸大恶之徒,亦或是犯了事的朝廷官员,除此之外,却也没见他害了哪位百姓的性命。 百姓与官员士绅身处于不同的两个阶层,两者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如今忽闻有李忠这么一号人物,百姓心里自然乐开了花。 李大侠,你老尽管放开了杀,最好将那伙贪官污吏通通杀光,这才是我等升斗小民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传言随着东南西北风,越过大江南北的限制,仅仅几年的功夫,就传遍了大周的每一处角落,结果,李忠这个名字,就从杀人如麻残害忠良的恶人,被百姓传成了为民请命的江湖大侠。 百姓生活得实在过于清苦,他们时刻渴望着身边能够出现一位解黎民于倒悬的大侠,结果,李忠就成了他们幻想的对象。 其实,李忠这个人,并没有百姓们想得那么好,但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坏,这个人很难用一句好坏来一概而论。 见来莺儿态度有所转变,老鸨这才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她命人为李安三人准备了一桌上好的酒菜之后,便带人退出了客房。 客房内,李安三人与来莺儿相对而坐。 来莺儿身后站着一名姿容清秀的美婢,名叫肖儿。 李安招呼肖儿就坐,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推说:“主人尚在,岂有下人坐着的道理?” 李寿晒然一笑,摆摆手,道:“既不愿上桌与我等痛饮一番,那便请肖儿姑娘为我等抚琴助兴,如何?” 肖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遂来到客房一角的古筝前坐定,道:“不知公子想听哪首曲子?” 李寿瞥了眼在门外徘徊的人影,不假思索的说道:“就听十面埋伏。” 李安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李寿,道:“此曲节奏过于高亢,如何能助酒兴?” 李寿轻哼一声,冷冷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良久之后! 随着琴声响起的那一刻,客房内陡增变数,一个身影以李安肉眼难辨的速度破门而入,待来人站定之后,李安侧头看向那人身后的地方,却见那人身后的那道房门早已变得残破不堪,全然没了原来的样子。 “这人力竟恐怖如斯?”李安内心掀起一阵滔天巨浪。 李寿见李安一脸吃惊的表情,感到十分的有趣,于是决定再逗一逗他。 李寿拍了拍李安的肩膀,待其回过神之后,他又伸手指了指窗外,示意李安看向窗外的方向。 李安不明所以的顺着李寿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窗外竟凭空站着一个人。 “御空之术?”李安险些被惊掉了下巴:“这特么咦不对啊。” 李安忽然想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事情,于是他侧头看向李寿,皱眉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安在看到一白一黑两名老者出现之后,当即将二人与李寿联系到了一起。 “一首十面埋伏,竟接连诈出来两名世外高人,李寿的背景恐怕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厚三分。”李安如是想到。 李寿故作神秘的挑了挑眉,遂伸出右手食指,在酒杯里沾了些酒水,在李安面前的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福。” 李安抬头看向李寿,见他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于是默默地点点头,道:“福王” 福王乃是雍靖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 “您是福王世子?”李安问道。 李寿抿嘴一笑,遂一脸郑重的点点头,正色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不可让其他人知晓我的身份。” “嗯”李安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李安觉得李寿在忽悠自己,可他又拿不出李寿忽悠自己的证据,于是他只好暂且认下李寿福王世子的身份。 “我只需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即可,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问。”李安如是想到。 第10章 挨了一记窝心脚 一段小插曲之后,一黑一白两位老者再一次隐入了黑暗之中。 黑白两位老者的出现,预示着李安三人与来莺儿的初次会面,到此告一段落。 好生安抚了一番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婢女肖儿与表现得还算比较淡定的来莺儿之后,李寿三人并肩出了百花楼,向青衣巷方向走去。 吴天德家住锦衣巷,李寿自不必说,李安家住青衣巷,距百花楼最近,李寿与吴天德正好顺路,于是决定先送李安回家,随后在青衣巷分别。 离开百花楼之后,三人并肩行走在街道上,吴天德似乎有心事般,始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李安心细,见吴天德始终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于是出言关心道:“因何愁眉不展?” 吴天德眯了眯眼,遂缓缓开口道:“你们觉不觉得来大家有些古怪?” “嗯?”吴天德之言顿时引来了李寿的注意,他侧头看向吴天德,好奇的问道:“何出此言?”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当黑白两位老前辈突然出现在客房里时,来大家与婢女肖儿表现出的惊恐表情,似乎有些表演的成分。”吴天德也有些拿不准,因此说的比较含蓄。 李安一脸尴尬的摇摇头,道:“我刚刚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两位老前辈的身上,并未发现来大家的异常。” 李安说着,与吴天德一同看向李寿,等待着他的回答。 李寿略微沉思片刻之后,道:“百花楼每日迎来送往的达官显贵多如过江之鲫,来大家又是见过世面的人,她对武林人士又十分的推崇,许是见过一些武林高手的,有此等反应倒也并不奇怪。” “是了。”吴天德一脸恍然的点点头,道:“那老鸨所说的约法三章里便有江湖巨擘这一条,来大家又对小安的父亲极为推崇,因此在见到黑白两位老前辈时,表现得相对淡定一些,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嗯。”李安与李寿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就此结束了这一话题。 李安的心思根本就没在来莺儿身上,真正令他感兴趣的是那突然出现在客房里的一黑一白两位武林高手。 李安凑近李寿,好奇道:“不知两位老前辈是何来历?竟这般了得。” “白衣老者,江湖人送外号白老头,或者叫老白头也行,随你心情。”李寿一脸轻松的说道。 “那黑衣老者便是黑老头喽?”李安当即接话道。 然而令李安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寿在闻言之后,竟断然否定了自己的说法。 “何意?”李安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李寿,道:“莫非不叫黑老头?” “的确不叫黑老头,也不叫老黑头。”李寿一脸凝重的说道:“黑衣老者,江湖人送外号黑无常。” “嗯?”李安对于黑衣老者的江湖称谓感到十分的意外与不解。 在李安看来,黑白两位老者共同护卫着李寿的人身安全,理应是一对搭档才是,然而身为搭档的二人,又为何会拥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江湖称谓呢? 白老头,这个江湖称谓听着便给人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 而黑无常这个江湖称谓听着却总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这是为何?”李安一脸不解的望着李寿。 “黑无常年轻时有一个极为恶劣的习惯,或者也可以说成是爱好。”李寿轻呼一口气,道:“据说死在他手里的人,死状都极为惨烈。” “啊?”李安大吃一惊。 李寿一脸肯定的点点头,道:“他年轻时不仅杀人如麻,还喜欢将人凌虐致死,旁人在见了被他虐杀之人的惨状之后,便很是应景的送了他这样一个江湖诨号。” “江湖出现了这样一个恶魔般的人物,官府难道不管吗?”李安问道。 “官员们主要负责治理地方,胳膊伸不到那么远,管不着江湖上的事情,这与皇权不下乡是一个道理。”李寿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正所谓江湖事江湖了,只要江湖中人不威胁到官员士绅们的既得利益,他们才懒得去管武林人士间的江湖仇杀,他们也怕被溅上一身血。” “原来如此。”李安点点头,遂伸手指了指李寿,又指了指暗处,道:“大名鼎鼎的黑无常竟摇身一变成为了朝廷中人,这等人物又岂会这般轻易便弃暗投明呢?” “据说黑无常与白老头一见如故,二人均觉意气相投,黑无常受其感化,自此放下了屠刀,主动投靠了朝廷,如今又摇身一变,成为了我的护卫。”李寿说道。 “一见如故,意气相投,受其感化,放下屠刀,投靠朝廷。”李安从李寿的只言片语中择出一些关键词,遂凑到李寿的身边,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道:“二人均是单身?” “滚----蛋。”李寿闻言,顿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遂怒目圆瞪道:“人家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君子之交淡如水,懂不懂?”李寿又刻意强调了一遍:“伯牙与子期,懂不懂?” “啊呵呵呵呵呵”李安一脸尴尬的讪笑了良久,遂一脸郑重的赔礼道歉道:“却是卑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李寿实在懒得与他一般见识。 然而,就在李寿话音落后的下一刻,便见一道黑影掠至李安的面前,紧接着,李寿与吴天德便听到了来自李安异常凄厉的惨叫声。 一击过后,黑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场只剩下一脸惊愕的李寿与一脸懵逼的吴天德,以及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的李安。 吴天德当即蹲下身子,为李安查看伤情。 李寿则一脸关心的问道:“可曾受伤?” “挨了一记窝心脚。”李安心有余悸的长舒一口气,道:“幸得黑老前辈手下留情,卑职并无大碍,多谢大人关心。” “不想黑老前辈一把年纪,听力竟还这般了得,晚辈当真佩服得紧呢。” “没事就好。”李寿松了一口气,耐心为李安答疑解惑道:“八品灵窍境,即为开天眼、听八方。说白了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说得再通俗一些就是,七窍比之常人要更加灵敏一些。” “原来如此。”李安被吴天德搀扶着站了起来,伸手揉了揉生疼的胸口,又俯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遂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院落,道:“我到家了,要不要来我家喝杯茶水?” 李寿出言婉拒了李安的邀请,道:“今日时间不早了,咱们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吴天德拱手与李安告别,道:“咱们来日方长,明日衙门见。” 三人互相挥手告别,李安目送着李寿与吴天德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家。 “入职第一天便遇到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倒是令我对明天有了更多的期待呢。”李安边走边想到。 第11章 雍靖的态度 是夜。 紫禁城,养心殿。 雍靖负手站在紫檀木雕云龙纹屏风前,冷冷的扫视着被粘贴在屏风上的几道密折久久不语。 雍靖踱步至左侧位置,目光炯炯的看向锦衣卫密探通过特殊渠道直达御前的第一份密折。 “武昌侯庶出子当街纵马,致户部左侍郎蔡腾之孙被当场踩踏而死。” 看罢,雍靖也只略微沉吟了片刻,便想到了处理此次事件的方案。 “高庸。”雍靖唤了一声。 始终不离雍靖半步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高庸闻言,连忙双膝跪地,应道:“奴婢在。” “传旨”雍靖清冷的声音里不夹带丝毫的个人感情:“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一贱人之子乎?赐白绫,着陈洪前往武昌侯府宣旨。” 高庸心头一凛,却又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磕头领命之后,当即前往御案前起草圣旨。 以高庸对雍靖的了解,一听便知其话中的弦外之音,为何不是前往诏狱传旨,而是前往武昌侯府传旨? 问题就出在了雍靖的这句话里,雍靖不仅想要赐死当街纵马致幼童惨死的人犯,他还要将人犯之母,也就是武昌侯的小妾一同赐死。 有道是子不教父之过,然而雍靖却绕过了武昌侯,直接将矛头指向了人犯的母亲。 雍靖此举颇有深意,他不好直接处罚武昌侯,但他却可以通过敲山震虎的方式,向武昌侯发出警告。 朝廷里的勋贵们近来越发的嚣张跋扈,若是再不对其敲打一番,恐将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良久之后。 高庸双手捧着起草好的圣旨,来到雍靖的面前,道:“恭请皇上御览。” 雍靖仔细的查验了一遍之后,道:“加盖玉玺,命陈洪即刻前往武昌侯府宣旨。” “是。”高庸说着,将圣旨交给从旁等候的小黄门,并令其带着圣旨前往东厂找陈洪。 待小黄门离开之后,雍靖又回到了屏风前,背负着双手查看起粘贴在屏风上的第二道密折。 “蔡腾难忍丧孙之痛,如今正在府中联络与其关系亲密的同僚,准备夜闯皇宫,欲请皇上为其主持公道。” “蔡腾却是个闲不住的人。”雍靖淡淡开口,道:“他今年有六十了?“ “主子真是神仙般的人物,怎就知道蔡腾今年正巧六十了呢,奴婢真是服了主子了。”高庸适时的拍了一句马屁。 “他在户部侍郎的任上任了有快十年了?”雍靖问道。 “算上今年,蔡腾已在户部侍郎的位置上任职有十一年了。”高庸回道。 “竟这般久了看来也该动一动了。”雍靖沉思片刻之后,当即下旨道:“传旨,户部左侍郎蔡腾,为官清廉,政绩斐然,特加封其为礼部尚书。” “是。”高庸再次来到御案前,提笔驾轻就熟的写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户部左侍郎蔡腾,为官清廉,政绩斐然,特加封其为礼部尚书,以示皇恩浩荡,钦此!” 起草完圣旨之后,高庸仍旧捧着圣旨来到雍靖的面前,待其查阅之后,再命人携带圣旨前往蔡府当众宣读。 雍靖一脸笑意的搓了搓手,显然是对蔡腾之事的处理结果感到十分的满意,他一边看着屏风,一边如释重负的说道:“便让闲不住的蔡腾去折腾那群喜欢惹是生非的勋贵们,如此一来,朕便可从旁坐山观虎斗,倒也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高庸小心翼翼的说道:“蔡腾常以清流而自居,奴婢就怕他不肯就范啊。” “蔡腾是聪明人。”雍靖用余光瞥了高庸一眼,道:“正因为是聪明人,他才会经常将清流二字挂在嘴边,以此来博取直名,须知真正的清流,是不需要经常将这两个字挂在嘴边的,那些勇于任事的清流们,心中时刻牵挂着治下百姓的疾苦,除此之外,几乎别无他想。反观蔡腾之流,不过是夸夸其谈之辈,真到做事的时候,却是如何都指望不上他们的。” 雍靖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蔡腾之流是典型的干啥啥不行,党争第一名的无用型人才。 或许蔡腾年轻时,的确想过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中那点本就为数不多的抱负,也早已被官场这个大染缸给侵染的所剩无几了。 现如今的蔡腾,不过是一名空有虚名的官场老油条罢了。 雍靖说着,将目光移向了第三道密折。 高庸见状,忽觉浑身发冷,双脚好像忽然不听使唤般的向后退了几步。 雍靖见高庸一脸窘迫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别是又闯祸了?”雍靖喃喃自语道。 说起闯祸二字,雍靖当即便将之与自己的儿子联想到了一起。 雍靖自言自语的话,全都一字不落的落在了高庸的耳朵里。 此刻的高庸,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才好。 “高庸口中不断的小声嘀咕着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之类的话语,试图以此来感动上天,以祈求雍靖看在老天爷的份儿上,不要将太子召到养心殿来。” 然而现实却令高庸感到无比的绝望。 尽管高庸刻意将头埋得很低,但他仍旧感受到了来自雍靖身上那股浓厚到难以掩饰的煞气。 “太子与李忠之子奉命前往青衣巷监视可疑之人,事后得知被监视之人乃是魔教十大长老之一的青龙唐骏,幸而唐骏并无恶意,又有黑白两位高手从旁护卫,因此太子并未受到丝毫的伤害。 午后,太子带人前往武昌侯府捉拿在内城当街纵马的人犯时,与侯府家丁展开了极为激烈的交锋,太子武功盖世,未被伤及分毫,又与武昌侯交手数合而丝毫不落下风,最终迫使武昌侯主动交出人犯,遂将人犯押往诏狱交由专人监管起来。 酉时,太子与两位属下前往百花楼喝酒庆功。” 雍靖一脸玩味的望向躲在远处低头不语的高庸,饶有深意的问道:“喝酒庆功?” “是”高庸硬着头皮回道:“是喝庆功酒来着。” 雍靖森然一笑,声音陡然拔高,道:“百花楼是什么地方?为何要在百花楼喝庆功酒?为何会选在那种地方?” 高庸双腿一软,当即便跪了下去,颤声道:“许是接连办了几件大案的缘故,殿下毕竟是少年心性,难免得意了些。” “得意便忘了形?”雍靖犹如一头受了伤的野兽般,发出阵阵的低吼:“速去东宫传旨,让太子即刻来养心殿见朕。” “太子何等尊贵的身份,岂可去那等肮脏腌臜的地方?”雍靖犹在不断地发泄着心中的愤怒情绪。 高庸当即应了一声,旋即又一脸生无可恋的想道:“明明是天家父子间的事情,却为何受伤的总是我” 第12章 伴君如伴虎 在小黄门前往东宫传旨的间隙,雍靖业已渐渐的平复了原本愤怒的情绪。 雍靖再次来到屏风前,看着事关李寿的那道密折,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高庸见状,当即暗道了一声:“不好。” 身为雍靖的大伴,高庸已在他的身边伺候了几十年,对他的脾性早已了然于胸,若雍靖在对自己发过一通邪火之后,当即转身离开了养心殿,这便意味着此事就此揭过。 反之,若雍靖在向自己发过一通邪火之后,非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变得异常的冷静,并且陷入了思考之中,那么便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高庸心知大事不妙,于是准备主动上前解释一番,然而雍靖却并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雍靖率先开了口,他眯了眯双眼,旋即用余光瞥了高庸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事关太子的奏闻一共讲了三件事。” 高庸心下一凛,遂苦着一张老脸,道:“是。” “事关监视魔教长老唐骏,以及在武昌侯府大门前发生火并的事情却是奏得十分的详细。”雍靖沉声说道。 “是。”高庸身子一颤,旋即露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为何到了第三件事情的时候,却要一笔带过呢?太子与两位同僚除了在百花楼喝了一顿庆功酒之外,还做了些什么?”雍靖说着,露出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旋即渐渐拔高声音,道:“莫非连你也要弃朕而去了吗?” 雍靖经常以抑扬顿挫的说话方式,来彰显身为皇帝的威严。 说前半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的平淡,然而在讲到后半句话的时候,却陡然拔高声音,声似虎吼,给人一种欲择人而噬的感觉。 正是这种极大的反差感,反而会起到极佳的效果。 高庸悚然一惊,忽觉双腿一软,当即便跪了下去。 在雍靖的身边当差,真的能够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瞥了眼磕头如捣蒜的高庸,雍靖淡淡开口道:“说说你的理由,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高庸闻言,连忙直起了身子,如实奏道:“殿下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听闻百花楼出了一位姿容绝丽的花魁,不免生出了一丝爱美之心,加之今日又接连办了两件大案,殿下难得高兴一回,便相邀两位同僚前往百花楼饮酒。 期间又撞见了许少保家的公子,双方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然而殿下自幼聪敏,且素有急智,只是略施手段,便轻而易举的吓退了许英麒一行。 在见到花魁之后,双方倒也发生了几句口角,花魁出了几道难题,准备考一考殿下。前几道难题,均被殿下一一化解,唯有作诗一事,却是令殿下犯了难,后来李忠之子即兴作了一首诗,凭借着这首诗作,化解了众人的尴尬。” ”李忠之子” “李安”高庸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 “哦。”雍靖点了点头,道:“李安如今在太子手下当差吗?” “是。”高庸回道。 雍靖一脸满意的点点头,道:“李忠朕是知道的,他做事的确激进了些,但也对得起名字里的那个忠字,料想他的儿子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殿下与李安一见如故。”高庸连忙出言附和道:“李安将来定会如李忠一般,成为殿下身边的一大助力。” 说起李忠,雍靖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脸。 瞥见额头处已是一片血肉模的的高庸,雍靖终于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他探手入怀,取出一张锦帕,递给高庸,柔声道:“将额头擦一擦。” 高庸当即磕头行礼道:“奴婢谢主隆恩。” 高庸接过雍靖递来的锦帕,将身子转向了一边,背对着雍靖皇帝,在额头上用力一抹,将血迹擦拭干净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将锦帕叠好,揣进了怀里。 “许英麒是怎么回事?”雍靖问道。 高庸转身回道:“许英麒花了八千两银子,赢下了与来莺儿相见一叙的机会,殿下听闻此事之后,便以朝廷有明令,不准官员逛青楼为由,将其驱离了百花楼。” “哼。”雍靖一脸不悦的冷哼了一声,道:“许承恩倒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出手便是八千两,真够大方的。” “许承恩久镇边关,恐将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也该动动了。”高庸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 “不急。”雍靖一脸玩味的笑了笑,眯眼道:“朕自有打算。” “是。” “李安作了一首什么诗?”雍靖好奇道。 “请陛下稍候片刻。” 高庸说着,快步来到御案前,提笔将李安所作的诗句给默写了下来。 雍靖不等高庸写完,便踱步来到御案前,低头看向写在纸上的诗作,随着高庸的落笔,一字一句的吟诵了起来:“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整篇诗作,此句最佳。”雍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旋即喃喃自语道:“端的是一首好诗。” 高庸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李氏传至李安这一代,虽已家道中落,但李安仍不失为名门之后,且家世清白,亦有些才气,最难得的是,李安没有野心,此等品质,当真凤毛麟角,若主子肯悉心栽培一番,将来定能成为殿下身边的一大助力。” “嗯。”雍靖点了点头,道:“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不要急着下结论。” “是。”高庸点头附和道:“事关太子殿下,理当谨慎些才是。” 高庸是聪明人,他之所以频频帮李安说话,是因为他说的正是雍靖想听的,雍靖对李安算是爱屋及乌,因此,高庸才会顺着雍靖的心思,对其不吝赞美之词。 在高庸看来,举手之劳,既拍了雍靖的马屁,又送了李安一份人情,亦全了与故人之间的情谊,这等一箭三雕的好事,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高庸的表现正应了宫人们对他的评价:菩萨般的人物。 第13章 虎!虎!虎! 东宫。 寝殿内。 李寿脱了常服,换上了一身清凉的单衣,在宦官的服侍下,悠闲地躺在榻上哼着小曲儿。 “今儿出门可真是开了眼界”李寿一脸兴奋的对众人吹嘘道:“既见了号称魔教十大长老之首的青龙唐骏,又与六品炼气境的武昌侯交了手,落了许英麒的脸面,见了京城最漂亮的美人儿,啧啧充实!” 正跪坐于榻边给李寿捶着腿的刘瑾闻言,露出既担心又佩服的表情,道:“哎呦喂听说那唐骏可是穷凶极恶之徒哪,主子,您可得仔细着点儿,万望保重贵体啊。” 李寿撇撇嘴,道:“人家压根就不是冲着我来的。” 刘瑾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说道:“主子,以后再遇到魔教中人,咱可得躲着点儿,那些人可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放你娘的屁。”李寿霍然坐起,怒道:“小爷我自打降生以来,何曾怕过谁?” “嗨瞧奴婢这张臭嘴,竟说混话,合该撕了去。”刘瑾抬起手,轻轻地打了自己两巴掌,遂嬉皮笑脸的拍马屁道:“高公公早先便说了,主子有着天底下一等一的武学天赋,将来必定能够成就陆地神仙境,届时,奴婢也好跟着主子沾沾光。” “我成就陆地神仙境,你沾的哪门子的光?”李寿问道。 刘瑾嘿嘿一笑,道:“若是主子成了神仙,奴婢整日里伺候着主子,自然也能沾沾仙气儿了。” “好奴婢。”李寿一脸满意的点点头,道:“咱们这东宫里,就属你最会拍马屁,也真是奇了怪了,为何你拍的马屁,总能拍到点子上,反观张永,忒没趣儿。” 刘瑾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小心翼翼的纠正了一句:“奴婢说的可都是心里话。” 主仆二人正在寝殿里有说有笑的说着闲话,这时张永却是快步走了进来。 李寿见状,冲张永招了招手,道:“正巧说起你,你就来了。” “今儿高兴,陪我喝两杯。”李寿说道。 刘瑾当即抚掌赞成,道:“前些日子,主子日日随杨师傅温书,总是郁郁寡欢的,奴婢见了,也是跟着干着急,今儿主子难得高兴,奴婢定要向主子多讨两杯酒喝。” 张永来到榻前,叹道:“今儿怕是喝不成了,皇上命人来传旨,令主子速去养心殿见驾。” “这么晚了,不睡觉,见的哪门子的驾?”李寿一脸不高兴的埋怨道:“就说我已经睡了,明儿一早再去养心殿向父皇问安。” 李寿说罢,却迟迟没有得到刘瑾二人的回应。 李寿见平时能说会道的刘瑾,此时却好似一个锯了嘴的葫芦,连个屁都不敢放,于是他抬腿便踹了刘瑾一脚。 “哎呦!”刘瑾当场被踹了一个趔趄,待其直起身子以后,当即磕头请罪道:“主子息怒,奴婢这便替您去传话。” 刘瑾说完,便灰溜溜的出了寝殿的门,替李寿传话去了。 “什么时辰了?”李寿问道。 “已是亥时三刻了。”张永回道。 李寿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道:“都已经这么晚了,父皇为何还要召我去养心殿见驾?” “百花楼。”张永言简意赅的直奔主题。 “原来如此。”李寿一脸恍然的点点头。 刘瑾在宫门前见到了前来传旨的小黄门。 小黄门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打眼一看,便知他还是个孩子,瘦小的身子,都没长开呢。 与对方见过礼之后,刘瑾率先开了口,如实替李寿传话,道:“主子今儿在外边忙了一整天,实在太累了,这会儿已经睡下了,不知能否通融一番?” 刘瑾刻意隐去了李寿在锦衣卫当差的事情,说话时亦没有搞太多的弯弯绕,直奔主题,并没有做多余的事情,更没有说多余的废话。 小黄门闻言,默默地摇了摇头,试图以此来向对方传达某种重要的信号,遂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皇上口谕:让太子即刻来养心殿见朕。” 小黄门通过摇头的方式,告诉刘瑾:今晚这一劫,太子怕是躲不过去了。 刘瑾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见小黄门不再说话,刘瑾却还不肯放过他。 刘瑾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小黄门的双眼,试图从他的目光中找到一些对己方有用的信息。 小黄门不敢与之对视,于是刻意将头埋得很低。 被刘瑾逼视了良久之后,小黄门心里那道防线,终于崩溃了,于是他唯唯诺诺的说道:“皇上知道了殿下带人逛百花的事情,因此龙颜震怒,欲重重责罚太子。” 刘瑾闻言,转身便走。 小黄门怔怔的望着不告而别的刘瑾,露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旋即又一脸气急败坏的咬牙切齿道:“这帮没了种子的混蛋,担心惹祸上身,非逼着人家主动开口,若老子因此倒了霉,第一个不放过你。” 小黄门左手掐着腰,右手指着刘瑾离开的方向,低声喝骂了良久,直到张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一脸惊愕的闭了嘴。 小黄门害怕极了,若是因此而惹恼了太子身边的首席大太监刘公公,自己可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望着早已哭成泪人的小黄门,张永无奈的摇摇头,道:“这会儿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张永伸手替小黄门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语重心长的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由着性子来?以后无论是说话,亦或是做事,都要多加一份小心,切不可再由着性子胡说八道了。” 小黄门一脸委屈的点点头,哽咽道:“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相比于心狠手黑的刘瑾而言,张永实在是一个好人,为人正派,待人宽和,处事公道,在这诺大的皇宫里,似张永这样的厚道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我是出来为太子殿下准备步辇的。”张永轻轻地拍了拍小黄门的脸,温声道:“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 小黄门一脸希冀的望着张永,鼓起勇气道:“公公活命大恩,奴婢无以为报,不如您认我做干儿子?将来也好有个人给您养老送终。” “真是个小机灵鬼。”张永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干爹的话,我叫怀恩。”小黄门嗫嚅着说道。 张永一怔,遂抚摸着怀恩的小脑袋瓜,笑道:“好名字,行,便认了你这个干儿子。” 怀恩当即笑逐颜开道:“儿子拜见干爹。”说着,又给张永磕了头。 认了干爹,便有了一份依靠,自此以后,怀恩便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第14章 论智商,我仍旧是你爸爸 张永与怀恩在东宫门前说话的功夫,李寿业已乘坐着步辇来到了宫门前。 张永与怀恩见状连忙上前行礼,旋即亦步亦趋的随扈在步辇的两侧。 李寿懒洋洋的坐在四人抬的步辇上,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数十名从旁伺候的宦官与宫女。 随着太子仪仗迤逦而来,东宫外的那条路上几个值夜的宦官当即便跪了下来,紧接着远远近近正在当差的所有的宦官与宫女也全都跪了下来。 道路两旁,台阶上,走廊上,黑压压地到处都跪满了宦官与宫女。 李寿侧头瞥了眼亦步亦趋的跟在步辇旁,却始终低头不语的怀恩,又看了看身旁的张永,沉着脸说道:“他便是替父皇来传旨的小黄门?你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张永在李寿身边伺候了十多年,对他的脾气和性格十分的了解,听他如此发问,便知他心里带着一丝的不满,于是连忙替怀恩解围道:“回主子的话,他叫怀恩,与奴婢有同乡之谊,奴婢见他孤苦无依的,于是便收了他做奴婢的干儿子。” “哦”李寿看了张永一眼,见他正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于是决定卖他一个面子,不再与怀恩一般计较。 今日若没有张永从旁替怀恩解围,怀恩这顿板子怕是无论如何都躲不掉了。 刘瑾准备借着张永收怀恩做义子的由头,给他挖一个坑。 刘瑾横了张永一眼,阴阳怪气道:“咱们这帮子人哪,从来都是无根之木,唯有主子才是咱们的亲人,认那劳什子干儿子做什么,落人口实不说,还需担着一份责任,待人家好点儿,人家还不见得会领情,若是待人家不好,说不准还会落得一身的埋怨,若来日他犯了事儿,没准还会牵连到你的身上,平白给主子抹了黑,还让人看了笑话。” 若是换作从前,李寿对刘瑾与张永互相掐架的事情,自是乐见其成,权当做热闹看了,而今天,李寿却没了看热闹的好心情。 “刘大伴越发的恃宠而骄了。”李寿一脸不满的瞥了刘瑾一眼,冷声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今儿没心情听你们拌嘴,若是刘大伴实在觉得有劲儿没处使的话,就滚去慎刑司舂米。” 刘瑾心头一凛,当即磕头赔罪道:“奴婢吃了猪油蒙了心,本想找些乐子逗主子开心,不想却惹恼了主子,奴婢实在罪该万死,还请主子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李寿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道:“滚远点,本宫见了你就烦。” 刘瑾再次告了一声罪,非常识趣的退到了队伍的最后。 张永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暗道了一句:“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通过李寿的表现来看,刘瑾的确拥有恃宠而骄的资本。 刘瑾可一点都不傻,他在明知李寿心烦的情况下,却仍然敢当着他的面去挑衅张永,这足以说明刘瑾在李寿心中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 其实,刘瑾也想通过此举来进一步的探一探李寿的底线。 此番试探的结果令刘瑾感到十分的满意。 李寿回头瞥了一眼跟在队伍末端的刘瑾,一脸同情的摇了摇头,道:“大难将至,你却尤不自知,真为你感到可怜。” 良久之后。 队伍行至养心殿前。 李寿轻轻一跃,跳下了步辇。 怀恩向李寿告了一声罪,先一步进了养心殿,向雍靖复命。 又过了一会儿。 高庸出现在了李寿一行的视线之中,他神情肃穆的站在养心殿前的台阶上,腰板挺得笔直,扯着公鸭嗓子道:“皇上有旨,宣太子觐见。” “儿臣遵旨。”李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遂与高庸一同向养心殿行去。 高庸在给李寿引路的过程中,始终弓着身子,将姿态放得很低。 进殿之后,李寿环顾四周,最终在那面屏风前找到了雍靖的身影。 见到雍靖之后,李寿当即便发起了牢骚:“父皇,都已经这么晚了,您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雍靖强行按下心头的怒火,将与李寿相关的那道密折取了下来,递给李寿道:“你自己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李寿接过密折,大致扫了一眼之后,却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儿臣什么也没干啊,即便去了百花楼,也只是与同僚小酌了两杯,又没做寻花问柳的事情,您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朝廷有明令,不准官员前往青楼狎妓,却没说不准官员喝酒,李寿故意偷换概念,只说了在百花楼喝酒的事情,却对来莺儿的事情只字不提。 雍靖闻言,一脸玩味的直视着李寿的双眼,沉声问道:“来莺儿是谁?” 自雍靖登基以来,想与雍靖斗智斗勇的人不在少数,结果却是无一例外的全都败下了阵来。 雍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李寿证明了无数次,论智商,我仍旧是你爸爸。 “来莺儿将李忠视为心目中的偶像,又对小安的才气赞赏有加,因此与小安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李寿仍旧在强词夺理:“小安的朋友便是儿臣的朋友,儿臣只是与朋友小酌一杯罢了,并未作出任何逾矩的事情。” “当然了,儿臣今日因为办了两件大案,难免有些得意忘形,选错了摆酒庆功的地方,儿臣在此保证,以后再不去百花楼那种地方就是了。” 雍靖闻言非但没生气,反而放声大笑了起来。 高庸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心道:“殿下还是太年轻了啊。” 笑过之后,雍靖冲李寿挑了挑眉,搞得李寿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发慌。 “你与许英麒在百花楼因为来莺儿争风吃醋的事情,你以为朕不知道?”雍靖刻意凑近了李寿一些,道:“你带人前往武昌侯府捉拿人犯的时候,有没有假传圣旨?” 李寿闻言,登时勃然大怒道:“武昌侯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敢告儿臣的黑状,儿臣原以为他还算是个人物,如今看来,却是儿臣错看了他。” 雍靖一脸笑意的摇摇头,道:“武昌侯并没有向朕告发你假传圣旨的事情。” “怎么可能?”李寿悚然一惊,旋即瞪圆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道:“莫非” 雍靖点点头,遂直视着李寿的双眼,为其答疑解惑道:“武昌侯府里有朕安插的密探,密探在另一份密折里提到了你向门房借用笔墨的事情,知道了事情的前因,自然也就猜到了事情的结果。 我儿为何要向门房借用笔墨?又躲在角落里写了些什么?” 雍靖说着,一脸玩味的冲李寿挑了挑眉,道:“我儿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寿一脸不服气的冷哼一声,将头撇向一边,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嘴硬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直到此时,李寿才终于回过味儿来,人家分明就是想教训自己,与自己逛没逛青楼没什么关系。 第15章 祸闯大了 “看在你认错态度还不错的份儿上,今天就无需劳烦高庸出手了。”雍靖说道。 高庸闻言,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心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想必是咱家的诚心感动了上天,方能躲过此劫啊。” 经过上次李寿受伤的事情之后,雍靖由于心疼儿子的缘故,再也不敢轻易让高庸出手了。 李寿年纪也不小了,加之他的太子身份,雍靖也实在不好当众责罚于他,为了给李寿留一份体面,雍靖特许他在殿内接受责罚。 良久之后。 两名锦衣卫抬着一条长凳,进了养心殿。 李寿一脸不屑的撇撇嘴,道:“父皇,儿臣好心提醒您一句,廷杖对我没用。” 雍靖闻言,却是一脸玩味的笑了笑,遂吩咐高庸道:“封住他的穴道,不许他随意动用内力。” “得”高庸一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心道:“白高兴一场。” 这种时候,只要高庸上了手,他就得跟着遭殃。 高庸也实在懒得劝雍靖了,因为他知道,劝也没有用。 雍靖铁了心的要教训儿子,哪里是他一个外人能劝得动的。 高庸来到李寿的面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给李寿磕了三个头,道:“殿下,奴婢得罪了。” 李寿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道:“说了廷杖没用,您怎么就不信呢。” 李寿说着,竟主动趴在了长凳上。 雍靖见状,不禁皱了皱眉,觉得事有蹊跷,却又实在想不出问题出在了哪里。 雍靖眯了眯眼,遂向高庸使了一个眼色。 高庸又道了声:“殿下,得罪了。”说着,并指在李寿的穴位上点了几下。 李寿始终保持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这大大的出乎了雍靖与高庸的意料之外。 在今天之前,李寿在被雍靖责罚时,总会表现得十分的抗拒,甚至会极力的反抗,而他今天的表现却实在过于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寿的反常表现,却是勾起了雍靖的兴趣,于是他刻意吩咐锦衣卫道:“搜他的身,看看他有没有在身上垫东西。” 李寿闻言,一脸无奈的撇撇嘴,道:“儿臣都这么大的人了,又岂会做那么幼稚的事情?儿臣上次垫东西的时候,还得追溯到三年前呢,父皇,您就别再胡思乱想了,快点打,打完儿臣还要回宫睡觉呢,都累了一天了,还让不让人歇息了。” 雍靖被怼得哑口无言,于是抬手指了指李寿的屁股,示意锦衣卫快点打,打完了趁早让他滚蛋。 两名锦衣卫同时俯下身子,向李寿告了声罪,旋即抡起廷杖,当即便打了下去。 木杖在雍靖与高庸的见证下,重重的落在了李寿的屁股上。 然而令二人感到十分诧异的是,为何木杖打在李寿身上时,没有发出清脆的声音呢? 雍靖一脸疑惑的望向一旁的高庸,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没有声响?” 按理说,廷杖打在受刑人员屁股上的时候,应该会发出清脆的啪啪声,尤其此刻又是在略显空旷的养心殿内,声音理应更大才对啊。 除此之外,李寿也没呼痛啊,这太反常了。 “天杀的恶贼,竟敢当着咱家的面儿耍阴谋手段,你们简直就是在找死。”高庸来不及向雍靖多做解释,纵身掠至两名锦衣卫的面前,在二人一脸惊愕的目光中,接连轰出两掌,将二人当场击杀。 高庸为了在雍靖面前表现出自己愤怒的情绪,竟使出了五成的功力,掌风不仅将两名锦衣卫撕得粉碎,更是将二人身后的养心殿大门打的连渣都不剩。 等候在殿外的刘瑾等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大脑一片空白,经过短暂的失神之后,刘瑾当即大吼道:“护驾,快护驾。” 刘瑾话音刚落,在养心殿四周值守的大汉将军纷纷向殿内聚拢了过来。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养心殿内已经聚集了数百人。 听着远处传来的齐刷刷的脚步声,便知还有不少人正在向养心殿聚拢而来。 “高庸。”雍靖大吼一声。 “奴婢在。”高庸提起李寿的衣领,纵身飞掠至雍靖面前,一脸警惕的回道。 “令宫内众人在各自岗位上各司其职,无令不得擅离职守,违令者,斩。”雍靖下令道。 雍靖说话的功夫,却见远处一道身影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养心殿飞掠而来。 待身影掠至距雍靖身前十余丈时,那人率先开口,自报家门道:“微臣陆鼎,前来护驾。” “速来见朕。”雍靖命人给陆鼎放了行。 下一刻。 陆鼎掠至雍靖近前,躬身行礼道:“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治罪。” 雍靖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立刻发动锦衣卫,守住内城中的每一个巷口,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外出。” “是。”陆鼎应道。 “你亲自带人前往每一位臣工的家中报喜,稳住他们的情绪。”雍靖继续吩咐道。 “是。” 因为一件小事而害了两个无辜的生命,亦使得雍靖在这个平凡的夜里忙得不可开交,李寿见状。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李寿一脸愧疚的扯了扯雍靖的衣角。 雍靖见状,以为李寿受到了惊吓,于是好言安抚道:“为人君者,就是要有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你还年轻,且学着呢。” 李寿又是一反成常态的摇了摇头,却是把聪明的雍靖给搞糊涂了。 “什么意思?”雍靖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李寿,道:“有事儿就说,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 李寿露出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踌躇了良久,这才鼓起勇气道:“那两名锦衣卫死的实在有些冤枉。” 见雍靖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期待着由自己来为大家解开心中的疑惑,于是李寿苦笑一声,道:“今儿这祸,真是闯大发了。” “此事还得从头说起,高庸之所以对两名锦衣卫出手,是因为在行刑期间,廷杖打在儿臣身上时,并未发出清脆的响声。” “朕只听到了略显沉闷的声音,的确没有听到清脆的响声。”雍靖点点头,道:“那声音就好似廷杖敲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是。”李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父皇有所不知,其实廷杖是个技术活儿。共分为着实打,用心打,以及着力打三种打法。 “着实打”,即代表着受刑之人可能会遭点罪,但不会被打死,最多也就是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结果。 “用心打”,则代表着行刑之人最多也就是意思意思的打几下,受刑之人几天之后便又能生龙活虎的跟没事儿人一样,有的人甚至还能做到受刑后的当晚就能够步履如常了。 “着力打”,则代表着受刑之人基本也就没了活路了,即便命大,没被打死,也会落得一个终身残疾的悲惨结局。 以上三种打法,完全取决于父皇的态度,以及监刑太监的表达方式。 儿臣之所以着重介绍了一番廷杖的打法,是因为刚刚儿臣在受刑时,高公公想岔了,他以为两位锦衣卫在行刑的过程中,采用的是着力打的方式。因为着力打在行刑时,打的并不是受刑人员的屁股,而是肾脏位置,木杖击打在两侧肾脏的位置,自不会发出啪啪的脆响,以上便是此次误会的前因与后果。” 第16章 天赋觉醒 这时高庸业已回到了雍靖与李寿的身边,听闻李寿如此说,却仍旧一脸不解的道:“莫非二人在行刑的过程中动了手脚?” 高庸的言外之意是:两名锦衣卫在行刑的过程中,是否有故意放水的行为? 不等李寿开口回话,便听陆鼎抢了一句话头,道:“锦衣卫向来对皇上忠心耿耿,又岂会置圣命于不顾?再者说,皇上不过是想教训太子一番罢了,又岂会牵扯到放水一说?” “呦”高庸闻言,当即打了一个马虎眼,道:“咱家不过是随口一说,陆大人又何必当真呢。” “说正事儿。”雍靖单方面制止了高庸与陆鼎之间的狗咬狗行为,遂将目光看向李寿,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李寿无奈一笑,旋即侧头看向陆鼎,道:“陆大人,请你使出大约九品境的实力,向我发起攻击,咱们一试便知。” 陆鼎一怔,旋即以询问的目光看向雍靖,等待着雍靖的决断。 雍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养心殿的大门已经坏得不成样子了,你可仔细着些,若是将朕的养心殿拆了,朕可找你要钱修房子。” 陆鼎自是听出了雍靖的言外之意,于是当即给雍靖吃了一记定心丸,道:“皇上尽管放宽心,奴才手上有分寸,定不会伤了殿下的贵体。” “我尼玛”高庸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黑了心的混账,安抚主子的同时,还不忘踩咱家一脚,今儿咱家姑且不与你一般见识,咱们来日方长,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陆鼎担心自己失手误伤到李寿,于是当着雍靖的面封住了自己的经脉,如此一来,在解开静脉之前,便无法调动真气了。 物理输出相较于魔法输出,更容易掌控。 其实,即便不封住自己的经脉,陆鼎同样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但是,形式还是要走的,这就叫认认真真走形式了。 高庸见状,一脸不屑的撇撇嘴,在心中吐槽道:“溜须拍马之徒,咱家耻于与你为伍。” 陆鼎在做好了万全准备之后,当即提醒李寿道:“殿下小心了。”说着,他脚踩八卦,以李寿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其缓缓地走了过去。 见陆鼎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李寿却是一脸不耐烦的连声催促道:“快着点。” “好。”陆鼎应了一声,旋即陡然提速,几个呼吸之后,他已经来到了李寿的面前, 二人相隔一步左右的距离,陆鼎出拳便可打到李寿的脸。 “出拳。”李寿见陆鼎仍有些迟疑,于是再次开口催促了一声。 陆鼎调整了一下出拳的力度,遂向李寿的面门挥出了一记直拳。 陆鼎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拳,却也使出了至少九品筑基境的实力。 拳风呼啸而至,李寿的脸亦随着呼啸而来的拳风渐渐的扭曲了起来。 就在这一拳即将落在李寿脸上的时候,陆鼎忽觉李寿的体内涌出了一股异常霸道的真气。 陆鼎的铁拳与来自李寿体内的那道真气重重的撞在了一起,一声闷响过后,陆鼎竟出人意料的落入了下风,他被这股来自李寿体内的真气给撞得接连倒退了四五步,方才渐渐的止住了颓势。 待陆鼎站定之后,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李寿,试图从他的身上找到导致自己落败的原因。 观察良久之后,陆鼎却未能从李寿的身上发现丝毫可疑之处。 于是,他侧头看向从旁观战的高庸,道:“有何发现?” 高庸略显迟疑的摇摇头,道:“咱家实在有些吃不准,不妨再比一次看看。” 雍靖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业已察觉到了来自李寿身体上的变化,于是他命人在养心殿内添置了几盏烛火,养心殿顿时被照得灯火通明,他又命人寻了一名九品筑基境的大汉将军,令其与李寿再比一次。 大汉将军向雍靖行了一礼,又向李寿告了声罪,旋即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径直向李寿攻了上来。 双方甫一交手,从旁观战的高庸与陆鼎便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高庸与陆鼎对视了一眼,他们均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愕。 高庸咽了咽口水,旋即侧头看向一旁的陆鼎,道:“你也看到了?” “是。”陆鼎点点头,声音有些颤抖,道:“我也看到了。” 雍靖见二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打起了哑谜,于是一脸怒不可遏的出言训斥道:“你们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竟连朕也想要瞒着?” 高庸闻言,当即磕头请罪道:“便是借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欺瞒主子啊。” 陆鼎已经凑到了雍靖的身边,伸手指了指李寿所在的方向,道:“皇上,您仔细看看殿下的周身,是不是围绕着什么东西。” 雍靖顺着陆鼎手指的方向,定睛看去,却见李寿在与大汉将军比武的同时,他的周身亦始终围绕着一条由真气汇聚而成的幼龙。 围绕在李寿周身的那条幼龙大约有成年男子手臂般大小,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每当大汉将军挥拳攻向李寿的时候,这条幼龙便会立刻出现在李寿的身边,为其挡下对手袭来的全部进攻。 “何故如此?”雍靖皱眉问道。 “天赋觉醒。”高庸为雍靖答疑解惑,道:“太子天赋惊人,又天生富贵,因而得到了上天的垂青,觉醒了千年难遇的绝世神功:九龙真气。” “九龙真气”雍靖喃喃道。 “正是。”陆鼎继续说道:“据记载,昔日大秦皇帝受命于天,得神功而奋发图强,最终得以统一天下。大秦皇帝所得神功,便是这九龙真气。” “九龙真气乃至强功法,进可攻退可守,进攻时有千般变化,防守时亦堪称绝对领域!”高庸起身来到雍靖的身边,道:“唯有受命于天之人,且兼顾着惊人的武学天赋,方能得到上天的垂青,觉醒这世所罕见的绝世神功。” “觉醒天赋的同时,九龙真气亦会随着武道境界的提升而提升。 与九品筑基境相对应的则是九龙真气的第一层,以此类推,若太子能够成就陆地神仙境的话,便意味着九龙真气也将迎来他的最终形态。 九龙真气共分九层:其形态也多有不同。 修炼至第一层时,周身会出现一道由真气凝聚而成的成年男子手臂般大小的幼龙! 修炼至第二层时,周身会出现两道由真气凝聚而成的成年男子手臂般大小的幼龙! 修炼至第三层时,周身会出现三道由真气凝聚而成的成年男子手臂般大小的幼龙! 修炼至第四层时,周身会出现四道由真气凝聚而成的成年巨蚺般大小的青龙! 修炼至第五层时,周身会出现五道由真气凝聚而成的成年巨蚺般大小的青龙! 修炼至第六层时,周身会出现六道由真气凝聚而成的成年巨蚺般大小的青龙! 修炼至第七层时,周身会出现由七道真气凝聚而成的四爪金蟒! 修炼至第八层时,周身会出现由八道真气凝聚而成的四爪金蟒! 修炼至第九层时、周身会出现由九道真气凝聚而成的五爪金龙!” “进攻时,九龙真气为主动技,防御时,九龙真气却又变成了被动技,即便被封住全身的穴道,仍旧封不住九龙真气的被动防御技能。”高庸说道:“这便是绝对领域的由来。” 第17章 悲催的刘瑾 听着陆鼎与高庸的对话,雍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难以掩饰的笑容。 “传朕旨意,朕明日要前往太庙祭奠列祖列宗。”雍靖长舒一口气,道:“朕相信大秦皇帝能够做到的事情,太子同样可以做到。” 雍靖一脸欣慰的看向正在殿中与大汉将军比武的李寿,得意道:“不愧是朕的好儿子,放眼天下,何人可与我儿争锋啊?” 雍靖说着,竟破天荒的当众放声大笑了起来。 这对整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雍靖而言,却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为人父母的,谁都希望看到子女有出息的那一天,雍靖自也不能免俗。 养心殿内,李寿在与大汉将军交手到第十个回合的时候,李寿趁对方被幼龙牵制了主要精力的间隙,抓准时机,一拳打在了大汉将军的脸上。 大汉将军惨叫了一声,旋即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雍靖十五年,九月初一这一天,李寿不仅让众人见识到了肉眼可见的天赋,亦彻底安了雍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李寿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向雍靖证明了自己当得起太子的身份,亦接得住、更守得住大周的锦绣江山。 李寿长长呼出一口气,旋即蹲下身子,轻轻地拍了拍大汉将军的胸口,关心道:“怎么样?没事?” “多谢殿下关心。”大汉将军笑呵呵的揉了揉略微有些肿胀的脸,道:“末将并无大碍。” “嗯。”李寿点点头,遂起身看向雍靖,道:“父皇,今儿忙了一天,儿臣着实有些累了,若是没其他的事情,儿臣就先告退了。” 雍靖闻言,连忙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天色已晚,我儿快快回宫就寝。” 李寿恭恭敬敬的向雍靖行了一礼,道:“儿臣告退。” 行至宫门前,李寿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于是转身看向高庸,特意叮嘱道:“那两名锦衣卫的抚恤银子由你自己出,每人一千两,只需多不许少。” 高庸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奴婢遵命,明儿一早便让人将银票送到殉职人员的家属手中。” “嗯。”李寿一脸满意的点点头,遂准备带着刘瑾一行人打道回府。 “皇儿自去,刘瑾留下。”身后突然传来雍靖略显低沉的声音,吓得刘瑾险些瘫坐在了地上。 “知道了。”李寿一脸无奈的摇摇头,遂一脸同情的拍了拍刘瑾的肩膀,道:“大伴,你自求多福。” “什么情况?”刘瑾一脸懵逼,旋即一脸生无可恋的想道:“原本皆大欢喜的局面,为何偏偏单独留下我啊?” 待李寿一行离开后。 雍靖一脸嫌弃的看向跪在地上身体不断打着摆子的刘瑾,冷声道:“你可知罪?” 刘瑾有心替自己辩解几句,却又不敢,于是只得磕头请罪,道:“奴婢万死之罪,请主子重重责罚。” “与朕说说,你都犯了什么罪?” 刘瑾是聪明人,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冤枉,但也知道自己被留下来的原因。 “太子爷与同僚逛青楼一事,奴婢犯有失职之罪,奴婢本该多多劝谏殿下才是。”刘瑾磕头请罪道。 “不。”雍靖一脸厌恶的瞥了刘瑾一眼,不愿浪费时间在他的身上,于是一脸嫌弃的摆摆手,道:“太子就是被你们这帮狗奴才给带坏的,你去慎刑司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踏进东宫一步。” 刘瑾闻言,当即瘫软在了地上,求饶道:“主子,饶了奴婢,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其实,刘瑾一点也不冤,李寿养成今天这般贪玩的性子,至少有他一半的功劳。 刘瑾作为李寿身边的首席太监,又是李寿的大伴,可以说,刘瑾是看着李寿长大的,他对李寿的影响,比之雍靖也没差多少。 正是由于刘瑾的刻意纵容与教唆,才令李寿养成了贪玩成性的性格。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遵之。 在李寿的成长过程中,刘瑾始终如一日的坚持做着投其所好的事情。 李寿喜欢美食,刘瑾便网罗天下最好的厨子,为其烹饪世间最美味的美食。 李寿喜欢调戏宫女,刘瑾便将东宫翻个底朝天,为李寿举办一场大型的选秀活动。 李寿喜欢小酌两杯,刘瑾便派人前往绍兴,包下一整座酒庄,请李寿喝天下间最好的陈年女儿红。 虽然李寿十分的贪玩,但他也十分的自律。 喜欢美食,却从不暴饮暴食。 喜欢调戏宫女,却也能够做到浅尝辄止。 喜欢小酌两杯,却从不贪杯误事, 刘瑾的所作所为,雍靖全都看在了眼里,他非但没有责怪刘瑾,反而还感到十分的欣慰,在雍靖看来,李寿身居高位,有些爱好,也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刘瑾作为李寿的大伴,适当的投其所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刘瑾又很会做人,既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又对高庸等人十分的尊敬,因而深得高庸的信任和器重。 刘瑾每每与高庸、陈洪等人说话时,总是一脸娇羞的低着头,说话时又总是轻声细语的,这样的人,即便对他喜欢不起来,也绝对讨厌不到哪里去。 虽然雍靖将刘瑾打发去了慎刑司,但这仅仅是雍靖对刘瑾发出的一次警告。 其警告的意味远远大于责罚的目的。 刘瑾被两名大汉将军强行架出了养心殿,一行人在前往慎刑司的途中,见到了已在此等候多时的高庸。 刘瑾挣脱了两名大汉将军的束缚,跪在高庸的面前,哭诉道:“干爹,儿子实在冤枉啊。” “住口。”高庸闻言,当即勃然大怒道:“主子让你去慎刑司服役,那是在磨炼你的心性,你怎可生出怨怼之心?当真活腻了不成?” 刘瑾心中一凛,连忙认错道:“儿子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儿总是说错话,儿子实在没有对主子不敬的心思,请干爹明察。” 高庸冲两名大汉将军笑了笑,遂从褡裢里掏出两锭银子,分与二人,道:“咱家想跟儿子说说话,二位可否行个方便?” “当然。”二人哪敢说一个不字,当即走远了一些,给二人留出了足够的说话空间。 待两名大汉将军走远了一些,高庸这才继续说道。 “行了。”高庸冲刘瑾摆了摆手,道:“你且去慎刑司闭门思过一段时间,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刘瑾本就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当雍靖罚他去慎刑司闭门思过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自己错在了哪里。 刘瑾一脸委屈的叹息一声,道:“殿下已不再是小孩子了,奴婢实在不敢再像从前那般去约束着他了。” 刘瑾没拿高庸当外人,于是当着他的面,脱口便说出一句约束主子的话。 高庸深知,若是再不对刘瑾严加管教的话,往后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样的混账话呢。 其实,刘瑾口中所谓的约束,不过是忽悠着、哄着、再时不时的借着雍靖的威名吓一吓调皮捣蛋的李寿罢了。 高庸自然听出了刘瑾的话外之音,但他却不能对此听之任之,在宫里当差,言行举止都要加倍的小心,用词不当可是大忌。 “掌嘴。”高庸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刘瑾,道:“刚刚才说了你,怎么这会儿就忘了?你是何等身份?如何轮得到你来约束太子爷?” “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高庸语重心长的提醒道:“唯有伺候好了主子,方有咱们的活路,否则,后果恐将不堪设想啊。” 第18章 雍靖的阴谋 “干爹的谆谆教诲,儿子没齿难忘。”刘瑾一脸郑重的点点头,旋即给高庸磕了三个头,哽咽道:“儿子不在的时候,还请干爹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干爹素有咳疾,恰逢春夏相交之际,记得让身边的奴婢给您用冰糖、梨子熬一些清热止咳的糖水。” “好。”高庸点点头,温声道:“到了慎刑司以后,要少说多做,切不可再拿着太子伴当的架子,主子可是时刻在暗中观察着你呢。” “是。”刘瑾连连点头,道:“干爹放心,儿子定然不会辜负干爹的期望。” 此番对话,对刘瑾来说,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高庸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向刘瑾发出了善意的提醒:“皇上发配你去慎刑司服役,其实是在考验你,若能顺利通过皇上的考验,未来的好日子,可还多着呢。” 刘瑾向高庸告别了之后,便随两位大汉将军走了。 高庸静静的望着刘瑾离开的方向,却迟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良久之后。 “主子圣明啊。”高庸一脸钦佩的向养心殿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喃喃自语道:“旁人皆以为主子惩罚刘瑾是因为他教唆太子逛青楼的事情,却不知其实是主子让人在殿下结业前往锦衣卫任职的当天,刻意将百花楼新花魁的事情透露给了他。 知子莫若父,主子深知,殿下在听闻此事之后,定会前往百花楼会一会艳绝京城的新花魁。 待殿下出现在百花楼之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会按着主子事先设想的那样,一步一步的进行下去。 接下来,殿下会如主子设想的那般与随父回京述职的许英麒在百花楼相遇,许英麒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若是有人无意间向他透露了百花楼新花魁的事情,他又岂会不生出好奇之心? 届时,不惜重金为求与来莺儿相见一叙的许英麒定会引起殿下的不满,主子深知,以殿下的性格,一定会与许英麒发生冲突,接着,主子会以许英麒手中钱财来历不明为由,向幽州都督许承恩兴师问罪,迫使其将幽州军中的权利下放一部分到主子心腹的手中。” “主子不仅能够通过此次事件稀释掉许承恩手中的一部分军权,亦可借机敲打刘瑾一番,真可谓是一举两得啊。”高庸由衷的在心中赞叹了一句。 值得一提的是,刘瑾虽然被雍靖以教唆太子逛青楼为由,打发到了慎刑司服役,但是雍靖对外给出的处罚理由是:太子贪玩成性不务正业皆是受了刘瑾的教唆与蛊惑,却只字不提李寿逛青楼的事情。 其实,真正知道李寿逛青楼这件事儿的人没几个,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刘瑾、高庸、陆鼎、雍靖、以及吴天德,也只有这五人而已。 其他人,如李安这般的,只当李寿是背景深厚的李虎,却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其实,这件事情操作起来一点都不难,雍靖只需向高庸抛出一丝内心的想法,剩下的事情自有高庸来代劳。 高庸只需让人在前往锦衣卫衙门办事的间隙,顺便替百花楼打一个广告,下面的事情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锦衣卫衙门里清一色的糙汉子,大家工作之余聊的不就那么点事儿嘛。 当百花楼出了一位新花魁的事情在衙门里传开之后,李寿自然也就跟着上钩了。 当高庸再次回到养心殿时,正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闭目沉思的雍靖却率先开了口:“回来了?” “是。”高庸轻轻地应了一声。 “与刘瑾告过别了?”雍靖仍旧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是。”高庸说着,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御案前跪好,道:“奴婢让主子失望了。” “无妨。”雍靖微微一笑,道:“刘瑾有手段、知进退,又对太子忠心耿耿,这样的人,理当多加照拂才是。” “是。”高庸知道,雍靖此刻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刘瑾的身上,他应该在想其他的事情。 良久之后。 雍靖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俯身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高庸,以询问的口吻说道:“朕在想,是否应该将此事透露给太子?” “这”高庸心头一惊,遂一脸惊愕的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雍靖皇帝,小心翼翼的道:“太子武学天赋极佳,又觉醒了九龙真气这等绝世神功,或许可以多一些选择。” “治国理政,哪里有捷径可走?即便功高盖世,又当如何面对那些阳奉阴违的官员士绅呢?莫非见一个杀一个不成?若是将人都杀光了,那还有谁来为朝廷做事呢?”雍靖摇摇头,否定了高庸的说法:“为人君者,文治武功缺一不可。” “太子已经十五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也该让他知晓人心险恶的道理了。”雍靖喃喃自语道。 见雍靖尚未拿定主意,于是高庸再次出言劝道:“主子正值春秋鼎盛之际,对于教导太子一事,无需太过操之过急。” “嗯。”雍靖点了点头,道:“太子渐渐长大,业已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朕不胜欢喜,难免有些得意忘形,操之过急了。” “太子自幼聪敏过人,加之武学天赋极佳,老奴见了,心生羡慕的同时,亦生出了些许自惭形秽之感,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呢。” 雍靖笑呵呵的指了指高庸,道:“朕身边的人里,就属你最会说话。” 高庸微微一笑,道:“主子,夜已经深了,要不歇了。” “嗯。”雍靖起身向寝殿走去,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指了指高庸,道:“让那个谁明天来见朕” “许承恩。”高庸见状,连忙提醒了一句。 “对让许承恩明天入宫来见朕,朕心里有些话,要当面问问他。” “是。” 锦衣巷,蔡府,大堂。 蔡腾居中而坐,下首分别坐着十几名与之交好的门生故吏。 蔡腾准备在此坐更待朝,遂当着众臣的面,请雍靖为自己死去的孙子主持公道。 忽然,管家小跑着进了大堂,向正在闭目养神的蔡腾行了一礼,道:“老爷,有旨意。” 蔡腾皱了皱眉,旋即向一众同僚告了声罪,起身向堂外走去。 “开中门。”蔡腾吩咐道:“置香案,为我沐浴更衣。” 良久之后。 蔡府中门大开。 最先映入陈洪眼帘的是府内白茫茫的一片,随之传来的便是来自女眷们的哭泣声。 这是在摆明着恶心陈洪呢。 蔡府占地极广,灵堂设置在三进院落里,而灵堂的位置距大门至少有着近百米的距离,若非女眷们故意为之,哭声又岂会传到陈洪的耳中? “真他娘的晦气。”陈洪当即暗骂了一句。 良久之后。 蔡腾穿着一身素服,来到陈洪的面前,道:“天使驾到,有失远迎,还请陈公公多多见谅。” “蔡大人切莫与我见外才好。”陈洪假模假式的与蔡腾客气了一句,遂一脸正色道:“有旨意,蔡大人准备跪地接旨。” “是。”蔡腾与一众府内人员全都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左侍郎蔡腾,为官清廉,政绩斐然,特加封为礼部尚书,以示皇恩浩荡,钦此!” 蔡腾一怔,旋即在陈洪的提醒下领旨谢恩。 “哼来而不往非礼也。”陈洪也准备恶心恶心蔡腾,于是笑呵呵的冲蔡腾拱了拱手,道:“蔡大人,恭喜了。” 蔡腾还没从发懵的状态下恢复过来,于是下意识的脱口说道:“同喜,同喜。” 说完之后,蔡腾当即反应过来,怒道:“吾家孙儿新丧,何喜之有?” 第19章 蔡腾:论耍嘴皮子我天下无敌 “呦”陈洪闻言,立时收敛了笑容,斜睨着蔡腾,阴阳怪气的说道:“皇上念在蔡大人多年辛劳的份儿上,特意送给您一份天大的恩典,难道咱家不该向大人道喜吗?依着蔡大人的意思,莫非还是皇上错了?” “皇上自然不会错。”蔡腾渐渐收敛怒容,强忍着心头的不悦,道:“皇上圣恩浩荡,臣铭感五内,待天亮上朝时,臣自会入宫当面叩谢皇恩,此事就不劳烦陈公公您操心了。” “呵呵呵”陈洪掩嘴笑了笑,旋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干爹让咱家给你带句话,皇上已经下诏处死了人犯,亦赐了人犯的母亲一条白绫,蔡大人,大仇已报,望你好自为之。” “皇上圣明。”蔡腾冲皇宫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道:“有皇上为臣做主,臣自无话可说。” “蔡大人不愧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咱家就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忒省心。”陈洪勾了勾嘴角,离开前仍不忘讥讽蔡腾两句, “呵呵。”蔡腾不甘示弱道:“在下这座庙实在太小,就不留您这尊大佛入府喝茶了,您还是趁早打道回宫,去做您的二祖宗。” 陈洪一怔,旋即面色阴沉的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蔡大人在户部做了十一年的户部左侍郎,应该比咱家更有心得?” 蔡腾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旋即得意洋洋的出言讥讽道:“本官的确在户部做了十一年的户部左侍郎,但承蒙皇上厚爱,委本官以礼部尚书之职,将来保不齐还有出将入相的机会,倒是陈公公您,做事的时候可得仔细着点,您上边有深得皇上宠信的高庸,下边又有深得太子信重的刘瑾,啧啧啧,前有猛虎,后有恶狼,陈公公,前途渺茫啊。” 论耍嘴皮子,陈洪得管蔡腾叫爷爷。 “慢走不送。”蔡腾许是觉得陈洪太弱鸡,实在懒得与他多费口舌,于是一把抢过被陈洪捏在手里的圣旨,转身向府内走去。 陈洪一怔,旋即看向空空如也的右手,阴恻恻的冷笑道:“老东西,胆子忒大,竟敢明目张胆的与咱家动手,真不知死。”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在蔡府门前留下一句狠话之后,陈洪便带着人打道回宫,向雍靖复命去了。 蔡腾走在自家的青石路上,总觉得脚下有些轻飘飘的,好像踩在棉花上似的。 直到踏进大堂的那一刻,蔡腾的脸上仍旧挂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微笑。 一众同僚见状不禁暗暗好奇,心道:孙子被人纵马踩死了,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性子急一些的干脆直接问出了口。 兵部主事邹若安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旋即一脸好奇的问道:“大人何故发笑啊?” 蔡腾自知失态,于是连忙收敛笑容,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面孔,叹道:“皇上圣明,已下诏处死了害我孙儿性命的犯案人员及其母亲,我家孙儿大仇得报,老夫焉能不笑啊?” 众人闻言,尽皆露出了一脸恍然的表情。 邹若安皱了皱眉,迟疑道:“皇上此举,是否有矫枉过正之嫌?” 蔡腾坚定地摇摇头,道:“案犯之母本为贱婢,因有几分姿色,而被武昌侯纳入房中,然而,此女一朝得势便忘乎所以,上不遵家中主母,待下又极为严苛,有今日之祸,皆因不修德行所致,实在死不足惜。” 邹若安点点头,旋即想到了什么,于是开口问道:“明日早朝,是否按原计划行事?” 蔡腾摇摇头,道:“皇上亲自出面,为蔡某一家主持了公道,我等又岂能做出有负圣恩的事情?” 邹若安深深的看了蔡腾一眼,旋即看向被他拿在手中的圣旨,道:“皇上可有旨意?” 邹若安的话顿时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注意,于是大家纷纷开口,向蔡腾询问起了圣旨的内容。 蔡腾索性当众宣读了圣旨内容。 众人闻言,倍感深受鼓舞,强忍下上前道贺的冲动,纷纷说了一些皇上圣明之类的话,便在蔡腾的安排下,各自离开了蔡府。 邹若安走在了队伍的最后,当他走到正门时,下意识的回身看了一眼,当他看到正门之上那面烫金大字的匾额时,只觉得十分的讽刺。 邹若安是雍靖十年的进士,时年三十二,为官五载,心中尚存着一丝抱负和热血。 当他看到蔡腾当众宣读圣旨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果,这根本就是一次雍靖与清流之间的政治交易。 雍靖付出的筹码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犯、以及一个无辜母亲的生命,而得到的却是清流集团的忠心与感激,雍靖仅仅略施小计,便一手制造了清流集团与勋贵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 有清流集团在前方为自己牵制勋贵集团,雍靖才可以躲在幕后高枕无忧的过着自己想要的舒坦日子。 想明白事件的始末之后,邹若安当即快马加鞭的向家中走去,到家之后,他径直前往书房,连夜上了一道奏疏。 一夜无话。 第二天,雍靖如往常般起了一个大早。被高庸伺候着用过早饭之后,雍靖习惯性的来到御案前,随手翻起了连夜送进宫里的奏疏。 雍靖绝对是个勤奋到令人感到发指的狠人,他每天至少要批阅数百道奏疏,即便是在夜里,他仍然要安排两位内阁人员以及秉笔太监在内阁值房里处理连夜送进宫的奏疏,如此一来,他便可以第一时间对连夜送上来的奏疏进行批阅了。 雍靖虽然在雍靖十三年遭遇了刺杀,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治国理政的热情,刺杀给他带来的最大改变是自打雍靖十三年之后,他直接取消了御门听政这一环节,此后他又将常朝改成了小朝。 每天辰时,雍靖会在养心殿接见京内三品以上官员的觐见,除此之外的其他时间里,他只在必要的时候召见自己想见的官员。 雍靖百无聊赖的翻阅着手中的奏疏,偶尔会发出一声轻笑,亦或是善意的吐槽。 “父皇,儿臣昨日在外忙了一天,着实累了,今儿向您告一天假,便不来养心殿问安了,还请父皇多多见谅。” 雍靖看着李寿命人呈递上来的奏疏,道:“这个臭小子,越发没规矩了。” “主子,纵然殿下没规矩,那也是被您惯得。”高庸捧着一杯茶,小心翼翼的放在雍靖的面前,道:“这是主子最喜欢喝的雨前龙井,有些烫,主子可得仔细着点。” 雍靖瞥了高庸一眼,笑骂道:“狗奴才,你也越发的没规矩了。” 雍靖说着,打开茶杯的盖子,将茶水晾在一边。 与此同时,小黄门来报:“启禀主子,诸位阁老已经到了。” 雍靖说着,便翻开了邹若安连夜呈递上来的那道奏疏。 第20章 厂卫之间的矛盾 良久之后。 内阁首辅赵京、次辅张辅臣、礼部尚书蔡腾等人在小黄门的引领下,依次走了进来。 待赵京领衔着群臣行至御案前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雍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雍靖眯着冷厉的双眸,越过站在队列前排的赵京与张辅臣,看向站在二人身后的蔡腾。 蔡腾一脸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心道:“什么情况?这昨儿还好好的,怎么这才过了一夜的功夫,就又变脸了?” 雍靖目不转睛的注视了蔡腾良久,见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他拿起邹若安呈递上来的那份奏疏,重重地扔在了蔡腾的身上。 赵京等人见状,连忙跪地请罪。 蔡腾正欲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便见雍靖一脸愤怒的指了指蔡腾脚下的奏疏,道:“你先看看。” “是。”蔡腾捡起面前的奏疏,翻开查看了一番,结果,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开篇署名:吏部文选司主事臣邹若安谨奏: 接着开始直奔主题:针砭时弊,直言宫内开支无度,以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又劝谏雍靖亲君子远小人,最后更是直言:吃丹药没用,有时间多批阅几份奏疏比什么都强。若是想延年益寿,不妨寻一位世外高人,向其讨教一番提升武道境界的事情,这远比嗑药稳妥得多。 邹若安说的话,看似挺有道理,实则狗屁不通。 前半句自不必多说,然而他说的后半句话,在雍靖看来,就特么不是人话。 雍靖当然知道提升武道境界是延年益寿的最佳途径,但是作为皇帝,他根本做不到将时间和精力全部用在提升武道境界这种事情上。 登基前,雍靖将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夺嫡这件事情上,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机,登基后,他又将精力全都放在了治国理政上,去后宫的时间都没有,就更别说习武了。 如今,时间倒是有了,却也已经人到中年了,这还习个毛的武啊。 雍靖整整吃了两年的丹药,也只达到了九品筑基巅峰的境界,吃丹药都不管用,就更别说习武了,若是再把老胳膊老腿给抻着了,就更得不偿失了。 雍靖本就没什么武学天赋,而邹若安却劝他放弃服用丹药,将本就有限的时间,浪费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里,这特么不是没事找抽吗。 除此之外,另一个导致雍靖大发雷霆的原因在于,原本已经商量好了的事情,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 雍靖既给蔡腾升了官,又严惩了纵马行凶的人犯,结果,蔡腾一方竟然还敢搞事情,这就有点过分了。 “这是摆明着不把朕放在眼里啊。”雍靖如实想到。 蔡腾缓缓合上了奏疏,旋即在力保邹若安与弃车保帅之间做出了决定,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臣万没想到邹若安竟说出此等悖逆犯上之言。”蔡腾叩首道:“此子居心叵测,实乃国之蠹虫,臣请皇上即刻将其革职查办,以正人心。” 雍靖一怔,旋即一脸了然的点点头,道:“即刻将邹若安捉拿归案,交由三法司论罪。” 在处理邹若安的问题上,雍靖直接无视了内阁,当众宣布了处理结果。 雍靖许是被气昏了头,以至于在说出将邹若安捉拿归案时,竟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乌龙。 雍靖只说即刻将邹若安捉拿归案,却并未明确指出由谁将捉拿邹若安捉拿归案,这个小小的疏忽,直接导致了东厂与锦衣卫在邹府门前上演了一出兄弟阖墙的戏码。 半个时辰后。 邹府门前至少聚集了数十名奉命前来将邹若安捉拿归案的各部官吏。 其中以锦衣卫与东厂人员最多,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个衙门加在一起,也只来了不到十个人。 望着在邹府门前剑拔弩张争吵不休的锦衣卫与东厂人员,刑部浙江清吏司主事顾惜朝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遂排众而出,来到江湖海与陈洪的面前,躬身行礼道:“二位大人,既然皇上已经说了,将邹若安交由三法司论罪,那么人犯自当由三法司索拿归案,二人大人就别再为这等小事斤斤计较了,若是耽误了差事,皇上责罚下来,咱们都承担不起啊。” “哼。”江湖海斜睨了陈洪一眼,冷声道:“将案犯捉拿归案本就是咱们锦衣卫的本职工作,你们东厂跟着瞎掺和什么?” 陈洪轰苍蝇似的冲顾惜朝挥了挥手,道:“东厂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顾惜朝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下官奉劝二位大人一句,莫要意气用事,若因此而耽误了皇差,届时,大家恐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阁下尽管放心。”江湖海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今日之事,必不会牵连到你的身上。” “你且退到一旁,咱家保证,太阳落山之前,亲自将人犯送到刑部大牢里。”陈洪说道。 李安一脸无语的看着场中的陈洪与江湖海,暗暗吐槽道:“真是吃饱了撑的。” 一旁的吴天德许是猜出了李安的想法,于是主动解释道:“东厂向来势大,总压着锦衣卫一头,从前咱们在东厂面前只有仰人鼻息的份儿,兄弟们即便在东厂面前受了委屈也没处发泄,真是有苦难言,如今有陆大人为我等撑腰,咱们自然要向东厂找回场子,再不能任由东厂随意摆布了。” 锦衣卫与东厂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自打这两个部门成立以来,双方便一直明里暗里的叫着劲,较劲的结果,大多也都是东厂占据了上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人家更加接近权利中心呢。 东厂提督大多都兼着秉笔太监的职务,能够时常陪在皇帝的身边,因此更加便宜行事。 然而到了雍靖这一朝,事情却发生了一些转机。 陆鼎的母亲亦是雍靖的乳母。 二人年龄相仿,自幼相伴长大,知根知底的同时,又多了一份奶兄弟的交情,有了这样的一层关系,雍靖自然对陆鼎十分的信重,对其委以重任的同时,又爱屋及乌的扩大了锦衣卫的权利范围。 正因为此,锦衣卫也才拥有了与东厂当众叫板的底气。 道理李安都明白,只是觉得这么一大帮子人,在人家门前剑拔弩张的针锋相对,却又都不敢贸然动手,实在太low。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摇头,旋即看向与自己一步之隔的年轻宦官,本想与对方套套近乎,却不想对方始终摆着一张臭脸,对李安横眉冷目的同时,口中还时不时的发出令人极其反感的哼哼声。 第21章 明争暗斗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暗暗腹诽道:“神经病,哼哼个毛啊,这明明是上层之间的矛盾,你跟这认真个什么劲儿啊。” 这名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的年轻宦官实在入戏太深,看得李安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正当此时,忽见邹府中门大开,邹若安在夫人的陪伴下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顾惜朝正欲上前与之见礼,却不想被陈洪给拦了下来。 顾惜朝连忙开口解释道:“在下与若安同为雍靖十年的进士,有同年之谊,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让我与他说几句话。” 陈洪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顾惜朝的请求,摆出一副为顾惜朝着想的态度,道:“邹若安乃皇上钦定的朝廷钦犯,顾大人最好还是避避嫌,以免惹祸上身。” 顾惜朝无奈的叹息一声,旋即遥遥向邹若安行了一礼,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若安且去,无需为家中妻儿感到忧心,家中诸事自有我等同年代为照拂。” 邹若安一怔,旋即一脸欣慰的点点头,回礼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眼前的一幕,不免令李安心生兔死狐悲之感,他悄悄凑近吴天德,皱眉问道:“此人可有性命之忧?” “不好说。”吴天德摇摇头,道:“生杀予夺,尽在皇上一念之间。” “唉”李安叹息一声,道:“这才是入职的第二天,便又长见识了。” 看着被东厂番子与锦衣卫围在自己家门前进退失据十分狼狈的邹若安,李安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嗟叹道:“大家毕竟同朝为官,就不能给人家留一份体面吗?何必闹得这么难堪呢。” “慎言。”吴天德闻言,连忙出言提醒道:“邹若安上书惹恼了皇上,又岂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惹恼皇上的代价着实有些大啊。”李安同情邹若安的同时,又为他感到悲哀。 李安忽然想到了一句令他感到遍体生寒的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今还没定罪呢,就要受到一群宦官的百般羞辱,来日若是定了罪,还指不定会落得何等凄惨的下场呢,若能一死了之,倒是他的造化,就怕死不了,又活不成啊。”李安无奈的说道。 “自取其祸,怨不得别人。”吴天德对邹若安的遭遇丝毫不感到同情,甚至认为他活该。 就在东厂与锦衣卫在邹府门前僵持了近半个时辰之后,陆鼎从天而降,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陆鼎一脸轻蔑的瞥了瞥明显向后退了一步的陈洪,道:“陈公公辛苦了,本官先将邹若安带走,关押在诏狱里,等候皇上的进一步发落,你便带着你的人打道回宫。” 陈洪死死地攥着手中的腰刀,目不转睛的直视着陆鼎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在干爹没来之前,谁也不许离开邹府门前半步。” “呵呵”陆鼎勾了勾嘴角,旋即上前一步,来到陈洪的面前,几乎贴着他的脸说道:“陈洪,我好心奉劝你一句,趁我还愿意对你笑脸相迎的时候,你最好自己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否则,我可真对你不客气了。” 陈洪知道,或许其他人还会碍于自己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身份,不敢对自己出手,但是眼前的陆鼎却是个例外, 若想了解一个人,你得先从他的身边人入手,看看陆鼎的身边都是什么人,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就足以说明全部的问题。 李忠! 陆鼎做了李忠近十年的顶头上司,而李忠的上司,又岂会是易与之辈?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 刚刚还抓着邹若安不放的陈洪,这会儿也轮到让他尝尝进退失据的滋味了。 刚刚还被陈洪等人欺负得十分狼狈的邹若安,此刻却摇身一变,成为了看客。 李安见状,不禁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面对咄咄逼人的陆鼎,陈洪只坚持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便败下阵来。 陈洪缓缓抬起右手,向后挥了挥,正欲向众人下达暂且撤退的命令,便听远处传来一声极为尖锐的嘶吼:“陆指挥使好大的威风。” “千里传音?”李安一脸惊讶的张了张嘴,道:“又又又长见识了。” 随着话音,高庸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陆鼎皱眉看向高庸,冷冷的说道:“你不在养心殿伺候皇上,跑来这里做什么?” 高庸冷哼一声,又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环视了一圈,道:“听说邹大人的府上有一颗上百年的老槐树,据说此树甚是邪门,无论谁住在这间宅子里,都会遭遇到不好的事情。” 高庸说着,伸手指了指一脸懵逼的邹若安,道:“邹大人上书一事便是明证。” 陈洪闻言,连忙出言附和道:“干爹是说邹若安上书一事,乃是受了妖树的蛊惑?” 高庸一脸黑线,好似看白痴般的瞥了陈洪一眼,心道:“咱家明明说的是前门篓子,而你却偏偏跟咱家说胯胯轴子,真是苍天无眼啊,怎么就认了你这么一个蠢货做干儿子。” 高庸与陆鼎胡扯了半天,只是在给自己临时脱离岗位找一个好一些的借口罢了,结果,陈洪竟当了真。 “或许可以借着这颗老槐树做一些文章,与陆鼎一分高下”高庸侧头瞥了一眼邹府内那颗百年老槐树,忽然灵光一闪,暗道:“将错就错倒也不失为上上之选。” “此树乃不祥之物,不宜再留在邹氏府内。”高庸说着,一脸挑衅的向陆鼎挑了挑眉,遂纵身跃向老槐树的树顶。 高庸将真气化作层层藤蔓,将老槐树牢牢地包裹在了由真气编制而成的藤蔓里,旋即稍一用力,便将那颗长了足有百余年的老槐树连根拔了起来。 “不就是想一分高下吗?用得着整那么多的弯弯绕吗?”陆鼎撇撇嘴。 其实,陆鼎早已猜出了高庸的意图,面对高庸的挑衅,他自然要奉陪到底,于是陆鼎也给自己找了一个出手的理由:“皇上尚未给邹若安定罪,邹府内的所有东西都要原封不动的封存起来,高公公,你逾矩了。” 陆鼎说着,将真气化作长长的触手,死死的抓住被高庸拉在半空中的那颗老槐树的树干。 二人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在邹府门前公然的较起了劲儿。 第22章 帝心难测 好在陆鼎与高庸在互相较劲的时候,也还比较有分寸,出手时均有所保留,否则,附近的百姓恐怕就要跟着遭殃了。 二人比拼的是内力,因此除了方圆数丈之内,倒也并未伤及到周遭的无辜之人。 李安抬头望向那颗被二人拉扯到近乎于扭曲变形的老槐树,不禁大呼过瘾,道:“高手过招,果然气势惊人,单单比拼内力,便让人看得热血沸腾啊。” 另一边。 又睡了一个懒觉的李寿,正坐在桌子前用着早膳。 这时张永走了过来,为李寿布菜的同时,笑呵呵的说道:“主子今儿是否前往衙门当值?” 李寿喝了一口粥,问道:“什么时辰了?” “巳时一刻了。”张永回道。 “都这会儿了”李寿沉吟片刻,道:“本宫再歇会儿,去衙门的事情,等午后再说。” “是。”张永点点头,道:“即使主子现在去了衙门也没什么意思,听说衙门里的人大都被派了公差,这会儿衙门里基本也没什么人了。” 李寿闻言,立时来了兴趣,好奇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说吏部文选司主事邹若安犯了事儿,皇上命人前往邹府拿人,东厂与锦衣卫的人都去了,后来,不知怎的,双方竟在邹府门前起了争执。” 张永正说着话,便见李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李寿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衣架前,拿起常服便自顾自的穿了起来,一边穿还一边问道:“后来呢?” “后来陆大人与高公公也去了,二人一言不合便当着众人的面动了手。”张永说道。 “狗奴才,不早说。”李寿说完,便如脱了缰的野马般冲了出去。 “主子且慢。”张永见状,连忙一个箭步便跟了上去。 张永有着六品炼气境的实力,因此轻而易举的追上了李寿。 张永迎着李寿不耐烦的目光,苦口婆心的劝道:“主子可以去,但去之前需先答应奴婢,切不可贸然出头,事关皇上身边的人,主子最好还是袖手旁观,出了这档子事儿,想必皇上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主子只需从旁看着,顺便学一学皇上御下的手段。” “我省得。”李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本宫自不好随意表态,本宫也只是存了一份前去看热闹的心思,张伴伴放心便是。”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望着渐渐远去的李寿,张永一脸欣慰的笑了笑,喃喃自语道:“随着年龄渐渐长大,殿下变得越发的成熟稳重了。” 邹府坐落于内城之中,距东宫也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距离,而李寿为了凑热闹,也真是豁得出去,竟是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一刻钟后。 气喘吁吁的李寿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当即向李安与吴天德走了过去,待其来到李安身边时,他无力的将右手搭在了李安的肩膀上,喘着粗气道:“情况如何?” 李安一脸无语的指了指头顶,道:“大人,您还是先将气喘匀了再说。” “无妨。”李寿摆摆手,旋即顺着李安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陆鼎与高庸此刻正在跟一棵树枝叫着劲呢。 那颗足足长了百余年的老槐树,如今已被二人蹂躏得只剩一根枝条了。 李寿一脸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小爷大老远的跑来看热闹,就给我看这?” 李安呵呵一笑,道:“你来的可忒不是时候,当真错过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李寿撇撇嘴,道:“你说的是东厂羞辱人的事情?我见的多了。” “重头戏来了。”江湖海笑眯眯的提醒了李寿一句。 “哦?”李寿立时来了精神,顺着江湖海的目光看过去,却见小黄门怀恩正手捧着一个托盘,向邹府门前走了过来。 托盘上摆放着一只酒壶,以及两个龙泉瓷酒杯。 怀恩迈步上了邹府门前的台阶,旋即抬头看向仍在半空较着劲的陆鼎与高庸,朗声道:“有旨意。” 二人闻言,连忙各自收了内力,来到怀恩的面前,摆出一副恭听圣训的架势。 “皇上口谕,高庸与陆鼎斗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不妨歇口气儿,喝杯酒水,养足了力气再斗也不迟。” 高庸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主子仁德,百忙之中却仍在记挂着咱家,反倒是咱家偏生不让主子省心,真是罪该万死,咱家此生能够得遇主子这般的明主,实乃三生有幸啊。” “臣无尺寸之功,却得皇上百般荣宠,臣不胜惶恐,愿以万死,以报皇上知遇之恩。”陆鼎虔诚的向皇宫所在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怀恩适时地将酒杯分别递给陆鼎与高庸,旋即分别向二人的酒杯里斟酒。 怀恩的举动顿时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注意。 陈洪、江湖海、顾惜朝等人纷纷目不转睛的向陆鼎与高庸手中的酒杯看了过去,试图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怀恩先给自己的顶头上司高庸斟了一杯酒。 高庸低头看向被斟满的酒杯,不禁松了一口气,旋即行礼谢恩道:“奴婢谢主子恩典。” 怀恩接着开始给陆鼎斟酒。 江湖海等人纷纷向陆鼎聚拢了过来,死死的盯着怀恩手中的酒壶,生怕他倒着倒着便停了下来。 三分之一杯、半杯、三分之二杯、众人一边死死的盯着杯中的酒水,一边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得失。 “咦?又是满杯。”李安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 “这不废话吗。”吴天德翻了一个白眼,道:“皇上赐酒,又岂会让人喝不痛快?” 李安默默地摇摇头,道:“正因为是皇上赐酒,这杯中的学问,才不得不让人深思啊。” 瞥了眼不明觉厉的吴天德,又看了看聪敏过人的李安,李寿抿嘴笑道:“说说看。” “皇上的恩典实则全在这看似微不足道的酒水里呢。”李安说道:“如果陆大人与高公公都是满杯,就说明皇上是在通过此举来暗示高公公,不要与陆大人为难。 如果陆大人是满杯,而高公公是半杯,则说明陆大人在皇上心中的位置要比高公公更高一些。” 正当此时。 时刻关注着陆鼎手中酒杯的众人却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轻呼。 李安循声望去,却见陆鼎杯中的酒水已经溢了出来。 陆鼎一脸诧异的抬头看向从容收起酒壶的怀恩,苦笑着说道:“奴才谢皇上恩典。” “这又是何意?”吴天德指了指陆鼎手中的酒杯,问道。 “皇上想通过此举向众人表明,陆大人在其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也通过此举警告陆大人,让他知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让他好自为之。” 第23章 东厂低头 高庸心思通透,当即明白了雍靖的心思,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将杯中御酒一饮而尽。 自此以后,东厂在锦衣卫的面前,再也没了往日的威风。 直到此时,李安才真正意识到了雍靖的可怕之处。 雍靖就是那个与自己下棋的人,黑白子皆被他掌握在自己一个人的手中,想怎么下,就怎么下。 由于担心李寿被卷入到势力斗争之中,于是在他的身边安排了一个敢于直言进谏的张永。 担心宦官势力过于庞大,于是刻意提拔了锦衣卫,让陆鼎来牵制宦官集团的势力。 担心自己的权利被文官集团架空,因此又培植了一支由内阁首辅赵京领衔的奸党集团为自己所用。 担心自己被相权架空,于是又培植了一支由内阁次辅张辅臣领衔的清流集团,使其与奸党集团相抗衡。 担心勋贵集团会仗着先祖们的功勋为非作歹,于是又培植了由礼部尚书蔡腾领衔的一支与勋贵集团有着深仇大恨的另一支清流集团。 担心武将势力过于庞大,于是亲自导演了一出幽州都督长子携巨款逛青楼时被锦衣卫抓个正着的戏码,然后又以许英麒资产来历不明为由,迫使其父许承恩主动让出了一部分幽州军权。 雍靖天生就是一名优秀的政治野兽,他将牵制、阴谋、厚黑等一系列维护皇权统治的政治手段,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是雍靖经常说的一句口头禅,从前李安还有些不信,如今却对此深信不疑。 此番东厂与锦衣卫之间的矛盾,被雍靖以一杯酒水化解于无形之中,然而,纵观此次事件的处理结果,真正的赢家是雍靖和锦衣卫,前者是一个人,后者则代表着一个集体。 陆鼎看似赢得了胜利,实则他输的同样很惨,因为他在收到雍靖青睐的同时,亦收到了雍靖的警告。 收到警告便意味着,雍靖对陆鼎已经产生了一丝的不满,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意味着陆鼎今后也要夹着尾巴做人。 之所以说陆鼎输得很惨,但锦衣卫却成为了赢家,是因为锦衣卫除了陆鼎,还有另一位举足轻重的牛人,这个人是谁就不用说了? 半个月后。 李安在吴天德的悉心教导下,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消化了那颗被自己服下的赤练金丹。 此时的李安也终于拥有了九品筑基期的实力。 为了答谢吴天德的相助之情,李安准备请他前往望月楼好好地撮一顿。 望月楼距锦衣卫衙门不过一里的路程,二人走着去也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 李安二人刚刚踏出锦衣卫大门,便迎面撞上了姗姗来迟的李寿。 “呦”李安拿他打趣道:“大人这是又睡过头了?” 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三人业已渐渐的变得熟络了起来。 李安与大大咧咧的李寿打交道时,从来没什么拘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倒是吴天德每每与李寿打交道时,总是不自觉的多了三分的恭敬与小心。 “昨儿忽然来了兴致,便在家中小酌了几杯,结果就睡过了时辰。”李寿摊摊手。 “不就是京郊出现了几个魔教小贼的踪迹嘛,您至于这么兴奋吗?合着您打架有瘾啊?”李寿笑着拿他打趣道。 “有瘾。”李寿大喇喇的点点头,道:“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 吴天德笑道:“小安刚刚踏入了九品筑基境,咱们准备去望月楼庆祝一番,不知大人可愿同往?”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可得好好庆祝一番,今儿我请,你们随便点。”李寿又习惯性的大方了一回。 “又省了一顿饭钱。”李安打了一个响指,旋即上前揽住李寿的肩膀,说了一句俏皮话:“吃好的吃贵的就是不吃的。” “嘿”李寿指了指李安,对吴天德一笑,道:“这小子忒会整词儿。” 吴天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正欲开口打趣李安一番,却忽见衙门内缇骑四出,向永定门方向行去。 “永定门外南苑为皇家猎场。”李寿皱了皱眉,旋即看向李安与吴天德,道:“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一问便知。”吴天德说着,伸手拦下了一名缇骑的去路,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永定门外有小股魔教妖人出现,我等奉命前往将其捉拿归案。”力士说着,忽的惊叫了一声,旋即便被李寿给从马上拉了下来。 “真是盼什么就来什么,小安、无德,先随我去永定门剿杀魔教妖人,回头再说喝酒的事情。”李寿说着,便一一马当先的向着永定门所在的方向冲了出去。 李安一脸无奈的与吴天德对视了一天,旋即当着吴天德的面展示了一番半个月以来的修行成果,他一把抢过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力士的马缰,又一脚将力士给踢下了马背,旋即轻轻一跃,跳上了马背。 吴天德见状,连忙学着李安的样子,在力士的手里抢了一匹快马,遂与李安一道向着李寿离开的方向,纵马追了过去。 三名力士一脸懵逼的看着李安三人离去的方向,无奈叹息一声,旋即又回衙门里牵了一匹快马,向着永定门方向纵马追了上去。 力士是锦衣卫里最底层的存在,既没有官阶,也没有品级,即便被李寿三人抢了胯下坐骑,他们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李寿与李安还大了他们好几级呢。 半个时辰后。 李安与吴天德终于在永定门外追上了李寿。 李寿一脸不满的吐槽道:“你们也忒慢了,我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李安白了他一眼,郁闷道:“下回再有什么行动的时候,您能不能先跟我们知会一声?您一声不响的抢了马便走,搞得我们很被动。” 李寿撇撇嘴,道:“都已经共事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没有默契呢?” “呵呵”李安闻言一怔,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呢。”李安如是想到:“这不正是他为人处世的一贯风格吗?若他在听闻城外有魔道妖人出现时,仍旧表现得十分淡定,这反而不是他的性格了。” 李安想着想着竟无奈的笑了。 第24章 成人礼 李安三人纵马出了永定门,一路向皇家猎场方向搜寻。 说是永定门外南苑为皇家猎场,实则永定门距皇家猎场尚有五六百里的距离。 三人沿着官道向皇家猎场所在的方向纵马狂奔。 一路行了三十多里,吴天德伸手指了指右前方的一处庄园,提醒李安二人,道:“看那里。” 二人顺着吴天德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那里已经燃起了滚滚浓烟。 “天杀的恶贼,竟敢在皇城脚下肆意妄为,真不知死。”李寿咬牙切齿的喝骂道。 李安皱了皱眉,旋即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为何沿途不见落荒而逃的百姓?莫非全都成为了魔教妖人的刀下亡魂?” 吴天德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开口解释道:“魔教妖人只对官员士绅痛下杀手,却对寻常百姓秋毫不犯,其心可诛啊。” “劫富济贫?”李安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这么一句话。 “这哪里是魔教妖人啊,这特么分明就是江湖好汉嘛。”李安一脸无语的想到。 见李安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李寿自然也猜出了他此刻的想法,于是当即提醒李安,道:“趁早抛开你脑袋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知你想的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之类的事情,但是魔教的所作所为却已经超过了朝廷的底线,他们的行为无异于是在挖着朝廷的根基。” 李寿说着,一脸愤懑的咬了咬牙,继续说道:“魔教的行为搞得朝野内外人心惶惶,而无知的百姓却又将其奉若神明,甘愿为其张目。 当两股对立情绪达到无法调和的那一天,便意味着山河动乱的到来,届时,内忧外患之下,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沦为那些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野心家们的牺牲品。” 李安闻言,默默地点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李安受教了。” 李寿摆摆手,道:“为今之计,便是要趁着魔教势力尚未做大之时,将其彻底扼杀在萌芽之中,以绝后患。” “是。”李安与吴天德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随我去庄园查看一番。”李寿说着,翻身下马,旋即抽出佩刀,当先向庄园行去。 李安与吴天德见状,连忙下马跟了上去。 望着李寿那越发伟岸的背影,李安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词:“安全感。” 始终有一个声音在李安的脑海中不断的徘徊:“你可以相信眼前这个人,因为他拥有成就大事的一切优秀品质。” 李安紧紧地跟在李寿的身后,一脸警惕的查看着周遭的情况。 进入庄园之后,却见眼前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人,那人早已浑身浴血。 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旋即提刀直指当先的李寿,嘲讽道:“朝廷鹰犬,可敢与我一决雌雄?” “呵”李寿一脸轻蔑的笑了笑,道:“你还挥得动刀吗?” “杀你绰绰有余。”男人淡淡的说道。 “报上名来。”李寿噙着嘴角,道:“我的刀下从不斩无名之鬼。” “翁礼。”男人说道:“该你了。” 李寿摇摇头,道:“阁下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因为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吴天德见李寿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于是连忙出言提醒道:“别看此人名字中有一个礼字,但他却是一个作恶多端的畜生,他手上的人命官司,少说也有十几个,大人切不可轻敌大意,” “放心,我心中有数。”李寿淡淡说道。 正当此时,却见李安与吴天德的身后又同时出现了两个人,与翁礼一起对李安三人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李安与吴天德见状,连忙转过身,一脸警惕着看向突然出现的两人。 其中一名脸上有着一条刀疤的男人对翁礼说道:“一人一个,速战速决。” 另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阴恻恻的笑道:“若能一举将三人全部斩杀,想必长老亦会念在我等戴罪立功的情况下,对从前之事既往不咎。” 翁礼眯了眯眼,喃喃道:“但愿如此。” 李安紧了紧握刀的右手,一脸紧张的看向身旁的吴天德,道:“强敌在前,如之奈何?” 吴天德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道:“不要担心,对方也只是九品筑基境而已。” “如何知晓对方境界?”李安一脸好奇的问道。 吴天德指了指空旷的四周,道:“还记得大人与你说过的话吗?灵窍境,顾名思义,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五感比之常人要灵敏得多,若是他们已达八品灵窍境的话,他们就不会在这里伏击我们了。” 李安一脸恍然的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李安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旋即看向吴天德,道:“刀疤男交给你,另一个由我来对付。” 吴天德皱了皱眉,迟疑道:“小安,自打踏入九品境以来,你还从未与敌人进行过真正的生死搏杀,不如由我来牵制住他们,你与大人先去解决那个姓翁的,待解决了姓翁的,你们再回头来帮我。” 李安闻言却是出人意料的摇了摇头,旋即一脸坚定的说道:“凡事总有第一次,我不能总跟在你们的身后,让你们来照顾我,我更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我们是朋友,亦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我们理当同进退才是。” “小安说得对。”李寿向李安竖了一个大拇指,道:“别怕,迈过这道坎儿,你就是真正的大人了。” 李安点点头,喃喃自语道:“今日便是我李安的成人礼了。” 李安说着,伸手摸向腰间的褡裢,那里有他事先为自己准备好的秘密武器,以前没有用武之地,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小安,我先上。”吴天德说着,提刀直奔刀疤男而去, “报上你的名字。”李安直视着尖嘴猴腮男人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将成为我迈向陆地神仙境的第一块踏脚石,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就如同我即将拿到的首杀一般,会令我永生难忘。” “郭胖。”男人淡淡的说道:“我叫郭胖。” 李安一怔,旋即咋咋呼呼的说道:“你这个骗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嘴里竟还没有一句实话。” 在李安看来,眼前的男人身高大约一米七左右,体重大约只有不到八十斤的样子,而他却说自己的名字叫郭胖,这特么明显就是在耍自己嘛。 不想男人却是面无表情的摇摇头,道:“自幼家贫,又逢灾年,短短半年间,祖父、祖母、父亲、叔伯、哥哥相继被饿死,母亲见我瘦的实在不成样子,于是便为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母亲希望我能吃饱穿暖,长得白白胖胖的,因此为我取名叫郭胖。” 李安闻言,心头一紧,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感觉很压抑,有些悲伤,又有些于心不忍。 良久之后。 李安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道:“可惜你没生在好时候。” 李安心里还有一句话,想说却没说,那就是:“在我们那个时代里,有一个姓袁的老人,他为人民解决了吃饭的问题,再也不会出现饿殍遍野的人间惨象了。” 李安抬头看向已经浑身浴血的男人,沉声道:“郭胖,我记住你了,我十分的同情你,但是我还要送你一句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若你不肯束手就缚,那么就请你去另一个世界里,向那些死在你手上的刀下亡魂道个歉,顺便与他们说一句,为他们报仇的人叫李安。” 第25章 杀人了 “想杀我可以,但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郭胖说着便提刀向李安走了过来。 李安将刀横在胸前,准备与郭胖来一记正面交锋,试一试他的深浅。 郭胖的身材早已经注定了他的战斗方式必定是以轻快灵的路线为主。 郭胖行至距李安五步左右,忽然纵身一跃,试图跳到李安的身后,向其发起偷袭。 李安见状,连忙做出反应,拧着身子,向身后挥出一刀。 刀锋带着丝丝的凉意,直奔郭胖的胸腹而来,令尚在半空的郭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此等神兵利器,如何会出现在一名九品新秀的手中?”郭胖一脸惊讶的说道。 郭胖被李安手中的霜杀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连忙挥刀格挡,然而寻常兵器又岂是霜杀的对手?却听一声脆响过后,郭胖手中的朴刀已然断成了两截。 郭胖大惊失色,遂将断成两截的朴刀当做暗器,向李安掷了过去。 这暗器忒大,根本起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李安只一个闪身,便轻松的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暗器。 李安深知对方轻功了得,断然不能给他转身逃跑的就会,于是李安使了一记阴招,他伸手在腰间的褡裢里胡乱抓了一把,旋即朝对方的脸上撒了上去。 “石灰粉。”郭胖惊叫失声的同时,双眼亦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之感。 郭胖用力的揉了揉双眼,借着一丝模糊的视线,准备夺路而逃。 郭胖自信,只要能够脱离战圈,自己便可逃出生天。 郭胖凭借着李安忽然生出的一丝恻隐之心,准备转身逃命。 正当郭胖施展轻功轻轻跃起之时,李安随手挥出一刀,刀尖堪堪划破郭胖的后背,在其身上留下了一条长达二十厘米,深约五毫米的口子。 郭胖忽觉后背一凉,但为了逃命,却也顾不得查看伤情,幸而伤口并未影响到自己的逃跑速度,因此他也并没有将伤情太放在心上。 李安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玩命奔逃的郭胖,久久不语。 良久之后。 李安低头看了看霜杀的刀锋,一脸满意的点点头,喃喃道:“杀人不见血,端的是一柄神兵利器啊。” 李安话音刚落,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异常凄厉的惨叫,李安循声望去,却见郭胖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端的是一把好刀。”李安又由衷的赞了一句。 霜杀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是由坠落在极北之地的天外陨铁锻造而成,刀刃冰寒刺骨,若不幸被其所伤,则伤口处犹如寒冰入体,令人遍体生寒,痛不欲生。 以郭胖的伤口来看,若是被寻常兵器所伤,充其量也就是流些血罢了, 然而一旦被霜杀所伤,则伤口处会迅速结下一层寒霜,如若待在原地运功疗伤的话,则尚有一丝活命的机会,若是在受伤之后,仍旧剧烈运动的话,则会增加血液循环的速度,如此一来,体内冷热交织之下,伤者则会因血管爆裂而死。 与此同时。 李寿业已结束了与翁礼之间的战斗,他扛着绣春刀向李安走来,见他对霜杀爱不释手的样子,不禁笑了笑,道:“小安,你小子挺损啊。” 李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与对手生死搏杀时,自然无所不用其极,总不能站在那里束以待毙?” 李安说着,侧头看向吴天德所在的方向,旋即准备提刀上前帮忙。 李寿见状,笑呵呵的拦了一句,道:“小安,无德那里的战斗业已接近尾声了,不需要咱们去助他一臂之力了,这小子也不是个讲究人,偷偷摸摸的练到了筑基中期,也不说请咱们撮一顿。” “哼。”李安瞥了李寿一眼,道:“您不也是偷偷摸摸的练到了筑基巅峰吗?合着您也没说要请我和无德撮一顿啊。” “得。”李寿翻了一个白眼,道:“咱们三个不讲究的人竟然凑到了一起,看来老天爷待咱们不薄啊。” 二人说着话的功夫,吴天德拎着那名刀疤脸的衣襟,向二人走了过来。 “呦”李寿笑道:“竟还抓了个活的。” 李安低头看向刀疤脸那张早已没了人样的血脸,不禁一阵反胃,怒骂道:“无德,你真他娘的孙子,你砍人家脸做什么。” 吴天德一脸无奈的摊摊手,道:“这小子忒损,他总照着我的下三路招呼,我一怒之下,便划花了他的脸。” “其实也无所谓了,他脸上本来就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倒也不差再多几条。”李寿说着,笑呵呵的指了指吴天德,道:“又进步了不少,我说你小子,以后能不能别总藏着掖着的。” “我这点进步在大人的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吴天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大人,您的境界提升速度也忒吓人了,这才十五岁的年纪,竟已达到了筑基巅峰期,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您还是给我等凡人留条活路。” “出了点状况,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会提升的这么快,算是意外之喜。”李寿说道。 九龙真气的觉醒,带给李寿最大的好处便是直接令其提升了一个小境界,此等境遇,当真可遇而不可求,也的确算是意外之喜了。 刀疤男艰难的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寿那张尚显稚嫩的脸,道:“你十五岁的筑基巅峰真他娘的羞煞我也。”说着,将头一歪,死了。 “我去。”吴天德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无语道:“这也可以?” 李寿一脸无语的笑了笑,道:“本以为咱们三个奇人聚在一起,已是天大的新鲜事,如今亲眼看见有人竟因羞愤而死,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安摇头晃脑道:“奇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三人闻言,相视抚掌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 吴天德将刀疤男往地上一扔,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询问道:“此处庄园应该已经被咱们清理干净了,是否继续沿着官道搜寻下去?” “不需要了。”李寿摇摇头,道:“衙门里缇骑皆已出动,东厂想必也都没有闲着,方圆几十里内的魔教徒怕是已经被他们捕杀的差不多了,若是再搜寻下去,怕是连个鬼影儿都看不到了。” 李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咱们三个吃了肉,也得给同僚们留口汤喝。” 李寿与吴天德闻言,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吴天德出了庄园,向途经官道的缇骑招了招手。 待缇骑行至近前,吴天德一脸古怪的回头看向李安二人,指了指面前的缇骑,道:“今儿这是怎么了,刚抢了他们的马,这会儿竟又在这里遇到了他们,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啊。” 三名缇骑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心道:“今儿出门没看黄历,忒也倒霉了。” 第26章 日月教 “相见即是缘分,便再麻烦三位一回,替咱们将人犯带回衙门向方大人交差。”李寿说道。 “是。”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三名缇骑分别拎起已经凉透了的魔教徒的尸体,又原路折了回去。 —————————— 赏善罚恶城。 赏善罚恶城坐落于东海某座不知名的岛屿上。 日月教总部便被设在了这里。 其实,魔教只是朝廷与江湖人士的叫法。 若是依着人家自己的叫法,应该叫日月教。 日月教对自身的定义乃是为民除暴、替天行道的义军! 而在朝廷眼中,他们却是杀人如麻的魔教、亦是专门与朝廷作对的叛军。 在江湖人眼中,他们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奸邪之徒。 然而在穷苦百姓眼中,他们却是为民除害的大侠! 身处不同的阶层,人们对日月教的看法自然也不尽相同。 赏善罚恶城占地近一千亩,单以面积而论,比之京城皇宫也不遑多让。 城中一处宽阔的广场上,修建着一座高达三丈有余的高台。 唐骏在高台上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下方被捆绑着双手的十几名触犯了教规的人。 “夺人财物,强抢民女,擅杀百姓。”唐骏一边历数着众人犯下的罪行,一边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唐骏来到众人的面前,问道:“我没冤枉你们?” 众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嗯。”唐骏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依着教规行事了。” “敢问青龙大人,半个月前,王长老率人外出执行任务时不也”这人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见唐骏一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青龙是唐骏的江湖绰号,他总觉得唐长老这个称呼有些怪怪的,于是便刻意纠正了一番教众对自己的称呼。 砰的一声。 这人的脑袋好似西瓜一般,登时碎成了八瓣。 有些人就是喜欢多嘴,难道不知道坏人往往死于话多吗? 唐骏将沾满鲜血的右手在死者的身上擦了擦,冷笑一声,道:“老虎不发威,你是真不把我当魔教长老啊。” 唐骏说着,斜睨了早已噤若寒蝉的众人一眼,道:“还有谁不服?现在就给我站出来,现在站出来的,我老唐还敬你是条汉子。” 唐骏见半天都没人搭话,于是撇撇嘴,道:“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现在就有一个活命的机会,就看你们把不把握得住了。” 众人闻言,立时来了精神,纷纷询问:如何才能活命。 唐骏伸手指了指京城所在的方向,道:“前往京城,带一颗官员亦或是士绅的人头回来,便可活命。” “这”其中一人一脸为难的说道:“京城乃天子脚下,守备森严,此项任务难度太大,实在不好操作啊。” “那你还是去死。”唐骏说着,当即送了他一张地府一日游的单程门票。 “我去。”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长脸汉子,道:“反正左右都是个死,不如搏一搏。” “唉男人就得有点男人的样子。”唐骏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旋即从挂在腰间的酒壶里倒出一枚药丸,道:“七日续命散,吃了它,七日后回来找我拿解药。” “若是拿不到解药的话,不知会怎么样?” “七日后必死无疑。”唐骏斩钉截铁的说道。 长脸汉子闻言,却忽然变得犹豫了起来。 唐骏见状,不免有些失望,道:“刚刚还夸你来着,怎么这会儿就怂了呢?” 长脸汉子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一咬牙,将药丸给吞了下去。 “不吃马上死,吃了还能多活七天。”长脸汉子如是想到。 其他人见长脸汉子已经吃了,于是便纷纷向唐骏讨要了一颗七日续命散,咬着牙将药丸给吃了下去。 “松绑。”唐骏一脸满意的点点头,旋即命人为十几名犯人松了绑。 唐骏向京城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即刻出发,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凯旋的消息。” 众人闻言,一脸无奈的笑了笑,旋即被送上了去往京城的船。 城内东南角。 唐骏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座三进院落前,恭恭敬敬的道了声:“教主。” 良久之后。 一个虚无的黑影突然出现在了唐骏的面前,道:“事情都办好了吗?” “是。”唐骏言简意赅的回道:“犯事之人皆已被属下打发去了京城。” “嗯。”黑影只轻轻的应了一声,便消失在了唐骏的视线之中。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眨眼已过半年光景。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隔三差五的便冒出来十几名魔教妖人,在京城郊外闹事,这半年里,可是把李寿给高兴坏了。 三人起初还在衙门里当差,后来李寿发现魔教妖人竟好像杀不完似的,隔三差五的就来闹腾一回,于是他主动向方岳提出,前往永定门当差。 方岳哪敢做这个主,万一李寿有个三长两短,届时,自己全家的小命立马玩完。 方岳不敢擅专,于是只好请陆鼎帮忙拿个注意。 李寿是雍靖唯一的儿子,是皇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陆鼎哪敢将他置于险地之中,他也不敢做主,于是只好继续上报。 雍靖详细的询问了细节,认真的听取了意见,最终在确认了对方只是一些九品筑基境的菜鸡之后,便答应了李寿的请求。 雍靖在得知李寿觉醒了九龙真气的武道天赋之后,他决定换一个角度去重新审视自己的儿子。 “太子很优秀,他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他亦拥有统领群雄的优秀品质。”雍靖如是想到。 雍靖对李寿刮目相看完全发自于真心。 但是,雍靖之所以会答应李寿的请求,也有一部分黑白双煞的功劳。 虽然二人不敢妄称自己天下无敌,但是,在二人联手之下,保证李寿在一炷香之内不受到任何的伤害,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最后,李寿三人在陆鼎的默许下,直接将办公地点搬到了永定门。 短短半年之内,李安竟已合计斩杀了近百名魔教徒,他的武道境界亦因此而得到了一个不小的提升,达到了筑基中期的境界! 李安的习武过程与旁人有着明显的不同,自从他踏入了九品筑基境之后,便从未间断过与魔教徒之间的生死搏杀。 因此,李安的武学套路更类似于征战沙场的军人,他的招式套路完全是在与对手一次次的生死搏杀中磨炼出来的。 因为没人教他,或者说,李安还没等到有人教他招式套路的时候,便遭遇了魔教妖人的袭击,结果,他就这么一路的走了过来。 第27章 添丁 这一日,李安、李寿、吴天德出了衙门,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李寿忽然冲李安挑了挑眉,道:“那三名美婢使唤着可还顺手?” “还不错,很机灵,也很勤快。”李安一脸满意的点点头。 “她们可不止会做家务。”李寿嘿嘿一笑,冲李安挤眉弄眼道:“你也可以让她们为你暖床。” “哦?”李安自然听出了李寿的言外之意,于是他一脸玩味的看向李寿,道:“这么说,她们已经给你暖过床喽?” “想什么呢,她们可还都是黄花大闺女呢。”李寿顿时翻了一个白眼,道:“天下女人千千万,我犯得着去欺负送给兄弟的女人嘛?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她们才十一二岁的年纪,我可能让她们来给我暖床吗?”李安学着李寿的模样,也翻了一个白眼,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哥们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嘿”李寿说道:“你都十六了,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打住。”李安冲李寿摆了摆手,道:“此事自有家母做主,就不劳您操心了。” “得,当我没说。”李寿无奈的摇摇头,道:“真是一颗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吴天德从旁看着二人一边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一边斗着嘴的亲密模样,心生羡慕的同时,亦生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惆怅之感,自从他猜出了李寿身份的那一刻起,他便再难以平常心去看待自己与李寿之间的关系,正因为此,二人之间的关系就注定了只能做主仆,不能做朋友,至于兄弟那就更别说了,吴天德自己想都不敢想。 关于三位婢女的事情是这样的。 两个月之前,李寿与吴天德提着礼物前往李安的家中拜访了李安的母亲。 期间,李寿见李安家中只有相依为命的母子二人,竟连个端茶倒水的使唤丫头都没有,于是,他亲自从自己的宫里挑选了三名容貌极佳的漂亮宫女,并亲自将她们送到了李安的府上,令其照顾李安母子二人的生活起居。 李安见三女年纪太小,有心拒绝李寿的好意。 李寿却说:自己可是花了大价钱从牙行手中将三女给买了回来,若是李安不肯要的话,她们三人便又会被卖回到牙行里,届时,再被转手卖到什么样的人家,那可就不好说了。 李安皱了皱眉,道:“为何你不将她们三个带回自己的府里?” 李寿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家佣人实在太多,单是伺候我的就有几十个,实在用不了那么多人。” 李安无奈,只好谢过了李寿的好意,免为其难的收下了三女。 李安分别询问了三人的名字,其中那位容长脸的姑娘叫春桃。 身材瘦削的小姑娘叫夏竹。 有些婴儿肥的小姑娘叫秋云。 “这事儿闹得,就差一个冬了。”李安默默的吐槽了一句。 三女之中以春桃年纪最长,时年十二岁,另外两女都是十一岁的年纪。 自此之后,李安的家中便多了三位专门伺候他们母子生活起居的使唤丫头。 最初的时候,三女对伺候李安母子一事还有些不习惯,毕竟从前是宫里的人,忽然来到一名锦衣卫试百户的家中做婢女,这在三女看来,基本等同于发配了。 好在李安与沈氏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待三女也极为宽厚,经过两个月的相处,双方也渐渐的熟络了起来,三女见自己被分配到了一处极好的人家,也就安心的住了下来。 在春桃看来,宫里规矩多,动不动就要给人磕头问安,任谁都能管着自己,然而自从来了李府之后,非但没了那么多是规矩和拘束,主家还不让自己做太重的活计,这样的境遇,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经过两个月的相处,李安对三女的性格和为人也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春桃温柔、善良、待人和气、处事稳重,工作认真。 李安与沈氏都十分的喜欢她。 夏竹这个人很有性格,她身上的优点与缺点都十分的明显。 优点是,性格活泼,长得漂亮,针线活做得好,若单以相貌而论,她绝对是三个女孩里最漂亮的那一个。 缺点则是,心气高,在宫里当差时,就梦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她生了一张伶牙俐齿的巧嘴,说话时总是得理不饶人,别看她只有十一岁的年纪,却偏偏生了一副暴脾气,性如烈火,一点就着。 刚来李府时,夏竹十分的抵触,负面情绪特别多。 后来李安找她谈过一次,说放她出去,让她自己过活,结果她就一个劲儿的哭,也不说话,把李安搞得一个头比两个大。 她想对李安说:自己想回宫里当差,可又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口,因为曾经有一位姓陈的公公,特别嘱咐过她们,不许将自己在宫里当过差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违者,格杀勿论。 通过长时间的观察,李安发现,秋云的性格十分的大气,且天生一副任劳任怨的性格,她总能站在中立的角度去处理春桃与夏竹之间的矛盾,这对年仅十二岁的她来说,已是殊为难得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春桃三人被沈氏一股脑的推给了李安,她一个人独居惯了,不希望有其他女人贸然闯进他与李忠生活了几十年的院子里。 即便没有春桃三女的时候,李安与沈氏除了吃饭以外的时间里,也都是分开生活的,沈氏独自生活居住在三进院落里,而李安则生活居住在二进院落里。 “我到家了。”李安指了指前方不远的院子,道:“要不要来家里喝杯茶水?” “明儿还要早起,今儿就不上门叨扰了。”李寿与李安高手作别,叮嘱道:“明天是耕籍大典前官员入宫耐饥打坐的日子,咱们锦衣卫都要进宫当值,今日可得早些休息,切不可误了正事。” 李安一脸郑重的点点头,道:“大人尽管放宽心,我与阿德从来没有贪睡迟到的毛病。” “我也真是闲的。”李寿苦笑一声,道:“我就多余说那一句话。” 李安笑着与吴天德拱手作别,道:“两位厨娘的手艺非常好,小厮也十分的勤快,感谢阿德的慷慨馈赠,待耕籍大典过后,我请二位前往望月楼喝酒。”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吴天德与李安客气了一句,遂与李寿在青衣巷口分别,各自向家中走去。 吴天德见李寿送了李安三名美婢,于是有样学样的送了李安两名厨娘和两名专做杂事的小厮。 别看吴天德只是一名小小的总旗,然而他的家中却经营着诺大的产业。 河北吴氏,乃是当世有名的豪门望族,在河北的一亩三分地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第28章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翌日。 天刚蒙蒙亮,李安起了一个大早。 昨晚在房里值夜的是春桃,李安睡在里间,她就睡在离卧室几步远的外间里,如此一来,里间稍微有点动静她就能听见。 李安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并没有打扰到睡的正香的春桃。 他前世就是个普通人,因此能够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事情,亦能够体谅下人的不易,何况春桃还是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 李安拿起霜杀,在院子里耍了一套刀法。 之说以说是耍了一套刀法,而非练了一套刀法,是因为李安根本就没学过任何的招式套路,没有套路就是李安的套路,他能够做到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对方置于死地,但他却使不出来一套像样的刀法。 在院子里胡乱劈砍了一阵之后,内室的房门被人从里边打开了,春桃从屋内走了出来。 春桃因为自己贪睡而感到十分的愧疚,道:“公子怎么不叫醒我呢?” “呵呵,又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想让你多睡会儿”李安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公子心疼我们,这我是知道的,可若是让老夫人知道公子醒了,而我们做下人的却仍在贪睡,那我们可是要挨罚的。”春桃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便不让母亲知道就是了。”李安笑呵呵的对春桃说道:“况且母亲也没你想象的那么严厉。” “公子早上要吃些什么?我想吃猪肉芹菜饺子了,配些小菜儿,再喝上半碗清粥,想想都饿了。” 这时夏竹迷迷糊糊的走了过来,显然也是刚睡醒的样子。 春桃心里既感激又庆幸自己跟了这样一个好主子。 “公子非但一点架子也没有,反而还百般关照自己,这样好的主家,可着满京城也找不到第二家了。”春桃如是想到。 试问哪家的丫鬟起床就来找主子问早餐吃啥的,若是别家府中的下人里,真的有人这么问了的话,估计也会被当做患了脑疾的疯子。 “我看行。”李安笑着点了点头,对夏竹说道:“你去吩咐厨房做,春桃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这些就很好了,夏竹你去厨房,我去打些热水,公子洗漱要用的。”说完,与夏竹一道有说有笑的各自忙碌去了。 看着两个小丫头欢快的样子,李安也跟着开心的笑了。 李安对吃没什么讲究,小丫头们爱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春桃三人吃饭时是可以上桌的,李安觉得自己吃饭,其他人在旁边站着,他实在是有些别扭,因此他也就擅自给自己院子里的小丫头们改了改规矩,这对春桃、夏竹。秋云三人来说可是一件新奇事儿,当然了,这样的事情越多越好,又有谁愿意天生给人当下人,好在没人敢蹬鼻子上脸,大家还是知好歹的,总之几个小丫头心里对李安是打心底里感激的。 吃过早饭,李安在春桃的帮助下穿戴一新,旋即提着绣春刀便出了门。 锦衣卫衙门前。 李安与吴天德在衙门前会合,旋即一道向皇宫行去。 李安一脸无奈的笑了笑,道。“这么重要的日子,咱们那位大人别是又睡过头了?” “不会的。”吴天德摇摇头,道:“福王府距皇宫只有不到一炷香的距离,大人又怎会舍近求远的来衙门与我等会合呢?” “但愿如此。”李安实在对李寿没什么信心,于是他侧头看向吴天德,挑了挑眉,道:“要不咱们赌一把?” “行啊,怎么个赌法?” “就以辰时三刻为界,若大人在辰时三刻之前出现在奉天门,你赢,反之则我赢,如何?”李安说道。 “赌多少?”吴天德再问。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咱们就赌五两银子,如何?” “可以。”吴天德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道:“今天是耕籍大典前文武百官入宫耐饥打坐的日子,这么重要的日子,大人又怎会不来?他可是最爱凑热闹的人。” 李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旋即意有所指的喃喃自语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他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半个时辰后。 李安与吴天德来到了奉天门前。 此刻奉天门前早已站满了人,文武百官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个纵队。 李安在人群中寻找了半天,却始终未能找到李寿的身影。 于是他侧头看向一旁的吴天德,伸手道:“你输了,拿钱,他不会来了。” 吴天德皱了皱眉,不服气道:“这才刚过了辰时初刻,离辰时三刻还有一会儿呢。” “不。”李安一脸坚定的摇摇头,道:“他不会来了。” 吴天德见李安说的十分的笃定,于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见李安正在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吴天德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于是伸手从褡裢里取出五两银子,递给李安道:“愿赌服输。” “看来被我猜中了啊。”李安如是想到:“咱们这位百户大人果然是当朝太子啊。” 李安与李寿已在锦衣卫衙门里共事了半年多的时间,经过半年的观察与了解,李安发现李寿的身份存在着许多的可疑之处。 迟到早退如家常便饭,上值时从皇宫方向来,下值后往皇宫方向走。 送给自己的三名丫鬟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吴天德与他相处时总是带着三分的恭敬与谨慎。 每当自己面见方岳等上官时,他们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而一旦李寿在场时,方岳、江湖海等人却总是对自己笑脸相迎。 起初的时候,李安对此感到十分的不解,时间长了,他终于从中看出了一丝端倪,人家的笑脸分明就是给李寿看的,跟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与自己年龄相仿,又总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有天生的领导才能,又具备极佳的武学天赋。 综上所述,李安终于得出了结论,这所谓的百户李虎,分明就是当朝太子李寿嘛。 在此之前,李安还需通过一件事情来印证自己心中的推断,这件事情就是今天的耕籍大典。 若李虎出现在耕籍大典的锦衣卫队伍里,则说明的确是自己想多了,若是李虎没出现的话,则说明他担心别人会认出自己,所以才没来参加一年一度的耕籍大典。 吴天德长舒一口气,旋即直视着李安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没说,从前如何与大人相处,往后一切照旧便是。” 末了,吴天德又好似自言自语般的呢喃了一句:“莫要学我。” 吴天德的话令李安感到十分的感动,他拍了拍吴天德的肩膀,道:“阿德,我送你一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第29章 饿其体肤 李安与吴天德正说着话的功夫,却见前方迎面来了五顶二人一抬的抬舆。 文官队列里,当先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头戴白色暖冬耳帽,身上的官服乃是一色的大红官袍,这是一二品大员才能用的服色。 这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便是当朝首辅,赵京。 赵京望着迎面而来的抬舆,对身旁的几人说道:“他们来了。” 赵京指的“他们”,便是大周朝司礼监的全体成员,司礼监掌印太监高庸、司礼监秉笔太监陈洪、司礼监秉笔太监陈规、司礼监秉笔太监吴聪、司礼监秉笔太监罗彬。 赵京说着,便在儿子赵东楼的搀扶下,向高庸等人迎了上去。 高庸独自乘坐的那乘抬舆停下了,此刻他已看清了迎过来的是赵京等人,于是连忙吩咐先一步下了抬舆的陈规,道:“快,扶我下来。” 陈规闻言,立刻搀着高庸下了抬舆。 赵氏父子在前,几名阁员若即若离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行人也向迎面走来的高庸等人迎了过去。 “阁老近来可是越发的精神了。”高庸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搀住了赵京的另一条手臂。 “老夫过了年便七十五了,怕是干不了几年了,近来总感觉身体乏累,昨儿晚上府内稍微有点动静,我便醒了,接着便再也睡不着了。”赵京竟当着群臣的面与高庸拉起了家常。 “阁老为朝廷操劳了半生,这往后的日子也还得指望着您呢,您可不能喊累,若是您有半点隐退的心思,我高庸可第一个不答应。” 高庸轻轻地拍了拍赵京的手。 赵京闻言,开怀大笑道:“那便依着高公公的意思,再干上几年。” “理当如此。”高庸点头道。 二人说着话的功夫,便来到了奉天门前。 赵京抬头看向“奉天门”三个苍劲浑圆的楷书大字,身后的文武百官见状连忙噤声不语了。 奉天门外当值的宦官纷纷替司礼监几大太监和阁员们解下披风,扫落灰尘,动作不只快捷,而且十分的轻敏,似乎都怕弄出了声响。 这时高庸业已换上了一副肃穆谨敬的面容,慢慢扫望向文武百官,道:“今儿是耕籍大典的日子,皇上昨日前往太庙祭拜了列祖列宗,今儿又起了个大早沐浴更衣,皇上这般虔诚就是为了替我大周子民向上天求一份恩典,使其护佑我大周风调雨顺,使百姓不受冻馁之苦。” 赵京闻言,当即带领着文武百官向乾清宫所在的方向跪地行了一个大礼,众人异口同声的道:“皇上仁德。” 大礼过后,高庸与赵京并肩向宫内走去。 文武百官亦步亦趋的跟在二人的身后,自东偏门进了皇宫。 宗亲勋贵则纷纷从西偏门进了宫。 待文武百官依次进了宫,李安等负责在奉天门前维持秩序的锦衣卫,这才在两名小宦官的引领下,向宫门走去。 行至奉天门前,李安在宫门前驻足,打量了一番之后,不禁发出一声感慨:“天朝的气派,果然不同凡响。” 吴天德扯了扯李安的衣角,道:“快别感慨了,都等着你呢。” 李安一脸尴尬的笑了笑,连忙跟上吴天德的脚步,由东偏门入了宫。 当文武百官走过金水桥时,却见队列里几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怀中掏出几个实面馒头,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 礼部尚书蔡腾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提醒几名正在啃着馒头的老者,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莫要失了为人臣者的气节与风度。” 内阁次辅张辅臣闻言连忙拦了一句,道:“大典开始之前,就让他们吃几口,若是真的饿死了人,恐于皇上名声不利。”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耕籍大典的事情了。 雍靖皇帝在登基之初,便施行了在耕籍大典前耐饥打坐三日的规制。 期间,文武百官,每日只进三餐粥水,私自夹带食物者,当即罢官免职! 每日三餐只喝粥水根本就填不饱肚子,雍靖就是想通过此举来让文武百官们体验一下饿肚子的感觉,省得他们总不拿百姓当回事。 饿肚子这种事情,对于年轻一些的官员来说,挺一挺也就过去了,然而对于上了年纪的官员来说,却无异于是一次重大的生死考验。 因此,每年的耕籍大典对在京的文武百官们来说,都是一次极为严峻的考验。 然而在做官与生死之间,那些须发皆白的官员们竟无一例外的全都选择了前者。 奉天殿外,文武百官纷纷按照队列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这是雍靖给文武百官们的额外恩典。 在向奉天殿内的雍靖请过旨意之后,高庸便站在奉天殿前的台阶上,高声宣布道:“皇上口谕: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当思百姓疾苦,方能设身处地的站在百姓的角度去急百姓之所急。” “皇上圣明,实乃亘古未有之仁德圣君。”文武百官齐声说道。 高庸宣读完雍靖的口谕之后,便走下台阶,笑意盈盈的来到赵京与张辅臣的面前,道:“皇上请二位阁老进殿说话。” “是。”赵京与张辅臣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旋即与高庸一同进了奉天殿。 雍靖向赵京与张辅臣招了招手,将二人招至近前,旋即对高庸说道:“高庸,搬两把椅子来,给二位阁老看座。” “是。”高庸应了一声,连忙命人搬了两个锦凳,放在二人的身后,旋即亲自搀扶着二人坐了下来。 待二人坐下之后,身下忽然传来一股暖意。 赵京低头向下看去,却见锦凳下方空心的地方正燃着一只火盆,火盆里烧的是上好的松香木,赵京与张辅臣对视一眼,道:“我等为人臣者,非但不能为君父分忧,反倒还要君父为我等老迈之人操碎了心,真是罪该万死啊。” “说你自己,别带上我。”张辅臣一脸无语的点了点头,旋即露出一抹苦笑,违心的说道:“阁老所言甚是。” 雍靖笑了笑,道:“二位可曾用过早膳?是否与朕一起用些五谷粥?” 赵京手扶着锦凳站了起来,行礼道:“臣方才还同高公公说来着,昨夜没睡好,因此今早便起的晚了些,尚未来得及用早饭,便厚颜向陛下讨一碗五谷粥喝罢。” “快。”雍靖向高庸挥了挥手,道:“为赵阁老上一例五谷粥。” “是。”高庸说着,亲自为赵京盛了一碗五谷粥,又亲自端到了他的面前,道:“阁老请慢用。” “谢皇上赐粥。”赵京躬身行了一礼,旋即慢条斯理的喝起了端在手中的五谷粥。 见雍靖向自己看了过来,于是张辅臣出言婉拒道:“臣昨夜睡得十分的安稳,今日起了一个大早,已在家中用过早饭。” 张辅臣话音刚落,赵京却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旋即暗暗的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张辅臣的言外之意是:臣还年轻,睡眠很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第30章 明枪暗箭 张辅臣与赵京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二人代表着不同的政治集团,前者是清流集团的代表人物,后者则是奸党集团的代表人物。 两个政治集团之所以会发展到今天这般势不两立的对立局面,一则,是因为双方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二则,这也是雍靖最想要看到的结果。 其实所谓的清流与奸党,不过只是某个利益集团的代名词罢了。 张辅臣一党看赵京一党是奸党。 赵京一党还觉得张辅臣之流是国之蠹虫呢。 双方互相攻歼的真实目的,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谋利罢了,其实这所谓的清流与奸党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雍靖对赵京与张辅臣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已习以为常,对他来说,双方越是势同水火,自己的皇位才坐得越稳。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张辅臣当着雍靖的面坑了赵京一把,这会儿赵京自然也要寻一个理由找回场子才是。 赵京将喝完的空碗交给高庸,道:“皇上仁慈,赐的五谷粥也远比百官喝的粥水要更有滋味一些。” “皇上念阁老年迈,赐的五谷粥要远比百官喝的粥水更加粘稠一些。”张辅臣一脸笑意的说道。 “是。”赵京点了点头,不愿在自己的年龄上再与对方多做纠缠。 这时雍靖忽然来了兴致,于是命高庸取来笔墨纸砚,准备临摹几张字帖。 高庸与张辅臣同时来到了雍靖的身边,低头看向御案上的字帖。 “好字。”张辅臣由衷的赞道:“笔锋俊逸高雅,隐有大家风范。” “好字。”赵京也跟着赞了一句,旋即话锋一转,道:“臣闻吏部文选司主事邹若安却是写了一手好字,此人虽为一介书生,却下笔苍劲有力、锋芒毕露,隐隐有种铁骨铮铮的沙场之气。” 张辅臣心中一凛,旋即侧头瞥了赵京一眼,暗道:“好歹毒的心思。” 邹若安是蔡腾的门生故吏,他曾被抽调到时任户部侍郎蔡腾的手底下做了一年的书吏,在户部任职期间,他对自诩清流的蔡腾感到十分的崇拜,因而拜在了蔡腾的门下,所以,邹若安也是清流党的一员。 在押期间,邹若安可是遭了不少的罪,刑部大牢里的刑具,在他的身上几乎用了一个遍,结果,人家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后来,刑部官员用近乎于哀求的语气求他:让他随便供出两个指使他污蔑皇上的官员,结果却换来了一口带血的大黏痰。 这便是赵京口中铁骨铮铮的由来。 雍靖本来都快将邹若安给忘了,结果经赵京这一提醒,便又想起了邹若安这个人。 雍靖将狼毫笔往御案上一扔,问道:“邹若安现在怎么样了?” 高庸闻言,正准备上前答话,却不想被张辅臣抢了一句话头,张辅臣向雍靖行了一礼,旋即故意表现出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叹道:“听说邹若安在刑部大牢里受尽了折磨,如今已是废人一个了。” 张辅臣的一句话,直接将那些不可预知的结果,全都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张辅臣此举意在示弱,亦在博取雍靖的同情。 高庸深深的看了张辅臣一眼,道:“确如张阁老所言,邹若安已成为了一个废人。” “嗯。”雍靖点了点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耕籍大典在即,朕实在不愿枉造杀孽,便留他一条性命,让他去幽州军中喂马。” 张辅臣当即拜倒,叩首道:“皇上仁德之心,定能感动上苍,佑我大周风调雨顺,使我大周国泰民安。” 赵京同样拜倒在地,道:“皇上如天之德,实乃大周万民之福。” 张辅臣闻言,不禁皱了皱眉,侧头看了赵京一眼,却也并未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的异样,但心中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以张辅臣对赵京的了解,他不应该就此轻易放弃攻歼自己的机会。 在张辅臣看来,若是按照赵京以往的性格,他应该会以邹若安为突破口,从而达到打击清流集团的目的。 即便不能给清流集团带来重创,也会给张辅臣的名望带来极大的打击。 一个无法保护下属的上司,又有谁愿意死心塌地的追随他呢。 一段小插曲过后,君臣三人又围在御案前聊起了字帖的事情。 说起书法,就不得不提到当朝首辅赵京了。 赵京是当世屈指可数书法大家,他的书法博采诸家众长,自成一派,其书笔法姿媚,字势豪健,痛快沉着,独具风格,为当世文人所崇尚。 相比于赵京而言,张辅臣的书法,就显得有些稀松平常了,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当然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也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情,虽然张辅臣于书法一道与赵京相差甚远,但他却也有一项赵京没有的才能,或者说天赋。 张辅臣极擅内卷,他天生了一副好体魄,因此精力过人,特别勤劳能干,曾经有一次,张辅臣竟将工作狂雍靖给卷到主动向其缴械投降的程度。 雍靖曾经对张辅臣有过这样一番评价:日夜忧勤,毫无土木、声色之娱,自古勤政之臣,未有及辅臣者也。 君臣三人在御案前对着御案上的字帖有说有笑的说着话。 这时陈洪却走了进来,他轻手轻脚的来到高庸的面前,附耳说道:“干爹,有件事儿实在不知该不该跟皇上讲,还请干爹为儿子指点一二。” 高庸一脸复杂的看着陈洪,又露出好似看白痴般的表情,心道:“你有病?你是故意的?你是没事找事?你是不是太平日子过多了闲得慌?” 高庸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怒瞪着陈洪,咬牙切齿道:“当着主子的面,你竟还敢与我交头接耳?你可是活腻了不成?” 陈洪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干爹,儿子如实跟你说了,东厂的人在赵尚书的身上发现了一个实面馒头,儿子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因此特来向干爹请示。” “如实禀告给主子便是。”高庸已经不想再搭理陈洪这个大傻叉了。 “这种事儿你跟我说干什么?合着要我去得罪赵阁老吗?背锅、得罪人的事儿我来?你们却在下边吃香的喝辣的?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特喵的是不是弄反了?”高庸如是想到。 对于陈洪,高庸真的是彻底无语了。 第31章 怼天怼地的张辅臣 陈洪口中的赵尚书乃是赵京的儿子,户部尚书赵东楼。 陈洪见高庸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连忙告了声罪,旋即来到面色阴沉的雍靖面前,将与高庸说过的话,又向雍靖复述了一遍。 雍靖闻言,直截了当的问道:“吃没吃?” “只发现了馒头,没有吃。”陈洪说道:“赵尚书为自己辩解说馒头不是自己的,说是有奸人栽赃陷害于他。” 雍靖闻言,侧头看向张辅臣,道:“张阁老对此事怎么看?” 有道是听炫音而知雅意,似张辅臣这样的聪明人,自然能够听出雍靖的弦外之音,于是他连忙说道:“朝廷当初定下的规矩是,耕籍大典前三天百官前往奉天殿前耐饥打坐,体会百姓之疾苦,期间只以五谷粥充饥,不可另食外物,此项规定的重点就在于不许另食外物上,赵大人虽带了些食物进来,但只要没有吃,便不算违反朝廷的规定。” “刚给老夫挖完坑,这会儿又给老夫的儿子挖坑。”赵京一脸无语的摇摇头,心道:“大家好歹同僚一场,就不能给彼此留些体面吗,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张辅臣顺着雍靖的意思,主动替赵东楼洗脱了罪名,结果,赵京在闻言之后,却是一脸的黑线。 张辅臣的话,你得分着来听。 正着听是这样的,张辅臣当着皇上的面,引经据典,为赵东楼洗脱了罪名。 可若是反着听的话,事情却又是另一个结果,张辅臣只用了一句话便给赵东楼定了性。 皇上早有严令,在耕籍大典正式开始前的三天里,群臣只许喝五谷粥,而你赵东楼却枉顾圣命,私自带了一个馒头进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目无君父还是怎么地? 其实作为聪明人的张辅臣来说,若是他真的想替赵东楼洗脱罪名的话,他只需对雍靖说:赵尚书正值壮年,饿肚子这种小事,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忍忍也就过去了,他在户部尚书的任上做了这么多年,皇上定然十分了解他的为人,他断然不会做出出枉顾圣命的事情。 一句话的事儿。 老话说得好:一句话能成事儿,一句话也能坏事儿。 即使雍靖本就没有处罚赵东楼的心思,可若是依着张辅臣这么个说法,雍靖又将如何看待赵东楼的行为?经此一事之后,赵东楼的形象必然会在雍靖的心中大打折扣。 张辅臣的行为令赵京感到十分的无语,正当赵京准备奋起反击的时候,却见雍靖伸手点了点御案,道:“赵阁老这幅字帖的笔法已臻化境,朕见了也难免感到自惭形秽了。” 赵京见雍靖有意岔开话题,便知他懒得再看自己与张辅臣互相攻讦的行为,于是连忙就坡下驴,顺着雍靖的意思,说道:“皇上贵为天子,心中装的乃是九州万邦与亿兆黎民,不比臣这等闲散之人。” “皇上是奉天承运的天子,阁老亦是我大周的国之柱石,明君贤臣相得益彰,缺一不可。”张辅臣适时的拍了一句马屁。 张辅臣很会察言观色,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在与赵京进行了几个回合的交锋之后,就又变回了从前那个为首辅马首是瞻的内阁次辅。 雍靖闻言,瞥了张辅臣一眼,道:“辅臣莫要妄自菲薄嘛,你与赵阁老都是我大周的肱股之臣。” 雍靖嘴上这么说,然而心里想的却是:“张辅臣极擅隐忍,做人能屈能伸,又是当世一等一的聪明人,这样的人,太子将来如何驾驭?” 雍靖忽然心生一计,于是故作浑不在意的随口说道:“若朕没记错的话,辅臣今年业已六十五了?” 张辅臣心中一凛,旋即抬头深深的看了雍靖一眼,见他仍旧若无其事的低着头,看着面前御案上的字帖。 刚刚过完六十大寿的张辅臣本就是一个聪明人,听雍靖这么一说,当即便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默默地叹息一声,道:“是啊,臣业已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了。” 雍靖被张辅臣于无形之中顶了一句,于是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现在还不是含饴弄孙的时候,朝廷里那么多的大事小情都指望着二位阁老,辅臣切不可生出一丝一毫的懈怠之心。” “是。”张辅臣应道。 赵京始终低头看着御案上的字帖,尽职尽责的做一名与我无瓜的吃瓜群众。 相比于完全依附于雍靖的赵京而言,张辅臣还是比较有节操的,必要的时候,他甚至敢出言顶撞雍靖几句。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忌惮我的年纪,拿我的年纪来说事儿,无端的给我加了五岁,那我就拿你没有孙子来怼你,一来一去,正好打平,谁也不吃亏,且还无伤大雅。 雍靖通过几句话,轻而易举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在赵京与高庸等人的见证下,将张辅臣的年纪做了一个定性,别看六十五与六十之间只差了五岁,但两者之间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概念,对于朝廷官员来说,六十五岁可以说是官场生涯中的一个重大节点,大多官员到了这个年纪,就基本已经告老还乡了。 雍靖刻意将张辅臣的年纪拔高了五岁,一来是为了以后做铺垫,等李寿登基称帝的那一天,被平白加了五岁的张辅臣,届时必然要向李寿乞骸骨,否则,被他挡了晋升之路的内阁官员也不会答应。 二来,雍靖也想通过此举来告诉所有人,张辅臣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但朕仍然对他委以重任,这是朕给他的额外恩典,若是他哪天身体不中用了,朕随时可以将他罢黜回家。 自此以后,关于张辅臣是去是留的问题,便牢牢地掌握在了雍靖的手里。 首辅赵京便是明例,别看他已经七十五了,但雍靖却需要由他来为自己遮风挡雨,说白了就是雍靖一旦做了什么错事的话,则需要用赵京来替自己背黑锅。 这就是赵京明明已经七十五岁的高龄,却仍旧身居高位的主要原因,他这个人真的是没什么节操而言,身为文官,竟心甘情愿的给雍靖做背锅侠,并且一做就是十几年。 第32章 权衡利弊之后的风骨 奉天殿前。 文武百官泾渭分明的坐在殿前广场的左右两边。 被临时抽调进宫的锦衣卫在广场前胯刀而立,每人间隔十步,负责监督视线范围内的文武官员。 虽然今天并不是举行耕籍大典的日子,但今天身处的场合却十分的正式,因此李安也有生以来第一次穿上了飞鱼服。 飞鱼服乃是赐服,非重大节日亦或是重要场合不得随意穿戴。 看着头戴乌纱帽,身穿飞鱼服,腰系素银带,跨绣春刀,脚踩皂靴的李安,吴天德一脸羡慕的咽了咽口水,心道:“似小安这等待遇与尊荣,恐怕我这辈子也得不到了。” “咦?”吴天德一怔,旋即大喜过望道:“怎么把他给忘了呢?这么说我还有机会。” 由于太过兴奋的缘故,以至于吴天德竟当着众人的面傻笑了起来。 曹正见状,连忙来到吴天德的身边,一脸严肃的提醒道:“傻笑什么,注意仪态。” 吴天德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行礼道:“卑职知罪,再也不敢了。” 曹正再次用眼神警告了吴天德,旋即才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李安侧头看向与自己相距十步远的吴天德,冲他做了个鬼脸。 一帮子锦衣卫在奉天殿前,一站就是一整天,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实在太枯燥了,因此李安也只能自己找点事情干,偶尔向距离自己不远的吴天德做一个鬼脸,权当苦中作乐了。 直到亥时,曹正依次向李安等人传达了原地休息的命令。 李安本想在原地做一做拉伸运动,却不想曹正在看到他的举动之后,毫不迟疑的来到了他的面前,一脸怒不可遏的咬牙训斥道:“搞什么东西,你当这是你家吗?给我坐下,马上,立刻。” 李安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本想着活动活动筋骨” “打住。”曹正冲李安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脸郑重的警告李安,道:“你什么也别说,我也什么都不想听,我只希望你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不要再给我搞事情,否则,我可真的要对你不客气了。” “是。” 李安很想跟曹正说声不好意思,却又觉得有些多余,于是只好将道歉的话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这回轮到吴天德冲李安做鬼脸了。 李安一脸不屑的撇撇嘴,又无奈的摊摊手,冲吴天德做了一个口型:“幼稚。” “什么情况?”吴天德一脸无语的眨眨眼,心道:“合着我做就幼稚,你做就不幼稚是吗?” 第一天的耐饥打坐活动,就在李安与吴天德之间无声的口语攻击中,慢慢的落下了帷幕。 在第一天的时间里,奉天殿前可谓是秩序井然,除了赵东楼的那一段小插曲之外,倒也没再闹出过任何的乱子。 不得不说,大周朝的文武百官们还是比较有风骨的。 每天只提供三餐五谷粥,这跟什么都没吃,基本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时值春夏之交,夜晚还有些凉,好在雍靖想的比较周到,事先为文武百官们准备了被褥。 大臣们不但要体验饿肚子的感觉,还要过一把打地铺的瘾,此等境遇,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地方官员恐怕一辈子也体验不到这种奇妙的感觉。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三日难民体验馆?”李安看着倒在席子上,身上盖着被褥的文武百官们,不禁哑然失笑道:“这个真的可以有。” “皇上真是个天才啊。”李安如是想到。 对于雍靖的做法,李安表示举双手赞成。 雍靖此举到底有没有用姑且不说,能够看到文武百官被饿上三天之后,一脸狼狈的样子,这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平日里一个个人五人六的,等到饿肚子的时候,又与寻常百姓有什么区别? 睡不着觉?冷汗直冒?头晕目眩?这些生理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看着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的文武百官们,李安是既同情又觉得好笑,除此之外,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暗爽的感觉。 当耐饥打坐进行到第二天的时候,个别体质相对较差的官员便再也坚持不住了。 李安眼看着一名须发皆白的官员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那名官员就坐在吴天德身前不远的地方。 吴天德向曹正汇报了官员晕倒的事情,曹正又逐级上报,最终报到了陈洪那里,这一次陈洪倒是没有再进殿去请示高庸。 “就按以往的规定办嘛。”陈洪说着,向那名晕倒在地的官员走了过去。 陈洪拍了拍那人的脸,问道:“是否再坚持坚持?亦或是主动退出?” 老官员嗫嚅着说了一句话。 陈洪一脸疑惑的看向站在身旁的曹正等人,问道:“他刚才都说了什么?你们听清楚没有?” 曹正与吴天德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没听清。” 陈洪一脸无奈的摇摇头,又凑近了他一些,道:“我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老者当着众人的面留下了不甘的泪水,他张了张嘴,却没再说话,有些话,说一次就够了,他没脸向一名臭名昭着的东厂大太监张第二次嘴。 其实,老者的话一字不落的被身为五品天象巅峰境的陈洪听进了耳朵里,他之所以又问了一遍,为的就是当众羞辱他一番,然而这人却也有几分风骨,他宁愿弃官回家,也不愿将刚刚说出的话,再当众复述一遍。 “既如此,那便随了你的意。”陈洪吩咐身旁的宦官,将老人给抬了下去。 主动退出便意味着主动弃权,主动弃权的人便意味着他的体质有问题,一个体质有问题的人,又如何能做官呢? 既然身体不太好,那就趁早回家养老,就别跟这儿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待陈洪离开之后,吴天德这才一脸好奇的看向曹正,问道:“那老头儿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身为八品灵窍巅峰境的曹正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道:“他刚刚说的是:若陈公公肯帮我一次,我愿携厚礼登门拜访,答谢陈公公的再造之恩。” 吴天德一脸无奈的笑了笑,喃喃道:“许是饿糊涂了。” “不。”曹正摇了摇头,道:“他清醒得很。” 吴天德一怔,旋即又默默地点了点头,露出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老者是聪明人,他出于本能的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却又当即想到了另一句话: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一辈子的名声绝不能毁在一名阉宦的手里,即便此刻弃官回家,我也能在老家做一名富家翁,可若是因为一时冲动而依附于阉宦门下,将来恐有晚节不保的风险,搞不好还会遭到杀身之祸,这笔买卖风险太高,不能做。” 其实,吴天德等人看到的结果不过是老者权衡利弊之后的决定罢了。 第33章 曹正的警告 当耐饥打坐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的有近百名官员主动选择了退出。 在活命与做官之间,大家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别看文官们整天将诸如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之类的口号喊得震天响,真到了关键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活命。 做完选择之后,他们还会讲出一套诸如“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之类的大道理,为自己的苟且偷生做一番合理的解释。 李安百无聊赖的目视着前方,他试图通过放空一切的方式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这时,坐在李安面前的老者却是笑呵呵的开了口,道:“小兄弟,老夫要出恭。” “哦,好。”李安被老者的话给带回到了现实之中,他向老者躬身行了一礼,道:“老大人请。” 这名说话的老者乃是兵部右侍郎田博,他在与李安相处的这两天多的时间里,发现李安是一名待人彬彬有礼,且比较好说话的人。 二人时不时的还会说上两句话,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饿了两天,导致田博的身子稍微有点虚,得有人从旁搀扶一把才能站起来。 李安主动上前搀扶着田博站了起来,又搀扶着他向不远处的茅房走了过去。 待二人行至茅房前,李安不禁发出一声感慨,道:“这特别搭建的茅房,果然不同凡响啊。” 这间特别搭建的茅房被分成了几十个面积达二十多平米的隔间,每个隔间的四周都隔着一层厚厚的木板,木板基本起到了良好的隔音效果。 每个隔间里都燃着上好的松香木,松香木能够起到祛除异味的奇效。 当官员如厕过后,会立刻有宦官进来为隔间里更换一个新的马桶,旧的马桶则会被送往慎刑司,由在慎刑司里服役的宦官与宫女进行清洗。 这么一看,还真是苦了刘瑾了。 茅厕的隔间很大,因此田博在如厕的时候,李安便可以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以防他借着如厕的由头偷吃东西。 这还真不是危言耸听,已经有许多位官员借着如厕的名义将夹带里的东西偷偷拿出来,趁着看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吃起了从外边带进来的食物。 这时候他们不再说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了,当偷吃东西的官员被人抓住现行的时候,他们开始百般为自己辩解,然并卵,只要吃了外边带进来的食物,找再多的借口也没用,等着他们的只有弃官回家一条路。 在这短短的三天里,比拼的不仅是身体,除此之外,还有意志力的比拼。 毕竟犯错的官员还是在少数,大多数的官员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当李安搀扶着田博前往茅厕的时候,曹正不声不响的跟在了二人的身后。 当李安一脸漫不经心的将头撇向一边,给田博创造了吃东西的有利条件时,曹正却是适时地站了出来。 曹正站在隔间的门口,一脸笑意的看着口中塞满薄饼的田博,道:“若您现在将嘴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我可以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田博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连忙将口中的薄饼一股脑的全都给吐了出来。 “今日这份恩情,田某来日再报。”田博分别向曹正与李安行了一礼,旋即准备离开。 曹正横刀将田博给拦了下来,道:“将吐到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怎么带进来的就怎么带出去,否则,我也不好跟外边解释。” 田博又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弯腰将已被他咀嚼成了一团面糊的薄饼给捡了起来,然后当着李安与曹正的面,将其给硬塞进了鞋底的夹层里。 “大丈夫能屈能伸,亦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李安一脸钦佩的冲田博竖了一个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 李安扪心自问,若是换做自己,他恐怕做不到如田博这般去吃被藏在鞋底的食物,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恶心。 田博又分别向李安二人拱了拱手,旋即好像没事人一般,与二人擦身而过,向着自己原先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跟上他。”曹正对李安说道。 “是。”李安应了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曹正走在李安的身后,与他大约相隔两步左右的距离。 曹正注视着李安那略显熟悉的背景,淡淡的开口说道:“身为一名锦衣卫,必须要毫无保留的完成皇上布置下来的任务,若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恐怕距离你脑袋搬家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李安默默的回头看了曹正一眼,见他正一脸面无表情的低头走路,也不看自己,于是他只得轻轻地哦了一声。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像那位大人了啊,眉眼像,身形像,背影和侧脸更像,真是无比怀念与那位大人一起共事的日子。”曹正如是想到。 这时走在李安前边的田博却是笑呵呵的插了一句话,道:“听他的准没错。” 李安给田博留下了十分不错的印象,因此田博也愿意提点一下他这个年轻的后辈。 “锦衣卫与宦官一样,都是天子的近臣,两者之间唯一不同的地方不过也就是差了根”田博说着,皱眉想了想,又组织了一下语言,旋即哑然失笑道:“不过是差了根蜡烛罢了。” 向来不苟言笑的曹正闻言,先是一怔,旋即也跟着笑了起来,道:“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打起比方来都这么的别出心裁。” 田博抿嘴一笑,旋即摇头晃脑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得得得,快打住,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曹正一脸无语的止住了田博的话头,道:“这么快就忘了自己刚才狼狈的样子了?读书人还真是健忘得很呢。” 田博一脸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本官刚刚可什么都没做过,出了那个门儿,咱什么账都不认,你可莫要往老夫的身上泼脏水。” 李安指了指田博的鞋底,善意的提醒了他一句,道:“您的鞋底可还藏着东西呢。” “一张薄饼而已,总共加起来也没二两重,放在嘴里咀嚼了半天,又在鞋底踩了一路,这会儿早已化作了地上的尘土,即便你们要脱鞋查验,老夫也不会认账的。” 田博很没节操的耍起了无赖。 “看到了?这就是咱们大周的读书人,两榜进士出身的兵部侍郎,田博,田大人。”曹正笑呵呵的说道。 田博闻言,竟是开心的笑了起来,道:“嗯,老夫就喜欢别人管我叫读书人,听着怎么就那么亲切呢。” 三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田博老神在在的坐了下去,曹正则来到李安的身前,同刀柄顶着李安的胸口,一字一顿的说道:“我送给你一句话,你最好给我牢牢的记住喽。” “是。”李安行了一礼,道:“卑职洗耳恭听。” “忠诚不绝对,便是绝对的不忠诚。” 第34章 生活就要向前看 三日的时间一闪而逝。 虽然有一些人因为自身的原因没能通过此次耐饥打坐的考验,但大部分官员还是凭借着自身强健的体魄以及坚强的意志,顽强的挺了过来。 耐饥打坐考验结束的当天,李安接到了一项特殊的通知。 李安一脸疑惑的皱了皱眉,旋即看向吴天德,道:“让我在家休沐一日?” “嗯。”吴天德点了点头,旋即冲李安挑了挑眉,道:“明天是耕籍大典的日子,你不便在场。” “原来如此。”李安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笑道:“看来是有人想刻意对我隐瞒自己的身份啊。” 吴天德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安的肩膀,道:“方大人让我转告你一声,明天在家养足了精神,后天出一趟公差,与刑部差役一同押解邹若安前往幽州。” “好。”李安点了点头,旋即与吴天德拱手作别,转身向家中走去。 正在院子里踢毽子的三女,见李安回来,连忙唧唧喳喳的上前嘘寒问暖。 李安一脸疲惫的冲三女笑了笑,道:“在皇宫里罚站了三天,实在有些累了,帮我烧些热水,我想泡个热水澡,解解乏。” “唉,公子先回屋里歇一会儿,我这就去厨房里烧些热水,给公子洗漱。”春桃连忙应了一声,旋即快步向厨房走去。 秋云与夏竹小心翼翼的帮李安脱去身上的飞鱼服,旋即又小心翼翼的将飞鱼服挂在衣架上给供了起来。 没错,就是放在香案前的衣架上给供了起来。 飞鱼服乃御赐之物,平时不穿的时候就得这么供着。 李安正一脸疲惫的瘫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这时夏竹好像一只小猫似的,蹲在李安的面前,一边轻轻地给他捶着腿,一边笑嘻嘻的道:“公子穿上这身飞鱼服,真是英武得很呢。” 李安闻言,故意拿话逗她,道:“呦,之前是谁对咱家百般看不上眼来着?怎么这会儿又觉着本公子英武不凡了呢?” 李安本以为性格暴躁的夏竹在闻言之后,会狠狠地回怼自己几句,结果却不想她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旋即一脸认真的说道:“家里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常夸我漂亮,倒是将我夸的越发心气儿高了,那会儿一门心思的总想着攀高枝儿,原以为大宅子里的日子是极好的,可被送进去之后,却又如何都开心不起来,相比于在大宅子里给人家为奴为婢,这里其实也挺好的,若是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守着您,过几天有盼头的日子,也是极好的。” 李安指了指夏竹,对秋云说道:“瞧瞧,夏竹这才多大的年纪,说出的话,竟好似活了两辈子的人似的,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秋云抿嘴一笑,道:“她呀,直到今天才算是终于活明白了。” “合着从前那么些年都白活了?”李安哑然失笑道。 “从前咱们在大户人家过得日子一点盼头也没有,每天睁眼就开始干活,得空歇息的时候,又要防着被别人算计,正经的主子一个也见不着,反倒还要被一群混账下人成天欺负,公子您想想,这样的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 想起从前过得苦日子,夏竹心里感到十分的酸楚。 “我与春桃倒还好些,咱们都是柔弱性子,遇到事情的时候忍忍也就过去了,却是苦了夏竹,三天两头的与人吵嘴,吵赢了还好,若是吵输了,便气得她躲在被子里头哭,哎呦,那伤心劲儿,看着都让人觉得心疼。” 秋云说着,趴在夏竹的肩膀上咯咯笑了起来。 “夏竹身上这股子泼辣劲儿,一般人可欺负不了她。”李安笑道。 “一般人当然欺负不了她,可是原先的主家里,却是有着太多不一般的人。”秋云轻声说道。 李安的脑袋里忽然蹦出来两个字:宦官。 “怪不得。”李安默默地叹息一声,旋即分别轻轻地拍了拍夏竹与秋云的脸,道:“将从前的事情全都忘了,好日子在后头呢。” 二女闻言,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异口同声道:“有公子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三人说话的功夫,春桃业已烧好了热水。 春桃对李安说道:“热水好了,公子是现在洗还是吃了饭再洗?” “先泡会儿热水澡,再说吃饭的事情。”李安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夏竹正欲上前搀他一把,却被李安一口给回绝了。 “你也不看看公子我是什么人?”李安伸手刮了刮夏竹的鼻子,笑道:“哪里就那么娇弱了?” “您一个人洗?”夏竹眨眨眼,一脸天真烂漫的看着李安。 “这不废话么。”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你今年才多大年纪?面对一名十一岁的小姑娘,公子我也下不去手啊。” 夏竹闻言,登时闹了一个大红脸,她一脸气急败坏的娇嗔道:“公子说什么呢,人家只是想帮您擦洗身子罢了。” “那也不行啊,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啊?” 李安特别喜欢逗夏竹,看着暴脾气的她一脸窘迫的样子,就觉得特别的有趣。 “不理你了,你自己洗。”夏竹狠狠地瞪了李安一眼,旋即逃也似的跑了。 看着夏竹逃跑的背影,李安笑呵呵的说道:“明天休沐,带你们去郊外踏青,今晚记得要早些休息,省得明早起不来,若是明早再睡过了头,我们可不等你。” “知道啦。”夏竹转身冲李安做了一个鬼脸,旋即喜笑颜开的跑了。 待夏竹走后,李安笑呵呵的指了指春桃与秋云,未等李安开口,便见秋云笑着点点头,道:“今晚准备些吃食,明天郊游的时候带着。” 李安点点头,又将目光移向春桃。 春桃学着秋云的样子,点头道:“再让小厮去车行雇一辆马车,再准备一套换洗的衣服,还要多备些开水。” 喝开水的事情,自然是穿越者李安主动提出来的,这里也实在没什么值得好说的了,说多了有水字的嫌疑。 “聪明。”李安一脸满意的点点头,道:“这回可真是捡到宝了。” 李安出言婉拒了二女伺候自己洗漱的请求,独自前往偏房里,泡了一个热水澡,洗去了一身的疲惫之后,回到自己的屋里,早早便睡下了。 第35章 小厮的梦想 一夜无话。 第二天。 由于累了三天的缘故,李安难得睡了一个懒觉。 夏竹扒着门缝翘首以盼的样子引来了春桃与秋云的一阵调笑。 春桃笑呵呵的点了点夏竹的鼻尖,道:“公子前些天却是累坏了,让他再多睡会儿。” 秋云顺势将夏竹揽在怀里,拉着她往外走,道:“公子既说了带咱们去郊外踏青,就一定不会食言而肥,咱们先去院子里等着,公子就快起了。” “我去做些热水,给公子洗漱用。”春桃说着,向厨房走去。 “什么时辰了?”身后传来李安懒洋洋的声音。 “再有一刻就是巳时了。”夏竹闻言,当即喜笑颜开的来到门前,探着小脑袋对李安说道:“已经日晒三竿了,再不起太阳就要晒到屁股了。” 李安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道:“起床,吃饭,出门,去郊外踏青。” 夏竹闻言,连忙开门走了进来,十分殷勤的帮李安拿衣服、穿鞋子,忙的不亦乐乎。 这时春桃业已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李安接过秋云递来的帕子,用水打湿,简单擦了一把脸,旋即看向夏竹,道:“今儿早上吃什么?” 夏竹竖起右手食指,一脸陶醉的摇头晃脑道:“今儿早上吃的是一兜肉的馄饨。” “来一碗。”李安食指大动,道:“多加些醋” 李安说着,却见夏竹已经一个箭步跑了出去,屋外传来她的声音:“和辣子。” “怎么总是风风火火的。”李安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 良久之后。 夏竹端着满满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向李安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龇牙咧嘴的喊着烫。 李安见状,连忙迎了上去,伸手接过夏竹手中的碗,无奈道:“知道烫还盛这么满满一大碗,分两碗装不就好了。” 夏竹被烫的一边在原地跳脚,一边两手揉着耳垂,道:“实在懒得费那二遍事。” 夏竹仍不忘催促李安,道:“快吃,吃完了好出去玩。” 李安吃了一口馄饨,旋即一脸满意的点点头,赞道:“张大娘的手艺真不错。” 夏竹一脸嫌弃的撇撇嘴,道:“您这碗馄饨又酸又辣,哪里能吃出什么滋味来。” “这是个人口味的问题,我就喜欢又酸又辣的馄饨,吃起来那叫一个爽快。”李安说着,盛了一个馄饨,递到夏竹的嘴边,道:“尝尝?” 夏竹连连摆手道:“还是算了。” 李安又将盛着馄饨的勺子移向春桃与秋云,道:“来一个?” 二女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显然是之前已经上过类似的当,这回说什么都不肯再相信李安了。 吃东西这种事情,真是一人一个口味,李安喜欢的东西,别人就一口也吃不了,辣这种味道,或许还有一些共通性,但酸这种味道,就真的是喜欢的人就喜欢得不得了,不喜欢的人就真的不喜欢了。 这里说的是巨酸和巨辣,并不是微酸和微辣。 吃过早饭之后,李安让小厮备好马车,旋即带着三女出了门,驾车直奔永定门方向行去。 出了永定门,过了护城河,马车又沿着官道向前驶出了十里左右。 马车所过之处,俱是一片绿色的海洋。 虽然今天才是耕籍大典的日子,但百姓们却早已在地里插好了秧苗,春种秋收主要看的是节气,而非耕籍大典。 举行耕籍大典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表达皇帝对农业的重视,意在劝农,仅此而已。 马车缓缓停下,李安招呼春桃三人下车,道:“咱们沿着官道往前走,寻一处空地,坐下来歇一会儿,顺便吃些东西。” 别看一行人驾驶着马车只走了不到二十里的路程,然而却足足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其实这所谓的春游踏青,大部分的时间都消耗在了路上。 古代马车的速度有限,并且马车里还有三个柔弱的小姑娘,加之在内城驾车时还要加上一万个小心,这一来一去,时间就全都被消耗在了路上。 一男三女走在郊外的小路上,小厮拉着马车远远的跟在四人的身后,前方四人不时传出阵阵的欢声笑语,身后的小厮却是一脸羡慕的唉声叹气。 李安回身看了一眼形单影只的小厮,道:“将马车拴在我们能看到的地方,拴好马车,你也跟着过来。” “是。”小厮当即乐开了花,旋即寻了一颗大树,将马车拴好之后,欢天喜地的向李安一行跑了过去。 小厮屁颠屁颠的来到春桃的身边,没话找话道:“春桃姑娘,今早张大娘做的肉饼可曾多带了一些?” 不等春桃开口回话,便听夏竹抢了一句话头,道:“来福,你好歹也是十五岁的人了,怎么整天就知道吃吃吃,能不能有点出息、” 来福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有心辩驳几句,却又有些不敢,结果,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憋出半句话来。 李安给来福打了一个圆场,道:“夏竹,来福可是一个老实人,你别总欺负他。” “我哪有。”夏竹闻言,登时就不乐意了,她双手掐着水蛇腰,怒目圆瞪道:“咱们府里这几个下人中,就属来福最馋嘴,刚刚您不是也看到了吗?他向春桃问肉饼来着。”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摇头,告饶道:“您老消消气,咱犯不着为了这么点小事大动肝火。” “哼。”夏竹冷哼一声,旋即将头撇向一边,不再搭理李安。 李安侧头与春桃对视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来福的真实用意。 来福刚刚哪里是在问吃的啊,人家的本意是想跟春桃套套近乎。 来福是一个有梦想有追求的人,初见春桃三女时,他的眼睛便再也挪不开了,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也越发变得火热了起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来福对三女也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在经过一番权衡之后,他果断放弃了夏竹与秋云,将目标锁定在了春桃的身上。 夏竹就不用说了,天生一副暴脾气,泼辣性子,来福每每见到她的时候,恨不能躲得远远的,哪里还敢对她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 至于秋云,来福在与她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即便自己娶了她,自己与她之间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共同话题。 来福站在秋云的面前,会不自觉的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他觉得秋云这样的女子,应该许配给更好的人家,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来福觉得,三女之中只有春桃最适合自己,春桃为人十分的随和,与每个人都相处的很好,饶是清心寡欲的沈氏,对她也是十分的喜爱。 在来福看来,小厮配婢女,这本就是门当户对的事情,于是,在与平易近人的春桃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便生出了将她娶回家当婆娘的心思。 第36章 被表白了 春桃万万没想到,平易近人的性格,竟然还给自己招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春桃骨子里是个十分骄傲的人,在她看来,即便自己将来攀不上李安这支高枝儿,那起码也得嫁给一个有些体面的人,至于嫁给小厮这种事情,她连想都没想过。 李安故意落后一个身位,与春桃肩并肩的走着,他轻轻地低下头,凑到春桃的耳边,正欲开口询问,然而春桃却并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春桃先是一脸温柔的笑了笑,旋即提醒李安道:“公子,我今年才十二岁。” 李安一怔,旋即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道:“那就等两年再说。” 春桃叹息一声,旋即一脸幽怨的看向李安,道:“公子,我不想嫁人,就让我永远跟在你的身边,伺候你一辈子。” 春桃的话已经无异于是在赤裸裸的表白了。 李安一脸吃惊的看着春桃,沉默良久之后,才淡淡的说了一句:“竟说傻话。” 春桃的话令李安感到十分的惊讶,以李安从前对春桃的了解,他实在想不到春桃竟会说出刚才那番话。 “看来要重新认识春桃一番了。”李安想到:“她不单拥有一副心地善良平易近人的柔弱性子,还有一颗敢爱敢恨的心,这倒是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 一行人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见前方有一处凉亭,于是决定前去歇歇脚,顺便吃些东西充充饥。 坐下之后,夏竹仍不忘讽刺来福一番,她从春桃的包裹里取出用油脂包好的肉饼,递给来福,道:“喏,你要的肉饼。” 来福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伸手接过夏竹递过来的肉饼,将之放到春桃的面前,赧颜道:“张大娘今早现烙的肉饼,还还热乎着呢。” 春桃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向李安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李安借着找东西的由头,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春桃见状,只得一脸笑意的接过来福递来的肉饼,道了声:“谢谢。” 春桃的这一声道谢,忽然令来福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来福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此刻的内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感觉,看着他一脸苦恼的表情,李安无奈的叹息一声,心道:“春桃不愧是从皇宫里出来的人,她只用了两个字就摆平了眼前这个傻小子,只用了一句谢谢,就让来福体会到了若即若离的感觉。” 对于春桃三人的事情,李安心里跟明镜似的,既然他已经猜出了李寿的身份,自然也就知道了春桃三人的身份,只不过李安从没生出过将此事公之于众的心思。 正所谓看透不说透继续做朋友,对李寿是如此,对三女亦是如此。 凉亭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来福时不时长吁短叹的样子,令夏竹感到十分的反感。 夏竹皱着眉说道:“明明是出来游玩踏青的,你总唉声叹气做什么?若想悲春伤秋的话,最好离我们远一些,莫要扫了我们的兴致。” “哦。”来福应了一声,旋即起身向马车走去。 李安瞥了眼天真无邪的夏竹,无奈的笑了笑,道:“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看出来,真是个单纯的傻姑娘。” “来福,给马喂些草料,咱们再坐会儿就回了。”李安说着,让秋云给来福拿几张肉饼,让他在车上吃。 “哦。”来福彻底没了游玩的好心情。 虽然他天生了一副胆小怕事的性子,但他却一点都不傻,在发生了刚刚那一幕之后,他便知道,自己与春桃根本没戏,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自己。 此事对来福的打击可着实不小,原以为自己与对方门当户对,结果,人家却根本看不上自己,这岂不是在明摆着告诉他,你连一个下人都不如吗。 “莫非下人与婢女不是门当户对?”来福一边走着,一边喃喃自语道:“莫非我连一个婢女都高攀不起?” 来福被这件事闹得明显有些怀疑人生了。 来福走着走着,忽见前方尘烟滚滚,似有一队人马正沿着官道奔驰而来。 待对方离得近了一些,来福这才看清楚,迎面而来的是一支十余人的队伍,八九名骑士簇拥着一辆马车,正沿着官道向着凉亭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 来福连忙坐着马车,赶着马车来到凉亭,将此事告与了李安。 李安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旋即起身对三女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回。” 三女不约而同的点点头,旋即开始收拾东西。 与此同时。 那队人马业已来到了凉亭外。 来福偷瞄了一眼凉亭外的那伙人,在心里默默的数了数对方的人数。 数过之后,来福默默地来到李安的身边,道:“不算车夫和马车里的人,对方一共有十个人,公子,咱们还是快走。” “嗯。”李安点了点头,道:“待春桃她们收拾完,咱们就打道回府。” 见来福有些害怕的样子,李安不禁哑然失笑道:“咱们与对方无冤无仇的,你怕什么。” 来福天生就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性子,他连夏竹都怕,更何况眼前这十来个骑着马的彪形大汉呢。 李安一行在凉亭内收拾着吃下的残羹剩饭,而对方此时业已纷纷下马,在凉亭外等候着主人的进一步指示。 双方间隔七八步的距离,而李安等人却能够清楚的听到马车里不时传来男人放肆的调笑声,和女人莺莺燕燕的嬉笑声。 “怎么不走了?”马车内传出男人说话的声音。 “公子,咱们先在凉亭里歇歇脚,再行赶路也不迟。”一名骑士拱手对马车里的男人说道。 男人掀开车帘,探出头来,环顾四周,旋即将目光锁定在了在凉亭前负手而立的李安身上。 男人跳下马车,旋即在一众彪形大汉的簇拥下,踱步向凉亭走来。 李安见状,正准备与对方客气见礼,却不想男人竟直接越过了自己,径直向着春桃三人走了过去。 李安皱了皱眉,转身向后看去,却见男人已经在石桌前坐了下来。 男人十分放肆的在春桃三人的身上打量了一番,旋即向三女拱了拱手,有恃无恐的出言调笑道:“不知三位是哪家的姑娘?可愿与在下同桌共饮一番?” 第37章 我爹是李忠 瞥了眼石桌前目中无人的青年,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直到此时,青年才终于拿正眼看了李安一眼,道:“何出此言?” “阁下这般明目张胆的调戏我家女眷,是否有些过于目中无人了?”李安说话时,脸上始终噙着一抹微笑,道:“不知阁下是哪家的公子?” 宋怀仁眯了眯眼,旋即向身旁的壮汉使了一个眼色。 壮汉见状连忙开口说道:“这位是淮安侯家的公子,宋怀仁,宋公子。” 宋怀仁眯了眯眼,道:“您又是哪位?” “锦衣卫北镇抚司试百户李安。”李安淡淡说道。 李安话音刚落,那名向李安介绍宋怀仁的壮汉便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宋怀仁自觉失了面子,旋即一脸嫌弃的瞥了身旁的壮汉一眼,开口质问壮汉,道:“你怕了?” 壮汉一脸尴尬的笑了笑,行礼道:“有公子为我等做主,卑职无所惧也。” “哼。”宋怀仁冷哼一声,旋即抬头看向李安,道:“你说你是锦衣卫的人,那么请问阁下,可有证明自己身份的腰牌?” 李安闻言,下意识向腰间摸去,旋即皱眉看向面前的春桃,问道:“我的腰牌呢?” “公子今日出门穿的是便装,腰牌许是与公服一起放在了家里。”春桃说道。 “哦。”李安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道:“是了,今日休沐,出门时刻意穿了身便装,因此将腰牌放在了家里。” 宋怀仁一脸不屑的撇撇嘴,道:“你这北镇抚司的试百户不会是冒充的?”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李安反问道。 宋怀仁闻言,一脸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旋即又想了一个歪主意,道:“要不这样,先让三位小姐在此陪我喝几杯,你回家取腰牌,待你取回了腰牌,向我等证明了你的身份,届时,我当面向你赔礼,并且亲自护送阁下与三位小姐回府,如何?” “什么?”李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怀仁,道:“我没幻听?” 李安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么嚣张的话来。 在李安的印象里,勋贵子弟大多都是比较低调的,如今忽然见到这么一个嚣张跋扈的货色,反倒令他感到十分的诧异。 “天儿也不早了,阁下快去快回。”宋怀仁冲李安摆了摆手。 李安眯了眯眼,面沉似水道:“武昌侯家的悲剧就在眼前,在下奉劝阁下一句,莫要自误。” “不过是个庶子罢了,他又算个什么东西?”宋怀仁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 这时宋怀仁身旁的壮汉又跳出来颐指气使的说道:“我家公子乃是侯爷的嫡子。”说着,他还特别强调了一句:“独子。” “怪不得呢。”李安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道:“老话说得好,惯子如杀子,阁下之所以养成今天这般跋扈的性子,其中必有你爹的一份功劳。” “关你屁事?”宋怀仁一脸不耐烦的皱了皱眉,道:“你若是再不取来用于证明自己身份的腰牌,我可就要将你拿去见官了。” “来福,你回一趟家,去将我的腰牌与绣春刀取来,顺便将皇上御赐的飞鱼服也一并取来。”李安说道。 “是。”来福转身欲走,却不想被宋怀仁命人给拦了下来。 宋怀仁伸手指了指李安,道:“你亲自回去取,让我的人跟着你去取,否则,我不放心。” 李安阴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阁下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 “我已经说了,若阁下能向我等证明自己锦衣卫的身份,我愿当众向你赔礼道歉。”宋怀仁勾了勾嘴角,道:“我堂堂淮安侯府的嫡子向你一名锦衣卫赔礼道歉,这份脸面不可谓不大,起码够你出去与人吹一阵子了。” “今日真是又长见识了。”李安有心与对方斗上一场,又苦于手中没有趁手的兵器,霜杀被他放在了家里,让他赤手空拳的与对方放对,他心里又实在没底。 若是让他丢下春桃三人,回家取腰牌,他又实在担心春桃三人遭了对方的算计。 这时夏竹悄悄地凑到春桃的身边,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春桃转身看向夏竹,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期间,夏竹与春桃说了句唇语。 春桃见状,却是摇了摇头,用唇语回了她一句:“一切自有公子安排,我等只需听命即可,莫要轻举妄动。” 夏竹一脸不满的撅了厥嘴,旋即又不情不愿的退了回去。 “在聊些什么?也跟我说说?”宋怀仁只看到二女凑到了一起,却并未看到她们用唇语交流的过程,于是厚着脸皮上前与二女搭话。 春桃懒得理他,于是默默地将头撇向一边。 夏竹却是天生的爆裂脾气,她杏眼圆瞪,冲着宋怀仁的脸上便啐了一声,怒骂道:“登徒子,离我远些。” 宋怀仁先是一怔,旋即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又拿到鼻子前闻了闻,道:“有性格,我喜欢,不如随我回府,做一名侍妾如何?” “呸。”夏竹又朝宋怀仁的脸上啐了一口,道:“瞎了你的狗眼,姑奶奶放着高门大院里的正经妾室不做,跑去给你做侍妾?黑了心的混账,你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 “今儿真是撞了大运,竟让我遇到了这样一位烈女子。”宋怀仁连连拍手,高兴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看着在凉亭里可劲撒欢儿的宋怀仁,李安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宋怀仁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可识得李忠之名?” 宋怀仁闻言,忽然打了一个寒颤,旋即颤声说道:“李忠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当然识得。” “李忠是我爹。” “嗯?”宋怀仁一脸懵逼的看着李安。 “没错,我说的是李忠是我爹,我是李忠的儿子。”李安当着众人的面又重复了一边。 “这”宋怀仁皱了皱眉,道:“李忠已死,有何惧哉?” “家父虽已亡故,然家父之名,亦足以震慑世间宵小之徒。”李安沉声说道。 李安的言外之意是,我爹生前故交甚众,若他们得知李忠的儿子被人欺负,他们定会不远万里的前来为我报仇。 宋怀仁心念急转,忽的一拍大腿,大叫一声,道:“如何证明?” 第38章 赏你一顿王八拳 李安感到十分的无语。 “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仅要向别人证明自己的身份,还要向别人证明我爹是我爹,而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天杀的混账。” 李安心中的愤怒值,已经达到了即将爆发的临界点,宋怀仁只需再说一句,便会彻底激怒李安。 “拿个死人来吓唬我,你当我是纸老虎吗?”宋怀仁一脸欠揍的表情,嘚瑟道:“如何证明李忠是你的父亲?” “证明你妈!”李安彻底爆发了,他一个箭步穿到宋怀仁的面前,对着他的面门,抬手便是一拳。 饶是李安两世为人也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啊。 “为了调戏三个年仅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没见过女人啊?”李安如是想到:“马车里那个风情万种的婊子也没差到哪里去啊,何必苦苦为难三个小姑娘。” 宋怀仁被李安这突如其来的一拳给打懵了,他在原地呆立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他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李安,对身旁一众彪形大汉下令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众人闻言,不免有些迟疑,他们十分忌惮李安的身份,更对李忠的名字感到十分的畏惧。 其实,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他们对李安的身份从未有过丝毫的怀疑。 对比李安车驾的规格、婢女的样貌,再观其言行,其实不难猜出李安的身份,因为人家根本就没有必要骗自己。 自家公子什么德行,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宋怀仁就是一个看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的废物,典型的色心大,本事小,仗着祖上的功勋为非作歹,惹了事还得回家找老爹出来为自己擦屁股。 “混账。”宋怀仁见众人迟迟不肯动手,于是破口大骂道:“我爹花重金养着你们,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当看客的吗?” 李安见宋怀仁竟然还敢在自己的面前叫嚣,于是一咬牙,当即下定决心,暗道:“今天我也豁出去了,先打了再说。” 李安说着,再次来到宋怀仁的面前,照着他的面门便赏了他一顿王八拳,打得宋怀仁是哭爹又喊娘。 直到此时。 一众侯府护卫也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纷纷出手,拦在了李安的面前。 李安倒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他后退一步,挡在春桃三人的面前,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宋怀仁的双眼,一脸玩味的道:“挨了一顿王八拳,这回身上舒坦多了?怎么样?服不服?” 李安话音落后。 宋怀仁竟当着众人的面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边哭着喊疼,一边在地上撒泼打滚,哭着喊着让一众侯府护卫为他报仇。 一众侯府护卫实在拿他没办法,于是只好投以一个抱歉的目光,旋即纷纷向李安走了过来。 李安见状,一脸轻蔑的摇了摇头,道:“诸位兄弟,我已看出了你们的深浅,就别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了。” 一群身形彪悍的白身,在身材瘦弱的筑基中期面前,依然是个弟弟,都不够李安打的。 李安说着,伸手在面前的石桌上重重一拍,一声巨响过后,石桌的桌面当即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隙,看得宋怀仁当即闭上了嘴巴。 李安一脸玩味的看着宋怀仁,道:“怎么不闹了?” 宋怀仁摇头似拨浪鼓,道:“小的今儿出门没看黄历,被猪油蒙了心,好汉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小的一般见识才好。” 李安指了指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宋怀仁,道:“还疼吗?” “不疼。”宋怀仁一个劲儿的摇头,道:“一点都不疼。” “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李安问道。 “好汉请自便。”宋怀仁说着,冲一众侯府护卫摆了摆手,道:“快快给好汉让路。” 李安被宋怀仁的滑稽样子给逗乐了,他一脸佩服的冲宋怀仁竖了一个大拇指,道:“阁下真乃一时俊杰。” “不敢当,不敢当。”宋怀仁连连摆手。 李安将春桃三人一一扶上了马车,旋即与来福一同驾车,向永定门方向驶去。 待李安一行渐行渐远之后,宋怀仁顶着一颗猪头,问身旁的壮汉,道:“他为何夸我?” 壮汉闻言,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支支吾吾的嘀咕了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踏马的。”宋怀仁闻言,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道:“他竟敢羞辱我。” 壮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心道:“他岂止敢羞辱你,人家还打了你呢。” “公子,咱们回。”壮汉对宋怀仁说道。 “回去找我爹,让我爹参他一本。”宋怀仁说着,一头钻进了马车。 “啊——”一声女人的尖叫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宋怀仁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怒道:“你鬼叫什么?” 女人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取来铜镜,递给宋怀仁,道:“你自己看。” “我这么英俊潇”宋怀仁接过铜镜,对着自己的脸,道:“傻的男人咦?什么情况?镜子里的猪头是谁?” 女人闻言,将头撇向一边,胸前不断的此起彼伏,强忍着不笑出声。 “李安”宋怀仁将铜镜扔出车外,咆哮道:“天杀的狗贼,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回到家之后,李安先安抚了春桃三女一番,旋即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值酉时一刻,天还没有完全黑透,而耕籍大典早已落下了帷幕,李安决定前往吴天德的府上与他商议一番对策。 于是,李安刻意换了一身当值穿的武备常服,带上绣春刀,骑着一匹快马,直奔吴府而去。 一刻钟后。 李安被吴府管家直接带到了吴天德的卧室里。 吴天德好似一只死狗般的侧卧在榻上闭目养神,塌边跪着一名婢女,正在帮他捶腿,却听他有气无力的说道:“连轴转的在皇宫里站了四天,真是要了亲命了。” 李安随手拿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道:“你倒惯会享受的。” “享受个屁。”吴天德长舒了一口气,道:“接连站了四天,简直累得要死。” “你可享福喽,今儿休沐,在家歇了一天,怎么样?挺解乏的?”吴天德一脸羡慕的说道。 李安苦笑着摇摇头,道:“今儿带着家中女眷去郊外踏青,同样累了一天。” “啧啧啧”吴天德砸砸嘴,一脸羡慕的指了指李安,道:“休沐时携美出游,想想都让人羡慕啊。” “其实也真没什么值得羡慕的。”李安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道:“出游期间遇到了淮安侯家的公子,然后跟他打了一架,我这么一说,你还羡慕吗?” 吴天德闻言,当即睁开了双眼,又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第39章 善意的谎言 “若我没记错的话,淮安侯家应该只有一位公子?”吴天德皱眉问道。 “是。”李安点了点头,道:“你没记错,淮安侯的确只有一个儿子,叫宋怀仁。” “你把他打了?”吴天德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李安。 “是。”李安再次点了点头,道:“他当街调戏我家女眷,我赏了他一顿王八拳,将他打得鼻青脸肿,哭着喊着要回家找他爹告我的状。” “此事可大可小,咱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务必要将麻烦扼杀在摇篮之中。”吴天德不顾身体的疲惫,当即起身,拉着李安便出了门。 “去哪里?”李安问道。 “咱们这点道行怕是摆不平这件事情,此事只有大人才能帮得上忙。”吴天德说道。 “这会儿他已经回宫了?”李安皱眉问道:“咱们如何进得去那种地方?” “我曾与大人有过私下约定,若是咱们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麻烦,则可以请人入宫帮忙传话,然后在望月楼里等候他的消息。”吴天德解释道。 二人来到望月楼前,吴天德将马缰交给小二之后,径直带着李安上了二楼。 吴天德要了一个雅间,旋即让李安在雅间里等着自己。 李安知道吴天德此举是为了自己好,于是一脸郑重的道了声谢,旋即在吴天德的笑骂声中目送着他上了三楼。 吴天德之所以不带李安去见那位替自己传话的人,是因为他不想让李安暴露自己的身份,若李安去见了传话之人,那便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了李寿的身份。 千万别小看这件事情,在知道李寿的真实身份之前,与知道李寿的真实身份之后,二人相处的方式上可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只要不让李寿知道,李安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二人相处起来时,自然也就多了一分从容与真心,否则,即便李安再想如从前那般与李寿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李寿的内心深处亦会感到二人之间的情谊不再如从前那般纯粹,变了味的兄弟情谊,又有几分真心可言? 唯有看破不说破,才能继续做朋友。 虽然吴天德与李安的行为中,多少有些欺骗李寿感情的嫌疑,但是话说回来,即便二人欺骗了李寿,那也是善意的欺骗,在二人的本意里,并没有想要伤害李寿的意思。 李安从来都是以一颗平常心在与李寿相处,他本就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性子,内心里也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对他来说,有一份差事养活家人,就已经很好了。 若非要说李安对什么事情非常感兴趣的话,那估计也就是习武和提升武道境界了,在亲眼看到了陆鼎、高庸、唐骏、以及黑白双煞等人使出的神技之后,李安表示,当真对其羡慕得很呢。 良久之后。 吴天德去而复返,道:“怎么连壶茶水都不要?就这样干坐着有什么意思?” 吴天德说着拍了拍李安的肩膀,安慰他道:“放心,我已请人入宫替咱们传话去了,以大人的性格来说,他一定会帮你摆平此事,你无需担心。” “大人对你十分的看重。”吴天德又刻意说了一句。 李安舒了一口气,道:“平白给你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安说着,一脸郑重的冲吴天德拱了拱手,道:“今日这份恩情,李安来日必定涌泉相报。” “跟我客气个什么劲儿?”吴天德笑着摆摆手,道:“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你呢,若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走进大人的圈子里。” 吴天德叹息一声,道:“以大人的性格来说,若是当初没有你的引荐,恐怕我这辈子都很难入得了他的法眼。” 李安皱了皱眉,旋即一脸好奇的道:“他什么性格?” “啊?”吴天德露出一惊一乍的表情,道:“合着你整日与他厮混在一起,竟连他什么秉性都不知道?” “他的性格有些复杂,有着太多的多面性,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李安说道。 “桀骜不驯啊。”吴天德翻了一个白眼,道:“以大人那种桀骜不驯的性格,若是没你的引荐,恐怕他都不会拿正眼看我一眼。” “哦。”李安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李安伸手指了指楼上,道:“这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大人刻意留在这里与你接洽的线人?” “怎么可能。”吴天德摇了摇头,道:“楼上那位可是东厂的人,东厂专门在这里安插了一个眼线,负责监视赵府门前的一举一动。” 吴天德说着,伸手指了指街对面的一处深宅大院,道:“那里便是内阁首辅赵京的府邸。” “这么说这间望月楼应该也是专门为赵府修建的?”李安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吴天德摇了摇头。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李安对这句话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淮安侯为人如何?”李安问道:“他真的会做出报复我的事情吗?” 吴天德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安一眼,旋即一字一顿的说了四个字:“老来得子。” 李安闻言一怔,旋即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 吴天德让李安在雅间里等着自己,旋即又上了三楼。 良久之后。 吴天德再次回到了雅间里,他一脸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信封,道:“事情办成了,咱们走。” 李安忽然变得有些患得患失了起来,他皱了皱眉,道:“我和你同时出现在这里,又同时离开,是否会引起大人的怀疑?” 吴天德一脸得意的摇了摇头,道:“你是因为惹了祸事而向我求助的锦衣卫试百户李安,我是请人替你去福王府向福王世子传话的锦衣卫总旗吴天德。” 吴天德说着,指了指东宫所在的方向,笑道:“你可莫要忘了,咱们那位大人是福王世子。” 李安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笑道:“我也真是糊涂了,竟将大人是福王世子的身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二人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旋即相视抚掌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 吴天德当即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将信递给了李安,道:“大人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李安看过信件之后,却露出了一脸古怪的表情,道:“这样真的好吗?” 第40章 可识得飞鱼服否 “没什么不好的。”吴天德一脸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也合该让他吃些苦头才是。” 李安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于是哑然失笑道:“若是照此以往下去,我怕也会同我爹一样,沦为全民公敌了?” 吴天德一怔,旋即一脸苦笑着瞥了李安一眼,道:“你呀,照比你爹而言,可差得远喽。” “呵呵。”李安一脸无奈的笑了笑,道:“你的话让我对我爹又有了一番全新的认识。” “你才得罪了一个侯爵,比我都多有不如,就更别提你爹了。”吴天德招呼李安下了楼,道:“先回家换一身衣服,再直奔淮安侯府去拿人。” “换衣服?”李安一脸好奇的问道。 “宋怀仁不是让你向他证明自己的身份吗?”吴天德笑着说道:“那你就穿上皇上御赐的飞鱼服,站在他的面前,让他好好看清楚。” “靠谱。”李安点了点头,道:“就这么办。” 李安与吴天德出了望月楼,骑着快马先回了一趟家。 待李安穿戴一新之后,与吴天德一道直奔淮安侯府而去。 一路行来,路人见到鲜衣怒马的二人,纷纷主动避让,待二人纵马离开之后,又对其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路人甲对身边的朋友路人乙说道:“看见没有,锦衣卫又出来抓人了。” 路人乙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锦衣卫出动准没好事。” “慎言。”身后的老者开口制止了交头接耳的二人,道:“莫要随意在外边议论他人的是非,以免惹祸上身。” 路人甲与路人乙心中一凛,旋即异口同声的向老人道了声:多谢老丈提醒。 言罢,加快脚步向家中走去。 淮安侯府。 李安与吴天德在侯府门前翻身下马。 李安亲自上前叩门。 良久之后。 一名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厮将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探出脑袋,道:“都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来。” 李安见他年纪还小,于是与他说话时也就客气了几分,温声道:“锦衣卫办案,请小侯爷出来一见。” 小厮闻言,在李安的身上打量了一遍,皱眉道:“都已经这么晚了,就不能等明天再说吗?” 吴天德见状,连忙夺步上前,揪着小厮的衣领,赏了他两个响亮的大耳瓜子,怒声道:“锦衣卫办案,叫宋怀仁出来见我。” 小厮眼中含泪,双手捂脸,怔怔的看着凶神恶煞的吴天德,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厮显然是被吴天德给打懵了。 李安见状,连忙拍了拍吴天德的手腕,道:“阿德,快松手,他还是个孩子,犯不着这样对他。” 吴天德将小厮给放了下来,旋即换了一副态度,轻声道:“快去传话,就说锦衣卫奉命前来办案,请小侯爷出来相见。” 小厮含泪点了点头,旋即转身向府内跑去。 李安有些不满的看向吴天德,道:“阿德,你也该改一改你的臭脾气了。” 吴天德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道:“小安,你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叫:宰相门前七品官。” 李安一怔,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 吴天德指了指小厮离开的方向,道:“你信不信,若非我动手吓住了那厮,恐怕你今晚连淮安侯府的大门都叫不开。” 李安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点头道:“我信,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吴天德又摇了摇头,道:“他看见了你的飞鱼服,所以他才表现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若他看见的是一名普通人,他恐怕就要动手赶人了。” 李安被说的无言以对,他点了点头,嗟叹道:“阿德,你是对的。” “小安,你本性善良,不愿做以强凌弱的事情,这是好事,但是话说话来,即便想要大发善心,那也得分时间和地点、更要分人,也些人值得同情,有些人不值得。另外,不论何时何地,你都不要忘了,你是一名锦衣卫。” 吴天德的言外之意是:锦衣卫外出执行任务时,代表的是皇上,天子威严不容冒犯,岂容你大发善心?若是因为你的善心而折了皇上的面子,这笔账算谁的?你担得起吗? 作为朋友,我可以不顾身体的疲惫,大晚上的来帮你找回场子,但你不能因为自己想发善心而不顾皇上的面子,这种事情可大可小,锦衣卫的生杀大权,完全掌握在了皇上的手里,若是赶上皇上不高兴的时候,再给咱们咔嚓了,那我也忒冤了点。 “是。”李安点了点头,旋即冲吴天德行了一礼,道:“李安受教了。” 锦衣卫亲自上门传唤,宋怀仁哪敢有半分的耽搁,只过了一刻钟左右,宋怀仁便屁颠屁颠的出现在了李安二人的面前。 在看到身穿飞鱼服,在台阶上胯刀而立的李安时,宋怀仁下意识的捂了捂脸。 李安微微一笑,道:“小侯爷放心,我们是不会对你动手的。” 宋怀仁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不知二位所为何来?” 与此同时。 淮安侯夫妇在得知了锦衣卫亲自登门的消息之后,也连忙跟了出来。 淮安侯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且十分的健壮,一看就是练家子。 淮安侯主动上前与李安见礼,道:“不知大人所为何来?” “真不愧是两父子,说话都一模一样。”李安如是想到。 “请侯爷稍候片刻,待我向小侯爷问几句话,然后再向侯爷回话。”李安说道。 淮安侯闻言,连忙向李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李安与吴天德对视一眼,吴天德点点头,示意由李安来问话。 李安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宋怀仁,肃声道:“今天是耕籍大典的日子,勋贵子弟按例都要参加,你为何无故缺席?” 宋怀仁面色一僵,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这时淮安侯夫人连忙出言为宋怀仁解围,道:“其实参加了的,许是站在了角落里,没人注意到。” 宋怀仁闻言,连忙咋咋呼呼的摆摆手,道:“没参加,没参加。” 淮安侯夫妇闻言对视了一眼,心想:“咱们儿子别是吃错了药?这种事情哪有抢着承认的?”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伸手指了指宋怀仁的脸,对淮安侯夫妇说道:“我打的。” 第41章 将宋怀仁押往诏狱闭门思过 李安的言外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你儿子今天压根就没参加耕籍大典,因为他在京郊与我打了一架,结果,你儿子没打过我,被我打成了猪头。 其实,宋怀仁有没有参加耕籍大典这件事情并不是很重要,此事的关键在于雍靖怎么看,这才是重点。 若是雍靖觉得无所谓,那你爱去哪去哪,没人管你。 若是雍靖对此事十分的在意,那这就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儿。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雍靖对此事所持的是无所谓的态度。 但是,淮安侯夫妇此刻并不了解雍靖的真实想法,当李安与吴天德忽然出现在自家门前的时候,夫妇二人皆以为自己儿子没参加耕籍大典的行为,引起了雍靖的不满,从而命锦衣卫前来将宋怀仁索拿归案。 初闻李安之言,淮安侯不禁皱了皱眉,旋即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李安。”李安向淮安侯拱了拱手,道:“先请令公子答话,再言其他。” “哼。”淮安侯面色阴沉的冷哼一声。 “今天是耕籍大典的日子,勋贵子弟按例都要参加,你为何无故缺席?”李安又一字不差的问了一遍。 宋怀仁默默的偷瞄了李安一眼,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宋怀仁算是彻底无语了,这会儿即便拿装病来当借口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因为证人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至于与对方玩强词夺理那一套,那就显得更多余了,在锦衣卫的面前强词夺理,那你绝对是没事找抽型的。 还是那句话,此事的关键就在于雍靖怎么看,若是雍靖想以此为借口来整治你,那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何况宋怀仁的面前还站着一名证人呢。 此刻宋怀仁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人家问话,自己支支吾吾了半天,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在自家门前好似被罚站一般,没来由的被邻里看了笑话不说,还要受面前这个穿飞鱼服的冷言冷语。 淮安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道:“不知皇上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先将宋怀仁带回北镇抚司,令其在诏狱里闭门思过。”李安说道。 “什么?”淮安侯勃然大怒,直指李安道:“我儿究竟犯了哪条王法?竟要将他关押在那等暗无天日的地方!” “此乃上命。”吴天德冲皇宫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旋即斜睨了淮安侯一眼,冷冷的道:“侯爷欲造反乎?” 吴天德张嘴就给淮安侯扣了一顶造反的大帽子。 “你”淮安侯指了指吴天德,歇斯底里的吼道:“我要入宫面圣,我要去皇上的面前告你的御状。” “随你。”吴天德说着,从腰间拿出一根牛筋制成的绳索,道:“小侯爷,是你自己跟我们走,还是我们将你绑了,强行将你带你?” 宋怀仁闻言,连连说道:“我自己走,自己走。” 望着李安一行离开的背影,淮安侯怒吼一声,道:“备马,我要入宫面圣。” 李安与吴天德对视了一眼,轻声道:“皇上那里是否会出现什么纰漏?” 吴天德摇摇头,道:“有大人从旁为我等斡旋,你尽管将一颗心放进肚子里。” 吴天德说的没错,在李寿向吴天德提出以宋怀仁没参加耕籍大典为由,上门拿人的时候,李寿的另一封信件已经同时出现在了雍靖的御案前。 雍靖拿起尚未拆开的信封,信封中间工工整整的写着四个大字:父皇亲启。 雍靖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查验了一番信封上的火漆,叹道:“不知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拆开信封,看着一行行娟秀的毛笔字,雍靖心情豁然开朗,笑道:“别看太子平日里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是他这手娟秀的小字却是与他的性格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高庸凑过来看了一眼,道:“毛笔字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心性,殿下这手好字,却也变相的说明了他的骨子里亦有粗中有细的一面。” “此言甚善。”雍靖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旋即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看罢之后,雍靖随手将信件扔在一边,无奈道:“淮安侯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又闯祸了。” 李寿在信中如实说明了李安与宋怀仁在郊外发生冲突的事情,又如实说了自己假传圣旨令李安与吴天德前往淮安侯府拿人的事情。 最后,李寿十分罕见的用恳求的语气,请老爹全力配合自己一次。 雍靖哑然失笑的同时,亦将全部心思放在了淮安侯的身上。 “淮安侯”雍靖在御案上饶有节奏的敲击着。 淮安侯在勋贵中的地位比之武昌侯来说,绝对只高不低,此人长得相貌堂堂,能力十分的出众,深得雍靖的器重,即便在王公勋贵的圈子里,他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高庸见雍靖皱眉陷入了沉思,于是壮着胆子轻声的说了一句:“淮安侯的一世英名竟毁在了不成器的儿子手里,真是可悲可叹啊。” 雍靖闻言,当即回过神来,瞥了高庸一眼,冷笑道:“狗奴婢,收了淮安侯不少银子?” 高庸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跪倒在地,道:“今儿淮安侯进宫的时候给奴婢带了一串珊瑚佛珠,倒也不值几个钱,只是听说那串佛珠受了少林高僧的加持,多了一丝佛性,主子您是知道的,奴婢近来对佛法十分的感兴趣,因此便收了淮安侯的礼。” “你口中的不值几个钱怕是够寻常百姓家几十年的嚼用了?”雍靖冷哼一声,出言警告高庸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 高庸知道雍靖的心思,他绝不会因为宋怀仁而迁怒于淮安侯,于是才敢替淮安侯说了一句话。 其实,高庸说的也都是实在话,淮安侯那么精明要强的一个人,却生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真是可悲可叹。 “借机教训一下宋怀仁也好,省得勋贵们总是给朕惹是生非。”雍靖喃喃自语道:“若是再不管管这帮子勋贵们,他们将来恐怕会给太子惹来更大的麻烦。” 高庸从旁轻声提醒道:“主子只需对他们小施惩戒即可,切不可寒了勋贵们的心呐。” 雍靖一脸玩味的斜睨了高庸一眼,道:“狗奴婢,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话这么多?看来真是爱极了那串佛珠。” “阿弥陀佛。”高庸双手合十,像模像样的念了一声佛号,道:“佛珠却是极好的,奴婢礼佛的心思也是异常坚定的。”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雍靖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正在研究佛门典籍的事情,也不知这回又练了哪门子的邪门歪功。” “奴婢此番练得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拈花指。”高庸说着,伸手比了一个拈花的手势,旋即掩嘴一笑,道:“功成之后,三指拈物,无论如何坚实之石,都能应指而碎,可伤人于无形之中,乃是不可多得的防身绝技。” “除了防身之外,还能杀人于无形?”雍靖一语点破了高庸想说却没敢说的话。 高庸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主子的法眼,主子才是当今天下最大的在世佛。” “放你娘的屁。”雍靖闻言立马就不高兴了。 也合该高庸被骂,人家是修道的,你特喵的天天在人家身边伺候着,你不知道啊?再者说人家正穿着一身黑色道袍你没看见啊? 第42章 惯子如杀子 高庸自知失言,于是连忙跪地磕头请罪,道:“主子恕罪,奴婢罪该万死。” “哼。”雍靖冷哼一声,道:“看来那拈花指着实不简单呐,竟能让咱们的高大总管得意忘形到此等地步。” 雍靖说着,伸手指了指十步之外的一支琉璃盏,道:“露一手,让朕看看。” “那奴婢就献丑了。”高庸讪笑一声,捻起三根手指,对着十步外的琉璃盏轻轻一弹,却听砰的一声,琉璃盏应声而碎。 雍靖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少林拈花指,果然名不虚传。” 雍靖话音落后,却见高庸一脸郁闷的摇了摇头。 雍靖感到十分的不解,问道:“为何愁眉不展?” “主子有所不知,奴婢如今也只是刚刚掌握了拈花指的技法,并未窥探到其中的精妙之处,据传将拈花指练至大成之人,可将指法掌握的如臂使指,一指出既能翻江倒海,亦可用以引线穿针。” “原来如此。”雍靖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旋即语重心长的说道:“以你的资质而言,将其练至大成,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莫要急于求成,以免走火入魔,习武之事须懂得徐徐渐进的道理,先夯实根基,再一步一步慢慢的修炼。” “多谢主子提点。”高庸闻言十分的感动,哽咽道:“有了主子的提点,比学会那劳什子拈花指还令奴婢感到暖心呢。” 主仆二人携手走过几十年,若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因此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雍靖对高庸还是非常关照的。 “替朕更衣,换下道袍,穿上常服,自己儿子惹得事情,还是由自家老子亲自出面来解决。”雍靖意味深长的说道。 高庸忍俊不禁的笑了笑,旋即开口纠正道:“主子这话未免有些偏颇了,依奴婢看,咱们太子爷可是极好的,哪里是宋怀仁那厮能比的?” “哼哼。”雍靖闻言冷冷一笑,心里却是十分的开心。 良久之后。 小黄门来报:“启禀主子,淮安侯此刻正跪在奉天门外说有要事求见主子。” “什么时辰了?”雍靖问道。 “回主子的话,已经亥时三刻了。”小黄门说道。 “让淮安侯进来。” “是。”小黄门应了一声,旋即前往奉天门传旨。 良久之后。 奉天门守将命人放下吊篮,将淮安后给拉了上来。 值得一提的是,夜间,宫门是不开的。 淮安侯下了吊篮,旋即连滚带爬的直奔养心殿而来,小黄门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跑的满头大汗,也没能追上健步如飞的淮安侯。 “臣冤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请皇上为臣一家做主啊。” 淮安侯离得老远便开始叫起了撞天屈。 进殿之后,淮安侯正准备按照事先的设想,向雍靖陈诉自家的冤屈,却不想雍靖此刻正坐在御案后闭目养神,于是他连忙将满腹的委屈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淮安侯一脸尴尬的看向了站在御案旁的高庸,向其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然而令淮安侯万万没想到的是,此刻的高庸竟好似老僧入定了一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无根之木,最是无情。”淮安侯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暗道:“真是白瞎了我那串上好的佛珠。” 这时雍靖开口了,却听他沉声说道:“批了一天的奏疏,本想打个盹儿来着,却总有人唉声叹气的扰人清梦,真是岂有此理。” 淮安侯闻言,连忙跪地请罪道:“臣一时无心之失,扰了皇上的清梦,臣罪该万死。” “奉天门距此相去甚远,而你却只用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雍靖瞥了淮安侯一眼,道:“淮安侯的腿脚越发的矫健了。” “臣言行无状,冲撞了皇上,实在罪该万死。”淮安侯再次磕头请罪道。 雍靖一脸无奈的摆了摆手,道:“你从来都是谨言慎行之人,此番冒失前来,怕不是又为了你家那位宝贝儿子?” 淮安侯给雍靖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哽咽道:“臣子无状,冒犯了天威,还请皇上念在他少不更事的份儿上,再饶他一回。” 雍靖闻言,忽的拍案而起,大怒道:“他已经二十啦,还少不更事吗?” 淮安侯闻言,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哽咽着说道:“请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雍靖平复了一下心情,复又坐了下来,道:“朕知你老来得子的心情,可纵然你要惯儿子,也总要讲些分寸,在淮安侯府里,自可任他随意玩闹,可一旦到了外边,却不能总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惯子如杀子,你一把年纪的人了,竟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雍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道。 淮安侯一脸尴尬的看了雍靖一眼,心说:“若论惯儿子,您称第二,怕是没人敢称第一?” 淮安侯心中这么想,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于是他再次磕头请罪道:“怀仁本性并不坏,只是喜欢胡闹罢了。” “他的好坏自有国法而论,岂容你来分说?”雍靖怒道。 淮安侯见说不动雍靖,于是连忙换了一个思路,道:“怀仁的确犯了错,可罪不至此啊,皇上,怀仁胆子小,实在去不得诏狱那等见不得人的地方,请皇上念在臣老来得子的份儿上,从轻发落一回,哪怕打他一顿板子,臣也无话可说,只求皇上别将他关在诏狱里,以免吓坏了他。” 诏狱那种地方,连李安这种在北镇抚司当差的锦衣卫都不愿意进,何况是别人呢,每次前往诏狱交接犯人的时候,李安都在北镇抚司大堂前止步,诏狱那种地方,进去一次之后,李安就再也不想再进第二次了。 诏狱里每时每刻都响彻着鬼哭狼嚎的声音,有犯人受刑前的求救声、受刑期间的哀嚎声、亦有受刑后的呼痛声,以及个别被折磨得精神失常之人的胡言乱语。 除此之外,那些在诏狱里当差久了的差役们,精神明显也有些不太正常,他们的精神时刻处于极度的亢奋之中,与之说话的时候,能明显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一丝难以捉摸的狂热感,也不知道是折磨犯人的快感,还是压抑久了的疯狂。 “他胆子还小?”雍靖越听越生气,他十分愤怒的拍了拍身前的御案,怒声道:“他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时候,哪里有一丝一毫胆小怕事的样子?” “皇上当真不肯放过怀仁吗?”淮安侯见软的不行,于是决定再换一个思路,他准备与雍靖来硬的试试。 第43章 既然救不出儿子,那我就主动进去 淮安侯人老成精,他见雍靖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于是当即又换了一个思路,决定另辟蹊径。 “既然不能将儿子从那见不得人的诏狱里解救出来,那何不自己主动进去呢?届时只需打点一番,看守自然会将自己与儿子关在同一间牢房里,有自己在身边,自可为他挡风遮雨,挡下一切牛鬼蛇神。”淮安侯如是想到。 雍靖十分准确的接收到了淮安侯向自己发出的信号,他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心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淮安侯父子真是彻底没救了。” 雍靖想着,侧头瞥了一眼身旁的高庸,冷声道:“你都听到了?” “是。”高庸点了点头,道:“淮安侯心怀怨怼,其心当诛。” “嗯。”雍靖与高庸相伴走过几十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对高庸的表现感到十分的满意,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朕念淮安侯祖上素有功勋,故而饶其性命,着廷杖三十,令其在诏狱里闭门思过。” 雍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你想进去陪儿子,那朕便成全你。 雍靖此举也是在明摆着告诉淮安侯:你没救了,朕也实在懒得跟你废话了,朕对你很失望,你好自为之。 淮安侯闻言,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可又实在舍不得让儿子一个人在诏狱里受苦,于是只好出此下策,他一脸郑重的给雍靖磕了三个响头,哽咽着说道:“臣无能,让皇上失望了。” 雍靖一脸嫌弃的冲淮安侯摆了摆手,道:“快滚去诏狱里做你的好父亲。” 高庸见状,连忙来到淮安侯的身边,道:“侯爷,请。” 淮安侯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旋即与高庸一同离开了养心殿。 在前往诏狱的路上,淮安侯一脸郁闷的看向高庸,道:“高公公,您倒是帮忙说句话啊。” “呦。”这回轮到高庸叫起了撞天屈:“淮安侯的一世英名竟毁在了不成器的儿子手里,真是可悲可叹啊。” 高庸一脸不满的瞥了淮安侯一眼,冷冷的说道:“咱家刚刚一字不落的将与主子说的话又向您重复了一遍,您说说,咱家到底有没有帮您说话?” 淮安侯长叹一声,旋即向高庸深深一揖,道:“我被那不成器的混账给气糊涂了,竟错怪了高公公,还望高公公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高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淮安侯,咱们的帐两清啦。” 高庸这是明摆着要与淮安侯划清界限了。 淮安侯一脸苦涩的长叹一声,实实在在的体会了一把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滋味儿。 生活在这个封建礼教盛行的社会里,淮安侯绝对做不到由着自己儿子被关在诏狱里而熟视无睹的程度。 宋怀仁是自己的独生子,淮安侯这一脉还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呢,若是宋怀仁真在诏狱里被吓出个好歹来,淮安侯一脉搞不好会落得个绝后的悲惨结局,正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宋怀仁什么德行,淮安侯一清二楚,他实在对宋怀仁没什么信心。 说句不中听的话,宋怀仁不单在别人眼里是没用的废物,即便是爱子心切的淮安侯,也同样认为自己儿子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窝囊废。 正因为此,淮安侯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即便冒着被雍靖看轻的风险,也要亲自前往诏狱去关照自己的废物儿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堂堂淮安侯,竟被自己的儿子连累到此等地步,真是令人感到既可悲又可叹呢。 良久之后。 高庸与淮安侯一同来到北镇抚司大堂前。 高庸对正在北镇抚司当值的贺齐说道:“皇上口谕,淮安侯言行无状,冲撞了圣驾,着杖责三十,令其在诏狱里闭门思过。” “臣遵旨。”贺齐磕头行礼道。 “臣领旨谢恩。”淮安侯同样磕头行礼道。 正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赏是恩典,罚同样也是恩典,无论赏罚,你都要领旨谢恩。 高庸冲淮安侯比了两根手指,旋即在淮安侯一脸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对贺齐说道:“意思意思就行了。” “明白。”贺齐点点头,旋即命人取来大杖,准备行刑。 这时高庸又向淮安侯比了三根手指,然后又在淮安侯一脸懵逼的表情中,对贺齐说道:“将他与宋怀仁关在一间牢房里。” “明白。”贺齐又点了点头,道:“不知高公公还有何吩咐?” “没有了。”高庸摇了摇头,道:“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行刑。” “是。”贺齐冲两名同僚点了点头,道:“用心打。” “得嘞,大人您就瞧好。”负责行刑的锦衣卫笑呵呵的说道。 淮安侯一脸无语的叹息一声,心道:“又欠下两份人情。” 高庸只说了两句话,就让堂堂的超品侯爵欠了自己两个人情,第一句说的是:意思意思就行了。 第二句说的是:将淮安侯父子关在同一间牢房里。 原本用钱就能解决的问题,结果却愣是欠了人家两个人情,你说淮安侯能不郁闷吗。 忽听啪的一声脆响,那是廷杖落在身上的声音。 啪啪啪的廷杖打在屁股上的声音,听得人直觉头皮发麻。 良久之后。 两名锦衣卫向贺齐禀报道:“大人,打完了。” “嗯。”贺齐点了点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下去歇着。” “是。”两名锦衣卫正欲行礼告退,却听淮安侯拦了一句:“二位且慢。” 二人连忙停下脚步,道:“不知侯爷有何吩咐?” 淮安侯从怀里掏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分别递到二人的手里,道:“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二人连忙摆了摆手,故作推辞道:“就是借给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收侯爷的礼啊。” “拿着。”高庸瞥了二人一眼,道:“侯爷赏给你们的,你们岂有不要的理?” “是。”二人闻言,连忙收下了银票,行礼道:“那就多谢侯爷了。” 淮安侯冲二人摆了摆手,道:“这是你们应得的。” 此时淮安侯已经从长凳上站了起来,原本听着十分渗人的廷杖声,几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这么一看,高庸那句“意思意思就行了”的确起到了十分关键的作用。 这个人情欠的其实一也都不冤。 第44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 高庸指了指诏狱的方向,冲淮安侯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侯爷,您请。” 淮安侯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银票,强行塞到了高庸的怀里,道:“还请高公公替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高庸笑道:“咱们同朝为官,理应互相扶持才是。” “侯爷放心。”高庸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淮安侯一眼。 淮安侯当即读懂了高庸眼神中的言外之意,于是松了一口气,一脸郑重的向养心殿的方向磕了几个头,道:“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庸这句话,不仅安了淮安侯的心,还帮他省了一笔钱。 淮安侯与高庸拱手作别之后,转身向诏狱走去,留下一脸懵逼的贺齐,道:“什么情况?合着每个人都有份儿,就差我一个是?” 高庸刚刚那句话摆明着就是在告诉所有人,皇上并没有真的想要拿淮安侯怎么样,所以你们锦衣卫的人做起事情来最好给我悠着点,若是惹得皇上不高兴,免不得要吃些苦头。 有了高庸这句话,淮安侯心里自然也就有了底,本就对锦衣卫将自己儿子抓回诏狱这件事满腹的怨气,他又怎会再向贺齐使银子呢? 若是高庸这句话说得再早些,先前那一百两银子估计也省了。 高庸从厚厚的一沓银票里随便抽出来几张,递给贺齐道:“见者有份儿,拿着。” 贺齐有心拒绝,却又有些不敢,于是只好一脸郁闷的接过银票,道:“多谢高公公。” 什么叫菩萨般的人物?这就叫菩萨般的人物。 人家不管是对谁,从来都不差事儿。 “走了,还得回去向主子复命呢。”高庸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北镇抚司。 “高公公慢走。”贺齐目送着高庸离开之后,一脸阴沉的怒吼了一声:“来人。” 十几名正在当值的锦衣卫连忙循声而来,异口同声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贺齐怒不可遏的咬牙切齿,道:“将白天那几个刚刚用过刑的犯人安排到淮安侯父子的隔壁,今儿谁踏马都别想睡觉。” “是。”一众锦衣卫当即便行动了起来。 那两名刚刚对淮安侯用过廷杖的锦衣卫凑到贺齐的身边,皱眉问道:“可是淮安侯太小气的缘故?” “岂止是小气,他根本就是个一毛不拔的王八蛋。”贺齐破口大骂道。 贺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与了二人。 二人不敢说高庸的不是,于是纷纷将矛头对准了淮安侯,二人从怀中掏出银票,当着贺齐的面将银票撕得粉碎,旋即异口同声的说道:“依着高公公的意思,皇上的确没有怪罪淮安侯的意思,但咱们却可以在宋怀仁的身上下一些功夫。” “皇上已经给出了明确的态度,实在不好办啊。”贺齐摇了摇头,眯眼道:“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就会将咱们自己给搭进去。” “那宋怀仁根本就是个色厉内荏之徒,刚被关进诏狱时,竟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咱们无需对他动手,只需通过其他犯人来吓一吓他,为大人出口恶气。” “善。”贺齐抚掌大笑,道:“就这么办。” 诏狱里。 淮安侯穿过忽明忽暗的过道,在一处还算比较明亮的牢房里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如今的宋怀仁早已没了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如今已是披头散发,长袍下摆还湿了一大片。 淮安侯怒不可遏的让锦衣卫打开牢房大门,一个箭步穿了进去。 看着泪眼婆娑的宋怀仁,淮安侯真是心疼极了,他伸手为宋怀仁捡去头上的茅草,嗟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宋怀仁张了张嘴,说出的话竟已沙哑到了如同将死的老人一般,这小子愣是将自己的嗓子给哭坏了。 自从被关进这间牢房里的那一刻起,宋怀仁就一直哭喊个不停,直到彻底说不出话的时候,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天杀的李安,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方解心头只恨。” 此时的淮安侯早已将自家儿子的过错忘在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在他看来,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李安,一切都是李安的错。 宋怀仁闻言,连连摇头,又伸手指了指自己,操着沙哑的嗓音道:“此事与李安无关,一切都是儿子的错,是我要调戏李安家中的女眷,方才有此一难。” 淮安侯闻言一怔,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道:“什么情况?我儿不会是被吓傻了?” “竟然主动承认错误?这也不是他的一贯风格啊。”淮安侯如是想到。 “儿子怕了,真的怕了,经此一事,儿子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我根本就不是做大纨绔的那块材料,此番出去,儿子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宋怀仁一脸认真的说道。 淮安侯闻言,当即老泪纵横道:“浪子回头金不换,经此一事之后,我儿终于长大了。” 正当此时。 贺齐一行拖着一名刚刚受过刑的犯人来到父子二人的牢房外,结果却看到了令其永生难忘的一幕。 铁骨铮铮的淮安侯与色厉内荏的宋怀仁抱头痛哭的画面,令贺齐生出一丝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淮安侯眼中流露的是老怀大慰的泪水,而宋怀仁眼中流出的却是浪子回头的悔恨泪水,眼前这一幕倒是看得贺齐有些痴了。 “大人。”身旁的锦衣卫轻轻地唤了一声,道:“动手吗?” “唉,算了。”贺齐长叹一声,摇头道:“此情此景甚是难得,我等实在不便打扰,让兄弟们都撤了。” “是。”锦衣卫应了一声,旋即冲身后的众人摆了摆手,又对被他踩在脚下的那名犯人说道:“今天算是便宜你了。” 这人常年在诏狱里当差,心思早已不再柔软,即便见了淮安侯父子相拥而泣的画面,内心也不会感到丝毫的波动,他的心早已变得麻木不仁了。 良久之后。 淮安侯伸手擦了擦宋怀仁脸上的泪水,道:“我儿不必担心,皇上只想吓一吓你,并没有真的怪罪于你,他老人家让咱们在诏狱里好好的闭门思过,等过几天就放咱们出去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宋怀仁沙哑着说道。 这时淮安侯看见了在牢房外负手而立的贺齐,他连忙来到贺齐的面前,扒着栏杆,道:“请大人让人取些热水来,为我儿润润嗓子。”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到了贺齐的手里,发自真心的笑道:“经此一事,我儿已经幡然醒悟,这些身外之物,倒也显得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贺齐默默地接过淮安侯递来的银票,道:“有子万事足,侯爷,恭喜了。” 第45章 出公差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高庸再次来到诏狱,向淮安侯传达了雍靖的口谕:“皇上口谕,令淮安侯父子回家面壁思过。” 淮安侯一脸郑重的向养心殿方向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道:“皇上用心良苦,臣铭感五内,愿为皇上效死命,以报皇上再造之恩。” “侯爷,皇上让咱家再给您带句话。”高庸说道。 “高公公请讲,在下洗耳恭听。”淮安侯说道。 “忘记失去的,珍惜拥有的。”高庸说着,又拍了拍宋怀仁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天子脚下,鱼龙混杂,有些事儿你爹摆得平,有些事儿你爹却也力不从心,此番为了你的事儿,你爹可真是操碎了心,以后可得听你爹的话。” “是。”宋怀仁乖宝宝似的点了点头,道:“经此一事,我终于认清了自己,以后再也不敢给我爹惹麻烦了。” “哎,这就对了。”高庸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凭着你的身份,还用得着去调皮捣蛋吗?看上哪家的姑娘,娶回家就是了。” 宋怀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赧颜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哈哈哈”高庸大笑着点了点宋怀仁,旋即对淮安侯说道:“小侯爷真乃性情中人呐。” “什么性情中人,不过就是个好色之徒罢了。”淮安侯一脸无奈的笑了笑,道:“只要他今后不再给我惹麻烦,他愿意娶回来多少便娶回来多少。” “那就多娶几个,也好给你爹多生几个大胖孙子。”高庸轻轻地拍了拍宋怀仁的脸,道:“时候也不早了,二位快回家,一家老小可还在家中翘首以盼呢。” “好。”淮安侯分别与高庸、贺齐拱手作别,道:“来日本侯亲自摆酒,答谢二位关照之情。” “侯爷客气了。”高庸笑着客气了一句。 “侯爷慢走。”贺齐冲淮安侯拱了拱手。 淮安侯扶着宋怀仁上了高庸事先为自己准备的马车,亲自驾车向家中走去。 这时李安业已来到了诏狱大堂,分别拜见了高庸与贺齐之后,他便默默地站在了二人的身边。 李安奉命要出一趟公差,将邹怀安押解至幽州军中,与军方完成交接之后,才算完成任务。 高庸侧头看向李安,问道:“今年多大了?” “回高公公的话,今年十六了。” “也该成家立业了。”高庸说着,轻叹一声,道:“李氏一族九脉单传,可不能在你这儿断喽。” “是。”李安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家母说再过两年就帮我寻一门亲事。” “咱家也让人帮你留意着些,争取寻一门称心的人家。”高庸说着,渐渐的陷入了回忆之中,良久之后,他叹息一声,道:“若李氏一族人丁再兴旺一些,你爹当年也就不至于那么累了,结局自然也会好一些。”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接话。 高庸正在诏狱堂前大发感慨的功夫,吴天德已经从刑部大牢将邹若安给带了过来。 高庸踱步来到囚车前,抬头看向坐在囚车里的邹若安,道:“皇上仁慈,饶了你一条性命,准你前往幽州军中喂马,磕头谢恩。” 邹若安轻叹一声,旋即艰难的站了起来,向李安问明了养心殿所在的方向之后,当即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之后,才复又坐了回去。 邹若安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刑部大牢里长达半年之久,关押期间饱受酷刑的折磨,曾数次险些没能挺过来,如今终于被放了出来,却已经不分东南西北了。 “说到底也还是个文弱书生。”高庸一脸轻蔑的笑了笑,旋即对李安一行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上路。” “是。”李安一行拜别了高庸等人,押解着囚车直奔城北的安定门行去。 一路行来,李安侧头看向吴天德,道:“百户大人不跟咱们一起去吗?” 吴天德无奈一笑,道:“你觉得他出得了京城大门吗?” “永定门的门槛都快被他给踩烂了?”李安笑道。 “天子脚下,守备森严,一旦遇到危险,身边尚有黑白两位老前辈从旁保护,指挥使等一众高手亦可转瞬即至,因此,皇上自然也就默许了大人在京城周边的一切行动,然而,若是想去更远的地方,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黑白两位老前辈从旁保护怕是远远不够的,皇上只有这一个儿子,他老人家可冒不起这个险。”吴天德说道。 李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此次押解邹若安的队伍里一共有十个人,除了李安与吴天德之外,还有八名被刑部派了公差的差役,十人中李安品级最高,因此所有人都要听从李安的命令行事。 八名刑部差役的平均年龄至少在三十岁以上,让他们听从年仅十六岁的李安的命令,他们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们又不敢公然违抗刑部上官的命令,于是,他们便在私下里商量了一下,准备行至半路的时候给李安来一个下马威。 人这种动物真是特别的奇怪,因为有的人就是没来由的喜欢没事儿找事儿。 找事儿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自己不想听从一名十六岁少年的驱使,仅此而已。 一行人出了安定门,刚走出二十余里,其中一名年约三旬左右的中年男人便发起了牢骚。 “大人,咱们都走这么久了,是否找一处阴凉的地方歇歇脚啊。”说话之人的名字叫赵四。 吴天德皱了皱眉,回头瞥了赵四一眼,道:“这才走了多久?到底是你累了还是你胯下的马累了?” 在吴天德看来,咱们可都骑着马呢,结果刚走出二十里就喊累,这根本就是在没事找事嘛。 要知道,他们可还押解着囚车呢,一行人骑马慢慢悠悠的行走在官道上,结果刚走出二十余里就有人开始喊累,这不就是在没事找事吗? 两世为人深谙人情世故的李安一眼就看出了此事的症结所在,于是他凑近吴天德,道:“他们是看在咱们年轻识浅的份儿上,想给咱们一记下马威,如此一来,往后的路他们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哦。”吴天德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旋即一脸阴沉的看向赵四,冷冷的说道:“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找死?” 第46章 找死的下场 赵四这八个人都是在刑部衙门里干了十几二十年的老油条,他们心中自有一套应付上官的方式方法。 面对怒气勃发的吴天德,赵四非但没有选择与之硬钢,反而将姿态放的很低,他在马上冲吴天德躬身行了一礼,旋即陪着笑脸纠正了一句,道:“启禀大人,小的叫赵四,不叫找死。”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对你客客气气的,你还好意思对我出手吗? 嬉皮笑脸的给你找麻烦,这是赵四这帮老油条的一贯作风。 “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呢?”吴天德一脸玩味的瞥了眼嬉皮笑脸的赵四。 赵四冲吴天德拱了拱手,道:“不知大人尊姓大名?” “无德。” “额啊——” 吴天德话音刚落,忽听赵四发出一声惨叫,旋即跌下马来。 刚刚那一幕发生的实在太快,以至于赵四落马之后,众人仍旧表现出一脸懵逼的表情。 落马之后,赵四当即吐了一口老血,胸口火辣辣的疼,连喘气都有些费劲。 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的李安倒吸了一口凉气,旋即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道:“好一记窝心脚。” 吴天德这一记窝心脚令李安的心中涌起一抹不好的回忆。 李安一脸同情的看向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的赵四,喃喃自语道:“挨了窝心脚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啊,对此我深有体会。” 赵四这等普通的衙役,几乎都是不通武艺的白身,这等货色,筑基中期的吴天德至少能打二十个。 这里特别提一句,像赵四这种寻常衙役与军中甲士不可同日而语,面对顶盔掼甲的军士,吴天德绝对打不了二十个。 寻常衙役不穿甲胄,几乎没有什么防御能力,因此,吴天德收拾起他们来,还是比较轻松的。 吴天德捋了捋马鬃,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赵四,道:“我在锦衣卫里干了将近两年的总旗,对你们这点伎俩早已司空见惯,敢跟我玩这一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吴天德说着,环视了众人一周,冷冷的说道:“再敢耍滑头,下场就跟他一样。” 其余七人闻言,连连点头哈腰,道:“卑职不敢。” 吴天德冷哼一声,旋即侧头看向囚车的方向,道:“请邹大人帮忙腾出一个位置,让他给您做个伴儿。” 吴天德说着,指了指仍旧躺在地上的赵四。 挨了吴天德这一脚,不养半年根本下不了地,即便将来能下地,恐怕也得落下病根。 吴天德的骨子里,有那么股子操蛋劲儿,他的人生信条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反之则是你若得寸进尺,我必寸尺不让。 对于那些得罪了自己的人,吴天德采取的报复手段,往往十分的极端且残忍。 由此可见,李寿给他起的那个外号,倒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你最好给他找一个郎中,否则,一旦闹出了人命官司,你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邹若安抬头瞥了吴天德一眼,旋即艰难的挪到了角落里,道:“我先把你的位置也给让出来,若是他死了,正好你也可以进来给我做个伴儿。” 吴天德一怔,旋即放声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笑着指了指邹若安,道:“原以为你只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如今看来,倒是我想岔了。” “长路漫漫,被关在这方寸之地,总要找点乐子来打发无聊的时间。”邹若安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想邹大人竟也是一个妙人。”吴天德拍了拍手,笑道:“一路上有邹大人作伴,我等定不会感到寂寞了。” “彼此彼此。”邹若安冷冷的说道。 吴天德让人将赵四抬上了囚车,冷冷的说道:“好好的差役不当,非要进去当犯人,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真是天生的贱种。”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到了前边的镇上,给他请一位郎中来看看。” “不用。”吴天德摆了摆手,道:“我有分寸,他肯定死不了。” “但是会落下一些病根,比如说伴随终生的咳疾。”邹若安瞥了吴天德一眼,道:“吴大侠,我说的没错?” 从邹若安对吴天德的称呼来看,此刻吴天德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从原先的吴大人,变成了猪狗不如的朝廷鹰犬。 “自取其祸,怨不得我。”吴天德一脸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在吴天德看来,赵四落得如今这般下场,纯粹就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若非赵四没事找事,吴天德又怎会无故对他出手呢? 李安轻轻的叹息一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是给他找一位郎中看看。” 李安此举倒也算不上是同情心泛滥,其实不过就是看在赵四罪不至死的份儿上,帮他一把。 对于让吴天德出手教训赵四这件事情,李安一点也不感到后悔,因为他同样看不惯这群老油条身上的那些臭毛病。 只不过令李安万万没想到的是,吴天德竟然会下这么重的手。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二十余里,在一个镇子里,寻了一间客栈,准备投宿一晚再继续赶路。 李安亲自将邹若安给抱下了囚车,又为其解开了镣铐,旋即向客栈掌柜要了三间客房,自己与吴天德、邹若安睡一间,其余八名衙役睡两间。 吴天德担心夜长梦多,于是用手镣将自己与邹若安铐在了一起。 李安给了小二一块碎银子,让他去镇上帮忙请一位郎中,给受了内伤的赵四看病。 良久之后。 郎中在给赵四请过脉之后,只给他开了几副活血祛痰化瘀的方子。 李安亲自将郎中送出客房,问道:“他的病能否痊愈?” “患者受了较重的内伤,虽不致命,却也落下了病根。”郎中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老朽学艺不精,实难治愈他的顽疾,大人还是另请高明。” 李安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递给郎中,郎中推辞不受,李安强行将银子塞到了郎中的手里,旋即一脸郑重的问道:“请您给我一句准话,他的病还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郎中长叹一声,旋即收下了银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性命无忧,神仙难救。” “这特喵的是一句病句。”李安一脸无奈的笑了笑。 第47章 赵东楼心肠歹毒世所罕见 是夜。 子时三刻。 京城,赵府。 赵东楼独自坐在书房里,等待着心腹南宫烈的到来。 南宫烈乃是赵京的门生,时任左副都御史,奸党集团的绝对骨干,对赵京父子忠心耿耿,双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良久之后。 书房门外传来管事的声音,道:“公子,南宫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赵东楼说道。 管事轻轻推开房门,南宫烈走了进来,与赵东楼见礼道:“赵大人。” 赵东楼指了指书案前的座位,道:“坐下说话。” 南宫烈躬身道了声谢,旋即坐了下来,道:“阁老已经歇了吗?” “嗯。”赵东楼点了点头,道:“人带来没有?” “带来了。”南宫烈有些迟疑,道:“此事干系重大,恐会遭来杀身之祸,大人是否再考虑考虑?” “无妨。”赵东楼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邹若安胆大包天,今日敢冒犯天威,明日亦敢对你我下手,莫要忘了,他与沈炼可是有着同窗之谊,二人交情匪浅,沈炼被问斩的当天,他可是当众说出了要为沈炼报仇雪恨的话。” 南宫烈皱了皱眉,道:“那年他刚刚高中,难免年轻气盛了些,说出的话不必当真。” 赵东楼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当年沈炼抬棺死谏,给家父惹来了极大的麻烦,如今我又从邹若安的身上看到了沈炼的影子,此人不除,我心难安,我不能拿赵氏一族的身家性命来赌邹若安的慈悲之心,我输不起,你也输不起。” “杀人容易,善后难。”南宫烈凑近赵东楼,道:“大人是否有应对之策?” 赵东楼在南宫烈的面前竖起了四根手指,挑了挑眉,道:“四个字。” 南宫烈恍然大悟,道:“代天行事。” “邹若安上书激怒了皇上,自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赵东楼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道:“皇上本就是一个十分好面子的人,邹若安上书令龙颜震怒,皇上本就想将其杀之而后快,只是碍于清流的面子,不好对其痛下杀手,如今有人主动代劳,皇上自然乐见其成,又岂有怪罪之理?” 赵东楼这个人,心肠之毒,世所罕见,他为了达到打击清流集团的目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连雍靖都给算计了进去。 即便此事东窗事发,他也可以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他坚信雍靖一定不会追究自己的责任,因为他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君分忧”。 说白了,赵东楼不过就是打着为君分忧的牌子,做着排除异己的事情。 南宫烈是难得的聪明人,闻言当即抚掌笑道:“既剪除了心腹大患,又全了皇上的心意,实乃一箭双雕之举。” “正是如此。”赵东楼点了点头,旋即对门外招呼了一声:“出来。” 赵东楼话音刚落,一名头戴生肖面具身披黑色披风的男人赫然出现在了书房里。 “遁地鼠。”赵东楼唤了一声。 “属下在。”头戴遁地鼠面具的男人当即单膝跪地,道:“不知主人有何吩咐?” “出安定门,沿着官道一路向北,找到邹若安,将他的人头给我带回来。” “是。”男人应了一声,旋即消失在了书房里。 南宫烈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道:“十二死肖,鼠杀手,飞檐走壁,行如鬼魅,上天入地,来去无踪。” 赵东楼负手来到书房门前,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喃喃道:“有了他们,我与家父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另一边。 锦衣卫衙门前整整齐齐的站了两排人,看样子好像是在迎接某个人的到来。 锦衣卫指挥使陆鼎负手站在正门前的台阶上,目不转睛的望着前方黑漆漆的街道。 指挥同知江湖海则站在了陆鼎的右手边。 这里特意说一句,大周以左为尊。 南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分别站在了江湖海的身后,台阶下依次站着方岳与贺齐等人。 良久之后。 街道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点白。 方岳回身望向陆鼎,轻声提醒道:“来了。” “嗯。”陆鼎点了点头。 陆鼎目力极佳,远远便看到了一人一马正缓缓地向衙门走来。 待那人行至衙门前,陆鼎亲自走下台阶,为其牵引马缰,道:“老怪物,一年不见,真真想煞我也。” 陆鼎话音落后,众人齐齐躬身行礼,异口同声道:“属下拜见同知大人。” 男人闻言,直接将众人晾在了一边,旋即将目光移向了大腹便便的江湖海,道:“一年不见,你又富态了。” 江湖海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恭恭敬敬的向男人行了一礼,道:“郑大人。” 男人叫郑乘风,身居指挥同知之职。 二人都是指挥同知,然而江湖海却对郑乘风十分的客气。 直到此时,郑乘风才将目光移向了陆鼎,道:“又不是再也不见了,有什么好想的。” 陆鼎闻言却是一脸无奈的笑了笑,道:“少了你在衙门里坐镇,做起事来总觉得束手束脚的。” “还是那么矫情。”郑乘风丝毫不顾及陆鼎的面子,张嘴就怼人。 陆鼎闻言非但不生气,反而还觉得十分的亲切,他挽着郑乘风的手臂,一边走一边说道:“平日里听不见你的冷言冷语,总觉得少些什么,如今可好了,你回来了,衙门里的一切也终于可以回归正轨了。” “李家小子怎么样了?” “已经在衙门里任职半年多了,为人处世的方式与他爹截然不同。”陆鼎说道。 “人在哪里?带我去见见。” 陆鼎回身看向方岳,道:“你亲自带人跑一趟,将李安带过来。” 陆鼎平日里十分的忙碌,鸡毛蒜皮的事情皆由下面的人来安排,因此他还不知道李安已经被派了公差的事情。 “李安被派了公差,大约要一个月才能回来。”方岳如实说道。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他今年才十六岁?这么小的年纪,出什么公差?”郑乘风一脸不满的皱了皱眉。 李忠自打前往锦衣卫任职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郑乘风的手下做事,直到李忠身死前,郑乘风一直都是他的顶头上司,李忠的业务能力,自然没话说,郑乘风对他也一直都特别的满意。 如今,郑乘风对李安也算是爱屋及乌了。 “耕籍大典将衙门里的人手抽走了大半,近来衙门里人手不够,因此只好让李安暂时顶了上去。”方岳说道。 第48章 中伏 “派给李安的是什么公差?”郑乘风问道。 “押解邹若安前往幽州军中喂马。”方岳回道。 “邹若安”郑乘风皱了皱眉,一时间想不起来邹若安是谁。 “吏部文选司主事”方岳连忙提醒了一句:“此人是蔡腾的门生。” “清流”郑乘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沉吟片刻之后,郑乘风问道:“邹若安犯了什么事情?” “半年前,邹若安上书针砭时弊,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惹得皇上龙颜震怒,遂命人将其捉拿归案,关在了刑部大牢里,此番正值耕籍大典之际,皇上忽然想起了邹若安,于是下旨将他发配到了幽州军中喂马。”方岳说道。 “皇上仁德,不忍在耕籍大典期间枉造杀孽,于是才留了邹若安一条性命。”江湖海从旁解释了一句。 “邹若安是清流,上书针砭时弊惹得龙颜震怒,被发配到幽州军中喂马。”郑乘风口中呢喃着几组关键词,旋即回头在众人的脸上环视了一圈,皱眉道:“押解邹若安的队伍由何人统领?” “由试百户李安”方岳话说一半,却听郑乘风大惊失色的道了声:“不好。” 郑乘风话音刚落,众人只觉身边传来一阵微风,再一看郑乘风刚刚站着的地方,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直到此时,陆鼎才终于回过味儿来,他转身望向郑乘风离开的方向,由衷的说道:“老怪物素有急智,吾不及多矣。” 陆鼎说着,冲众人摆了摆手,道:“都散了。” 待众人离开之后,方岳这才一知半解的皱眉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陆鼎叹了一口气,道:“若我没猜错的话,恐怕有人想借着此等千载难逢的机来排除异己。” 方岳闻言,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好大的胆子。” “剑走偏锋,果然好算计。”陆鼎说着,瞥了方岳一眼,道:“你最好祈祷邹若安没事,否则,这个锅恐怕就要由你来背了。” “我”方岳正欲开口叫屈,然而在经过一瞬间的沉思之后,却又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皇上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之心,从而放了邹若安一马,若是邹若安半路死于奸人之手,那么自然要找一个人出来背锅,谁是最合适的背锅人选?当然是方岳了,你为何要派一名年仅十六岁的半大孩子负责押解邹若安?你究竟有何居心? 若是单以李安的官职而论,由他来负责押解邹若安的确没什么问题,但是,李安年纪又确实有些小,作为一名在锦衣卫里任职多年的指挥佥事,你让一名年仅十六岁的半大孩子去押解朝廷官员,说轻点是你考虑不周,说重点就是你图谋不轨。 方岳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旋即找个位置坐了下来,道:“是死是活,唯有听天由命了。” “若是邹若安真的死在了半路,我便替皇上死了又何妨。”方岳心如死灰道。 “放肆!”陆鼎忽的拍案而起,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道:“你胡说什么?此事与皇上又有什么关系?” 方岳心头一惊,自知失言的他,连忙起身赔礼,道:“卑职真是糊涂了,竟说了些不该说的荤话,还请大人重重责罚。” 陆鼎一脸怒容的指了指方岳,冷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敢再犯,定斩不饶。” 在锦衣卫衙门里,心怀怨怼,是死罪。 其实,方岳那句话说的也的确没什么错,若不是雍靖那么好面子的话,赵东楼也就不会死抓着这个漏洞咬住不放了。 雍靖自己死要面子,却要别人来替自己受罪,这才是最令人感到无奈和悲哀的地方。 一夜无话。 第二天,辰时刚过。 李安一行人在客栈吃过早饭之后,再次踏上了前往幽州的路程。 一行人马沿着官道徐徐而行,行出十余里之后,前方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 “路口往东是大路,路口往西是小路。”一名衙役对李安与吴天德说道:“走大路需绕路而行,耗时耗力。小路人烟稀少,只需穿过一条峡谷,即可前往下一个镇子里歇脚。” “走小路。”李安说道:“此地仍属京城地界,想必不会出现拦路的贼人。” 众人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旋即沿着小路向前行去,又走出了四五里,一行人进入了衙役所说的峡谷之中。 吴天德一脸警惕的环顾了一圈,道:“此处官道人烟稀少,咱们最好加速通过这里,以免夜长梦多。” 刚刚为李安引路的那名衙役闻言,一脸不以为意的说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人了,二位大人尽管放心便是。” 李安忽然没来由的有些心慌,隐隐有种危险即将来临的感觉,他侧头看向身旁的吴天德,道:“阿德,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必须尽快穿过峡谷。” 吴天德抬头仰望天空,良久之后,他指了指始终盘旋在天上的秃鹰,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 李安顺着吴天德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向天空,道:“有埋伏,对方此刻就藏在峡谷的顶端。” 吴天德侧头看向囚车方向,苦笑道:“邹大人,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以至于对方竟然要置你于死地。” 邹若安一脸无奈的笑了笑,道:“我得罪过的人实在太多,上到皇上,下到小吏,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吴天德一脸无语的笑了笑,旋即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道:“你可真行,得罪人的本事竟与李家叔父有得一比。”吴天德说着,伸手指了指身旁的李安。 李安苦笑一声,旋即打马来到囚车旁,挥刀斩断了囚车上的镣铐,道:“邹大人,待会儿我们尽量帮你拖住对方,你自顾跑路。” 邹若安拍了拍自己受伤的右腿,道:“我已是一个废人,跑不了多远,你们趁着对方还没出手的时候,现在逃还来得及。” 吴天德闻言,侧头看向李安,道:“你怎么看?” 李安摇了摇头,道:“对方必是有备而来,我们根本逃不掉的,为今之计,只有殊死一搏,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他们的目标是邹若安,与我等无关。”吴天德出言提醒道。 “我们根本没得选。”李安一脸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我等此番押解邹若安前往幽州,奉的是皇命,若是邹若安死在了半路,皇上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既然左右都是个死,那何不死在冲锋的路上呢?”李安淡淡的说道。 李安话音刚落,却见一名头戴遁地鼠面具的黑衣人从天而降,拦在了李安一行人的面前。 李安回身望去,却见另一名头戴领头羊面具的黑衣人赫然出现在了队伍的后方,拦住了自己一行的退路。 第49章 传说中的人物 李安一脸警惕的看着一前一后将己方包围在道路中间的两名黑衣人,道:“不知二位意欲何为?” 不等二人开口答话,吴天德却是一脸吃惊的颤声说道:“十二死肖,竟然是十二死肖。” “十二死肖?”李安一脸疑惑的看向吴天德,皱眉问道:“何为十二死肖?” “据传江湖中有一个杀手组织,由十二人组成,他们头戴不同的生肖面具,代表着十二个生肖杀手。”吴天德由于害怕的缘故,导致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原以为他们只是传说中的人物,不想今日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吴天德哭丧着一张脸,面如死灰道:“小安,看来咱们今日恐怕在劫难逃了。” “他们大约是什么境界?”李安问道。 “不知道。”吴天德摇了摇头,道:“听说见过他们的人都死了,因此根本没人知道他们的真正实力,但可以肯定的是,咱们一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唉”李安长叹一声,道:“李氏无后,我之过也。” 李安说着,抽刀出鞘,旋即安慰吴天德道:“阿德,不要气馁,拔出刀来,即使明知不敌,咱们也要敢于向对手亮出我们的绣春刀,让他们看看,锦衣卫的人没有一个是孬种。” 吴天德先是一怔,旋即拔刀在手,道:“正如大人所言,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遇事沉着冷静,视死如归,在强大的对手面前勇于拔刀,这些优秀品质令吴天德深深地折服,因此这也是吴天德第一次当众称呼李安为大人。 “前边是老鼠,后边是绵羊。”李安抿嘴一笑,道:“阿德,老鼠交给你,绵羊由我亲自来对付。” “正合我意。”吴天德大笑着点了点头,旋即纵马横刀向面前的鼠杀手冲杀而去。 吴天德本想凭借着战马的冲击力,给对方制造些麻烦,然而,结果却大大的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 鼠杀手一脸不屑的狞笑一声,旋即纵身一跃,让过了气势汹汹的吴天德,直奔邹若安杀了过来。 对方的目的十分明确,先完成上头布置下来的任务,杀了邹若安之后,再言其他。 李安那边也是一样的结果,羊杀手同样让过了李安,直奔邹若安而来。 李安与吴天德见状,连忙调转马头,准备上前营救邹若安,但是他们的动作却明显比对方慢了许多,就在二人调转马头的同时,两名杀手已经来到了邹若安的面前。 吴天德见邹若安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火,遂破口大骂道:“你只瘸了一条腿,又不是不能动弹,为什么不跑,就因为你一个废人,竟要连累的我们与你陪葬,你这天杀的混账读书人,真是害人不浅。” “吴大人怕不是被气昏了头,刚刚明明是你们自己不走的,这会儿却又责怪起邹某来。”邹若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 “昏尼玛的头。”吴天德闻言,气得暴跳如雷,当即破口大骂道:“若你刚刚上马逃走,咱们起码还能与对方周旋一会儿,说不准还能等到援军的到来,就因为你自命清高,说什么都不肯走,才会让我与小安变得如此被动。” “你是粗人一个,我不与你一般见识。”邹若安实在懒得与吴天德逞一时口舌之快,于是摆出一副闭目等死的态度,对两名杀手说道:“下手快些,别让我遭罪。” 鼠杀手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从背后抽出两把短刀,将之交叉成剪刀状,慢慢的伸向邹若安的脖颈。 一股凉意自脖颈处传来,邹若安忽觉心头一颤,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就在鼠杀手即将割下邹若安首级的时候,郑乘风赫然出现在了二人的身后。 一股微风掠过李安的身边,李安回身望去,只见一个黑白相间的残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掠过自己的身边,直奔邹若安而去。 下一刻。 一声闷响过后,鼠羊两名杀手应声倒飞了出去。 郑乘风正欲乘胜追击,不想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大吼:“阁下可曾见过从天而降的掌法?” “如”李安一脸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道:“莫不是如来神掌?” 李安话音刚落,郑乘风一跃而起,与头戴擎天龙面具的杀手对轰了一掌。 这一掌令李安对高手二字又有了一番重新的认识。 在李安看来,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在对掌,他们刚刚根本就是互相发射了一枚炮弹,道路两旁的山体被这一掌的余波打的乱石飞溅,李安一行算上邹若安一共十一个人,被这一掌震死了一个,震伤了九个,如今只剩李安一人还完好无损的端坐在马背上。 被震死的是本就受了内伤的赵四。 其余九人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 李安连忙翻身下马,来到吴天德的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经过一番仔细的查验之后,李安终于松了一口气,吴天德只是受了轻微的内伤,只需卧床调养十天半个月左右便可痊愈。 其余八人,除了邹若安之外,尽皆受了极重的内伤,若不能及时送医诊治,恐有性命之忧。 令李安万万没想到的是,看似文弱的邹若安却只受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轻伤。 邹若安所受的内伤,只需服用几副补气培元的草药便可痊愈。 前方的战斗以这一掌开始,业已这一掌宣告了结束。 郑乘风与龙杀手对了一掌之后,二人同时退出五六丈,才堪堪止住了后退的脚步。 龙杀手趁势拎起身受重伤的鼠杀手和羊杀手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了峡谷之中。 郑乘风长呼一口气,强压下体内躁动的真气,旋即来到李安的身边,关心道:“可曾受伤?” 李安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道:“不曾受伤。” 说着,李安抬头看向来人,却见来人有着一头胜雪的华发,而与华发极为不符的是他那气宇轩昂的年轻容颜,看着眼前的郑乘风,李安的脑袋里忽然冒出来一句成语“鹤发童颜。” “不知前辈是敌是友?”李安明知故问道。 “我乃锦衣卫指挥同知郑乘风。” “我去。”郑乘风话音落后,不等李安开口回话,便见吴天德噌的一下坐了起来,道:“这位才是如假包换的传说中的人物啊。” 说着,吴天德又伸手指了指三名生肖杀手离开的方向,道:“那位龙杀手也是传说中的人物,今儿可真是开眼界了,这点伤受的真是一点也不冤。” 第50章 历经六朝的狠人 郑乘风蹲下身子,双手搭在吴天德的背上,向其体内输入一丝真气。 吴天德舒服的呻吟了一声,旋即一脸陶醉的说道:“高人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郑乘风输入到吴天德体内的这一丝真气,将其体内的奇经八脉疏通了一遍,令其所受到的内伤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中医们经常说这样一句话:痛则不通,通则不痛。 而人们常见的内伤无非也就是两种,一种是内脏受到的损伤,另一种则是真气入体,令奇经八脉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如今,经过郑乘风的真气梳理之后,吴天德的内伤已经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不日便可痊愈了。 郑乘风又分别将真气输入到其余六名衙役的体内,道:“你们受了较重的内伤,不宜继续赶路,你们先在前边的镇子里住下来,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随我等一道回京。” 六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衙役指了指赵四的尸体,道:“他怎么办?” “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将他带回衙门里,二是带着他去前边的镇子里暂住一段时间,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郑乘风说道。 六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最后一致决定带上赵四的尸体去前边的镇子里暂住一段时间,等郑乘风他们回来时再一道回京。 六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若自己带着赵四的尸体提前回京,届时,一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人犯非但没能押解到幽州,己方还死了一个人,出了这种事情,总要有人站出来背锅,上官是不可能替他们背锅的,所以,这个锅还得由他们六个人来背。 反正也要背锅,那何不将人犯押解到幽州之后,再回京背锅呢?届时,完成了任务,说不准上官一高兴,还会对自己从轻发落呢。 有了郑乘风的加入,一行人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搞突然袭击了。 一行人很快穿过了峡谷,在镇子里与六名衙役分别之后,继续一路向北,向幽州行去。 一行四人轻车简从,扔下了囚车,李安分给邹若安一匹马,骑马赶路比原先明显快了许多。 期间,李安向吴天德问起了郑乘风的事情。 “这位大人究竟是何来历?竟然这般了得,为何我在衙门里从没见过他?”李安问道。 吴天德一脸崇拜的看了眼郑乘风那潇洒异常的背影,旋即侃侃而谈道:“郑大人一年前奉命追击魔教护法吴心的下落,只是任谁也没想到,大人这一追就是一年的时间。” “原来如此。”李安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道:“难怪从没见过他。” 吴天德继续说道:“郑大人有着一项十分特殊的身份,或者说是旁人绝无仅有的殊荣。” “这么厉害?是什么?”李安一脸好奇的问道。 “郑大人是我大周问鼎以来唯一的六朝元老,听说他老人家距今已经活了一百二十多岁。”吴天德说道。 “这”李安一脸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道:“这未免也太恐怖了。” “活了一百二十多岁,却长了一张四十岁的脸,并且武功还高得离谱。”李安想到。“如此看来,咱们这位郑大人拿的根本就是小说男主角的剧本啊。” 见李安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吴天德却是呵呵一笑,道:“你以为这就完了?” “嗯?”李安一脸疑惑的看向吴天德,道:“还有比这更离奇的?” “难道你就不好奇为啥人家能历经六朝而不倒吗?” “好奇,快说说看。” “郑大人的江湖称号叫智将。”吴天德说道。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足智多谋,素有急智,此为智也。”吴天德一脸崇拜的说道:“武艺超群,境界高深,可杀人于无形之中,此为将也。” “文武双全啊。”李安忽然皱了皱眉,道:“这般厉害的人物,先帝们又岂会容他活在世上?” 历经六朝,也就是说郑乘风一共耗死了五位皇帝,算上当今的雍靖皇帝,正好历经六朝,按理说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猛人,历代皇帝应该对他十分忌惮才是,可事实却是,他竟然就这么平安无事的活了下来。 吴天德自然看出了李安的疑惑,于是他故作神秘的冲李安挑了挑眉,旋即附耳在李安的耳边,道:“据说郑大人曾经与人搏斗时伤了根基。” 李安闻言,先是一惊,旋即又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道:“若是这样的话,倒也解释得通了。” “无儿无女?”李安一脸好奇的问道。 吴天德摇了摇头,嗟叹道:“听说郑大人年幼时家乡遭了灾,家里人都饿死了,后来又伤到了根基,如今又活了一百二十多岁的年纪,即便有亲人也早都死光了。”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道:“这样的人对皇权几乎没有什么威胁可言,怪不得能做到六朝元老。” 郑乘风十六岁报名从军,二十岁时因身体条件出众,且在军中表现的十分优异,从而被选拔进锦衣卫当差,此后的一百多年里,他一直都在锦衣卫任职,试问这样一个被锦衣卫洗了一百多年脑的人,又能生出什么坏心思呢? 要知道,大周朝的锦衣卫内部可是有着一句十分响亮的口号:对皇上的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的不忠诚。 那些对皇上不忠诚的人,要么被调离了锦衣卫,要么死在了锦衣卫的手里,余下的,都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人。 李安一个小小的疏忽,都要受到曹正的严厉警告,更何况是那些对皇上不忠诚的人。 “郑大人是几品高手?”李安问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吴天德摇了摇头,旋即皱眉沉思了片刻,道:“可能是五品天象境,也可能是四品化神境。” “到了他们那个境界,我等九品菜鸟已经很难分辨出他们的具体境界了,最多也就是猜出个大概。”吴天德说道。 这时身前忽然传来郑乘风的声音:“半步化神。” 李安与吴天德闻言,纷纷打了一个寒颤,二人对视一眼,用口语交流。道:“他全都听见了。” “放心,老夫绝非小肚鸡肠之人,不会与你等小辈一般见识的。”郑乘风说道。 “我去”李安闻言,险些跌下马来,他稳了稳心神,道:“莫非大人会读心术吗?” “世上根本就没有读心术那等神技,无非是尔等做贼心虚罢了。”郑乘风说着,回头看了李安一眼,道:“小子,以后说话的时候最好避着点人,似老夫这般好脾气的人已经不多了。” 第51章 八虎 “为何天象与化神之间还有一个半步化神?”李安问道。 “重点就在一个神字上。”郑乘风说道:“四品化神境对习武之人来说是一个大大的分水岭,五品境武者的威能仍在凡人之列,而化神境武者的威能已经超越了凡人的范畴,触摸到了神的门槛,这个过程十分的艰难,因此才有了半步化神的说法。” “神仙?”李安大大的吃了一惊,道:“人类区区肉体凡胎,竟能修炼成仙?” “非也!非也!”郑乘风摇了摇头,道:“陆地神仙,乃人中之神,非天上之仙也。” “哦。”李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旋即向郑乘风拱了拱手,道:“多谢大人指点,卑职受教了。” 这时邹若安侧头看了过来,道:“阁下便是号称八虎之一的郑乘风?” “正是在下。”郑乘风一脸得意的点了点头,显然是对八虎这个称号感到十分的满意。 大周朝廷有八大高手,世人将之称为八虎,分别为:高庸、陆鼎、郑乘风、陈洪、李忠、刘瑾、吴聪、罗彬。 上述八人分别来自锦衣卫与司礼监,他们对雍靖忠心耿耿,乃是令天下高手闻风丧胆的八大朝廷鹰犬。 郑乘风回头瞥了邹若安一眼,微笑道:“不知邹大人有何指教?” “八虎之名令朝野内外闻风丧胆,今日得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邹若安淡淡的说道。 郑乘风闻言,当即放声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向邹若安拱了拱手,道:“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就权当您是在夸我了。” “哼。”邹若安冷哼一声,道:“当然是在夸你,阁下率领缇骑四处搜捕忠良遗孤的时候,更是威风得紧呢。” 郑乘风闻言,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你们这帮子混账读书人,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眼里只看到了我们残害忠良的一面,却看不到我等与魔教厮杀时的惨烈景象,若是少了锦衣卫与东厂强势威压着江湖上的各大势力,江湖上恐怕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届时,江湖再度掀起血雨腥风,苦的却是贫苦百姓,阁下既不能站在中立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又何必多次一言呢?” 邹若安皱了皱眉,道:“我承认,锦衣卫在针对魔教与江湖势力的行动中的确起到了积极正面的作用,但尔等残害忠良之事,却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哼。”郑乘风冷哼一声,道:“你口中的忠良未必就是真的忠良,有些人打着忠良的幌子却做着草菅人命的事情,这些事情你不会不知道?” 邹若安闻言,顿时勃然大怒道:“休要信口雌黄,我兄沈炼为人刚直,不畏强权,勇于上书弹劾奸佞之徒,此等大忠之人,你又怎么说?” 郑乘风抿了抿嘴,笑道:“浙江沈氏,累世豪族,为世人所敬仰,然而常人哪里知道,嘉兴府的田一半都姓沈,敢问阁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莫非嘉兴府的百姓都是傻的?他们全都心甘情愿的将自家的田地卖给沈氏,然后自发的给沈氏做起了佃农?” 邹若安被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是他为人比较正直,不喜与人诡辩,否则,以他的才气,若论起耍嘴皮子来,两个郑乘风也不是他的对手。 看了一眼被怼的面红耳赤的邹若安,又看了看洋洋得意的郑乘风,李安忽然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帮着邹若安说了一句话,道:“沈炼为人刚直,清廉爱民,不畏权贵,嫉恶如仇,是一名难得的清官,其族人犯法与之并没有直接关系,沈炼高中之后,以县令入世,而后累功升为御史,似他这等权势,不足以成为亲族犯罪的保护伞,沈氏犯法,皆因官绅勾结所至。” 吴天德闻言,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他扯了扯李安的衣角,笑骂道:“你小子什么毛病,胳膊肘怎么总往外拐呢?” 李安一怔,旋即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躬身向郑乘风行了一礼,道:“卑职一时兴起,说了些荤话,还望大人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郑乘风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笑道:“年轻人敢于直言是好事,岂有怪罪之理啊。” 郑乘风说着,忽然话锋一转,道:“然而沈炼身为监察御史,却对族人犯法之事熟视无睹,这又是何道理?” “许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吴天德说道。 邹若安默默地摇了摇头,否定了吴天德的说法,他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族人出资供我等读书,我等自然要投桃报李,给予族人一些方便,这在官员与宗族之间已经成为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定例,没人敢捅破这层窗户纸,若是有人敢于做出大义灭亲的事情,则意味着要永远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对官员而言,名声十分的重要,名声一旦坏了,也就等同于宣告了自己政治生涯的结束。” “嗯。”郑乘风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是个敢于说实话的实诚人,比那些道貌岸然的禽兽不知强了多少倍。” “您就别夸我了。”邹若安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本以为这会是一场一边倒的辩论,结果,也的确是一边倒了,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胜利的一方却并不是我。” “老夫活了一百二十多年,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早已看透了世间万物的本质,你输的一点都不怨。”郑乘风淡淡的说道。 邹若安点了点头,旋即在马上向郑乘风拱了拱手,道:“前辈见识渊博,令晚辈受益匪浅,受教了。” 郑乘风瞥了邹若安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子,听老夫一句劝,做事前需三思而后行,莫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做了错事。” 郑乘风人老成精,结合邹若安之前的所作所为,再通过几日以来的相处与了解,他已对邹若安做出了一个初步的判断,这是一个正直且容易冲动的人,他有一腔热血与远大的抱负,但以他的性格而言,却又很难实现心中的理想与抱负。 郑乘风认为,邹若安很有可能会倒在实现理想与抱负的过程中。 一行四人就在这种既欢乐又吵闹的氛围里,赶了半个多月的路,最终来到了幽州大营。 辕门前。 李安看着一派肃杀之气的幽州大营,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豪迈之气,此刻他恨不能立刻提领一支人马杀向北境王庭,将北境胡人驱赶至极北之地,还北方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第52章 老熟人 李安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呢,却见军营里迎面来了一支人马。 为首之人正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许英麒。 虽然李安在半年前那次百花楼的冲突中表现得十分的低调,但是许英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许英麒纵马狂奔至李安的面前,就在与李安胯下战马即将相撞的前一刻勒住了缰绳。 李安见状,不禁冷哼了一声,冷言冷语道:“阁下何故勒马?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李安说着,向许英麒身后的军营看了一眼,冷笑道:“阁下身后便是幽州大营,有许少保和十数万大军在身后为你撑腰,而你做起事来却仍旧畏首畏尾,看来阁下也不怎么样嘛,莫非也是一名色厉内荏之徒?” “你的激将法已经过时了。”许英麒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出言反唇相讥道:“我非忌惮于你,我忌惮的是你手上的那把绣春刀,若你并非锦衣卫出身的话,我今日必将你碎尸万段。” 李安撇了撇嘴,道:“真是奇了怪了,似你这等小肚鸡肠之人,竟然也能做到军司马的位置,看来许少保在这件事情上没少帮你出力啊。” “幽州军中与锦衣卫不同,咱们从来不搞世袭制那一套,升迁贬谪全凭本事,倒是你,借着李忠的名字没少坑蒙拐骗?” 经过百花楼那件事之后,许英麒已从旁人的口中打听到了李安三人的身份,当然了,他并没有打听出李寿的真实身份,他所知道的不过是李寿的化名罢了。 “锦衣百户李虎:身份贵重,后台强大,轻易不要招惹他。”这就是许英麒从旁人口中打听到的关于李寿的全部信息。 李安忽然觉得许英麒有些low,因此不打算再继续跟他废话,于是李安决定出一记杀招,让许英麒闭嘴。 李安向京城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道:“锦衣卫代天行事,外出办事打的是皇上的名号,无需拼爹。” 李安话音落后,郑乘风一脸赞许的看了李安一眼,心道:“心思灵敏,足智多谋,与他爹走的是完全相反的路子,善于动脑是好事,比那些一味喊打喊杀的人强。” 许英麒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强行将已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许英麒可一点都不傻,他可以凭着一时意气与李安斗嘴,可他却不敢冒犯雍靖的天威。 这时躲在暗处的许承恩也站了出来,他并未骑马,而是步行着来到了李安一行的面前。 当许承恩见到郑乘风的那一刻,他先是一怔,旋即放声大笑了起来,道:“郑大人,经年不见,别来无恙乎?” 许承恩说着,亲自上前为郑乘风牵引马缰。 郑乘风发出一声感慨,道:“承恩,你可有些见老喽。” “已至耳顺之年,安能不老啊。”许承恩将郑乘风从马上搀了下来。 瞥了眼一脸疑惑的李安等人,郑乘风笑了笑,道:“许少保曾在潜邸做过当今圣上的贴身侍卫,皇上登基之后,许少保又在锦衣卫任职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由于许少保深谙兵法之道,而被皇上委以重任,负责领兵镇守幽州防线。” “原来如此。”李安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心道:“原来许承恩与皇上还有这样一层亲密的关系,难怪会被委以重任。” 吴天德看待此事的角度与李安完全不同,他仿佛从许承恩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此刻的许少保,就是他努力奋斗的目标。 负责镇守一方的从一品封疆大吏,在地方上根本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这等境遇又如何不令吴天德感到羡慕呢。 许承恩拉着郑乘风的手臂,笑道:“我已命人略备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还请大人莫要推辞,今日定要与大人不醉不归。” 这就是许承恩做人的圆滑之处了,若是没看见郑乘风,自然也就没有接风洗尘这回事了。 “恭敬不如从命。”郑乘风大笑着点了点头,对李安三人说道。“赶了半个多月的路,大家也都累坏了,今日便在此休整一晚,明日再返程也不迟。” “是。”李安三人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许承恩与郑乘风携手上了马车,车夫驾着马车向城中行去。 李安一脸疑惑的指了指辕门方向,好奇道:“军营就在眼前,何必舍近求远?” 许英麒冷哼一声,道:“幽州大营乃军事重地,外人岂可随意进出?没有皇上的旨意,即便幽州刺史来了,也休想跨过辕门半步。” “呵呵。”李安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调转马头,跟上前方的马车,一同沿着官道向十里外的望平城行去。 初入望平城时,这里给李安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因为这里已经无法用民生凋敝来形容了,李安沿着街道向前走了四五里,愣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邹若安长叹一声,道:“北方百姓之苦,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望平距幽州前线不过一百余里,百姓不宜居住于此。”许英麒抬手向南边指了指,道:“城中百姓皆已被迁至襄平城中,襄平乃幽州郡治,距此二百余里,比之望平要相对安全一些。” 吴天德露出一脸崇敬的表情,道:“许少保真是艺高人胆大,竟然将军营安在了距离前线不足百里的地方,这是摆明着要跟胡骑死磕啊。” “面对胡骑,你越是往后退,他们则越发的得寸进尺,不如干脆将军队钉在他们的家门口,摆出一副与他们正面死磕的架势,这样反而会令他们生出一丝的忌惮。”许英麒说道。 李安忽然想到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听说北境王朝有几位宗师级高手,难道他们不会出手刺杀你爹吗?” 许英麒撇了撇嘴,露出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见李安一脸尴尬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不情不愿的说道:“幽州防线又不是纸糊的,岂是他说来就来的?” “难道他们不会乔装成百姓蒙混过关吗?”吴天德一脸好奇的问道。 “望平城里的百姓总共加起来也才不到一千人,并且还都是孤寡老人,城里都没什么人,更何况是百里之外的地方?”许英麒说道:“望平城以北二十里外,但凡见到百姓,立刻拿起屠刀,将其就地斩杀,因为这里的百姓早已接受过战争的洗礼,他们是不会随意外出的。” 吴天德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第53章 许承恩的软肋 望平城。 幽州都督府。 许承恩亲自引着郑乘风一行向府内走去。 走在府内的青石小路上,李安默默地打量着府内的陈设,不禁发出一声感叹,道:“这座大宅占地面积颇广,然而却不像供人生活居住的宅子,反倒像一座军营。” 这是一座三进的大院子,进了门,穿过影壁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占地至少在一千五百平之上的小型演武场,演武场两侧是排列整齐的厢房,这里至少驻有三百名甲胄齐全的精锐军士,穿过垂花门,是前厅所在的二进院,这里是用于招待客人的地方,穿过后罩房便是三进院子,这里是许承恩父子生活居住的地方。 宅子的两侧还有东西跨院,两处跨院与一进院子差不多,各有一处占地颇广的演武场,以及分别驻有两百名精锐甲士。 都督府内驻军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要防备北境势力的暗杀行动,因此不得已在府里驻扎了七百名甲士。 值得一提的是,这座宅子里没有女眷,许承恩的家眷一部分被安置在了襄平城里,另一部分则被安置在了京城之中。 大将领兵在外,总得在京中留些人质,也好让皇上放心。 许承恩亲自带着郑乘风等人在府里转了一圈,旋即引领着众人向二进院儿的客厅走去。 这时一名顶盔掼甲的军士前来禀报,道:“都督,酒菜已备好。” “嗯。”许承恩点了点头。 “今天真是开了眼界,幽州都督府竟然连个下人都没有,一切规制竟然皆与军营一般无二。”吴天德发出一声感慨。 “军人这个职业与其他职业有着明显的不同,当兵久了的人,已经无法再向普通人那样生活了。”李安默默地看了一眼许承恩的背影,道:“从最初的锦衣卫到如今提领幽州军,许都督几乎做了一辈子的军人,他这一身军人的气质与习惯已经再也改不掉了。” “是啊。”吴天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旋即看向李安,道:“小安,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许都督的眼睛里总带着一丝光芒,我很好奇,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光芒?” “正直无私、问心无愧、民族大义、视死如归。”李安不假思索的说道:“自从见到许都督之后,他的种种表现均可表明他正直无私、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 “将军营设在前线,将府邸设在前线,亲自引领着咱们在府里转了一圈,也是为了向郑大人表示他没有私心、更没有秘密的表明心迹之举。”吴天德发自内心的向许承恩竖了一个大拇指,道:“许都督真乃吾辈之楷模,有他坐镇幽州,北境胡骑安敢南下袭扰我大周军民啊。” 李安闻言,竟是一反常态的皱起了眉,不无忧虑的想道:“没有缺点的人,皇上用起来会安心吗?更何况咱们那位皇上还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 想到这里,李安悚然一惊,他蓦的抬头看向许承恩的背影,心道:“是人就有缺点,世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人。” 正当此时,李安忽然听到来自郑乘风的大笑声,李安循声看去,却见郑乘风正露出一脸古怪的的表情,旋即指了指许承恩,羡慕道:“听说馨月那小丫头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如今你也是儿女双全了,真羡煞你啊。” “馨月刚刚过完十二岁生日,这个臭丫头,整日里风风火火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就知道成天给我惹是生非,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许承恩说着责怪的话语,可眼中却毫不掩饰对女儿的喜爱之情。 “还如往常那般喜欢在城里纵马?”郑乘风笑问道。 “唉”郑乘风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曾狠狠地教训过她两次,可她却偏偏生了一副记吃不记打的性子,整天像个男孩子一样,总喜欢外出抛头露面,如今就连我也拿她没办法了。” “抛头露面有什么,若你实在拿她没办法,就把她送来京城,我替你养着。” 许承恩闻言,当即摇头似拨浪鼓,道:“两个儿子你想带走谁就带走谁,哪怕过继给你,我也没有二话,唯独这个小女儿,我是一刻也离不开她啊。” 许英麒闻言当即就不高兴了,他瞪圆双眼,道:“爹,合着我与英朗都不是您亲生的是?” “给老子闭嘴,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许英麒当即吼了许英麒一句。 许英麒闻言,露出一脸吃瘪的表情,旋即将头撇向一边,独自生闷气去了。 许英麒对两个儿子的日常管教几乎严格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然而在面对女儿的时候,却又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根本就是一个女儿奴。 李安听着忽然有了一些明悟,心道:“看来许都督还是有弱点的,他的女儿就是他的弱点和软肋。” 这时郑乘风回身指了指李安与吴天德,道:“他们两个都是衙门里的年轻俊杰,让他们做你的乘龙快婿,如何?” “不知这二位青年才俊的家事如何?”许承恩笑道。 郑乘风指了指吴天德,问道:“可曾听过河北吴氏?” “累世豪族,如雷贯耳。”许承恩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移向了李安,道:“这位秀气中又不失英武之气的小兄弟又是何等的家事?” “你一定知道他爹的名字。”郑乘风抿嘴一笑,道:“他爹是李忠。” “啊?”饶是养气功夫很好的许承恩,在听到李忠的名字之后,也不免露出了一抹讶然之色。 “好好家事。”许承恩自知失态,于是连忙调整了一下情绪,道:“鞍乡伯的子孙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鞍乡伯是李安的先祖,曾随太宗皇帝发起靖难之役,太宗继位之后,李安的先祖因功受封三等鞍乡伯。 许承恩故意岔开了话题,道:“酒菜皆已备好,大人请上座。”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郑乘风说着,当即便坐在了主位上。 许承恩自知理亏,于是露出了一个尴尬却又不失礼貌地微笑,坐在了郑乘风的身边。 “唉没来由的被人看轻了一回,而此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咱们这位郑大人,没事儿提那劳什子乘龙快婿做什么,我又不稀罕,真是闲的。”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心道:“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第54章 接风宴亦是送别宴 席间,许承恩与郑乘风故友重逢相谈甚欢,频频推杯换盏。 李安陪坐在郑乘风的身边,他对这种酒宴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来,因而显得与众人有些格格不入。 吴天德坐在李安的身边,他一脸崇拜的向许承恩敬了几杯酒,俨然已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偶像。 许英麒则陪坐在许承恩的身旁,他对李安始终摆着一张臭脸,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对郑乘风却表现得异常殷勤,不时向其请教几句武道境界有关的事情。 反倒平时废话最多的邹若安,此时却变得出奇的安静。 看着自斟自饮的邹若安,吴天德不禁哑然失笑道:“邹大人,您别光自己喝啊,您倒是敬两位大人一杯酒啊,尤其是许少保,你将来可是要在许少保的手底下做事,此时不好好表现一番,更待何时啊?若是将许少保给陪好了,说不准将来喂马的时候,许少保会念在你是读书人的份儿上,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吴天德显然是对遭遇刺杀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面对吴天德的冷嘲热讽,邹若安只是回以冷冷一笑,实在懒得与他逞一时口舌之快。 别看酒桌上只有寥寥六个人,然而这六个人中却也存在着一条鄙视链。 郑乘风与许承恩自不必说,人家是长辈,自不会与小辈们一般见识,这二位的成就其他人也比不了。 其余四个人里,李安基本站在了鄙视链的顶端,他实在看不上许英麒这个人,他觉得许英麒没什么脑子,实在有些low。 许英麒则是有些看不上邹若安,因为邹若安是被雍靖发配到幽州军中喂马的,说白了就是自己父亲手下的马夫,对于这样的人,许英麒都懒得拿正眼去看他。 邹若安则是一百个看不上吴天德,他觉得吴天德实在有些过于小肚鸡肠,有失男人的风度,加之吴天德手段过于残忍,对赵四出手一事,给邹若安留下了十分恶劣的印象。 吴天德十分不幸的处在了鄙视链的末端,相比于上述三个人而言,他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家事比不上许英麒,祖上比不上李安,学问比不上邹若安,原本令他引以为傲的武艺,如今也没比李安强到哪里去,二人同为筑基中期,谁也别笑话谁。 许承恩将目光移向邹若安,道:“阁下是两榜进士出身,若整日喂马的话,未免有些屈才。” “要不这样,你每日前往马厩喂一个时辰马,其余时间在我的大帐里帮忙整理各类文书,如何?” 许承恩看似在征求邹若安的同意,实则是在征求郑乘风的意见。 郑乘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人尽其职,理当如此,这也是皇上想要看到的结果。” 雍靖将邹若安发配到军中喂马只是为了一解心头之恨,其主要目的是想让他到军中做一名文吏,帮忙处理一些日常杂务。 幽州地处边关,又是苦寒之地,整日里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莫说是两榜进士的邹若安,即便是一名举人,也不愿意来这种鬼地方当差,即便给人家一个县令,人家也不见得会愿意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其实许承恩与邹若安都明白雍靖的意图,但这种事情总要有个人站出来说一声,才叫人放心,如今得到了郑乘风的首肯,二人自然也就将心放回到了肚子里。 许承恩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正踌躇间,却听郑乘风率先开了口。 郑乘风一脸玩味的看着许承恩,道:“你是想问我,为何我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许承恩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大人的法眼,先前公文里说是由试百户李安将人犯押解至幽州,届时,在下只需与李安进行交接即可,却不想大人您竟然突然出现在了军营外,这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郑乘风微微一笑,道:“你别多想,我出现在队伍里,皆因巧合所致,与你没有丝毫的关系。” 许承恩闻言,松了一口气,道:“有大人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郑乘风觉得有必要将事情的原委说给许承恩听,以免他多想。 于是,郑乘风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加上自己的推敲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许承恩。 许承恩闻言,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有余悸道:“龙杀手,这位沉寂了多年的高手,竟然又出现了,看来江湖上又要迎来新一轮的血雨腥风了。” “都督似乎说错了?”邹若安忽然插了一句嘴,道:“不是江湖即将迎来新一轮的血雨腥风,而是官场即将迎来新一轮的血雨腥风?那十二死肖究竟是谁的手下,我想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便不难猜出他们的幕后主使是谁?” “慎言。”郑乘风冷冷的警告了邹若安一句,道:“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要将矛头指向任何人,之前与你说过的话,莫非都被你当成了耳旁风吗?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你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到底还要我提醒你几次?” 邹若安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淡淡的说了一声:“知道了。” 邹若安并非不识好歹之人,人家郑乘风好心提醒自己,他又岂会不领情呢? “龙杀手似乎变得更强了。”许承恩皱眉说道。 “嗯。”郑乘风点了点头,道:“我与他交手时,我能够明显感觉到他刻意保存了实力,或许是不想令本就身受重伤的老鼠和绵羊伤上加伤。” 许承恩点了点头,道:“应是如此。” “我也刻意保存了一些实力。”郑乘风侧头看了李安与吴天德一眼,道:“否则,你恐怕就见不到他们了。” “大人一点也没变,还像从前那般照顾着我们这些后辈啊。”许承恩由衷的发出了一声感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场接风酒宴也终于接近了尾声。 郑乘风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 许承恩点了点头,道:“我已让人备好了客房,若是大人不嫌弃的话,今日便在寒舍将就一晚。” “锦衣卫常年外出公干,早已过惯了风餐露宿的日子,如今能有片瓦遮身,于我等而言已是奢望,又岂有嫌弃之理?”郑乘风说着,起身冲许承恩行了一礼,道:“今晚便在贵府借宿一夜,明日一早我等就要踏上回京的路程,承恩军务繁忙,不必前来相送,咱们来日再见。” 许承恩一脸郑重的冲郑乘风行了一礼,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大人,多多保重啊。” “多多保重。”郑乘风拱手回了一礼,遂在军士的引领下向客房走去。 第55章 性格决定命运 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邹若安轻叹一声,感慨道:“李安这个名字,未来必定会在朝堂与江湖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哼。”许英麒闻言,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他不过是凭借着祖上的余荫在锦衣卫袭了一个试百户的职位罢了,似他这等天赋平平的武者,锦衣卫里一抓一大把。” “当今天子天赋如何?”邹若安瞥了许英麒一眼,旋即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说话做事的时候,记得多用用脑子,别总一味地蛮干。” “你一个喂马的破落户,也配教训我?”许英麒一听就不高兴了,他一脸怒容的咬牙切齿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 “许司马此言差矣,即便我是一名喂马的,那我也会是一位名留青史的马夫,而你么,或许也会名留青史,只是恐怕要沾你爹的光喽。” 若是论起耍嘴皮子,邹若安或许不是人老成精的郑乘风对手,也可能说不过两世为人的李安,但是面对四肢发达头脑相对简单一些的武夫许英麒,邹若安闭着眼睛都能将他吊打一个遍。 这时许承恩开口说话了,他侧头看向邹若安,皱眉问道:“你很看好那个李安?能否说说理由?” “头脑冷静,有大局观,很会把握人心,善于借刀杀人,懂得审时度势,为人十分的机敏,聪明、大度、有宽容心,这样的人,将来一定差不了。”邹若安眯了眯眼,沉声道:“最重要的是他今年才十六岁啊。” “十六岁”许承恩不禁皱了皱眉,道:“你说的这些不应该出现在一名十六岁少年的身上才对。” “是啊。”邹若安点了点头,旋即一脸玩味的瞥了许承恩一眼,道:“我一眼就看出了您急于明哲保身的想法,可我却始终猜不透他的心思。” 许承恩一怔,旋即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先生又说傻话,郑大人的话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啊。” 许承恩说着,拍了拍邹若安的肩膀,道:“我儿说的对,就凭你这副蠢直的性子,你最好还是先管好你自己。” 许承恩说完便带着许英麒离开了,留下邹若安独自在客厅里怔怔的发呆。 良久之后。 邹若安端着一杯酒来到了院子里,他默默的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道:“别人读书是为了升官发财封妻荫子,邹若安读书为的却是知礼、明是非,我与他们不是一路人,我耻于与他们为伍。” 就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夜里,却决定了许多人不同的人生结局。 第二日,天边刚刚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李安三人借着这一抹光亮,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吴天德感到十分的惋惜,他本想登上拒北城去看一看塞外的风光,可郑乘风却以不宜在此地逗留太久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 瞥了一眼闷闷不乐的吴天德,李安微微一笑,旋即开口解释道:“郑大人思虑周全,其实也是为了咱们好。” 吴天德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道:“此话怎讲?” 李安直截了当的说道:“锦衣卫不宜与地方官员过从甚密,以免落人口舌。” “原来如此。”吴天德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 望着表现得超出自己年龄成熟的李安,郑乘风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欣慰道:“孺子可教也。” 一行三人快马加鞭,以日行四百余里的速度,途中接上了被留在镇上的几名刑部差役,旋即直奔京城而去。 从幽州到京城,足足一千四百余里的路程,而李安一行人马却只走了三天的时间。 安定门外,几名刑部差役再也坚持不住,纷纷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接连三天的疾行,对李安三名锦衣卫还好,因为他们拥有超出常人一等的强健体魄,而那几名刑部差役却是清一色的白身,他们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强行军。 望着累得犹如死狗一般的七名刑部差役,郑乘风冷冷的丢下一句:人已送到,咱们就此别过,你们自去刑部交差。 说着,带着李安与吴天德自安定门而入,直奔锦衣卫衙门行去。 锦衣卫衙门前。 事先收到消息的李寿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当李安一行的身影出现在街道尽头时,李寿当即兴奋得大叫了一声,道:“他们回来了。” 李寿说着,连忙下了台阶,亲自为郑乘风牵马,并且在李安等人不明所以的表情下,当众唤了一声:“郑师傅。” 郑乘风大笑着翻身下马,在李安一行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当众拍了拍李寿的脑袋,道:“一年不见,越发英武不凡了。” “都是师傅教得好。”李寿笑道。 李寿与郑乘风之间的关系可不一般,因为郑乘风是李寿在武道一途的启蒙老师,二人之间有着一层师徒关系。 古人最重三纲五常,而师傅这层关系,仅排在天地君亲之后,这是一种极为重要的伦常关系,因为世人常常说这样一句话叫:师傅师傅,如师如父,在古代,师徒关系几乎等同于父子关系。 当然了,皇家可没有如师如父这么一说,这里也只是为了强调一下师徒之间的亲密关系罢了。 李安与吴天德分别同李寿打过一声招呼之后,先行离开了衙门,二人还要前往经历司交差,他们需要将许承恩签署过的接收邹若安的交接文书存入档案。 师徒二人说着话,携手向大堂行去。 进入大堂之后,郑乘风将人都赶了出去,旋即恭恭敬敬的跪在了李寿的面前,十分郑重的给李寿磕了三个头。 在外边的时候,郑乘风是刻意隐藏自己身份的李寿的师傅,因此李寿要向郑乘风行弟子礼,然而在私下没人的时候,李寿与郑乘风亦是君臣,因此郑乘风要向李寿行君臣礼。 师徒二人在大堂里聊了很久,期间,郑乘风还简单的考校了一番李寿的武艺,见李寿进步神速,郑乘风不禁大发感慨,道:“这才一年不见,殿下竟已觉醒了九龙真气这等绝世神功,殿下当真是千年难遇的武学奇才。” 李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都是师傅教得好。” “殿下就别谦虚了,似殿下这等武学天赋,即便没人教,将来也差不到哪里去。”郑乘风露出一脸憧憬的表情,道:“或许殿下也会如那道人一般,达成超一品陆地神仙境的武道成就啊。” 第56章 可疑的龙杀手 师徒二人在锦衣卫大堂内叙过旧之后,郑乘风向李寿告了声罪,道:“时辰不早了,皇上此刻应该在等着臣入宫复命,臣先行告退。” “师傅慢走。”李寿亲自将郑乘风送出了锦衣卫大门。 郑乘风离开后,李寿负手站在台阶上,笑意盈盈的看着迎面走来的李安与吴天德,道:“出过公差的人就是不一样,真是叫人好生羡慕呢。” 李安与吴天德对视一眼,旋即挤眉弄眼的冲吴天德使了一个眼色。 吴天德先是一怔,旋即哑然失笑的点了点头。 李寿见二人露出这副表情,不禁皱了皱眉,旋即一脸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莫非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安摆了摆了,故意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道:“说出来怕你担心,不说了不说了。” “嘿!”李寿感到十分的无语,道:“这怎么还卖起关子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们都站在我面前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安长长叹了一口气,又冲李寿挑了挑眉,道:“这趟公差出的,真是惊险至极啊,差点要了我跟阿德的小命。”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李寿被惹得心里直痒痒,他侧头看向吴天德,道:“阿德,你来说。” 吴天德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于是连忙如实说道:“我与小安押解着队伍走到半路时,遭遇了十二死肖的刺杀。” “十二死肖?”李寿闻言,顿时瞪圆了双眼,道:“江湖上已经许久没有传出过他们的消息了,此番一共来了几个人?” 吴天德冲李寿比了三根手指,道:“一共来了三个人。” “都有谁?”李寿问道。 “老鼠、绵羊、还有那条虫。”为了避嫌,吴天德刻意将龙改成了虫。 “龙杀手?”李寿大惊失色,道:“他怎么会亲自出手?” 李寿的言外之意是:杀鸡焉用宰牛刀?刺杀区区一个邹若安,竟然会惊动十二死肖里最强的杀手之一,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吴天德摇了摇头,道:“许是太久没出现的缘故,此番正好借着刺杀邹若安的机会,出来露露脸?” “我就多余问你。”李寿翻了个白眼,旋即侧头看向李安,道:“小安,你怎么看?” “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边走不说。”李安说道:“外出了半个多月,怪想家的。” “走,咱们边走边说。”李寿揽着李安的肩膀,与吴天德一道向青衣巷走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李安仔细的想了想,重新复盘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道:“我认为阿德说的也不无道理,十二死肖已经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三年多的时间,如今突然出现,其实就是在向世人发出他们即将重出江湖的一种信号,至于龙杀手的出现,或许是为了以防万一的选择,事实证明,他们的顾虑是对的。” “嗯。”李寿点了点头,示意李安继续说。 李安继续说道:“龙杀手与郑大人大战了一场,那场面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哎呀,竟然错过了一场好戏。”李寿一脸懊恼的搓了搓手,问道:“结果如何?” “二人打了一个平手。”李安说道。 “啊?”李寿闻言,不免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道:“竟然只打了一个平手啊。” “二人交手的余波震死了一个,震伤了九个。”李安心有余悸的说道:“即便他们打了一个平手,但过程却仍旧十分的精彩。” “好家伙。”李寿倒吸一口凉气,道:“好一个龙杀手,果然名不虚传啊。” “嗯?”李安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寿,道:“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额。”李寿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正色道:“师傅同样很厉害。” 这时在旁边沉默了许久的吴天德忽然皱眉说道:“小安,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李安问道。 “为什么在场的人都受伤了,却唯有你没完好无伤?”吴天德皱眉问道。 “这”李安皱眉沉思了片刻,旋即说道:“郑大人之前说过,他在与对方交手的时候,刻意保存了实力,也许郑大人是看在家父的面子上刻意保护了我一番?” 吴天德闻言却是一脸迟疑的摇了摇头,旋即侧身看向李寿,问道:“大人,十二死肖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李寿闻言,想都没想,道:“他们是一群冷血动物。” “是了。”吴天德点了点头,道:“问题就出在了这里,若说郑大人刻意保存实力是为了保护小安,那么龙杀手刻意保存实力又是为了什么呢?之前郑大人说龙杀手刻意保存实力是为了不伤及鼠杀手和羊杀手,可正如大人您所说的那样,他们可都是一群冷血动物啊。” 李安与李寿闻言,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李安略显迟疑的说道:“或许他们已经有所改变了呢?他们可是销声匿迹了整整三年多的时间,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东西,三年过后,他们还是曾经的十二死肖吗?” “不对。”李寿摇了摇头,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人的性格不会轻易改变,龙杀手之所以保存实力,或许只是为了进一步试探师傅的实力,在确定自己无法战胜师傅之后,他又是如何做的?” “带上两名同伴果断脱离了战场。”李安说道。 “这就是了。”李寿沉声说道:“杀手更适合进行暗杀行动,而非与人正面交锋,十二死肖最擅长搞突然袭击,刺杀指定的目标,他们并不擅长与人正面交锋,因此在与师傅打了一个平手之后,果断撤离战场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说的没错。”李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大人分析的鞭辟入里,李安受教了。” 吴天德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话,因为他始终觉得那个龙杀手好像有问题,可是他又实在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于是他只好将问题埋在了心里,想着若是将来有机会的话,再去一探究竟也不迟。 李安忽然停下了脚步,在李寿一脸疑惑的目光下,伸手指了指前方,道:“我到家了,要不要进来喝杯热茶?” “你已离家半月有余,今日先与家人团聚,我与阿德改日再来拜访。”李寿说道。 吴天德拱手与李安作别,旋即与李寿在巷口分别,各自回家去了。 第57章 天底下的锅都让赵阁老一个人背了 皇宫。 养心殿。 雍靖背靠着龙椅,正在闭目养神。 郑乘风恭恭敬敬的站在御阶下,与雍靖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 良久之后。 雍靖闭目沉声说道:“十二死肖又重出江湖了?” “是。”郑乘风点了点头。 “对此你怎么看?”雍靖问道。 “臣以为,十二死肖不过癣疥之疾,不足为虑。”郑乘风回道。 “继续说。”雍靖说道。 “皇上只需拿下十二死肖身后之人,即可万事无忧。”郑乘风回道。 郑乘风一语双关,这句“拿下”共有两层意思。 一是,干掉十二死肖背后之人,即可万事无忧。 二是,将十二死肖背后之人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仍可万事无忧。 雍靖十分准确的接收到了郑乘风所传递的两层意思。 “嗯。”雍靖点了点头,道:“你且退下。” “是。”郑乘风行礼退了出去。 郑乘风与雍靖之间的说话方式,向来都是言简意赅,从不多说一句废话。 这也是郑乘风能够历经六朝而不倒的主要原因之一,他对历任皇帝基本都做到了不瞒着,不忽悠,说实话,讲真心,出主意,给方案等六大原则。 郑乘风在与聪明人雍靖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讲七分留三分,不将话说死,但将话点透,剩下的交给雍靖自己来决定。 一句只需拿下十二死肖身后之人,便可看出郑乘风的圆滑之处。 十二死肖身后之人是谁? 雍靖心里清楚得很,郑乘风自然也知道,甚至连高庸、张辅臣等寥寥几人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十二死肖每次出手,杀得都是清流的人,亦或是专门与奸党集团作对的人。 其实这件事情一点也不难猜,关键就在于猜出来又有什么用? 十二死肖是赵京父子一手培植出来的杀手组织,他们专门刺杀那些与自己作对的人,然而雍靖明明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可他却又为什么迟迟不对赵京父子出手呢? 因为赵京父子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得到了雍靖的默许,否则,即便借给赵京父子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擅杀朝廷官员啊。 雍靖与赵京的关系十分的微妙,二人即是君臣,又有些像主仆,赵京特别善于揣度雍靖的心思,往往雍靖一个表情或眼神,赵京便已经猜出了雍靖的意图。 很多时候,雍靖甚至都无需开口,赵京就能猜出他的想法,然后帮他把事情给办了,并且还能办得滴水不漏。 若是一旦东窗事发,雍靖自然可以拉赵京父子出来顶罪,这个锅赵京父子可是背得死死的,因为人家雍靖一句话也没说,是你自己妄揣圣意,办了错事,跟人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赵京才能够得到雍靖的信任,并且在雍靖朝一干就是十几年。 但是话说回来,若是赵京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估计他至少已经死上八回了。 郑乘风离开之后,雍靖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起身来到殿门外,看着漆黑的夜色,道:“明日一早让赵阁老与张阁老入宫来见朕。” “是。”高庸轻轻的应了一声。 一夜无话。 翌日。 天光放亮。 距离辰时还有一段时间,而赵京与张辅臣却已同时出现在了养心殿外。 二人在殿外等候了一刻钟左右,高庸这才姗姗而来,道:“让二位阁老久等了。” “无妨。”赵京与张辅臣同时开口,道:“高公公莫要与我等客气才好。” 高庸伸手作请,道:“二位大人请。” 进入养心殿之后,二人被高庸径直带到了西暖阁。 进入西暖阁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雍靖亲笔题写的“勤政亲贤”匾。 赵京在匾额下伫立了良久之后,不禁发出一声感叹,道:“若论起勤政爱民来,试问又有哪一朝的天子能比得上咱们的皇上?” “赵阁老所言极是。”张辅臣当即附和了一句。 在事情尚不明了之前,张辅臣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他决定先静观其变,而后再见机行事。 “阁老请快些,莫要让主子久等了才好。”高庸轻声提醒了一句。 “好好。”赵京闻言,连忙加快脚步,随着高庸向西耳殿走去。 进入西耳殿之后,赵京与张辅臣连忙给正在炕桌上用早膳的雍靖行礼,道:“臣恭请皇上圣安” “朕躬安。”雍靖向赵京二人摆了摆手,道:“高庸,给二位阁老看座。” “是。”高庸应了一声,旋即取来两个锦墩,又亲自搀扶着二人坐了下来。 二人坐下之后,西耳殿内除了雍靖喝粥的声音之外,再也没发出任何的声响。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雍靖没有再邀请赵京与自己一同用早膳。 这是一个十分明显的信号,雍靖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赵京的不满。 赵京现在也是一头的雾水,他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做出了什么事情,竟惹得皇上如此不满。 赵京对刺杀邹若安之事毫不知情,那纯粹是赵东楼单方面做出的愚蠢决定,与赵京一点关系都没有。 现在的赵京也真是悲催,因为他不只要为雍靖背锅,还要替自己的儿子背锅。 真真是天底下的锅全都被赵京一个人背了。 就在赵京胡思乱想之际,高庸忽然捧着一摞奏疏走了进来。 雍靖瞥了高庸一眼,冷声道:“狗奴婢,没看见朕正在用早膳吗?” 高庸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跪地请罪道:“回主子的话,实在是事出有因,否则,就是借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在主子用早膳的时候来打扰主子。” 雍靖皱了皱眉,道:“出了什么事?” 高庸连忙站了起来,将奏疏放到了雍靖面前的炕桌上,道:“回主子的话,这是刑部一早让人送来的死刑犯人的勾决名单。” 雍靖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张辅臣从雍靖与高庸的对话里,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问题,于是他当即笑了笑,道:“皇上用膳的时候仍不忘批阅奏疏,这般勤政真是亘古未有啊。” “事关人的生死,朕亦不得不慎重一些。”雍靖抑扬顿挫的说了一句,旋即翻开了奏疏,当着赵京与张辅臣的面批阅了起来。 “事关人的生死?”赵京皱了皱眉,心道:“事关谁的生死?” 在场的都是人精,雍靖与高庸演的这出双簧,张辅臣看得出来,赵京自然也看得出来。 “生死是大事”张辅臣心里也有些没底,因为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他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试探着说道:“近来海晏河清,杀人越货之事比之往年的确少了许多,圣朝能有此等盛世,全赖皇上文治之功。” 第58章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雍靖闻言,非但不喜,反倒一反常态的冷哼了一声。 张辅臣见状,露出一抹了然之色,他已经大概猜到了雍靖的心思。 “绕了这么一大圈,终于抓到了事情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生死”二字。”张辅臣如是想到。 此时赵京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于是他扶着锦墩艰难的跪了下来,道:“万方有罪,止在臣工一人,请皇上赐臣死罪,以息圣上之怒。” 赵京与雍靖玩了一手以退为进。 若是换作其他人与雍靖玩以退为进这一套,大约会落得两种结果,一是,雍靖压根不接茬。二是,雍靖直接给你来一招将计就计:想死?好,那就成全你。 换做赵京对雍靖使出以退为进的时候,雍靖却又使出了第三种应对方法。 雍靖闻言,冷冷的瞥了赵京一眼,道:“阁老不妨与朕说说,阁老的身上都有哪些罪?” 雍靖将球踢回给了赵京,你不是说自己有罪吗?那么好,那你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说你都犯了哪些罪? “臣老而昏聩,却仍旧忝居高位,此臣罪一也。臣教子无方,致使其用人不明,不能体察圣意,此臣罪二也。”赵京说着,颤颤巍巍的将头磕在地上,道:“臣请乞骸骨,恭请圣上恩准。” 雍靖闻言,默默的点了点头,正欲开口说话,不想却被高庸抢了一句话头。 高庸当即跪了下来,道:“主子容禀,阁老兢兢业业辅佐主子治理天下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主子念在与阁老以往的君臣情分上,饶他一次。” 这就是高庸的过人之处了,他伺候了雍靖几十年,对其十分的了解,雍靖随便一个眼神,他就能从中揣度出雍靖真实的想法。 雍靖闻言,略微沉吟了片刻,道:“乞骸骨就不必了,阁老还是回家闭门思过。” “谢皇上恩典。”赵京当即给雍靖磕了一个头,旋即被高庸搀扶着离开了养心殿。 赵京离开之后,雍靖见张辅臣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于是,故意使了一个坏,根本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道:“张阁老也退下。” 雍靖只用了一句话就将全部话头都给堵死了。 若是换做平时,雍靖大概会问一句:张阁老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事情?若是没有就退下,然而今天雍靖说的却是肯定句,根本不给张辅臣开口的机会。 “臣”张辅臣欲言又止,旋即一脸无奈的轻叹了一声,道:“臣告退。” 雍靖对朝堂的掌控力度几乎达到了如臂指使的程度,堂堂次辅,雍靖不准他开口,他就真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赵京与张辅臣离开之后,雍靖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他一脸懊恼的摇了摇头,嗟叹道:“打压了赵京,却将张辅臣给忘了,看来朕是真的老了啊。” “主子正值春秋鼎盛之际,跟老字可一点边也挨不着。”高庸说道:“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即便是那算无遗策的诸葛孔明,不也一样用错了马谡吗?所以啊,主子无需太过在意,饶是在某一环节上出了纰漏,回头再堵上也就是了。” 雍靖闻言笑了笑,一脸玩味的看着高庸,道:“武功高、嘴巴甜、脑子灵、有眼色,你说你还有缺点吗?” 高庸闻言,却是一反常态的露出了一脸黯然的表情,嗟叹道:“奴婢这辈子似乎什么都得到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听你这么一说,朕亦深有同感,世人都羡慕朕贵为九五之尊,可他们又哪里知道九五之尊也有着许多的无奈,称孤道寡,没有朋友,整日里活在阴谋算计与惊惧惶恐之中,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几十年,从潜邸到养心殿,朕也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大的笼子罢了。” 雍靖忽然大发感慨,反倒是将高庸给整不会了。 高庸深知,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接话,因为人家根本就不是在与自己说话,人家只是触景生情的想发一发感慨罢了。 “张阁老的事情先放一放,过几日再找个由头,找补一番也不迟。”雍靖说道。 “是。”高庸轻轻的应了一声。 雍靖之所以说过段时间再找补一番,是因为他又要闭关了。 闭关打醮。 雍靖每年都会在耕籍大典之后,选择闭关,因为这段时间他相对比较清闲。 另一边。 锦衣巷,赵京府邸。 赵京回府之后,当即命人将赵东楼与南宫烈给唤到了近前。 赵京坐在摇椅上,就这样慢慢地摇晃着,此刻他只想坐着摇椅无忧无虑的摇到天荒地老,若是就这样死了,对他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个完美的结局。 可惜天不遂人愿,还有好几口锅等着他来背,他又不敢就这么撒手而去。 赵京睁着昏黄的双眼,一脸无语的望着仍旧后知后觉的赵东楼与南宫烈,道:“你们现在是看我老了,做事的时候竟也开始瞒着我了。” “儿子不敢。”赵东楼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于是问道:“可是皇上问起了什么?” 赵东楼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一说这句话,赵京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赵东楼与南宫烈,怒道:“你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在赵东楼的印象里,父亲已经许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如今见他这样,想必是遇到了对己方十分不利的事情。 赵东楼按照之前已经设想好的方案,对赵京说道:“儿子重新启动了十二死肖,令其在半路截杀邹若安。” 赵京闻言勃然大怒道:“当年令十二死肖去刺杀沈炼,已经引起了皇上极大的不满,如今为何又要让他们去刺杀邹若安?” 赵东楼讪笑一声,解释道:“当年十二死肖对沈炼的刺杀以失败而告终,此事引起了朝野内外的极大关注,这才是令皇上感到不满的主要原因。”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引起了皇上的不满,你就不应该再令他们贸然出手。”赵京重重的拍了拍摇椅的扶手,道:“若我没猜错的话,此番行动,怕是同样失败了?” 赵东楼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本来已经胜券在握,谁知半路突然杀出来个郑乘风,他人老成精,实在不好对付。” 赵京闻言,忽然身子一软,当即瘫坐在了摇椅上,道:“皇上已经命老夫回家闭门思过,无旨意不得踏出府门半步,更不能随意接见任何人,内阁的事情暂时交由张辅臣处置。” “什么?”赵东楼大惊失色,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赵京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就是为父话里的意思,皇上已经对我等产生了不满,恐怕即将要开始重要张辅臣了。” 第59章 驾临赵府 雍靖的一时疏忽大意反倒令清流集团与奸党集团陷入到了截然不同的境遇之中。 正值雍靖闭关期间,也没空搭理他们,因此双方的平衡渐渐出现了倾斜,清流集团隐隐占据了上风。 以赵京为首的奸党集团选择暂时的蛰伏下来,而以张辅臣为首的清流集团却变得越发的活跃了起来。 朝堂的气氛变得越发的诡异起来,清流集团以蔡腾为首的几名朝廷官员,打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心思,积极的搜罗奸党集团的犯罪证据,准备给予其致命一击。 雍靖御案前的奏疏早已堆积如山,诺大的御案上几乎摆满了弹劾赵京父子的奏疏。 事件经过四五天的发酵,隐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眼看着就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一个人突然站了出来。 就在雍靖令赵京回家闭门思过的第五天,李寿刻意支开了李安,拉着吴天德出了衙门,沿着街道向锦衣巷方向走去。 期间,李寿刻意与吴天德换了一身便装,又将绣春刀放在了衙门,二人此时皆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打扮,若是他们不说,根本没人能看出来他们锦衣卫的身份。 二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宽敞的大街上,忽见前方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李寿顿时好奇心大起,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吴天德微微一笑,道:“前方不远便是锦衣巷赵阁老的府上了,赵阁老每隔五日便命府中下人在此开设粥棚,施以吃食给附近的穷苦百姓。” “施粥?”李寿问道。 “不只施粥。”吴天德摇了摇头,道:“赵阁老贵为当朝首辅,若仅仅施以粥米,岂不是太寒酸了吗?人家施的是粥水和包子,听说赵府的包子是皮薄馅大,一兜肉,还管饱。” 李寿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吴天德,道:“这也忒阔绰了?” 吴天德笑了笑,道:“赵阁老府上的包子堪称京城一绝,据说单是在后厨负责包包子的厨娘就有十几位,这十几个厨娘中又有更为详细的划分,有专门剁肉馅儿的,有专门剥葱的,还有专门切葱丝的,哎呦,分得那叫一个细致。” 李寿闻言,顿时来了兴趣,道:“听你这么一说,反倒勾起了我肚子里的馋虫,走着,随我去尝一尝闻名遐迩的赵氏肉包子。” 吴天德闻言,当即准备去排队。 李寿见状,连忙将他给拦了下来,他伸手指了指长长的队伍,道:“这么长的队伍,要排到什么时候去?” “那大人的意思是?”吴天德问道。 “我还从未去过赵阁老的府上,今日便去拜访一番。” 吴天德闻言,连忙扯了扯李寿的衣角,道:“恐会暴露大人的身份啊。” 李寿摆了摆手,道:“赵阁老人老成精,只需向他阐明利害,他定会为我守口如瓶的。” 吴天德不无顾虑的说道:“政治斗争何其残酷,就怕大人今日之举,会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啊。” “若是我登了张阁老的门,届时定会传出风言风语,然而赵阁老却与张阁老有着明显的不同,他是难得的聪明人,他绝不敢违逆了我的意愿。” 李寿对此有着十足的信心。 其实李寿此番举动,一是为了平息朝野内外的纷争,二是通过此事来试探赵京,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与自己作对的胆量。 若是赵京真的敢与自己这个皇位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作对,届时,自己定会让他尝一尝欲哭无泪的滋味儿。 二人慢慢悠悠的来到赵府门前,李寿这么做也是为了制造出一种寻街时正巧路过这里的感觉。 吴天德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望月楼,皱眉问道:“您说赵阁老知不知道有人在望月楼里监视着他的事情?” “这不是废话吗?”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你信不信,赵阁老不仅知道有人在望月楼里监视他,他还知道有人在府里监视他。” “原来如此。”吴天德点了点头,道:“赵阁老真不愧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 李寿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已写好的信封,递给吴天德,道:“上前叫门。” 吴天德一脸懵逼的接过李寿递来的信封,忽然想明白了些什么,于是苦笑着点了点头,上前叩响了赵府的大门。 望着吴天德的背影,李寿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喃喃道:“若是换作小安,估计早已猜出了我的意图,而你却整整想了一路,这颗猪脑袋,竟比小安慢了足足五六里。” 良久之后。 大门被大开一条缝隙,一名小厮探出脑袋,皱眉在吴天德的身上打量了一番,见他忽然掏出锦衣卫腰牌在自己的面前晃了晃,小厮心中一凛,旋即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吴天德也懒得与小厮废话,他直接将信封丢到了小厮的手里,道:“将信交给阁老,阁老一看便知。” 小厮双手接过信封,道:“大人请在此稍后片刻,小的去去就来。” 小厮说着,头也不回的向府内跑去。 赵府内宅。 赵京正坐在他的宝贝摇椅上慢慢摇,这时管家进来说道:“老爷,门外有一名锦衣卫让门房给您带来一封书信,说您一看便知。” 赵京皱了皱眉,伸手接过信封,仔细的查看了一番信封上的火漆,见火漆完好无损,又看了看信封上娟秀的小字,犹豫再三之后,才一脸谨慎的拆开了信封。 展开书信,却见开篇直奔主题:我今儿高兴,准备出宫转转,若是转累了,或许会前来赵府登门拜访,顺便歇歇脚,届时,你就准备迎接我的大驾,切记,不可声张,更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否则,我可跟你不客气。 看罢书信之后,赵京却是一脸懵逼,忽然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赵京早已习惯了与雍靖的相处方式,雍靖逢人只说三分话,其余七分全靠猜,然而李寿的说话方式却与雍靖截然相反,他与人说话时,从来都是直来直去! 经过短暂的失神之后,赵京忽然噌的一下从摇椅上站了起来,以时速一公里的速度,直奔大门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 刚刚在书房里议完事情的赵东楼与南宫烈正准备前往内宅向赵京问安,这时忽然见一白发老者嗖的一下从自己的身边冲了出去。 赵东楼一脸懵逼的看向南宫烈,道:“刚刚那个好像是我爹?” “正正是他老人家。”南宫烈磕磕巴巴的说道。 第60章 微服私访 赵东楼与南宫烈对视一眼,旋即连忙跟上了赵京。 赵府门前。 李寿负手而立,抬头看着悬挂着正门上的匾额,不禁赞许的点了点头,道:“撇开赵阁老的为人不谈,单以书法而论,赵阁老当为本朝第一书法大家。” 吴天德不明觉厉的点了点头,道:“卑职虽然不懂书法,但也看得出来赵阁老的字极好。” 李寿撇了撇嘴,嘲笑吴天德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懂装懂了?” “呵呵”吴天德一脸尴尬的笑了笑。 从李寿与吴天德的对话里,间接的说明了关系的重要性,若是换做李安说了与吴天德同样的话,李寿一定不会将话说的这么直白,甚至于有些嘲讽的意味,一个人在面对朋友或者下属时,说话做事的态度会明显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这也是吴天德极力帮李安打掩护的主要原因之一。 二人正说着话的功夫,赵府大门内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李寿见状,连忙冲吴天德使了一个眼色,道:“你去与阁老知会一声,就说我此番是微服私访,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是。”吴天德应了一声,旋即迈上台阶,堵在了赵府门前。 赵京离得老远,便对早已在大门内等候多时的管事高声说道:“快,快开中门。” 门房管事一怔,旋即连忙按照赵京的吩咐,与几名小厮一起,放下门栓,准备大开中门,迎接贵客。 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赵府大门也随之打开了一条缝隙。 这时堵在门前的吴天德伸手按住即将敞开的大门,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门房管事与几名小厮见状,纷纷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门房管事与几名小厮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见阁老不顾老迈的身体,全力向大门冲刺而来,并招呼自己大开中门迎接贵客,想必眼前之人绝非凡夫俗子,于是,即便被人堵在了门内,他们也仍旧对其笑脸相迎。 吴天德快走几步,迎面走向冲刺而来的赵京,道:“卑职拜见阁老。” “免礼,免礼。”赵京终于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的说道:“莫莫要让殿下在门外久等,先先迎接殿下入府再说。” 吴天德一边帮赵京抚背顺气,一边说道:“今日公子微服出访,正巧路过此地,看到贵府门前阁老亲题的匾额,忽然来了兴致,想登门拜访一番,公子特别嘱咐,不想节外生枝,还请阁老多多见谅。” 赵京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当即换了一个称呼,道:“公子不吝屈尊降贵,实令寒舍蓬荜生辉。” “阁老请。” 赵京给出了态度,于是吴天德笑呵呵的搀扶着他向大门走去。 赵府门前。 中门只开了一条缝隙,赵京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内,吴天德亲自出门相请,道:“公子,赵阁老来了。” 李寿点了点头,旋即带着吴天德从偏门进了赵府。 李寿身份贵重,若是让他委委屈屈的从正门的缝隙里钻进赵府,实在有失体面,与其如此,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走偏门呢。 李寿与吴天德一前一后的进了赵府。 这时赵京早已将下人们全都挥退了下去,见李寿进府之后,赵京连忙走上前来,躬身行礼道:“贵客登门,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臣怠慢之罪。” “无妨。”李寿一脸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本宫冒昧登门,扰了阁老的清净,应该是本宫向阁老请罪才是。” “不敢!不敢!”赵京连忙摆了摆手,道:“寒舍粗陋,承蒙公子莅临,实乃三生有幸。” 赵京说着,连忙伸手作请,亲自引领着李寿向客厅走去。 刚走出没多久,李寿一行人便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赵东楼与南宫烈。 赵东楼撞见自己老爹正在一脸恭敬的与身旁的少年说着什么,他先是一怔,旋即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南宫烈,道:“不会?” 其实赵东楼已经认出了李寿的身份,但他又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有些突然,眼前的这一切令他产生了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李寿有一文一武两位师傅,授其武艺的师傅是郑乘风,而授其文章学问的师傅是杨文和。 这个杨文和可是个狠人,他十二岁中举,十九岁中进士,授官翰林检讨,而后一路平步青云。 雍靖四年,杨文和因参与编修先帝实录,升为翰林侍读,次年任经筵讲官。 雍靖八年,杨文和升任左春坊左中允,侍奉皇太子李寿讲解、读书,直至雍靖十五年,升任詹事府詹事。 而时任詹事府詹事的杨文和乃是清流的主干之一。 正因为此,赵东楼在自家府中见到李寿时,才会生出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当朝太子居然会来自己家,这种事情,赵东楼只在梦里见到过。 南宫烈率先做出了反应,他一个箭步来到李寿的面前,当即行了一个大礼,道:“臣督察员左副都御史南宫烈拜见太子殿下。” 李寿摆了摆手,看了南宫烈一眼,又顺带着瞥了赵东楼一眼,朗声道:“正巧人齐,本宫再说最后一次,今日本是微服私访,不想节外生枝,大家如往常一样就好,无需多礼。” “是。”南宫烈闻言,连忙起身来到赵京的身边。 直到此时,赵东楼这才终于回过神来,他好似溺水之人一般,忽然大大的喘了两口粗气。 赵东楼冲着李寿无声的跪了下来。 “赵大人快快请起。”李寿见状,不禁哑然失笑,道:“如今看来,确是本宫过于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赵东楼连连摇头,旋即起身来到李寿的身边,道:“殿下驾临寒舍,微臣深感荣幸之至” 赵京出言打断了语无伦次的赵东楼,道:“请殿下到客厅里说话。” “是是。”赵东楼闻言连忙伸手作请,道:“殿下请。” 此刻的赵东楼实在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 李寿亲自登门拜访,这是否是皇上亦或是太子向己方释放出的某种信号?这对赵氏一族意味着什么? 若是能得到太子的青睐,赵氏至少可兴三代。 此刻赵东楼的激动心情,就好比一名穿得十分清凉的男人,挥舞着纱巾在沙滩上尽情的奔跑,洋溢着笑脸的同时,口中还不时说着这是初恋的感觉。 第61章 李寿的立场很坚定 李寿用余光瞥了南宫烈一眼,见他脸上的兴奋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于是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侧头看向赵京,道:“听说阁老每隔几日便要向百姓施以粥米?” 赵京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老臣家中略有些田产,正可用来接济百姓。” 南宫烈与赵东楼纷纷附和着点了点头。 李寿抿嘴一笑,道:“依我看,阁老可不只是略有田产,听说您施的可是包子啊。” “臣为官多年,倒也攒了些家资。”赵京直言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因而臣将家资全都拿了出来,为百姓们略尽一些绵薄之力。” 赵京是什么德行,不说地球人全知道,但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雍靖用赵京的主要原因就在他是一名背锅小能手,只要将锅背得好,即使贪些银子,雍靖也愿意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即便赵京贪财,他也还算知道分寸,他贪的数目基本都在雍靖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否则,以雍靖的性子来说,他绝不会忍受一名巨贪的存在。 一行人簇拥着李寿进了赵府客厅,置身于客厅之中,李寿忽然有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因为客厅里的摆设实在有些过于简朴。 除了几副赵京的字帖之外,再也找不出任何一样值钱的东西。 即便是客厅里桌椅,也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花梨木打制而成的。 李寿在八仙桌前随便寻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直截了当的说道:“上包子。” 李寿今天莅临赵府,有着十分明确的政治目的,他想通过此次拜访向上蹿下跳得不亦乐乎的清流们发出一些警告,虽然我爹正在闭关,没空搭理你们,但你们可别忘了,我爹不在,还有我呢。 除了警告清流的目的之外,李寿就真的没有什么可跟赵京好说的了,因为他不喜欢赵京这类人,他也不需要赵京这种人来替自己背锅。 因此,在坐下之后,李寿直奔主题:上包子。 在李寿看来,总得吃了再走啊,总不能来了就走?人家堂堂内阁首辅,再怎么也不能把人家当刘瑾一般的使唤啊,那也太不成体统了。 结果,就是这么一句十分简单的话语,却是令有些上了年纪的赵京在原地沉思了许久,幸得吴天德从旁解围,道:“听闻阁老府上的包子不错,公子路经此地,特来品尝一番,阁老莫要多想才是。” 赵京闻言一怔,旋即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于是连忙吩咐厨房蒸几屉包子请太子殿下品尝一番! 赵东楼自告奋勇的前往后厨做起了监督工作,防止后厨人员偷工减料,以免吃坏了太子殿下的贵体! 看着性格直爽的李寿,赵京忽然发出一声感慨,心道:“这般平易近人的太子,老夫余生怕是再也遇不到了。” 面对直来直去的李寿,赵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而在面对雍靖的时候,赵京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每每面对雍靖时,赵京都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名被扒光了衣服的女人,根本毫无秘密和隐私可言。 良久之后。 赵东楼亲自捧着托盘,托盘上盛放着两笼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 吴天德当着李寿的面趁热吃了一个,大约过了半刻钟左右,包子尚温,吴天德冲李寿点了点头,道:“阁老府上的包子皮薄馅大,色香味俱全,果然名不虚传。” 吴天德的言外之意是:包子没毒,殿下尽管放心吃。 李寿接过吴天德递来的银质筷子,夹起一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包子,仔细看过之后,发出一声感叹,道:“水晶包子,卖相真不错。” 包子皮几乎是透明的,一眼能看到包子馅的那种。 李寿在包子上咬了一口,细细的咀嚼了一番,旋即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赵东楼说道:“再蒸些来,直接装到食盒里,我要打包带走。” “是。”赵东楼应了一声,旋即向身旁的南宫烈使了一个眼色。 南宫烈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向厨房走去。 在座的几个人中,除了吴天德之外,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李寿是自幼生长在政治中心的人物,他的政治嗅觉自然不必多说,其他三人都是两榜进士出身,论智商,绝对是当世最顶尖的存在。 李寿刚刚的一句上包子,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和态度。 赵京三人也明确的接收到了李寿传来的信号,正因为此,在李寿第二次吩咐赵东楼再去蒸几屉包子的时候,赵东楼才会表现出十分抗拒的态度。 赵东楼第一次亲自去厨房,那是人情世故。 您是储君,我是臣子,我亲自去一趟厨房,这叫君臣之礼。 可是当李寿第二次向赵东楼提出再蒸些包子准备打包带走的时候,赵东楼却将差事推给了南宫烈。 在赵东楼看来,我好歹也是堂堂的户部尚书,您总不能拿我当跑腿的来使唤。 虽然赵东楼心中有些抗拒,但他却仍然让南宫烈去接了这份差事,因为他知道,即便太子不愿拿正眼看自己,可是人家此番登门的目的却是对己方十分的有利,虽然太子的主要意图在于警告清流,可是警告清流的结果,却对己方十分的有利,因为清流们上蹿下跳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自己。 说白了,人家太子是替你们父子解围来了,你多少得知点好歹。 良久之后。 南宫烈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道:“殿下,包子好了。” “嗯。”李寿点了点头,一脸满足的拍了拍圆滚滚的独子,道:“贵府包子不错,本宫改日再来。” “阁老请留步。”李寿说罢,带着吴天德径直向府外走去。 “臣等恭送太子殿下。”赵东楼与南宫烈异口同声的说道。 赵京不顾李寿的劝阻,执意将其送出府外,才姗姗而回。 赵东楼正欲上前搀扶赵京,却不想赵京竟一把推开了他的手,怒道:“九十九步都走了,为何还要差最后那一步?” “儿子又不曾怠慢了殿下,父亲何出此言啊?”赵东楼闻言,当即叫起了撞天屈。 赵京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现在的殿下,也就是未来的皇上,你即便不愿去主动巴结他,也万万不能得罪了他。”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儿子这么说您老总该满意了?”赵东楼咬牙切齿的留下了一句话,气冲冲的离开了。 望着赵东楼离去的背影,赵京气得直拍大腿,道:“我迟早要死在你们的手里。” 第62章 赵阁老摇身一变,成为了朝廷的中流砥柱 赵京犹如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步履蹒跚的向后宅走去,找到他那把心爱的摇椅,躺在上面优哉游哉的摇了起来。 躺在摇椅上慢慢摇,已经成为了赵京日常的主旋律,为官数十载,他早已过惯了风雨飘摇的日子,每天活在算计与被算计之中,让他对这种飘忽不定的感觉有着一种近乎于痴迷的执着与向往。 执着于权利带来的丰厚回报,向往着将属于自己的那份权利永远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赵京对赵东楼的掌控力度也变得越来越低,赵东楼经常不经请示擅自行动的行为令他感到万分恼火的同时,却又无可奈何,因为赵东楼是他唯一的儿子。 赵东楼是当今天下数得上号的聪明人,可他的聪明大多都用在了阴谋诡计上,他是典型的干正事啥也不是,但是做起歪门邪道来却又极其的聪明,这与他的性格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是一个急脾气,似他这种嚣张跋扈惯了的人,大多都没什么耐心,若是没有赵京经常替他善后,他早已死上十几回了。 书房内。 南宫烈与一脸怒容的赵东楼相对而坐。 赵东楼感到十分的委屈,他手指大门的方向,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低吼道:“爹他好歹也是内阁首辅,竟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使唤的好似家奴一般,你说说,自三皇五帝以来,何曾有过这样的事情?这叫什么事儿啊?” 南宫烈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形式比人强,恩相也无可奈何,大人理应多多理解才是。” “我理解个屁。”赵东楼拍案而起,道:“若不是有我们父子为他们遮风挡雨,这大周的天下,还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子哪!” 南宫烈心头一惊,连忙冲赵东楼摆了摆手,道:“大人请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赵东楼冷哼一声,道:“大不了人头落地,我行的端坐的正,有什么好怕的。” 赵东楼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说话的声音却明显放低了许多。 南宫烈微微一笑,故意不去戳穿赵东楼的那点小心思,于是换了一个话题,道:“咱们或可在太子登门一事上做些文章。” 发过一通邪火之后,赵东楼也终于渐渐的平复了心情,他点了点头,眯眼道:“便随了太子的意。” 翌日。 太子驾临赵府之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传遍了朝野内外,清流震惊了,奸党沸腾了,各方势力均在私下揣摩着太子的这一举动是否带着某种政治目的?难道赵氏一族继得到当朝天子的青睐后,又得到了太子爷的赏识? 太子府。 今天是杨文和入宫给太子做经讲的日子。 杨文和早早便来了东宫,仍旧如往日一般的给李寿做经讲。 大约讲了一个半时辰左右,到了下课的时间,李寿起身来到兵器架前,取下绣春刀,准备出门。 这时杨文和却淡淡的说了一句:“《孟子》卷八离娄章句下八有言: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 “不知此言作何注解?”杨文和说着,抬头看向正欲出门的李寿。 “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也。”李寿淡淡的回了一句,旋即将绣春刀系在腰间。 这看似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却令杨文和感到十分的满意,因为他已经从李寿的回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李寿行至门前,回身看向杨文和,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道:“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也。” 杨文和闻言一怔,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目送着李寿离开了东宫。 李寿的第一句话,是为了让杨文和安心:我与赵京毫无交集,杨师傅大可放心。 李寿的第二句话,是在警告杨文和以及他身后的清流:朝廷需要的是能干实事的官员,而非只会勾心斗角的尸位素餐之徒。 杨文和打小就是神童,他自然听出了李寿的言外之意,此时的杨文和,已经隐隐的感到李寿将会成为一位有道明君了。 正当朝野内外议论纷纷之际,雍景却好似完全置身事外的没事人一般,仍在西苑的精舍里我行我素的修仙嗑药。 高庸已将李寿莅临赵府的事情如实汇报给了雍靖。 雍靖闻言之后,却也只是微微一笑,说了句:“知道了。”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老话说得好,知子莫若父,他十分了解李寿的性格与脾气,他深知李寿与赵氏父子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 虽然李寿生了一副贪玩好斗的性子,但他却一点都不傻,他是一个讲道理、明是非、并且懂得辨忠奸的聪明人,赵氏父子那种人,他绝对是一百个看不上! 李寿将来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这事儿雍靖心里跟明镜似的,李寿自己也懂,唯有那群总喜欢自作聪明去揣测圣意的傻瓜们不懂! 聪明反被聪明误,身在局中而不自知,反误了卿卿性命,说的就是那群自以为是的傻瓜们! 七日后。 到了雍靖出关的日子。 赵京与张辅臣按例来到西苑,恭请雍靖回銮。 雍靖穿着一身道袍,从大殿里走了出来。 赵京与张辅臣当即行了礼,旋即迎着雍靖上了步辇。 一行人簇拥着雍靖前往养心殿的途中,赵京忽然将手搭在了步辇的扶手上。 雍靖见状,深深的看了赵京一眼,旋即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阁老不愧是我大周的中流砥柱,虽已入阁多年,却仍不忘扶辇之德啊。” 步辇在行进的过程中难免不会出现颠簸,而赵京将手搭在步辇的扶手上,是为了向雍靖表达自己的忠诚之心,可以将其看做表明心迹之举。 赵京的这一举动当即让另一侧的张辅臣坐蜡了,因为赵京此举多有谄媚之嫌,若身为清流之首的张辅臣也做出同样的举动来,届时,一定会遭来一片谩骂之声,赵京本就靠着雍靖的宠信过日子,他可以不在乎名声,但张辅臣不行,因为他是清流,名声对清流十分的重要。 张辅臣可以在私下没人的时候对雍靖做出一些近乎于谄媚的举动,然而在大庭广众的时候,他却无论如何也拉不下面子来。 雍靖闭关之前,因为十二死肖贸然对邹若安出手的事情迁怒于赵京,让他在家中闭门思过,如今雍靖出关了,又夸赵京是朝廷的中流砥柱。 雍靖只用了一句话,就将即将失衡的两方势力又给拉回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张辅臣对此也只有无可奈何的份儿,因为单凭清流的势力,根本不足以与雍靖叫板。 雍靖十三年发生的刺杀事件,导致的惨烈后果,令张辅臣仍旧感到心有余悸,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有人敢公然去触雍靖的霉头。 第63章 沈氏的异常 一场闹剧因雍靖的一句话而起,又因雍靖的一句话而告终。 日子复又恢复了平静。 李安如往常一样前往锦衣卫衙门当差。 岁月静好,这就是李安最想要的生活。 这一日,李安如往常般起了一个大早。 穿好衣服之后,李安轻手轻脚的出了内室,瞥了眼在外间榻上呼呼大睡的夏竹,遂俯身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夏竹只是皱了皱鼻子,却仍旧没有醒来,李安微微一笑,旋即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时值五月下旬,天气业已渐渐的热了起来。 李安来到井边,打了一桶井水,然后洗了一把脸。 “爽快。” 清凉的井水打在脸上,令李安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 李安忽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于是他回身看去,却见母亲沈氏正在院门前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母亲怎么起的这般早?”李安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天热,睡不好,就想着早起来看看你。”沈氏说道。 “回头我让人给您的房间里摆放两个冰鉴,有了冰鉴,母亲夜里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沈氏摇了摇头,道:“那个东西实在太凉,容易着凉,还是算了。” “哦。”李安点了点头,道:“要不让春桃去您的屋子里给您打扇。” 沈氏仍旧摇了摇头,道:“春桃那么小的年纪,让她夜里来给娘打扇,娘这心里怪不落忍的,还是算了。” “这”李安略一沉吟了一番,道:“要不儿子来?” 沈氏还是摇了摇头,道:“你每天公务那么繁忙,又怎可劳烦于你呢?安儿无需为娘担心,娘只是昨夜没睡好罢了,往日也还是睡得十分的安稳。” “哦。”李安点了点头,道:“您早上吃了吗?” “没有。”沈氏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找你来了吗?今儿就在你的院子里吃一口。” “儿子也正有此意。”李安笑道。 母子二人说话的功夫,夏竹抻着懒腰打着哈欠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今早吃”夏竹正想问李安今早吃些什么的时候,正巧撞见了循声看来的沈氏,二人经过短暂的对视之后,夏竹默默地低下了头,将已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沈氏淡然一笑,道:“今早吃些什么?” 夏竹闻言,一脸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 李安则是呵呵一笑,旋即对夏竹说道:“让张大娘多做些吃食,尽量准备的丰盛一些。” “是。”夏竹学着下人的样子,向李安微微一福,旋即逃也似的离开了李安的院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氏的性子也随之变得越发的寡淡,平日里大多都是李安前往后宅向沈氏晨昏定省,她却很少出现在李安的院子里,因此才会发生刚刚那一幕。 李安与夏竹在见到沈氏之后,都感到十分的意外。 良久之后。 春桃与秋云联袂而来,二人在见到沈氏之后,先是一怔,旋即连忙上前行礼,唤了一声:老夫人。 沈氏闻言,也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就算是与她们打过招呼了。 夏竹躲在厨房里迟迟不肯出来,直到早饭皆已备好之后,她才不得不走了出来。 别看夏竹平日里总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泼辣模样,然而她也有一怕,她在沈氏的面前,却是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沈氏的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气质,虽然她平时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但她说话的语气中却总会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感觉。 这也是夏竹畏惧沈氏的主要原因之一。 春桃三人纷纷端着托盘来到院子里的石卓前,规规矩矩的给沈氏与李安布菜。 这时沈氏突然开口,道:“别忙了,坐。” 三女闻言,竟是不自觉的坐了下去。 落座之后,三人忽然反应过来,于是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坐下吃饭。”沈氏皱了皱眉,道:“平时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莫要拘束了才好。” 三女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李安。 李安指了指身边的石凳,道:“听母亲的。” “是。”三女应了一声,却只在石凳上搭了一个边。 李安见状,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三女只顾低头喝粥,也不伸筷子夹菜,于是沈氏取了一副公筷,分别给三女的碗中夹了一些小菜,以及一个肉包子。 三女连忙道了声谢。 李安感到十分的无语,于是他让三女回去自己的屋里吃,省得在这里吃的也不自在。 春桃三人走后,沈氏业已喝完了半碗清粥,她将筷子放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狼吞虎咽的李安,她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微笑,却又始终不曾开口。 良久之后。 李安业已吃饱喝足,他向沈氏告了声罪,旋即回屋子里取了绣春刀,准备出门。 走到院门前,李安回头看向伫立在石桌前看着自己的沈氏,道:“母亲是否有何吩咐?” 沈氏摇了摇头,道:“时辰不早了,我儿尽早出门,莫要耽误了公事才好。” “嗯。”李安点了点头,旋即出了家门,向衙门走去。 一路上,李安总觉得沈氏今早有些奇怪,却又实在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沈氏每日都要来李安的院子里,与李安一起用早饭,吃过早饭之后,她还要亲自目送着李安出了家门,才肯离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安也渐渐的放松了警惕,他只觉得沈氏大约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从而转了性子,因此并未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一日。 李安与吴天德奉命寻街,二人行至青衣巷口时,却莫名的遭到了一名行人的挑衅。 这名行人中等身材,长相也并不出奇,穿着打扮与寻常百姓并无二致,但是,当他看到身穿武备常服腰挎绣春刀的李安与吴天德时,他却一脸挑衅的冲二人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啊。” “嘿踏马的,魔教的在老子面前耍耍威风也就算了,你一个平头百姓竟然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吴天德一脸无语的骂了一句,旋即抽刀迎向了出言挑衅之人。 吴天德连刑部差役都敢打,更何况一名向自己出演挑衅的寻常百姓呢。 第64章 抓沈氏回去做教主夫人 吴天德本想教训对方一顿也就算了,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还是个练家子。 吴天德气势汹汹的来到挑衅之人的面前,举刀准备吓唬吓唬他,道:“小子,你可是活够了不成?搞事情之前你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人?” 李安双手抱胸,远远的站在吴天德的身后,正准备看一出好戏,却不想陡生变故,吴天德正在一边用刀柄戳着对方的胸口,一边颐指气使的说着什么,结果对方却突然出手袭击了他。 嗯准确的说是出脚袭击了他。 李安被眼前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巴,经过片刻的失神之后,他连忙抽刀冲到了吴天德的身前。 那人见李安冲到了近前,于是又冲李安做了一个挑衅的鬼脸,道:“小子,来抓我啊。”说着,竟然向青衣巷里急速飞奔而去。 李安蹲下身子,帮吴天德查看伤情,出言关心道:“阿德,怎么样?” “放心,我还死不了。”吴天德一脸痛苦的摆了摆手,道:“怎么又是窝心脚,不想咱们兄弟竟跟这窝心脚这般有缘。” 李安无奈一笑,道:“终于知道窝心脚的滋味了?好在那人并没有对你下死手,你的伤大约养上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啊?”吴天德一脸郁闷的说道。 “因为你无德啊。”李安笑呵呵的调侃了吴天德一句。 “哼哼。”吴天德故意板起脸来,冷笑一声,道:“小安,你还是快点回家看看,那人可是逃往了你家的方向。” 李安以为吴天德在故意逗自己,于是撇了撇嘴,道:“你少跟我来这套。” 吴天德忽然呼吸急促的坐了起来,他伸手指向李安家的方向,一脸惊恐的说道:“小安,快,快追,那个混账真去你家了。” 李安悚然一惊,回身看去,却见那人已经踹开了自家的大门,于是他连忙扔下受了轻伤的吴天德,大吼着向家中狂奔而去。 另一边。 李安家中。 一名身穿黑袍的男人正坐在李安院子里的石凳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沈氏就坐在了他的对面。 春桃三人整齐的躺在了沈氏的身后,此刻早已昏迷不醒。 沈氏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她们虽是安儿的婢女,但安儿却待她门如亲人一般,若是你害了她们的性命,安儿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三只小猫儿罢了,留下她们的性命,就让她们给枭儿做个伴儿。”男人淡淡的说道。 之所以将三女唤作三只小猫儿,是因为在男人看来,她们身上的那点武艺不过就是三脚猫罢了。 “安儿。”沈氏冷冷的纠正了一句。 “名字不过只是一个代号罢了。”男人微微一笑,道:“李安这个名字倒也不错,就依你。” 二人正说话间,那名给了吴天德一记窝心脚的人突然推门而入,旋即来到黑袍男人的面前,躬身行礼道:“大人,他们就要追来了。” “走。”男人站了起来,对沈氏说道:“孩子大了,也该学会独自面对生活了,你总不能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男人见沈氏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只好来到她的身边,揽着她的腰身,脚尖轻轻一点,跳上了院墙。 正当此时。 李安大吼着冲了进来,他侧身望向站在院墙上的黑袍男人和沈氏,旋即一脸警惕的提刀直指黑泡男人,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家与你有何冤仇?为何要挟持我的母亲?”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情,道:“李忠杀我教众,你的手上亦沾满了神教教众的血,今日便是血债血偿的时候,今日先将你的母亲抓回去做教主夫人,若你愿意喊我一声爹的话,我便认下你这个儿子,若你不愿意的话,那你就好好习武,待你学成之后,来赏善罚恶城救你母亲。”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阁下的声音有些耳熟,你的眼神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李安故意与对方套了一句近乎。 李安意在拖延时间,青衣巷坐落于内城之中,这里发生任何事情,都会迅速被传播开来。 黑泡男人在闻言之后,却明显会错了意,他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咱们的缘分还在后头呢,小子,我在赏善罚恶城里等着你。” 男人说罢,带着沈氏与那名踢了吴天德一记窝心脚的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母亲。”李安冲着沈氏离开的方向,声嘶力竭的大吼了一声。 良久之后。 吴天德强撑着受伤的身体,慢慢的跟了上来。 推门走进来之后,吴天德见李安背靠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怔怔的望着昏迷不醒的三女。 吴天德在李安的身边坐了下来,出言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小安,节哀啊。” “她们没有死。”李安摇了摇头,道:“但是魔教的人却抓走了我的母亲。” “啊?”吴天德一脸吃惊的望着李安,道:“伯母被人抓走了?” “嗯。”李安将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道:“对方武功深不可测,我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 李安将对方抓走沈氏的原因与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与了吴天德听。 吴天德闻言,不禁露出一脸鄙夷的表情,恨声道:“男人之间的事情,不过是拔刀相向罢了,大不了一死而已,为何要牵扯到女人的身上?” “我的脑子有些乱,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安的声音里略带着一丝哽咽:“最近发生了许多让我感到十分奇怪的事情,我需要些时间来好好的想一想。” 二人正说这话的功夫,门外忽然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 李寿一马当先的冲了进来,瞥了眼躺在地上的三女,又环顾了一周完好无损的院子,旋即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春桃三人是李寿刻意从东宫里精挑细选出来送给李安的人,他对三人十分的了解,别看这三个姑娘年纪都不大,但她们却并非不通武艺的白身。 三女都有着九品筑基初期的实力,其中以聪明伶俐的夏竹武功最高,她已经隐隐的触摸到了九品中期的门槛。 她们的修炼方法与常人有着明显的不同,因为她们是被千挑万选出来的药罐子。 所谓的药罐子说白了就是,她们是被雍靖命人用丹药喂出来的九品筑基境。 老话说得好,是药三分毒,而被用各种丹药强行浇灌出来的九品筑基境,其中的凶险程度,已经不是九死一生四个字就能够概括得了的。 九死一生并不适用于说明其中的凶险程度,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之类的词语才是对其凶险程度的最佳诠释。 对于这种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来说,仅仅一颗赤练金丹根本无法助其踏入九品筑基期,想要在这个年纪踏九品入筑基境,唯有通过不断的服用丹药,强行提炼体内的潜力,方能脱离白身,达到九品筑基期。 而这种通过服用丹药强行修炼的方法,并不适用于每一个人,因为这种修炼方式有着十分明显的弊端,其一,致死率奇高,其二,根基不稳。 也就是说,即便通过服用丹药达到了九品筑基境,她们的实力也要比通过正常途径修炼到九品筑基境人要差上不少。 再多的药物也弥补不了天赋上的差距。 在李寿的东宫里,像春桃、夏竹、秋云这样的人,至少还有七八个。 这是雍靖为了以防万一而做出的无奈选择,自从李寿向雍靖展现出自身的武学天赋之后,雍靖自然也就取消了这样残忍的训练方法。 第65章 那人不会是你爹吧 面对李寿的提问,李安只是不住的摇头,然后十分烦躁的说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天德见李安说话的态度有些恶劣,于是连忙帮他找补了一句,他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三女,道:“或许可以问问她们。”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夏竹终于悠悠醒转了过来。 她敲了敲发昏的脑袋,旋即抬头看向死死盯着自己的李安,轻轻的唤了一声:“公子。” 夏竹说话的时候,目光中带着与李安相同的迷茫之色,似乎她也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安摇晃着夏竹的肩膀,急声问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竹闻言,皱眉沉思了良久,将零星的记忆拼凑到一起之后,对李安说道:“刚刚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他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嗯?”李寿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难以置信道:“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 李安不知道三女的根底,但李寿却对她们十分的了解。 在李寿看来,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就放到了三个九品境的人,这未免也太玄乎了? 这时李安也终于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他想起了自己与黑袍男人之间的对话,道:“对方好像是魔教中人。” 李安说着,霍的站了起来,道:“他说他是魔教教主。” “啊?”李寿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他自知有些失态,于是连忙调整了说话的语气,道:“魔教教主为何会亲自出马来劫持你的母亲?” 李安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寿,迟疑道:“他说要让我娘回去给他做教主夫人?” “额。”李寿一怔,旋即无奈一笑,道:“你是在问我吗?” 李安默默的摇了摇头,道:“他为什么要让我娘去给他做教主夫人?他究竟有何目的?” “那谁知道了。”李寿摇了摇头,道:“当年你爹可是没少杀戮魔教中人,许是他恨极了你爹?” 吴天德轻轻的扯了扯李寿的衣角,提议道:“或许可以沿着贼人逃跑的方向追追看?”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竟说屁话,若是追得上的话,小安犯得着靠在石凳上坐了这么久吗?” “额。”吴天德被噎了一个大红脸,道:“大人所言极是,卑职有些想当然了。” “你伤的怎么样?”李寿问道。 吴天德闻言,连忙摇了摇头,道:“卑职并无大碍,多谢大人关心。” 李寿闻言却是皱了皱眉,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无德只是受了些轻伤,她们三个也只是被人给震晕了而已,小安同样毫发无损,这座宅子更是连块瓦片都没破,合着这么大个魔教教主不远千里的来一趟京城,就是为了将你娘抓回去给他做教主夫人?” 李寿说着,忽然一怔,旋即一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凑近李安,道:“小安,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李安皱眉看向李寿,道:“你想说什么?” “那位魔教教主该不会就是你爹?”李寿说着,一脸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除了你爹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李安皱了皱眉,道:“我爹不是已经死了吗?” “呵呵。”李寿又挠了挠头,道:“锦衣卫经历司的档案里写得明明白白,你爹的确是中伏而死,可是这实在有些说不通啊。” 其实李寿想说的是:魔教教主大老远的跑一趟,为啥不抓一名绝色美人回去做教主夫人,反而抓了一个奔四的寡妇干嘛? 李寿也还算比较顾及李安此刻的心情,因而并未与之说一些太过分的话,否则,李安一定会当众跟他翻脸。 良久之后。 春桃与秋云也悠悠的醒了过来。 二女与夏竹说的如出一辙,那位魔教教主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就将三女给震晕了过去。 这时郑乘风突然出现在了院子里,他冲李安几人摆了摆手,旋即在院子里仔细的搜查了一番,见并无可疑之处,这才来到春桃三女的面前,询问了一些问题之后,冲李安摇了摇头,道:“无名的武功已臻化境,丝毫没有留下任何的破绽。” “无名?”李安与李寿异口同声的开口。 “没人知道这位魔教教主的真实姓名,因而江湖中人皆以无名称呼于他。”郑乘风说道。 “哦。”李安意兴阑珊的点了点头,旋即蓦的抬头看向郑乘风,道:“百户大人刚刚说魔教教主可能是我爹,您怎么看?” 郑乘风闻言一怔,旋即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良久之后,他默默地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他。” “何以见得?”李寿好奇道。 “若刚刚那人果真是李忠的话,这三个小丫头此刻恐怕已经变成了三具冰冷的尸体。”郑乘风不假思索的说道。 李安尴尬一笑,不再说话。 李寿则是一脸崇拜的冲李安竖了一个大拇指,道:“李叔父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这个逼崽子。”李安在心里暗骂了李寿一句,道:“我娘被贼人挟持,你却一个劲儿的跟我说些没用的,真是欠抽。” 李安忽然想到了一些十分重要的信息,于是开口问道:“大人可知赏善罚恶城的具体位置?” 郑乘风摇了摇头,道:“魔教组织内部管理得十分严格,其纪律性堪比锦衣卫,普通教众进出时都要被蒙上双眼和双耳,使其无法辨别方位。” 李安闻言,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的靠在了石凳上。 郑乘风见李安形容萎靡,于是决定给他一些安慰和鼓励,道:“去年我在机缘巧合之下,撞见了魔教护法吴心,而后整整追了他一年多的时间,幸而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有所收获,如今吴心就被关押在少林寺的镇魔塔里。” 这时李寿突然插了一句嘴,道:“为何不将吴心关在诏狱里?” “少林寺高手众多,看押吴心绰绰有余,若是将他关在诏狱或是刑部大牢里的话,我们实在分不出那么多的人手来看着他。” “吴心很厉害?”李寿问道。 “我追了他一年有余,期间与他交手不下十次,双方各有胜负,若非他慌不择路的逃往少室山脚下,孰胜孰负还真不好说。” “少林高僧也出手了?”李寿问道。 “是。”郑乘风点了点头,道:“幸得罗汉堂首座玄苦大师出手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66章 爹,恕儿子不孝 李寿撇了撇嘴,道:“师傅,您老竟不是那魔教护法的对手?” 郑乘风闻言,并未立即回答李寿的问话,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良久之后,他才沉声开口:“我与吴心的武艺尚在伯仲之间,谁都拿对方没什么办法。” “哦。”李寿闻言,不免有些失望。 吴天德见状,连忙扯了扯李寿的衣角,出言提醒道:“大人素有智将之称,并非独以武艺见长。” “呵呵。”李寿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抬头看向郑乘风,躬身行礼赔罪道:“弟子言行无状,还请师傅多多见谅。”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郑乘风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寿的肩膀,道:“勇于承认错误,这对你来说是殊为难得的事情。” 身处在李寿的那个位置上,承认错误需要极大的勇气,因为人家是储君,为人君者,不应以对错而论,即便真的错了,及时更正就是了,但是绝不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没错,这套理论正好适用于李寿的父亲雍靖皇帝。 然而与雍靖截然不同的是,李寿偏偏生了一副光明磊落的性子。 郑乘风冲李寿一行摆了摆手,道:“这里实在找不出什么可疑之处,大家都散了。” 吴天德与李寿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李寿上前拍了拍李安的肩膀,出言安慰道:“不要担心,伯母的事情包在我的身上。” 李安反手握住了李寿的手,一脸郑重的说道:“拜托了。” 李安将一行人送出了青衣巷,分别前李安又向李寿行了一礼,特别嘱咐了几句“请务必尽心”之类的话语,然后才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进门之后,却见春桃三人正一脸懊恼的跪在门口,李安一脸无奈的冲三人摆了摆手,强挤出一丝笑脸道:“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无须自责。” 夏竹还欲开口解释几句,却见李安一脸疲惫的冲她挥了挥手,道:“我想回屋歇会儿,有话咱们回头再说,你们也先回屋歇着。” 春桃轻轻地扯了扯夏竹的衣角,向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夏竹叹息一声,当即瘫坐了下去,不再说话了。 屋里传来李安说话的声音:“忘了告诉你们,郑大人刚刚已经帮你们验过伤了,他说你们只是受了些轻伤,不足为虑。” “是。”三女轻轻的应了一声。 时值六月中旬,而李安却用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无颜见人,这便是李安此刻的心情写照。 母亲被贼人当着自己的面掳走,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李安感到万分的懊恼和沮丧。 不知过了多久。 被捂得满头大汗的李安十分烦躁的将被子踢得老远,赤足出门向供着父亲牌位的偏房走去。 进了偏房之后,李安冲着父亲的牌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儿子不孝,没能保护好母亲。”李安说着,一头磕在了面前的青石板上。 一下两下三下 心中的愧疚令李安早已忘记了疼痛的感觉。 直到春桃捧着一盏油灯进来,被李安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吓得花容失色的时候,李安终于停下了磕头的动作。 李安那张清秀的脸早已被鲜血浸得没了原来的样子,取而代之的则是冰冷的面容,以及被鲜血染红的双眼。 “什么时辰了?”李安冷冷的问道。 “子时了。”春桃低声回道。 李安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春桃说道:“将油灯放下,你出去。” “是。”春桃闻言,如蒙大赦一般,连忙退了出去。 现在的李安是极其不理智的,春桃甚至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春桃离开后,李安回身望向牌位后的李忠画像,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这张画像有些古怪,他盯着画像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于是他拿起油灯来到画像前仔细的看了起来。 良久之后。 李安终于发现了画像的可疑之处。 “画像似乎被人调换过。”李安喃喃自语道,他将油灯移向画像左臂的位置,然后顺着左臂向下慢慢的移动,直移动到手的位置。 “问题就出在了手上。”李安喃喃自语道:“原来那副画像的左手是自然垂直向下的,如今这幅画像的左手却伸出了食指,指向了下方的位置。” 李安说着,端着油灯照向画像指向的地方,却见那里除了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之外,什么东西也没有。 李安眯了眯眼,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再干一件对不起老爹的事情。 说干就干。 李安将油灯放在桌子上,又将摆放牌位的桌案挪到一边,露出画像指出的位置,旋即右手握拳,将地上的青石板打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窟窿。 偏房里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引得春桃三人循声而来。 三人在门外推搡了半天,却无一人敢进来触李安的霉头,于是只好由秋云在门外怯生生的问了一句:“公子可还安好?” “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你们回屋歇着,我不叫你们,你们谁也不许出来。”李安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哦。”三人见李安无事,于是纷纷听从李安的吩咐,回了各自的屋子。 此前李安已经给春桃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她才不敢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去触李安的霉头,起码今天不敢。 在确定了春桃三人已经走远之后,李安连忙顺着地上的窟窿摸了下去。 “果然有东西。”李安稍一用力,提上来了一个用布包裹着的盒子。 李安将尚未打开的布包拿到自己的面前,皱眉道:“不会?废了这么半天的劲,竟然只拿到了一个骨灰盒?” 李安说着,忽然摇了摇头,道:“不对啊,古人死后,大多都是土葬,这应该不是骨灰盒。” 李安抬头看向面前的画像,冲画像中的李忠挑了挑眉,道:“合着您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就为了跟我玩一出恶作剧?” 李安话音刚落,却见画像上的右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右手又变回了垂直向下的样子。”李安皱了皱眉,旋即看向眼前的盒子,道:“娘丢了,牌位也挪了,地上的窟窿也打了,儿子现在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爹,儿子今天已经干了三件对不起您的事情,料想您也不差再多一次,恕儿子无礼了。” 李安说着,一把扯下了包裹在盒子上的灰布,打开盖子,探手摸了进去。 第67章 李宅闹鬼了 李安在盒子里摸到了一摞巴掌大小的宣纸和两本书籍。 将其全部拿出来之后,李安用油灯照在上面,却见两本书的上面整整齐齐的叠放着厚厚的一沓银票。 李安大致估算了一下银票的总额,这一沓面值为五百两的银票,总值至少在十万两左右。 李安不动声色的将银票揣进了怀里,然后将目光移向了那两本书籍。 第一本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地藏经。 李安下意识的翻开了地藏经的第一页大致看了看,看过之后,不禁大惊失色道:“地藏心法。” 据传地藏心法是由地藏菩萨所创的一门极其高深的内功心法,但是此门功法却在地藏菩萨圆寂之后就已经失传了。 “莫非”李安一脸吃惊的望向身前的画像,道:“父亲所学的武功正是这地藏经上的攻法?” 李安继续翻开第二页、第三页,直至将整本书大致看了一遍之后,他默默的咽了口口水,道:“地藏心法与地藏冰解,万没想到这两门传说中的绝世攻法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地藏经里共记载着两门攻法,其一为地藏心法,这是一门极其精妙的内功心法。 地藏心法共分九层,将其练至大成之后,习者内力自生速度奇快,无穷无尽,普通拳脚也能发挥出极大的威力,其防御力更是无可匹敌,习者速度亦会得到极大的提升,更有百毒不侵之奇效。 地藏冰解更像是地藏心法的衍生攻法,地藏冰解是一门至寒攻法,将之练至大成之后,可使出一门名为寒冰地狱的终极大招。 寒冰地狱,可使周身方圆百步之内化成寒冰领域,领域内皆为习者的攻击范围,习者可以从任意一个位置向对手发起冰刺攻击,毫无死角的攻击,令对手防不胜防。 随着地藏心法的提升,地藏冰解的威力也将随之越发强大,直至将其练到寒冰地狱的境界为止。 李安做贼心虚般的看向门口,见那里空无一人,于是连忙将地藏经揣进了怀里,继续看向第二本书籍。 第二本书籍的封面上依然写着三个字:修罗刀。 这是李忠凭借自身的天赋和悟性,又结合了实战而自创的刀法。 修罗刀共分十八式,每一式皆以十八层地狱中的层级而命名。 例如: 第一式:拔舌。 第二式:剪刀。 第三式:铁树。 以此类推,直到第十八式:刀锯。 看着记载在书上的招式名字,李安一脸苦笑的抬头看向李忠的画像,不禁吐了一句槽:“老爹,您未免也太会偷懒了?” 吐槽过后,李安继续往下看,据书中记载:修罗刀共分十八式,每一式又有十八般变化。 李安在心中大致的计算了一下,喃喃道:“这套修罗刀共有十八式,又分出三百二十四般变化,老爹不愧是当今天下数得上号的武学奇才,真够厉害的。” 李安将被自己打坏的青石板随手填在窟窿上,又将供桌给挪了回去。 将一切都复原之后,李安这才蹑手蹑脚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李安犹如做贼般的举动正巧落在了负责值夜的夏竹眼里。 夏竹原本还在担心李安会不会想不开,从而做出傻事什么的,结果,这会儿却见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这一幕看得她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公子?”夏竹仅是轻轻的唤了一声,却吓得李安当即鬼叫了一声。 见李安一蹦老高的样子,夏竹真是哭的心都有了,她胡乱的踩着鞋子,来到李安的面前,抱着他哭诉道:“公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咱们三个孤苦伶仃的可怜人,这辈子可还都指望着你呢。” “靠。”李安一脸无语的爆了一句粗口,责怪她道:“哭丧哪?他娘的人吓人吓死人的道理你不知道啊?” 李安这回可真是被夏竹给吓了一大跳,他一脸无语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道:“踏马的,这小妮子吓得老子心率都不正常了。” 李安说着,长长呼出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心神,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回屋吗?” 夏竹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今晚轮到我值夜了。” “值个屁,滚蛋。”李安没好气的说道:“今晚给你放假,回自己屋里睡去。” “要掌灯吗?”夏竹指了指李安黑黢黢的脸,道:“公子,你的脸怎么了?” “在我爹的牌位前磕了几个头,许是沾了些灰尘。”李安说道。 “哦。”夏竹说着用火石点燃了油灯,旋即照向李安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这回轮到夏竹鬼叫了。 “啊————”夏竹被李安这一脸血吓得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嚎叫声。 夏竹这一嗓子不仅惊醒了春桃与秋云,她还顺便给左邻右里的茶余饭后增添了不少的谈资。 “听说没有?昨晚隔壁院子的李家闹鬼了。” “哪里是闹鬼,明明就是他们家白天进了贼人,晚上许是又遭了贼。” “哎呦,真够邪门的,怎么总是遭贼啊?” 左邻右里的调侃对李安来说根本一点都不重要,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被他揣在怀里的那两本武功秘籍。 李安不动声色的探手入怀,死死的攥着两本书,心道:“地藏经,地藏心法,地藏冰解,修罗刀,招式的名字又是十八层地狱的名字,这特么是不是太邪门了啊?可别给哥们招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李安正想着两本武林秘籍的事情,这时春桃与秋云风风火火的推门冲了进来。 春桃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因而表现得还算比较淡定,倒是秋云反倒令李安刮目相看了一次,她在看到李安这副鬼样子之后,却也只是一脸惊吃的轻呼了一声:“妈呀,忒吓人。” 李安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秋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连你也这样?” 这时春桃举着一面镜子来到李安的面前,道:“公子,您还是自己看看。” “哼!”李安冷哼一声,道:“本公子这张清秀中却又不失英武的帅脸草!” 李安话音刚落,屋内立时响起了来春桃三人的哄堂大笑之声。 第68章 被李寿误会了 李安声嘶力竭的仰天大吼了一声:“快快打些水来。” 春桃被李安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匆匆的应了一声,旋即逃也似的跑去了火房。 良久之后。 春桃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李安不等春桃将铜盆放下便迫不及待的洗了一把脸。 洗过脸之后,夏竹又小心翼翼的在李安的额头上涂抹了一些药膏 药膏涂抹在额头上,顿时传来一股凉意,李安舒了一口气,沙哑着嗓子说道:“今天大家也都没闲着,折腾了一天,想必你们也都累了,早点回屋歇息。” 春桃点了点头,道:“公子也要早些休息,莫要累坏了身子,夫人那里可是还指望着您呢。” “知道了。”李安点了点头,道:“放心,我会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春桃微微一笑,旋即拉着秋云退了出去。 二女走后,李安侧头望向夏竹,道:“你怎么个意思?” 夏竹闻言,一股脑的钻进了被窝里,她冲李安皱了皱鼻子,道:“今晚我值夜。” 李安上前一步,俯下身子在她的鼻子上轻轻的刮了一下,道:“随你。” 李安说着,吹熄了桌子上的油灯,一脸疲惫的向内室走去。 拉下帷帐之后,李安将身子背对着外间的夏竹,取出地藏心法,看着书中的人物示范图,仔细的研究了起来。 夏竹望着侧身背对着自己的李安,嗟叹道:“看来今晚注定是无眠之夜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一夜没睡的李安将地藏经贴身收好,旋即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路过夏竹的时候,又被她吓了一跳。 李安看着盘腿坐在榻上的夏竹,道:“您老跟这儿念的是哪门子的经?” “睡不着,又不想躺尸,于是就在榻上坐了一宿。”夏竹说着,下地胡乱的踩着鞋子,来到李安的面前,破天荒的帮他披了件外衣,道:“早上凉,可得仔细着点。” 这种事情对夏竹来说绝对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从前她都是睡得比李安早,起得比李安晚,春桃与秋云经常拿这件事跟她打趣,说她是府里头的千金小姐。 “不再睡会儿?”李安问道。 夏竹摇了摇头,道:“都这会儿了,还睡什么?” “嗯。”李安不再劝她。 二人并肩出了门,正好迎面撞见了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的春桃与秋云。 四人八目相对了片刻之后,李安不禁哑然失笑道:“真是盖了帽了,咱们家一夜之间竟多了四只大熊猫。” 三女不约而同的挠了挠头,赧颜道:“昨夜不知怎的,竟都没睡好。” 李安洒然一笑,道:“其实你们无需为我感到担心,我已经想清楚了,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要潜心习武,然后亲自去赏善罚恶城杀了老贼,顺便救回我的母亲。” “公子能如此想,我们也就放心了。”秋云说道。 “吃饭。”李安拍了拍手,对春桃说道:“让张大娘将早饭准备得丰盛一些,填饱了肚子才好习武。” 春桃闻言却是一脸尴尬的讪笑了一声,道:“张大娘连夜卷铺盖跑了。” “额。”李安一怔,旋即撸胳膊挽袖子的向厨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今天我亲自给你们露一手,也好让你们尝一尝我的手艺。” “君子远庖厨。”门外忽然传来李寿的声音:“堂堂从六品的锦衣卫试百户,怎可轻易进厨房呢?” 吱呀一声。 李寿与吴天德推门走了进来。 吴天德的手里还拎着一个人,正是那位连夜跑路的张厨娘。 “人各有志,怎可强求?”李安见状,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道:“阿德,张大娘好歹也是奔四十的人了,怎好被你这般拎着?” “人各有志个屁,老子花了整整三百两将她从望月楼里买了出来,她就是老子的人,她的卖身契现在就在老子的手里,她还能跑到哪里去?”吴天德一脸夸张的冲李安比了三根手指,道:“三百两啊,这都够替百花楼里的妓子赎身的价儿了,若非她烧得一手好菜,老子犯得着花三百两买她吗?” “三百两?”夏竹一惊一乍的鬼叫了一声,旋即当着众人的面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我每个月只有一两银子的月钱,一年也就是十二两,十年一百二十两。” “快打住,别算了。”李安一脸无语的打断了夏竹的话头,道:“瞧你那点没出息的样子,以后每个月给你们每人十两,快别给我丢人了。” 李安说着,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心道:“咱现在是有钱人,不差钱儿。” “去做早饭。”吴天德将张大娘往地上一扔,道:“再敢擅自逃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张大娘一脸尴尬的来到李安的面前,正准备下跪请罪,却一把被李安给拉了起来。 “大娘无需如此。”李安帮张大娘捋了捋杂乱的头发,道:“咱们一切照旧,从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 张大娘连夜逃回吴府之后,被吴天德在马棚里关了一宿。 张大娘敢从李安家中逃跑,却绝不敢胡乱瞎跑,因为她的卖身契在吴天德的手里,若是她在未经吴天德允许的情况下,脱离了吴天德的掌控,届时,吴天德只需告官,待官府将其捉拿归案之后,吴天德可以随意处置于她,即便将她活活打死,她也只有任命的份儿。 “哎,哎,那感情好。”张大娘连连躬身行礼,拍着胸脯打包票道:“公子以后想吃些什么,尽管与我说,我一定尽力满足公子的口腹之欲,即便我不会做的,我也可以去学。” “好。”李安笑道。 张大娘前往厨房为李安等人烧火做饭,李安、李寿、吴天德则围着石桌坐了下来。 李寿凑近李安一些,刻意看了看他的眼睛,又侧头看了看春桃三人,旋即一脸古怪的冲李安挑了挑眉,道:“小安,如今伯母下落不明,你不伤心也就算了,但也不好趁着这个档口将三女收入房中?” “放他娘的屁。”李安还算比较知道分寸,他没敢当着李寿的面说放你娘的屁,但他却十分明确的向李寿表达出了自己的愤怒之情。 “昨晚我伤心得一夜没睡,春桃她们由于担心我的缘故,也一夜没睡。”李安指了指自己的双眼,道:“我的黑眼圈仅是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的,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李寿一怔,旋即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替自己找补了一句:“你年纪也不小了,即便收了她们也无可厚非,只是要注意这个时机,对,时机很重要。” “时机个屁。”李安一脸无语的白了李寿一眼,道:“她们才多大的年纪,在她们十八岁之前我是不会收她们进我房里的。” “女大十八变,若是变好了还好说,若是变成了恐龙,我还收个屁啊。”这才是李安内心的真实想法。 第69章 陆鼎上门兴师问罪 早饭备好之后。 李安见春桃三人在李寿的面前显得有些拘谨,于是让春桃三人夹几道喜欢的饭菜回自己的房间里吃。、 三女离开后,李安与李寿、吴天德围着石桌吃了一顿异常丰盛的早饭。 用过早饭之后,春桃又给三人上了壶热茶。 三人慢条斯理的品着上好的雨前龙井,吴天德酸溜溜的说道:“这般好的雨前龙井,我一年到头也喝不上几回,没想到在小安家喝到了。” “月前皇上赏了一些,我也喝不完,就给小安拿了一些。”李寿抿了一口茶,看向吴天德,道:“河北吴氏,累世豪族,竟然连雨前龙井都喝不起?” 吴天德哪里是喝不起雨前龙井啊,他明明就是在嫉妒李安,每逢有这等好事儿的时候,李寿常常都想着李安,却又总是习惯性的忽略了自己,这种被忽视的滋味儿着实令吴天德感到有些心酸。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吴天德如是想到。 李安与吴天德选择的路线不同,享受到的待遇自然也大相径庭。 你见过哪个太子给下属送礼的?赏东西的倒是常有,但是主动送礼物给下属的却是几乎从来没有过。 这就是朋友与属下之间的区别。 吴天德尴尬一笑,道:“不常喝,不常喝。” 吴天德胡乱找了个理由将话题给遮了过去。 这时李安开口说道:“昨晚我想了一夜,我觉得或许可以前往少林寺会一会那个叫吴心的魔教护法。” “怎么说?”李安的话顿时引起了李寿的兴趣。 吴天德闻言,又是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壮着胆子扯了扯李寿的衣角,出言提醒道:“即便是去少林寺,恐怕与您也没有什么关系,您是出不了京城的。” “放你娘的屁。”李寿毫不客气对吴天德开喷:“小爷我想去哪就去哪,谁敢管着我?” “得。”吴天德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心道:“原本还想尝试着换一个方式与太子相处,结果话刚出口,就已经胎死于腹中了。” 吴天德想学着李安的说话方式,跟李寿插科打诨,结果话刚说出口,就被李寿直接给怼死了。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是李寿的属下,人家李安却是李寿的朋友,你俩根本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一段小插曲过后,李安继续说道:“或许我有对付吴心的办法。” “什么办法?”李寿问道。 “吴心不是不愿供出赏善罚恶城的具体方位吗?”李安说道:“或许我有让他如实招供的办法。” “呦!”李寿大吃一惊,道:“看来我又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啊。” 吴天德也将目光移向了李安,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少林寺的高僧都拿他没辙,你有办法让他开口?” 李安闻言,忽然变得有些不自信起来,他略显迟疑的说道:“任何的酷刑都不如挨饿更有效,将吴心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让他感受一番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滋味,再让他尝尝饿肚子的滋味,假以时日,他必会选择屈服。” “我都多余跟你这儿浪费时间。”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到了吴心那个境界,早就已经辟谷了。” 吴天德讪讪一笑,接着李寿的话继续说道:“以吴心的名气和境界来看,少林寺绝不会小觑于他,料想他此刻正被关押在少林镇魔塔的地牢里。” “额。”李安尴尬一笑,道:“当我没说。” 李寿起身来到李安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言安慰道:“小安,莫要心急,听我一句劝,先想办法提升自己,然后再谈救出伯母也不迟。” 李安忽然想起被自己揣在怀中的那两本武林秘籍,于是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当务之急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否则,即便救出了母亲,我也没有护家人的能力。” 李寿与吴天德闻言,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异口同声的说道:“正是如此。” 李寿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对李安说了句:“时间也不早了,准备出门。” “稍等。”李安回屋换了一身武备常服,提着绣春刀与二人一同出了门,直奔衙门行去。 李安家中发生的事情经过一夜的发酵之后,迅速传遍了朝野内外。 陆鼎在得知此事之后,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一个罩不住下属的指挥使,又如何能够得到属下们的拥护呢? 陆鼎与郑乘风在衙门里碰了一个头。 郑乘风认为不能由着赵栋楼继续这么胡搞下去,他建议陆鼎前往赵府问个明白,若沈氏真是被赵东楼让人给抓走的,此番无论付出何等代价,都要将人给救回来,否则,锦衣卫的招牌恐怕要彻底砸在自己的手里。 陆鼎皱眉沉思了良久之后,采纳了郑乘风的建议,决定亲自登门问个明白。 赵府书房。 赵东楼正在与南宫烈商量着为雍靖修建通天塔的事情,不想陆鼎竟然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吓得赵东楼呜嗷鬼叫了一声,险些跳出房顶去。 陆鼎见赵东楼一蹦老高,于是连忙伸手将他给按了下来。 赵东楼被吓得不轻,在座位上坐了许久之后,才终于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他一脸无奈的说道:“我的陆大人,咱能不能别总这么神出鬼没的?我差点被你给吓死。” 陆鼎微微一笑,道:“事出紧急,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赵大人多多体谅。” 赵东楼闻言,立时警觉了起来,他皱眉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沈氏失踪了。”陆鼎淡淡的说道。 赵东楼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立刻回过味儿来,当着陆鼎的面叫起了撞天屈,道:“我与沈炼是有些仇怨,可我们之间的仇怨早已随着沈炼的死而告一段落,你说说,我掳一个年近四旬的妇人做什么?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陆鼎仍持怀疑态度,他皱了皱眉,道:“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赵大人又何必不打自招呢?” 赵东楼急得直拍大腿,道:“十二死肖从来都是夜间出动,哪有光天化日去掳人家眷的道理?若是真的这么做了,那还叫杀手组织吗?” 赵东楼倒也不怕跟陆鼎摊牌,十二死肖是赵京父子培植的杀手组织,寻常百姓对此自然毫不知情,但是却瞒不住京中的达官显贵们,十二死肖对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陆鼎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因此,赵东楼也犯不着跟陆鼎搞那些没用的弯弯绕。 陆鼎冷哼一声,道:“邹若安那次也是夜间行动?” “那个人亲自出马,自然无需夜间行动了,更何况在我们原先的设想里,邹若安的身边只有一名试百户从旁保护,何须夜间行动?”赵东楼刻意避讳了龙字,用那个人来代替龙杀手的身份。 第70章 雍靖想要享清福 赵东楼对龙杀手有着绝对的信心,但凡龙杀手亲自出马的时候,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当然了,刺杀邹若安那次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谁也没想到郑乘风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对于这种不可预测的意外失误,赵东楼还是能够接受的。 陆鼎仍旧一脸怀疑的表情,他实在信不过赵东楼的人品,因此赵东楼对他说的那些话自然也就不足为信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陆鼎,赵东楼肺子都要气炸了,却仍旧拿他没什么办法。 别看赵东楼是当朝首辅赵京的儿子,但他在陆鼎的面前却也只有夹着尾巴做人的份儿,即便心中有气,他也只能憋在心里。 就在赵东楼即将被憋出内伤的时候,赵京及时的赶了过来,救下了险些原地爆炸的宝贝儿子。(开个玩笑) 赵京向南宫烈问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旋即一脸诚恳的对陆鼎说道:“自打发生了邹若安的那次事件之后,老夫已经彻底剥夺了东楼对十二死肖的控制权,现在十二死肖被老夫牢牢的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没有老夫的命令,他们绝不会贸然出手的。” 陆鼎略显迟疑的看了赵京一眼,见他一脸真诚的向自己点了点头,陆鼎这才终于相信了赵京的话。 相比于冲动易怒的赵东楼而言,老谋深算的赵京绝不会轻易做出掳人家眷的事情。 更何况沈氏对赵京根本毫无威胁可言,即便他们父子恨极了沈炼,赵京也犯不着对一个与家族十余年不相往来的沈氏出手。 沈氏与沈炼名为堂姐弟,实际上二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名义上那么亲近,因为他们压根就不是同一枝儿上的堂姐弟,沈氏与沈炼的祖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因此沈氏与沈炼之间可还隔着好几层的关系呢。 当年沈氏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嫁给李忠这个远在京城的破落户,她的行为令族人感到十分的恼火,而沈氏又是天生的执拗性子,自从嫁给李忠之后,她便再也没跟族人们有过任何的往来。 这样的一个人,真犯不着让十二死肖对其出手。 结合赵京为人处世的一贯作风,陆鼎自然也就选择相信了他的话。 临走前,陆鼎伸手从桌案上拿了一张通天塔的平面结构图,道:“太子听说了皇上要修建通天塔的事情,特让我来向赵大人讨要一张通天塔的图纸。” 陆鼎将图纸叠好,揣进怀里,旋即冲赵东楼拱了拱手,道:“赵大人,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陆鼎说着,向赵京点头告辞,旋即消失在了赵府的书房之中。 “真是神乎其技啊。”南宫烈不禁感叹了一句。 “这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赵东楼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道:“不过就是身法快些罢了,那条虫子也能做到。” “呵呵”南宫烈微微一笑,拍马屁道:“龙杀手经过恩相与大人的悉心栽培之后,如今已然功力大增,不可同日而语了。” “你们先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赵京冲二人挥了挥手,道:“传话下去,任何人不得接近书房,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 赵东楼与南宫烈对视了一眼,遂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相继退了出去。 赵京颤颤巍巍的来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坐好,目光深邃的注视着前方,好似在看着什么,又好似在想着什么,他的目光显得有些呆滞空洞,让人难以猜出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若此刻赵东楼在场的话,他大约能够猜出父亲的心思。 赵京每逢决策的时候,都会进入到这样的状态里。 锦衣卫衙门。 陆鼎通过方岳之手,将通天塔的平面结构图交到了李寿的手中。 李寿将图纸在桌子上摊开,看着雄伟高耸的通天塔,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安与吴天德见状,纷纷凑了过来。 李安低头看向图纸上那几组文字,同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通天塔长宽各达四十九丈,高达八十一丈,通天塔的上层主体直入云霄,雍靖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达到与天人沟通的目的。 “八十一丈”李安默默的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不禁大惊失色的想到:“竟然高达二百四十多米。” “在这个建筑技术尚不发达的时代里,想建一座高达二百四十米的通天塔,这根本就是在胡闹啊。”李安如是想到。 李寿怔怔的望着桌子上的通天塔图纸,久久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 李寿长长叹了一口气,双目含泪道:“父皇真的老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雍靖早已没了年轻时的锐意进取之心,如今的他只想趁着还有一丝余力的时候,好好的享受一番自己最后的中年生活。 三十岁登基称帝,至今已有十六载,没日没夜的批阅奏疏,夙兴夜寐之下,他已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 在古代,四十六岁的男人完全可以自称一句老朽了,而即便雍靖保养得再好,他也已经是一位年近五旬的半大老人了。 雍靖想趁着自己即将迈入老年之前,再由着性子的享受几年中年的美好时光。 李寿已经猜出了雍靖的想法,他有心阻止父亲的任性之举,却又不知该如何采取行动。 李安也是难得的聪明人,他既猜出了雍靖的想法,也看出了李寿的为难之处。 李安略一沉思之后,让吴天德帮忙取来笔墨纸砚,然后当着李寿与吴天德的面开始挥毫泼墨,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画了起来。 一炷香后。 李安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狼毫笔随手一扔,看着面前的画作,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对李寿与吴天德说道:“画完,收工,你们看看。” 李寿定睛看向李安的画作,不禁皱了皱眉,道:“小安,你画一副太极八卦图做什么?” 李安笑呵呵的指了指桌子上的图纸,道:“直径四十九丈,高十丈,拟将其叫做太极八卦朝天宫如何?” “将宫殿建成太极八卦图的形状?”李寿问道。 “这样不好吗?”李安反问道。 “这样能行吗?”李寿皱眉问道。 “如何不行?”李安看着李寿说道。 “你画的这个太极八卦朝天宫的规模与皇上的预期相差的有些远啊。”李寿说道。 “事在人为,大人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皇上他老人家会不喜欢呢?”李安指了指桌子上的图纸,道:“届时大人只需对皇上说这是您亲自为他老人家绘制的建筑图纸,以皇上对大人的喜爱与宠信,他老人家又怎会不喜欢呢?” 第71章 李寿拍起马屁来一般人接不住 “额。”李寿略显迟疑的点了点头,道:“或许可以带进宫里请皇上一览。” 李寿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他皱眉看向李安,明知故问道:“如何将图纸带进宫中请皇上御览?” 李安微微一笑,反问了一句:“堂堂福王世子殿下,竟然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吗?您混的未免也忒差了点?” “额”李寿尴尬一笑,道:“先请人帮忙递一道求见的奏疏,皇上见了奏疏之后,应该会召见我的。” 李寿说着,将之前那份异想天开的通天塔图纸,以及李安亲笔绘制的太极八卦朝天宫图纸卷了起来,装进画桶一并带走了。 望着李寿离开的背影,吴天德皱了皱眉,道:“兹事体大,此事牵连甚广,不知能否如愿以偿的说服皇上啊。” 李安闻言,给了他一个眼神,道:“你能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也想到了。” 吴天德一怔,旋即一脸苦笑的点了点头,道:“是了,我还是别在你们两个聪明人的面前卖弄自己这点小聪明了,这么做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啊。” 李安微微一笑,拍了拍吴天德的肩膀,道:“咱们各有所长,你也别总是妄自菲薄嘛。” 吴天德默默的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其实吴天德担心的也不无道理,通天塔的工程之所以会搞得那么浩大,一来是雍靖自己的意愿所致,二来则是有人想从中捞些好处,从而拼命的给雍靖灌迷魂汤。 他们拿心诚则灵之类的话语来忽悠雍靖,这对迷信道教修仙的雍靖来说,实在是一件难以抗拒的事情。 然而李安亲笔绘制的太极八卦朝天宫图纸,既迎合了雍靖的好恶,又能为朝廷省去一大笔银子,这对朝廷与雍靖来说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至于那些想要从中捞取好处的人,李安业已将他们给算计了进去,让李寿带着图纸进宫去见雍靖,便是为了堵住那些贪官污吏的嘴。 届时,凭借李寿的聪明才智,自然可以摆平那些贪官污吏,李安对李寿有着十足的信心。 李寿怀抱着两卷画轴,出了衙门,跨上宝马,直奔养心殿而去。 李寿入宫无需通报,他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养心殿外,冲着殿门前的小黄门使了个眼色,道:“我有要事求见父皇,速速替我通传一声。” 小黄门闻言却是露出了一脸为难的表情,踌躇之间,见李寿主动将画轴打开,又当着几名小宦官的面展开两幅图纸,道:“传话去。” 李寿在心情还不错的时候,也还是比较善解人意的。 “是”小黄门连忙应了一声,转身进殿替李寿传话去了。 良久之后。 小黄门去而复返,他站在台阶上扯着嗓子喊道:“皇上宣太子觐见。” “是。”李寿怀抱着两幅画轴,躬身行了一礼,旋即跟着小黄门直奔西暖阁行去。 雍靖正坐在御案前批阅奏疏,见李寿捧着两个画轴走了进来,不禁多看了他两眼,道:“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李寿将事先想好的说辞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启禀父皇,儿臣左手抱着的是可令大周国破家亡的通天塔图纸,右手抱着的则是儿臣亲笔绘制的太极八卦朝天宫图纸,不知父皇想要先看哪一份图纸?” “国破家亡?”雍靖将狼毫笔放在一边,双手搭在御案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寿,道:“朕不过是想修建一座通天塔做养老之用,怎么就会导致国破家亡了呢?” “通天塔通体高达八十一丈,其中耗费何止百万之数?这座高达八十一丈的通天塔要坍塌多少次才能建成?通天塔在建造的过程中又要被各级官员层层贪墨去多少?儿臣知道父皇辛苦了十几年给国库攒了不少的银子,然而那点银子却根本禁不起父皇这般挥霍。” “北方战事需要钱,南方闹水患时同样需要钱,除此之外,国库中还需预留出一笔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老话说得好:知子莫若父,其实将这句话反过来也一样说得通。 李寿身为雍靖唯一的儿子,他对自家老爹同样十分的了解。 李寿知道如何激怒雍靖,更懂得如何取悦雍靖。 李寿作为皇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取悦雍靖的方式其实一点都不难,甚至可以说十分的简单,他只需让雍靖实实在在的看到自己的能力即可。 为人父母,又有哪一个不是存着望子成龙的心思?寻常百姓即是如此,更何况是雍靖皇帝呢。 想着自己的唯一继承人是一名心系江山社稷的圣明之君,雍靖的一张老脸笑得好似菊花一般,简直乐得合不拢嘴。 李寿见雍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奸计已经得逞了,于是他捧着两幅图纸来到御案前,将其铺展开来,道:“父皇,您先看看儿臣亲笔绘制的太极八卦朝天宫。” “嗯。”雍靖点了点头,低头看向御案上的图纸。 “这不就是一幅太极八卦图吗?”雍靖皱眉问道。 “正是。”李寿点了点头,旋即手指御案上的图纸,侃侃而谈道:“太极八卦朝天宫直径四十九丈,高十丈,以太极八卦的样式来建造,因此得名太极八卦朝天宫,又名太极宫,亦或是朝天宫。” “名字起的很好,朕很喜欢。”雍靖不吝赞赏了一句。 “所谓太极即为天地人物之通理,然父皇乃上天之子,自然也就通晓了天地人之间的关系与道理,因此住在太极宫中,极为妥当。”李寿为了忽悠老爹,真可谓是煞费苦心,他抿了一口雍靖没喝完的茶水,继续说道:“至于朝天宫那就更好理解了。儿臣有一言说与父皇听:离九霄而应天命,情何以堪;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父皇本是天上的神仙,只因忧心民间疾苦,故而亲下凡间,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父皇之德实在令儿臣感到无比的汗颜啊。” 雍靖都听懵了,似他这般厚脸厚如城墙的人在听到李寿的马屁之后,居然也会脸红,他摸了摸鼻子,旋即拍了拍李寿的肩膀,嗟叹道:“真是难为你了。” 雍靖说着,拿起朱笔,在太极八卦朝天宫的图纸上画了一个圈,道:“就它。” 第72章 这小宦官忒不会说话 李寿行礼退出了养心殿,站在殿外的台阶上,他抬头望向挂在西边的斜阳,右手打了一个响指,洋洋得意道:“哼哼,对付昏君,我有妙招,手拿把掐了。” 李寿犹在养心殿外洋洋得意,而殿内的雍靖却是右手托着下巴,怔怔的望着殿外的方向,喃喃自语道:“这才一眨眼的功夫,这个臭小子就长大了啊。” “过了年,殿下就十七了,也该给殿下寻一门亲事了。”高庸顺着雍靖的意思接了一句话。 “去年朕已经给太子纳了一名侧妃,今年”雍靖忽然犹豫了起来,思虑了良久之后,他轻叹了一声,道:“封妃之事不必急于一时,明年再说。” 高庸掩嘴一笑,道:“奴婢老家有一句俗语叫儿大不由娘。主子,恕奴婢多一句嘴,奴婢知道您不舍得殿下,可是天上的雄鹰是留不住的,它们迟早都要展翅高飞的。” “飞,飞得越高越好,朕已经看到了太子身上丰满的羽翼,再留太子一年,明天就放他展翅高飞。” 雍靖早已打定了主意,从明年开始就让李寿以太子的身份监国,届时,自己也就可以舒舒服服的前往新建成的太极八卦朝天宫颐养天年了。 雍靖起身来到养心殿门前,望着李寿离开的背影,满眼的宠溺。 “曾经那个总喜欢调皮捣蛋给朕惹是生非的臭小子已经长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小伙子了。”雍靖慢慢的坐在了养心殿前的台阶上,目送着李寿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望着怔怔出神的雍靖,高庸从旁轻轻的唤了一声,道:“主子,太子已经回东宫了,咱们也回。” “先不急着回去。”雍靖摇了摇头,道:“朕还要等一个人。” “哦?”高庸眨了眨眼,将可能出现的人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始终没能想到何人会在这个时间进宫求见。 正当此时。 养心殿前广场的尽头出现了一名小黄门的身影,他正快步向养心殿走来。 雍靖侧头冲高庸挑了挑眉,道:“来了。” “主子算无遗策,真乃天人也。”高庸由衷地赞了一句。 “天人也会老吗?”雍靖自嘲的笑了笑,道:“只需牢牢把握住人心,即可达到算无遗策的效果。” 小黄门行至距雍靖还有二十步的时候故意放缓了脚步,大口喘匀了几口气之后,正巧来到了雍靖的面前,于是跪地禀报道:“启禀主子,赵阁老在宫外有事求见。” “宣。”雍靖淡淡的说了一句。 小黄门正欲转身离开,却不想被雍靖给拦了下来,他冲小黄门勾了勾手指,将之召到近前,道:“你一共收了赵阁老多少两银子?” 小黄门闻言,双腿一软,当即跪了下去,颤声道:“赵阁老赏了奴婢二百两银子,让奴婢来给主子带句话,奴婢罪该万死,请主子重重责罚。” 雍靖一脸无语的瞥了高庸一眼,道:“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高庸一脸郁闷的跪了下来,道:“奴婢近来对宫人疏于管教,实在罪该万死,请主子责罚。” 雍靖指了指犯错的小黄门,道:“看着是个新面孔,应该是新调过来的?” “是。”高庸回道。 “以后养心殿里多安排些旧人值守,朕使唤起他们来也比较顺手。”雍靖面无表情的说道。 “奴婢一一记下了,请主子放心。” “嗯。”雍靖点了点头,旋即侧头看向年纪轻轻的怀恩,道:“你去将赵阁老带来见朕。” “奴婢遵旨。”怀恩轻轻的应了一声,慢慢悠悠的向奉天门走去。 “起来。”雍靖冲高庸摆了摆手。 “是。”高庸起身来到那名收了赵京二百两银子的小宦官面前,拎起他的衣领便往外走,这时却听雍靖在身后说了一句:“打发他去慎刑司春米。” “是。”高庸重重的踢了小宦官一脚,道:“主子仁德,赏你去慎刑司春米,还不快快磕头谢恩。” 小宦官闻言,连忙跪地磕头,呜咽着说道:“奴婢谢主子不杀之恩。” “踏马的。”饶是菩萨般的高庸在闻言之后,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这个小宦官许是年纪太小的缘故,他实在不太会说话。 在见到雍靖之后,他一共犯了两次错误,并且这两次错误还都犯在了他这张嘴上。 第一次,他在回答雍靖的时候竟然说:赵阁老赏了奴婢二百两银子。 皇宫里的宦官都是皇帝的家奴,而他却说赵阁老赏了自己二百两银子,这特么简直就是在找死啊。 从他说出“赏”字开始,就说明他已经领了赵京的情,这样的人,不杀你,你就偷着乐去,你怎么还有脸跟这儿哭呢? 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因为当你将那句不该说出来的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基本也就意味着你已经失去了回旋的余地。 小宦官犯的第二个错误是那句:谢主子不杀之恩。 人家皇上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要杀你,人家不光没想杀你,人家还念在你年轻识浅的份儿上,刻意让高庸对你从轻发落,而你却张嘴就来了一句谢主子不杀之恩,你什么意思?合着皇上在你眼里是视人命如草介的暴君? “主子。”高庸回头望向雍靖,此刻他真是连哭的心思都有了。 雍靖微微一笑,冲高庸摆了摆手,言简意赅的说道:“春米,去。” 雍靖刚才被李寿忽悠的实在舒坦,心情大好之下,自然也就不想枉造杀孽了。 “奴婢替这不懂事的东西谢过主子。”高庸说着,连忙推搡这小宦官出了宫门,旋即将其交给跟在身边的小黄门,道:“将他送去慎刑司,让他跟着刘瑾。” “是。”小黄门应了一声,就要押着小宦官离开。 “等一下。”高庸忽然将二人给拦了下来,他看着那名哭得十分伤心的小宦官,问道:“今年多大了?” “回老祖宗的话,奴婢今年十二了。” “有名儿吗?”高庸问道。 小宦官点了点头,哭着说道:“回老祖宗的话,奴婢叫李进忠。” “呦。”高庸笑了笑,道:“可是巧了,知道李忠是谁吗?” 李进忠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回老祖宗的话,奴婢知道。” “好小子,真有福气。”高庸掩嘴笑了笑,道:“往后说话办事的时候可得仔细着点,到了慎刑司,就跟着刘瑾。” “是。”李进忠心中的激动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第73章 阁老太难了 跟在刘瑾的身边,自然也就意味着靠上了李寿这棵大树,高庸的这份恩典足够李进忠铭记一辈子了。 高庸将李进忠送出宫门之后,转身向养心殿走去。 走在半路上的时候正巧遇到了一脸凝重的赵京。 怀恩自从认了张永做干爹之后,人也学聪明了不少。 雍靖惩罚了李进忠之后,他立刻便猜到了雍靖的心思。 于是慢慢悠悠的向宫门外走去,原本一刻钟的路程,怀恩愣是走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怀恩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也就意味着赵京在宫门外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赵京人老成精,他见怀恩姗姗而来,立刻就猜到了雍靖的心思。 “皇上已经对自己产生了一丝的不满。”赵京如是想到。 赵京猜出了雍靖对自己有些不满,可他却并没有立刻猜出雍靖对自己不满的原因,或者说他猜出了雍靖对自己不满的原因,只是他还有些叫不准罢了。 于是,赵京决定重施故技,试探怀恩一番,他从怀里掏出二百两银票,递给怀恩到:“有劳公公带路。” 李进忠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怀恩哪里还敢收赵京的东西? 于是怀恩推说:“奴婢受了皇上的旨意,前来迎接阁老,这是奴婢分内之事,不敢收阁老的礼。” “是。”赵京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但心中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赵京万没想到自己的送礼之举,竟会引起雍靖的不满,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若是站在上帝视角来看此事,自然能够看出问题是出在了年轻识浅并且不太会说话的李进忠身上。 然而换做没有上帝视角的赵京来看此事,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给了一名四六不懂的坑货二百两银子。 其实问题的本质并没有出在赵京贿赂宫内宦官的身上,或者说赵京贿赂李进忠只是导致雍靖不满的原因之一。 真正令雍靖感到十分不爽的主要原因却是赵京贸然出现在了宫门外。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件事,其实是一套环环相扣的连环计。 赵京为什么会在天近黄昏的时候入宫求见雍靖?他选择的这个时机非常的微妙。 整个事件的导火索其实是从李安母亲失踪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当雍靖得知沈氏失踪的消息之后,他先将黑衣人的身份联想到了李忠的身上,他刻意命高庸与陆鼎分别调来锦衣卫与东厂里关于李忠的档案,并且亲自查验了一番。 在经过反复查看之后,雍靖这才暂时消除了对李忠的怀疑。 档案中有明确记载,官道上有数十人亲眼见证了李忠被一名黑衣人一掌击毙的场面。 在雍靖看来,这么多人的证词都可以证明李忠之死,这件事情应该做不了假。 在排除了掳走沈氏的黑衣人身份之后,雍靖就将此事暂且放在了一边。 在雍靖想来,权当掳走沈氏的黑衣人就是魔教教主,无论他是为了泄愤也好,亦或是有着其他的目的也罢,不过是丢了一名妇人罢了,沈氏的生死根本就不在雍靖的关心范围之内。 将黑衣人的身份暂且锁定在了魔教教主的身上之后,雍靖又将关注点放在了赵京的身上。 以雍靖对赵京的了解,他根本就不相信赵京会做出让人掳走沈氏的事情,堂堂内阁首辅,若是连一名妇人都容不下的话,他也不配被雍靖宠信了这么多年。 按理说,原本即将翻篇的事情,却又陡然生出了一些变故。 就在一个时辰前,负责在赵府内监视赵京父子一举一动的密探忽然让人送来了一封密函。 密函里一共讲了两件事情:其一,陆大人亲自登门向赵东楼兴师问罪,并从赵府书房取走了一份通天塔的平面结构图。其二,陆大人离开之后,赵阁老独自在书房里静坐了很久。 雍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李寿证明了一件事情:儿子,真正的小丑其实是你自己啊。 雍靖的确存着好好享几年清福的心思,可他却一点都不傻,他只是让户部先绘制一套图纸,看过图纸之后,再做决定。 李寿拿着图纸在自己的面前慷慨陈词一番,雍靖见他说的头头是道,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全了他为国为民大公无私的心思。 真正引起雍靖警觉的是这封密函讲述的第二件事情。 以雍靖对赵京的了解,他在看过密函之后,当即猜出了赵京的大致想法。 “看来赵阁楼又开始动歪心思了啊。”雍靖如是想到。 养心殿外。 高庸在见到赵京之后,连忙换上一副笑脸,亲自搀着他向养心殿走去。 高庸笑呵呵的拍了拍赵京的手,道:“阁老近来圣眷正隆,就连咱家也被阁老给比下去了呢。” “坏了。”赵京闻言,忽然心中一凛,他连忙紧紧的挽住高庸的手臂,笑道:“皇上对公公信赖有加,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比得了的?” 赵京嘴里说着客套的话语,心中却忽然有些发慌。 高庸待人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然而刚刚在与赵京说话的时候,却忽然变得阴阳怪气起来,这难免不让生性多疑的赵京心里生出一些别样的心思。 想起日前与李寿相处的时候,那是何等的轻松惬意,然而如今在面对高庸的时候,竟已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接下来在面对雍靖的时候,又将要面对何等的风刀霜剑啊? 想到这些,赵京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这种极度压抑的感觉,几乎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进了养心门之后,赵京睁着昏黄的双眼看向殿前的台阶,问高庸道:“坐在台阶上的人可是皇上?” “皇上正在殿前等着阁老呢。”高庸笑呵呵的回道。 “哎呦。”赵京露出一脸懊恼的表情,道:“虽是夏日,但地上还是有些凉啊。” 赵京说着,连忙挣脱开了高庸的手,快步来到雍靖的面前,行礼道:“臣恭请皇上圣安。” “朕躬甚安。”雍靖拍了拍身旁的地方,示意赵京坐下说话。 赵京见状,连忙在雍靖下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这会儿他也不提怕雍靖着凉的事情了。 第74章 君臣互相打哑谜 赵京坐下之后。 雍靖让人将通天塔的建造图纸拿给赵京。 雍靖故意露出一脸满意的表情,笑呵呵的对赵京说道:“阁老觉得这张通天塔的建造图纸怎么样?” 赵京仅在图纸上扫了一眼,便转身对雍靖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臣以为通天塔画的蔚为壮观,然而却极难建成。” “哦?”雍靖看向赵京,皱眉道:“何以见得?” “太高了。”赵京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伸手指了指图纸,道:“工匠的技艺不足以建造这般高大的建筑,建到一半时必定会倒塌。” “朕可以下旨向天下征召能工巧匠,阁老以为如何?”雍靖又做出了进一步的试探。 赵京假意思索了一番,旋即仍旧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太高了,难以建成。” “哦。”雍靖点了点头,旋即轻叹一声,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是。”赵京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时雍靖忽然侧头看向高庸,言语中带着十分明显的责怪之意,道:“快去给阁老取一张垫子来,看不到阁老已经一把年纪了吗?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确是奴婢疏忽了。”高庸一脸尴尬地笑了笑,旋即装模作样的向赵京赔罪,道:“怠慢了阁老,还请阁老多多见谅。” 赵京闻言,连忙冲高庸摆了摆手,笑道:“时值夏日,酷热难耐,老夫坐在台阶上正可一解暑气。” 放眼当今世上,没眼力见儿的人有许多,但可以肯定的是,高庸绝不在此列之中。 在雍靖与赵京第一回合的交锋中,尚未分出胜负之前,赵京的屁股底下即便是坐着一块冰坨子,他也得心甘情愿的忍受着。 然而在雍靖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复之后,赵京的待遇自然也随之得到了应有的提升,雍靖念在他一把年纪的份上,赏了他一个垫子。 高庸捧着一个厚厚的锦垫来到赵京的身边,赵京见状,象征性的抬了一下屁股,高庸连忙将锦垫垫在了赵京的下边。 赵京微微抬起身子,道:“谢皇上。” 雍靖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不知阁老入宫所为何事?” 经过第一回合的交锋之后,雍靖已经大致探明了赵京的态度,于是直奔主题,问起了赵京入宫的目的。 赵京并未立即回话,他略微沉吟了一下,旋即缓缓开口道:“臣前些日子与张阁老核对了一番京城内外的耕地数量,发现京城内外的田亩大多都掌控在了勋贵、官员、士绅的手中,他们雇佣佃农种地,而京城内外的自耕农尚不足佃农的四分之一,虽说这样的比例相较于前朝要明显好出不少,可是臣以为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皇上应对此事加以重视起来。” 雍靖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已经听明白了赵京的言外之意。 其实京城周边的耕地问题还是比较健康的,自耕农占据四分之一的比例,看似不多,实则这只是一个比较抽象的数字,要知道,京城附近的土地大多都是皇家的产业,并且京城与其他地方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京城比之地方官府多了许多皇亲勋贵,这些人的田产占据了京城内外很大的一部分比例,但是,这些人对雍靖几乎没什么威胁可言,因为他们与大周皇室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赵京口中说的是京城内外的耕地问题,实则他真正想表达的却是浙江的耕地问题,或者可以这样说,他真正想说的是浙江嘉兴府的耕地问题。 浙江嘉兴府的一半田产都姓沈,也就是说,嘉兴府里的大部分百姓都是沈氏一族的佃农,这些佃农与沈氏之间算是人身依附关系。 这种关系对朝廷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雍靖沉默了良久之后,一脸无奈的轻叹了一声,道:“耕地的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好办啊。” “耕地的问题关乎着朝廷的气运,皇上不可不察啊。”赵京轻轻的提醒了一句。 “是啊。”雍靖点了点头,道:“这的确是个问题。” “若能将此事完美解决,无论对百姓,亦或是对朝廷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雍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赵京业已不需要再做过多的掩饰,他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向雍靖行了一礼,道:“臣请为君父分忧。” 赵京忽然换了一个十分谄媚的称呼。 雍靖见状,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继而皱着眉头说道:“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赵京心下了然,于是主动提出:“待处理好耕地问题之后,可遣一位老成持重之人,负责主持嘉兴耕地的分配问题。” 雍靖闻言,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暗道:“老狐狸,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肯松口。” 雍靖需要的是赵京的一句亲口承诺,然而赵京却始终不肯轻易松口。 也着实有些难为赵京了,因为在分配耕地的过程中难保不会出现差头,这也是赵京不敢轻易向雍靖许诺的主要原因之一。 雍靖哪里会去理会赵京难不难,他只关心自己的切身利益,此事是你赵京起的头,自然也该由你赵京来收尾。 雍靖仍旧一脸为难的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远没有阁老想象的那么容易。” 雍靖操蛋就操蛋在了这里,若他在说完上句话之后,再接一句:咱们还是从长计议。 届时,赵京一定会借坡下驴,回一句臣遵旨之类的话。 然而此时的雍靖已经被赵京的话勾起了兴趣,他又如何肯轻易放过赵京? 赵京深知,若自己今天不给皇上一个明确的交代,搞不好皇上会让自己跪死在养心殿前的广场上。 赵京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请皇上容臣仔细的想一想。” “不急,阁老慢慢想。”雍靖淡淡的说道:“朕有的是时间。” 大约过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 赵京终于开口了,他向雍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道:“请皇上放心,臣定会尽力而为。” “有阁老在,朕心甚慰。”雍靖说着,走下台阶,亲自将赵京给搀了起来。 刚刚发生的一幕却是将在一旁看热闹的怀恩给看晕了,他默默地来到高庸的身边,轻声问道:“这就定下了?” “定下啦。”高庸笑着回了一句。 “可是”怀恩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他挠了挠头,皱眉问道:“可是阁老刚刚好像什么也没说啊。” 第75章 干一票大的 “真是生了一个猪脑袋。”高庸一脸无语的白了怀恩一眼,旋即伸出右手食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点了三下,道:“阁老的智慧都在这里呢。” “原来如此。”怀恩一点就透,当即明白了高庸的意思。 原来答案就在赵京刚刚磕的那三个响头里。 赵京通过磕头的举动,向雍靖传达了的自己的意图,即是明确的分成比例。 拿到嘉兴府的耕地之后,雍靖与赵京七三分账,雍靖拿七成,其余三成由赵京一方来分配。 这笔买卖对雍靖来说简直就是赚翻了,而对赵京一方而言,却是亏到姥姥家了。 赵京拿到的那三成里,至少要分出去好几份儿。 其中,赵京父子拿一份儿,奸党集团的下级官员们合拿一份儿,浙江的官员们拿一份儿,嘉兴府的官员们再拿一份儿,官员拿完还有士绅,嘉兴府的士绅们再拿一份儿。 赵京争取到的三成嘉兴府耕地足足被分成了六七份儿。 单以这个分配比例而言,真是便宜都让雍靖一个人占了。 赵京为了将嘉兴沈氏一族连根拔起,真可谓是下了血本。 赵京之所以这么做,绝不只是为了杀人泄愤那么简单,当年沈炼泣血上奏抬棺死谏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赵京当年险些栽在了沈炼的手里。 如今赵京明知吃亏也要除掉嘉兴沈氏,一来是向所有人宣示自己的铁血手段。二来是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清流。 近几年以张辅臣为首的清流们变得越发的猖狂起来,赵京已经隐隐有些压制不住了。 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主要原因就是李寿渐渐长大了,而李寿身后的杨文和又是一个特别不好惹的人。 与其说赵京惧怕张辅臣搞事情,倒不如说他更惧怕杨文和这种从小神到大的神人。 看看杨文和的履历,简直不要太恐怖,这位老哥十四岁前被称为神童,十四岁后被誉为天才,二十岁后被赞为能吏,这样的人一旦起势,届时,赵京恐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杨文和这样的对手,单是想想就挺糟心的。 正因为此,赵京才不得不出此下次,拼着吃一次大亏也要震慑一下以张辅臣与杨文和为首的一众宵小之徒。 别看杨文和只是一名区区的正三品官员,然而但凡只要是个地球人就都知道他将来必定是内阁首辅的不二人选。 君臣二人狼狈为奸,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期间还打了半刻钟的哑谜,就决定了嘉兴沈氏的命运。 雍靖目送着赵京出了养心门,旋即转身回到养心殿内,看着御案上的太极八卦朝天宫,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道:“朕紧着点倒也无妨,还是给太子多留一些家底。” 可怜天下父母心,雍靖对李寿这位独生子绝对是真爱。 赵京回府之后,步履蹒跚的向书房走去。 赵东楼与南宫烈早已在书房等候多时,当二人看到失魂落魄的赵京之后,赵东楼大惊失色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恩相”南宫烈心中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赵京冲二人摆了摆手,叹道:“没事,没事。” 赵京指了指书案后的座椅,示意赵东楼不用起来,更无需给自己让地方。 赵东楼见赵京这般模样,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看来事情进展的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利。 赵京在赵东楼的对面静坐了良久之后,将与雍靖见面之后的全部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与了二人听。 赵东楼闻言,竟然出人意料的没有暴跳如雷,他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心若死灰般的说道:“父亲,依着儿子的意思,您还是向皇上乞骸骨?咱们趁着现在急流勇退,倒也不失为明智之举。届时,咱们回老家,您整日以书画为伴,儿子则携三两挚友纵情于山水之间,如此也好过现在这般憋屈啊。” 赵京惨笑一声,无奈道:“咱们父子的结局里,除了寿终正寝和斩立决之外,根本就没有乞骸骨那一条选项啊。” 赵东楼眼中噙着一抹泪水,道:“父亲,咱们手底下的人都是两榜进士出身的人精,他们会相信咱们的鬼话吗?” 南宫烈惨笑一声,无奈摇头道:“公子,就连您都说咱们说的是鬼话了,更何况是他们呢?” 赵京强打精神道:“为今之计是尽快处理好沈氏的事情,先震慑住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回头再慢慢对付以杨文和为首的那些人。” 赵京与张辅臣已经打了十几年的交道,他自认为对张辅臣十分的了解,他认为张辅臣对自己的威胁十分的有限,于是他决定将一部分的精力转移到杨文和这个后起之秀的身上。 赵京重新调整了一下对待政敌时的作战方略,他主张安抚张辅臣,然后打压那些摇摆不定的中间派,最后集中全部力量对杨文和施展致命一击。 只要拔掉了杨文和这颗钉子,己方阵营的未来将迎来一片大好,否则,待李寿登基之后,己方阵营将要面对以杨文和为首的清流集团的当头棒喝。 南宫烈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恩相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好沈氏的问题,唯有得到皇上的信任,我们才有足够的时间来谋划未来的事情。” “时间尚早,无需心急。”赵京刻意安抚了性格暴躁的赵东楼一句。 雍靖目前还不到五十岁,距离李寿登基还早着呢,留给赵京父子谋划的时间十分的充裕。 赵东楼终于松了一口气,道:“此番行动关系重大,父亲准备令何人出手?” 赵京略一沉吟之后,道:“龙、蛇、猪、猴、鸡、兔。” 赵东楼心下一惊,道:“竟然一次性出动这么多位高手?父亲未免过于小题大做了?” 赵京摇了摇头,道:“此番行动事关赵氏一族的未来,为父不得不慎重对待。” “恩相所言极是。”南宫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事关皇上的信任,万万不可轻敌大意。” 赵京命南宫烈向六位杀手发送信号,将其召至赵府书房,赵京亲自对六人下达了一条死命令:此番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76章 又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 翌日。 天空阴云密布,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李安出门前,春桃塞给他一把油纸伞,叮嘱他以备不时之需。 李安笑呵呵的将油纸伞夹在腋下,如往常般向衙门走去。 刚出门没多久,迎面走来一名衣衫褴褛的道士,道士在与李安擦身而过时,忽然说了句让李安感到莫名其妙的话:“年轻人,贫道观你两眼无神,印堂隐隐呈暗紫色,似有不祥之兆啊。” 李安皱了皱眉,一脸玩味的在道士的身上打量了一番,道:“阁下是在跟我说话吗?” 道士故作高深的笑了笑,道:“贫道略懂一些五行八卦堪舆之术,观公子面相似有大凶之兆,故而多了一句嘴,还请公子莫要与贫道一般见识才好。” 李安一脸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阁下莫要故弄玄虚,若是想要些酒钱的话,不妨与我明说。” 道士闻言一怔,继而放声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笑着指了指李安,道:“公子既不信我,我自不必与公子多费口舌,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相见即是缘分,贫道再与公子说最后一句,公子近日命格不稳,不宜南行,若公子不信我,大可往南而行,届时,一试便知。” 道士说着,放声大笑着的同时,堂而皇之的消失在了李安的面前。 “我去。”李安大吃一惊,道:“又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 “咦?”李安眨了眨眼,道:“咱们大周的世外高人貌似也忒多了点。” 与此同时。 已在前方等候多时的吴天德向李安招了招手,道:“小安,在那傻愣着干什么呢?” 回过神的李安循声望去,却见李寿与吴天德正站在锦衣巷口等着自己呢。 自打沈氏失踪之后,三人的关系似乎又更近了一步。 从前只是一道下值回家,如今竟连上值的时候也要一起走。 李安连忙加快脚步,向二人走了过去。 “可是又想起伯母的事情了?”李寿出言关心道。 李安摇了摇头,道:“你们刚刚没有看到与我说话的那位道长吗?” “哪里有什么道长?”李寿一脸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道:“你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别是出现幻觉了?” 吴天德一脸关心的看着李安,道:“我们在这里观察了你许久,只看到你一个人站在那里自言自语,并未看到你所说的那位道长。” “啊?”李安大惊失色,旋即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他皱眉说道:“许是我最近没有休息好,出现了一些幻觉?” 李寿伸手探了探李安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见李安并无热症,于是将心思转移到了练功的问题上,道:“你近来武艺可是精进了不少,别是走火入魔了?” “应该没有?”李安自己也有些吃不准了,他略显迟疑的说道:“昨日郑大人才考校了我的武艺,他还夸我进步神速来着,倒也没提走火入魔的事情啊。” “小安,你是不是得到了一门绝世神功啊?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你的境界竟已达到了筑基巅峰期,你的进步速度已经不能用神速来形容了?” 吴天德对李安的进步速度感到十分的惊讶,以李安的提升速度来说,他已经不能用进步神速来形容了,在众人看来,李安的境界提升速度完全可以用顿悟式成长来形容了。 李安的境界提升速度,完全可以跟当年的李忠以及现在的李寿相媲美了。 李安最近正在潜心修炼地藏经中的两门武功,几乎都没怎么休息。 正因为此,他才会陷入到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他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最近没有休息好,从而产生了幻觉,否则,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未免有些过于匪夷所思了。 李安挠了挠头,正欲开口解释一番,却见李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安,习武之事需循循渐进,你可不要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是啊。”吴天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伯母的事情我们会帮你想办法的,你不要太过担心,” 李安闻言十分的感动,他轻叹一声,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待会儿到了衙门之后,我再去请郑大人帮我看一看。” “理当如此。”李寿与吴天德异口同声的说道。 三人说着,并肩向锦衣卫衙门走去。 与此同时。 那名与李安说话的道士赫然出现在了三人的身后。 道士望着李安的背影微微一笑,道:“臭小子,真有你的,想就此糊弄过去,可没那么容易。” 道士说着,又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锦衣卫衙门内。 李寿亲自带着李安前往大堂请郑乘风帮李安查看一番。 郑乘风对李安十分的重视,因此细细的询问了一番。 面对郑乘风的询问,李安对答如流。 郑乘风见李安回答的天衣无缝,于是将右手贴在了李安的背后,将一丝真气输进了李安的身体里。 良久之后。 郑乘风抽回右手,道:“奇经八脉平稳如常,没什么问题。” 李安挠了挠头,道:“许是最近休息不好的缘故,应该没什么大事,让大人费心了。” “无妨。”郑乘风笑呵呵的捏了捏李安的手臂,旋即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最近比以前强壮了不少,看来没少下功夫。” “是。”李安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每当想到母亲的遭遇,卑职就一日也不敢让自己懈怠下来。” 郑乘风轻叹一声,旋即故意板起脸来:“急于求成是习武之人的大忌,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若是在救出你母亲之前,先将自己给累垮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李安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卑职一定谨记大人的教诲。” “今日放你一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休息。”郑乘风说道。 “其实”李安正欲开口婉拒郑乘风的好意,却见郑乘风忽然板起脸来,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这是命令,不可推辞。” 李安闻言,也不再跟郑乘风矫情,他躬身向郑乘风行了一礼,道:“卑职多谢大人体恤之情。” 李安说着,躬身退了出去。 第77章 道士的身份 李安与李寿、吴天德打过一声招呼之后,出了衙门,径直向家中走去。 当李安走到自家门口时,他又看到了之前出现过的那名道士。 李安一脸无奈的苦笑一声,旋即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看来真得好好休息几天了,地藏经上的功法再好,也得有命来练啊。” 李安本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然而,当李安在自家门前与那道士擦身而过时,他的右侧肩膀却被道士轻轻的撞了一下。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撞,竟然将毫无防备的李安给撞了一个趔趄。 直到此时,李安才终于对此事重视了起来。 “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幻觉。”李安心下一惊,旋即皱眉看向眼前的道士,一脸警惕的问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李安说着,开始细细的打量起眼前的道士。 道士大约四旬上下的年纪,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道袍显得异常肥大,穿在身材瘦削的道士身上显得有些不太合身,李安观其面容,见他面色红润,一看便知他绝非缺衣少食之人。 李安继续向下看向道士的脖颈,见其脖颈处皮肤白皙,且一尘不染,与这身破破烂烂的道袍显得十分的不搭。 当李安看到道士那双洁白的手背时,他先是皱了皱眉,旋即十分大胆的握住道士的右手,看向道士的手掌,发现道士的手掌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观其面相、皮肤与双手,就知道此人绝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李安一脸警惕的手扶刀柄,道:“阁下是敌是友?” 道士见李安为人处事十分的谨慎,于是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笑道:“相见即是缘分,贫道并无恶意,小友莫要惊慌。” 李安手扶刀柄,右腿在前,左腿在后,扎着马步,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请阁下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道士微微一笑,决定不再故弄玄虚,他轻轻的捏了捏李安的手臂,旋即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是你爹的生前好友,今日前来是想告诉你,南方将有大事发生,劝你不要向南而行。” “南方将有大事发生?”李安皱了皱眉,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道士露出一脸神秘的表情,道:“天机不可泄露。” “又故弄玄虚。”李安撇了撇嘴,道:“可否与我说说发生在早上的那一幕是怎么回事吗?” 李安见道士对自己并无敌意,于是渐渐的放松了警惕。 道士见状,却是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旋即趁李安不备,忽然冲李安的下盘来了一记扫堂腿。 道士以有心算无心,李安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当即摔了一个狗吃屎。 李安一脸疑惑的抬头看向一脸坏笑的道士,皱眉道:“阁下何故戏弄于我?” 虽然李安挨了对方一记扫堂腿,然而李安却并未从对方的身上感到丝毫的杀气,正因为此,他才会问出这样一句看似十分天真的问题。 道士笑呵呵的指了指人畜无害的李安,道:“贫道好心提醒你一句,在面对未知的对手时,永远不要放松警惕。” 李安闻言,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您能不能别总贫道贫道的?您能不能给道士留条活路?您还是别侮辱道士这个行业了。” 道士一怔,继而放声大笑了起来。 李安见状,回身向院子里看了一眼,旋即一脸惊奇的咦了一声,皱眉道:“莫非春桃她们听不到阁下的笑声?” 道士闻言,一脸得意的冲李安挑了挑眉,旋即伸出五根手指在李安的面前晃了晃,道:“方圆五步之内,是贫道的绝对领域。”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李安一脸好奇的问道:“何为绝对领域?” “在方圆五步之内,贫道可以随意操控绝对领域里的一切。” “你怎么还总贫道贫道的?”李安一脸无语的扯了扯嘴角,道:“若是按照你这么个说法,那么在绝对领域里你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吗?” “非也非也!”道士摇了摇头,否定了李安的说法,道:“绝对领域的范围有限,并且只对那些境界低于自己的人才有用。” 李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绝对领域并非独你所有,而是当武者达到某种境界之后,都会拥有的东西,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聪明,一点就透。”道士点了点头,道:“不愧是李忠的儿子。” “其实绝对领域不过是武者在达到一定的境界之后,通过输出真气从而创造出来的一处幻境罢了,绝对领域对真气的消耗十分的巨大,难以久持。”道士说道。 “哦。”李安默默的点了点头,道:“不知阁下当前是何境界?” 道士向李安比了四根手指,道:“四品化神境。” “你总跟我比划手指做什么?有话不能直接说嘛?”李安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 道士挑了挑眉,道:“贫道如此做也只是为了增加一丝神秘感而已。” “晕。”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有没有神秘感还真不好说,不过神经感倒是有一些。” 李安说话的语气总是显得十分的不耐烦,甚至还有些讽刺,这是他有意为之的结果。 李安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进一步的试探对方与李忠之间的关系。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李安几乎可以断定,道士与李忠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一般,否则,他绝不会容忍自己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不知阁下可愿留下姓名?”李安试探着问道。 道士神秘一笑,道:“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道士说着,笑呵呵的冲李安挑了挑眉,道:“小子,怎么样?能否猜出贫道的身份?” “龙”李安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颤声说道:“你是龙杀手。” “嚯!”道士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道:“好小子,你的聪明才智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你可真够厉害的。” “阁下居然是我爹的朋友?”李安一脸诧异的问道。 龙杀手摇了摇手指,刻意纠正了一句,道:“是老友。” “呵”李安一脸无奈的摇头苦笑一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跟我说这些,还真是一个活宝呢。” 龙杀手一脸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旋即忽然板起脸来,正色道:“听我一句劝,不要往南走,也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更不要与任何人说我来过这里。” 李安默默的点了点头,苦笑道:“放心,就是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出去跟人说龙杀手是我爹的朋友啊。” 不得不说,道士的身份着实吓了李安一大跳。 第78章 锐变 龙杀手拍了拍李安的肩膀,与他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之后,便消失在了李安的面前。 李安长舒一口气,旋即扶着门槛坐了下来。 “魔教教主亲自出马将母亲掳回赏善罚恶城做教主夫人,父亲的画像竟然会发生变化,他老人家通过一幅画来指引着我找到了那两本武功秘籍,如今又在自家门前见到了父亲生前的至交好友,而那位自称是父亲生前至交好友的人竟然是龙杀手。” 李安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部串联到一起之后,忽然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李安一脸疲惫的揉了一把脸,喃喃自语道:“事情忽然变得有些大条了,也不知道老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在瞒着我?怎么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呢?” 春桃出来打水,正巧遇到了坐在自家门槛上的李安,她一脸疑惑的走了过来,道:“公子怎么坐在了这里?” 春桃的话将陷入沉思的李安带回到了现实之中。 李安循声看向春桃,道:“刚刚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李安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回屋。” 春桃见状,连忙弯下身子帮李安掸了掸身后的尘土,道:“公子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怎么还摔了呢?” “嗨,别提了。”李安笑呵呵的打了一句马虎眼,道:“刚刚进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所以就在门槛上坐了一会儿,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坐一会儿,这不正好吗。” 李安说着,笑呵呵的指了指门槛。 “老话说的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春桃笑呵呵的纠正了一句,旋即搀扶着李安进了门。 李安轻轻地拍掉了春桃搀着自己的手,笑道:“不过是摔了一跤罢了,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春桃担心李安因为自己母亲的事情而感到伤心,因而在面对他的时候,比之往常更多了一些关心。 李安自然看出了春桃的心思,但他却很不习惯被一名年仅十三岁的小姑娘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 每当看到春桃用慈母般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李安都有种想笑的冲动。 在李安眼里,饶是春桃再早熟,她也不过只是一名十三岁的孩子。 时值正午,春桃三人都以用过了午饭,李安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道:“将你们吃剩下的饭菜倒在一起,来一个大锅烩。” “啊?”夏竹双眼瞪得溜圆,道:“您确定?” “这有什么的。”李安笑呵呵的催促道:“快着点,吃完饭还要回屋练功呢。” 三女对视了一眼,春桃与夏竹一脸为难的看向秋云,最终还是秋云率先开了口,道:“就依着公子的吩咐去做。” “哦。”春桃应了一声,旋即向厨房走去。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春桃双手捧着一个大碗,来到李安的面前,道:“公子,你确定要吃烩饭吗?” 李安凑近闻了闻,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道:“这才是人间美味啊。” 李安说着,接过春桃手中的大碗,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民间有一句话,管吃别人的剩饭叫做捡狗剩。 如今李安忽然做出了这样的举动,难免不让三女感到担心。 在三女看来,自从沈氏被人掳走之后,自家公子的行为就变得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 其实,李安一点都没变,他还是原来的那个李安,只是三女由于关心则乱的缘故,从而变得有些过于敏感了。 李安只用了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一整盆烩饭给吃进了肚子了,他胡乱的擦了一把嘴,对三女说道:“我回屋练功了,没事不要打扰我。” 三女一脸无语的目送着李安回了自己的房间,却听砰的一声,李安迫不及待的关上门,又刻意拉上门闩,然后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地藏心法的修炼之中。 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里,李安几乎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他每天除了前往衙门当差之外,就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修炼地藏心法。 在此期间,那名道士再也没有出现在李安的面前。 在这三个月多的时间里,朝廷内外俱是一派祥和之气,江湖也变得异常的风平浪静。 在这看似很不寻常的三个月里,李安的身上也发生了十分明显的变化。 雍靖十六年,九月二十五日。 这一天,李安的身上发生了一件特别神奇的事情。 辰时,李安吃过早饭,穿戴整齐之后,将绣春刀系在腰间,旋即出了家门。 踏出家门的那一刻,李安隐隐的听到了春桃三女说话的声音。 “公子近来越发变得沉默寡言了呢。”秋云说道。 “公子最近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习武上,已经很久没带咱们出门了呢。”夏竹说着,一脸郁闷的轻叹了一声。 “公子心里时刻记挂着老夫人,哪里有功夫陪你玩闹?”春桃轻轻的捏了捏夏竹的鼻子,道:“咱们纵然不能替公子分忧,也万不能给公子添乱。” “哦。”夏竹撅着小嘴,道:“公子近来对武学真是越来越痴迷了呢。” “是啊。”秋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公子近来比以前长高了,也壮了。” “吃得多,自然长得好。”夏竹笑嘻嘻的说道。 夏竹话音落后,春桃与秋云则是不约而同的咯咯笑了起来。 李安已经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可他却仍将三女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锦衣巷口,李安老远就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李寿与吴天德。 吴天德只大致看到了李安的一个轮廓,而李寿却是将李安看得清清楚楚。 待李安行至近前,李寿洋洋得意的用拇指将绣春刀从刀鞘里推出来三分,道:“小安,你最近没日没夜的修炼,好似着魔了一般,不如咱们比试一番如何?” 李安环顾四周,见偶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自己的身边,于是皱眉道:“这里恐怕不方便?” “没事。”李寿一脸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我自有分寸。” 李安伸手将李寿手中离鞘三分的绣春刀又插回了刀鞘里,道:“刀枪无眼,莫要伤了和气才好。” “这”李寿挠了挠头,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让阿德给咱们做裁判,咱们比一比掌力如何?”李安笑道。 “好主意。”吴天德连忙附和着点了点头,道:“如此既不会伤了彼此间的和气,又可一试对方的深浅,甚好,甚好。” 李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可以。” 第79章 南方果然出事了 李安本就是心思通透之人,他一见李寿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 “我已今非昔比。”李安扎稳马步之后,又做了一个起手式,旋即出言提醒李寿道:“大人,你可小心了。” “呵呵。”李寿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那就让我与阿德见识一下你的修炼成果。” 李寿话音落后,九龙真气透体而出,他将幼龙缠绕在自己的右臂上,对准李安的胸口便是一掌。 李安见状,丝毫没有要闪避的意思,他将真气附于右臂,右臂上顿时出现一层肉眼可见淡淡光晕,旋即迎着李寿势大力沉的一掌与他对轰了一记。 砰的一声闷响过后,李寿与李安的身体被一股巨力向后推了出去。 二人使出浑身解数都难以止住这股颓势,直到退出去三四丈之后,才堪堪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李寿长长呼出一口气,旋即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前方的李安,道:“你竟已达到了八品灵窍境?” “是。”李安稳了稳心神,旋即向李寿走了过去,道:“恭喜大人成就八品灵窍境。” 经过短暂的惊讶之后,李寿终于又变回了原来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笑呵呵的对李安拱了拱手,道:“同喜,同喜。” 李寿说着与李安一同看向略显尴尬的吴天德,道:“无德,你也已经达到九品巅峰境了?” “是。”吴天德无奈一笑,道:“卑职这点成就在二位大人的面前实在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不要妄自菲薄嘛。”李寿拍了拍吴天德的肩膀以示鼓励,道:“你的进步速度在同龄中已经足以堪称出类拔萃了。” “只是”李寿说着,一脸玩味的侧头看向李安,道:“小安,你这堪称恐怖的进步速度又是怎么回事?” “从九品中期到八品灵窍境,你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做到了,这进步速度未免也太过恐怖了?” 吴天德也是一脸好奇的看向李安,试图从他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若是李安能够在习武方面给自己提供一些有用的建议就更好不过了。 李安迎着二人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我在家中找到了一套父亲留给我的武学秘籍,经过潜心修炼之后,的确对我的武艺起到了事半功倍的奇效。” “好家伙。”吴天德大吃一惊,旋即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道:“李叔父留下的武学秘籍,必然不是凡品啊。” “这不是废话吗。”李寿翻了一个白眼,道:“有了这本武学传承,距离小安跻身武林高手的日子怕是也不会远喽。” 李安呵呵一笑,道:“您这也算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李寿大大咧咧的揽着李安的肩膀,道:“从前咱们是亲密无间的伙伴,以后咱们” “以后咱们就不是亲密无间的伙伴了?”李安插了一句嘴。 “当然是了。”李寿嘿嘿笑道:“以后咱们除了是亲密无间的伙伴之外,还多了一层竞争对手的身份。” “良性竞争。”李安刻意提醒了李寿一句。 “当然是良性竞争了。”李寿双眼圆瞪,露出一脸恼怒的表情,道:“小安,你现在出息了是?怎么总是打断我说话啊?” “我只是在提醒你而已。”李安回手揽住李寿的肩膀,道:“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所以,我不想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 李寿一脸认真的看着李安,道:“不会的,放心。” 二人就这样互相揽着对方的肩膀,并肩向锦衣卫衙门走去。 吴天德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眼前的二人,欲哭无泪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啊?这么一个大活人就站在你们的面前,你们都看不到吗?” “看不到。”李安与李寿同时向身后的吴天德挥了挥手,异口同声道:“你还是哪凉快上哪待着去。” “天哪,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啊。”吴天德仰天长叹一声,旋即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李安与李寿并肩来到锦衣卫衙门前,却迎头撞见了正准备出门办差的陆鼎。 陆鼎见二人相互揽着对方的肩膀,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不禁有些失神。 李安见状,连忙挣脱了李寿,向陆鼎行了一礼,道:“卑职拜见大人。” “免了。”陆鼎冲李安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旋即意味深长的说道:“少年不知愁滋味啊,真羡慕你们。” “大人何出此言啊?”李寿眨了眨眼,道:“大人不也是从我们这个年纪走过来的吗?” 陆鼎左脚踩在马镫上,闻言却是愣了一下,从他的表情里不难看出,他此刻正陷入了曾经那段回忆里。 短暂了愣神过后,陆鼎却是一脸无奈的笑了笑,道:“此生能够得到皇上的青睐,是我陆鼎这辈子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陆鼎说着,翻身上马,道:“李安,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准备出一趟公差。” “出公差?”李安一脸好奇的问道:“不知这一次要去哪里?” “浙江,嘉兴府。”陆鼎匆匆留下一句话之后,径直向皇宫行去。 “我靠,南方果然出事了。”李安下意识的爆了一句粗口。 过了三个多月的平静日子,李安几乎已经忘了龙杀手曾经反复叮嘱自己的话,如今忽然听到陆鼎的命令,李安这才想起了龙杀手嘱咐过自己的事情。 “南方将有大事发生,近期不要向南而行。”李安心里反复咀嚼着龙杀手曾经嘱咐过自己的话,脸上却浮现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愁容。 “距离龙杀手嘱咐自己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他说过的话还作不作数啊?”李安对此感到十分的纠结。 李寿一脸诧异的看着李安,道:“南方出了什么事?” 李安闻言一怔,旋即胡乱编了一个理由,将此事给糊弄了过去。 “您没听见指挥使大人让我前往嘉兴府出一趟公差吗?嘉兴府不就是在南方吗?若是嘉兴府没出事,指挥使大人又为何派我出这趟公差呢?” “额。”李寿挠了挠头,道:“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早就知道了南方会出事情呢?” “你一定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面对智商爆表的李寿,李安只得耍起了无赖,然后趁其不备与他玩了一招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第80章 横生枝节 皇宫。 养心殿前。 内阁首辅赵京、内阁次辅张辅臣、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张松、兵部侍郎田博、詹事府詹事杨文和、礼部尚书蔡腾、户部尚书赵东楼、吏部郎中顾惜朝等人齐齐跪在养心殿前的广场上,等候着雍靖的召见。 高庸与陈洪犹如两尊门神般,一左一右的站在殿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跪在台阶下的一干人等。 望着将头磕在地上的众人,陈洪心中无比的激动。 “这种将众生踩在脚下的感觉,简直太爽了。”这就是陈洪此刻的心情写照。 迟迟没有露面的雍靖此刻正在御案前低头看着嘉兴知府命人以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奏疏。 嘉兴沈氏全族一百三十余口,一夜之间全部死于非命。 由于此案牵连甚广,影响极其恶劣,因此浙江巡抚闫青山决定亲自出马,负责全权审理此案。 闫青山联合浙江按察司的官员在经过一番调查取证之后,最终将犯罪嫌疑人锁定在了沈府管家的身上,闫青山遂命人将管家抓捕归案,经过一番拷问之后,管家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 若是以此结案,自然皆大欢喜。 这个结果自然完全符合了雍靖的心意。 然而就在浙江巡抚闫青山宣布结案的三天后,嘉兴知府周克俭突然给雍靖上了一道奏疏,他如实向雍靖陈述了闫青山在审案期间自己的所见所闻。 周克俭的奏疏内容,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沈府管家是被屈打成招的,请皇上明察,还沈氏一个公道。 周克俭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来因为他是清流的人,其次,他与沈氏之间,还有着一层难以言说的政商关系。 地方上官绅勾结的事情简直不胜枚举,周克俭与沈氏之间自然也没少干官绅勾结的事情。 除此之外,沈氏在周克俭金榜题名之后,在他升迁的问题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为了培养周克俭,沈氏可没少出钱出力。 如今沈氏惨遭灭门,周克俭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周克俭拼着掉脑袋的风险冒死上奏,一来是为了报答沈氏的栽培之情,二来是向天下人证明自己绝非忘恩负义之人。 当然了,这里的天下人指的是身在朝中的那些清流大佬,而非寻常百姓。 雍靖面色阴沉的看着眼前的奏疏,双眼几欲喷出火来。 原本皆大欢喜的事情却偏偏被周克俭搞得横生枝节,这个结果令雍靖感到十分的不爽。 雍靖不爽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那些足以令周克俭仰望的朝中大佬们,此刻却已经在殿前广场跪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就在赵京即将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陆鼎从养心门走了进来。 “陆大人,皇上早已等候多时了,快请进殿回话。” 高庸笑呵呵的将陆鼎迎进了养心殿里。 陈洪见陆鼎走了过来,连忙将头撇向一旁,看也不看他一眼。 养心殿内。 陆鼎向雍靖行过礼之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待雍靖的进一步示下。 雍靖将周克俭的奏疏扔向陆鼎,道:“你先看看,看过之后,帮朕拿个注意。” 陆鼎是雍靖的绝对拥趸,亦是雍靖的绝对心腹,雍靖对他从不掖着藏着,当然陆鼎也足够聪明,许多事情一点就透,倒也省去了雍靖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是。”陆鼎伸手接下迎面飞来的奏疏,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几乎不假思索的说道:“臣以为,此事并不难办。” “哦?”雍靖眼前一亮,旋即抬头看向陆鼎,道:“说说你的想法。” “嘉兴沈氏与锦衣卫试百户李安的母亲沾着一层亲戚的关系,臣以为,皇上可以将此事交给李安来办。”陆鼎沉声说道。 “李忠的儿子。”雍靖点了点头,道:“若朕没记错的话,李安今年应该已经十六了?” “是。”陆鼎点了点头,道:“皇上圣明,如今李安已是官居从六品的试百户之职。” 陆鼎刻意强调了一番李安的官职,意在向雍靖表明让李安前往嘉兴协同办案合情合理,一点毛病都没有。 雍靖自然听出了陆鼎的言外之意,于是他大手一挥,当即决定派李安前往嘉兴府参与沈氏灭门案件的调查取证工作。 陆鼎再次向雍靖行了一礼,道:“皇上圣明。”说完,便退出了养心殿。 解决了当前最棘手的的问题,雍靖的心情也终于好转了起来,他让高庸将跪在殿外的大臣全都召了进来。 待一众官员依次进殿,向雍靖行过礼之后,蔡腾按照与清流之间的约定,率先向雍靖发难,他发难的方式十分的特别,他不敢与雍靖正面硬刚,于是决定以迂回的方式向雍靖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蔡腾表达不满的方式简直可以用奇葩来形容。 “皇上啊,人心不古,国将不国啊。” 蔡腾向雍靖发难的方式居然是号丧,抱着殿内的金柱嚎啕大哭,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蔡腾先给众人起了一个头,然后吏部郎中顾惜朝、兵部侍郎田博等人连忙紧随其后。 养心殿瞬间被淹没在了一片哭声之中。 众人哭的时候还不忘历数浙江官场的腐败沉疴,他们首先将矛头指向了奸党集团的骨干成员,浙江巡抚闫青山。 闫青山升堂时常常衣冠不整,闫青山在任期间大搞男女关系,闫青山与士绅大搞权钱交易,闫青山经常随地吐痰,闫青山其貌不扬,闫青山的儿子带头逛青楼,败坏官场风气。 清流喷人的方式真可谓是五花八门,连长得丑都被其列为了闫青山的罪名之一。 雍靖稳稳地坐在御案之后,笑呵呵的看着清流们的表演。 良久之后。 蔡腾等人见雍靖迟迟不肯开口,而己方一行人却也已经哭累了,实在是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了,于是他们决定暂时偃旗息鼓,先静观其变,再言其他。 “哭完没有?”雍靖见众人终于止住了哭声,这才终于开了口:“朕今天有的是时间,你们要不要再哭一会儿?” 蔡腾用力抽了抽鼻子,露出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道:“臣只要一想到浙江百姓时刻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臣的心里就犹如钻心一般的疼啊。” “需不需要请御医来帮你号号脉?”雍靖一脸玩味的说道。 “若能得到御医及时的救治,臣还能多活几年,否则,臣这颗忧国忧民的心呐,怕是真的要碎了。”蔡腾哽咽着说道。 “朝廷有几位阁老在,还轮不到你操碎心。”雍靖大手一挥,对高庸说道:“请陆郎中入宫为蔡大人诊病。” 蔡腾闻言,竟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81章 赛华佗 雍靖口中所说的这位陆郎中可不是一般人,此人名叫陆阳,他名气很大,然而却是毁誉参半的那种。 陆阳是天下闻名的江湖郎中,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京城给一位大人物的女儿看病。 这位大人物就是陆鼎。 陆鼎的女儿名叫陆香冰,这位陆小姐可是货真价实的天姿国色,绝对称得上的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单以颜值而论的话,陆香冰绝对可以将来莺儿甩出八条街。 然而,陆香冰却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向世人证明了一句话:上天给你一些东西的同时,也一定会从你的身上取走一些东西。 陆香冰时年十五岁,她天生了一副活泼好动的性子,属于典型的不爱红装爱武装,她自幼喜欢骑马射箭,打小就跟在陆鼎的身边随他习武。 在陆鼎看来,女儿活泼好动倒也没什么不好,陆香冰愿意学,他自然也愿意教。 然而就在陆香冰十三岁那年,她在跟随陆鼎前往郊外射猎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坠马的事情。 年仅十三岁的陆香冰几乎没有什么自我保护的意识,在坠马之后,她又被自己心爱的小红马踩了一脚。 这一脚正巧踩在了陆香冰的右侧小腿骨上,此事甚至惊动了雍靖皇帝,雍靖亲自派出好几名太医前往陆府为陆香冰诊治,结果,断腿倒是接上了,可是陆香冰的伤情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好转。 自那之后,年仅十三岁的陆香冰就成为了一个跛子。 陆鼎为女儿遍访名医,可却并没有起到任何实际的效果。 大夫在检查过陆香冰的伤情之后,几乎无一例外的都会与之说上一句恕在下无能为力之类的话语。 自从断腿之后,陆香冰就再也没笑过,原本活泼天真的她也变得越发消沉了起来。 陆鼎眼看着女儿日渐消沉了下去,却也无能为力。 直到一年前,事情终于出现了一些转机。 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名游方郎中,名叫陆阳,据说此人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百姓们将他的医术传的神乎其神。 经过长达半年多的寻访之后,陆鼎终于找到了陆阳,并让人将他带回京城给女儿治伤。 与陆阳一同抵达京城的还有一封揭露陆阳行医过程的密函。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之后,负责跟踪陆阳的锦衣卫密探惊讶的发现,这个陆阳果然不是一般人,因为经过他诊治过的病人,大多只有两种结果。 其一是病情痊愈。 其二则是直接被陆阳送去见了阎王。 密函中明确表示,被陆阳治好的病人与被他治死的病人几乎一样多。 密函中还明确说明了陆阳除了会一些常规的治病手段之外,还会一些独特的治疗方式,这种治疗方式对于后世来说实在寻常不过,这项被锦衣卫密探特别提到的治疗手段说白了就是给病人做手术。 病人往往在被陆阳开膛破肚之后,大多都会落下个一命呜呼的悲惨结局。 然而锦衣卫密探又在密函中向陆鼎列举了几个成功的案例,比如某某某腹痛难忍,于是命人请来了陆郎中为自己诊病,陆郎中在对患者进行了一番望闻问切之后,拿刀在病人的肋部开了一个口子,旋即又从患者的肋下取出了一小段肠子,患者在经过半个月的调养之后,得以痊愈。 陆鼎在看过密函之后,忽然变得犹豫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喃喃道:“这能行吗?” 陆香冰一把抢过陆鼎手中的密函,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一脸坚定的对陆鼎说道:“请陆郎中来给我诊病,否则,我死给你看。” 陆香冰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请求父亲将陆阳请来为自己诊治伤腿。 陆鼎见女儿态度坚决,于是将心一横,命人将陆阳给带回了京城。 陆鼎作为一名父亲,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整日活在痛苦之中,实在于心不忍,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倒不如让陆阳来试一试,大不了死马当作活马医,若陆阳能治好女儿的伤腿,陆鼎自然要奉上厚礼以示感谢,若他不能治好女儿的伤腿,陆鼎就权当为民除害了。 当然了,陆鼎所除的自然是陆阳这个祸害。 陆阳不情不愿的被人带回了京城,然后又不情不愿的被人带回陆府见了陆鼎,最后又不情不愿的被人给带到了诏狱监牢里。 正当陆阳一脸懵逼的时候,方岳及时出现,且罕有耐心的向他解释了请他来诏狱的主要原因。 “诏狱里最不缺的就是病人,先拿犯人练练手,也好让咱们见识一下你的能耐。” 方岳说着,让人选出十名与陆香冰年龄身材相仿的犯人家属,然后分别打断她们的右侧小腿骨,让陆阳当着自己的面对其一一诊治。 “赛华佗,请。”方岳冲早已被吓得两腿发软的陆阳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作为一名经常在病人身上动刀的游方郎中,陆阳并不怕见血,可他却最见不得眼前这种极其残忍的场面。 陆阳对于方岳的行为表现出了十分抗拒的态度。 方岳见状也只是一脸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方岳在锦衣卫衙门里干了几十年,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面对陆阳这种人,方岳至少有一百种方法来对付他。 然而令方岳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看似十分倔强的赛华佗,居然是个外强中干的软蛋,方岳这边刚刚出招,他就立刻败下了阵来。 方岳也真是损到家了,他将那十名被打断小腿骨的少女与陆阳关在了一起,然后又将药箱等一切施救设备直接丢在了陆阳的身边。 方岳翘着二郎腿,一副看戏的表情,等待着陆阳的进一步动作。 结果,陆阳实在不忍心看着十名花季少女一脸痛苦的样子,他长叹了一声,往方岳的脸上吐了一口大黏痰,然后当着方岳的面,对十名少女进行了一番救治。 救治的结果令方岳感到十分的满意,经过三个多月的精心调养,七名少女恢复如初,三名少女却永远变成了跛子。 即使变成了跛子,那三名少女却仍然对陆阳表现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就在陆阳一脸懵逼的时候,方岳主动为他揭晓了答案:“犯官之女,按律理应发配教坊司服役,如今她们主动接下了替小姐试药的任务,皇上得知此事之后,看在陆大人的面子上,已经免去了她们的刑罚,她们不需要前往教坊司服刑了。” 第82章 天姿国色 陆阳对方岳的解释并不满意,因为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即便她们是自愿的,然而这却并不能改变你们是一群泯灭人性的垃圾的事实。 方岳实在懒得跟他废话,于是命人将他强行带到陆府大堂,等待陆鼎的进一步指示。 听完方岳的汇报之后,陆鼎仍有一些迟疑,他皱眉说道:“此人性情颇有些古怪,是否会因为一时意气,做出对小女不利的事情?” 方岳略一沉吟之后,笑着的冲陆鼎挑了挑眉,道:“陆阳素有医者仁心,不忍看到患者被病痛折磨的样子,属下料想陆阳在见到小姐之后,定会生出同情怜悯之心。” 陆鼎自然听出了方岳的言外之意,他皱眉横了方岳一眼,旋即对站在一旁的管家吩咐道:“将香冰请到前堂来,让陆阳在前堂为香冰诊病。” “是。”管家应了一声,快步向后宅行去。 良久之后。 陆阳率先被人带了进来,他一脸不忿的瞥了陆鼎一眼,旋即将头撇向一边,将陆鼎与方岳给晾在了那里。 陆鼎将姿态放得很低,毕竟事关自己的宝贝女儿,他也不得不主动向陆阳低头,即使陆阳给他摆脸色看,他却依然在陆阳的身边陪着笑脸。 在等候陆香冰前来的间隙里,陆阳百无聊赖的打量起了陆府前堂的陈设,当他将目光移向门前窗户上的窗花时,忽觉一抹阳光从门外照射了进来。 陆阳不自觉的眨了眨眼睛,再看向门外的时候,却见一名天姿国色的少女正一瘸一拐的向自己走来。 眼前的这一幕令陆阳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他隐隐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样美的女子,为何会是一名跛子?”陆阳心情沉重的皱了皱眉,旋即侧头瞪了陆鼎一眼,好似在责怪他说:“你这爹是怎么当的?” 当陆香冰抬腿跨过门槛的时候,陆阳不自觉的上前一步,做了一个弯腰欲扶的动作。 陆香冰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陆阳见状,连忙将已经伸在半空的手,又给收了回来。 陆鼎有心上前扶陆香冰一把,却又不想伤了她的自尊,于是只好远远的看着她,道:“香冰,这位是爹专门为你请来诊病的陆郎中。” “嗯。”陆香冰以为父亲所说的陆郎中只是一名寻常的坐馆郎中,因此并没有太过在意,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旋即冷冷的瞥了陆阳一眼,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小姐面前,不敢称尊。”陆阳冲陆香冰行了一礼,道:“免贵姓陆,单名一个阳字。” “啊”陆香冰在听到陆阳自报家门之后,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惊讶过后,陆香冰却是喜极而泣道:“香冰虽处深闺之中,亦对先生之名早有耳闻,请先生救我一命。” 陆香冰说着便向陆阳跪了下去。 陆阳眼见陆香冰梨花带雨的样子,整颗心都要碎了,他连忙抬手虚扶,道:“小姐既知我名,我必定不负小姐之望,如若不能使小姐恢复如初,陆阳宁愿锯下双腿,给小姐做拐杖用。” 陆香冰哪里听过陆阳的大名,她唯一一次听到陆阳的名字,还是在被锦衣卫密探寄来的那封密信里。 陆香冰之所以会有如此表现,说白了不过就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在陆香冰看来,从前那些郎中对自己采取的大多是一些常规的治疗手段,然而那些常规的治疗手段对自己的伤情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治疗效果,而眼前这位动辄对患者动刀的陆姓郎中说不准能另辟蹊径,将自己医好呢。 身为一名颇有名气的游方郎中,陆阳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大户人家的小姐他也不是没见过,然而,在见过陆香冰之后,他却觉得自己之前那几十年真的是白活了,因为他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 陆阳感到陆香冰的身上始终披着一道圣光,这道圣光太过耀眼,以至于自己在与她对视的时候竟会生出一种是在亵渎她的感觉。 “自己长得怎么就那么丑呢?就连站在她面前的时候,都会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这就是陆阳此刻的心情写照。 陆鼎见陆阳始终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于是出言帮他解了围,陆鼎对管家吩咐一声:“取帷帐来。” 古代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即使大夫在给人看病的时候,也要坚守男女大防的相关礼节。 管家应了一声,正欲出门,不想却被陆香冰给拦了下来。 “无需那么麻烦。”陆香冰对伤情重燃了信心,自然要为陆阳提供最好的诊断条件。 “这”管家一脸为难的看向陆鼎,站在那里等候着陆鼎的进一步决断。 陆鼎冲管家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 “是。”管家行礼退了出去。 管家离开之后,陆鼎轻轻的拍了拍陆阳的肩膀,以从未有过的诚恳目光看着陆阳,道:“一切摆脱先生了。” 陆阳一脸郑重的向陆鼎行了一礼,道:“大人既然信得过在下,在下自当全力以赴。” 为了表达自己对陆香冰伤情的重视,陆阳又加了一句:“在下愿为陆小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陆鼎闻言,一脸疑惑的看向身旁的方岳,冲他使了一个眼色,用唇语说道:“这小子怎么总是满嘴胡说八道呢?他真的靠谱吗?” 方岳一脸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十分没节操的摇了摇头,用唇语回了他一句:“不知道。” 陆鼎见状,登时气得瞪圆双眼,就差当着陆香冰与陆阳的面骂街了。 陆香冰见陆鼎当着自己的面与方岳打起了哑谜,顿时就不高兴了,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情跟这儿打哑谜呢?” “爹,您到底是准备出去?还是准备留下来?能不能有个章程?”陆香冰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陆鼎自知有些失态,于是一脸尴尬的冲方岳招了招手,二人并肩出了大堂。 到了堂外,陆鼎还不忘跟陆香冰嘱咐一句:“香冰,爹就在外边守着你,你莫要害怕。” 陆香冰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实在懒得理他。 陆阳则探出脑袋,道:“大人,诊病期间,最忌喧哗,还请收声。” 陆鼎连连点头表示明白,就差与陆阳比上一个ok的手势了。 第83章 妙手回春 堂外的陆鼎终于闭上了嘴巴。 而堂内的陆香冰却是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扭扭捏捏的陆阳,轻轻的唤了一声:“先生?” “啊”陆阳被这一声轻呼拉回到了现实之中,他一脸尴尬的指了指陆香冰的伤腿,道:“陆小姐,您是否方便将裙摆提起来?” “可以。”陆香冰一脸娇羞的点了点头,旋即寻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轻提裙摆,将伤腿露了出来。 陆阳紧张的搓了搓手,然后向陆香冰的伤腿比划了一下。 陆阳想将陆香冰的双腿捧起来近距离查看一番,却又害怕亵渎了她,于是才会做出这般滑稽的举动。 “先生莫要太过拘谨才好。” 相比于有些拘谨的陆阳而言,陆香冰反倒比较放得开。 “好。”陆阳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将心一横,双手捧着陆香冰的伤腿,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虽然距离受伤已经过去了两年多的时间,可是陆香冰的断骨处却仍有一大片的淤青,断骨的位置有些变形,陆阳一脸心疼的捏了捏断骨的位置,旋即抬头看向陆香冰,问道:“断骨处还有没有知觉?” “有”陆香冰点了点头,道:“不是很疼,却有一些肿胀的感觉。” “是否经常有肿胀的感觉?还是说只有在触碰到断骨位置的时候才会有肿胀的感觉?”陆阳继续问道。 “只有触碰到断骨那里的时候才有肿胀的感觉。” 陆阳伸手在陆香冰断骨上下的位置轻轻地敲了敲,道:“这里呢?” 陆香冰摇了摇头。 “肤如凝脂,吹弹得破,似陆小姐这样的美人,放眼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喽。”陆阳下意识的脱口说了一句。 陆香冰闻言,顿感受到了轻薄,于是皱眉冷声道:“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陆阳自知失言,于是连忙行礼赔罪道:“小姐莫要误会,在下只是觉得似您这样的倾国美人,实在不应该遭受这样的罪。” “先生到底会不会看病?”陆香冰冷冷的问道。 陆阳轻轻的放开了陆香冰的伤腿,旋即一脸凝重的直视着陆香冰的双眼,正色道:“小姐怕疼吗?” 陆香冰见陆阳终于端正了态度,于是轻叹了一声,不假思索的回道:“我连死都不怕,又怎会怕疼呢?” 陆阳回头向门外看了一眼,旋即对陆香冰说道:“我欲为小姐重接断骨,不知小姐可愿一试?” 陆香冰闻言,立时来了精神,她皱眉问道:“先生意欲如何施为?” 陆阳凑近了陆香冰一些,直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敲断右侧小腿骨,重新再接一次。” 陆香冰心头一紧,道:“只要先生能够医好我的腿伤,纵然上刀山我也甘愿,何况断腿乎?” 陆阳冲陆香冰竖了一个大拇指,道:“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陆指挥使的女儿,果然有些胆气。” 陆香冰心道:“您还是快着点,再耽误下去,我可就要反悔了。” 陆阳早已看出陆香冰略显有些紧张的情绪,于是他不敢再耽搁下去,连忙从药箱里取出木槌、木板、白布等医疗用具。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陆阳递给陆香冰一块香木,让她咬着,旋即举起木槌,特别叮嘱她道:“若是陆大人怪罪下来,还请小姐帮我美言几句,待三个月以后,咱们再看疗效便是。” 陆阳尚未动手,豆大的汗珠就已经从陆香冰的额头上流了下来,她死死的咬着香木,重重地点了点头,口中还不忘催促他一声:“快点。” 等候在堂外的陆鼎见堂内迟迟没有动静,有心进去看看,却被方岳给拦了下来。 正当陆鼎在堂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忽听堂内传来一声陆香冰的惨叫。 陆鼎被这一声惨叫惊得七魂丢了六魄,他大吼了一声,一掌将前堂大门击得粉碎,旋即一个箭步便冲了进去。 陆阳见状,不禁缩了缩脖子,他一脸人畜无害的看着陆鼎,讪笑道:“若是我与您说这么做是为了给陆小姐治腿,您应该会相信我的?” 陆阳说着,一脸尴尬的伸手指了指陆香冰的断腿。 陆鼎眯着眼看着陆阳,缓缓地向他走了过去。 “陆小姐,陆小姐,您倒是帮我说句话啊。”陆阳一脸焦急的扯了扯陆香冰的衣角,见她丝毫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于是抬头向她看了过去,却见陆香冰此刻早已昏死了过去,哪里还有刚刚那股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陆阳急得直拍大腿,道:“古人诚不欺我,诚不欺我啊。” 老话讲的好:临事方知一死难。 别看陆阳平时总表现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然而只有事到临头的时候,才是真正检验一个人本性的时候。 陆香冰刚刚不是也说自己连死都不怕吗?结果,事到临头的时候,她却先晕了过去。 陆鼎直接站在了陆阳与陆香冰的面前,他先将陆香冰的裙摆给放了下来,然后在陆阳无比惊恐的目光中将他给提了起来。 正当陆鼎准备对陆阳痛下杀手之际,陆阳却急中生智道:“大人容禀,刚才我已与陆小姐有言在先,三月之后可见成效,请大人容我三个月时间,届时答案自见分晓。” 这时陆香冰业已悠悠醒转了过来。 腿上传来的巨痛令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 这一幕看得陆阳目瞪口呆,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心道:“此女只应天上有,地上难得几回寻啊。” 生死关头,陆阳却在犯花痴,可见陆香冰之美,绝非寻常胭脂俗粉可与之相比。 陆香冰见陆鼎对陆阳不敬,于是连忙让陆鼎将他给放了下来,并替陆阳做了一番解释。 陆鼎闻言,略微迟疑了一下,旋即将陆阳给放了下来。 陆鼎将陆香冰横抱了起来,径直向内宅走去。 陆鼎临走前还不忘嘱咐管家一句:“看好他,让他按时给小姐换药,不准他踏出府门一步。” “是。”管家应了一声,旋即一脸不善的带着陆阳向客房走去。 时间过得飞快。 经过三个多月的精心调养,陆香冰的伤腿早已恢复如常,与未受伤时并无二致。 经此一事之后,陆阳在陆府内的待遇得到了十分显着的提升,与此同时,他的名声业已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 第84章 杨文和玩脱了 雍靖口中所说的陆郎中正是陆阳。 若说治腿,蔡腾自然对陆阳有着绝对的信心,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雍靖让人请陆阳进宫,替蔡腾治疗心脏的问题。 这不扯呢么。 以陆阳的一贯行事风格来看,即便他当众提出将蔡腾的心脏挖出来拿水洗一洗,众人也不会感到丝毫的意外。 关于陆阳这个人,只需四个字就可以对他做出一个大致的总结与评价,那就是“毁誉参半”。 这人胆子大得很,只要是涉及到诊病的事情,他绝对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正因为此,蔡腾才会在听到雍靖的话以后,被吓得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杨文和一脸无语的叹了一口气,暗骂道:“真是一头蠢驴。” 蔡腾的脑残表现,明显被杨文和给划分到了猪队友的行列里。 虽然杨文和对蔡腾之流十分的看不上,但是该救的时候还得救。 毕竟老话说得好: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杨文和见小黄门已经一只脚迈出了养心殿大门,于是他连忙拦了一句,道:“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雍靖微微一笑,道:“但讲无妨。” 这时那名已经一只脚迈出养心殿大门的小黄门也已将迈出去的那只脚给收了回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雍靖只是想吓一吓蔡腾,若是雍靖真想要蔡腾的命,他也不会使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啊。 蔡腾之所以会感到害怕,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是当局者迷的缘故。 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蔡腾当然得仔细着点。 杨文和先向雍靖行了一礼,然后沉声说道:“陆阳不过是一名江湖游方郎中,不足信也。不妨请太医前来为蔡大人号号脉,方知蔡大人心病何如?” “哼。”雍靖面色不悦的冷哼一声,道:“太医院近来公务繁忙,实在分身乏术,需请陆阳前来,为蔡爱卿诊治一番。” 杨文和也真是闲的,他前半句说的挺好,雍靖本已经准备就坡下驴了,结果他却非得再搞出后半句话,来将雍靖的军,这不倒霉催的吗。 杨文和的言外之意是:太医不会做外科手术,他们顶多就是给蔡大人开张药方,届时蔡大人只需按方抓药即可,您就别再吓唬蔡大人了,随便找两个太医来,给蔡大人号过脉之后,咱们尽快将此事翻篇算了。 雍靖何许人也,他又怎会轻易受一名詹事府詹事的摆布? 雍靖伸手指了指那名站在殿门前的小黄门,又强调了一句:“速去陆府请陆郎中进宫为蔡爱卿治疗心病。” 小黄门心中一凛,连忙应了一声,旋即快步向宫外走去。 雍靖面色阴沉的瞥了杨文和一眼,心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能搞事情的,从前还真就没看出来。” 杨文和明着顶了雍靖一句,其实这都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杨文和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仔细观察之后,突然发现最近朝廷里的风向有些不对,以赵京父子为首的奸党集团明显有将矛头指向自己的打算,于是他当即做出了一个决定,必须将自己从政治风暴的中心给择出来。 今日正好被杨文和逮到了一个顶撞雍靖的机会,他又怎会轻易放过此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杨文和何许人也?人家自幼便是神童,他早已将一切的可能性全都算计了进去。 即便雍靖一怒之下将自己贬到别的地方去,他也没什么好怕的,因为只要等到李寿登基的那一天,他一定会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待李寿登基主政之后,属于杨文和的位置只有一个,那就是内阁首辅。 杨文和见雍靖居然还没有将矛头指向自己,于是准备再添一把火。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能不能别再玩隔山打牛旁敲侧击那一套了?”杨文和如是想到。 杨文和当即向雍靖行了一礼,道:“启禀皇上,臣心中有一言,实在不吐不快。” 杨文和的说话方式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从刚才的不知当不当讲变成了现在的实在不吐不快,这种转变方式但凡是个人就看得出来,更何况是雍靖呢。 杨文和话音落后,率先做出反应的并不是雍靖,而是赵京与张辅臣。 赵京深深地看了杨文和一眼,旋即默默的在心里赞了一句:“好小子,够果决,的确是个人物。” 面对杨文和的以退为进之举,赵京决定暂且放他一马。 在赵京看来,距离李寿登基继位,至少也得是十年以后的事情,只要这段时间内,你不给老夫捣乱,老夫也实在懒得去搭理你。 张辅臣则是一脸复杂的看了杨文和一眼,旋即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自嘲道:“看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老夫都要孤军奋战喽。” 此时那位将群臣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雍靖皇帝正在一脸玩味的看着杨文和。 雍靖露出一脸玩味的笑容,居高临下的看了杨文和良久,却又迟迟不肯开口。 正当杨文和快要被雍靖看得发毛的时候,雍靖这才缓缓开口:“爱卿但讲无妨。” 雍靖的心中刚刚也进行了一番天人交战,在看透了杨文和的想法之后,他在许与不许之间,进行了一番慎重的考量。 最终决定随了杨文和的心思,权当给李寿留下一颗火苗了。 一句爱卿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杨文和业已从雍靖的话中接收到了来自他的善意,于是他一脸郑重的给雍靖磕了一个头,道:“臣以为,今日之议,当以嘉兴府灭门惨案一事为主,皇上实在不必在蔡大人的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放肆。”雍靖右手托着下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杨文和一怔,旋即向雍靖跪了下去:“臣言行无状,冒犯了皇上,请皇上重重治罪。” 雍靖的表现大大的出乎了杨文和的意料之外,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场景,只有轻描淡写的两个字。 杨文和偷偷地瞄了雍靖一眼,心道:“您今儿是怎么了?这演的也忒敷衍了,咱们做戏得做全套啊。” 雍靖瞥了身旁的高庸一眼,淡淡的说道:“拟旨,杨文和心怀怨怼,有违君臣之礼,免去杨文和詹事府詹事之职,着其前往幽州任幽州刺史。” 一撸到底。 “我次奥”杨文和一脸震惊的看向坐在御案后的雍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粗口。 “想躲清静?你做梦去,身为未来内阁首辅的第一人选,若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那你最好还是给我滚远点。” 这就是雍靖此刻内心中的真实想法。 第85章 大人恐将命不久矣 其实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雍靖专门为杨文和设置的最后一道考验。 杨文和必须顺利通过这项考验,才能够在李寿登基之后,顺利坐上首辅之位。 自打杨文和高中之后,他便是一路平步青云上来的,他根本没切身体验过边疆的疾苦,更不知道边疆百姓们是生活在什么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此番将他贬到幽州,就是为了让他去见识一番边疆战场的残酷,顺便磨练一下他的心性。 雍靖这么做也是为了将杨文和与那些只会高谈阔论却根本不干实事儿的清流们分割开来,若是放任杨文和整天跟那群尸位素餐的官员们厮混在一起,他迟早也会变得跟那群人没什么两样。 在培养继承人的问题上,雍靖真的下了很大的心思,他煞费苦心的为李寿的班底培养了两位核心成员,一个是未来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另一个则是内阁首辅杨文和,接下来,雍靖还要在武将中培养出一位优秀的武将以及一名合格的锦衣卫指挥使。 雍靖为了李寿也真是操碎了心,他要确保在李寿登基之后,这套班底至少要成功有效的运转十年,直到李寿完全适应了自己的皇帝身份,并且完全具备了御下的手段之后,再由他自己来挑选新的班底成员。 雍靖一脸玩味的看着阴晴不定的杨文和,心中突然生出十分畅快的感觉。 “神童又怎么样?不还是一样被朕玩弄于鼓掌之间吗?”雍靖如是想到。 高庸见杨文和跪在那里低着头久久不语,于是出言提醒了他一句:“杨大人,快谢恩呐。” 杨文和被高庸这一声呼唤给拉回到了现实之中,于是他一脸不情愿的向雍靖磕了一个头,道:“臣谢主隆恩。” 其实杨文和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他知道雍靖这么做的目的,可是他却又对于这样的结果感到十分的抵触。 幽州那是什么地方?那根本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除了那群顶盔掼甲的糙汉子之外,根本没人愿意去那里做官。 幽州那种地方,你就听着那里的官名都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幽州都督、幽州刺史,说白了,幽州根本就是被朝廷划分出来的一个军事地区。 幽州是武将的天堂,文官的禁区,因为幽州地广人稀,即使文官想在任上贪些银子都无从下手,更何况幽州还供着一尊从一品的大神呢。 虽然结局未免有些不够完美,但是杨文和基本达成了目标,成功的将自己从赵京父子的打击名单中择了出去。 雍靖则是完美的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顺着杨文和的心思给他设置了上位前的最后一道考验。 在雍靖看来,彩排出来的东西,都是垃圾,真正的演技需要靠临场发挥,而非提前彩排。 雍靖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给杨文和上了一课:小杨同学,你那一套在朕的面前,根本就是小儿科。 除了张辅臣,众人对于这样的结果都感到十分的满意。 良久之后。 陆阳提着药箱姗姗而来。 在给陆香冰医好腿伤之后,陆阳名声响彻京城内外,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香饽饽。 上门请陆阳前往家中诊脉的人络绎不绝,陆阳也着实认识了几位大人物。 这么一看,有门手艺的确十分的重要。 如今陆阳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在见到满堂的红袍大佬之后,他也只是礼貌性的向他们点了点头,旋即在高庸的提示下,向雍靖行了跪拜大礼。 在陆阳治好陆香冰的腿伤之后,雍靖对他颇有好感,因为在陆香冰受伤之前,雍靖俨然已经将她看作了自己的准儿媳妇。 英雄配美女,这种好事,自然要便宜自己的儿子,可不能让别人占了去。 “平身。”雍靖笑呵呵的对陆阳做了一个抬手虚扶的动作,旋即指了指蔡腾,道:“蔡大人的心口近来时常感到钻心的痛,先生不妨帮他看看。” 雍靖的笑容早已说明了一切,在收拾完杨文和之后,雍靖心情大好,因此他也犯不着再拿蔡腾来搞事情,于是他只让陆阳给蔡腾号号脉,并没有做出进一步的指示。 陆阳在给蔡腾号过脉之后,面色沉重的问道:“近来可曾有过心绞痛之症?” “偶有心律不齐之症。”蔡腾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雍靖终于不再拿他开涮了,他的心情自然也随之好了起来。 陆阳抿了抿嘴,忽然变得心情有些沉重,他盯着蔡腾的胸口久久沉默不语,良久之后,他说了一句差点将蔡腾吓晕过去的话:“回家准备后事,大人恐将命不久矣。” “啊?”蔡腾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道:“先生何出此言啊?” “呵”雍靖险些笑出声来,心道:“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雍靖早已从陆鼎那里听说了陆阳的事情,对于陆阳的德行他早已知道的一清二楚。 雍靖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看着陆阳的表演。 陆阳右手捏着下巴,缓缓开口:“蔡大人心脉受损十分的严重,若在下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心脉堵塞导致的心绞痛。” “心脉堵塞?”蔡腾一脸惊讶的看着陆阳,道:“真新鲜,老夫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还从未听过这样的病症。” “如何诊治?”雍靖右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陆阳回身向雍靖行了一礼,旋即以手作刀,在蔡腾的胸口比划了起来。 “剖开蔡大人的胸口,以细针疏通堵塞之处,而后便可痊愈。”陆阳一脸认真的说到。 “你可给老夫滚远点。”蔡腾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道:“你这是明显嫌老夫命长啊。” 张辅臣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于是他躬身向雍靖行了一礼,道:“陆阳治病之法实在过于凶险,不宜轻易尝试。” 张辅臣对陆阳还算比较讲究,在听到陆阳的治病方法之后,他并没有说出“陆阳该杀”之类的话语,因为陆阳的确与寻常大夫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关键人家还真有过一次成功的案例。 陆阳的临床经验十分的丰富,被其通过心脉的死者不下上百人,然而成功治愈的病人,却只有一例。 可不就是死者么,那些被他开过胸的人,真是想不死都难。 而那个被陆阳治好的唯一的病人,大约是上辈子拯救过地球,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幸运。 第86章 笼中鸟快乐吗 张辅臣的话起到了十分关键的作用。 雍靖忍俊不禁的摆了摆手,旋即对陆阳说道:“先生那套治病救人的方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还是给蔡爱卿开张方子,让他按方抓药。” 雍靖为此事定下了基调,陆阳自然不敢开口反驳,于是随手写了一张药方,不情不愿的塞到蔡腾的手里,道:“照方抓药,可保你十年无虞。” “你踏马的。”蔡腾闻言,一脸愤懑的指了指陆阳,险些骂出声来。 “既有办法保老夫十年无虞,你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想要剖开老夫的肚子?你的良心真是大大的坏了。”蔡腾险些被气到原地爆炸。 陆阳闻言,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道:“大人此言差矣,吃药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若想去除病根,需从患处着手,唯有疏通了堵塞的心脉,才能令大人永保无虞。” 蔡腾闻言非但不领情,反而气急败坏的指着陆阳,怒声说道:“老夫已年近六旬,即便按照你说的治好了老夫的心病,你又能确保老夫活到多少岁?” “这个么”陆阳讪讪的笑了笑,道:“可保大人十年无虞。” “快滚你的蛋去。”此刻蔡腾恨不得将陆阳活活打死在养心殿上才好。 若非雍靖在场的话,蔡腾一定要让陆阳尝一尝自己的王八拳。 陆阳与蔡腾之间的对话,引来了殿内众人的一片哄堂大笑。 饶是素来不苟言笑的雍靖,此时也已笑得前仰后合。 雍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道:“先生大才,不仅会看病,还会逗人发笑,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的哄堂大笑。 蔡腾将头埋得很低,现在他恨不得找个地缝往里钻,今天真是丢人丢大了。 也活该蔡腾丢人,自己什么水平,你心里没数吗?蔡腾纯粹就是那种越菜越爱玩(搞事情)的菜鸡选手。 张辅臣那么聪明的人都不敢轻易向雍靖发出挑衅,你说你一个菜鸡,总胡乱出头做什么? 笑过之后,雍靖随手打发了一脸郁闷的陆阳,言归正传道:“朕决意将嘉兴府的事情一查到底,牵扯其中之人一律从严办理,绝不姑息。” 雍靖最终为此事定下了基调。 众臣闻言,均是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纷纷行礼退了出去。 张辅臣站在养心门前,一脸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养心殿的方向,嗟叹道:“事情恐怕没有皇上说的那么简单啊。” 张辅臣猜的没错,事情的确没有雍靖说的那么简单。 当天下午,李安就接到了率队前往嘉兴府出公差的书面通知。 看着公文上的官印,李安心中五味杂陈,有心拒绝却又有些不敢,因为方岳已经向他挑明了这是皇上的意思。 违抗雍靖的意志,就等同于抗旨,抗旨可是死罪。 经过长达半刻钟的深思熟虑之后,李安最终还是一脸不情愿的接下了被方岳递在半空中的那道公文。 出了大堂,李安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形势比人强啊。” 前往嘉兴或许会遇到一些不为人知的凶险,可这点凶险相比于抗旨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 京城与嘉兴相距三千余里,从京城到嘉兴至少需要赶半个月的路。 即便嘉兴有危险,那也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然而,若是选择抗旨的话,李安几乎可以断定,届时,自己一定活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李安漫无目的的走在衙门里的青石小路上,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进行着天人交战,他有心将李寿拉下水,为自己增加一道保险,可他又实在不忍将李寿置于险地。 李安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衙门前,抬头恰巧看到了正在衙门前等候自己的李寿与吴天德。 李安万没想到二人会在这里等着自己,因此在见到二人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将那道公文藏在自己的身后。 李安最终还是下意识的做出了保护李寿的选择。 可是事与愿违,李安的动作还是慢了半拍,李寿眼疾手快的抢先了一步,他一把将李安手中的公文给夺了下来,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他毫不掩饰心中的激动之情,一脸兴奋的说到:“父皇竟派你前往嘉兴府办案?真是盖了帽了。” “阿德,你回去准备一下,随我走一趟嘉兴,明早咱们直接在永定门会合。”李安说道。 吴天德点了点头,旋即与李安、李寿一道向家中走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李寿不停地搓着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李寿那一脸兴奋的表情,自然瞒不过李安的双眼。 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侧头看向李寿,语重心长的说道:“大人,我好心奉劝你一句,趁早打消你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嘉兴府那种地方对你而言绝对有百害而无一利。” 三人正巧途径一间贩卖花鸟鱼虫的宠物店,李寿笑着走到装着鹦鹉的鸟笼面前,伸手逗弄了一会儿笼子里的鹦鹉,然后意有所指的问了李安一句:“小安,你觉得它快乐吗?” 李安自然听出了李寿的言外之意,他微微一笑,如实的回了李寿一句:“我不知道它快不快乐,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一定比它活得更快活。” “可是快活和快乐却是两码事情。”李寿淡淡的说道。 李安随手拨弄了一下笼子里的鹦鹉,他的动作显得十分的粗暴,惹得鹦鹉发出了几声惨叫。 这时宠物店老板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谁啊,哪家的混蛋活得不耐烦了?知道我这鹦鹉值多少两银子吗?” 老板养了几十年的花鸟鱼虫,对这类宠物的习性早已了然于胸,听到鹦鹉的叫声之后,他便知道是有人惹得它不高兴了。 老板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然而当他看到李安那一身的穿着打扮之后,他立时就怂了。 老板当即换了一副笑脸,旋即屁颠屁颠的来到李安的面前,道:“这位爷,可是我家的雀儿惹得您不高兴了?” 李安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我从没养过这些小玩意儿,本想逗一逗它,许是下手重了些,弄疼了你的鹦鹉,实在是不好意思。” “呦”老板一脸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这话怎么说的,您能逗弄它,那是它的福分,纵是死了,它还得记着您的好呢。” 第87章 因祸得福 老板说着将装着鹦鹉的笼子给取了下来,递给李安道:“爷,既然您喜欢,便送给您了,权当交个朋友。” “那我就谢谢您了。”李安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两碎银子扔给老板,道:“也不知道够不够,权当交个朋友。” “得嘞。”老板将银子往半空一扔,又随手接住,笑道:“那就谢您的赏了。” 李安三人告辞了宠物店老板,提着装着鹦鹉的笼子,继续向家中走去。 李安侧头看向李寿,旋即伸手指了指笼子里的鹦鹉,道:“您都看到了?您与它之间根本毫无可比性,您是高高在上的福王世子,而它却只是一只任人随意玩弄的畜生。” 李寿皱了皱眉,旋即将鹦鹉从笼子里拿了出来,道:“即便是一只任人随意玩弄的畜生,也应该拥有属于它的快乐。” 李寿说着,将鹦鹉高高的抛向天空,旋即冲展翅高飞的鹦鹉挥了挥手,道:“小畜生,回到属于你的天空里去自由的翱翔。” 李安抿嘴一笑,旋即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捻着石子冲天空中的鹦鹉轻轻一弹,将它给打了下来。 “你”李寿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的难看,他一脸愤怒的指着李安,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安指了指那只已经凉透了的鹦鹉,然后直视着李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它想象中的那么美好,短暂的自由和快乐换来的很可能是无法挽回的遗憾,相比于这个沉重的结果而言,那所谓的自由和快乐或许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呵呵”李寿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但他却仍旧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小安,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我必须要说一句,你是对的。” “其实有些时候对错并不是很重要。”李安摇了摇头,一脸真诚的看着李寿,道:“重要的是,我们是朋友,我不能眼看着你去冒险。” 这时吴天德却是一脸不明所以的插了一句嘴:“小安,貌似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危险啊?” 吴天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他也只是话赶话而已,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在说出这句话以后,可能导致的后果会有多么的严重。 吴天德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了五个人的耳朵里,除了吴天德他们三个人以外,还有隐藏在暗处的那一黑一白两名高手。 李安第一次以一脸嫌弃的目光瞥了吴天德一眼。 吴天德先是一怔,继而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吴天德从李安的目光中准确的接收到了他想要传达给自己的信号。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吴天德话已说出口,他又如何能收得回来呢? 这时李安三人已经走到了青衣巷口,李安在与二人拱手告别之后,又一脸同情的拍了拍吴天德的肩膀,冲他使了一个眼色之后,转身向家中走去。 李安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吴天德:兄弟,你最好还是自求多福。 李安的言外之意是:阿德,你最好回家给各路神仙上几柱香,祈求太子他老人家别偷偷的跟着咱们去嘉兴府,否则,一旦太子出了意外,你们吴家必然会遭受灭顶之灾。 搞不好李寿前脚刚刚踏出京城,吴家的人立时就会被雍靖给圈禁起来,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直到此时,吴天德才终于感到了一丝的后怕,他如往常一般与李寿在青衣巷口拱手分别,等到李寿彻底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之后,他连忙转身向李安的家中走去。 此刻李安正坐在自家门前的门槛上等着吴天德。 远远看到吴天德之后,李安一脸笑意的冲他招了招手,道:“这会儿知道怕了?” “您就别再拿我打趣了。”吴天德长叹一声,道:“我比不得你们,我想事情的时候总比你们慢一拍。” “明知自己比人家慢一拍,就不能低调点?”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道:“如今就因为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却堵上了全家人的性命,你说你是不是闲的?” 听着李安近似于指责的话语,吴天德原本悬着的一颗心反而忽然有了底,他笑呵呵的在李安的身边坐了下来,撒娇似的在李安的肩膀上轻轻地撞了两下,笑道:“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快跟我说说,要怎么做才能护我家人周全?” 李安轻叹一声,道:“你私下里有没有交下一些宦官朋友?” 吴天德闻言想都没想,连忙伸手指了指望月楼方向,道:“我平日里在他的身上使了不少银子,应该还算有些交情。” 吴天德说着,凑近了李安一些,轻声道:“若只是一些寻常的事情,他应该会帮我办,只是不知你准备让他去替我做一些什么样的事情?” “瞧你那点出息。”李安一脸无奈的白了吴天德一眼,道:“放心,不过是让他替你做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罢了。”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事关家族的生死存亡,我亦不得不慎重一些,让兄弟见笑了。” 李安一脸无语的冲吴天德摆了摆手,道:“你去让那个人进宫替你带句话。” 吴天德闻言一怔,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让他进宫去给皇上带句话?” 李安点了点头,旋即冲吴天德伸出两根手指,道:“必须做两手准备,一方面让他进宫给皇上带句话,让皇上也好有一个心理准备,另一方面让他前往慎刑司给刘瑾带句话,让刘瑾随时做好出宫的准备。” “为何是刘瑾?”吴天德一脸不解的问道。 “京中的高手大多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谁也不好轻易离开京城,唯有太子殿下身边的刘瑾与张永是两个闲人,张永需要负责管理东宫的日常工作,轻易离不开,而且他的武功尚不足以保护太子殿下,反观五品天象境的刘瑾却是当前最合适的人选,届时,刘瑾在明,黑白两位老前辈在暗,三大高手同时保护太子的人身安全,应该可以保证太子万无一失。” 李安说着,笑呵呵的瞥了吴天德一眼,道:“待你请人前往慎刑司向刘瑾传过话以后,他自然也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离开慎刑司的理由,届时,刘瑾不仅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回到太子的身边,还可以在皇上的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而那个解救他于水火之中的人,他自然也要好好的报答一番了。” 吴天德下意识的伸手指了指自己,旋即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道:“因祸得福?” 第88章 出门见见世面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佳解决方案。” “甚好。甚好。”吴天德说着站了起来,一脸郑重的向李安躬身行了一礼,道:“救命之恩,来日必定涌泉相报。” “咱们兄弟之间,无需这般客套。”李安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快去将事情办了,以免夜长梦多。” “好。”吴天德拱手向李安告辞,旋即快步向望月楼行去。 李安之所以让吴天德做两手准备,就是为了防着李寿搞事情。 然而喜欢搞事情的李寿,也的确没有让李安失望。 李寿通过自己实际行动向李安证明了一件事:虽然你李安是一个聪明人,但我李寿却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李寿优哉游哉的走在回宫的路上,心中却始终想着李安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虽然李寿觉得李安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些重要的事情。 李寿想了一路,始终没有想起那件被自己遗漏的事情到底是什么,直到他路过一间炊饼铺子的时候,二楼忽然掉下来一根用于撑着窗户的木棍。 那根长约两尺的木棍又正巧落在了李寿的脑袋上。 李寿吃疼,伸手揉了揉脑袋,然后抬头看去,却见一名样貌十分美丽的娘子,正一脸歉意的看着自己。 李寿微微一笑,道:“在下并无大碍,娘子无需担心。” 美丽娘子姿态婀娜,颦笑之间带着无尽的柔情。 这样的姿色在旁人眼里或许还称得上是天姿国色,然而落在李寿的眼中却顶多也就是个庸脂俗粉。 李寿不再理那女人,继续向东宫方向走去,蓦的,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李寿皱了皱眉,左右四顾了一番,他终于想到了那件被自己遗漏的事情。 “踏马的,差点着了小安的道。”李寿暗骂了一句。 被李寿想通的那件事情是,鹦鹉没有人保护,而自己的身边却拥有黑白双煞两名武林高手从旁护卫。 “有两位高手从旁护卫,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李寿想着想着,立时来了精神,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时间尚早,于是准备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儿,等天黑之后,再伺机出城。 “许久没有去百花楼了,正好可以去找来大家喝一杯,待天黑之后,再行动也不迟。”李寿想着,径直向百花楼行去。 黑白双煞见状,不禁对视了一眼,旋即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值得一提的是,若是发生了李寿到点儿不回宫的情况,届时会有专人来催促于他,黑白二人只负责保护李寿的人身安全,至于李寿去哪儿,这件事情不归他们来管。 良久之后。 负责在百花楼前迎来送往的老鸨一眼就认出了李寿,她十分热情的将李寿直接带到了三楼的雅间里。 坐下之后,李寿笑呵呵的看向老鸨,道:“没想到你的眼力还不错。” “那是。”老鸨一脸自豪的挺了挺胸脯,道:“干咱们这行的,若是没点眼力见的话,早就饿死了。” “夸你胖你还喘上了。”李寿懒得跟她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今儿心情好,想来你这喝几杯,请来大家出来一叙。” “呦”老鸨老脸一僵,讪讪的说道:“真不巧,来大家前段时间与我告了长假,回家寻亲去了。” “寻亲?”李寿皱了皱眉,道:“她不是孤儿吗?哪里来的亲人?” “瞧您这话说的,孤儿也是人啊,她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总得有几个亲人?”老鸨说道。 “来大家什么时候走的?这也忒不巧了。”李寿一脸郁闷的说道, 老鸨想了想,道:“三个多月前向我告的假,这一走就是三个多月,这个臭丫头,她这一走,咱门百花楼的生意也已大不如前了。” “去找一找亲人也并非什么坏事,有了亲人才有了牵挂,不然自己孤苦伶仃一个人活在世上,也没个盼头。”李寿忽然发了一句感慨。 “她哪里还有什么亲人呐,不过是出门散散心罢了。”老鸨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道:“三年前就去寻了一回,最终连个亲戚的影子都没找到,这会儿再去找,大概也是同样的结果。” “呵呵”李寿微微一笑,道:“来大家不在就算了,找别人也没什么意思,给我上几道下酒小菜,我在你这里喝几杯再走。” “得嘞。”老鸨应了一声,道:“您先歇会儿,酒菜马上就好。”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 老鸨一手一个的端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 将食盒里的酒菜布好之后,老鸨用余光扫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明黄卷轴,见是新奇的物件儿,于是她壮着胆子伸手摸了一下卷轴中间的纸张,然后一脸疑惑的咦了一声,道:“这是什么东西?竟然是用蚕丝做的。” 老鸨摸到的是李寿出门必备的东西。 李寿捻起倒满酒水的酒盅,一饮而尽,旋即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的唇边比了比,然后指了指老鸨。 老鸨自然看懂了李寿的意思,于是当即讪讪的说了一句:“非礼勿言。” 李寿微微一笑,然后又在自己的耳边比了比。 老鸨又接了一句:“非礼勿听。” 李寿又是一笑,最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非礼勿视。”老鸨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道:“明白了。”说着,便带人退了出去。 李寿在房间里自斟自酌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直到喝得有些微醺的时候,他起身来到窗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见天色已晚,于是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出门见一见世面。 李寿随手往桌子上丢了一锭银子,然后拿起明黄卷轴,出门向老鸨借了一匹快马,旋即径直向永定门纵马狂奔而去。 永定门前。 李寿被城门守卫给拦了下来,他高举圣旨,道:“奉圣谕,前往嘉兴府办差,胆敢拦路者,杀无赦。” 城门校尉皱了皱眉,道:“都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这会儿才出城呢?” 李寿冷哼一声,将圣旨向城门校尉的身上一扔,道:“我只奉旨行事,皇上让我何时出城,我便何时出城。” 李寿说着,从腰间解下腰牌,一并扔给了城门校尉。 城门校尉伸手接过圣旨与锦衣卫腰牌之后,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当他看到腰牌上赫然写着北镇抚司百户李虎之名的时候,他忽然心中一凛,然后又借着火光看了看圣旨上的内容与大印,确认无误之后,他连忙向李寿躬身行了一礼,道:“多有冒犯,还望大人多多海涵。” 第89章 这也能遇到熟人 李寿伸手接过城门校尉递回来的圣旨与腰牌,道:“你做事很谨慎,这是好事,咱们同朝为官,我又怎会为难于你?” “大人宽宏大量,末将钦佩之至。”城门校尉适时的拍了李寿一句马屁,旋即冲城门守卫挥了挥手,道:“开门,放行。” 李寿在马上向城门校尉拱了拱手,正准备打马出城,却听街道的尽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李寿皱了皱眉,循声望去,却见一人一骑正在急速向城门方向狂奔而来。 古时候夜晚照明非常差,李寿由于实在看不清来人相貌的缘故,因而并没有轻举妄动。 其实李寿心里跟明镜似的,若来的是一名菜鸡的话,对方肯定拿自己没什么办法,若来的是一名高手的话,即便自己想跑也跑不掉。 与其将自己搞得那么狼狈,倒不如静观其变来的有体面。 城门校尉抬头看了李寿一眼,皱眉问道:“大人是否识得此人?” 李寿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骑士,并没有回答城门校尉的问话。 城门校尉见李寿没有回话,于是连忙让人将骑士给拦了下来。 城门守卫一脸警惕的将骑士围在了中间,城门校尉向一脸笑意李寿告了一声罪,旋即来到骑士的面前,皱眉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当街纵马?” 骑士刚刚将目光从李寿的脸上挪了回来,他也不跟城门校尉废话,随手将一张公文扔在城门校尉的脸上,道:“奉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之命,外出公干,速速放行。” 城门校尉走近看了看骑士,见他穿着一身锦衣卫的行头,于是侧头看了李寿一眼,道:“大人,您是否识得此人?” 城门校尉说着,让一名守卫举着火把在那名骑士的面前照了照。 “嗬”当城门校尉看清眼前这名骑士的脸之后,竟然不自觉的赞了一句:“好俊的后生。” 当骑士行至近前的时候,李寿就已经将他认了出来。 面对城门校尉的提问,李寿只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我们是一起的,放行。” 城门校尉连忙陪上笑脸,让人对二人放行的同时,又快速扫了一眼那名骑士扔过来的公文,见公文内容与之前看过的那道圣旨的内容几无二致,公文的落款处盖着锦衣卫指挥使陆鼎的官印,城门校尉这才终于将一颗悬着的心给放回到了肚子里。 骑士打马来到李寿的身边,正欲开口,却见李寿冲他使了一个眼色,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出城再说,” 骑士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与李寿一道纵马向城外狂奔而去。 二人沿着官道纵马狂奔出三十余里,李寿这才渐渐的放缓了马速,他侧头看向一身锦衣卫打扮的骑士,道:“陆小姐,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李寿口中的陆小姐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陆鼎的女儿,陆香冰。 陆香冰下意识的揉了揉已经痊愈的右腿,感慨道:“雀儿似的被关在家中两年多的时间,总得出来透透气?”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你这口气怕是透的有点过了?” 陆香冰摇了摇头,道:“京城实在没什么意思,现在我就想出一趟远门,见见世面,顺便散散心。” 李寿看了一眼陆香冰的右腿,关心道:“你的伤已经好了吗?” 陆香冰十分豪气的拍了拍自己的右腿,道:“陆神医妙手回春,竟然真的治好了我的腿。” 李寿轻叹一声,道:“平白当了两年的跛子,也真是难为你了。” 李寿说着,冲陆香冰大手一挥,道:“走,跟我去南边见见世面。” “走着。”陆香冰说着,重重一夹马腹,当即冲在了李寿的前头。 黑白双煞看着在官道上尽情撒欢的李寿与陆香冰,一脸无奈的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二人与雍靖之间更像是合作关系,而非雇佣关系,雍靖向二人提供丰厚的修炼资源,二人则投桃报李,负责替雍靖保护李寿的人身安全。 双方早已事先谈妥,二人只负责保护李寿的人身安全,其他事情一概不管。 诸如帮雍靖管束李寿,不许李寿成天乱跑,督促李寿到点儿回宫之类的事情,都有专人来负责。 上述的事情均不归黑白双煞来管。 正因为此,在李寿逃出京城之后,二人才没有对其多加阻拦。 说实话,在京城待久了,他们自己也想出去转转。 如今终于获得了这样一个机会,他们还真是求之不得呢。 当与吴天德交好的那名宦官来到养心殿外的时候,李寿已经沿着官道跑出去了五十多里。 李寿十分的聪明,他率先预判了李安的预判。 吴天德刚刚抵达望月楼的时候,人家李寿就已经带着陆香冰和圣旨大摇大摆的出了京城。 当雍靖得知负责在望月楼里监视赵府的那名宦官连夜求见的时候,他就已经大概猜到了此人前来的目的。 养心殿的大门被几名小黄门合力开启,雍靖带着高庸从里边走了出来。 雍靖负手站在养心殿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宦官,冷冷的说道:“自己去慎刑司领五十廷杖。” “是。”宦官应了一声,旋即连忙逃也似的退了下去。 “什么时辰了?”雍靖问道。 “距离亥时还有三刻钟。”高庸轻声回道。 “多取些烛火来,将广场照得再亮一些。”雍靖说着,一屁股坐在了养心殿前的台阶上。 “是。”高庸连忙向那些在殿前值守的小黄门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快快行动起来。 高庸是当今世上最了解雍靖的人之一,他深知雍靖此刻的心情是有多么的糟糕。 莫说是身为皇帝的雍靖了,即便是一名寻常的父亲,在得知了自己儿子一声不吭的跑了之后,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高庸现在真是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可以用动作代替说话的时候,他绝不会轻易开口,他真怕自己哪句话会忽然惹得雍靖龙颜大怒。 高庸深知,当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自己连呼吸都是错的,就更别提说话了。 良久之后。 养心殿前的广场上被照得灯火通明。 一百余名宦官与宫女将灯盏摆放好之后,齐刷刷的跪在了养心殿前广场的御道两旁。 第90章 今夜注定无眠 望着齐刷刷跪在养心殿前广场上的宦官与宫女,高庸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暗道:“今夜注定无眠喽。”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张永快步而来,他恭恭敬敬的跪在雍靖的面前,颤声说道:“启禀主子,太子太子今夜没没回宫。” “哼。”雍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旋即阴沉着脸指了指御道左侧的位置。 张永见状,连忙爬了过去,恭恭敬敬的跪在了那里。 与此同时。 那名被雍靖罚了五十廷杖的宦官业已来到了慎刑司。 受刑之前,他先去找了刘瑾,然后将吴天德说与自己的话如实告知了刘瑾。 刘瑾在李寿身边伺候了他十多年,李寿是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 刘瑾闻言之后,当即大惊失色的道了声:“不好。”旋即不顾众人的阻拦,强行离开了慎刑司,径直向养心殿行去。 刘瑾本想直接出宫去找李寿,然而在经过片刻的沉思之后,他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刘瑾深知,此时的雍靖一定正处于暴怒之中,若自己在未经请示治下贸然出宫,搞不好会惹恼了他,届时,恐有性命之忧。 刘瑾在经过一番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先去面见雍靖,然后再出宫也不迟。 刘瑾坚信现在的雍靖非但不会轻易的怪罪自己,反而还会对自己委以重任。 李安之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雍靖身边的高手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高庸、陆鼎、陈洪等人都有重任在肩,谁都轻易脱不开身,因此刘瑾自然也就成为了那个除了黑白双煞之外的最佳人选。 正因为此,刘瑾才敢有恃无恐的前往养心殿面见正处于暴怒之中的雍靖皇帝。 养心殿前。 第二波出现的人是陈洪。 陈洪快步来到雍靖的面前,先向雍靖磕了头,然后轻声说道:“启禀主子,奴婢已命东厂番子沿着官道四处寻找,一旦有了殿下的消息,立刻飞马来报。” 雍靖皱眉看向陈洪,目光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鄙夷之色,他此刻真想将陈洪的脑袋扒开好好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大便。 陈洪见状,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将头低了下去。 老话讲的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其实陈洪倒也算是一名聪明人,但是,他那点智商在天才的面前确实有点不够用了。 陈洪之所以能够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一方面是因为他是雍靖身边的老人,当年雍靖尚在潜邸时,陈洪就已经在身边伺候了,另一方面是因为陈洪行事果决,为人心狠手辣,对雍靖却又十分的忠诚,正因为此,他才会被雍靖免为其难的留在了身边,否则,单以他的智商而言,雍靖早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了。 雍靖一脸无语的将头撇向一边,实在懒得看陈洪。 高庸右手捂着脸,一脸无奈的说道:“用不着搞得那么兴师动众,你只需让人跟着李安便是。” 陈洪一怔,旋即恍然大悟道:“老祖宗提醒的是,儿子这就将人全都撤回来,明儿一早就让他们跟上李安,去寻” 陈洪一句话尚未说完,就听雍靖暴跳如雷的吼了一声:“滚。” 此时的陈洪在雍靖的心里跟一个大傻逼没什么两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特么居然还想着给高庸上眼药,你小子是不是没事找抽啊?找死也不是你这么个找法啊。 “去慎刑司领一百廷杖。”雍靖怒不可遏的指了指陈洪,咬牙切齿道:“给朕滚。” “奴婢谢主子赏。”陈洪唯唯诺诺的向雍靖行了一礼,旋即逃也似的离开了养心殿。 高庸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说出让陈洪明早再让人跟着李安一起去找李寿,是因为他断定李寿今夜一定不会出任何的意外。 首先,李寿身边尚有两位高手从旁护卫。 其次,以李寿的赶路速度,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跑出京城范围之外。 最后,他对自己与陆鼎有着绝对的信心,一旦发生了李寿被人袭击的事情,黑白双煞绝对有能力保护李寿在短时间内不受到任何的伤害,而在黑白双煞使出全力与对方交战的情况下,京城这里一定会收到黑白双煞的战斗信息,届时,自己与陆鼎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去支援。 到了黑白双煞的那个境界,若是使出全力与对方交手,不说地动山摇,至少也得发出几声巨响,届时,以高庸与陆鼎的境界来说,凭着这几声响动,很容易就能找到黑白双煞所在的具体位置。 第三波出现的人是刘瑾。 刘瑾故意在养心门的门槛上绊了一跤,然后连滚带爬的来到雍靖的面前,诚惶诚恐的说道:“未经主子准许,奴婢便私自离开了慎刑司,奴婢罪该万死。” “你都知道了?”雍靖沉声问道。 “是。”刘瑾回话的时候刻意带了些哭腔。 “知道该怎么做了?”雍靖再次沉声问道。 “是。”刘瑾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道:“若不能将殿下请回宫,奴婢也没脸回来见主子了。” “早去早回。”雍靖冲刘瑾挥了挥手。 “是。”刘瑾应声消失在了原地。 雍靖忽然侧头看向身旁的高庸,皱眉道:“陆鼎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高庸略显迟疑的摇了摇头,道:“按理说陆指挥使应该早就到了的,可是如今他却迟迟没有露面,这未免有些反常啊。” “想必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雍靖与陆鼎自幼相伴长大,对陆鼎的为人十分的了解。 雍靖猜的没错,此时的陆府早已乱成了一锅粥,陆鼎正在陆府内宅对自己的夫人发着邪火,怪她没能看好自己的女儿。 赖在陆府迟迟没走的陆阳则正在火急火燎的收拾着行李。 陆香冰偷偷跑了,而陆阳在得知消息之后,他的心也跟着陆香冰跑了。 自打见过陆香冰之后,陆阳的心就再也没有从陆香冰的身上移开过,虽然他的行为多少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嫌弃,但是又有谁会不喜欢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超级大美人呢。 至于与陆香冰结为夫妻这种事情,陆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的确想过这样的美事儿,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自己配不上陆香冰。 其实陆阳很有自知之明,他只想时时刻刻陪在陆香冰的身边,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他都心甘情愿。 陆阳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些银票,径直前往陆府大堂与陆鼎辞行。 陆府大堂内。 凭借着一腔怒火将老妻骂得不省人事的陆鼎,这会儿正在大堂内接见那名为李寿与陆香冰放行的城门校尉。 城门校尉唯唯诺诺的说道:“末将此番一共放了两个人出城,其中一人叫李虎,是锦衣卫的人,身居百户之职,另一名咦?” 第91章 菩萨心肠 城门校尉说着,忽然瞪圆双眼看向陆鼎刚刚站着的地方,却见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城门校尉见陆鼎忽然消失在了原地,正大感吃惊之际,却不想身后忽然跳出来一个人,吓得他险些背过气去。 陆阳见城门校尉两眼一翻,眼看着就要昏死过去,好在他眼疾手快,连忙甩了城门校尉两个大嘴巴,打的城门校尉两眼直冒金星,却也终于清醒了一些。 陆阳揪着城门校尉的衣领,一字一句的问道:“他们走的哪个方向?” 城门校尉不知眼前之人是何身份,但是想到他可以随意出入陆府大堂,想必绝非寻常之人,因此即便挨了对方两个大嘴巴,也只得独自咽下了这份委屈。 城门校尉捂着脸,一脸惊恐的望着陆阳,如实回道:“他们出城之后,沿着官道一路向南走的。” “滚。”陆阳重重的将城门校尉推倒在地,旋即头也不回的出了陆府,一路向南行去。 皇宫,养心殿。 陆鼎姗姗而来,他单膝跪在雍靖的面前,请罪道:“臣有罪,请皇上重重责罚。” 雍靖见陆鼎一副气急败坏又灰头土脸的样子,就已经猜出了导致陆鼎迟到的主要原因。 雍靖一脸无奈的摇头苦笑一声,嗟叹道:“你家丫头的腿伤已经痊愈了?” “是。”陆鼎一脸欲哭无泪的叹口气,道:“皇上圣明。” “朕从前就说过,你家丫头与太子是绝配,怎么样?被朕说中了?” 李寿与陆香冰年龄相仿,性格相近,陆香冰的家事也还算不错,说他们两个人是绝配还真就一点毛病都没有。 雍靖在得知了陆香冰与李寿一起逃出京城之后,居然还有心情跟陆鼎开玩笑。 陆鼎苦笑一声,道:“皇上圣明,算无遗策,臣佩服之至。” 雍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陆鼎坐过来。 “年少不知父母恩呐。”雍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他们哪里会想到,自己一时的任性之举,竟会惹得咱们两个做父亲的连觉都睡不着啊。” “女大不中留啊,臣料想自从香冰的腿伤痊愈之后,她就已经开始谋划起出京的事情了。”陆鼎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旋即在雍靖下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你家香冰自幼便生了一副活泼好动的性子,之前因为腿伤的缘故,两年多没踏出府门一步,如今腿伤得以痊愈,又怎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呢?” 雍靖说着,拍了拍陆鼎的肩膀,道:“放心,有太子在,香冰不会有事的。” “是。”陆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雍靖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笑出了声,道:“正可借此机会让他们两个人互相培养培养感情。” 雍靖早有将陆香冰许给李寿做太子妃的心思,后来因为她摔伤了腿,雍靖才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陆香冰的腿伤已经痊愈,雍靖便又打起了将她许给李寿的心思。 陆鼎对此自然乐见其成。 雍靖与陆鼎在台阶上坐了很长时间,直至夜半三更,才在高庸与陆鼎等人的合力劝说之下,步履瞒珊的回了西暖阁。 长久以来,雍靖总是极力的不想然人看出自己的破绽与软肋,可是今夜,他却再也没能藏住自己的狐狸尾巴,他的弱点和软肋被暴露的淋漓尽致。 就在养心殿的大门即将合上的前一刻,雍靖冷冷的唤了一声:“陈洪。” 搀着雍靖进殿的高庸闻言,忽然心中一凛,旋即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刚刚挨完一百廷杖被打的皮开肉绽的陈洪连忙应道:“请主子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宫中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宫人一旦得到雍靖的处罚,在受刑之后,必须来给雍靖看一眼,因此陈洪在受过一百廷杖之后,才连忙来到养心殿,让雍靖看一看自己受刑之后的伤势,这么做也是为了让雍靖一解心头之恨。 跪在养心殿前广场上的宦官宫女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望着他们的可怜模样,菩萨心肠的高庸无奈叹息了一声,决定再冒死救他们一回。 高庸一边搀扶着雍靖向西暖阁走去,一边小心翼翼的开口:“奴婢心里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雍靖眯了眯眼,侧头看向高庸,冷声道:“若是皮痒了你就说。” 高庸讪笑一声,壮着胆子说道:“即便主子将奴婢打死,奴婢也还是要说的。” 雍靖冷哼一声,旋即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说。” “自从上次那名满嘴胡邹的小宦官之后,奴婢便已将养心殿内外的宫人都换成了宫里的老人,他们对主子的忠心丝毫没有掺假的成分。”高庸松开搀着雍靖的手,忽然跪了下来,哽咽着说道:“如今太子爷只身在外,也不知过得怎么样,主子权当是为了太子爷祈福,也实在不好大开杀戒啊。” 这就是高庸的聪明之处了。 雍靖因为自己在宫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与软肋,因而想杀人灭口,而高庸在劝说雍靖的时候却能够准确的切中要害,以李寿为切入点,请雍靖饶恕对其忠心耿耿的宫人一命,高庸说得有理有据,就连雍靖也不好反驳。 雍靖的软肋是李寿,而高庸在劝说雍靖时,自然要拿李寿来说事儿。 雍靖深深的看了高庸一眼,道:“让陈洪将外边的宫人全部登记造册。” 高庸连忙给雍靖磕了几个响头,道:“主子如天之德,奴婢谢主隆恩。” 雍靖一脸玩味的拍了拍高庸的脑袋,道:“你自己去慎刑司领五十廷杖,” 做戏就要做全套,既然雍靖已经决定赏给高庸一份脸面,那就干脆赏一个大的。 高庸冒死进谏,雍靖大怒之下赏了他五十廷杖,然而最后却仍然看在高庸的面子上,留下宫人一命。 这波高庸不亏,雍靖同样不亏。 高庸收到了宫人们的感激之情,雍靖同样收到了高庸的忠心与感激。 大周皇宫里的宦官与宫女加起来数以万计,雍靖也不可能去挨个的给他们恩赏,雍靖只需牢牢抓住高庸的忠心,即可做到万事无忧。 良久之后。 高庸从养心殿走了出来,瞥了眼跃跃欲试的陈洪,道:“皇上有旨,高庸言行无状,着前往慎刑司自领五十廷杖,其余人等一律免逮问。” 跪在养心殿前广场上的一众宦官与宫女闻言,连忙齐刷刷的磕头谢恩,道:“谢皇上恩典。” 陈洪讪讪的来到高庸的面前,搀扶着他的手臂,陪着笑脸道:“就让儿子陪着干爹前往慎刑司受刑。” “走。”高庸点了点头。 二人行至养心门时,陈洪连忙小心翼翼的出言提醒道:“干爹,小心门槛,天黑,干爹可得仔细着点。” 这幅父慈子孝的画面,有人看了心生羡慕,有人看了觉得恶心。 羡慕父亲的慈,恶心儿子的孝。 二人离开后,怀恩带着几名宦官给跪在养心殿前广场上的一众宦官与宫女登记造册,并严词警告了他们:不许出去胡说八道,违者,皆死。 第92章 怎么受伤的总是我啊 翌日。 寅时刚过。 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 青衣巷,李安家中。 时间尚早,李安还没起床。 门外忽然响起了十分急促的敲门声。 要知道,李安家的宅子可是一座占地面积颇广的三进院落,而睡在二进院子里的李安竟然被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可见敲门之人的心情是有多么的急迫了。 春桃披着一件衣裳出来开门。 当大门开启的那一刻,一队穿着东厂官服的宦官当即推门闯了进来。 春桃想拦已是不及,她一个只有九品初期境的弱女子又哪里是东厂番子的对手,于是她连忙小跑着来到李安的院子里,对迎面走来的李安说道:“公子,外面来了一队东厂的人。” “知道了。”李安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李安说着,回房间里取了早先打包好的行李,旋即与迎面而来的夏竹与秋云打了一声招呼,道:“我走了,你们照顾好自己。” 李安说着,快步向院外走去。 春桃一怔,旋即连忙跟了上来,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嘉兴的案子有些棘手,但是没什么事情,我还应付得来,放心。”李安仍不忘安慰春桃一句,道:“替我照顾好家里,等我回来。” 李安留下一句话之后,旋即跟着十几名东厂番子出了家门。 一行人来到巷口,正巧迎面撞见了被人裹挟而来的吴天德。 李安望着如丧考妣的吴天德,仍不忘调侃一句:“早啊,吃了吗?” “吃个屁。”吴天德恶狠狠地瞪了李安一眼,旋即指了指身边的东厂番子,道:“看着这群乌龟王八蛋,您说我还有心情吃早饭吗?” 吴天德敢公然骂东厂的人,是因为锦衣卫现在有这个底气,而东厂的人敢将吴天德从家中抓出来,是因为他们奉的是皇命,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李安无奈一笑,旋即冲吴天德摆了摆手,道:“咱们路上再说。” 吴天德点了点头,遂与李安一同跨上了东厂事先备好的战马。 吴天德爱不释手的拍了拍胯下战马的脖颈,道:“还是战马好啊,膘肥体壮,四肢有力,比咱们衙门里的马更有耐力。” 李安白了他一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说这些。” 李安与吴天德说话的功夫,已经骑马向前行出了二十余步。 吴天德回身看向那些仍旧站在原地的东厂番子,不禁皱眉问道:“你们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见东厂番子只是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自己,李安立刻就明白了,于是提醒吴天德道:“咱们走咱们的,不用管他们,他们在暗中行动。” “合着他们起了一个大早,就是为了催促咱们尽早上路?”吴天德一脸无语的抱怨道。 吴天德话音刚落,却见李安正在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于是一脸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道:“你看我做什么?” “不会?”李安看了吴天德良久,旋即略显疑惑的开口,道:“事情都已经这么明显了,你居然还没看出来吗?” 李安觉得自己真的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吴天德了,这哥们的智商已经大大的超出了自己的预估范围。 “我踏马”直到此时,吴天德才终于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他还是跑了。” 吴天德说着,不管不顾的挥舞马鞭,胯下战马吃疼之下,也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吴天德现在早已顾不上自己正处于内城之中的事情,他现在只想尽快冲出京城,去寻找李寿的下落,然后将他给带回来。 望着吴天德当街纵马狂奔的背影,几名东厂番子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脸钦佩的表情,口中亦不吝赞美之词:“忠心可鉴,忠心可鉴啊。” 李安闻言,不禁哑然失笑了一声,心道:“事关全族的身家性命,想不忠心都难啊。” 李安说着,双腿重重一夹马腹,当即纵马跟了上去。 二人过了一把当街纵马狂奔的瘾,途经之处,人仰马翻,可是把沿途百姓给祸害的够呛。 被掀翻了菜摊子的货郎起身后,指着二人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道:“天杀的混账,还有没有王法啦。” 货郎话音刚落,却听身后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货郎连忙缩了缩脖子,正准备退向一旁给纵马而来的骑士让开道路,却见一队东厂番子在进入街道之后,忽然放缓了马速,以极慢的速度驶过了人来人往的集市。 不得不说,这群没根的混账真是歹毒至极,他们在这种时候仍不忘给自己的死对头上眼药。 永定门守将早已事先得到了消息,见二人纵马前来,连忙命守卫放行,然后目送着李安二人纵马冲出永定门,一路向南而去。 二人一路行出三百多里,吴天德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却仍不愿停下休息,他在马上侧身看向李安,道:“一路行来,咱们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他不会是在故意躲着我们?” “不会的。”李安一脸坚定的摇了摇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在前方某个地方等着咱们,咱们只需沿着官道一直往前走,他迟早会现身的。” 吴天德默默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一个劲儿的奋力挥舞马鞭,将胯下战马抽的咴咴直叫,不断的打着响鼻。 二人又向前行出三十多里,忽见前方有一座驿站,于是李安与吴天德经过短暂的商议之后,决定前往驿站吃些东西再走。 二人在驿站前翻身下马,一名驿卒出来给二人牵马。 李安见驿卒生得眉清目秀,于是多给了他一些赏钱,然后掏出腰牌在驿卒的面前晃了晃,道:“给两匹马喂些上等的草料。” “嗯。”驿卒点了点头。 吴天德闻言,却是一脸诧异的看了驿卒一眼,道:“现在的驿卒怎么生得这般清秀?说话声音跟雀儿似的,甚是好听。” 李安一脸无语的拉了吴天德一把,苦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取笑别人呢?” 李安话音刚落,却见驿卒忽然暴起发难,迎着吴天德的胸口给他来了一记窝心脚,然后抽刀向李安发起了疯狂的攻击。 吴天德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一脸郁闷的说道:“怎么受伤的总是我啊?” “坏人往往死于话多。”这回轮到李安来调侃他了。 第93章 愿赌服输 面对驿卒的疯狂攻击,李安不疾不徐的左右闪躲了几下,然后看准时机,猛然抽出霜杀挥刀格挡。 一声清脆的兵器交击声过后,驿卒手中的腰刀应声断成了两截。 “既然大家与窝心脚这么有缘,今日也让你尝一尝窝心脚的滋味儿。”李安说着,当即也给了驿卒一记窝心脚,望着倒飞出去的驿卒,李安还不忘说上一句风凉话:“见者有份儿。” “咦?”当李安收腿落地的那一刻,他忽然发现了一些十分可疑的事情。 “为什么是软绵绵的?”李安回忆了一下踢在驿卒胸口时的感觉,旋即恍然大悟道:“这个驿卒是女的。” 李安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见这边已经打了这么久,却仍不见有人出来帮忙,于是他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大人,出来,我已经猜到是你了。” “嘿,这小子猴精猴精的。”李寿说着,从二楼纵身一跃,来了一个华丽的现身。 李寿围绕着李安转了一圈,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小安,不错,果然没让我失望。” 吴天德这时业已走了过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幸亏那小娘们功夫不咋地,否则,我又得在床上养十天半个月的伤。” 吴天德话音刚落,却见李寿与李安忽然面色一紧,旋即齐齐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驿卒。 李寿见他一脸痛苦的躺在那里,于是连忙快步上前,替她查看起伤势来。 “香冰,香冰。”李寿接连唤了两声,却见陆香冰只是抿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安,你出手太重了。”李寿不禁埋怨了李安一句:“他可是陆大人的女儿。” “我靠。”吴天德抽了抽嘴角,道:“小安,这下你可闯大祸了。” “哼。”李安不以为然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我这点事情跟你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李安说着,来到陆香冰的身边,将她搀扶着坐了起来,然后伸手在她的背上重重的拍了一掌。 陆香冰被这一掌拍的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压在胸口的那股郁结之气也终于得到了一些缓解,她伸手指了指将她搂在怀中的李安,正欲开口说话,却不想李安又在她的背上重重地拍了一掌。 陆香冰被拍得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李寿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李安,道:“什么情况?” “杀人灭口啊。”李安笑呵呵的冲他挑了挑眉,道:“你不会向陆大人举报我?” 李寿低头看了看被李安揽在怀里的陆香冰,道:“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哼。”李安忽然变了一副面孔,他从腰间解下绳索,扔到李寿的面前,道:“您现在是什么情况?准备吃敬酒还是吃罚酒?” 李寿眯了眯双眼,道:“什么意思?” “都这种时候了,还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李安似笑非笑的说道。 李寿皱眉陷入了沉思,似乎是在做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 李安并没有出言打扰李寿,他准备给李寿一些时间,让他好好想一想。 良久之后。 李寿忽然抬头直视着李安的双眼,淡淡的说道:“小安,自打出生以来,我就从来没输过,就连我那执拗的父亲都不是我的对手,如今,我也给你出一道考题,如果你答得上来,我就跟你回去,如果你答不上来,那你就不要多管闲事。” 李安皱了皱眉,道:“我对八股文章一窍不通。” “放心,我不会拿那些狗屁文章来为难你,我会给你出一道非常简单的选择题,二选一,答对了我跟你走,答错了咱们一起走,如何?”李寿说道。 “可以。”李安默默的点了点头,道:“人生本就是一道选择题,要么在选择中成长,要么在选择中沉沦,您提出的方案合情合理,我无法反驳,请出题。” “我喜欢听你说话,因为你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李寿说着,抽刀出鞘。 李安见状,皱了皱眉,旋即紧了紧握着霜杀的右手,他本以为李寿会与自己大战一场,以胜负而论英雄。 然而,下一刻,李寿却做出了一件令李安与吴天德万万想不到的事情。 李寿将绣春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直视着李安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请做出你的选择。” 李寿说着,将刀在脖颈上轻轻一抹。 脖颈处立时出现一道血痕。 李安抿了抿嘴唇,将头撇向一旁,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叹道:“您这根本就是在耍无赖啊。” 李寿将绣春刀插回刀鞘,旋即笑呵呵的指了指李安,道:“小安,愿赌服输。” “呵”李安皮笑肉不笑道:“我的确输了,但你也别得意,因为你赢得也并不光彩。” 李寿嘿嘿一笑,旋即将绣春刀扛在肩上,一脸憧憬的摇头晃脑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李安翻了一个白眼,冷笑道:“你不如直接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得了。” “是极!是极!”李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李安见勾起了李寿的兴趣,于是当即浇了他一盆冷水,道:“这趟公差是前往嘉兴办案,并非公费旅游,结案之后,立刻打道回京。” 李寿眨了眨眼,略一沉吟之后,讪笑道:“理当如此。” 李安见李寿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于是又泼了他一盆冷水,道:“先在驿站歇息一晚,明日再行赶路也不迟。” “为什么?”李寿一惊一乍的说道。 李安指了指昏迷不醒的陆香冰,道:“您走了,她怎么办?要将她留在这里吗?” 李寿略一沉吟之后,露出一脸同情的表情,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还是将她带上。” 李安故意跟李寿耍了一个心眼。 李安深知东厂番子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故意在驿站逗留一晚,就是为了给东厂番子争取一晚向雍靖请示的时间。 李寿的去留问题,必须由雍靖来亲自做主,因为这口锅除了雍靖之外谁都背不起。 第94章 狸猫换太子 驿站距京城大约四百里左右,骑马往返一趟至少需要要大半天的时间,时间上恐怕有些来不及,若是遣一名高手通过消耗真气的方式,向京城急速狂奔,往返一趟大约只要一炷香的时间。 只是这种赶路的方式对真气的消耗实在太大,对于那些尚未达到五品天象境的人来说,全力赶四百里的路,基本意味着体内的真气将有消耗殆尽的风险。 对于一名武者而言,真气消耗殆尽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一名没有真气的武者,基本等同于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待宰羔羊,因此,即便是陆鼎与郑乘风这样的高手,他们在出行的时候,仍然会将马匹当做自己的交通工具。 前往京城的官道上,一道土龙正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快速向京城行去。 这道土龙所经之处,尘沙漫天,落叶纷飞。 一名瘦削的行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竟被这条土龙的余力带的倒飞出去四五丈的距离,直将他摔得七荤八素,才堪堪止住了颓势。 行人被搞得一头雾水,他根本都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刻钟后。 这名叫余庆的东厂高手气喘吁吁的跪在雍正的面前,道:“启禀皇上,卑职在城外驿站见到了殿下,目前殿下已经与李安会合,李安主张在驿站留宿一晚,明日再走。” 余庆还是比较讲究的,他在回话的时候,刻意强调了一番李安的功劳。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雍靖对李寿十分的了解,如今见东厂的人没能将李寿带回来,于是他皱了皱眉,道:“为何不将太子带回来?” “定是那个臭小子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否则,东厂的人又岂会空手而回?”雍靖的心中隐隐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余庆闻言,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旋即将见到李寿之后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与了雍靖听。 当雍靖听说李寿竟然不惜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也不肯随李安回宫的时候,他当即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不想回来就不要回来了,朕权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 “高庸,给朕将族谱取来,朕要从宗室里选几名可造之材,过继到朕的名下。”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雍靖,在养心殿里发了好一通邪火。 高庸跪在地上,故意将头埋得很低,无论雍靖如何叫自己,他都表现出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任你如何打骂,我自岿然不动。 高庸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种时候,谁插嘴谁死。 发了好一通邪火之后,雍靖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瘫坐在了龙椅上,他怔怔的看着殿门的方向,久久不发一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雍靖忽然问了一句:“若是强行将太子带回来,是否会遭到他的反抗?” 雍靖话音落后,却迟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高庸狠狠地瞪了余庆一眼,道:“主子问你话呢,快快回话。” 余庆见状,连忙给雍靖磕了一个头,旋即诚惶诚恐的回道:“卑职实在不敢妄加揣测殿下的心思。” “放心大胆的说,朕恕你无罪。” “是。”余庆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颤声说道:“卑职以为,太子应该不会反抗。” 雍靖闻言,立时来了兴趣,于是一脸好奇的问道:“何以见得?” 余庆长长呼出一口气,旋即壮着胆子对雍靖说出四个字:“亲疏有别。” 雍靖一怔,旋即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 李寿之所以敢当着李安的面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是因为他敢断定李安一定不会放任他伤害自己。 同理,李寿之所以敢当面跟雍靖耍驴,同样是因为他敢断定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老爹一定会选择让步和妥协。 这是李寿的底气所在。 而在面对那些不知轻重的东厂番子的时候,李寿心里的底气却明显有些不足。 东厂番子出手轻了,对李寿来说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若是东厂番子出手重了,将来他们同样没有好果子吃。 正因为此,余庆才会对雍靖说出亲疏有别这句话。 余庆的言外之意是:若是让东厂出手,则必然要对太子下重手,否则,根本毫无意义可言。 雍靖忽然陷入了两难之地。 面对如此混账的儿子,雍靖拿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高庸起身来到雍靖的身边,轻声说道:“主子,奴婢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雍靖瞥了高庸一眼,道:“但讲无妨。” “请主子屏退左右。” 雍靖皱了皱眉,旋即将殿内的宫人全都给轰了出去。 “现在可以说了?”雍靖一脸不耐烦的瞥了高庸一眼。 高庸讪笑一声,旋即附耳在雍靖的身边,道:“奴婢以为,主子或许可以将太子出行的事情以朝廷邸报的形式告知与浙江巡抚,让他代为照拂保护的同时,再严令他不能将太子出巡的事情传扬出去。” 雍靖略一沉吟了一番,旋即深深的看了高庸一眼,道:“你是说给浙江巡抚套一层枷锁,让他照拂太子的同时,还要让他承担起保护太子安全的重任。” “主子圣明。”高庸笑呵呵的拍了一句马屁。 雍靖皱眉沉思了片刻,道:“太子离京不过是想出去游历一番,至于以什么身份出门游历,或许他自己也并不是很在意?” 高庸闻言,忽然眼前一亮,连忙拍了一句马屁道:“主子圣明。” “主子可以让李安暂代殿下的身份,如此一来,殿下的安全亦可多一份保障。”高庸说道。 “闫青山有没有见过太子?”雍靖问道。 高庸略一沉吟之后,摇头道:“闫青山前次入京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那时太子尚且年少,不经常抛头露面,闫青山应该没见过太子。” “太子画像呢?”雍靖问道。 高庸微微一笑,道:“殿下眉宇间有一股少年英气,而李安的身上正巧也拥有这样的气质,二人年龄相当,并且都是英俊少年,料想闫青山靠着一张画像分辨不出二人的真伪来。” 雍靖对李寿是关心则乱,因此在考虑事情的时候,自然要更加谨慎一些。 “奴婢即刻给江南织造局的王金安修书一封,让他从中配合一番,有王金安从旁配合,料想闫青山必信无疑。” 王金安是高庸的干儿子,现任江南织造局兼zj市舶司总管太监之职。 第95章 摊牌 为了李寿的安全着想,雍靖与高庸商议过后,决定搞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雍靖让人将余庆给唤了进来,然后将自己的计划一字不落的告诉了他。 余庆身兼两职,他是锦衣卫十四所千户之一,兼东厂掌刑千户,官居正五品。 东厂的人大多都是锦衣卫的兼职人员。 余庆的忠心无需怀疑,若他对雍靖稍有异心,他也不会同时身兼两个如此重要的职位。 雍靖亲笔写了一封手书,让余庆带给李寿。 雍靖反复叮嘱余庆,让他告诫李寿务必听令行事,若是不听,就将给他绑回来。 余庆向雍靖磕头行了一礼,道:“卑职领命。” 雍靖冲他挥了挥手,道:“将旨意带给太子与李安之后,你无需回京,就在太子的身边做一名贴身侍卫。” “是。”余庆应声而退。 高庸亲自将余庆送出养心殿,在余庆离开前,高庸送给他一颗补气丹,道:“吃了,对恢复真气有奇效。” “卑职多谢老祖宗。”余庆连忙向高庸行了一礼,旋即双手接过补气丹,当着高庸的面吞了下去。 “去,此行定要保护好殿下,切不可出了纰漏。”高庸说着,冲余庆挥了挥手。 “是。”余庆向高庸行了一礼,旋即迈开步子,急速向驿站方向发足狂奔而去。 驿站。 李寿正悠哉悠哉的翘着二郎腿,嘴里吃着驿丞亲自送来的美味佳肴。 驿丞乖宝宝似的站在一旁陪着笑脸,道:“不知饭菜是否合您的胃口?” “不错,不错。”李寿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吃到如此美味佳肴,真是殊为难得啊。” 驿丞憨憨一笑,道:“只要您喜欢,卑职明天再让人给您置办一桌。” “不用。”李寿冲驿丞摆了摆手,道:“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吃饭的问题就不劳您费心了。” “是。”驿丞亲自给李寿布菜,道:“等您出完公差回来的时候,定要派人来知会卑职一声,届时,卑职定要再进一份孝心。” “到时候再说。”李寿说着,冲驿丞挥了挥手,将驿丞等一干无关人等,全都给轰了出去, 驿丞对李寿百般谄媚,并非是因为他猜出了李寿的身份,而是因为他实在是被李寿给折腾怕了。 在李安一行抵达驿站之前,李寿与陆香冰先一步来到了这里。 李寿看着长得贼眉鼠眼的驿丞,当即就想过一把武林大侠为民除害的瘾,于是他与陆香冰合力将驿丞与驿卒等人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李寿与陆香冰合力将众人打得皮青脸肿还不算完,二人还合力将驿丞等人给绑在了茅房里。 驿丞遭遇了有生以来最为难熬的一天,那种欲罢不能的滋味儿实在难以形容。 李寿这把瘾过得真是把驿丞给折腾的够呛,不管饭不说,竟还不管拉,结果自然可想而知,驿丞一行人提前过了一把当植物人的瘾。 李安瞥了一眼悠哉悠哉的李寿,心道:“他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这也不像他的性格啊。” 李安从没觉得自己的手段有多么高明,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吴天德都看得出来,李寿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会被蒙在鼓里? “莫非”李安皱了皱眉,心道:“他对此事的结果早已胸有成竹?” 想到这里,李安轻轻地扯了扯身旁吴天德的衣角,旋即冲他使了一个眼色,用唇语对他说道:“去探一探大人的口风,为何他会这般有恃无恐。” 吴天德默默地点了点头,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前往京城报信的人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于是依着李安的吩咐,凑到了李寿的身边,一脸好奇的问道:“大人,您真没看出来?” 李寿瞥了吴天德一眼,道:“看出来什么?” “小安让我等在此留宿一晚,本意是在拖延时间啊。”吴天德轻声说道。 “哦。”李寿一脸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道:“拖呗。” “额。”吴天德一脸好奇的看着李寿,道:“您就不怕皇上让人来将您给抓回去?” 李寿闻言,露出一脸得意的表情,道:“我都已经将刀架到脖子上了,他老人家还敢跟我来硬的吗?” “这”吴天德略显迟疑的皱了皱眉,道:“您是说他老人家会默许您跟咱们一道前往嘉兴府办案?” “差不多。”李寿点了点头,道:“他老人家精明着呢,他一定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李寿说着,一脸挑衅的冲李安笑了笑,道:“小安,咱们能不能坦诚一些,总这么互相斗心眼儿有意思嘛?” 李安一脸无语的白了他一眼,道:“有意思啊,这不都是你搞出来的事情吗,若你肯消停一些的话,我也犯不着这么累了啊。” 李寿一怔,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李安,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李安撇了撇嘴,正准备开口答话,却见余庆忽然推门走了进来。 余庆由于跑的太快,没刹住车,因而一头撞了进来。 李安见忽然有人闯了进来,于是下意识的抽刀挡在了李寿的面前。 与李安做出相同举动的还有李寿,他同样下意识的抽刀出鞘,正准备挡在李安面前的时候,却不想被李安撞了一个趔趄,结果,他就这样被李安给挡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 李寿侧头看向整整慢了一拍的吴天德,不禁皱起了眉头。 “余余大人。” 当看清来人之后,吴天德率先开口,道:“您怎么会来这里?” 吴天德根本就是在没话找话,他刚跟李寿聊完天,余庆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余庆的来意,只要是个人都猜得出来,更何况还是身为知情人士的吴天德呢? 吴天德之所以比李安慢了一拍,并不是说他对李寿不忠心,而是因为他的心中有太多的杂念,关于自己的,关于家族的,关于未来前程的,这些杂念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绊住他手脚的绳索。 虽然这根绳索既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它却又是实实在在的束住了吴天德的手脚。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李安的眼睛里。 李安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然后开口替吴天德解围道:“阿德,对不起了,刚刚撞了你一下,此番功劳,就让我替你领了。” 第96章 临危受命 吴天德一怔,旋即一脸无奈的苦笑一声,叹道:“非所愿也。” 吴天德的话大有一语双关之意,首先,他很有节操的拒绝了李安的好意。其次,他向李寿表明了心迹,并非我贪生怕死不想护驾,而是我刚刚在想事情分了神。 李寿现在根本没有去理会吴天德的心思,他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余庆和李安的身上。 李寿目前只关心两件事情:第一件是雍靖对自己的态度,第二件是李安对自己的看法。 李寿担心雍靖不肯放行,同样担心李安会责怪自己刻意对他隐瞒身份。 值得一提的是,刚刚李寿在得知李安早已猜出自己身份的时候,他的确感到了一丝惊讶,甚至于不满。 然而,余庆突然出现导致的意外插曲,以及李安下意识做出的反应,已经完全消除了李寿的戒心,如今李寿非但消除了对李安的戒心和不满,反而还认为是自己有错在先,继而生出了些许的愧疚之心。 面对李寿一脸歉意的表情,李安只是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旋即如往常般坐回了自己原先的位置。 李安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李寿见状,终于将一颗悬着的心又放回到了肚子里,他十分看重自己与李安之间的友情,对方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仍能如往常一般与自己相处,这才是他最想要看到的结果。 这时余庆开口说话了,他向李寿行了一礼,旋即从怀中取出雍靖的亲笔书信,交给李寿,道:“皇上有旨意。” 李寿长舒了一口气,瞥了眼余庆,道:“搞得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出了一个什么样的馊主意。” 直到此时。 李寿已经可以断定,雍靖已经默许了自己离京的行为,否则,自己收到的就不只是一封信了。 李寿拆开密信,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李寿略显拘谨的看向李安,道:“你也看看?” 李寿在得知李安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之后,短时间内还有些不太适应。 他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以自己的新身份,以及通过新身份与李安相处方式。 李安对此心知肚明,但是,李安对李寿并没有任何的期待,他既没有想要攀高枝的想法,也没有想飞黄腾达的心思,他只想自由自在的活着,对于升官发财没有任何的欲望和追求,如今又得到了李忠留下的十万两银票,自然也就更没有值得他去担心和操心的事情了。 李安一把抢过李寿递来的书信,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却是皱了皱眉,道:“皇上深谋远虑,就依着他老人家的意思办。” “是。”余庆连忙向李安行了一礼。 “嚯!”李寿一脸无语的瞥了余庆一眼,道:“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可真有你的。” 余庆尴尬一笑,道:“事关殿下的安危,卑职不得不谨慎一些。” 李寿撇了撇嘴,起身来到烛火前,将密信付之一炬,旋即指了指李安,对吴天德说道:“从现在起,小安是太子,香冰是丫鬟,你、我、余庆是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咱们此番出行是为了护卫太子前往苏杭微服私访。 在内小安是太子,在外小安是公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许向任何人透露小安太子的身份。” 李安瞥了李寿一眼,刻意纠正了一句:“不是苏杭,是嘉兴府。” 李寿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当即点了点头,道:“对,是嘉兴府。” 李寿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于是皱眉看向余庆,道:“刘瑾呢?” 在李寿看来,刘瑾在得知自己出京之后,理应第一时间出宫来找自己才对,可如今自己却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这实在是太有违常理了。 余庆一脸疑惑的摇了摇头,道:“皇上在得知了殿下出京的消息之后,连夜命刘瑾出宫找寻殿下这” 李安一脸玩味的瞥了李寿一眼,道:“你再仔细想想。” “什么意思?”李寿一脸疑惑的与李安对视了一眼,见李安一脸玩味的冲自己挑了挑眉,李寿忽的一拍大腿,恍然道:“刘瑾去了苏杭。” “踏马的。”李寿一脸无语的骂了一句:“这个混账,成天给老子上眼药,看我回去不打死他的。” 苏杭瘦马甲天下,李寿朝思暮想的地方,自然也就成为了刘瑾首选的目标。 “你还是省省。”李安一脸无语的瞥了李寿一眼,道:“刘瑾难得出回宫,也让他好好的在苏杭享受一回,诸位今夜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出发。” “是。”余庆应声退了出去。 手指余庆离开的背影,李寿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道:“这小子,忒没节操。” “人家奉的是皇命。”李安直视着李寿的双眼,毫不客气的提醒了他一句:“若是你做不到的话,趁早打道回京,省得给大家惹麻烦。” 李寿受气包似的撇了撇嘴,道:“知道了,我的太子殿下。” 李安冲吴天德点了点头,旋即将他与李寿一同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话。 翌日。 余庆与吴天德起了一个大早,为李安三人整理好行装之后,只等三人吃过早饭,即可继续出发向嘉兴而行。 驿站。 陆香冰房间。 经过一夜的休息之后,陆香冰已经可以下地了,此刻她正一脸不忿的怒视着李安,道:“他不过是一名试百户而已,凭什么让我给他做丫鬟?” “说什么呢?”锦衣卫百户,化名李虎的李寿一脸无语的瞥了陆香冰一眼,笑道:“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否则,我再赏你一记窝心脚。” 陆香冰一听窝心脚这三个字就来气,闻言当即挺了挺胸脯,怒道:“你来!你来!” “嘿”李寿一脸无语的白了她一眼,正准备抬腿吓一吓她,却听李安忽然冲陆香冰伸出两根手指,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以我丫鬟的身份随我前往嘉兴办案。第二,我让人将你送回京城,然后以太子的名义,让你爹再关你两年。何去何从?你自己选。” 李寿一脸幸灾乐祸的点了点头,道:“若你选择第二条的话,我现在就给你爹写信。” 陆香冰阴晴不定的皱了皱眉,正当她一脸为难的思索应对之策时,却听李安温声开口:“昨日你骤然向我发起攻击,我出于本能对你出手,实乃无心之失,若你因此生我气的话,我可以向你道歉。” 第97章 选择远比对错更重要 对付陆香冰这种年仅十五岁的小姑娘,李安有的是招儿,先给她一个台阶试试效果,如果不行,再想别的招儿。 结果,陆香冰的表现却大大的出乎了李安的意料之外。 陆香冰闻言,连忙就坡下驴,道:“不知者不怪,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一般计较。” 李安无奈一笑,心道:“真是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李寿一脸佩服的冲李安竖了一个大拇指,道:“还是你有办法。” 李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对付女人,要多动一动脑子。” 李寿闻言,白了李安一眼,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驿站外。 李安小心翼翼的将陆香冰扶上马背,并刻意叮嘱她道:“骑马赶路实在辛苦,你身上有伤,千万不要太勉强,如果坚持不下去就跟我说,我可以让人护送你回京。” 陆香冰一脸坚定的摇了摇头,道:“这点小伤并不碍事,我自有分寸。” 李安默默的点了点头,旋即又侧头看向李寿,正色道:“此番外出办案,皇上有旨意,凡事以我为主,殿下需听命行事。” “放心,一切听你的便是。”李寿早已迫不及待的翻身上马,道:“只要不让我回去,让我干什么都行。” 李安又将目光移向了余庆与吴天德。 二人见状,纷纷拱手行礼,异口同声道:“卑职愿以大人马首是瞻。” 李安躬身还了一礼,道:“多有得罪,还请多多体谅。” “遵旨行事,并无得罪之说,公子请上马。”余庆说着,将李安扶上马背,旋即亲自护卫着李安一行,径直向南行去。 李安、李寿、吴天德、陆香冰、余庆,这只是明面上的队伍。 还有一支负责在暗中保护李寿的人马,他们与黑白双煞一样,始终与李寿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到危急关头之时,他们绝不轻易现身。 陆香冰的伤势虽不致命,但也实在经不起奔波之苦,于是李安刻意放缓了马速,一行五人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还不忘观赏一番沿途的风景,路人见了,只当他们是外出游玩的富家公子,倒也没人会将他们与东厂亦或是锦衣卫这样的特务机构联系到一起。 一行人骑马以日行七八十里的速度,赶了半个月的路,才刚刚走到山东兖州府滕县境内。 这一日。 五人赶了一天的路,眼见太阳就要落山,于是由李安做主,决定在腾县歇息一晚,明日再走。 李寿见李安又让队伍停下休息,于是一脸不耐烦的说道:“怎么又要停下休息?照这么个赶路法,咱们何时才能抵达苏杭啊?” 李安一脸无语的瞥了李寿一眼,道:“到底还要我跟你说多少次?我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是嘉兴,不是苏杭。” “嘉兴嘉兴。”李寿一脸不耐烦的说道:“现在的重点是去哪里的问题吗?” 李寿说着,侧头看向余庆与吴天德,刻意强调道:“现在的重点是我们走的太慢,按照我们现在的行进速度,至少还要走两个月才能抵达嘉兴府。” “离开驿站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李安皱了皱眉,说话时刻意加重了语气:“香冰有伤在身,如今又跟着咱们赶了半个月的路,难道不应该进城为她请一位郎中号一号脉吗?” 李寿被李安说的有些挂不住脸,于是他一脸不耐烦的冲李安摆了摆手,怒气冲冲的说道:“随你便,我不管了。” 李寿说着,当先脱离了队伍,独自向城内行去。 望着李寿离去的背影,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皇上真会难为人,这趟差事出完,搞不好会闹得与李寿反目成仇啊。” 余庆一脸歉意的冲李安点了点头,旋即连忙向李寿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李安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旋即看向左右为难的吴天德,道:“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你也跟上去。” “这”吴天德显得有些迟疑,毕竟他还算是一个比较有节操的人,从他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他认为李安是对的,可是错误的一方又是自己苦心巴结的李寿,一边是自己苦心巴结的对象,一边又是自己的朋友,如何选择,却是让他犯起了难。 “我是假的,他才是真的。”李安笑呵呵的指了指李寿离开的方向,善意的提醒了吴天德一句:“别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你的身上可还背负着家族几十条人命呢。” 吴天德一脸歉意的冲李安拱了拱手,离开前还不忘对李安说上一句:“小安,你是对的。” 吴天德虽然显得有些犹豫,但最终仍旧选择了弃李安而去。 望着吴天德离开的背影,李安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右手拇指摩挲着刀柄,喃喃自语道:“对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选择远比对错更加重要。”陆香冰淡淡的说道。 李安闻言,侧头看向一旁的陆香冰,笑呵呵的问道:“那你又是怎么个意思?” 陆香冰微微一笑,道:“虽然他刚刚只是说了一些任性的话,但他做的事情又确实枉顾了我的生死,所以,我根本没得选择。” “心怀怨怼,这可是死罪。”李安忽然笑了笑,与陆香冰开了一句玩笑:“你爹是怎么教你的。” “我爹给我讲过许多大道理,可是都被我给当成了耳旁风,我只记住了他叮嘱我要时刻学会保护自己。” “你爹说的很对,听他的准没错。”李安笑了笑,旋即冲陆香冰摆了摆手,道:“咱们也进城。” 陆香冰默默地点了点头,遂与李安并肩向城中行去。 进城之后,李安与陆香冰径直向城内最大的医馆行去。 坐馆郎中在帮陆香冰号过脉之后,说她伤势已近痊愈,陆香冰闻言,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些笑模样。 李安亦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毕竟陆香冰是被自己所伤,李安的心里始终有些过意不去,如今见陆香冰已近痊愈,他也终于将一颗悬着的心给放回到了肚子里。 出了医馆,李安伸手指了指街对面的客栈,道:“我今晚就住在这里,你去与他们会合,咱们明早在南门会合。” 陆香冰顺着李安手指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是一间规模很小的客栈,与其说是客栈,倒不如说那只是一间民宿反倒来的更贴切一些。 陆香冰撇了撇嘴,旋即一脸笑意的看向李安,道:“眼光不错,就它。”说着,当先向客栈走去。 第98章 距离产生美 进了客栈,李安向老板要了两个房间,又让老板给自己准备一桌上好的饭菜。 老板一脸尴尬的搓着手,道:“这位大爷,本店小本经营,一时间也拿不出帮您垫付酒菜的钱来,不知您能否先给些定钱?” 李安一脸无奈的苦笑一声,旋即丢给老板一锭银子,道:“不用找了。” 老板慌忙接过银子,笑逐颜开道:“大爷请稍候片刻,酒菜马上就来。” 老板说着,伸手指了指楼梯方向,道:“二位客官请先上楼休息,等我买来酒菜直接给您送到房间里。” 李安无奈一笑,道:“不曾想这间客栈竟然连个小二都没有。” “你既不想跟他们下榻在一处,那咱们就只能在这里将就一晚了。”陆香冰说着,径直向楼梯走去,走到一半,见李安没有跟上来,于是她回头看向李安,道:“似滕县这种下县,有一个睡觉的地方就不错了,您就别挑了。” 在陆香冰看来,李安这么做明显就是在跟李寿赌气。 其实陆香冰想的也对,但又并不全对。 李安故意不跟李寿下榻同一间客栈的行为的确有赌气的成分,但是,在李安看来,这种时候,自己必须向李寿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绝不能选择退缩,一旦选择屈服,将来李寿一定会得寸进尺,届时,二人之间的关系将会一落千丈,再也无法回到朋友的状态。 李寿从小听惯了阿谀奉承,身边的人都以他为中心,整天围着他转,因此也养成了顺毛驴的性子,他根本听不进去任何的反对意见,因此,李安只是稍微加重了一些语气,他立马就不高兴了。 在李安看来,这是病,得治。 若李安不能改变李寿对自己的看法,那这个朋友恐怕真的做不成了。 李安并没有给李寿做仆从的觉悟,因此,当他看到李寿在自己面前使性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要么继续做朋友,要么自己远走江湖。 李安并未接受过这个时代的洗礼,因此,他做不到心甘情愿的给人当奴才。 即便受过多次警告,甚至于他也愿意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与李寿是朋友的基础上,若二人不再是朋友的那一天,也就是李安离开的那一天。 李安微微一叹,无奈摇头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说着,向二楼走去。 陆香冰闻言一怔,于是善意的提醒了李安一句:“他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与你之间的关系,真金不怕火炼,若你真的走进了他的心里,他自然会对你另眼相待。” 其实陆香冰早已看透了一切。 李安表现得实在过于明显,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十分在意与李寿之间的友情。 李安在这边坐立难安。 而另一边的李寿却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李寿本就生了一副直来直去的性子,他心里根本藏不住事情,如今见李安迟迟没有跟来,他立马就现了原形。 李寿好似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临街客栈的房间里来回踱步,一刻也停不下来。 吴天德的目光跟着李寿左右摇摆,晃的他脖子都有些发酸。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吴天德如是想到。 余庆始终将头埋得很低,看也不看李寿一眼,他与吴天德有所不同,吴天德算是李寿的下属,而相比于吴天德而言,余庆在李寿面前,顶多就是个临时工,二人之间甚至连罪基本的主仆之情都没有。 李寿在房间里踱步良久之后,他又在踱步的前提下给自己加了一个动作,踱步的同时还时不时的瞥吴天德一天。 吴天德见状,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得嘞,知道该怎么做了。”吴天德想着便站了起来,他先冲李寿行了一礼,道:“公子迟迟没有跟上来,卑职心中难免有些不放心,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可莫要遇到了歹人才好。” “哼。”李寿冷哼一声,道:“天下承平日久,哪里来的那么多歹人?” “哦。”吴天德闻言,当即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李寿见他又坐了回去,于是重重的一拍桌子,怒目圆瞪道:“香冰伤势未愈,你就不知道去找找她吗?若香冰有个三长两短,看你如何向陆大人交代。” “我靠,又被你秀到了。”吴天德默默地撇了撇嘴,旋即当着李寿的面翻了一个白眼,又懒洋洋地站了起来,道:“我去找找陆大小姐。” “哼。”李寿一脸傲娇的将头撇向一旁,不再看他。 吴天德走后,李寿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瞥见余庆仍旧低着头,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李寿这才放下心来。 相比于李安而言,李寿更需要朋友。 自打李寿出生以来,至今已十六年,然而在认识李安之前,他从未切身的感受过有朋友的感觉。 身边的人对他从来都是曲意逢迎,没人敢在他的面前说一个不字,更没有人能够让自己完全放下心中的戒备与之勾肩搭背的沐浴在黄昏中的大街小巷里。 没有朋友的人是孤独的,而拥有朋友的人却是幸福的,而当李寿品尝到了这难得的真心与幸福之后,他又如何能够再过回从前那种没有朋友的生活? 每天早晨起床之后,先接受宦官宫女们的问安,然后在用过早饭之后,再前往园子里逗弄一番自己喜欢的奇珍异兽,玩够了奇珍异兽,骑上自己心爱的宝马,去衙门里转一圈,然后打卡下班。 这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李寿已经过了整整十六年,他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自从认识了李安之后,李寿的生活中增添了许多的欢声笑语,与朋友之间的羁绊令他每天都活在幸福与快乐之中,他甚至都不敢想象在失去了李安这样一个朋友之后,他的余生是否还能再交到一个如李安这般能够在关键时刻挺身护在自己身前的朋友。 李寿深知在关键时刻替自己挡刀的人有很多,但甘愿挡在自己面前的朋友却只有李安一个。 半个时辰后。 吴天德推门走了进来。 李寿正要上前询问,却又强行按下了转身的冲动,他故意背对着吴天德,沉声问道:“香冰怎么样了?” 吴天德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香冰与小安在医官对面找了一家客栈,小安说让咱们明天一早前往南门与他们会合。” “哦。”李寿的声音里明显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情绪。 第99章 路遇劫匪 一夜无话。 翌日。 天光放亮。 李安昨晚失眠了,想着自己与李寿的事情,一夜没睡。 陆香冰则起了一个大早,两年多的伤病生涯令她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李安顶着一双黑眼圈出了客栈大门,见陆香冰坐在门前等着自己,于是笑着上前打了一声招呼:“昨晚睡得怎么样?” 陆香冰循声看向李安,哑然一笑,道:“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李安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抻了抻懒腰,嘴硬道:“客栈过于简陋,实在睡不惯木板床,太硌得慌。” “呵呵。”陆香冰回了他一个职业的假笑。 陆香冰当先牵马向城南行去。 望着陆香冰离开的背影,李安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道:“跟聪明的女人打交道可真够累的。” 李安说着,前往马厩牵了自己的战马,跟着陆香冰一道向城南走去。 良久之后。 李寿三人姗姗而来。 吴天德在李安与李寿的脸上看了看,见二人都顶着一双熊猫眼,于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小安,昨儿你没来,我们可是担心你来着。” 李寿用余光瞥了李安一眼,见他始终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于是故意将头撇向另一边,不再看他。 李安一脸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沉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安说着,翻身上马,当先一步出了城。 李安从始至终都没看李寿一眼,也没有要与他说话的意思,倒是惹得李寿抓耳挠腮般的闹心。 李安故意晾着李寿,就是为了告诉他,我也是有脾气的人,所以你不能拿待下人那一套来对待我。 李寿蔫头耷脑的跟在队伍的身后,原本话痨的他,现在却连开口的心情都没有了。 一行人马出了滕县,沿着官道向南行出数里,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李安示意众人停下喝口水。 李安翻身下马,坐在路边的大树下乘凉。 良久之后。 一名骑士从岔路口方向疾奔而来,骑士行至李安面前,翻身下马,禀报道:“大路是官道,需绕行四十余里,小路是一处峡谷,无需绕路。” 李安点了点头,道:“辛苦了,我们走官道。” “卑职告退。”骑士向李安行了一礼,旋即翻身上马向官道方向快速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炷香后。 李安再次翻身上马,当先向官道行去。 陆香冰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看向身旁的李寿,帮李安打了一句圆场:“相比于小路而言,大路明显要更加安全一些,前次我与小安在押解邹若安的途中,途径峡谷时便中了十二死肖的埋伏。” 李寿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听他说这些,见李安已经走了,于是他只好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望着李寿离开的背影,吴天德哑然一笑,暗道:“咱们这位鼎鼎大名的混世魔王终于遇到了一位克星。” 余庆始终保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他就好像一个透明人似的,这一路行来,众人几乎就没见他开过几次口。 即便是开口说话,也都是一些向李寿嘘寒问暖的事情,三句不离李寿,其他人均没被他放在眼里,饶是他顶头上司的女儿,他也从未与之说过一句话。 一行五人沿着官道走出三四里,当其途径一处密林的时候,密林里突然杀出一支人马。 一名看着二十出头的青年手里拎着一根烧火棍,扭扭捏捏的排众而出,磕磕巴巴的说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李安在看清眼前这群人的穿着打扮之后,连忙冲四周大吼了一声:“退下。” 面前的青年被这一声大吼吓得不禁缩了缩脖子,正准备向后退去,却不想被站在身后的白发老者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青年龇牙咧嘴的捂着生疼的屁股,回头望向手拿枝条的老者,一脸委屈的说道:“张大叔,您抽我干什么。” “怎恁不禁吓?”张大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人家不过是随口喊了一句,你就害怕成这样,这般没出息,我又如何安心将全寨子的人托付于你?” 青年憨憨一笑,瓮声瓮气的说道:“张大叔,那人刚刚突然大吼了一声,而我又正好没有防备,这才被他吓了一跳,我向您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张大叔冷哼一声,旋即抬头看向李安,道:“小伙子,做人要厚道一些,平白瞎吼什么,若是将我家后生吓出个好歹来,看我不跟你拼命。” 李安微微一笑,道:“老人家,若是刚刚没有我那一嗓子,此刻你们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了。” “咦”张大叔撇了撇嘴,道:“年轻人口气忒大,也不怕闪了舌头。”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看向当先那名青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叫宋河。” 李安哑然失笑道:“怪不得这么没出息,原来是名字没起好。” 宋河眨了眨眼,道:“你还懂起名儿的事情?” “略懂一二。”李安点了点头,道:“河流比之江海,不及多矣。” “额。”宋河挠了挠头,道:“要不我改名叫宋海?” “靠。”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你都能选错,看来你真不适合做落草为寇的行当。” 张大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踢了宋河一脚,怒道:“现在是聊闲天的时候吗?” 宋河吐了吐舌头,旋即退到了张大叔的身后。 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旋即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张大叔,道:“拿去买些吃的,听我一句劝,你们最好还是换个营生,沿街乞讨都比打劫有前途,你们真不适合干这个。” 宋河闻言,立时就不高兴了,他撸起袖子向李安秀了秀自己的肱二头肌,然后举起拳头在李安的面前晃了晃,道:“看过沙包大的拳头吗?” 李安一脸无语的笑了笑,旋即侧头看向一旁的陆香冰,道:“香冰,虽然我没看过你的胳膊,但我几乎可以肯定,你的胳膊一定比他的胳膊粗。” 陆香冰抿嘴一笑,旋即一脸轻蔑的白了宋河一眼,道:“瘦的跟麻杆似的,也好意思出来献丑。” 青年不自觉抽了抽嘴角,一脸尴尬的将袖子给放了下来,与此同时,他还不忘夸陆香冰一句:“小哥儿,您长得可真好看,俺们寨子里最好看的婆娘都没你长得好看。” 张大叔见青年言语上对陆香冰多有不敬,于是抬手给了他一记爆栗,道:“平时怎么教你的?对待恩人要尊敬一些,怎么好满口胡诌呢?公子那叫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好看那是形容女子的词儿,怎好用在恩公的身上。” 一老一少两个逗比的对话终于引起了一路无精打采的李寿的注意,他抬头看向眼前的众人,看过之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第100章 落草不如乞讨 宋河等人的形象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了李寿的意料之外,从前他一直以为劫匪俱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江湖草莽,亦或是打着替天行道的名义却做着烧杀抢掠之事的凶恶之徒,然而在见了宋河与张大叔这些人之后,他却对劫匪这个行业又有了一番全新的认识。 李安刚刚有句话说的很对,宋河那小胳膊小腿,还真就不见得会比陆香冰粗。 宋河二十多岁的年纪,身高大约在一米六五左右,体重顶天也就八十斤,他脸色蜡黄,几乎没有什么血色,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由于长期挨饿导致的营养不良,否则,一个成年人绝不会长得这般瘦小。 “天下承平日久,你们怎么会吃不饱呢?”李寿问了一个看似十分愚蠢的问题。 李寿久居深宫之中,即便偶尔出宫也只是在京城周边活动,众所周知,无论是在古代,亦或是在现代,那些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大多活得都不会太差,至少不会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李寿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根本无法想象百姓们究竟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从前李寿所听所见的都是师傅们教的书本上的东西,他还从未亲眼见到过现实生活中这般残酷的一面。 “咱们没地种啊。”宋河默默的嘀咕了一句。 “这”李寿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李安,皱眉道:“怎么会这样?”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李安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准备再给李寿上一课,于是他伸手指了指宋河身前的地方,道:“你们谁会写自己的名字?默写出自己名字的人,可从我这里领一两银子。” 李安话音落后,却迟迟得不到任何人的回应。 面前这二十多个人里,竟无一人能够默写出自己的名字。 李安侧头看向李寿,道:“您都看到了?这才是咱们身处的世界,真实到令人感到无奈和恐惧。” “我们是否应该做些什么?”李寿皱眉问道。 李安自然猜出了李寿心中的想法,然而出乎李寿意料之外的是,李安在闻言之后,竟然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道:“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因为你手中的权利并不足以为你提供足够的支持,待你拥有了一定的权利之后,再谈改革的事情也不迟。” 见李寿的神情变得有些失落,于是李安笑着出言安慰了他一句:“其实你也无需太过悲观,历朝历代都有穷人和富人,大周在皇上的治理下已经很好了,而宋河他们也只代表了极少数一部分人罢了。” 莫说生产力低下的古代,即便是生活在工业发达的现代社会里,照样还有穷人,扶贫工作任重道远,好在有人心系百姓,始终在帮助百姓脱贫致富,拥有这样的政府,百姓们的生活才有了盼头。 从李安的角度来看,李寿应该是那个值得被期待的人,因为他心怀正义、时刻心系百姓,在看到宋河等人的遭遇之后,他首先想到的是想要帮助他们改变现状,并且业已做好了付诸行动的准备。 “带我去你们的寨子里看一看。”李寿翻身下马,随宋河等人向密林里的寨子走去。 一行人走在杂草丛生的密林中,前方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张大叔见状,连忙拦住了队伍,然后一脸警惕的目视着前方,道:“咱们这片林子里常有猛兽出没,诸位可得当心些,莫要被猛兽叼了去。” 李寿一脸无奈的与李安对视一眼,道:“还是让他们现身,总这样鬼鬼祟祟的,张大叔他们难免不会多想,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们光明正大的在前方探路,以免吓坏了寨子里的人。”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向余庆使了一个眼色。 余庆将手放在嘴边,吹了几声口哨。 随着三长两短五声哨响,前方二十余步外忽然出现了几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他们始终与李寿一行保持二十余步的距离,他们专门负责在前方为李寿等人探明前进的道路,并扫除前方的障碍。 当李安一行来到寨子门前的时候,几名黑衣人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宋河一脸难以置信的揉了揉双眼,颤声道:“他们究竟是人还是鬼?” “放心,他们是人不是鬼。”李寿拍了拍宋河的肩膀,旋即与张大叔并肩向寨子里走去。 李安与陆香冰在寨子的周围巡视了一圈,见并无可疑之处,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有东厂番子在前探路,应该没什么问题。”陆香冰说道。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亲眼看一看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李安说道。 “谨慎点倒也没什么不好。”陆香冰笑呵呵的说道。 “你还真是善变呢。”李安一脸哭笑不得的看向陆香冰,道:“你不陪在殿下身边,总跟着我干什么?” “跟着一个半大孩子有什么意思?”陆香冰撇了撇嘴,旋即一脸笑意的看着李安,道:“我总觉得你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更加成熟一些,跟在你身边比较有安全感。”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您就别再拿我开涮了,我还想再多活几年呢。” 陆香冰冲李安挑了挑眉,道:“放心,有太子在,没人伤得了你。” 陆香冰的言外之意是,他已猜出了李安的想法,如今李寿已经被李安给拿捏的死死的。 陆香冰只与李安相处了半个月左右,就基本已经将他给看透了。 “你可真够鸡贼的。”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进了寨子,李安见李寿坐在茅屋前的一个木墩上,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于是他走到李寿的面前,笑呵呵的踢了踢李寿屁股底下的木墩,道:“这是怎么了?平时最能说会道的人,这会儿怎么忽然不说话了呢?” 李寿指了指身后的茅屋,无力地说道:“你去里边看看他们吃的都是些什么。” “树皮呗,还能是什么。”李安不假思索的说道。 李寿心里实在堵得慌,于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轻声道:“他们的山贼做的也太失败了。” “是挺失败的。”李安无奈一笑,叹道:“与其拦路打劫,倒不如沿街乞讨来的更有把握一些。” “呵”李寿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有心反驳你一句,却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101章 小安,你怕死吗 李安轻轻地拍了拍李寿的肩膀,出言提醒道:“都说地没了,地怎么没的?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嘿踏马的”李寿一拍脑门,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李安一脸无奈的白了李寿一眼,道:“你刚刚将心思全都用在多愁善感上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啊。” 李寿撇了撇嘴,旋即冲宋河招了招手。 宋河见状,连忙屁颠屁颠的来到李寿的面前,道:“不知恩公有何吩咐?” “你们的地呢?即便自己没有地,也可以去大户人家做佃户?怎么就吃不饱饭了呢?” 李寿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倒是将宋河给问得莫名其妙的。 “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宋河没好气的白了李寿一眼,旋即赌气似的将头撇向一边,不再理他。 李寿闻言,同样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他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道:“这是什么情况?” 张大叔是个难得的明白人,他步履蹒跚的来到李寿等人的面前,长叹了一声,如实说道:“雍靖元年,滕县县志记载有丁口两万余,雍靖十五年,也就是去年,县志记载,滕县有丁口五万余。” “我靠。”李寿被这两组数字惊得不禁爆了一声粗口,道:“短短十五年,竟然增加了两倍多的人口。” “是啊。”张大叔点了点头,道:“人口比以前多了两倍有余,可地却还是原来那些地,人多地少,实在不够分啊。” 宋河一脸气愤的冷哼一声,道:“张大叔,休要为城里那些老爷们打马虎眼,若非他们从中巧取豪夺,咱们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宋河越说越生气,于是重重地踢了一脚李寿刚刚坐过的木墩,咬牙切齿道:“咱们寨子里一共有二百多户人家,这些人原本都是有地的,可自打新任县令来了以后,县令的弟弟就开始伙同县里的富户们兼并我们的土地,一亩地只给我们十石谷子,若是有人胆敢拒绝,则三日内必会遭到魔教之人的毒手,起初我们只当是魔教的人来打家劫舍,可是事情发生的多了,我们自然也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这分明就是那些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他们是在贼喊捉贼啊。” 吴天德担心李寿抓不住其中的关键点,于是连忙解释了一句:“山东地多,一亩地大约能卖到四五十石谷子,十石谷子的确有点少。” “您说的那是十几年前的价钱,如今县里人口突然增加了两倍多,自家的地尚不足以自给自足,又有谁会去主动去卖地啊?如今的地莫说是四五十石,即便是给七八十石也没有人愿意卖啊。” 宋河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每每想起这些窝囊事儿,他都会被气得浑身发抖,有心与对方拼命,却又自知不是人家的对手,最后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如今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他自然要一吐为快,发泄一番心中的郁结之气。 吴天德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这怎么话说的,怎么还冲我来了呢?” 宋河自知有些失态,于是一脸不好意思的向吴天德解释道:“吴大哥,您可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冲着你。” 吴天德十分同情宋河他们的遭遇,于是在闻言之后,笑呵呵的冲宋河摆了摆手,道:“我也就是与你开了一个玩笑,你可千万别当真。” 宋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遂与吴天德相视一笑。 这时李寿忽然侧头看向李安,他的面色十分的凝重,经过反复的思虑之后,他终于开了口:“小安,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刚刚看着李寿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李安已经大致猜出了他的想法,于是在闻言之后,李安果断的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办法,我想你应该也没有。” 李寿闻言一怔,旋即默默地与李安对视了一眼,他明明从李安的目光中读出了不要冲动的意思,可他却仍旧一意孤行的开了口:“或许我们可以” 李寿刚刚开口,就被李安抬手打断,李安将他拉到没人的地方,道:“为人君者,当行正道,我劝你趁早收起脑袋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那些可不是为人君者该干的事情。” 李寿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刻意压低声音说道:“难道要对那些贪官污吏放任不管吗?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逍遥法外?” 面对李寿提出的质疑,李安也只能回以一声无奈的长叹,道:“李寿,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他们才是你维持皇权统治的有力强援,在这个皇权不下乡的世界里,你只能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帮你统治地方百姓,若是没了他们,你的皇权将会变得一文不值。” 李安瞥了眼气急败坏的李寿,继续说道:“你也算是一名饱读诗书的人,古书上记载的那些事情历历在目,想想那些被文官集团架空的皇帝,亦或是那些时刻活在武勋集团铁蹄阴影下的傀儡皇帝,再回忆回忆那些身受宦官集团迫害过的皇帝,你就应该知道,即便贵为天子,也需要在必要的时候学会妥协。” “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嗟叹道:“我自始至终都认为这是一句混账话,可我却又不得不承认,我无法从这句话里找出任何的破绽。” 李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气势为之一泄,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旋即皱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之后。 李寿蓦的回头看向寨子里的宋河等人,又一脸古怪的看向面前的李安,旋即一脸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支支吾吾的说道:“小安,你怕死吗?” “我怕”李安咧了咧嘴,李寿话音刚落,他就立刻猜出了李寿的想法,于是他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大哥,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可别害我,咱们之前不过是闹了点小情绪罢了,您犯不着让我把命给搭进去?” 李寿直接无视了李安的诉求,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皇太子宝印,然后嬉皮笑脸的将皇太子宝印塞到了李安的手里,道:“小安,一切就看你的了。” 第102章 李寿,我们干吧 李安一脸无语的低头看向被李寿强行塞到手中的皇太子宝印,准备再做最后一番挣扎,于是他硬着头皮说道:“如何向他人证明我是太子?”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旋即指了指被李安拿在手中的皇太子宝印,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李安摇了摇头,旋即直视着李寿的双眼,道:“若是人家一口咬定这是假的呢?” 李寿伸手指了指距离自己不远的余庆,道:“余庆身兼东厂掌刑千户与锦衣千户之职,届时,可由他向旁人证明你的身份。” 李安一脸郁闷的说道:“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咱们出门在外理应低调一些,可你居然还想要主动暴露我们的身份,这样做无疑会增加此行的风险,未免有些得不偿失啊。” 李寿正欲开口反驳,却见李安伸手拦了一句,李安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帮他们一把,可是帮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可以给他们一些银子,哪怕多给一些也无妨,可是一旦暴露了我们的身份,将来恐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若你一旦出了意外,你可知道阿德他们会落得什么样的悲惨下场吗?” “诛灭满门呐。”李安瞪圆双眼咬牙切齿的强调道:“那可是诛灭九族啊,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的苦心经营皆因你一时冲动而死于非命,这样做真的好吗?” 李寿皱了皱眉,目光显得有些黯淡,沉思了良久之后,他蓦的抬头,直视着李安的双眼,道:“身为储君,我不能对宋河他们的遭遇视而不见,为人君者,若不能保护自己的子民,将来世人又将如何看待于我?难道你也如那些文官们一样希望我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吗?小安,别怕,就算是死,也有我这个货真价实的皇太子陪着你呢,我都不怕,你又怕什么?” 李安闻言一怔,身体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突然软了下来,他长舒一口气,旋即一脸真诚的看着李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希望你可以成为一名备受世人敬仰的有道明君。” 李寿闻言,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赧颜道:“你这对我的要求好像有点高啊。” “要永远对自己提出高要求、高标准。做到对自己的选择永不言悔,对自己的目标永不言弃,对自己的人生永不言败。”李安一脸郑重的说道。 “我特别喜欢听你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总能给我带来很大的启发。”李寿嘿嘿一笑,道:“怎么样?干不干?” 直到此时,李寿仍然在征求李安的意见,而并非是在向李安下达命令。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李安忽然发出一声感慨,旋即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李寿,我们干。” 李寿扯了扯嘴角,一脸无奈的说道:“小安,你这样直呼我的名字,似乎对我有些不尊重啊。” 李安笑呵呵的冲他挑了挑眉,道:“没办法,谁让我是太子呢。” “额。”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旋即将余庆三人招到面前,将自己与李安商量的结果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 三人闻言之后,却是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余庆默默地点了点头,仍旧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吴天德却是皱了皱眉,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此举是否有些不妥?事关殿下的安危,理应谨慎一些,还请三思而” 后行两个字尚未说出口,便已被李寿一脸不耐烦的挥手打断。 李寿瞥了吴天德一眼,然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此事已定,无需再议,让你们来就是为了通知你们一声,以免露了马脚。”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陆香冰才不管李寿是什么身份,他在听完李寿出的主意之后,当即对李寿提出了质疑:“殿下心系百姓,这本是天大的好事,可若是换一种角度来看待此事,殿下又未免有些薄情寡义了。” 陆香冰自恃身份,说话时丝毫不顾及李寿的感受。 当然了,陆香冰倚仗的并非是陆鼎的身份,她倚仗的是自己的作为女子的身份,以及对李寿的了解。 李寿天生了一副光明磊落、直来直去、大大咧咧的性格,他是一个讲道理明是非有胸襟的人,正因为此,对他十分了解的陆香冰才敢这般有恃无恐的直接开怼,否则,若是换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做太子,就是借给陆香冰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薄情寡义这四个字来。 事情果然如陆香冰所想的那样,李寿在闻言之后,只是略微的皱了皱眉,疑惑道:“香冰何出此言啊?” “殿下为了一群素未蒙面的人,竟置朋友的生死于不顾,若此事一旦传开,将来还有谁愿意做您的朋友呢?难道你真的要做那个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吗?”陆香冰冷冷的说道。 “这”李寿用余光瞥了李安一眼,忽然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李安笑呵呵的拍了拍陆香冰的肩膀,旋即向她投去一个善意的微笑,道:“殿下早已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莽撞少年,他需要历经磨砺,方能成长为君临天下的帝王,我等为人臣者,愿为殿下登基路上的青砖明灯,为殿下铺平照亮君临天下的前路,惟愿殿下事事以百姓为念,不负我等今日的付出与期望。” 李寿默默地抽了抽鼻子,心道:“说得真好。” 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李安再想起自己说过的这些话时,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因为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李寿的确想要做一名有道明君,但他却也拥有一个谁都无法帮他矫正过来的臭毛病,他实在是太贪玩了,有的人从小贪玩,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到了一定的年纪之后会有所收敛,然而李寿却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样,他对玩这件事情有着近乎于狂热的执着,从小玩到大,从大玩到死,生命不息,玩闹不止。 第103章 吴天德的智商严重欠费了 李安的话令李寿感到十分的感动。 吴天德与陆香冰闻言也不禁为之动容。 陆香冰一脸无奈的看了李安一眼,叹道:“既然当事人都不在乎,那我这个外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随你们。” 就连向来沉默寡言的余庆在闻言之后,也是一脸赞许的冲李安点了点头。 李安五人在公开身份的问题上终于达成了一致,现在就看宋河他们有没有胆量去县衙告官了。 李安五人在经过了一番商议之后,得出的最佳方案是,先让宋河他们前往县衙告官,就告县令的弟弟强取豪夺自家的田产。 与此同时,李安五人以旁观者的身份从旁见证宋河一行告官的过程,若事情果真如宋河所言,告官之后的三天内必会出现魔教之人前来灭口的情况,届时,自然也就可以坐实了滕县官员贼喊捉贼的事实,到那个时候,李安再当众亮明自己的身份,然后以太子的身份,将县令就地正法,最后再上演一出将田产还给百姓的戏码,顺便收一波滕县百姓的民心。 这看似天衣无缝的算计,却险些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宋河脑袋摇的比拨浪鼓还快,看的李寿惊讶的张大的嘴巴。 李安一脸无语的笑了笑,心道:“好家伙,这头摇的,没十年夜场经验,根本摇不了这么快。” 这时吴天德轻轻地扯了扯李安与李寿的衣角,道:“在没有倚仗的情况下,他们恐怕不敢前往县衙告官啊。” 吴天德的言外之意是:不如直接向宋河他们亮明李安太子的身份,否则,他们在没有倚仗的情况下,根本不敢前往县衙告官。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旋即将头撇向一边,他实在懒得搭理智商严重欠费的吴天德。 陆香冰则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只有李安十分耐心的对吴天德说道:“若是提前向宋河他们亮明身份的话,事情恐怕难以收尾,更容易给人留下话柄,届时,朝堂里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恐会借题发挥,甚至还可能会传出太子与人图谋加害滕县县令的谣言,人心深似海,不得不防啊。” 吴天德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道:“我们需要将此事办成一此偶然事件,太子殿下在途径滕县的时候,偶然撞见贪官污吏欺压百姓的事情,届时,殿下及时出现,并亮明自己的身份,救下百姓的同时,顺便惩治贪官,为百姓主持公道。” 李安笑呵呵的拍了拍吴天德的肩膀,一脸赞许的点了点头,道:“聪明,一点就透。” 吴天德闻言,却是一脸难为情的说道:“您就别夸我了,我这点道行在您几位的面前根本不够看,就连陆大小姐都一眼看出了其中的关键,而我却需要刻意点拨一番才能够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说起来也真够丢人的。” 吴天德说着,忽然一脸坏笑的看向余庆,嘿嘿笑道:“余大人,不知您刚刚看出来没有?” 不等余庆开口答话,便听李寿一脸无语的说道:“阿德,难道你不知道余大人现居何职吗?” 吴天德一怔,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脱口而出道:“掌刑千户、锦衣千户额明白了。” 但凡头脑差一点的,也不可能同时兼着这样两个重要职位啊。 “阿德,我真的要由衷的感谢你。”李安一脸真诚的拍了拍吴天德的肩膀。 吴天德皱了皱眉,预感到李安可能要说几句歪话,于是一脸警惕的看着李安,道:“你感谢我做什么?” “若是没有你的衬托,又如何体现出我的聪明才智呢?”李安笑呵呵的说道。 吴天德被臊了一个大红脸,旋即一脸嫌弃的推了李安一把,道:“滚一边去。” 李安与吴天德之间的对话顿时引来了李寿与陆香冰的一阵哄堂大笑之声。 就连向来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余庆都被二人逗得勾了勾嘴角。 笑过之后。 吴天德一脸郁闷的挠了挠头,道:“既不能表明身份,又如何让宋河他们前往县衙告官呢?” 吴天德说着,摇头苦笑道:“让人前往县衙状告县令弟弟与士绅沆瀣一气强取豪夺百姓田地,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挺滑稽的。” 李安侧头看向沉默不语的余庆,道:“余大人,让东厂的人出面,以钱财为诱饵,引诱宋河他们前去县衙告官,届时,我们只需装作不认识对方即可。” 李寿闻言眼前一亮,旋即冲李安竖了一个大拇指,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主意好。” 陆香冰托着下巴思忖了良久,补充道:“不要让东厂的人暴露自己的身份,让他们乔装打扮一番,以穷苦人的身份出现,就说自己卖房卖地,筹集了一些钱财,请宋河他们替自己做主。” “嗯”陆香冰想了想,继续说道:“最好让东厂的人乔装打扮成残障人士,这样更有说服力一些。” 吴天德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于是他皱眉看向陆香冰,道:“为何不直接让东厂的人前往县衙告官?这样岂不是更省事一些?何必绕这么一个大圈子去找宋河那群怂包啊?” 李寿真是受够了吴天德,他好像看白痴似的白了吴天德一眼,咬牙切齿道:“东厂番子又不是滕县的人,他们为何要来这里告官?一个外地人来状告县令的弟弟,此事一旦传出去,必然会让人联想到是我们在做局坑县令,你以为世人都像你那么傻吗?” 李安拍了拍李寿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太子长于算计,未免落了下乘,正因为此,我们才不能让对方将整个事件联想到我们的身上,若是让官员士绅们得知此事出于太子谋划的话,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李安说着,一脸无语的白了李寿一眼,道:“既然是你搞出的事情,那么就请你多一些耐心,不要那么急躁好不好?” 李安又拍了拍吴天德的肩膀,无奈摇头苦笑道:“阿德,你的智商已经严重欠费了,我劝你今天你还是少说几句,否则,我真的担心咱们这位急脾气的太子殿下会拔刀砍了你。” 第104章 李寿的内心世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向李安投以一个感激的目光,然后闭紧嘴巴,不再说话了。 李寿则是撇了撇嘴,道:“余庆,按照小安的吩咐,找一个机灵点的东厂番子,将事情办的漂亮点。” 余庆闻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咦?”李寿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道:“你还在这里傻愣着干什么?” 李安一脸无语的扯了扯李寿的衣角,道:“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等到天黑之后再去与东厂番子接头,否则,若是让人撞见可就不好了。” “瞧我这脑袋,都被吴天德给带坏了。”李寿拍了拍脑袋,旋即远离了吴天德一步,道:“可得离你远一些,不然容易变得跟你一样笨。” 这时宋河冲他们招了招手,道:“恩公,吃饭了,快来啊,今天改善伙食,晚了可就没有了。” 李寿酸了唧的瞥了李安一眼,道:“恩公,吃饭了。” 李安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寿的肩膀,故意气他道:“花几两银子听人家喊自己一天的恩公,这笔买卖做的可真够划算的。” “哼哼。”李寿撇了撇嘴,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太过计较绝不是什么好事,我劝你还是将心胸放开一些。” 李安忽然揽住李寿的肩膀,冲他挑了挑眉,道:“没办法,我是俗人一个,就喜欢听人家管我叫恩公,等我帮他们料理了贪官污吏之后,他们大概会管我叫一辈子的恩公?” “你小子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有什么可神气的?”李寿说着,就要从李安的手中挣脱出来,却见李安忽然紧了紧揽着他肩膀的手,说什么也不让他挣脱出去。 二人就这么叫着劲的来到宋河等人的面前。 宋河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李安与李寿,好奇道:“你们这练得是哪门子的功夫啊?”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旋即相视抚掌大笑了起来。 宋河见二人笑得十分开心,受其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 宋河从一堆破破烂烂的碗里挑出五个相对比较完整的瓷碗,然后给李安他们每人盛了一碗粥,笑道:“今日沾了恩公的光,我们也跟着改善改善伙食。” 李寿凝视着碗里的东西,姑且就叫做粥,凝视了良久之后,他皱眉问道:“这是什么粥?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这是麸糠。”李安轻轻的叹息一声,旋即淡淡的对李寿说道:“尝尝看。”说着,李安先硬着头皮喝了一大口。 这么做也是为了帮李寿试一试粥里有没有毒。 虽然明知道宋河对己方并没有恶意,但是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李寿见李安当着自己的面喝了一大口麸糠,于是在明知碗里盛的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情况下,仍然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麸糠入口之后,明显有些扎嘴,一些颗粒状的东西将舌头刮的生疼。 李寿皱了皱眉,却仍然硬着头皮将麸糠给咽了下去。 李寿重重的咳了几声,以此来缓解喉咙带来的不适感,然后一脸痛苦的看向李安,问道:“麸糠到底是什么东西?” “麸是小麦种子的皮,糠是小米种子的皮。”李安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举着瓷碗向宋河摇敬了一下,问道:“怎么样?好喝吗?” “还不错,起码比啃树皮强。”宋河没心没肺的回了一句。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端着瓷碗与怔怔出神的李寿碰了一下,道:“您刚才都听到了?他说还不错。” 李安说着,又喝了一大口。 李寿的内心世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旋即默默的将碗里的麸糠全都给喝了下去。 宋河口中的那句“还不错”几乎伴随了李寿的一生,成为了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平时能说会道的李寿全然没了说话的心情,在默默的喝了两碗麸糠之后,他头也不回的进了宋河的茅草屋,倒头便睡。 余庆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李安,道:“是否需要过去看看?” 李安默默地摇了摇头,道:“今天的见闻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精神冲击,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今天看到的事情,这里有我,我会看好他的,请大人放心。” 余庆默默地点了点头,离开前特意嘱咐了李安一句:“从离开驿站的那一刻开始,你是君,我是臣,我们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所以在称呼上要多加注意,可别再说漏了嘴。” 李安当即板起脸来,道:“退下。” “噗”李安话音刚落,陆香冰当即就笑喷了。 一大口麸糠正好吐在了对面吴天德的脸上,搞得吴天德哭的心都有了。 “喝不下去就别喝了,不要浪费粮食。”李安皱眉说道。 陆香冰递给吴天德一块手帕,冲宋河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对李安说道:“虽然的确很难喝,但我还是喝得下去的,只是你能不能别总突然变脸啊?你这样真的很搞笑。” “是你笑点太低了。”李安撇了撇嘴,丢下仍在艰难吃着麸糠的陆香冰与吴天德,向宋河的茅草屋走去。 李安在李寿的身旁挤出来一块地方,背对着李寿斜躺在有些扎人的干草上,对即将发生的事情进行了一番推演。 良久之后。 吴天德与陆香冰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二人对视了一眼,吴天德率先开口:“就这么大点地方,你先选。” 陆香冰看向熟睡的李寿,又看了看斜躺着的李安,于是指了指李安身边的地方,摸着黑走了过去。 茅草屋里全是干草,一遇火就着,因此平时屋子里根本没法生火。 吴天德见状,只好在李寿的身边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李寿的睡相实在太难看,四仰八叉的睡姿至少占去了三个人的地方,搞得吴天德连块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最后他也只能找了一个犄角旮旯里坐着。 陆香冰刚刚坐下,就听到身旁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陆香冰定睛看去,却见李安正在脱身上的外衣。 陆香冰秀眉微蹙,言语不善道:“你干什么?” 李安闻言并未答话,只是将外衣垫在了陆香冰的身下,然后才开口说道:“干草扎人,将衣服铺在身下睡着也能舒服一些。” 陆香冰一怔,旋即伸手摸了摸身下的袍子,正欲开口,却被李安抢先了一句:“天色不早了,睡。” 第105章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在这座伸手不见五指的茅草屋里,有一个人失眠了,而这个失眠的人却并不是之前那个忧国忧民的李寿。 不知过了多久。 余庆轻轻地敲了三下茅草屋的门。 李安挣扎着站了起来,见陆香冰也要跟着坐起来,于是他连忙按了按陆香冰,道:“没什么事情,你继续睡,我出去看看。” 李安开门见到了余庆,余庆冲李安点了点头,道:“事已办妥,明日可见分晓。”说完,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李安的面前。 李安哑然一笑,道:“好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啊。” 李安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已接近卯时,于是他径直来到水井旁,打水洗了一把脸。 洗漱过后,李安坐在茅草屋前的木墩上,刚刚陷入沉思,就听到寨子的四周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安循声望去,却见宋河与张大叔等人纷纷拎着烧火棍走了出来。 这一幕看得李安一脸的莫名其妙,李安将宋河叫到身边,问道:“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 宋河一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大家伙准备再出去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还能遇到几位好心人。” “靠。”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旋即苦口婆心的说道:“我都说了,你们真不适合干打家劫舍的事情,听我一句劝,趁着还没闹出人命的时候,趁早熄了这个念头。” 宋河闻言,忽然一脸郑重的说道:“恩公,你放心,我们只图财,不害命。” “草”李安真是无语到了极点,他一手捂着脸,然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就凭你们这些人,恐怕连只猫狗都杀不了,还想谋财害命?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这时李寿从茅草屋里抻着懒腰就走了出来,他见李安一手捂着脸,坐在木墩前,不禁一脸好奇的问道:“小安,你摆的这是什么造型?昨晚没睡好吗?” “我看你那碗麸糠算是白吃了,也没见你失眠啊。”李安感觉自己的三观已经彻底塌得不成样子了。 李寿昨天的表现,着实让李安体会到了一把坐过山车的感觉。 李寿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道:“合着我白天忧国忧民,晚上就不能好好睡觉了?这叫什么逻辑?” “额。”李安皱了皱眉,有心反驳几句,却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感觉李寿说的很对呢?”李安想到。 李寿侧头看向一脸懵逼的宋河,旋即大大咧咧的说道:“再给我做两碗麸糠来,让我再找找忧国忧民的感觉。” “没没了。”宋河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有树皮,您要尝尝吗?” 李寿侧头看向寨子外的大杨树,旋即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昨天那股忧国忧民的劲儿还没过去呢,我再回忆回忆就好了。” “额。”宋河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恩公,您继续在这忧国忧民,我跟张大叔他们出去找些吃的。” “何时回来?”李寿问道。 “天黑前就回了。”宋河说话就要走。 李寿见状,连忙与李安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用唇语说道:“小安,咱们不宜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先想办法留下他们,尽早将事情办好,嘉兴府那里还有更大的案子等着咱们呢。”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看向正准备带人离开的宋河,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今早吃了吗?” 宋河一怔,旋即默默地摇了摇头,然后好似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般嗫嚅着说道:“寨子里没有固定的吃饭时间,饿了就自己去林子里剥树皮吃。” 宋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感到十分的内疚,在他看来,恩公赏了寨子里一锭银子,可寨子里却拿不出一顿像样的饭菜来招待他们,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阿德,去拿些吃的出来,咱们请大家伙喝粥,吃白面馒头。”李安冲茅草屋里喊了一声。 良久之后。 吴天德睁着惺忪的睡眼,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李寿见他这幅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昨晚没睡觉啊?怎么变得越来越懒了?” 吴天德闻言,真是哭的心都有了。 李安见状,连忙替吴天德打了一个圆场,旋即转而怒怼李寿道:“你还好意思说呢?你睡觉的时候也忒不老实了,一个人占着三个人的地方不说,还总胡乱的踢腿,合着您睡觉的时候还不忘练功呐?您能不能给人留条活路啊?” 这时陆香冰也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闻言连忙附和着李安说道:“您本就是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如今又没白没夜的苦练,照您这么个练法,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还有活路嘛?” “咦?”李寿忽然眼前一亮,旋即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在李安与陆香冰的身上分别打量了良久,这才笑呵呵的道:“你们两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沆瀣一气的?” 李寿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因此他在说话的时候从来都不考虑后果,经常张嘴就来。 “什”陆香冰当即被臊了一个大红脸,支支吾吾的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陆香冰说着,连忙逃也似的跑开了。 李安一脸无语的瞪了李寿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您能不能别总坑队友啊?我迟早被你给害死。” 陆香冰明明是雍靖相中的准儿媳,结果李寿却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这要是传到雍靖的耳朵里,他老人家会怎么想? 对于雍靖这种控制欲极强的人来说,没事的时候都要对其加上三分的小心,更何况是有事情呢?那不等同于是在往枪口上撞吗? 李寿闻言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道:“有我在,有什么好怕的?” “真是迷之自信啊。”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怕的就是你,就你丫总害我。” 李寿嘿嘿一笑,旋即忽然凑到李安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对那个臭丫头没什么兴趣,若是你对她有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做媒。” “你少来。”李安白了他一眼,道:“我现在只想将心思全部放在习武上,不想在女人的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女人只会影响我的拔刀速度。” 李安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为今之计,是先救出我母亲,而后再言其他。” 第106章 女人的名声很重要 李寿一脸无所谓的摊了摊手,笑呵呵的道:“那就随你,等你将来有了中意的姑娘,就大胆的跟我说,我给你指婚。” 李安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指婚这件事情且轮不到你呢,你还是一边待着凉快去。” 二人正说话斗嘴的功夫,宋河一脸不好意思的插了句嘴,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搓着手道:“那个恩公,您刚刚是说要请我们吃白面馒头吗?这是真的吗?” 李安不再搭理李寿,旋即将目光移向宋河,笑道:“那还有假?快去生火,支一口大锅,咱们先熬上一锅瘦肉粥,喝粥就馒头。” 李安说着,冲吴天德使了一个眼色,道:“去将咱们随身携带的干粮都拿出来,咱们今早请寨子里的兄弟姐妹们饱餐一顿。” “得嘞。”吴天德连忙回屋将米袋、以及装着馒头肉干的包裹全都给拿了出来。 宋河看着摆放在面前的几十个装着米肉馒头的包裹,不禁一脸好奇的问道:“恩公,你们五个人是怎么携带这么多东西的?” 米袋、肉袋都是长条状的包裹,装满之后大约成年男子手臂粗细的样子,每袋大约重十斤左右,正常情况下可以将其挂在肩头,亦或是挂在手臂上,馒头则是用一块干净的布包裹着,馒头没什么分量,比较容易携带。 李安让吴天德取出来的几十袋装着米肉馒头的包裹自然用不着他们亲自来拿,他们的身边至少在暗中跟着几十人,劳动力储备十分的充足。 李安笑呵呵的撸起袖子,然后在宋河的面前秀了秀自己的肱二头肌,道:“怎么样?强壮否?” “啊————”身侧忽然传来一声异常凄厉的尖叫。 惊得宋河连忙缩了缩脖子。 李安循声望去,结果人没看到,却只听到了一声十分仓促的关门声。 李安一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旋即顺势摆了一个思想者的姿势,道:“悲剧了,怎么就把她给忘了呢?” 李寿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道:“小安,这回玩脱了?” 李安默默地将袖子给放了下来,然后一脸无辜的看着李寿,道:“不过是看了一眼我的胳膊,她不会因此而赖上我?” 李寿皱眉想了想,道:“毕竟男女有别啊,若此事被传出去的话,她可就真的没脸做人了。” “这事儿闹得,真够让人难为情的。”李安双手捂着脸,忽然灵光一闪,旋即笑呵呵的对李寿说道:“只要你们不说,自然也就没人知道了。” 李寿皱了皱眉,旋即一脸认真的看着李安,道:“女子最重名节,此事不容小觑。” “切不可等闲视之。”李寿又刻意提醒了李安一句。 李安闻言,连忙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正色道:“放心,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间跟香冰好好的聊一聊。” “你办事,我向来都很放心。”李寿笑着点了点头。 “刚刚是谁在鬼叫?吓了我一跳。”宋河忽然插了一句嘴。 “当务之急是架锅煮饭,不要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李安刻意岔开了话题,让宋河去支起大锅,然后一股脑的往锅里倒了整整三袋米,惹的宋河与张大叔一个劲儿的伸手阻拦。 李寿又往锅里下了整整三袋肉干,这回轮到李安啄牙花子了。 “说好的给大家伙熬一锅瘦肉粥,你说你放那么多肉干做什么,这都快熬干了,这也不叫粥了啊。” 李安看着锅里被煮的黏黏糊糊的东西,向李寿发起了牢骚。 李寿一脸郁闷的挠了挠头,道:“要不再加些水试试?” “算了,就这样,咱们就这么黏黏糊糊的吃,昨天连麸糠都吃了,今天也就不差再吃这个了,虽然卖相差一些,但是味道一定比麸糠好很多。”李安说道。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 锅边已经围满了人,宋河带头拿着大瓷碗守在锅边,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锅中的米肉,就好像生怕锅中的食物会不翼而飞似的。 宋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可怜巴巴的看着李安,道:“应该已经熟了?” 望着众人垂涎欲滴的样子,李寿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道:“若是再不熟的话,估计你们的口水就要流进锅里了。” “可以吃了,大家排好队,一个”李安一句话还没说完,等候在锅旁跃跃欲试的人群当即蜂拥了上去。 李安与李寿分别推开人群,从里边挤了出来。 见张大叔远远的坐在木墩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李安二人连忙走了过去,道:“张大叔,您不去盛一碗吗?” 张大叔默默地摇了摇头,叹道:“他们已经好些年没尝过肉味了,还是留给他们吃,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李寿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道:“世人都说天下承平日久,百姓生活富足,可如今一见,似乎也并没有世人传言中的那样好啊。” “人口增长太快,土地开发的速度不足以支撑人口增长的速度,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但不可否认的是,当今皇上的确是一位有道明君。”李安说道:“眼前看到的场景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它并不能代表所有人,比如说,江南百姓就生活的十分富足。” “是啊,自古就有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李寿一脸感慨的说道:“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应该前往苏杭走一走看一看。” “呵跟这儿等着我呐?”李安一脸无语的白了李寿一眼,道:“你可真够执着的。” 二人正说话间,却见寨子门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而正端着大碗吃粥的宋河与寨子里的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李安趁着张大叔不注意的功夫,轻轻地踢了踢李寿的脚,示意他向寨门前看去。 李寿转身望向寨门方向,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灰头土脸身上背着包裹并且已经失去了双腿的男人。 男人正十分艰难的向寨子里慢慢的爬来。 李寿一脸震惊的望向李安,咬牙切齿道:“余庆他疯了不成?至于做的这么绝吗?这让人家以后还怎么生活?” 李安闻言,连忙向李寿压了压手,投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凑到李寿的耳边,道:“你没有江湖经验,所以看不出来,那人只是将双腿藏在了裤子里,这只是乞丐在行乞时惯用的手段罢了。” 第107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也行?”李寿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安,道:“今儿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张大叔已经当先向寨门口走去,宋河与寨子里的人纷纷端着碗,紧跟在张大叔的身后,向寨门口走去。 吴天德一脸无语的来到李安二人的身旁,道:“我真是服了他们,看热闹的时候仍不忘端着碗筷,真是一群吃货。” 李安笑呵呵的看向吴天德,道:“若换作是你几年没吃过米和肉的话,估计也不会比他们强到哪里去。” 吴天德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道:“你说的没错,只是我实在做不到对他们的遭遇感同身受罢了。” “没人让你对他们的遭遇感同身受,你只需要怀着一颗慈悲之心,凭着良心做事就好。”李寿面无表情的看着吴天德,沉声道:“送你一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小安,咱们也看看去。”李寿拉着李安向寨门方向走去。 “我也去,等等我。”吴天德见状,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寨门前。 张大叔与宋河等人将趴在寨门口的陌生人围在了中间。 望着面前这个大口喘着粗气的陌生人,张大叔轻叹一声,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三。” “你从哪里来?” “下河乡,张家村。”张三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这身伤又是怎么回事?”张大叔继续问道。 “前段时间县令的弟弟带人来村里买地,我们没卖,没过几日村里便遭了魔教之人的毒手,我连夜逃了出来,可是村子里的一百余口却全都死在了贼人的手里。”张三说着,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嚎啕大哭了起来。 李寿悄悄地扯了扯李安的衣角,然后向张三努了努嘴,道:“这演的也忒好了,比唱戏的还感人呢,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李安一脸无语的白了李寿一眼,道:“咱能不能认真一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李寿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一些妇人见张三实在可怜,又联想到自身的遭遇,于是也跟着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哭过之后,张三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怨毒之色,他伸手将包裹中的二十几块大小不一的银锭全部抖落在了身前的地上,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若是诸位肯为我主持公道,我愿奉上金银,以作酬劳。” “嚯!这些银子加起来怕是足有一百多两了?”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喧哗,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有觊觎眼前这笔银子的,有询问需要如何帮忙的?更有甚者居然想要煽动大家直接动手抢了张三,然后将他弃尸荒野。 一名二十出头的瘦猴般的男子排众而出,道:“我们原本做的就是拦路抢劫的事情,如今有人自愿送上门来,我们何不顺便抢了他呢?” “见财起意?”李寿眯了眯眼,旋即侧身与李安对视一眼,见李安微不可查的冲自己摇了摇头,李寿这才强行按下心中的怒火,冷冷的道:“这个欺软怕硬的畜生,今儿真是让我长了不少的见识。” “猴子,住口。”不等张大叔开口,宋河便怒不可遏的训斥了猴子一句。 “哼。”吴天德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用只有李安与李寿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一个连个名字都没有的废物,竟也敢当众说出这等丧尽天良的话来,真不知死。” 李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无德,你小子总算说了句我爱听的话。” “先看看再说。”李安向二人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宋河指着猴子的鼻子,训斥道:“当初我们是如何受人欺负的?如今你也要跟那些人一样,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吗?” 猴子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强词夺理道:“我们本来就是落草为寇的强盗,若是打劫还分人的话,那我们还不如就此散了,这也不能抢,那也不能抢,那我们还落草做什么?” 这时张大叔忽然插了一句嘴:“我们之所以落草,是因为我们无地可种,我们寨子里的人都是迫不得已才落草的,而且即便我们落了草,也一直都在坚守着盗亦有道的行为准则,我们从不抢穷苦百姓的财物。” “呵”张大叔说着,忽然自嘲一笑,道:“我们何曾抢过谁啊?昨天第一次下山,结果钱没抢到,却得了人家五两银子的赏钱,但凡林子里还有果子,我们也不会走上打劫这条路,我始终都在向大家强调一件事情,我们是良善百姓,若非逼不得已,我们绝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猴子,若你实在不愿遵守盗亦有道的行为准则,你可以选择离开。” 张大叔说了很多,话也都说的浅显易懂,然而再多的话语也比不过古人总结出来的一句至理名言来的管用:财帛动人心。 面对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张三,以及散落在地上那一百多两白花花的银子,许多人都做出了与猴子相同的选择。 面对一锅熬得黏黏糊糊的肉粥他们都抢,更何况是眼前这一百多两的白花花的银子呢? 在饿肚子面前,良心又能值几个钱呢? 填饱自己的肚子,这就是当前最大的道理。 对金钱的渴望已经让猴子他们彻底忽视了李安等人的存在,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乎李安等人是否存在。 白花花的银子就在自己的面前,而为了得到它们,猴子他们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猴子他们认为无视生死的人,可以战胜一切。 他们被金钱蒙蔽了双眼,他们的痴心妄想,既不能弥补他们那营养不良的瘦弱身体,更不能带给他们无穷的力量,除了贪婪的欲望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 就在一百多两银子即将被猴子等二十多人哄抢一空的时候。 吴天德在得到李寿的授意之后,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正准备上前对猴子一行出手之际,却被李安一把给拦了下来。 李安强行将吴天德给拦了下来,旋即一脸郑重的说道:“他们只是临时见财起意,教训一番即可,莫要伤及他们的性命。” 李寿皱了皱眉,旋即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吴天德说着,径直向人群中走去。 最先遭殃的就是那个看似很不起眼却心比天高的猴子,他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吴天德来到猴子的面前,二话不说,冲着他的肩膀就是一脚。 咔嚓一声,骨断筋折的声音令四周的人群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下一刻,猴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了出去。 本就营养不良的他,抗击打能力几乎为负数。 猴子没死,真得感谢李安,若是没有得到李安的刻意叮嘱,吴天德这一脚必然会揣在猴子的胸口上,届时,以猴子的小身板来说,绝对必死无疑。 第108章 吴天德的优点 以猴子目前的身体情况来说,即使吴天德不对他出手,估计他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长期吃不饱导致的营养不良,如今又挨了吴天德一脚,即便不死,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安皱了皱眉,言语中带着一丝埋怨:“阿德下手怎么总是没轻没重的,挨了他这一脚,即便不死也会变成一个残废。” “那是他罪有应得的下场。” 李寿对猴子的遭遇丝毫不感到同情,在他看来,猴子这种人活在世上根本就是在浪费空气。 吴天德突然出手,将宋河与张大叔他们全都给镇住了。 饶是猴子躺在数丈外的地方发出不断的哀嚎,却仍然没能唤醒被惊得呆立当场的众人。 “这里先交给你们了,我去帮猴子处理一下伤口。”李安说着,径直向猴子走去。 李安在帮猴子检查过伤势之后,不禁一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左肩骨粉碎性骨折,往后恐怕要栽楞膀子走路了。” 李安在猴子的脖颈处轻轻一点,猴子两眼一黑,当即晕了过去。 与其这样痛苦的哀嚎,不如昏死过去来的更实在,起码感受不到疼痛了。 李安将猴子抬回茅屋里,用木板帮他固定了一下断骨的位置,旋即倚着门框,远远看着寨门前的李寿与宋河等人。 吴天德冷眼从众人的脸上环视了一周,旋即指了指被李安抬回茅屋的猴子,冷冷的说道:“刚刚拿了银子的,现在最好给我主动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猴子就是你们的下场。” 一名叫刘二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旋即迎着吴天德的目光,壮着胆子问道:“请恕在下冒昧的问一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吴天德闻言,重重的冷哼一声,道:“我们是路经此地的旅客,途径此地的时候却被你们给拦了下来,我们看在你们可怜的份上,赏了你们一锭银子,又请你们吃了饭,本以为你们都是良善百姓,不想你们却是一群只知欺软怕硬的白眼狼。” 吴天德指了指趴在地上的张三,道:“人家既没招你们,也没惹你们,人家不过是途径此地,想光明正大的花些银子请你们帮忙,若你们不愿对其伸出援手也就罢了,可你们居然还想趁人之危,这又是什么道理?” “整日将盗亦有道挂在嘴边,可你们看看,你们干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三岁的孩子都知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你们再看看你们自己,整日里只想着做无本的买卖,你们也不照照镜子看一看,你们是那块料吗?” “我现在就把话放在这里,那些收了人家银子的,要么主动把银子交出来,要么就替人把事情办了,否则,就做好跟猴子落得同样下场的心理准备。” 刘二双手捧着一锭银子,道:“不知这位兄弟想让我们帮他办什么事情?我们寨子里的人都是大老粗,能力有限,就怕好心办了坏事,反倒耽误了人家的正事。” 吴天德见刘二始终捧着那锭银子,迟迟不肯放下,于是连忙换了一副面孔,道:“既然人家来找你们,就说明这件事情并不大,否则,人家干嘛来求你们啊?” “咦?”刘二一怔,旋即与寨子里的同伴们对视了一眼,道:“这位恩公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唉,这么想不就对了嘛。”吴天德笑呵呵的上前揽着刘二的肩膀,道:“咱们得先问问人家到底为何而来,等人家说出此行的目的之后,咱们再慢慢的从长计议嘛。” “那这个”刘二指了指手里的银锭,道:“是否需要先将银子还给他?” “先拿出来,经过清点之后,先将银子放在我家公子手里,由公子代为管理,待此事完结之后,再由公子统一发放。”吴天德说道。 “哦。”刘二想了想,然后依依不舍的将银子放在了张三的面前。 刘二给众人开了一个好头,众人纷纷有样学样的上交了银子,然后再次将张三给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起了张三的来意。 李寿回身与在远处躲清静的李安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均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李寿为奸计得逞而感到开心,而李安则是替吴天德感到开心,因为他终于从吴天德的身上找到了一个优点。 吴天德拥有极强的执行能力,他能够超额完成上司交代下来的任务。 虽然很多人都拥有这样的执行能力,但那些毕竟是别人,而吴天德却是自己的兄弟,两者之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李寿与李安眉来眼去的功夫,那边的宋河已经咋咋呼呼的惊叫失声了:“告告官?让我们替你去县衙状告县令的弟弟?兄弟,你是不是疯了啊?” 张三闻言,不怒反笑,道:“他们为了区区几晌地竟不惜屠我全村一百多口,如今我要去告官,而你却说我疯了?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啊?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在为自己的胆小怕事找借口啊?” 张三越说越激动,说话的声音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一百多两银子,足可以买二百多石粮食,你们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到底值不值这么多钱?” “张三在此发誓,谁帮我去告官,这些银子就归谁,即便当作安家费,那也足够你们的子孙用于养家糊口了,用这一百多两银子去买几亩地,再取一房婆娘,三年抱俩,一辈子都花不完。” “一步到位,直接送佛送到西,这小子可真够讲究的。”吴天德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 李寿破天荒的将胳膊搭在了吴天德的肩膀上,笑呵呵的说道:“余庆真有眼光,竟然找了这样一个妙人,真有他的。” 吴天德偷偷瞥了眼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心中感到无比的激动,这种感觉,就像与初恋策马奔腾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嘴里唱着: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这种感觉,小安,我也感受到了啊。”吴天德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长久以来期盼的事情,终于梦想成真了。 正当吴天德沉浸在喜悦里无法自拔的时候,李寿却正在用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 当吴天德终于回过神之后,李寿早已将胳膊抽了回去,他一脸警惕的看着吴天德,道:“我刚刚喊了你三声,你都没理我,你这发的是哪门子的呆?”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刚刚在想事情,忽然走了神,所以” “解释就是掩饰。”李寿一脸不耐烦的冲吴天德摆了摆手,根本不给他开口解释的机会。 吴天德长叹一声,此刻的内心感受大约是:与初恋策马奔腾的途中,忽然迎面遇到了一位容嬷嬷。 第109章 白天不懂夜的黑 吴天德又一次错过了与李寿增进感情的机会。 而另一边的张三却进展的十分顺利,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张三已经把道儿给大家划出来了,但凡有些胆气的,只需照做即可。 最关键的是,即便告官之后的危险系数很大,但也并非没有活命的机会,凡事总有个万一,万一县令大人忽然大发慈悲,饶自己一命呢? 刘二望着自己年幼的儿子与跟着自己吃了十几年苦头的婆娘,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勇气,他将儿子与婆娘揽在怀中,提前向他们交代了一番后事,然后第一个来到张三的面前,道:“我跟你去县衙告官。” “好汉子。”张三一脸赞许的看着刘二,道:“即便告不成官,那一百多两银子里也有你一份儿。” “嗬!还有这等好事儿。”围在张三身边迟疑不定以及看热闹的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宋河皱眉踌躇了良久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是他侧头看向张大叔,道:“我光棍一条,倒也没什么牵挂,若是我死了,就拿我那份银子给寨子里的人买些粮食。” 张大叔心头一紧,旋即连忙伸手将他给拦了下来,道:“你还年轻,切不可冲动行事啊。” “我没有冲动。”宋河一脸坚定的直视着张大叔的双眼,道:“自从家里的田地被人强行买走之后,我的家人都被饿死了,这笔账理应算在县令一家的身上,如今也到了他们血债血偿的时候了,若事成了,权当替家人报仇了,若事败了,就去下边陪他们,这笔买卖无论怎么算都不亏。” 张大叔紧了紧拉着宋河的手,道:“你还年轻,寨子将来还得指望着你呢,还是我去。” 李寿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他一脸无奈的来到李安的身旁,叹道:“不过是去县衙告个官,却搞得跟生死离别似的,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县令的权利实在太大了,大到了寻常百姓根本无法想象的程度,一名乡老都拥有可以随意处置族人的权利,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县令呢?那可是一县的父母官啊,父母,够大了?”李安说道。 “难道他们还能大过赵阁老与张阁老他们?”李寿撇了撇嘴。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李安轻轻一叹,道:“大人物之间的争斗,顶多就是于无声处听惊雷,和颜悦色就将事情给办了,而底层官员之间的争斗,却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刀刀见血啊。” 二人说话的功夫,寨门前的宋河等人业已商议出了结果。 宋河拎着一个包裹,迎面走了过来,将自己与张大叔商议出来的结果告诉了李安与李寿。 “我与张大叔还有刘二跟着张三去县衙告官,其他人全都留在寨子里等候消息,这些银子先交由您代为保管,张三说了,若我们都死了,这些银子就分给寨子里的人。” 李安单手接过宋河递来的包裹,在手里掂了掂分量,道:“我们几个也已经商量好了,咱们跟你们一起去看看热闹,这些银子就暂时存放在我这里,我先替你们保管,放心,差不了。” “有恩公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宋河向李安身后的茅屋里看了一眼,问道:“猴子怎么样了?” “死不了,不过以后恐怕要栽楞膀子走路了。”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放心,我们会给他一笔银子,权当医药费。” “他明明是咎由自取,凭什么要咱们给他医药费啊?”李寿闻言,登时就不乐意了。 “即便猴子有罪,但也罪不至死啊。”李安轻轻地拍了拍李寿的肩膀,安抚了李寿的情绪,道:“他已落下了终身的残疾,您就当不看僧面看佛面罢。” “就为了区区几两银子,竟然落了这么一个下场,你说他到底图个什么?”李寿对猴子的行为和遭遇感到十分的不理解,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也太不值当了。 李寿当然不理解了,他随便去一趟武昌侯府,就讹了堂堂武昌侯五千两银子,他这样的人又哪里知道穷苦百姓的不易啊。 有些事情,看到是一回事,感同身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寿对于猴子的看法,就像白天永远不懂夜的黑,高高在上的李寿,根本无法理解猴子的想法。 宋河闻言,当即就要给李安磕头。 李安见状连忙一把将他给搀了起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动不动就给人下跪。” 宋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那我就替猴子谢谢恩公了。” 李安摆了摆手,道:“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出发了。” 寨门前。 宋河推着一辆板车来到张三的面前,正准备上前将张三抱上板车,却见李寿忽然抢先了一步,道:“你那小胳膊小腿的,可别给人摔了,还是我来。” 李寿哪里有那么好心,他不过是想看看张三的腿被藏在了哪里。 李寿在张三的身上摸索了几下,然后一手搂着张三的腰,一手搂着张三大腿根,一把将他给抱了起来。 “原来如此。”李寿在抱起张三的同时,还不忘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目光。 张三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将头撇向一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神经病。 张三并不知道李寿的真实身份,这种事情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从他得知的有限信息里,他一直以为李安才是真正的太子。 东厂番子大多都是锦衣卫的兼职人员,他们与宦官不同,不能随意出入皇宫,因此根本没见过太子的庐山真面目。 所以,当余庆跟他们说李安是太子的时候,他们自然不会对余庆的话产生丝毫的怀疑,因为他们压根就从来没想过余庆会拿太子的身份来骗自己。 这时陆香冰正好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 李安见状连忙冲她招了招手。 陆香冰扭扭捏捏的来到众人的面前,她羞红着脸,偷偷的瞥了李安一眼。 李安一脸无奈的叹口气,然后对她说道:“走,跟咱们去衙门看看热闹。” “那我们的行李怎么办?”陆香冰问道。 “行李先放在寨子里,等办完事情,我们再回来取。”李安说着,忽然凑近陆香冰,轻声道:“将行李中的东西全都留给寨子里的人,我们办完事情以后就不回来了。” “哦。”陆香冰检查了一下带在身上的东西,见并没有遗落下任何重要的东西,于是跟着李安一行径直下了山。 宋河与刘二推着板车,跟着李安一行五人,径直向滕县走去。 第110章 好大的排场 一个时辰后,城门的轮廓终于映入了众人的眼帘,滕县已近在眼前。 当李安等人行至距离南门十余丈的地方,却被几名凶神恶煞的衙役横刀给拦了下来。 李寿皱了皱眉,见一队衙役举着长枪从城门里涌了出来,他们将行人全部隔离在了官道两旁,做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李寿皱了皱眉,道:“何人出行,竟然还要净街?真是好大的排场。” 宋河冷哼一声,道:“县令的弟弟每次出入南门时,都要让人泼水净街,他说只有这样做才配得上自己的身份。” “你刚刚刻意提了一句南门,也就是说他只有在出入南门时才会这样做?”李寿一脸疑惑的问道。 “是。”宋河点了点头,道:“据说他曾找人给自己算过命,术士说他五行缺水,但利在南方,故而让在在途经南门的时候,命人泼水净街,如此方可化解五行缺水的问题。”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喝水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搞得这般兴师动众,看来那术士的水平也不怎么样。”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李寿循声望去,却见远处烟尘滚滚,似有大队人马正在向城门奔腾而来。 “我的天。”李寿再一次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惊到了:“真是好大的排场。” “至少二十匹马同时发足狂奔才能制造出这样的效果。”李安暗暗咋舌,道:“若非知道他是县令的弟弟,我甚至会以为这是某位亲王的仪仗队伍呢。” “谁说不是呢。”吴天德说道。 李寿目不转睛的看着官道的尽头,冷冷的说道:“福王出行都没摆过这么大的排场,区区县令的弟弟,竟敢这般逾越,真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 “天子脚下,即便贵为福王也要夹着尾巴做人,你以为谁都是你啊?”李安一脸无语的瞥了李寿一眼。 二人说话的间隙,人马业已行至近前。 这时站在李安身后的一名老者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角,好心提醒道:“年轻人,快低头,千万不能看贵人的脸,不然要挨鞭子的。” “呵”李寿一脸不屑的笑了笑,道:“都说山高皇帝远,从前我不信,如今亲眼见了却也不得不信了,可是我就纳闷了,这山东距离京城才多远一点啊?怎么就会变成如今这幅鬼样子?” 李安闻言,却仍不忘提醒李寿一句:“这还是当今皇上圣明,大力整顿吏治之下的结果,否则,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这” 李寿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他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自己老爹那样的水平,强悍如老爹那般的帝王,都将天下给治理成了这副鸟样子,等到自己登基以后,天下又会被自己给治理成什么样子呢? 那幅画面太美,李寿实在不敢想象。 “眼前看到的这个只是个别情况,不要以偏概全嘛。”李安拍了拍李寿的肩膀,道:“大部分的官员与士绅还是比较有操守的,纵然有欺压百姓的情况出现,也会有所收敛,并不是每个人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胡作非为,他代表不了大多数人。” 李安说着,忽然冲前方努了努嘴。 李寿抬头看去,却见一名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魁梧青年正坐在马背上默默的看着自己。 青年身材颇为魁梧,长得却有些猥琐,小小的眼睛、冰冷的面容给人一种十分尖酸刻薄的感觉。 而李寿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也给青年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二人对视了良久之后,李寿率先开口,他直视着青年的双眼,冷冷的问道:“你就是滕县县令的弟弟?” “是。”坐在马上的青年点了点头,道:“听阁下的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敢问阁下从何而来?” 李寿对青年的问题置之不理,继续问道:“姓甚名谁?” 李寿故意向对方发出了挑衅,若对方敢公然对自己出手,届时,连告官的事情都省了,单凭殴打太子这一条罪名,就足以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的祖坟给刨一个遍的了。 当然了,这里的殴打太子说的是李安,每当遇到这种“好事”的时候,李寿总能第一个想到李安。 青年颇有眼色,他见李寿等人有些面生,穿着打扮又十分的讲究,尤其是李安与李寿那张贵气逼人的脸,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李寿,青年非但没有轻举妄动,反倒还多了几分耐心,他向李寿自报家门道:“在下马五,滕县县令乃我家兄长,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李寿冷冷的说道:“你家事太差,根本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马五一怔,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在了李安的身上,道:“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说出吾名,吓汝一跳。”李安一脸神秘的挑了挑眉,道:“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还是不说了。” “呵呵。”马五微微一笑,又在人群里搜寻了一番,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陆香冰的身上,道:“你们是一起的?” 陆香冰始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有理他。 “我们是一起的。”吴天德替陆香冰回了一句。 “嗯。”马五点了点头,旋即又将目光移向了李安与李寿,道:“不知二位此番是途径此地,还是另有他图?” 吴天德直接被马五给晾在了一边,一行人中只有李安与李寿拥有天然的上位者气质,其他人一看就是跟班或者打手。 至于陆香冰,她留给马五的印象不过就是个长得挺不错的榆木疙瘩。 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之后,陆香冰顶多就是个帅哥,跟倾国倾城的美女基本不沾边,但凡取向正常点的人,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途径此地。”李安说道。 “虽是途径此地”李寿顿了顿,旋即阴阳怪气的说道:“但是阁下摆下这般大的排场,倒是令我等涨了不少的见识。” “不过是随意玩闹罢了,诸位切莫当真才好。”面对李寿等人时,马五在说话的时候,还是比较谨慎的。 “玩闹也要有个限度,若是玩得太过火,搞不好会引火烧身的。”李寿忽然揉了揉发酸的脖子,道:“我这辈子最不喜欢抬头与人说话,忒累人。” 马五闻言,连忙翻身下马,然后分别向李寿与李安行了一礼,道:“恕在下考虑不周,还望二位公子莫要怪罪。” 李寿深深的看了马五一眼,露出一脸赞许的表情,道:“说话办事有理有据,倒也是个场面人。” “让二位公子见笑了。”马五又向李安与李寿行了一礼,旋即伸手作请,道:“今日一见,甚觉有缘,如若不嫌弃的话,还请二位公子与我入城一叙。” 李安笑呵呵的冲马五拱了拱手,道:“我等接连赶了三天的路,此刻早已身心俱疲,只想找一间客栈好好休息一晚,咱们来日再叙也不迟。” “如此也好。”马五分别向李安与李寿拱了拱手,道:“城中悦来客栈颇为干净雅致,二位公子可前往下榻歇息,明日我再来登门拜访。” 马五说着,与二人拱手作别,旋即带着大队人马先一步进了城。 第111章 人前君子,背后小人 望着马五离开的背影,吴天德不禁皱了皱眉,道:“他还挺会做人的,听他说话也感觉不出他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啊。” 李寿冷冷的瞥了吴天德一眼,道:“此人颇有眼色,除了咱们几个,他从始至终都没拿正眼去看道路两旁的百姓。” “是啊。”李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对衣着光鲜之人颇为客气,对本县百姓却毫无亲近之意,滕县百姓对他畏之如虎,恨不能躲得远远的,可见其平时究竟是何等的嚣张跋扈。” 望着马五离开的方向,李寿一脸兴奋的搓了搓手,道:“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啊。” “外面的世界还很无奈呢。”李安白了李寿一眼,道:“咱们先前往悦来客栈落脚,让宋河他们去县衙告官,咱们只需在悦来客栈等待结果即可。” 这时吴天德皱眉问道:“若是马五对自己的罪行全部矢口否认的话,宋河他们又当如何?” “宋河早先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敢于公然反抗马五的人,三日之内必会遭到魔教之人的毒手,他们一旦对宋河出手,就等同于不打自招了。”李寿说着,伸手指了指吴天德的脑袋,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咬牙切齿道:“我真想扒开你的脑袋好好看看,这颗猪脑袋里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吴天德讪笑一声,旋即又没皮没脸的问了一句:“若是县令与马五串通一气,以诬告的罪名,对宋河等人用刑的话,届时又该如何是好?” “用刑无异于做贼心虚,等同于不打自招,届时,我等自可出面将县令拿下。”李寿一脸无语的指了指吴天德的嘴,道:“从现在开始,你给我把嘴闭上,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因为回答你的问题根本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吴天德闻言,连忙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再也不敢多嘴了。 李安五人与张大叔等人在城外分成了两拨人马,双方相距五十步左右,李安一行在前,他们径直向悦来客栈走去,而张大叔与宋河、刘二则推着载有张三的板车遥遥走在后边,他们的目标是县衙方向。 滕县城内只有这一家还算拿得出手的客栈,其余大多都跟李安之前住过的民宿差不多,李寿之前下榻的正是这家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与县衙相隔一条街,站在窗边正好可以看到县衙的大门。 虽看不到县衙内的具体情况,但李安与李寿却都拥有着八品灵窍境的实力,二人即便看不到县衙内的具体情况,却也能将县衙内众人的一举一动听的一清二楚。 李安与李寿分别站在窗边,全神贯注的听着县衙里的对话。 县衙内。 一名略显低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与刚刚马五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李安与李寿的耳朵里。 马五与男人说话时的语气显得十分的尊敬。 “兄长,我刚刚回城的时候,在城外遇到了几个人,观其穿着打扮,不似凡夫俗子。”马五说道。 “你意欲何为?”男人言简意赅的问道。 “明日我去会一会他们,见面后我再探一探他们的口风,若他们是对兄长有用的人,我自然要好好的巴结一番,若他们只是些寻常的富家公子,我便带人假扮魔教中人,前往客栈杀人越货,劫掠的财物全部赠与兄长,作为跟上头打交道的活动经费。”马五说道。 “对待外人的时候要谨慎一些,在没有探明对方根底之前,切不可轻举妄动。”男人说道。 “兄长放心,我心里有数。”马五说道。 二人之间的对话就此被一阵急促的登闻鼓打断。 李寿抠了抠耳朵,骂道:“踏马的,这个马五可真够混账的,刚刚在城外的时候还表现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这才过了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就立马现了原形。” 吴天德闻言,连忙附和了一句:“明明是小人,却非要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这孙子可真够无耻的,自从在城外看见他那张极度猥琐的脸,我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刚刚是谁夸他还挺会做人的?是谁说的听他说话感觉他也不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怎么这会儿就又换了一副态度?你也太善变了?”李寿说着,伸手指了指吴天德的嘴,道:“我刚说什么来着?我是不是跟你说让你闭嘴?我是不是说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你竟敢将我的话当耳旁风?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啊?” 吴天德闻言,连忙嬉皮笑脸的摆了摆手,道:“就是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将您的话给当成耳旁风啊,刚刚这不是没忍住嘛,况且我这不是在顺着您的话往下说嘛。” 李安一脸不满的瞥了李寿一眼,帮吴天德打了一个圆场:“你能不能别总吓阿德?人家明明就是在顺着你的意思往下说,合着人家顺着你的意思说话也错了?” “哼。”李寿翻了一个白眼,旋即一脸傲娇将头撇向一边,不再理吴天德与李安。 李安日常怼李寿,李寿日常怼吴天德,吴天德日常被怼,这已经成为了他们这个小团体里的日常活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常,怼人的人没有什么坏心思,而被怼的人自然也不会跟对方一般计较,大家权当图一乐。 李安倚在窗边,忽然发了一声感慨:“小人与君子从来都只是隔了一层窗户纸罢了,人前是君子,人后的小人,这才是人的本性啊。” 李寿撇了撇嘴,道:“宋河他们已经被差役带进了县衙,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而你却还有心情跟这儿大发感慨,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呵呵。”李安一脸无奈的苦笑一声,道:“本想跟你谈谈人生,而你却一心只想着看戏,我也真是醉了。” 李寿下意识地脱口说了一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谈人生,真是不知所谓,想谈人生找陆香冰去,别跟这儿烦我。” 陆香冰闻言,登时被羞了一个大红脸,一抹红晕眼见着从脖子爬到了脸上。 “真是没脸见人了。”陆香冰感到十分的无语,本以为是出门散心来的,结果却遇到了一堆糟心事儿。 在一支只有五个人的队伍里,却十分惊人的出现了两个混账,一个举止轻薄,动不动就露胳膊露腿,另一个则言语轻薄,说话从来都不经过大脑。 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第112章 下马威 陆香冰被李寿的话臊了一个大红脸,她气急败坏的冲李寿啐了一口,旋即逃也似的跑开了。 李寿瞥了眼陆香冰离开的方向,笑呵呵的冲李安摊了摊手,道:“这可都是你起的头,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又没说怪你,你心虚个什么劲儿?”李安一脸无语的白了李寿一眼。 二人相互斗着嘴的时候,忽然听到衙门前传来一阵骚动。 这会儿他们皆已没了继续斗嘴的心情。 二人顺着窗口向县衙门前看去,正好看到了令人气愤的一幕。 县衙里的捕头事先得到了县令的暗示,准备在衙门前给宋河等人一个下马威。 捕头准备在同僚面前耍耍威风,于是他伸手抓向张三的衣襟,正打算用力将他从板车上提起来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自己一只手竟然拎不动面前这个看着只有半截身子的残废,捕头自知失了颜面,于是他为了找回场子,竟然丝毫不顾从旁指指点点的围观百姓,一脸气急败坏的掀翻了板车,将张三给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宋河与刘二见状,当即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事先说过的豪言壮语此刻早已被他们忘在了脑后,二人如今就跟一个乖宝宝似的,弓着身子站在衙门前,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望着眼前的一幕,吴天德不禁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叹道:“其实有时候想想,觉得宋河这种人真的不值得同情。” 李安瞥了吴天德一眼,旋即淡淡的说道:“同情弱者是身为人类最基本的优良品质,是真善美的集中体现,也是最基本的道德观念,同情弱者、帮助弱者,除了体现真善美的一面之外,还能为给予者带来极大的心灵满足感,给予远比接受更快乐,既帮助了别人的同时也快乐了自己,人与人之间如果没有对弱者的同情,人类就会自相残杀,弱者终将会被强者毁灭,那么充满爱的世界与家园将永远不复存在。” 吴天德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自打吴天德出生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站在了弱者的对立面,因为吴氏本身就是河北地界上最大的豪强之一,若是深入调查一下河北吴氏犯过的事情,绝对比这小小的滕县县令更加的让人感到触目惊心,正因为此,吴天德才会说出刚刚那番话,因为他不可能站在弱者的角度去替他们考虑问题。 张三趴在地上一言不发,而捕头与差役们则纷纷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颐指气使的问道:“为何敲响登闻鼓?” 宋河与刘二早已被吓得两腿发软,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三担心宋河三人会坏了太子定下的事情,于是当即梗着脖子朗声说道:“马五不但夺了我们村子的土地,还与贼人狼狈为奸,害了我们全村一百多口人的性命,我要将此事上告给青天大老爷,请大老爷为我做主。” “你们有何证据来证明这件事情是马五干的?”捕头问道。 张三从怀中取出田契,拿着在捕头的面前晃了晃,道:“这就是证据,马五巧取豪夺,竟以十石稻谷一亩的价格强买我们的土地,事后得知我们要来县衙告官,他竟伙同盗匪冒充魔教之人来村子里杀人灭口,马五丧心病狂,竟连老人和孩童都不放过,村子里整整一百一十三条人命,皆成了马五的刀下亡魂。” 张三越说越激动,以至于在说到伤心处的时候,竟然在县衙门前嚎啕大哭了起来,他扯着沙哑的嗓子冲县衙里大喊:“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捕头眯着双眼,死死的盯着张三手中的田契,然后趁着张三不注意,一把抢过被他捏在手中的田契,扫了眼田契的内容,捕头当即换了一副面孔,和颜悦色的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里面说。” 捕头说着,向身边的差役使了一个眼色。 几名差役见状,连忙上前,推搡着宋河、张大叔、刘二向县衙大堂走去。 张三被两名差役架着胳膊,重重地扔在了县衙大堂前的青石砖上。 两名架着张三的差役故意使了一个坏,他们故意让张三的脸先着地,以此来给他一个下马威。 张三被摔得七荤八素,鲜血顺着鼻孔汩汩流出,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继而恶狠狠的在堂内环视了一周,道:“我要见青天大老爷。” 张三的表现看得众人不禁一怔。 以捕头等人的角度来看,从张三的表现来说,他可不像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乡下人。 眼神骗不了人,张三的目光中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阴狠之色,在与之对视了一眼之后,捕头竟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这时县衙里的师爷从后堂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他打量了堂下的张三一眼,旋即皱着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捕头收回看向张三的目光,他伸手指了指被摔得灰头土脸的张三,道:“此人行动不便,进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师爷瞥了眼只有半截身子的张三,道:“既然腿脚不便,就不要随意走动,如今摔得这般凄惨,这又是何苦来哉呢?” “我要见青天大老爷。”张三一口咬定,如论如何就是要见县令大老爷。 “县令大人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搭理你们这些破事儿?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师爷说道。 捕头根本不给张三继续开口说话的机会,他直接抢了一句话头,道:“此人名叫张三,下河乡张家村人士,状告马五强买土地,这是田契,请您过目。” 捕头说着,将田契递给了师爷。 师爷大致扫了一眼田契上的内容,旋即将田契扔到一边,道:“既然是田地的问题,那就让马五出来给你们补些差价就是,犯得着敲登闻鼓吗?搞得那么兴师动众做什么?” 这时马五从后边掀帘走了进来,马五的身后跟着两名彪形大汉,二人抬着一口箱子,里面装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马五像模像样的向师爷行了一礼,旋即来到张三的面前,指了指装满银子的箱子,道:“这里有五百两银子,权当我给你补的差价,你将银子带回去,这笔银子足够你过下半辈子了。” 第113章 会咬人的狗不叫 马五对此事的态度,完全出乎了李安等人的意料之外。 “这个马五还真是一个场面人呢。”李寿笑呵呵的说道。 “真正的商人只赚取有限的利润,马五深谙经商之道,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李安淡淡的说道。 吴天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若是再给他多一些时间,他很有可能会突破原始积累的壁垒,届时,搞不好兖州府又会多出一个姓马的世家豪强来。” “这种事情听着容易,做起来却很难,若想成功突破这道壁垒,至少需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行,这种事情急不得,一旦操之过急,就容易露马脚,而一旦露了马脚,就有功亏一篑的危险。” 李安指了指县衙方向,道:“马五做的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 吴天德一脸轻蔑的冷哼一声,道:“马家兄弟不过就是暴发户罢了,他哥哥苦等多年终于以举人的身份补了滕县县令的缺,结果,他们兄弟两个不思进取,却一心只想着在滕县兴风作浪,他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大周境内一共有多少个县令?即便要兴风作浪也轮不到他们两个人。” 李寿冷冷一笑,故意吓唬吴天德:“可算是说到你拿手的事情了,看把你能的,你小子给我等着,回头我就让人去河北好好的查一查,看看你们吴氏到底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别啊。”吴天德做贼心虚似的连连摆手,道:“卑职刚刚还没说完呢,卑职刚要说,有殿下在,哪里轮得到他们兴风作浪啊?” “快闭嘴你。”李寿一脸无语的瞥了吴天德一眼,道:“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没有没有。”吴天德连忙摆了摆手,正准备替自己辩解几句,却听李寿一脸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道:“把嘴给我闭上。” “是。”吴天德尴尬一笑,旋即蔫头耷脑的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县衙内。 宋河与刘二直勾勾的望着白花花的银子,险些流下口水,幸好张大叔出言提醒了他们一句:“猴子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你们可不要自误啊。” 宋河与刘二闻言,被惊得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连忙将目光移向一边,虽然还会时不时的偷瞄一眼箱子里的银子,但是却丝毫不敢生出将其占为己有的心思。 张三的表现再次出乎了捕头的意料之外,他只是一脸不屑的瞥了眼箱子里的银子,旋即重重的冷哼一声,道:“我要见青天大老爷。” 捕头一脸无语的瞥了张三一眼,道:“你是不是只会说这一句话?咱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肃静。”师爷是难得的聪明人,他用眼神逼退了不知所谓的捕头,然后重重的一拍惊堂木,丝毫不给张三再次开口说话的机会,最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苦主收了马五五百两银子,双方达成了和解,此案就此终结。” “呵速审速判啊。”远在客栈里的李安闻言,一脸不屑的冷笑一声,道:“他也不看看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在东厂人面前,他也配玩这一套?” 李寿微微皱眉,道:“现在就看宋河他们的表现了,就怕他们临阵退缩啊。” “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叫。” 李安笑呵呵的瞥了李寿一眼,道:“你别看宋河他们临来之前咋咋呼呼的样子,其实他们是指望不上的,反观沉默寡言的张大叔才是那个最靠得住的人。” 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继续侧耳倾听起县衙内的情况。 师爷冲捕头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拿着状纸,让张三与马五在状纸上签字画押。 捕头手捧着状纸来到张三的面前,道:“签字画押。”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张三几乎没有做任何的反抗,他直接在状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在状纸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马五见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于是不假思索的在状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师爷冲张三摆了摆手,道:“你的案子已经了结,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先退到一旁。” 张三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用双手撑着走路,来到大堂的一角,倚在凳子上露出一副等待看戏的表情。 师爷重重一拍惊堂木,将目光移向堂中的宋河等人。 宋河与刘二被这一声惊堂木吓得打了一个寒颤,惊堂木就好像落在了他们的心头上。 宋河与刘二不自觉的跪了下去,看的一旁的张大叔不禁摇了摇头。 师爷看到宋河二人的表现,不禁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与马五对视了一眼,向他投去一个尽管放心的眼神。 师爷故意冷着一张脸,说话时刻意将声音压得十分的低沉,道:“堂下何人?为何而来?” 说着,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 与此同时,师爷将目光移向仍旧站在那里的张大叔,沉声问道:“你为何不跪?” 张大叔微微躬身,道:“大人尚未叫到草民的名字,草民自然要安静的等候在一旁。” “伶牙利嘴,巧舌如簧。”师爷冷冷的瞥了张大叔一眼,沉声道:“见官跪拜,此乃朝廷法度,你目无王法,理当杖责才是,脱去他的衣服,杖责三十。” 师爷见张大叔行为稳重,怕他是个不好惹的硬骨头,于是准备给他一个下马威。 面对师爷的试探之举,张大叔却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惧怕,他正准备开口反驳,却听张三突然插了一句嘴:“大人且慢。” 师爷循声望向三,问道:“何事?” “敢问大人现居何职?”张三问道。 “我乃是县尊老爷亲自聘请的师爷。” “据我所知,我大周一千多个县里,其中上县的主簿老爷官居正九品,而下县的主簿老爷则官居从九品,不知师爷您又官居几品呢?” 师爷闻言一怔,旋即一脸尴尬的笑了笑,他见自己没能唬住对方,于是连忙换了一副嘴脸,道:“刚刚在下不过是跟这位老人家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诸位莫要当真。” 张三直视着师爷的眼睛,咄咄逼人的沉声说道:“我等明明已经敲响了登闻鼓,可县尊大人却迟迟不肯露面,却让一个师爷出头,这又是什么道理?试问我大周的哪条法令里赋予了师爷审案子的权利?” 第114章 紧急避险 张三一改先前的萎靡状态,忽然换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度,倒是将在场的众人都给镇住了。 师爷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马五则深深的看了张三一眼,见他目光灼灼的与自己对视,气势比之自己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马五心里忽然犯起了嘀咕:“此人眼神十分的犀利,丝毫看不出一点萎靡不振的样子,这对于一名失去了双腿的人来说,实在有点过于反常。” “张家村” 马五努力的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想起张家村,那应该是发生在半年前的事情,自己的确带了一支人马前往张家村杀了不少人,可是在事件仅仅过去半年之后,当事人在失去了双腿的情况下,竟然这么快就振作了起来,这个恢复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况且他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那如鹰隼一般的犀利目光,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一名寻常百姓的身上。 想着这些令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马五又深深的看了张三一眼。 “咦?”当马五再次看向张三的时候,张三却又变了一副面孔,他刻意将头埋得很低,表现出一副不敢与之对视的样子。 马五一度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走眼了,一名寻常百姓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的目光在阴狠与恐惧之间切换的如此自如且还无痕迹呢? 张三这么做就是为了故意刺激马五,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击破他的心理防线,逼着他做出一些丧心病狂的冲动之举。 马五的确是个人物,当他感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之后,他当即选择向对方做出妥协之举。 马五来到师爷的身边,附耳说道:“我愿如数赔偿他们的损失,只求先生助我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师爷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此时他已经察觉出事情好像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眼前这四个人中看着最正常的那两个人是胆小怕事的寻常百姓,而另外那两个看着跟歪瓜裂枣似的人却颇有些能耐和阅历,寻常手段恐怕唬不住他们,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年在滕县已经捞了不少的银子,待此案完结之后,便携家带口远走高飞。”师爷如是想到。 “你愿拿出多少两银子赔付给他们?”师爷问道。 “一千两。”马五咬着牙说道。 “原以为马五是一个只会喊打喊杀的莽夫,如今看来,他竟还是一个颇为谨慎之人。”马五的表现大大的超出了李寿的意料之外。 “粗中有细,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李安说着,忽然侧头看向李寿,道:“可是生出了爱才之心?” 李寿抿着嘴摇了摇头,道:“他的那点才能也就只能用在这小小的滕县里,出了滕县,他就不灵了。” “是个明白人。”李安笑着点了点头,旋即侧头看向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余庆,道:“向张三发信号,让他收了马五的银子。” “怎么说?”李寿一怔,旋即一脸兴奋的看着李安,道:“是不是又有了新的主意?” 李安捻起面前的茶杯,在手里把玩了几下,旋即一脸玩味的笑了笑,道:“我已经找到了此案的另一个突破口,咱们可以做两手准备。” “以师爷作为突破口,撬开他的嘴。”李寿咧嘴笑了笑,旋即冲李安竖了一个大拇指,道:“小安,若是没有你,我搞不好还真会饶马五一命,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他的死,有你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呵”李安一脸无奈的苦笑一声,道:“有好事的时候你从来都不想着我,一旦遇到了这种不讨巧的事情你却总能第一个想到我。” 这时吴天德却提出了心中的质疑:“临时改变方案,是否会对此事造成一些负面的效果?” “计划没有变化快,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在面对更好的机会时,我们也要做出相应的改变,做人做官都一样,不要太过于刻板,要培养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李安说道。 余庆见李寿并未提出任何的异议,于是将手放在口中,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 李安大致在心里默数了一下,这声口哨足足响了三十秒。 “响哨三十秒代表计划临时改变。”李安如是想到。 县衙大堂内。 师爷向张大叔三人提出了马五的建议,张大叔正欲开口回绝,却不想张三忽然插了一句嘴,道:“张大叔,一千两银子已经不是小数目了,就这么着,若是将事情闹大了,届时对谁都没有好处。” 张大叔深深的看了张三一眼,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对马五说道:“不知可否将银子折算成银票?银子太多,实在不方便搬运,除此之外,老朽也担心走到半路时会遇到劫匪。” “可以。”马五不假思索的说道。 马五前往后堂取了一千两银票,亲自交到张大叔的手中,旋即侧头看向一旁面带微笑的张三,道:“此案就此完结,咱们后会无期。” 张三闻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回马五的话。 马五亲自将张三四人送出县衙,目送着他们进了街对面的悦来客栈。 马五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猛地抬头看向客栈二楼的窗口,却见二楼窗户紧闭,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 马五忽然有些心神不宁,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旋即一脸凝重的直奔县衙后堂而去。 躲在客栈二楼窗后的李寿一脸紧张的拍了拍胸口,旋即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这小子可真够谨慎的,咱们险些被他给发现了。”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他已经发现了我们。” “貌似我们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李寿问道。 “对于一个行事极其谨慎的人而言,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会被他列为可疑的对象,即便他没有证据证明我们的可疑之处,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紧急避险的举动。”李安说道。 “嗬。”李寿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道:“这小子可真够狡猾的。” 第115章 马五登门 “你是说他会跑?”吴天德皱眉问道。 “是。”李安点了点头,道:“我认为他会选择携款潜逃,但不是现在。” “什么意思?”李寿问道。 “犹豫,他会犹豫很长一段时间,首先他会将一部分时间浪费在猜测我们的身份上。其次他会对这里的荣华富贵产生恋恋不舍的情绪。最后,当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携款潜逃的时候,他还需要用去很长一段时间来收拾细软,而就在他犹豫不决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已经完成了调查取证的工作,届时,等待他们兄弟的只有死路一条。”李安说道。 “高,实在是高。”李寿一脸崇拜的冲李安竖了一个大拇指,旋即故意露出一脸肉麻的表情,赞道:“小安,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你一个大男人说话时能不能不要做出那么肉麻的表情?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李安一脸嫌弃的咧了咧嘴。 “嘿”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合着我佩服你还佩服错了?” 李寿就是个神经质人来疯,李安才懒得理他,李安看向悠悠走来的余庆,道:“今晚带些人手,去师爷家里走一趟,可以威逼利诱,但不可伤人性命,让他说出县令与马五犯下的罪行,留下书面证据,让他签字画押。” “是。”余庆躬身向李安行了一礼,旋即退了出去。 李寿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从师爷与张三、马五等人的对话中不难看出,他就是一个色厉内荏之徒,以他作为突破口,可保万无一失。” 这时吴天德再次提出了质疑:“小安,若是马五并没有如你所说的那样,而是在没有丝毫的犹豫的情况下,提前携款潜逃,届时我等又当如何应对?不知可有应对之策?” “正如你之前所说,这个马五就是个暴发户,暴发户的特点就是爱财如命,他们没有壁虎断尾的觉悟,而我们正是抓住了马五的这一性格特点,做出针对性的调整。”李安沉思了片刻,继而说出了另一套方案:“若是马五果真做出了壁虎断尾的决定,届时,埋伏在衙门外的东厂番子也会及时出手,拦下他与县令的去路,届时,我们直接亮明身份,让师爷等人主动检举揭发马五与其兄长的罪状。” 李安顿了顿,旋即抬头看向吴天德与李寿,道:“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选第二套方案,若是那样做的话,恐会遭到世人的诟病,更会给朝廷官员留下一个十分不好的印象。” 李寿长叹一声,道:“即便贵为太子,也要处处受到他人的掣肘,做起事来还要瞻前顾后,这太子当得也实在没什么意思。” “你才多大年纪?”李安哑然一笑,道:“皇上在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还只是一名郡王呢,你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被册封为太子,真的已经很幸运了。” “这事儿还真得好好的感谢感谢我爹,若他老人家再多生几个,这太子之位恐怕也轮不到我的身上了。”李寿一脸感慨的说道。 “呵呵,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李安哑然失笑道。 李寿忽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生出了一些别样的心思,于是他嬉皮笑脸的看向李安,一脸跃跃欲试的搓了搓手,道:“今晚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李寿见李安眉头紧皱,于是连忙补充了一句:“届时只需穿上夜行衣,再包裹得严实一些,不会被人发现的。” “你怎么总是那么爱凑热闹?”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这么做恐怕会给我们带来无形的麻烦,一旦暴露了身份,恐怕不好收场啊。” 李寿见李安的态度有些松动,于是连忙再接再厉道:“咱们只是去凑凑热闹,不会被人发现的,我保证不会给大家添乱,放心。” 李安一脸无奈的苦笑一声,旋即冲李寿摆了摆手,叹道:“反正我也拦不住你,你肯知会我一声,已经殊为难得,就遂了你的意。” 其实与李寿这种人打交道挺无奈的,他能够放下身段跟你来软的那一套,人家表明了态度,你也不好一口回绝他,毕竟人家是太子,没跟你来硬的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若你再得寸进尺,那就是你不识时务了。 这时余庆推门走了进来,冲李安点了点头,道:“师爷住在城东,与县衙相距大约五百步左右,咱们的人手业已做好了准备,只等您一声令下,便可立即行动。” 李安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时间尚早,于是刻意嘱咐余庆道:“让大家先去休息,养足精神,咱们亥时出发,届时由我亲自带队,吩咐下去,切不可害了师爷家人的性命。” “是。”余庆应声而退。 “我去眯一会儿,临近亥时再叫我。”李安说着,向床榻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急性子李寿却感觉度日如年,他每隔一会儿都会向吴天德询问一次时间,搞得吴天德不胜其烦。 当吴天德被问得即将崩溃的时候,房外却传来了一阵轻轻地敲门声。 李寿皱了皱眉,旋即与吴天德交换了一个眼神,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吴天德闻言,一改之前不耐烦的样子,道:“戌时四刻刚过,敲门时的暗号不对,来的应该不是我们的人。” “余庆敲门从来都是两短一长,这个敲门声绝不是余庆,更不是我们的人,我去叫醒小安,你去开门,开门的时候小心点。”李寿刻意叮嘱了吴天德一声,旋即轻手轻脚的来到床榻前,轻轻地摇醒了李安。 李安眯着眸子,见李寿蹑手蹑脚的样子,当即猜到可能出了什么事情,于是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寿向李安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旋即又伸手指了指门的方向,道:“有人在敲门。” 李安顺着李寿手指的方向看去,旋即一脸了然的笑了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来的人应该是马五,他是来试探我们口风的,让阿德开门。” “嘿”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他还真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来探我们的口风,他的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第116章 李寿的恶趣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家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了这么大一番家业,岂是说扔就扔的?”李安轻叹一声,道:“若是易地而处的话,我也不见得会比他做得更好。” 这时吴天德业已来到门边,隔着门问道:“什么人?” “在下马五,特带了一壶好酒,前来拜访各位兄弟。”门外传来马五的声音。 李安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旋即冲吴天德点了点头。 吴天德开门之后,李安笑呵呵的走向迎面而来的马五,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双方见过礼之后,马五笑呵呵的提起酒壶,道:“上好的陈年女儿红。今夜闲来无事,忽然想起了远道而来的诸位兄弟,自从在城外与三位兄弟相见之后,便觉得甚是有缘,今夜冒昧来访,欲请三位兄弟畅饮一番,也好让我略尽一番地主之谊,还望兄弟莫要怪我唐突无礼。” 马五待在衙门后堂想了很久,他始终认为张三等人的出现与李安一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他又实在拿不出任何有利的证据来证明此事,于是他决定深夜登门,来探一探李安等人的口风。 当马五进入房间之后,在与李安说话的时候,刻意换了一个称呼,与其称兄道弟也是为了刻意拉近自己与李安等人之间的关系。 说白了就是套近乎。 这时李寿也走了过来,他伸手接过马五手中的酒壶,掂了掂酒壶的分量,撇嘴道:“你这壶酒可不够咱们四个人喝的。” 马五爽朗一笑,道:“兄弟放心,今夜酒管够,包管你喝的满意,咱们先喝着,喝完我再让人去取。” 马五说着,伸手指了指街对面的县衙,道:“我家就住街对面,来回一趟用不了多长时间。” 马五说完,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安与李寿的脸,试图从他们的脸上捕捉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寻常人在听到自己家住县衙的时候,大多都会露出惊讶、羡慕甚至于谄媚的表情,而这正是马五此刻最感兴趣的事情,他想看看李安二人在听到自己自报家门之后的反应。 李安与李寿在闻言之后,并未流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他们只是笑呵呵的冲马五拱了拱手,道:“我等对马兄之名已有耳闻,失敬失敬。” 李安与李寿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够征服马五的演技,与其靠演技来忽悠对方,倒不如用最直接的方式来回应马五。 他们就是要摆明着告诉马五,你那点家事根本就没被我们放在眼里,你这套不灵,换一个套路再试试,咱们倒要看你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马五闻言呵呵一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抵触亦或是不满的情绪。 即便被人看轻了家事,马五却仍旧大萝卜脸不红不白,依然我行我素。 寻常人在受到别人轻视的时候,即便不与对方当场翻脸,也大多会流露出极不自然的表情,俗称挂不住脸,而马五的反应却大大的出乎了李安二人的意料之外。 单就这张脸皮和养气的功夫,寻常人就比不了。 马五笑呵呵的摆了摆手,故作谦虚道:“在下这点小小名声实在不值一提,二位兄弟还是莫要再取笑我了。” 马五说着,看向睡眼惺忪的李安,笑呵呵的道:“兄弟刚刚才睡醒?” 李安点了点头,道:“接连奔波了几日,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正好睡一觉解解乏。”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马五伸手指了指被李寿托在的女儿红,一脸真诚的说道:“兄弟一定要尝尝我带来的陈年女儿红,喝上几杯之后,今晚定能睡个好觉。” “那感情好。”李安一脸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道:“刚刚睡醒,正打算吃些东西,马兄就提着酒来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马五呵呵一笑,道:“我去让小二给咱们准备几样可口的饭菜,咱们慢慢喝。” 马五说着,就要转身出门。 李安见状,连忙拦了一句,他拉住马五的胳膊,道:“这等小事怎好麻烦马兄去做?” 李安说着,看向站在门口的吴天德,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去向小二要几样下酒菜来。” “是。”吴天德闻言,连忙躬身行了一礼,旋即退了出去。 听着李安与吴天德的对话,又结合了吴天德的表现,马五大致猜出了李安与吴天德之间的关系,李安是主,吴天德是仆,而另一个人的身份却显得有些神秘,由于李寿很少开口说话的缘故,导致马五始终没能猜出他的大概身份。 “说他是主子,他又很少主动开口,说他是仆人,那他这一脸桀骜不驯的气质又是怎么回事?”马五想着心事,将目光移向了李寿,道:“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叫我小安子。”李寿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张嘴就来。 “小安子?”马五默默的嘀咕了一句,然后侧头看向李安,皱眉道:“这个称呼听着怎么有点像宦官啊?”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旋即伸手指了指李寿的脸,道:“您觉着他长得像宦官嘛?您见过长胡子的宦官吗?” 再过两个多月李寿就十七岁了,他已经长了薄薄一层胡茬。 马五闻言一怔,旋即定睛向李寿的下巴看去,见那里有一层肉眼可见的胡茬,于是哑然失笑道:“嗨,这位兄弟可真够风趣的。” 李寿一脸坏笑的挑了挑眉,满口胡邹道:“我李安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名威风八面的司礼监大太监。” 李寿说着,忽然一脸郁闷的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我爹不争气,只生了我这么一个儿子,我的梦想就这么被我那不争气的老爹给毁了,毁了。” “呵呵”马五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兄弟果然志向远大,在下深感佩服,只是即便不能进宫,也可以做一些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兄弟还年轻,切不可自暴自弃,再慢慢寻找机会便是。”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旋即伸手在李寿的腰眼儿上用力的掐了一把,疼得李寿连忙伸手捂脸,以掩饰一脸痛苦的表情,他龇牙咧嘴的说道:“年纪大了,再想入宫已是不能,只能另谋他路了。” 第117章 马五有点懵 三人正说话的功夫,吴天德已经推门走了进来,后边跟着客栈小二。 小二手中拎着两个食盒,他在见到马五之后,不禁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来到马五的面前,躬身道了一声:“马爷。” 马五刻意做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笑呵呵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小二道:“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二连忙摇了摇头,正犹豫要不要收下银子的时候,马五却是笑呵呵的将银子塞到了小二的怀里。 马五刻意做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也是为了给李安等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在形式尚未明朗之前,并且尚未探明李安等人根底的情况下,马五只得先放低自己的姿态,想着尽量与李安等人结一个善缘。 布好酒菜之后,小二再次向马五行了一礼,旋即逃也似的离开了。 马五招呼着李安等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略备薄酒,不成敬意。”马五照例说起了喝酒前的客套话。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伸手将酒壶拿在手里,拔掉酒塞,放在鼻子边闻了闻。 拔掉酒塞的瞬间,一股酒香传来,沁人心脾,李安一脸陶醉的点了点头,道:“果然是好酒。” 李安说着,不等马五说话,更是不顾李寿与吴天德的阻拦,当即自斟自饮了一杯。 李寿拦着李安是为了以防不测,谁知道马五到底是怎么想的?万一他丧心病狂的往酒里下毒,届时,己方岂不是亏大了? 吴天德阻拦李安的想法跟李寿差不多,他想代替李安为李寿试毒,结果却被李安给抢先了一步。 任谁都知道,现在可不是抢功的时候,在局势尚不明朗之前,在尚未探明马五的真实意图时,喝下马五带来的酒,需要极大的勇气。 但是,从李安的角度来看,他几乎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因为他修炼的地藏心法对寻常毒物拥有一定的免疫效果,当地藏心法练至大成之后,更有百毒不侵之奇效。 虽然李安并未将地藏心法练至大成,但是他已经对寻常毒物拥有了一定的免疫效果。若果真吃了有毒的东西,李安一定会有所察觉,生理反应骗不了人,若酒里有毒,即便是李安也一定会出现腹痛等基本的中毒症状,只不过在修炼了地藏心法之后,李安体内的真气附带了一种解毒的效果,它能够迅速帮李安解除体内的毒素。 李安从未将此事告诉过任何人,为的就是在关键的时候能够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在看到李寿的表情之后,李安就知道,自己又成功感动了他一回。 李安的举动令李寿十分的感动,令吴天德感到万分的汗颜,却令马五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着李安三人抢酒壶的动作,马五自然猜出了他们的想法,可是李安的举动却令马五产生了一些怀疑,甚至于迷茫。 在马五看来,李安分明就是三人中主事的那一个,然而这酒却为何被他给抢了去?到底谁才是主人,而谁又是仆从呢? 马五忽然有些被搞糊涂了。 李安似笑非笑的看向身旁的马五,道:“拿这样的好酒来招待我等,马兄可真是有心了。” 马五讪笑一声,道:“相见即是缘分,区区薄酒,何足挂齿?兄弟若是喜欢,我明日再让人送来一些。” 李安亲自给马五的酒杯里斟满了酒,又分别给李寿与吴天德倒了一杯,道:“来,咱们一起敬马兄一杯。” 李寿与吴天德闻言,纷纷举起酒杯,与马五满饮了一杯。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马五默默的放下酒杯,目光分别停留在李安三人的脸上,将三人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旋即眯着眼睛,开门见山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三位兄弟应该都是官场上的人物。” “哦?”李安微微一笑,右手摩挲着酒杯,侧头看向马五,道:“何以见得?” “马某颇有识人之能。”马五淡淡的说道:“通过观察三位的言行举止,马某猜测三位应该都是官场上的人物,三位兄弟的一言一行无不透露着主次分明。” 马五笑呵呵的指了指李寿,旋即对李安说道:“你与这位兄弟的身上有种久居上位的气质,常给人一种不容抗拒的感觉,这等久居上位的气质,绝非寻常世家公子哥可比。” 李安闻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笑呵呵的直视着马五的双眼,反问道:“您见过这么年轻的朝廷官员吗?” “没见过。”马五摇了摇头,旋即皱着眉说道:“听说过恩荫的勋贵子弟,却从未亲眼见过如此年轻的朝廷官员。” “莫非”马五皱了皱眉,道:“莫非您几位真是宫里头的?” 李安哑然一笑,旋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茬,道:“宦官是不长胡子的。” “哦。”马五略显失落的点了点头。 马五始终没有将李安三人与锦衣卫联系到一起,他对锦衣卫并不了解,他根本想象不到会有十六七岁的锦衣卫,这完全在他的认知以外。 锦衣卫对于只在一县之地兴风作浪的马五来说,实在过于遥不可及。 这时李寿默默的侧头看向了窗外,一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亥时了。” 马五一怔,旋即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是否打扰到了诸位兄弟的休息?要不咱们改日再叙?” 李寿循声看向马五,笑道:“这才喝了一半,还没有尽兴呢,先别急着走啊。” 已经起身的马五闻言,连忙又坐了回去,他本来就没想走,站起来也就是为了做做样子。 李寿拿起酒壶在面前晃了晃,旋即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道:“光顾着聊天了,这酒也没喝多少啊。” “今晚不喝完这壶酒,谁都不许走。”李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李寿说着,又给马五倒了一杯。 马五彻底被搞糊涂了,自诩拥有识人之能的他,实在没有看出来李安与李寿之间的关系。 在马五看来,李安与李寿之间的主次角色时刻都在发生着变化,一会以李安为主,一会又以李寿为主,二人之间的关系彻底将马五给搞糊涂了。 就在李安等人在悦来客栈里与马五喝酒扯皮的时候,东厂的人已经摸到了县衙师爷的家里。 第118章 搞定师爷 一座两进的院落里。 四名东厂番子身穿夜行衣,蹲在灯光照不到的墙根底下,等待着余庆的进一步命令。 亥时刚过。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三长两短的鸟鸣。 四人相视一眼,旋即弓着身子快速向后宅行去。 此时师爷家的后宅里,师爷正在火急火燎的收拾行李,他的夫人则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要这般着急?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咱们等天亮再走不行吗?” 女人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没停下,道:“咱们夫妻一场,若是出了事情,你可莫要瞒着我。” 师爷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道:“衙门里今天忽然来了几个人,他们的身份十分可疑,我的心里实在没底,与其每天活在担惊受怕之中,倒不如远走高飞,咱们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子,即便换一个去处,也不愁吃穿用度。” “我对此事业已有所耳闻,不就是几名百姓来县衙敲登闻鼓告官吗?这种事情以前时有发生,为何这次会如此凶险?”女人问道。 “你懂什么。”师爷一脸不耐烦的说道:“告官的人里,有一个人的眼神甚是吓人,就连杀人如麻的王捕头都不敢与之对视,可见那人的身份绝非等闲之人可比,还是谨慎些,以免遭了算计,这些年跟着马氏兄弟也着实干了不少亏心事,我的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还是趁早远走他乡,离马氏兄弟远一些,咱们才能更安全。” 师爷话音落后,却见女人忽然露出一脸惊恐的表情,她伸手指向屋外,却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师爷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回身望去,却见屋外正站着三名手持腰刀的黑衣人。 当先一人正是姗姗来迟的余庆。 在确定客栈周边并无任何的危险之后,余庆才离开悦来客栈,亲自来到了师爷的家里。 余庆的双眼如鹰隼般,冷冷的看着师爷,道:“是你自己束手就缚,还是由我等亲自动手?” 与其同时。 另一间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啼哭声,下一刻,两名黑衣人分别将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夹在腋下,然后当着师爷的面把他们扔在了院子里。 余庆侧头看向在院子里放声啼哭的四个孩子,冷笑一声,道:“两儿两女,师爷真是好福气。” 师爷见状,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道:“他们还都是孩子,请各位好汉高抬贵手,千万不要伤害他们的性命。” “他们的死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若你识时务的话,我们非但不会伤害你的孩子,还会放你一条生路,究竟何去何从,就看你的选择了。”余庆说道。 师爷本就是一个色厉内荏的人,如今听到对方肯放自己一条活路,连忙开口询问道:“还请诸位好汉为我指条明路。” “取笔墨纸砚来。”余庆说道。 师爷连忙应了一声,旋即准备前往书房取笔墨纸砚,刚刚起身却忽然打了一个趔趄,他早已被吓得两腿发软,如今连走路都有些困难。 余庆冷冷一笑,旋即冲身旁之人挥了挥手,示意其去书房将笔墨纸砚取来。 良久之后。 东厂番子去而复返,将笔墨纸砚在师爷的面前铺好之后,便又退到了一边。 余庆居高临下的看着面露惊恐之色的师爷,道:“将马氏兄弟的罪状一字不落的全部写下来,时间、地点、参与者、受害人,事无巨细全都给我写出来。” 师爷闻言,却忽然显得有些迟疑。 余庆见状,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旋即当着师爷夫妇的面,挥刀向院子里个头最高的女孩轻轻一挥。 下一刻。 女孩惨叫一声,当即倒飞出去一丈多远,旋即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达到六品炼气境之后,武者可以如臂使指的控制真气的输出。 而身为六品炼气巅峰境的余庆,刚刚只是将一道真气打在了女孩的后脖颈处,犹如别人用手刀在后脖颈轻击了一下,女孩之所以会发出一声惨叫,主要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并非是余庆出手太重的缘故。 余庆这么做倒也并非他大发善心,而是为了不折不扣的完成李安交代下来的任务:可以威逼利诱,但不可害人性命。 现在的李安就是太子,余庆必须不折不扣的演好这出戏,他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否则,一旦出了意外,他没法向雍靖交代。 师爷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成为了余庆的刀下亡魂,他感到无比愤怒的同时,却也感到了万分的恐惧。 余庆看着目眦欲裂却又无能为力的师爷,冷冷的说道:“你还要继续犹豫下去吗?你想断了家族的香火吗?值得为马氏兄弟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吗?” 接连三个问题,问得师爷终于稍稍的冷静了一些。 师爷眉头紧皱,旋即抬头看向余庆,道:“马氏兄弟的威胁尚在未来,而你等穷凶极恶之徒的威胁却近在眼前,我要如何才能相信于你?” 余庆一脸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倒也是个聪明人,实话与你说,我们此番并不是冲着你来的,我们的目标是马氏兄弟,你只需如实交代马氏兄弟的罪状,届时,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伤害你和你家人的性命。” 余庆言罢,当着师爷的面露了一手。 真气外放。 余庆将真气化作一柄肉眼可见的长刀,悬在师爷的头顶。 师爷见状,不禁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杀鸡焉用宰牛刀,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余庆微微一笑,道:“你最好不要问那么多,知道的太多,对你和你的家人没什么好处。” “放心,我这样一个六品境的武者,犯不着跟你过不去,我也是奉命行事,你只需如实交代马氏兄弟的罪状,届时,我可保你全家无忧。” 师爷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长女,旋即一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形式比人强,我有的选吗?” 师爷终于不再迟疑,当即将马氏兄弟的罪名全部列举了出来,然后将写好的状纸递给余庆,用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道:“还请好汉遵守约定,莫要食言而肥。” 余庆的目光在状纸上大概扫了一遍,旋即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还请师爷带着家人跟我们走一趟,待此事尘埃落定之后,我自会兑换诺言。” 第119章 摊牌 师爷与夫人步履蹒跚的来到院子里,一脸悲痛的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儿,不禁失声痛哭道:“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啊。” 余庆见状,微微一笑,旋即用刀鞘在女孩的人中轻轻地点了一下。 下一刻,女孩儿竟然悠悠醒转了过来。 见女儿死而复生,师爷忽然怔了怔,旋即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余庆,诧异道:“我女儿没死?” 余庆点了点头,道:“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对你并没有恶意,这回终于相信了?” “多谢大侠手下留情。”师爷一脸郑重的向余庆行了一礼。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们走。”余庆说着,带领众人离开了师爷家的院子。 余庆将师爷一家安排在了悦来客栈旁边的院子里,他自己则换下夜行衣,穿上一身便服,回到了悦来客栈。 此时的李安等人正在房内推杯换盏,一壶上好的女儿红业已见底。 李安亲自给马五、吴天德与李寿的酒杯里斟满了酒,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然后将酒壶向下倒了倒,旋即笑呵呵的对马五说道:“没酒了。” 马五侧头看向窗外的天色,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在下也就不打扰诸位兄弟休息了,咱们饮尽杯中美酒,来日再叙。” 李安顺着马五的目光向窗外看去,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喃喃道:“曲终人散终有时,花落人亡两不知,马兄,请满饮此杯。” 马五闻言微微一怔,旋即深深地看了李安一眼,看过之后,他的心口忽然没来由的一慌,有种不好的预感。 马五侧头看向李寿,却见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正当此时。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公子,是我。”门外传来余庆说话的声音。 “进来。”李安说道。 余庆推门而入,径直来到李安的身边,将师爷签字画押的状纸递给李安,轻声道:“事情皆已办妥,师爷色厉内荏,稍一威吓,当即便服了软。” 展开状纸,看着上边罗列出来的马氏兄弟的几十条罪状,李安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将状纸递给身旁的李寿,叹道:“简直触目惊心啊。” 李寿看向状纸,眼神从最初的不以为意到面色凝重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看罢状纸之后,李寿面无表情的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咬牙切齿道:“简直丧心病狂。” 马五见李安与李寿的表情甚是骇人,而他心中的那股危机感却变得越来越强烈,他暗道了一声:“不好” 马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旋即对李安等人拱了拱手,道:“天色已晚,咱们来日再叙。”说罢,转身就要走。 却听李安长叹一声:“马五,到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与抵抗,你罪孽深重,谁都救不了你,若你肯束手就缚,我可以做主,对你的家人网开一面。” 马五皱了皱眉,一脸不甘心的咬牙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李寿面无表情的看着马五,冷冷的说道:“我们是心系百姓的人,是为民做主的人,是替天行道的人。” “莫非你们是魔教中人?”马五在听到李寿的话之后,居然将其与魔教联想到了一起。 “你看我们长得像魔教那些奸邪之徒吗?”李寿一听到魔教二字就气不打一处来,说话的语气又冷了三分。 “难道你们是官场的人?”马五皱眉问道。 “不要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你现在应该将全部心思都放在认罪伏法这件事情上,若你肯出面指认与你同流合污的官员与盗匪,我可以向你保证,留你家人一条性命。”李安说道。 马五皱了皱眉,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斜睨了李安一眼,旋即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休要在我面前装神弄鬼,若只想凭三言两语就吓住我,那你们未免也太天真了。”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冲余庆点了点头,示意他向马五亮出自己的腰牌。 余庆默默地点了点头,取下腰牌,在马五的面前晃了晃,自报家门道:“东厂掌刑千户,锦衣卫十四所千户,余庆。” 马五心头一惊,却又故作镇定道:“不知在下究竟犯了哪条王法,竟然要出动京城的大人物来捕拿于我?” “官商勾结,圈地害民,与盗匪狼狈为奸残害百姓,你手上至少犯了几百条人命官司,似你这等丧心病狂之徒,竟然也敢问出这样的话?”李寿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原以为你也算是一个人物,如今看来,倒也不过如此。” 吴天德一脸不耐烦的将牛筋制成的绳索扔在马五的面前,冷声道:“到底是你自己束手就缚,还是怎么着?给句痛快话。” 吴天德说着,将手按在了刀柄上,只待李安一声令下,就要对马五出手。 虽然吴天德这个人也很混账,但是他却从未做出过伤害百姓的事情,他面对的大多都是有编制的各部门差役,亦或是朝廷官员,他的职务基本接触不到寻常百姓,因此在面对丧心病狂的马五时,他的心中亦感到了无比的愤怒。 马五本可以采取相对缓和一些的手段来处理与百姓之间的纠纷,可他最终却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去残害那些毫无反抗能力的百姓,正是这种近乎于丧心病狂的处理方式,令本与善良二字基本不怎么沾边的吴天德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马五又坐了回去,他冷冷的看着李安,道:“我从百姓手里夺取的那些土地,虽然名义上都是我的,可实际收益却大多到了兖州官员士绅的手里。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有何等手段,来处理此间的事情。” 马五说着,还不忘笑呵呵的提醒李安一句:“牵一发而动全身呐。” 李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旋即直视着马五的双眼,缓缓的开口:“那就用你全家的死去震慑那些不知所谓的宵小之徒。” 李安说着拍了拍马五的肩膀,道:“杀了那些似你这等丧心病狂的顽固分子,将那些尚存良知的人留下来慢慢改造,你觉得怎么样?” 马五皱了皱眉,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认命般的轻叹一声,喃喃道:“甚好。甚好。” 第120章 动手 李安摆明着是要将马五打成典型,用马氏兄弟的性命去震慑兖州官员。 马五涨红了脸,在与李安对视了良久之后,忽然长叹一声,身子亦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了椅子上。 李安让吴天德向小二要一壶好酒,然后招呼着马五向窗口走去。 良久之后。 吴天德拎着酒壶走了进来。 李寿端着几个酒杯,来到窗前,然后亲自给李安与马五的酒杯里斟满了酒。 李安端着酒杯与马五轻轻地碰了一下杯,旋即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道:“我本以为你会想办法逃跑,或者高声求救,然而你却并没有那么做,不得不说,你总能带给我一些意外和惊喜。” 马五惨笑一声,侧头瞥了身后的余庆一眼,道:“东厂与锦衣卫同时出手,我还有逃跑的机会吗?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具体官阶品级是多少,但是即便再没见过世面的人,也听说过东厂和锦衣卫啊。” 马五说着,举起酒杯,遥遥的敬了余庆一杯。 余庆见状,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仅此而已。 “生长在小县城里的人,能有这般见识,已经殊为难得了。”李寿说道。 李安侧身看向余庆,道:“事情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余庆略微弓着身子,回道:“事情皆已办妥,东厂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余庆说话的功夫,街对面的县衙里忽然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双方之间的打斗只进行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李安在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这场打斗大约只进行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便已宣告了结束。 一名身穿夜行衣的人在楼下以吹口哨的方式跟余庆对了一个暗号,旋即被余庆给招了上来。 黑衣人来到李安的面前,躬身行礼道:“县令欲带家人从后门逃跑,被我们的人发现,双方进行了一番殊死搏杀,卑职等人拼死” 身边还有马五这个外人在,李寿实在不想听他继续胡咧咧,于是当即打断了他的话:“快闭嘴你,咱们都在这里看着呢,你还跟这瞎吹啥啊。” 黑衣人一怔,旋即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刚刚的确十分的惊险” “滚犊子。”不等黑衣人把话说完,就被李寿一脸不耐烦的给骂走了。 良久之后。 李安将酒杯放在了窗台上,对李寿等人说道:“咱们去会一会这位县令大人。” 在经过一番短暂的交锋之后,东厂番子成功制住了县令及其家人,但是县里的差役却在王捕头的带领下,正在源源不断的向县衙方向赶了过来。 当李安等人来到县衙门前的时候,王捕头已经带人将县衙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望着在县衙门前徘徊不定的王捕头,李安微微一笑,旋即踱步上了台阶,拍了拍正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的王捕头的肩膀,道:“劳烦让一让。” 王捕头手按刀柄,一脸警惕的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安,道:“你是什么人?” 李安笑着指了指县衙大堂方向,道:“在下奉命来此捉拿县令归案。” “奉谁的命?”王捕头问道。 “这个么”李安挠头想了想,旋即一脸尴尬的伸手指了指自己,道:“在下奉的是我自己的命。” “啊?”王捕头双眼圆瞪,一脸不悦的指着李安的鼻子,怒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县衙重地,岂容你等在此胡说八道?还不快快退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余庆见捕头对李安出言不逊,于是连忙上前一步,从腰间取下腰牌,在捕头的脸上重重的扇了几下。 就凭王捕头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又哪里是余庆的对手,在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个大嘴巴之后,他一脸懵逼的看向被余庆举在自己面前的腰牌,喃喃的念道:“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 “锦锦衣卫!”王捕头被吓得当场惊叫失声,旋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余庆居高临下的看着王捕头,冷冷的道:“好狗不挡路。” 王捕头闻言,连忙爬到一边,将路给让了出来。 李安冲余庆点了点头,旋即当先向大堂走去。 进了大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在自顾整理仪容的县令,县令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 李安等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县令,谁都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良久之后。 县令又理了理自己的官袍,旋即在案后正襟危坐,默默地看向台下的李安等人。 看着将官袍与仪容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县令,李安与李寿相视一笑,道:“这一家子,都是讲究人啊。” 李寿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穷讲究。” 这时师爷业已被人给带了进来。 师爷规规矩矩的站在堂前,将高高在上的县令衬托的十分伟岸。 马五跪在师爷的身边,不时发出一声长吁短叹,幸好还有马五在,若是少了他的衬托,胆小怕事的师爷搞不好会做出临阵倒戈的事情来。 双方都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县衙大堂内落针可闻,气氛显得十分的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县衙大堂内的沉默终于被一阵嘈杂声打破。 李安等人循声向县衙外看去,却见一名年约五旬上下,颇具官威的男人正在向大堂走来。 与此同时。 一名身穿夜行衣的东厂番子弓着身子来到李安的面前,将一副画像递给李安,道:“此人乃兖州知府,名叫朱海。” 东厂番子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一字不落的传进了朱海等人的耳中。 朱海皱了皱眉,旋即默默地在李安等人的身上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李安与李寿的身上。 李安与朱海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朱大人所为何来?” “听闻县衙闹了匪患,本府特带官兵前来剿匪,不知阁下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朱海沉声问道。 李安闻言,一脸不以为意的冲朱海摆了摆手,道:“朱大人误会了,这里并没有闹匪患。” 李安说着,示意余庆向对方亮明自己的身份。 余庆依言照做,分别取出东厂与锦衣卫令牌,在朱海的面前晃了晃。 朱海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道:“不知马大人究竟犯了什么罪?竟然惹得东厂与锦衣卫联合出手。” 第121章 认罪 李寿一脸玩味的打量了朱海许久,这才淡淡开口,道:“朱大人深夜来此究竟有何目的?莫非是为马大人张目而来?” 朱海闻言,直觉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有心与对方放对,却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于是只好强压着怒火,咬牙道:“滕县在本官管辖范围之内,县衙出了事情,本官自然要来查看一番,何来张目一说?阁下又是何等身份?岂可信口雌黄?” 李寿冷冷一笑,道:“我不过是随口问你一句,你激动个什么劲儿?莫不是做贼心虚?” 朱海伸手直指大喇喇的坐在面前的李寿,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一句话也不敢说,最终只得重重的冷哼一声,将头撇向一边,不再看他。 此时的李寿真是一点坐像也没有,他倚在太师椅上,就像一个小混混似的,似笑非笑的看着朱海,那表情就好似在说:我摆明着就是在气你,看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朱海长舒一口气,旋即用略带责怪的的目光看向余庆,问道:“阁下可是主事之人?” 朱海将李安三人当成了余庆的手下,因此才会有此一问,他的言外之意是:为何不好好管管这几个不懂事的臭小子。 余庆自然听懂了朱海的言外之意,然而令朱海大感意外的是,余庆在闻言之后,居然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旋即来到李安的身边,躬身行礼道:“兖州知府朱海,为人憨直,除冰敬与炭敬之外,并没有额外的进项,倒也还算一名清官,但也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政绩。” “哦。”李安默默的点了点头,冷声道:“尸位素餐啊。” 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却是彻底将朱海给看懵了。 “怎么可能?”朱海暗暗心想:“堂堂东厂与锦衣卫的千户,怎会对一名半大少年这般恭敬?莫非?” “嘶”朱海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向李安的时候,目光中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在亲眼看到余庆对李安的态度之后,朱海就已经猜出了李安的身份,若非是太子殿下,又有何人能让一个东厂掌刑千户,并且还兼着锦衣卫十四所千户的人物对其如此恭敬?寻常亲王可没有这个待遇。 朱海忽觉头晕脑胀双腿发软,眼见就要向李安跪了下去。 李安见状,连忙向吴天德使了一个眼色。 吴天德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一个箭步来到朱海的面前,强行将他扶着站好,道:“朱大人,您老这是怎么了?可是赶路太辛苦?要不要给您找把椅子坐?” “不需要,不需要。”朱海连连摆手推辞。 这时县令业已察觉出了不妙,于是他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李安侧头看向缓缓站起的县令,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县令自知在劫难逃,于是干脆向李安如实说道:“在下马文才,家中排行老三,堂下之人乃是在下一母同胞的弟弟,名叫马五。” “嗯?”李寿一脸疑惑的看向马文才,道:“马文才应该是你后改的名字?原叫马三?” “是。”马文才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 “另外三个兄弟在哪里?他们应该就是打着魔教的名号对百姓痛下杀手的人?”李寿冷冷的问道。 马文才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正是。” 马文才的回答令马五感到十分的吃惊,他一脸不解的看着马文才,颤声道:“三哥,咱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啊。” 马文才惨笑一声,无奈道:“我的傻弟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没搞清楚状况?” 马文才说着,来到马五的面前,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脑袋,道:“别再抱有幻想了,速速认罪伏法,然后请求上官对我们的家人网开一面。” 听着素日里最敬重的兄长说出这样的话,马五的心理防线瞬间就崩溃了,他涕泪横流的看着李安,哽咽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我们兄弟五人拼死拼活的积攒了多年的家业,怎么就被你们几句话给弄没了啊?” 李安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他直视着马五的双眼,咬牙切齿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马五,那些被你残害的穷苦百姓又何曾不是你这般想的?辛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结果田产却被你巧取豪夺了去,你不但抢人家的地,还害人家的命,你简直丧心病狂。” 马五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李安见状却是一脸不屑的冲他摆了摆手,道:“你还是闭嘴,你所犯下的那些罪行简直罄竹难书,你们马家五兄弟一个也活不了,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可以饶你们家人一命,将他们发配到幽州充军,这是我所能给你的最大恩典。” 李安话音落后,不等马五答话,便见马文才当即跪地谢恩道:“罪员多谢大人法外开恩。” 这时兖州府,以及山东境内的各级官员正在陆陆续续的向县衙赶来,一些提前到的已经来到了大堂外。 余庆见状,连忙让东厂番子将人给拦了下来。 “站了。”一名已经换下夜行衣的东厂番子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将一众官员给拦在了大堂外,然后掏出腰牌在众人的面前晃了晃,道:“无令不得靠近大堂半步,违者杀无赦。” “什么情况?” “好大的口气。” “堂内到底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大人物?竟然在咱们面前摆出这样大的官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堂外等着。” 一众官员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将马文才押往后宅严加看管。”李安说道。 吴天德连忙指挥两名东厂番子,将马文才押往后宅,严加看管了起来。 李安来到马五的面前,道:“劳烦马兄帮我们带个路,去会一会你三位兄长。” 李安说着,又拍了拍跪在马五身边,被吓得噤若寒蝉的师爷,道:“这里已经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先起来。” “是。”师爷连忙点了点头,旋即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站起来之后,师爷却刻意将头埋得很低,始终不敢抬头看李安一眼。 师爷并未猜出李安的具体身份,但也深知眼前之人绝非寻常之人可比,自己惹不起人家,同样也高攀不起。 第122章 大开杀戒 师爷已经猜出了李安绝非等闲之人,因此也存了对其敬而远之的心思。 李安对此心知肚明,暗暗的赞了一句:“师爷倒是一个难得的聪明人。”旋即让人将他带回到了悦来客栈旁边的院子里,在正式结案之前,师爷需要随时听候李安的传唤。 马五双眼无神的站了起来,深深的看了李安一眼,仍然问着同样的问题,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安微微一笑,道:“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届时会让你知道的。” 李安说着,拍了拍马五的肩膀,道:“马兄,你是聪明人,都这种时候了,你应该知道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不要让我看轻了你。” 马五惨笑一声,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当先向县衙外走去。 期间,余庆询问李安是否需要将马五绑了,李安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马五是聪明人,不需要需那么麻烦。 李安与李寿带着朱海与几十名东厂番子跟在马五的身后,一行人马自滕县北门而出,沿着官道行出十余里,来到一个叫马家镇的地方。 这个所谓的马家镇,与其说是镇子,倒不如说是一座简易军营,亦或是寨子。 马家镇依山而建,四周围着一圈栅栏,东南角置辕门,辕门前站着几名手持腰刀的彪形大汉。 李安骑在马上,侧头看向跟在身边的朱海,道:“朱大人,你对这个镇子了解多少?能否跟我们说说镇子的具体情况?” 朱海一脸尴尬的笑了笑,赧颜道:“启禀上官,在下对此并不了解,近几年来兖州人口剧增,许多吃不上饭的百姓都被迫成为了流民,他们携家带口的聚集在废弃的军营里生活,这样的寨子,在兖州境内至少有几十个,因此官府实在统计不过来。” “哼。”李安面露不悦之色,冷冷的说道:“巧舌如簧。” 朱海还想替自己辩解自己,却见李安一脸不悦的冲他摆了摆手,道:“先处理好此间的事情,你的事情咱们回头再说。” “是。”朱海默默地轻叹一声,不再开口。 这时马五已经带着李安一行来到了辕门前,几名提刀的汉子上前向马五见礼,道:“五爷,今儿怎么有空来寨子里?” 马五冷着一张脸,道:“闲来无事,来看看三位兄长。” “真是巧了,三位当家今儿个都在呢,五爷您请。”一名长得贼眉鼠眼的青年笑呵呵的向马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名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看着马五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于是越过马五,看向李安等人,皱眉问道:“这几位朋友看着有些面生,可是五爷的朋友?” 马五侧身看了李安一眼,旋即苦笑一声,道:“就算是朋友。” 中年男人已经看出了事情有些不对,于是他一脸警惕的抽出腰刀,皱眉问道:“五爷,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余庆,带人封住所有出口,不许放走任何人。”李安说道。 “是。”余庆点了点头,旋即冲身后的几十名东厂番子大手一挥,当即有三十名东厂番子纵身一跃,迅速抢占制高点,居高临下的监视着寨子里的一切。 与此同时。 余庆接连挥出四拳,将站在自己面前的四名持刀守卫当场击毙。 李安侧头看向马五,道:“除了老幼妇孺之外,寨子里还有没有无辜之人?” “没有。”马五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道:“即便是一些妇人,她们的手上同样沾满了百姓的鲜血,其中有几名颇有姿色的女人,曾亲自出面以色诱人,致使官员成为了咱们兄弟的保护伞,每每遇到百姓们的激烈抵抗时,她们同样会亲自出马色诱带头反抗之人,只要诱使带头之人临阵倒戈,届时,自可将百姓们的反抗瓦解于无形之中。” “将头目全部拿下。”李安略微沉思了一下,旋即沉声说道:“将喽啰全杀了,一个活口不留。” 李安说着,侧头看向马五,道:“待会儿还请你将那几名以色诱人的女子全部指认出来,她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以。”马五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马五已经想开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既然左右都是个死,倒不如多给自己拉几个垫背的。 这座寨子里的人大多都死有余辜,马五坑起他们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余庆亲自出马,率领二十名东厂高手,从辕门开始,逐步向寨子里冲杀而去。 所经之处,遇到的成年男子一律杀死,而那些敢于挥刀反抗的女子也同样未能幸免。 一炷香后。 血染征袍的余庆迎向迎面而来的李安,道:“喽啰皆死,头目大部分已被卑职生擒,只剩下马氏三兄弟被逼到了那座院子里,卑职未敢轻举妄动,特来请公子示下,当如何处置?” 余庆说着,伸手指了指前方二十步外的一座占地颇广的院子。 李安侧头看向马五,道:“马兄,看在咱们喝过一顿酒的交情上,我可以让你自己选一个死法。” 马五惨笑一声,旋即伸手指了指跪在院前广场上的那一小撮女人,道:“这位余庆兄弟果然好眼力,这一小撮姿色上佳的,她们死有余辜,而那一大撮姿色平平的,大多都是被山寨弟兄们掳来的,他们大多都是受害者,罪不至死。” 李安侧头看向一旁的李寿,却见他正伸着脖子看向那一小撮被马五誉为姿色上佳的女人,看过之后,却是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不过是一帮庸脂俗粉罢了。” “地摊货,不值钱。”李安微微一笑,旋即对余庆吩咐道:“留她们一个全尸。” 余庆心中一凛,连忙拱手行礼,领命而去。 在一阵哀嚎声中,那一小撮共计十七名女子,全部被东厂番子用绳索绞杀于当场。 马五抿了抿嘴唇,侧头看向李安,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从怀中取出一枚拳头般大小的宝印,然后在马五的额头上重重的盖了一个章,道:“马兄,多多保重,咱们后会无期。” 李安冲马五拱了拱手,冲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马五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印章,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向院中走去。 第123章 伏法 马五刚刚走进院子,斜侧突然跳出来一名彪形大汉,大汉口中发出一声低吼,旋即挥刀砍向马五的脖颈。 马五默默地侧头看向带着一股劲风呼啸而来的长刀,急声道:“四哥,是我。” 长刀在距离马五脖颈处不足三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大汉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说道:“小五,怎么是你?” 这时院子里陆陆续续的走出来几个人,当先一名肌肉虬髯的大汉径直来到马五的面前,皱眉问道:“小五,你怎么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大哥。”马五忽觉鼻头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他长舒一口气,稳了稳激动的情绪,旋即一脸无奈的惨笑一声,道:“我们从前做过的那些事情已经败露了,几名途径滕县的公子哥从百姓的口中得知了我们的所作所为,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看到了,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老三呢?他怎么样了?”被马五唤作大哥的人问道。 “被看押在县衙的后宅,大哥,不要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咱们兄弟五人谁都跑不了,已经彻底没有活路了。” 马五惨笑一声,继续说道:“他们带来的是东厂的人,那些都是我平生仅见的高手,我们一点胜算也没有。” 刚刚向马五挥刀的马四一脸不善的看着马五,冷冷的问道。“那依着你的意思是准备让我们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马五长长叹口气,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对方主事之人已经向我许下承诺说愿意放过我们家眷一条性命。” 暴脾气的马四闻言当即勃然大怒,道:“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他了?” 马五一脸无奈的惨笑一声,旋即伸手指了指额头的印痕,道:“大哥,你帮我看看,印在我额头上的到底是什么字?” 马五话音落后,兄弟三人纷纷皱眉看向马五额头上的印痕,旋即由马大默默地读了出来:“皇太子宝” 马四闻言,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于是他皱眉看向其他三位兄弟,道:“这是什么意思?” “皇太子宝。”马五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读过之后,他先是一怔,旋即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马五那近乎于放肆的笑声中,隐隐带着一股莫名的愉悦,又带有一丝莫名的惨烈。 笑过之后。 马五默默地流下了眼泪,他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看着自己的大哥,哽咽道:“大哥,万万没想到我们最终会死在皇太子的手里,咱们兄弟这辈子值了。” 马大仰天长叹,道:“此乃天数也。” 马二惨笑一声,道:“老五说得对,咱们兄弟这辈子值了。” 马二说着,取出火石,点燃幔帐,道:“咱们兄弟做了大半辈子的亏心事,临了也得为家人们想一想,皇太子那样的大人物从来都是一言九鼎,定不会诓骗我等,还是给家人们留条活路,咱们兄弟一起上路,届时,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直到此时,马四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一惊一乍的说道:“杀我们的居然是皇帝的儿子?是皇太子他老人家?也就是未来的皇帝?” 马四话音刚落,院中忽然传来其他三位兄弟的一阵哄堂大笑之声。 院外的李安与李寿对视一眼,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院子在马氏四兄弟的大笑声中渐渐化为灰烬。 良久之后。 余庆亲自带人上前查看了一番,确认了马氏四兄弟尽皆死于大火之中,旋即向李安复命,道:“马五等四人皆已伏法。” 一名东厂番子上前禀报:“寨子里查抄出一笔金银器皿,大概价值三万两左右。”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调转马头,道:“将金银全部封箱,待结案之后,全部分与百姓。” “是。”余庆与东厂众人纷纷应了一声,旋即押着寨子里的金银与女眷,向滕县走去。 当一行人马返回县衙门前时,已是正午时分。 李安刚刚迈上县衙门前的台阶,便见李寿伸手向街道的尽头指了指。 李安停下脚步,顺着李寿手指的方向看去,皱了皱眉,旋即负手站在县衙门前的台阶上,默默地望着出现在街道尽头的一顶枣红色的四人抬官轿。 良久之后。 官轿在距离县衙五十步以外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名身穿绯袍的老者从官轿中走了出来,他先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旋即快步来到李安的面前,他站在台阶下默默地打量了李安许久,却又始终皱着眉,不敢轻易开口。 此人乃是山东巡抚赵贞。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示意一名东厂番子走上前来。 “伸出手来。”李安取出宝印,在东厂番子的手掌上轻轻的盖了上去。 东厂番子躬身向李安行了一礼,旋即快步走下台阶,来到赵贞的面前,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赵贞在看过东厂番子手上的印痕之后,当即就要下跪行礼。 李安见状连忙令东厂番子将他给搀了起来。 “我与诸位同伴出门游历,本无意惊动地方官府,可前天在途径滕县的时候却让我看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人和事,我一时手痒,便替赵抚台料理了他们,还请赵抚台多多见谅。” 李安说着,上前拉着赵巡抚的手,道:“这里人多口杂,咱们进去说。” “是。”赵贞恭恭敬敬的向李安行了一礼,旋即被李安拉着向县衙大堂走去。 进了大堂,众人分主次落座。 李安坐在主位,赵贞与朱海分别坐在李安的两侧。 李寿则是刻意与吴天德躲在角落里当起了小透明。 这种时候李寿实在不方便露面,否则,李安做起事情来还要顾及他的感受,难免有些畏首畏尾。 李安拉着赵贞的手,笑道:“我此番与同伴外出游历,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我的身份,还请赵抚台为我保守身份的秘密。” 赵贞闻言,当即就要起身行礼,然后再回话。 李安见状,连忙拉着他坐了下来。 李安笑道:“这里没有外人,赵抚台无须多礼。” “是。”赵贞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长长叹口气,道:“臣有失察之罪,还请殿下重重责罚。” 李安一脸不以为意的摆了摆脱,道:“赵抚台日理万机,如何管得到这小小的滕县啊?” 李安说着,冷冷的瞥了朱海一眼,道:“朱大人,你可知罪?” 人家堂堂巡抚日理万机,没时间管理滕县的事情倒还情有可原,而你作为兖州知府,却对滕县之事置若罔闻,这个失察之罪你可躲不过去。 第124章 杀鸡儆猴 朱海一脸尴尬的轻叹一声,旋即默默地站了起来,向李安躬身行礼道:“下官确有失察之罪,请公子从重责罚。” 李安早已有言在先,此番出行乃是微服私访,不宜透露身份,也特别告诫官员不许在自己面前称臣,只许一众官员称呼自己为公子。 李安这么做,主要也是为了避嫌。 虽然现在他扮演的是太子的角色,但这毕竟是演的,不是真的,因此该避嫌的地方,还得避嫌,这种事情丝毫马虎不得。 李安重重的冷哼一声,旋即伸手在面前的大案轻轻地抹了一把,道:“滕县县令即将伏诛,这里正好有个缺儿,朱大人,就由你来补上这个位置。” 朱海心中一凛,可怜巴巴的抬头看了李安一眼,见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于是轻叹一声,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谢公子法外开恩。” 李安起身来到赵贞的面前,将师爷呈给自己的供状交给赵贞,道:“请赵抚台逐一核实名单上的相关人员,一经查实,定要从重处罚。” 赵贞在名单上大致扫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道:“此案牵连甚广,一旦处理不好,恐会给朝廷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是否需要再重新考虑一番?” 李安眯了眯眼,冷冷的瞥了赵贞一眼,道:“我只要你一句话,有没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情?若是赵抚台不能胜任,我可以从京中调些人手过来,让他们来调查处理名单上的有关人员。” 李安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将了赵贞一军,赵贞身为山东巡抚,若是他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那就说明他已经对山东失去了绝对的掌控力,而一个对自己辖地失去掌控能力的巡抚,还有继续留任的必要吗? 李安故意拿这句话来恶心赵贞,为的就是逼他就范。 赵贞自然业已听出了李安的言外之意。 赵贞一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旋即向李安行了一礼,道:“虽然涉事人员众多,但请公子放心,臣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将此事办好。” 李安闻言,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赵抚台办事,我放心。” 李安拍了拍赵贞的肩膀,旋即带着李寿等人先一步离开了县衙大堂。 回到悦来客栈之后,李安笑呵呵的看向李寿,道:“太子殿下对于此事的处理结果可还满意?” “你办事,我放心。”李寿咧嘴一笑,道:“大周承平日久,却也在无形中助长了马氏兄弟这等穷凶极恶之徒的歪风邪气,如今正可通过处理滕县的事情来杀鸡儆猴。” “我也正有此意。”李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大杀特杀一批,以此来震慑一下其他地方上的官员士绅,哪怕只能震住他们一年半载,也算是为百姓们争取到了一段难得的快乐时光。” “任重而道远啊。”李寿轻叹一声。 “有志者事竟成。”李安微微一笑,道:“只要殿下能够将心思全部放在治理天下上,将来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李寿皱了皱眉,旋即一脸古怪的看着李安,道:“我怎么感觉你是在给我挖坑啊?” 李安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道:“任重而道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只是顺着你的话在往下说,怎么就成了给你挖坑呢?” “哼。”李寿撇了撇嘴,忽然一拍脑门,道:“呦,刚从县衙出来的时候,将玉佩落在了那里,那是父皇钦赐的东西,贵重得很,我得去取一下,你们先歇着,我去去就回。” 李安冷冷一笑,旋即冲身旁的吴天德挑了挑眉,道:“阿德,你跟上去,顺便帮他一把,省的他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寿一脸警惕的看着李安。 “我担心玉佩太重,你一个人拿不了。”李安挑了挑眉。 “哼。”李寿一脸心虚的轻哼一声,旋即带着吴天德逃也似的跑了。 二人并肩出了悦来客栈。 李寿回身向客栈二楼看去,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道:“小安实在太贼了,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他。” 吴天德闻言,却是显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寿,好奇道:“殿下到底要去做什么?” “关你屁事。”李寿一脸嫌弃的瞥了吴天德一眼,旋即大喇喇的向县衙走去。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在李寿的眼里,李安是知我者,而吴天德就是那个不知我者。 不得不说,赵贞的确是一名雷厉风行的实干派。 这才一转眼的功夫,赵贞已经亲自披挂上阵,开始了对县令马文才的审讯工作。 吴天德跟着李寿来到县衙大堂,看着跪在堂前以县令为首的一众案犯,不禁露出一脸恍然的表情,道:“原来如此。” 李寿一脸疑惑的看向吴天德,道:“原来如此?何意?” 吴天德嬉皮笑脸的道:“殿下真是一点都没变,就爱凑这种热闹。” “白痴。”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旋即将头撇向一边,不再搭理他。 吴天德一怔,眨了眨眼,心道:“难道我猜错了?” 赵贞见李寿大摇大摆的走进县衙大堂,又大喇喇的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于是他皱了皱眉,问道:“敢问阁下所为何来?” 李寿瞥了赵贞一眼,旋即大剌剌的翘起二郎腿,道:“奉命前来查抄马文才家产,请赵大人配合一下。” 赵贞皱了皱眉,道:“阁下奉的是何人之命?” 李寿闻言,重重一拍身旁的茶几,愤然起身道:“赵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寿特别损,他故意说奉命来查抄马文才家产,却又不说奉的是何人之命,赵贞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李寿当即发飙,将矛头直指赵贞。 李寿的言外之意是:你想污蔑太子? 赵贞何等聪明之人,他又岂会听不出李寿的言外之意? 赵贞犹如吃了一只苍蝇般,表情十分的精彩,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着年纪轻轻的少年,说起话来居然一点余地都不留。 你小子到底懂不懂规矩?哪有一上来就抠人眼珠子的。 这话没法接。 第125章 日常喷吴天德 李寿一上来就把话给说死了。 此时赵贞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清流向来无所畏惧,这话的确不假,但是那也得分时候,在杨廷和被贬到幽州之后,清流的日子很不好过。 自从杨廷和被贬之后,张辅臣立时便成为了赵京父子的首要打击目标。 雍靖将心思全都放在了李寿身上,根本没心情去搭理赵京与张辅臣之间的争斗,好在双方也还算比较知道分寸,打的都是文明仗。 可是即便这样,在缺少了杨廷和这一大助力之后,张辅臣仍旧被搞得十分狼狈。 正因为此,清流才不得不选择暂时蛰伏下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致使清流不敢轻易去触碰太子的霉头。 杨廷和的忽然离开,令太子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片真空,太子身边只剩下几名无足轻重的清流官员,他们对太子的影响微乎其微,这才是清流不敢轻易得罪太子的最主要原因。 若是不能得到太子的信赖,清流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谁都不敢说。 虽然杨廷和在离开前反复强调了李寿的性格与人品,但是老话说得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大多数官员从未与李寿正面打过交道,他们对李寿的印象大多停留在了“混世魔王”这样一个诨号里。 这也是令赵贞感到左右为难的主要原因,张辅臣是他的坐师,他是清流的人,他知道张辅臣的难处,因此他不敢轻易做出得罪太子的事情来。 在经过一番权衡利弊之后,赵贞最终选择了屈服,他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让人将马文才的家产列出来一份清单,然后拿给李寿过目。 李寿在清单上大致扫了一眼,旋即噌的一下坐了起来,手指清单,道:“好家伙,这世人常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从前我还不信,如今亲眼所见,却也不得不信了。” 一名以清廉而着称的知府,在上任三年之后,可以通过一些陋规和手段敛得十万两银子,而马文才仅作为一名知县,居然敛财达十万两之巨,可见其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李寿冷眼看向马文才,道:“除了清单上这些,还有没有被你藏匿的脏银?” “寨子里的银子都已经被你们给搬走了?”马文才见李寿冷冷的盯着自己,却没有要开口回话的意思,于是只得自顾自的摇了摇头,道:“你们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我们兄弟几人的家产几乎被你们给查了个底儿掉,如今连一样值钱的物件都没有了。” “哼。”李寿重重地甩了甩衣袖,旋即快步向后宅走去。 进了后宅,见院子里摆放着十几口箱子,李寿亮出自己的腰牌,将负责在此看守的衙役全都给赶了出去。 当十几名衙役行至连接前院月牙门的时候,李寿忽然开口叫住了他们。 李寿看向吴天德,道:“搜他们的身,看看他们有没有窃取脏银。” 吴天德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纵深一跃,挡住想要夺路而逃的一众差役面前,开始对他们逐个搜身。 结果,十三名兖州府差役竟然无一幸免,每人的身上都藏了十锭银子,吴天德将银子拿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对李寿说道:“每锭十两,每人窃银一百两。” “将他们全都给我拉出去,每人重责五十大板。”李寿咬牙切齿道。 “就在县衙大门前的广场上打。”李寿刻意强调了一句:“让锦衣卫的人来行刑,给我着实打。” “是。”吴天德应了一声。 由于李寿身边离不开人,于是吴天德冲身旁的锦衣卫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传话。 李寿在盛怒之下,却仍旧没有说出那句着力打,由此可见其品性确实没的说。 这时吴天德默默地来到李寿的身边,故意摆出一副义正严词的样子,提醒道:“殿下,这笔银子理当充公才是,咱们实在不好伸手。” “放你娘的屁。”李寿本就在盛怒之下,如今又听吴天德这么一说,他登时就不高兴了,他指着吴天德的鼻子,吹胡子瞪眼道:“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做好你的分内事,其他的事情还轮不着你来管。” 吴天德被喷的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缝往里钻,支支吾吾了良久,最终却化作一声叹息,将满腹的委屈全都咽在了肚子里。 负手站在客栈窗后的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彼此都已经相处这么久了,可阿德却仍旧没能找准自己的位置啊。” 清点完马文才的家产之后,李寿命人将箱子贴上锦衣卫的封条,全部封存起来,旋即带着吴天德等人向衙门前走去。 这时衙门前已经传来了清脆的板子炒肉的声音,同时也响起了来自十三名差役鬼哭狼嚎的声音。 穿过县衙大堂,李寿冷冷的瞥了一眼跪在堂前的马文才,旋即继续向县衙外走去。 路过衙门前,李寿默默地瞥了一眼正在受刑的十三名差役,又抬头看了看衙门前的围观百姓,见其纷纷在拍手叫好,李寿这才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寿抬头与客栈二楼的李安对视一眼,旋即纵身一跃,顺着客栈窗户钻了进去。 李安一脸无语的侧身让路,道:“您能不能别总这么冒冒失失的?” “踮起脚尖就能做的事情,又何必舍近求远?”李寿撇了撇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安说着,意味深长的瞥了吴天德一眼。 吴天德微微一笑,旋即礼貌性的冲李安点了点头。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心道:“呵呵,又白说了,人家压根就没听出我的言外之意。” “还是找个时间跟阿德好好谈谈。”李安如是想到。 李安倚在窗边,看着衙门前的受刑人员,笑呵呵的对李寿说道:“跑了一趟县衙就又改变主意了?” 李寿一脸感慨的点了点头,道:“小安,还是你了解我啊。” “你太耿直了,心里藏不住事情,只要稍微动点脑子,就不难猜出你的想法。”李安轻叹一声,然后换了一副面孔,一脸郑重的提醒李寿,道:“李寿,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身为一名上位者,不应该轻易让人猜出你的想法,要时刻保持一些神秘感,只有这样,臣子们才会对你有所敬畏。” 第126章 圈地建皇庄 李寿原想将马文才贪污所得的脏银分成三份,将其中六成分发给深受马氏兄弟欺压的百姓,两成赏赐给随行而来的随行人员,剩余两成由自己与李安、吴天德平分。 然而在亲眼目睹了差役们的偷窃行为之后,李寿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寻常差役尚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贪赃枉法,那些官员又岂会比他们干净到哪里去呢? 李寿侧头看向李安,询问道:“小安,帮我想一个办法,如何才能确保将这笔银子如数交到百姓的手里?” 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如实说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莫说是你,即便是面对皇上的圣旨,在皇上三令五申的情况下,仍然会有人贪赃枉法。” “该死。”李寿握拳重重的砸在窗台上,皱眉道:“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李安皱眉想了想,旋即缓缓开口道:“或许有一个并不完美的办法,可以相对性的解决官员贪污的问题,但是,若想完全杜绝官员贪污的问题,那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哦?”李寿闻言,立时来了精神,他目光灼灼的看向李安,道:“先说说你的解决办法,然后咱们群策群力,再慢慢从长计议。” “将没收马氏兄弟的财产全部用来购买土地,然将土地全部划归到皇上的名下,再请皇上将这片土地交由殿下来管理,圈一座皇庄,雇佣滕县境内的穷苦百姓,为皇庄种地,届时,只需控制好与佃户之间的分成比例即可。”李安说道。 “这样做是否会助长皇亲贵胄的不良之风?若是他们全都有样学样的话,届时,百姓恐将陷入更大的痛苦之中。”李寿对此感到十分的担心。 李安无奈一笑,道:“即便没有这件事情,皇亲贵胄们也没闲着啊,还用我给你列举一下皇亲贵胄们的圈地行为吗?” 李寿尴尬一笑,默默地摇了摇头,无奈叹息道:“不需要了。” “若是你实在感到过意不去,你可以带头交税,将土地的收成分作十份,你得三份,百姓得六份,剩下一份用于交税,这笔税款直接交付到内帑,由皇帝全权处理。”李安说道。 “高,实在是高。” 李寿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冲李安竖了一个大拇指,笑道:“小安,我真想扒开你的脑袋好好看看,你这脑袋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李安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从东宫里挑选几名信得过的人来主持监管皇庄内的日常工作,每年年底都要进行一次皇庄内的财务审查,更要对皇庄内的佃户们进行一次匿名走访,让他们指出监管人员的违法行为,当然了,只要皇庄内的监管人员做的不太过分,殿下可以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举恐会引起宗室的不满。”吴天德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他是真被李寿给怼怕了,因此在说话的时候刻意加了三分小心。 李寿闻言,稍显迟疑的看向李安。 李安默默地摇了摇头,道:“宗室那群人都是吃惯了人血的蠹虫,殿下可以通过此举来试探他们一番,那些主动随殿下交税的人,大多应该是对皇上与殿下忠心耿耿的人,而那些对殿下主动交税之事置若罔闻的人,或许还可以争取一下,至于那些敢于跳出来与殿下唱反调的人,殿下亦要对他们多一些防备,因为他们才是殿下统治路上的最大绊脚石,待殿下登基之后,最好寻个机会除掉他们。” “嗯。”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将李安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都记在了心里。 “小安出的主意甚好,此事就此决定。”李寿忽然换了一副笑脸,他笑呵呵的拍了拍手,旋即来到桌边,以书面的形式向雍靖修书一封,说明此事的同时,顺便向其索要皇庄的管理权。 一名东厂番子前来禀报五十廷杖行刑完毕。 “知道了。”李安挥退了东厂番子,旋即带着李寿与吴天德前往县衙,向赵贞说明皇庄的事情。 初闻李安的想法,赵贞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颤颤巍巍的来到李安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痛心疾首道:“殿下,自古以来,还从未有过此等先例啊,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还请殿下三思而后行。” “从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现在没有的东西,亦不代表以后不会有。”李安居高临下的看着赵贞,冷冷的说道:“做人也好,做官也罢,不应恪守陈规,理应勇于发现和创造才对。” “若因此事而引起民变,恐会得不偿失啊。”赵贞一脸惊恐的抬头看着李安。 “哼。”李安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天下承平日久,百姓丰衣足食,民心在我,不在贼。” “我已将此事以书面的形式呈给皇上,待皇上御览后,自有决断。”李安上前将赵贞的搀了起来,道:“当务之急是肃清兖州境内的贪官污吏,尽快将枉法之人处以极刑,以正民心。” 赵贞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臣领命。” “加大审讯力度,限你三日之内,将与马氏兄弟相互勾连之人拟成一份名单,呈报上来。”李安说着,重重的拍了拍赵贞的肩膀,道:“时间紧迫,任重而道远,望赵大人不辞劳苦,替滕县百姓主持公道,还滕县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李安说着,让人带着马文才的脏银,前往各县购买良田。 李安给众人定下的时间同样是三天。 李安直接向百姓开出了有史以来最为优厚的收购条件,他直接向兖州百姓开出了以一百二十石粮食一亩地的价格,来收购百姓手中的田地。 用马文才巧取豪夺得来的钱财,购买百姓手中的田地,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赵贞一脸惊恐的看向李安离开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语:“三日之内” 赵贞已经大概猜出了李安的意图,三日之内,速审速判,然后一笔勾决。 “这等雷霆手段,比起当今圣上来,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赵贞心有余悸的想到。 雍靖在尚未登基之前,即使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一下子杀这么多人,然而太子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才是最令赵贞感到害怕的地方。 第127章 忠奸难辨 李寿从前留给朝中官员的印象大约只是一名贪玩成性的混世魔王,这对朝中官员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因为皇帝越贪玩也就意味着身为臣子的自己将获得更大的权利自由,然而当赵贞在看到李寿对待贪官污吏的手段之后,却惊讶的发现,从前的混世魔王,如今已经锐变成为了混世阎王,这简直太要命了。 李安离开后,赵贞当即前往后堂修书一封,然后让人带着自己的亲笔书信,前往京城面见张辅臣,将此事告知与他。 三日后。 皇宫,养心殿。 雍靖将李寿的亲笔书信平铺在御案上,旋即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李寿的行为令雍靖感到十分的意外,他没想到自己这位贪玩成性的儿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政治抱负。 “这个臭小子真会难为人,他居然想搞变法那一套,我的天,这可如何是好啊。” 雍靖已经猜出了李寿的心思,可是在雍靖看来,李寿的一系列举措必将会面临重重的困难,牵一发而动全身,搞不好就会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悲惨结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雍靖伸手揉了一把脸,然后起身走出养心殿,他负手在殿前广场上踱着步子,忽然低头看向广场上的金砖,然后在一块出现裂痕的金砖上跺了跺脚,喃喃自语道:“若想后人走得稳,前人需得将路铺好,铺路很重要啊。” 高庸闻言,连忙跪地请罪道:“奴婢有罪,请主子息怒,奴婢这便让人换一块新的。” 雍靖摆了摆手,道:“与你无关,这块金砖没什么问题,无需更换。” “是。”高庸心下了然,心道:“原来主子说的不是金砖的问题。” “时间过得可真够快的,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他都已经开始关注民生问题了,呵呵,等他回来,得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聊一聊。”雍靖如是想到。 雍靖需要确认李寿的想法,然后再根据李寿的想法,做出相应的改变,至少要制定出一套相对完善的铺路计划。 高庸亦步亦趋的跟在雍靖的身后,却见雍靖忽然停下了脚步,旋即忽然换了一副冷峻异常的面孔,冷声道:“赵京与张辅臣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他们进宫来见朕。” “是。”高庸心中一凛,连忙吩咐小黄门去宣赵京与张辅臣来养心殿见驾。 雍靖转身回到殿内,伸手在御案上点了点,道:“将奏疏全部放在御案上。” “是。”高庸应了一声,旋即带着怀恩将弹劾赵京与张辅臣的奏疏全部挑选出来,工工整整的摆放在了雍靖面前的御案上。 良久之后。 赵京与张辅臣联袂而来。 二人正欲躬身行礼,却不想雍靖根本不给自己开口说话的机会,二人前脚刚刚迈进殿门,雍靖就已经让高庸将锦墩摆在了二人的面前。 当二人正准备躬身行礼时,雍靖却又抢了一句话头,他阴阳怪气的说道:“二位阁老劳苦功高,就别给朕行礼了。” 赵京与张辅臣面面相觑,赵京心想:“自己最近是不是做的有点太过了?” 而张辅臣想的却是:“别是又出了什么新的幺蛾子。” 此时赵贞的书信尚未传到张辅臣的手上,他还不知道滕县发生的事情。 单从赵京与张辅臣的想法来看,赵京更像是忠臣,而张辅臣反倒是更像是奸臣。 遇到事情的时候,赵京能够先反省自身,处处站在雍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而张辅臣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却隐隐有一些心怀怨怼的嫌疑。 忠奸难辨,忠即是奸,奸亦是忠,有的人大忠似奸,有的人则大奸似忠,这本就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事情。 就拿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话来说,既然是清知府,又何来的十万雪花银呢?由此可见,这所谓的清知府,其实也清廉不到哪里去。 雍靖话音落后,赵京与张辅臣当即便跪了下来,二人异口同声的叩首请罪道:“臣有罪。” “哼哼。”雍靖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道:“二位阁老何罪之有啊,只怪朕没能当好这个家,竟惹得一群心怀叵测之人一味的上书弹劾二位朝廷的肱骨之臣,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朕理应下一道罪己诏才是,否则,如何才能平息群臣的悠悠之口啊。” 赵京心头一惊,当即磕头行礼道:“臣不能为君分忧,实在罪该万死,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臣愿以死赎罪。” 张辅臣一脸惊讶的瞥了身旁的赵京一眼,他对赵京能够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感到万分的钦佩,起码他自己说不出口这种话。 赵京在明知自己罪不至死的情况下,却仍旧张嘴闭嘴都离不开一个死字,搞得自己对皇上多忠心似的,这话听在张辅臣的耳朵里都觉得肉麻,就更别提说出口了。 虽然对赵京的行为感到十分的不耻,但是该做的事情却一件都不能少,张辅臣冲着雍靖跪了下去,道:“臣有罪。” “哼。”雍靖冷哼一声,道:“内有魔教四处作乱,外有北境虎视眈眈,而你们身为内阁首辅与次辅却不能以身作则约束好朝中官员,照此以往,朕夙兴夜寐治理的大好江山,岂非要败在你们的手里?” “啊?”张辅臣闻言,当即轻呼失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落在了地上。 这回轮到张辅臣感到惊讶了,雍靖的话已经不能用重来形容了,这口锅实在太大,任谁都背不起。 “臣未能替君父分忧,实在罪该万死,还请皇上从重责罚。”张辅臣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他眼含热泪的看了雍靖一眼,旋即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如泣如诉道:“只是,皇上刚刚说的话,臣实在万难领受,臣纵然在政事上有些疏忽,却也未曾有过弃君父江山而不顾的心思,还请皇上明察。” 望着痛哭失声的张辅臣,雍靖忽然有些后悔,他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确实有些重了,然而当他正准备替自己找补几句的时候,却见跪在张辅臣身旁的赵京忽然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这不是赤裸裸的给朕上眼药呢么,你这忠臣当的明显有些不合格了啊。” 这就是雍靖此时此刻的心情写照。 雍靖见状,虽然感到十分的无语,却仍旧一脸焦急的吩咐高庸上前查看一番。 第128章 君臣合伙坑张辅臣 高庸探手在赵京的颈部脉搏处探了探,见其脉象平稳,并无性命之忧,于是他连忙在赵京的人中处重重地按了一下,待赵京悠悠醒转之后,高庸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抬头看向雍靖,道:“主子,许是殿内温度过高的缘故,赵阁老他老人家刚刚好像中暑了。” “现在正值十月中旬,怎么会中暑呢?”雍靖面色阴沉道。 高庸闻言,连忙躬身回道:“都是奴婢的罪过,昨夜刚刚下过雨,今儿个天气又有些转凉,奴婢寻思着阁老上了年纪,担心他着凉,因此在刚刚搬来锦墩的时候,刻意让人在锦墩下燃了一只炭盆。” 刚刚醒过来的赵京,闻言连忙装模作样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高公公本是一片好心,奈何臣身体老迈,实在有些不中用了。” 赵京额头上的汗水是真的,但他擦汗的动作却多少有点掺假的成分,他的汗水是被吓出来的,并非是被热出来的。 雍靖刚刚说的话确实有点杀人诛心的意思,实在是因为这顶帽子扣的太大,不晕真说不过去。 张辅臣偷瞄了一眼赵京刚刚坐过的锦墩,见锦墩下边空空如也,根本什么都没有,他这才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心道:“皇上对我等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你有的,我怎么可能没有。” 都这个时候了,张辅臣居然将关注点放在了赵京的锦墩下边有没有炭盆的问题上,不得不说,政治人物的脑回路的确与寻常之人有着很大的不同。 千万别将张辅臣当成傻瓜,人家可一点都不傻,雍靖对待二人的态度就是一个明显的风向标,无论偏向哪一方,另一方都会感到无比的难受。 这种难受绝不是心理上带来某种失落感那么简单,而是对己方阵营的政治布局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张辅臣向雍靖告了一声罪,旋即起身来到赵京的面前,将他扶在锦墩上坐好,道:“阁老尚在年富力强之时,现在言老还为时尚早。” 赵京微微一笑,反手握着张辅臣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有辅臣这样的能臣从旁帮衬着,这些年做起事来倒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不知不觉,养心殿内又演起了君臣相惜的戏码。 雍靖回到御案后的龙椅上坐好,看着赵京与张辅臣表演,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国家正值多事之秋,二位阁老理应和衷共济才是。” 赵京与张辅臣闻言连忙躬身向雍靖行了一礼,异口同声道:“皇上所言极是。” 阴阳怪气的发了一通邪火,将两位内阁大佬吓得七魂丢了六魄之后,雍靖终于说起了正事,他将赵京与张辅臣招到近前,旋即伸手指了指御案上的信件,道:“这是太子让人寄给朕的亲笔书信,你们也看看。” “高庸,你也来看看。”雍靖刻意唤了高庸一声。 “是。”高庸躬身来到御案前,站在赵京与张辅臣的身后,低头看向被平铺在御案上的书信。 良久之后。 三人同时收回目光,赵京与张辅臣并未急于开口,二人同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高庸率先开口,他掩嘴笑道:“主子,奴婢心里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说。” “殿下心系百姓,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是,殿下已经离宫半月有余,好不容易寄来一封亲笔书信,然而信中却只字不提主子,主子可莫要因此而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殿下可要担心了。” 雍靖似笑非笑的瞥了高庸一眼,道:“狗奴婢,越发没规矩了,竟连朕也敢编排,想来是皮紧了,回头让慎刑司给你松松筋骨,看你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高庸闻言,连忙嬉皮笑脸的躬身请罪道:“奴婢哪敢编排您呐,奴婢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雍靖瞥了高庸一眼,眉眼却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道:“感慨什么?” 高庸一脸感慨的轻叹一声,道:“殿下真的长大了,如今已经知道心系百姓了,待此事传开之后,必将成为一段千古佳话。” “这个臭小子整天就知道胡闹,出趟远门还不忘给朕添乱。”雍靖勾了勾嘴角,道:“千古佳话这种事朕从来就没想过,也不敢想,只求他少给朕惹点麻烦才好。” 听着主仆二人之间的对话,赵京与张辅臣当即就猜出了雍靖的态度。 别看雍靖嘴上不停地说着李寿的不是,但人家的脸上却始终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李寿能够心系百姓的疾苦,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雍靖深知,现在根本不是谈论对错的时候,只要李寿的三观正确,这就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慢慢教就是。 赵京当即向雍靖深揖一礼,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雍靖微微一笑,旋即一脸好奇的问道:“朕何喜之有?” 赵京恭恭敬敬的跪在雍靖的面前,一脸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道:“臣以为,太子已经到了接触政务的年纪,臣请皇上允准,让太子前往内阁值房随臣等学习处理日常政务。” “嗯。”雍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抬头看向站在赵京身旁的张辅臣,问道:“张阁老以为如何?” “臣附议。”张辅臣向雍靖躬身行了一礼,旋即略显迟疑的说道:“只是这滕县之事臣以为还需从长计议一番。” 赵京闻言,皱了皱眉,经过一瞬间的考量之后,决定再对雍靖进行一番试探,于是他笑呵呵的看向张辅臣,道:“张阁老认为太子对滕县官员的处置方式不甚妥当吗?” “不不不。”张辅臣何等聪明之人,他一听就知道这是赵京在给自己挖坑,对太子的处置方式感到不妥,这不就相当于对太子感到不满吗? 张辅臣正欲开口反驳,却听雍靖笑呵呵的轻哼一声,道:“张阁老向来处事公允,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赵阁老可莫要误会了张阁老。” 赵京微微一笑,道:“皇上所言极是。” “我尼玛”张辅臣闻言,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雍靖这句话在赵京听来无异于天籁之音,可这句话落在张辅臣的耳朵里却不啻于雷霆一击。 对事不对人,这也得看对谁,对普通百姓,谁管你是人还是鬼?我特么爱咋说就咋说,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要知道,张辅臣面对的可是当朝太子李寿,人家可是未来的皇帝啊。 一旦得罪了未来的皇帝,待李寿登基之后,祸福吉凶谁能预料? 虽然李寿人品很好,但是,谁敢拿自己的政治前途来做赌?谁敢拿自己的全家老小的性命去赌皇帝的人品? 皇帝这种政治动物,他有人品吗? 张辅臣默默地看了一眼坐在御案后,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的雍靖,心道:“伴君如伴虎,皇帝是天底下最没品的人。” 第129章 赏给怀恩两份恩典 见雍靖正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张辅臣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昧着良心说道:“臣臣以为太子对滕县官员的处置甚为妥当。” 张辅臣最终还是服软了。 千万别小看这件事,张辅臣既然选择了服软,那么他就有义务帮李寿善后。 雍靖需要张辅臣亲自出马,为李寿挡下清流官员以及地方士绅的一切反扑行为。 雍靖不在乎张辅臣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和手段去压下那些在得知滕县的事情以后而蠢蠢欲动的清流官员,他只在乎结果。 “嗯。”雍靖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既然二位阁老都认为太子对滕县之事处置得当,朕也只好免为其难,就按太子说的办。” 最后还得由雍靖出面替李寿来善后。 “滕县的事情就有劳二位阁老了,二位阁老各自去忙,朕就不留你们了。”雍靖说道。 “臣告退。”赵京与张辅臣行礼告退,并肩离开了养心殿。 雍靖破天荒的将二人送至殿外,旋即负手站在养心殿外的台阶上,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道:“朕本想停下歇口气儿,可太子这盘棋下的着实有点大啊。” 高庸闻言,连忙轻声回道:“太子志向高远,实在殊为难得,主子身为君父,理应再帮扶一程的。” “唉”雍靖长长叹息一声,无奈摇头苦笑道:“朕操劳了这么多年,本想过几年清净日子,可你们却是一刻也不想让朕停下来喘口气啊。” 雍靖说着,转身向殿内走去。 高庸亦步亦趋的跟在雍靖的身后,他默默地抬头看向雍靖的背影,却见他的身子已经有些佝偻,走路的时候都能感到他的疲惫,高庸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连忙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心道:“这样勤勉的帝王,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第二个啊。” 雍靖强撑着疲惫的身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坐了下来,旋即一脸疲惫的看向高庸,道:“什么时辰了。” “启禀主子,午时刚过,奴婢让人传膳?”高庸回道。 “传膳。”雍靖说着,心思却已经飞到了遥远的滕县,道:“太子此刻应该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热闹呢。” 高庸微微一笑,附和道:“知子莫若父,咱们的太子殿下自幼就喜欢凑热闹。” 雍靖将两个胳膊撑在御案上,在殿内扫了一眼,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怀恩的身上,于是他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怀恩闻言,连忙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礼,道:“奴婢叫怀恩。” “怀恩,真是好名字。”雍靖微笑着呢喃了一句,道:“你带上几个人前往滕县替太子管理皇庄去。” 怀恩心头一喜,连忙磕头行礼道:“奴婢遵旨。” “即刻出发。”雍靖说道。 “是。”怀恩给雍靖磕了一个头,旋即默默地看向高庸,诺诺的唤了一声:“高公公” 高庸闻言,偷瞄了雍靖一眼,见他并没有不满的意思,于是连忙告了一声罪,旋即快步来到怀恩的面前,道:“从养心殿挑选几名手脚勤快些的人,让他们跟着你前往滕县替太子爷打理皇庄,多上点心,莫要辜负了主子和太子爷的一番心意。” “是。”怀恩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奴婢一定实心用事,绝不会让主子、太子爷和高公公失望的。” “去。”高庸冲怀恩挥了挥手。 “是。”怀恩分别向雍靖与高庸行了一礼,旋即退出了养心殿。 望着怀恩离去的背影,雍靖一脸满意的笑了笑,对高庸说道:“怀恩年纪不大,却十分的乖巧懂事,将来或可成为太子身边的一大助力。” “是。”高庸一听就明白了雍靖的心思,于是连忙向其告了一声罪,转身出了养心殿,快步追上了广场上的怀恩。 怀恩一脸诧异的看向瞬身而来的高庸,又越过高庸看向他身后那道长长的残影,心生羡慕的同时,也是一脸好奇的问道:“不知老祖宗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高庸微微一笑,道:“皇上有德,念你忠顺勤勉,特命咱家来送给你一件稀罕物。” 怀恩一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赧颜道:“老祖宗从来都教导咱们要忠于皇上,这都是老祖宗教得好,奴婢实在不敢居功。” “真会说话,难怪皇上喜欢你呢。”高庸说着,从怀中取出两本秘籍,递给怀恩道:“带着一起上路,到了滕县以后,得空的时候就练一练,看看能不能有所成就。” 怀恩伸出双手接过高庸递来的两本武学秘籍,看着秘籍封面上的名字,喃喃道:“易筋经,拈花指。” 高庸笑呵呵的指了指被怀恩捧在手中的两本武学秘籍,道:“少林七十二绝技,易筋经是内功心法,拈花指是杀人绝技,这可都是皇上的恩典,你可要牢牢谨记,至于能否练至大成,这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怀恩小心翼翼的将两本武学秘籍揣进怀里,旋即一脸郑重的向养心殿所在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道:“奴婢谢主隆恩。” 怀恩说着,又给高庸磕了三个头,道:“多谢老祖宗成全。” “真是好孩子。”高庸一脸满意的将怀恩给拉了起来,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快快上路。” “是。”怀恩又向高庸行了一礼,然后在广场上挑选了几个与自己素日交好的同伴,带上他们一道向腾县行去。 与此同时。 远方的滕县正在上演着一场诛杀贪官恶霸的好戏。 滕县县衙前的广场上,包括马文才在内,共计十七名贪官污吏,以及二十四名士绅豪强纷纷跪在广场前,等待接受最终的审判。 李安与李寿并未露面,他们此刻正站在悦来客栈二楼的窗前,好似局外人一般,一边喝酒聊天,一边看着广场上的热闹场景。 李寿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再有一刻钟就午时三刻了。” “是啊。”李安点了点头,道:“他们也真是赶上了好时候,正巧赶上了秋天。” 李安说着,侧头看向李寿,道;“你也真够可以的,合着你对假传圣旨是有瘾啊?还是怎么着?” “死刑犯的执行核准,需要父皇亲笔勾决,咱们总不能一直耗在这里等候父皇回复?放心,我已在信中向父皇说明了此间的事情,不会有事的。”李寿一脸不以为意的说道。 第130章 结案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摇头苦笑道:“迟早被你害死。” 李寿白了李安一眼,笑道:“咱们好歹朋友一场,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谁知道了。”李安撇了撇嘴。 这时陆香冰走了过来,她伸着脖子向窗外广场望去,道:“还没到时间吗?怎么还没有开刀问斩呢?” 李寿闻言,忽然坏笑一声,心中的恶趣味又泛滥了起来。 李安见李寿一脸坏笑的看向陆香冰,暗道一声:“不好。” 正欲开口阻拦,却听李寿已经大大咧咧的开了口:“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将心思放在女红上,总关心这些事情做什么?咱能不能有点淑女的样子?我跟你说,小安可时刻关注着你呢,再这样下去,人家可不要你了啊。” “靠。”李安一脸无语的爆了一句粗口,心道:“咱们俩斗嘴,你扯人家做什么。” 陆香冰登时被臊了一个大红脸,她杏眼圆瞪,怒视李寿道:“浑说什么呢?”说罢,逃也似的跑开了。 “你还有没有点节操?”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女孩子,你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之前是谁在寨子里跟我说女孩子的名节很重要来着?” “今时不同往日。” 李寿笑呵呵的摆了摆手,旋即冲李安挑了挑眉,道:“难道你真的没有看出来那个臭丫头对你有意思吗?” “我看出来什么。” 李安一脸无语的白了李寿一眼,道:“怎么还越说越来劲了呢?你能不能别总胡说八道了?我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你觉着我们俩可能在一起吗?” “门第那些都是小事情,届时,我请父皇帮你们指婚就是。”李寿一脸不以为意的说道。 李安闻言,一脸气急败坏的咬牙切齿道:“你不说皇上还好,你一说皇上我就感觉头大,她是皇上中意的太子妃,若是让皇上知道你乱点鸳鸯谱,届时遭殃的可是我,就当我求求你,你还是别害我了。” 二人斗嘴扯皮的功夫,广场上忽然传来一通鼓响。 李寿连忙循声看去,却见跪在广场上的犯人已经被刽子手按倒在了面前的木墩子上,他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旋即一脸兴奋的拍了一下手,道:“午时三刻,时辰已到。” 李安一脸无语的笑了笑,道:“不就是看个杀头吗?至于这么兴奋嘛?你都杀过多少人了?如今看到这等小场面还至于这样?” 李寿摇了摇头,旋即一脸郑重的看向李安,道:“经历任何一件新鲜事物,都会令我感到无比的激动与兴奋。” 李寿说着,伸手指了指跪在广场上等候开刀问斩的人犯,道:“这些贪官污吏是咱们兄弟联手铲除的,此事对我而言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这只是一个开始,将来我们兄弟还要一起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我相信有你为我出谋划策,我们绝对可以无往而不利。” 李安微微一笑,道:“只要你别总想着害我,其他事情都好说。” 李寿撇了撇嘴,旋即伸长脖子向广场看去。 李安顺着李寿的目光向广场看去,笑道:“仆从很忠心,场面很感人,百姓很激动,恶人很害怕。” “又拽词儿。”李寿一脸无语的瞥了李安一眼。 广场上,等候问斩的官员士绅的家仆纷纷向自家主人敬酒,百姓们则一脸欢喜鼓舞的鼓掌叫好,引颈待戮的官员士绅纷纷痛哭失声,个别没出息的居然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 三通鼓响之后,刽子手纷纷举起斩首大刀,冲着人犯的后脖颈就挥了下去。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李安向广场看去,旋即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大部分犯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仍有几个人却并未人首分离。 这时李寿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贪官污吏皆已伏诛,百姓个个拍手称快,真是大快人心啊。” 李安闻言却是一脸玩味的笑了笑,道:“最好还是让人去查看一下,我担心有人当着咱们的面做出瞒天过海的事情。” 李寿皱了皱眉,道:“不会?当朝太子亲自过问的案子,居然也有人敢玩猫腻?” “不好说。”李安眯了眯眼睛,道:“如果出了问题,应该是刽子手的问题,与官员无关。” 李寿一脸惊讶的道:“砍头竟然也能作弊?” “让人前去查看一番不就知道了。”李安说道。 李寿看向吴天德,道:“无德,你亲自带人去查看一番。” “是。”吴天德应了一声,旋即带上几名锦衣卫,顺着窗户跳了下去。 李寿冲着吴天德的背影骂骂咧咧的道:“神经病,有楼梯不走,跳窗户干吗?” 李安瞥了李寿一眼,撇嘴道:“人家可是跟你学的。” “我这么英俊潇洒,他学的来嘛?”李寿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学别人有什么出息?要学会创新嘛,做人要有自己的个性与风格。” “你是从外边跳上来,阿德是从里边跳出去,两者之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所以,人家并没有学你。”李安冲李寿挑了挑眉。 李寿扯了扯嘴角,旋即忽然刻意提高了声音,冲着门外大喊了一声:“香冰小安他找” “靠。”李安连忙伸手捂住了李寿的嘴巴,道:“大爷的,你不按套路出牌。” 李寿眉眼俱笑,瓮声瓮气的说道:“放开我,放开我。” “你发誓,以后不再拿陆香冰说事儿,不然我就算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捂死你。”李安威胁李寿道。 李寿连忙举起右手,道:“我发誓,发誓。” “哼。”李安放开李寿的同时还不忘推了他一把。 李寿背靠窗边,大口喘着粗气,道:“小安,你下手也忒狠了,你刚刚明摆着是要弑君啊。” “哼。”李安冷哼一声,将头撇向一边,不再搭理李寿。 这时吴天德忽然从窗户外跳了进来,道:“确如小安说的那样,有两个人没死透,他们的后脖颈处只是中了一刀,却并不致命,卑职刚刚已经在他们的后心处补了一刀,顺便处理了两名刽子手。” 李寿见吴天德又跳了进来,正欲发作拿他出气,然而当他听说吴天德已经处理了漏网之鱼,以及那两名徇私枉法的刽子手之后,却也没了拿他出气的心思。 李寿冲吴天德竖了一个大拇指,道:“阿德,干得好。” “滕县之事就此结案,咱们也该继续赶路了。”李安说道。 第131章 苏州醉仙楼 滕县的案子完结之后,李安等人又在滕县停留了两天,直到怀恩带人来到滕县,李寿向怀恩交代了一些皇庄的事情,他们才再次踏上了南下的路程。 陆香冰的伤势已经痊愈,因此一行人马也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李安一行人马沿着官道一路快马加鞭只用了七天便来到了苏州城下。 望着城高池深的苏州城墙,李安似笑非笑的看向身旁的李寿,道:“走,就别再矜持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李寿闻言之后的反应却是大大的出乎了李安的意料之外,却见他一脸不爽的咬了咬牙,道:“该死的刘瑾,最好别让我在城里看到你,否则,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李安闻言,露出一脸恍然的表情,哑然失笑道:“你看我这脑袋,怎么把他给忘了。” “先找间客栈落脚,然后再去寻刘瑾也不迟。”李安说道。 “走。”李寿轻夹马腹,当先向城内走去。 途径城门的时候,李寿直接向对方亮出了自己的腰牌,城门守卫见状,连忙让开道路,给众人放了行。 余庆打马来到李安的身边,道:“卑职已经命人在城内最好的客栈开了几间上好的客房,公子可直接带人前往醉仙楼下榻。” “醉仙楼?”李寿对这个名字感到十分的满意,他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连神仙都能醉倒的地方,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余庆微微一笑,并未答话。 一行人穿街过巷,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余庆所说的醉仙楼前。 饶是见过大世面的李寿在见到醉仙楼之后,仍然被惊得张大了嘴巴。 “我去,这特么也太大了。”望着面前的醉仙楼,李安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醉仙楼是一座集客栈、餐饮、青楼为一体的娱乐餐饮一条龙。 单从占地面积来看,这座醉仙楼的占地面积比之京城的福王府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福王府占地面积大约一百余亩,大约七万平方米左右,而眼前这座醉仙楼,只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比福王府还大。 李安侧头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陆香冰,旋即皱眉说道:“这里并不适合咱们,依我看咱们还是换一个地方。” 余庆自然看出了李安的顾虑,于是他笑着说道:“公子大可放心,这座醉仙楼呈品字楼排列,前边这栋建筑是客栈与酒楼,公子可以安排大家在此下榻,后边那两栋占地最大的建筑才是青楼,左边那栋建筑叫群芳阁,右边那栋建筑叫怡红院。” 李安闻言,仍然有些迟疑,这时李寿却开口了,他看向始终低头不语的陆香冰,道:“香冰,大家马不停蹄的赶了好几天的路,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咱们既来之则安之,就在醉仙楼歇脚。” 陆香冰眉头微蹙,嗔怒道:“从来都是你们做主,这会儿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嘿”李寿一脸无语的看向李安,道:“我也真是多余说这一句话,平白替你受了白眼。” 李安撇了撇嘴,将头撇向一边,道:“是你自己自讨没趣,与我无关。” “靠。”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你这是逼我出绝招啊。” 李安猜出了李寿的心思,但他却丝毫不慌,他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别忘了你之前发过的誓。” “你小子居然敢威胁我。”李寿咋咋呼呼的指着李安说道。 “只是提醒你一句,并没有要威胁你的意思。”李安说道。 “香冰,你可得看着点”李寿刚说到一半,便见李安当即冲他来了一个饿虎扑食。 李安将李寿按在马背上,气急败坏的说道:“你小子不讲信用,前不久才发过誓,怎么转头就变卦,忒无耻。” 李寿嘿嘿一笑,没皮没脸的说道:“小安,你小子可得对我好点,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李安一边捂着李寿的嘴,一边气急败坏的说道:“今日便当众结果了你,大不了给你偿命便是,如今我光棍一个,爹死了,娘也被人掳了去,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李安说罢,却见李寿忽然身子一软,停止了挣扎。 李安大惊失色,道:“喂,你小子不会真死了?” 李寿默默地摇了摇头,心情忽然变得有些低落,道:“忽然觉得有些累了,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哦。”李安翻身下马,又搀了李寿一把,旋即当先向醉仙楼走去。 看着李安那略显形单影只的背影,李寿忽觉鼻头一酸,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李寿抽了抽鼻子,旋即强打精神,箭步上前搂住李安的肩膀,做贼似的轻声说道:“回头咱们可得去后边见见世面。”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哑然失笑道:“咱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总偷偷摸摸的?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李寿一怔,旋即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没事,女人千万不能惯着,咱们即便当着她的面去逛青楼,她又能怎地?这还没过门呢,她如何管得着你?”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面对李寿这种没脸没皮的人,他真是一点招儿都没有。 李安与李寿就这样勾肩搭背的向余庆事先让人为自己安排好的三楼客房走去。 二人刚来到三楼,便被一阵女人的调笑之声吸引了去。 二人循声望去,却见前方十几步远的客房正紧闭着房门,而女人的欢声笑语却十分清楚的传进了李安等人的耳朵里。 李寿皱了皱眉,旋即冲距离自己不远的小二招了招手,道:“这么吵,别人还怎么休息?你们怎么也不管一管?” 小二小跑着向李寿行来,待小二来到李寿等人面前的时候,他向李寿告了一声罪,然后向李寿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道:“公子快快收声,莫要得罪了本店的贵客。” “啥?”李寿闻言,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手指笑闹不止的那间客房,道:“什么狗屁贵客,小爷我就没见过比我还尊贵的贵客。” 李寿说话的声音很大,整个三楼都听得清清楚楚,那间客房里的笑闹声忽然戛然而止。 良久之后。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名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的白面无须的男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第132章 主仆见面分外眼红 “何人竟敢来此撒野?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罩着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旋即一脸玩味的看向李寿,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就找着了吗。” “踏马的,这个王八蛋,竟然跑这儿当大爷来了。”李寿气的浑身发抖,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破口大骂,道:“刘瑾,你这个天杀的狗东西,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一只脚刚踏出房门的刘瑾闻言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原本那副颐指气使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再看向他的时候,却见他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一副死了娘的表情。 刘瑾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李寿的面前,跪在地上死死地抱住李寿的双腿,嚎啕大哭道:“公子,您这些日子究竟去哪儿了啊?小的找您找得好苦啊。” “去尼玛的。”李寿一脸嫌弃的抬腿将刘瑾给甩了出去,旋即恶狠狠地瞪着他,道:“我看你早已在这里玩的乐不思蜀了?” 李寿冷冷的直视着刘瑾的双眼,咬牙切齿道:“既然这么喜欢苏州,那我便成全了你,待嘉兴的事情过后,你就留在苏州,念在你跟我这么些年的份儿上,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你就给老子在苏州待着,做一名镇守太监。” “啊”刘瑾心头一惊,旋即连滚带爬的来到李寿的面前,仍旧紧紧地抱住李寿的双腿,痛哭失声道:“小的该死,公子您可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啊,小的卑贱之躯,实在死不足惜,只求公子莫要气坏了身子啊。” “滚。”李寿又抬脚将刘瑾给踢了出去。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老子看见你就不烦别人。”李寿将刘瑾晾在了一边,旋即与李安并肩向刘瑾的客房走去。 站在刘瑾的客房门前,李安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寿:“咱们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没走错,没走错。”刘瑾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陪着笑脸道:“这间客房正是小的刻意给公子预留出来的房间,公子千万不要跟小的客气。” “滚。”李寿一脚踢在了刘瑾的大腿上,将刘瑾踢得倒飞了出去。 虽然刘瑾拥有五品天象境的实力,但是在李寿的面前,他却丝毫不敢有丝毫的逾越,当李寿踹他的时候,即便是演戏,他也得演得令李寿满意。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刘瑾的演技绝对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奥斯卡影帝级水准。 李寿一脸不忿的轻哼一声,道:“他刘瑾是什么人?堂堂东宫的首席,他住的一定是全醉仙楼最好的房间。” 李寿说着,揽着李安的肩膀向房间里走去。 刘瑾见状,连忙跟了上来。 当刘瑾走到门前的时候,李寿瞅准时机,用力关了一下门。 “哎呦,我的鼻子。”门外当即传来刘瑾惨叫的声音。 李寿冷哼一声,冲门外的刘瑾骂道:“狗东西,外边待着你。” 这边的动静闹得有点大,导致许多人都循声出来看起了热闹。 李安见状,连忙劝道:“现在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快让刘瑾进来,以免暴露了咱们的身份,太子留宿青楼,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将对你的名声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 李寿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旋即冲门外喊了一声:“还不给老子滚进来。” 刘瑾闻言,连忙连滚带爬的来到李寿的面前,正欲开口谢恩,结果肩膀上又挨了一脚。 “狗东西,居然还想坏老子的名声,你究竟是何居心?黑了心的混账,喂不熟的白眼狼,奸臣,真是大大的奸臣,从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李寿指着刘瑾的鼻子给他好一顿臭骂。 刘瑾连连陪着笑脸的同时,还不忘偷偷的向李安使了一个眼色。 李安顺着刘瑾的目光向里间看去,却见里间的桌子边上正噤若寒蝉的站着七个面颊微红并且穿的十分清凉的貌美女子。 李安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旋即回以刘瑾一个放心的眼神。 李寿见二人眉来眼去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道:“你俩在干嘛?” 李安抿嘴一笑,旋即伸手指了指里间方向,道:“刘大伴刚才向我使了一个眼神,让我将你的目光引向那七个女人的身上,然后以此来分散你的注意力。” 李寿皱了皱眉,旋即顺着李安手指的方向望去,当他看到那七名喝得微醺的女子醉眼朦胧的模样,不禁脱口而出道:“狗东西,果然有眼光。” “啊?”李安一脸惊讶的看向李寿,道:“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李寿尴尬一笑,旋即一脸怒不可遏的手指刘瑾道:“这个狗东西,真是暴殄天物啊,你说他找这么多女人干什么?他有那个功能吗?” 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叹道:“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仆人啊,你们俩真是一路货色。” “呵呵”李寿一脸尴尬的笑了笑,强行替自己解释了一波,道:“他如何与我相提并论啊?” 李寿说着说着就下了道儿,他忽然一脸好奇的看向李安,道:“小安,你说他找这么多女人干什么?他能做那种事情吗?” 李安闻言,忽然感到一阵恶寒,他一脸无语的将头撇向一边,道:“这种事情你去问他啊,问我做什么?” 好在李寿还算比较有节操,他强行按捺下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傻乎乎的跑去问刘瑾,否则,刘瑾恐怕只有将这间客房里的人全部杀人灭口这一条路可选了。 李安刚刚的行为令刘瑾感到十分的不满,他不敢去寻李寿的晦气,但他却将李安刚刚出卖自己的行为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臭小子,莫要得意,咱们这笔账回头慢慢算。”刘瑾眯着眸子冷冷的瞥了李安一眼。 这一幕被吴天德全都看在了眼里,他亦步亦趋的跟在李安的身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地扯了扯李安的衣角,轻声提醒道:“说话小心些,莫要得罪了小人。” 李安皱了皱眉,旋即侧头瞥了一眼在角落里罚站的刘瑾,点头道:“知道了。” 李安并不担心刘瑾会做出报复自己的事情,因为他知道刘瑾不敢。 除非李寿想杀自己,否则,在没有得到李寿首肯的情况下,刘瑾根本对自己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第133章 李安与刘瑾之间的冲突 来到里间,李寿搓着手,露出一脸猪哥的表情,嘿嘿傻笑道:“诸位小姐莫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出去。”李寿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十分不合时宜的声音。 李寿一脸不满的回身看去,却见李安正一脸不善的看向站在里间的七名女子。 “这是做什么,她们又没招惹你,干嘛摆出这幅臭脸,你可莫要吓坏了人家。”李寿埋怨道。 李安冷冷的看着站在里间的七个女人,说话时刻意提高了声音:“全都给我出去。” “干嘛呀,吃枪药啦?没事发什么神经。”李寿一脸无语的看着李安。 “离开驿站的时候,咱们是怎么说的?”李安指了指里间那七个女人,道:“你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吗?” 李寿撇了撇嘴,道:“小安,你小子就别在我面前装清高了好不好,你又不是没找过,你这么快就把百花楼的来莺儿给忘在脑后了?” “那次前往百花楼找来莺儿,一来是我出于好奇,二来是在我对你身份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如今皇爷既然让我全权负责咱们出行的一应事宜,那么我就必须要对你负责,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届时遭殃的可是我。” “不过是七个女人罢了,又能出什么事情?”李寿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们主仆相处十余年,他对你的脾性喜好最为了解,你看看他找的这几个女人,是不是几乎完全是按照你的审美挑选的?”李安说道。 李寿皱了皱眉,旋即回身看向站在里间的七个女人,看过之后,他笑呵呵的挠了挠头,道:“还是刘大伴了解我。” “勒紧裤腰带,不要做傻事。”李安说着,忽然板起脸来,他一脸郑重的直视着李寿的双眼,道:“当初在百花楼找来莺儿,你爹知道以后是怎么做的?你什么事情都没有,可遭殃的却是刘瑾,如今若是任由你在此胡闹,届时遭殃的就会是我,李寿,我母亲目前还在贼人的手里,我不能有事,即便是死,那也得是在救出我母亲之后。” 李寿可不是雏儿,他连侧妃都有,他早已经历过了男女之事,当李安看到站在里间的那七个女人之后,他就知道,这是刘瑾专门为李寿找来供他取乐的女人。 刘瑾是太监,他做不了男女之事,但他知道李寿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对李寿的喜好和审美了如指掌,他知道自己精心挑选的这几个女人一定会得到李寿的宠幸。 投其所好,这本就是表达忠心的一种方式。 刘瑾见李安继刚才出卖自己之后,又多嘴坏了自己的好事,他当即重重的冷哼一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怎敢来管我家公子的事情?” 李安闻言,先是默默地瞥了李寿一眼,见他皱了皱眉,于是转身看向刘瑾,道:“我奉的是上命,皇爷让我负责监督公子的一言一行,你说这些不干不净的话,是在质疑皇爷的命令吗?” 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李安说的是雍靖皇帝,而不知道内情的外人却只当李安说的是某位姓黄的老爷。 刘瑾心头一紧,旋即侧头看向眉头紧锁的李寿,正欲开口询问,却听李寿一脸不耐烦的冲站在里间的七名女子摆了摆手,怒道:“全都给我滚出去。” 七名女子闻言,连忙各自捡起地上的衣服,逃也似的的离开了刘瑾的房间。 刘瑾见状连忙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刘瑾默默地与李安对视了一眼,旋即阴恻恻的冷笑了一声,用唇语对李安说道:“来日方长,咱们骑驴看唱本儿” 李安才不管刘瑾用的是什么狗屁的唇语,他当众抢了一句话道:“走着瞧。” 李寿冷冷的瞥了刘瑾一眼,又默默地看了李安一眼,旋即一脸无奈的叹口气,道:“我累了,想先睡一会儿,你们全都出去。” 刘瑾闻言,连忙准备上前伺候李寿休息,却见李寿一脸不耐烦的冲他摆了摆手,道:“你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李寿说着,一脸疲惫的来到床榻前,倒头便睡。 李安带着其他人转身离开了刘瑾的房间,正准备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却不想刘瑾居然明目张胆的追了出来。 刘瑾皮笑肉不笑的直视着李安的双眼,阴恻恻的说道:“好小子,有手段,咱家从前倒是小看了你。” “刘公公谬赞了,咱们彼此彼此。”李安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 “咱家伺候公子十几年,居然比不上你这个只与公子相识了一年多的朋友,说来还真是有点惭愧呢,不过咱家有的是时间,咱们来日方长。” “你是在威胁我吗?你是想告诉我,你身为李寿的贴身大太监,与他相处的时间比我多许多是吗?”李安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瑾。 “现在你陪伴在公子身边的时间并不比我少,可是以后就不好说了。”刘瑾说道。 “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我现在只想考虑眼前的事情。”李安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刘瑾见状,不禁皱了皱眉,旋即一脸警惕的看着李安,道:“你笑什么?” 就在此时,向来沉默寡言的余庆却破天荒的开口说话了,他在看到李安忽然露出笑脸的时候,就已经猜出了刘瑾可能要倒霉,于是他决定出面做一次和事佬,尽量去化解二人之间的误会。 “二位都是公子身边的红人,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针尖对麦芒,刘公公主内,李公子主外,你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又何必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呢?” “李公子?他算哪门子的公子?”刘瑾一脸不解的看向拼命向自己使眼色的余庆,皱眉道:“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呢?” 余庆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硬着头皮说道:“您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候却忽然犯起糊涂来了呢?” “什么意思?”刘瑾一脸疑惑的皱了皱眉。 这时李安却是一脸阴沉的开口了,他从怀中取出皇太子宝印,道:“刘瑾,可识得此物否?” 刘瑾皱了皱眉,旋即定睛看向被李安拿在手里的东西,看过之后,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李安冷冷的直视着刘瑾的双眼,旋即刻意提高了声音,道:“见物如见君,还不给我跪下。” 第134章 李寿很无奈 刘瑾闻言,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李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刘瑾,指着他冷笑一声,道:“你现在跪在我的面前,有什么资格跟我斗啊?” 刘瑾的表情十分的精彩,有愤怒,有惊讶,有不甘,还有一丝不屑。 “咱们走着瞧。”刘瑾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直视着刘瑾的双眼,冷冷的说道:“你就给我跪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站起来。” “你”刘瑾气得浑身战栗,却又不敢违背李安的命令,因为李安现在代表的是太子的身份。 李安冷笑一声,旋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吴天德一脸无奈的叹口气,然后毫不迟疑的跟了上去。 余庆一脸同情的看了刘瑾一眼,有心帮他一把,与他结个善缘,可又不敢违抗李安的命令,于是也一脸无奈的离开了。 来到余庆事先为自己准备好的客房,李安一脸无奈的回头看向跟上来的吴天德,叹道:“阿德,平时见你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也做起傻事来了?” 吴天德留给李安的印象从来都是做事时以家族为主,擅长站队,很少做出对自己与家族不利的事情。 虽然吴天德总说错话,惹李寿不高兴,但是当他在做选择的时候却很少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吴天德微微一笑,旋即一脸郑重的看向李安,正色道:“小安,虽然我在你与殿下之间经常做出无奈的选择,但是,在你与其他人之间,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你身边,因为我们是朋友。” 李安轻叹一声,道:“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吴天德的话令李安感到十分的感动。 李安的房间与李寿的房间比邻,中间只隔着一堵墙,李安与吴天德的对话几乎一字不落的全都听在了李寿的耳朵里。 李寿刚才不过是借着睡觉的理由,故意打断李安与刘瑾之间的争执罢了。 李寿现在已经全然没了睡觉的心思。 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另一个则是在自己年幼时便开始照顾自己生活起居的大伴,他们两个人之间忽然发生了口角,倒是将毫无准备的李寿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再听到李安念的那首诗,反倒令李寿感到有些无地自容了。 李安在这种时候选择与刘瑾正面硬刚,一来是为了试探一下李寿的态度,他想看一看自己在李寿心中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而刘瑾正是测试李寿态度的最好试金石。 二来则是李安目前手中正握有极大的权利,选择在这种时候跟刘瑾正面硬刚,正可试一试刘瑾的深浅,刘瑾的为人李安早已有所耳闻,这种人一朝得志必猖狂,若不能趁早将他给收拾的服服帖帖,将来恐怕会很麻烦。 三来就是李安自己的问题了,自从得到了李忠留下的那两本武学秘籍之后,李安的武学境界已经得到了十分显着的提升,李安深知若自己多加勤学苦练的话,假以时日,一定会成就一番大气象,正因为此,他才不想事事都去看一名没根的太监的脸色行事,李安本就对太监这个群体感到十分的厌恶,如今在得到了极大的权利与武学提升之后,他就更不愿意再去看对方的脸色了。 自从得到李忠留下的那两本武学秘籍之后,李安便开始日日不缀的勤学苦练,如今他的武学境界已经达到了八品巅峰境,并且已经隐隐触摸到了七品先天境的门槛。 如今只需要一个契机,李安便可顺利突破八品巅峰,成就七品先天境。 吴天德冲李安竖了一个大拇指,笑呵呵的赞了一句:“好诗。” 笑过之后,吴天德一脸郑重的对李安说道:“小安,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要时刻当心刘瑾的蓄意报复,此人做事心狠手辣,且毫无底线可言,你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李安点了点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这时陆香冰也推门走了进来,道:“饿了,什么时候吃饭啊?” 李安先是一怔,旋即一脸欣慰的笑了笑,温声询问道:“咱们是让小二将饭菜端到客房里来,还是去大堂吃?” “去大堂吃呗,说不准还能看到几个美女呢。”陆香冰说道。 “那就去大堂吃。”李安说着,笑呵呵的带着吴天德与陆香冰向大堂走去。 陆香冰突然出现在李安的房间里,几乎就是在公然站队了,而她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陆鼎的女儿,居然不惜得罪刘瑾也要选择与李安站在一起,这份情谊的确令李安感到十分的感动。 三人并肩出了客房,李安在路过刘瑾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恶心他一句:“给我跪好了,若是敢偷懒,你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刘瑾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 这时余庆终于找到了替刘瑾说话的机会,他一脸诚恳的看向李安,善意的提醒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李安冲余庆微微一笑,旋即忽然变了一副面孔,冲着李寿的房间里朗声说道:“让狗的主人亲自出来替他求情,否则,就让他在这里跪着。” 李寿闻言,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旋即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子,背对着门的方向,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李安见李寿并未做出任何的回应,于是有恃无恐的伸手拍了拍刘瑾的脑袋,道:“你就给我在这里跪好了,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李安在刘瑾面前装了一个逼,然后笑呵呵的下了楼。 三人来到一楼大厅,李安向小二要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 坐下之后,李安默默地在大厅里扫了一眼,旋即一脸感慨的说道:“自古便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说,如今亲眼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是啊。”吴天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过往行人百姓多穿绫罗绸缎,衣着配饰亦颇为讲究,这在北方之地是几乎不可想象的事情。” 陆香冰闻言,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多如过江之鲫,丝毫不比苏州差。” 李安微微一笑,道:“阿德说的是百姓,而你说的却是达官显贵,两者之间根本就毫无可比性嘛。” 第135章 李安的决定 当李安三人路过李寿房间的时候,李安与刘瑾在门外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都落在了李寿的耳朵里。 李寿故意装睡觉,以此来逃避李安与刘瑾之间的矛盾。 但是,当李安三人下楼吃饭的时候,李寿却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什么情况?他们去吃饭怎么不叫我啊?”李寿一脸郁闷的想到。 李寿忽然有种自己即将要脱离群众的危机感,于是他连忙跳下床,快步向楼下走去。 路过刘瑾的时候,李寿只是瞥了一眼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刘瑾,然后直接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双方全程一句交流都没有。 这就是朋友与奴仆之间的区别所在,虽然李寿与刘瑾有非常浓厚的主仆之情,但是李寿在说话做事的时候却不会浪费时间、精力和感情去考虑刘瑾的感受,而在面对身为朋友的李安时,李寿却会设身处地的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余庆见李寿压根就没有搭理刘瑾的意思,于是连忙跟了上去,下楼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两个人,一个是高庸,另一个则是陆鼎。 “莫非刘瑾与李安之间的关系也会如那两位大人一样?”想到这里,余庆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道:“帝王之术在于平衡之道,而殿下年纪轻轻却已深谙帝王之术了。” 来到一楼大堂的时候,李寿已经用余光瞄到了李安三人所在的位置,但他却假装没看到,他故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摸着肚子,喊道:“小二,给我上一桌好酒好菜,快点。” 李安在见到李寿大呼小叫的样子之后,不禁皱了皱眉,旋即冲李寿说道:“咱能不能顾及点自己的身份?瞎喊什么?” 李寿循声望去,旋即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道:“呦,你们也在呐?” 李寿说着,快步来到李安三人的桌子坐下,道:“吃饭怎么不叫我?忒不够意思了。” “你不是要睡觉嘛?”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旋即伸手指了指坐在自己对面的陆香冰,道:“香冰饿了,我们才下楼吃饭的。” “哦。” 李寿拿李安一点招儿也没有,每次李安说他,他都无言以对。 “好不容易来一趟苏州,就别再吃那些鸡鸭鱼肉了?不如去吃一些苏州当地的传统小吃,怎么样?”李寿问道。 李安看向李寿,道:“苏州有几道十分有名的名菜,也有许多特色地方小吃,只是苏州的小吃街要临近黄昏时才开市,我们可以晚上去,你说呢?”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李寿一脸好奇的看着李安,道:“据我所知你好像并没有来过苏州?” “这辈子没来过,但是我上辈子来过。”李安心里如是想,但嘴上却并没有这么说,他笑呵呵的说道:“在前方为我们探路的东厂番子告诉我的,在得知苏州是通往嘉兴府的必经之地时,我已先一步向在前方探路的东厂番子问明了苏州的风土人情。” “原来如此。”李寿点了点头。 这时小二拎着茶壶走了过来,他先用抹布将桌子象征性的擦了擦,然后笑呵呵的看向坐在主位上的李安,道:“客官,您几位要点什么?” 李寿笑呵呵的指了指小二,道:“呦呵,这小子还挺有眼力见儿的。” 小二连忙陪上笑脸,道:“小的迎来送往惯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小安,点几道苏州名菜,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李寿连声催促李安。 “松鼠桂鱼,这可是苏州最负盛名的地方传统名菜了。”李安说道。 “一看您就是经常走南闯北的人。”小二向李安竖了一个大拇指。 “苏州卤鸭,响油鳝糊,樱桃肉,碧螺虾仁,鲃肺汤,酱方,西瓜鸡”李安一口气点了十几道苏州地区的传统名菜。 “先这些,不够再要。”李安说道。 “得嘞,客官您稍候,菜马上就来。”小二应了一声,快步向后厨走去。 等待上菜的间隙,李安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主动说起了刘瑾。 “你刚刚出门的时候已经都看到了?”李安说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李寿一怔,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明知故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些人霸道惯了,心里容不下别人,而我又不愿向一名太监低头,于是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李安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的话里虽然有指责刘瑾的意思,但这绝不是恶人先告状,他只是道出了实情罢了。 李寿万没想到李安竟然会说的这么直接,在经过片刻的愣神之后,他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小安,你与刘瑾不一样,他是什么德行我清楚得很,你是什么人品,我亦心里有数,他跟你比不了。 我也不妨与你说一句实话,我离不开他,自打出生以来,父皇便将他分派到我的身边伺候我的日常生活起居,这么多年,我与他之间早已形成了某种无需言明的默契,他对我十分的了解,我只需递给他一个眼神,他就能够猜出我的心意,并且能够想尽一切办法去将我心中的想法变成现实。” 李寿说着,长长叹口气,道:“生长在皇宫大内里,我需要有这样一个人来陪我玩儿,逗我开心,而刘瑾正好填补了这一空缺,他对我还算忠心,且很有眼色,我对他也十分的满意。”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不知怎的,李安的回答令李寿感到十分的难受,短短三个字落在李寿的耳中却不啻于洪钟大鼓,将他的心神震得嗡嗡作响,久久难以平复。 “你明白什么了?”李寿皱眉问道。 “待此案完结之后,我就不跟你们回京了,我想跟朝廷告一个长假,去见识一番江湖上的血雨腥风,顺便去找一找我的母亲。”李安见李寿一脸急迫的想要开口劝自己,于是他连忙伸手止住了李寿的话头,道:“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我希望你能够尊重我的决定。” 李寿的心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他缓缓低下头,道:“你与刘瑾真的不能像高庸与陆鼎那样同时待在我的身边吗?” “不能。”李安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叹道:“我不是陆鼎,而他也不是菩萨。” 第136章 大伴,你不及张永多矣 高庸无论是人品亦或是为人处事的风格都可谓十分的厚道,而刘瑾为人处事的风格却与高庸截然相反,他十分的霸道,单从他当初在东宫初见怀恩时的态度,就可以判断出他的为人是何等的卑劣。 陆鼎能够与高庸相安无事的和平相处这么多年,高庸从中起到了十分关键的作用,说一句功不可没都不为过。 而与刘瑾这种毫无底线的人相处起来却要时刻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光是想想就挺糟心的。 老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李寿对刘瑾的性格十分的了解,因此在听到李安说出那句想要向朝廷告假的时候,他虽然感到十分的不舍,却也并没有做过多的挽留。 良久之后。 酒菜皆已上桌,小二见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于是连忙布好酒菜,道:“各位客官请慢用。”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李安给自己与李寿等人的酒杯里倒满了酒,旋即高举酒杯,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美酒佳肴在前,何必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呢?” “说的好。”李寿同样举起酒杯,与李安重重的碰了一下酒杯,道:“即便将来你我相隔万里之遥,但我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 李安笑呵呵的看向沉默不语的吴天德,道:“男子汉大丈夫要做到拿得起放得下,阿德,举起酒杯,莫要让我看轻了你。” 吴天德一怔,旋即举起酒杯分别跟李安与李寿碰了一下杯,道:“小安说得对,咱们今日定要喝个一醉方休。” 三人碰过杯之后,却是不约而同的看向坐在那里怔怔出神的陆香冰。 李安微微一笑,然后端起陆香冰面前的酒杯,递到她的面前,道:“香冰,相逢即是缘分,咱们一起喝一杯。” 出乎李安意料之外的是,陆香冰在闻言之后,却是默默地摇了摇头,道:“接连赶了几天的路,身子实在疲惫不堪,唯恐不胜酒力,就不喝了。” “好。”李安微微一笑,旋即将手中的两杯美酒一饮而尽。 李寿、陆香冰、吴天德三个人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吃苏州菜,而菜过三巡之后,三人却均觉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他们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吃饭上,李寿与吴天德始终在与李安喝酒,而陆香冰的心里却始终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大约半个时辰后。 李安三人皆已喝得微醺。 李安率先放下了酒杯,抬头看向正要给自己倒酒的吴天德,道:“阿德,今天就到这里,咱们来日方长,改日再喝也不迟。” 吴天德打了一个酒嗝,道:“咱们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今日要不醉不归,怎么忽然又变卦了呢?” “出门在外,不宜牛饮。”李安接过吴天德拿在半空中的酒壶,道:“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以殿下的安全为念,切记,切记啊。” 吴天德闻言,默默地坐了下来,一脸无奈的叹道:“小安言之有理。” “我的余生恐怕再也遇不到像小安这样的朋友了。”想到这些,李寿的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 “不用找了。”李安扔给小二十两银子,然后对李寿三人说道:“咱们先回房里歇息睡一觉,酉时在客栈门前集合,去凤凰街尝一尝苏州当地的传统小吃。” 李寿三人闻言,却也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却并无一人开口答话。 四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向三楼走去,路过刘瑾身边的时候,李安斜睨了他一眼,旋即冲他摆了摆手,道:“你可以起来了。” 当李安做出退隐江湖的决定之后,他也没了继续与刘瑾置气的心思。让刘瑾站起来,权当是卖给李寿一个面子。 刘瑾阴恻恻的瞥了李安一眼,旋即又一脸可怜巴巴的看向李寿,道:“公子,您可要给老奴做主啊。” 李寿面无表情的叹了一口气,旋即伸手拍了拍刘瑾的脑袋,一脸嫌弃的说道:“大伴,你不及张永多矣。” 刘瑾原本已经站了起来,然而在听到李寿的话之后,他又连忙跪了回去。 此时的刘瑾就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脸惊恐的看着李寿,不停地磕头请罪道;“老奴今儿是吃了猪油蒙了心,请主子息怒啊。” 刘瑾说着,又一脸委屈的看向李安,道:“李公子,在下知错了,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我这等无根之人一般见识啊。”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是你跟李寿之间的事情,我帮不了你,至于我与你之间的事情,我已经全都忘了,你也好自为之。” 李安说着,撇下众人,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陆香冰与吴天德见状也相继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寿一脸无语的瞥了刘瑾一眼,道:“你自己找个房间待着去,我不想看见你。” 李寿回房间了,而刘瑾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始终跪在李寿的门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头不语。 打破刘瑾的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何殿下此番会生这么大的气。 一句:你不及张永多矣。 这句话对刘瑾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在刘瑾的印象里,李寿从来没有一脸正经的与自己说过这么重的话。 从前李寿骂自己,大多都是因为受到了情绪的影响,只有在生气的情况下,他才会骂自己几句,而他今天在对自己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眼神和语气中却明显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之情。 正所谓哀大莫过于心死,若李寿真的生出了这样的心思,届时,刘瑾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对于拥有崇高理想与抱负的刘瑾来说,梦断司礼监,这绝对是一件比死还要让他难受一百倍的事情。 正当刘瑾跪在李寿门外胡思乱想之际,门内却忽然传来了李寿的声音。 “滚进来。” 这句骂人的话对刘瑾而言却无异于天籁之音。 刘瑾闻言,连忙连滚带爬的进了李寿的房间。 待刘瑾爬进来以后,躺在床榻上背对着房门的李寿却冷冷的说道:“你所看重的东西,在小安的眼中却根本不值一提,他无意与你相争,待嘉兴府的事情完结之后,他准备向朝廷告长假,去寻找他的母亲,你不要在背后给他添乱,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第137章 三个神秘人 刘瑾闻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他刻意弓着身子,道:“奴婢与李安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奴婢真的没有与他相争的心思,刚才奴婢尚不知他已得到了皇上的授意,因此才发生了一些不必要的摩擦,若是主子实在气不过的话,奴婢愿意向他奉茶赔罪,只求主子莫要因为此等小事而气坏了身子。” 李寿始终背对着刘瑾,听了刘瑾的话以后,他却一脸不屑的轻哼一声,道:“都这种时候了,就别再抖机灵了,我要睡会儿,你滚去角落里跪着,不要打扰我。” “是。”刘瑾心头一紧,旋即连滚带爬的前往李寿看不到的角落里恭恭敬敬的跪着去了。 刘瑾刚才说的那些话,对从前的李寿或许还有用,然而面对渐渐长大的李寿,再想靠哄就把李寿给忽悠住,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瑾跪在角落里,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他在思考将来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和方式来面对渐渐长大的李寿。 从前那一套相处方式肯定是不灵了,想要继续获得李寿的信任,就必须做一个对李寿有用的人,这才是敲响司礼监大门的唯一途径。 “船到桥头自然直。”李寿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一股困意袭来,他默默地闭上了双眼,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雍靖十六年,十月十七日这一天,在得知李安准备向朝廷告假的消息之后,李寿感到十分的不舍,但他深知强扭的瓜不甜,因此并没有将李安强行留在自己的身边。 回房之后,李寿警告了刘瑾几句,然后仍旧如往常一般,睡起了午觉。 但是,这一天的午后却有一个人失眠了。 陆香冰盘腿坐在床上,右手托着下巴,如老僧入定一般,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李安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香冰,我们要去逛夜市,你要一起来吗?” “稍等我一下。”陆香冰应了一声,然后用湿巾随意擦了一把脸,旋即开门与李安并肩向楼下走去。 李安四人在醉仙楼前会合,旋即并肩向苏州当地有名的小吃一条街凤凰街走去。 余庆带人紧紧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双方始终保持了十步左右的距离, 醉仙楼距离凤凰街只有不到一刻钟的路程,四人沿着醉仙楼前的主干道走到头再右转就到了。 李安看着凤凰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不禁发出一声感叹:“好家伙,凤凰街果然名不虚传,可真够热闹的。” 李寿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凤凰街,同样发出一声感叹:“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古人诚不欺我啊。” 街道两旁摊位云集,贩卖的全都是苏州当地的各色传统美食,街道中央偶尔还有几名挑着扁担的货郎,穿插于人群之中,吆喝着贩卖号称拥有家传手艺的各色小吃与点心。 看着街道上的繁华景象,李安四人的心情也随之变好了不少。 “走一走,看一看,瞧一瞧,站一站,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嘞。”李安学着货郎的口音,当先向凤凰街走去。 陆香冰微微一笑,连忙跟了上去。 李寿与吴天德相视一笑,旋即也跟了上去。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李安抬头看向面前的招牌,旋即笑呵呵的掏出几枚铜板,递给老板道:“给我来四块苏式鲜肉月饼,分成四份。” “好嘞。”年轻老板笑呵呵的接过铜板,用油纸给李安包了四块鲜肉月饼。 李安将月饼一一分给李寿三人,然后继续向前走去,四人学着行人的样子,一边逛一边吃,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四人刚走出不远,忽然听到一阵女孩儿的啼哭声。 李安循声望去,却见一名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小姑娘,正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独自流泪。 李安环顾四周,却并没有找到女孩的父母,当他正准备上前询问一番的时候,迎面走来三个男人,其中一人给李安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这人身高近两米,上半身穿着一件短打,露在外边的两条手臂比后世的健美先生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吴天德在看到迎面走来的高大男人之后,不禁发出一声惊呼:“我去这也太夸张了。” “你能不能矜持点,看你那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够丢人的。”李寿一脸无语的白了吴天德一眼。 街道上的行人多如过江之鲫,李寿与吴天德的对话瞬间便淹没在了吵吵嚷嚷的人群之中。 周围人群的目光都被那名大汉吸引了去,李安四人自然也没有例外。 当大汉一行三人与李安等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大汉与同伴之间的对话十分清晰地传进了李安他们的耳朵里。 “王寇,你这个混蛋,你抢人家小姑娘的糖葫芦干什么?你还有没有一点做人的底线?” 李安循声望去,却见那名被唤作王寇的年轻人手中正拿着一根糖葫芦,嘴里塞得满满的,吃的有滋有味的。 “将雷大哥,你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不就是一根糖葫芦嘛,又不值几个钱。”王寇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 “混蛋,想吃糖葫芦自己去买,别抢人家小姑娘的。”将雷嗓门极大,说话时犹如洪钟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王寇一脸无语的扣了扣耳朵,道:“将雷大哥,您能不能小点声,我的耳膜都快被你震破了。” “将雷王寇这两个人的名字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吴天德皱眉说道。 李寿光顾着看热闹了,根本没往别处想。 而李安此刻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替小姑娘主持公道这件事情上,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事情。 李安正准备上前找那名叫做王寇的年轻人理论一番,却见那名小姑娘的父亲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并且正牵着她的手向王寇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王寇咬了一口糖葫芦,然后一脸无辜的看向迎面而来的父女俩。 待父女俩行至近前,王寇一脸警惕的看着女孩的父亲,皱眉道:“你要干什么?” 女孩的父亲瞥了一眼人高马大的将雷,一脸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旋即又将目光停在了王寇的身上,冷冷的说道:“你好歹也是一名有手有脚的成年人,却抢一名小姑娘的东西吃,你羞不羞?” 王寇一边嚼着口中的糖葫芦,一边问道:“你到底要干嘛?” “我看你有手有脚的,若是实在没饭吃,可以来我店里学一门手艺。”男人说着,伸手指了指距离自己不远的一间店铺,道:“那间就是我的店铺,我现在正缺一名活计,若你愿意,可以来店里学一门手艺。” 王寇顺着女孩父亲手指的方向看去,待其看过挂在门上的招牌之后,却是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道:“苏州卤汁豆腐干?还是算了,我才不要卖豆腐干呢。” 第138章 王寇曾经也是一个苦命人 女孩的父亲名叫朱桐,在这条街上做了十几年的买卖,倒也还算有些脸面。 朱桐说话待人接物从来都很客气,在看到披头散发的王寇时,他将王寇当成了吃不起饭的穷苦人。 当王寇一脸不屑的拒绝了自己的好意之后,朱桐这才看向站在王寇身边那个如山般的汉子。 朱桐心头一惊,心道:“倒是我想岔了,这三人面目不似寻常之人,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了他们,以免给自己招来祸事。” 朱桐已经生出了退避三舍的心思,可这时身边的女儿却扯了扯他的衣角,然后伸手指向吃得正香的王寇,哭着说道:“爹,他抢我的糖葫芦,他是坏人。” 这时王寇已经将最后一颗裹满糖浆的山楂送到了嘴边,然而在听到小姑娘的话之后,他却笑呵呵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一脸笑意的冲小女孩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道:“既然那么喜欢吃糖葫芦,那便还给你。” 被王寇掷出去的木签儿直奔小女孩的脑门飞去,而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掷,却直接戳爆了女孩的脑袋。 小女孩连声惨叫都没发出,脑袋便如同西瓜一般,当即炸裂开来。 朱桐被眼前一幕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脑呈现出一片空白,他万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似有些邋遢的男人,竟这般心狠手辣。 还是站在王寇身边的将雷率先开了口,他直指王寇的脑门,道:“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你怎么忍心对一个小姑娘下如此狠手?” 王寇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道:“将雷大哥,您误会我了,其实我刚刚只是想将糖葫芦还给她而已,只是万万没想到她没接住啊。” “宋大哥,您倒是帮我说句话啊。”王寇越过将雷,看向站在将雷身边的白袍男子。 将雷顺着王寇的目光看向身边的白袍男子,道:“宋中,我今天一定要替神教除了王寇这个祸害,你可别拦着我。” 名叫宋中的男人闻言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横剑拦在了将雷的面前,道:“将雷,别冲动,正事要紧,待办完了教主交代下来的事情,王寇任凭你随意处置,我绝无二话。” “我靠。”王寇咋咋呼呼的指着宋中,道:“宋大哥,你不讲义气,我要将你刚才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都说与老大听。” 宋中斜睨了王寇一眼,冷声道:“随你的便,若是你不想现在就死的话,最好给我把嘴闭上。” “遵命。”王寇十分俏皮的向宋中拱手行了一礼。 王寇出生那年,家乡正赶上了十年不遇的大旱,于是他的父母便在他五岁那年,将他卖给了一名镖师,这时的王寇已经开始懂事了,他是在完全知情的情况下,被父母强行给卖给了镖师。 期间无论王寇如何哭求,父母都无动于衷,最后王寇哭累了,也终于想明白了,爹娘根本就是铁了心的不要自己了。 于是王寇索性就在镖局里住了下来。 镖师是一个粗人,但也粗通些武艺,他喜欢喝酒,喝醉了就耍酒疯,经常借着酒疯将王寇打的遍体鳞伤,但是镖师在不喝酒的情况下倒也挺正常的,他酒前酒后完全就是两个人。 王寇白天在镖局里干一些毫无技术含量的杂活,太阳落山之后随镖师习武,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 在王寇十五岁生日的那一天,他花了五十枚铜板买了一只烧鸡、一兜花生以及一壶烧酒。 镖师见王寇忽然买了这么多吃的,嘴上倒也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感到十分的不爽。 要知道,王寇可是镖师花钱从他父母手里买来的,说好听点王寇是被当徒弟来养着,说难听点王寇就是半个奴隶,平时王寇帮镖局干活赚的钱全都要如数上交到镖师的手里,而如今镖师见王寇手里居然还有余钱,心里自然有些想法。 王寇一边摆放碗筷,一边笑呵呵的对镖师说道:“师父,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刻意买了只烧鸡和烧酒来孝敬您老人家。” 镖师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大摇大摆的坐在桌子前,拎起酒壶便喝了起来。 王寇见镖师还是原来那副见到酒就走不动路的老样子,不禁微微一笑,倒也并没有多想。 其实从王寇偷偷攒钱的行为来看,就说明他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小心思,最起码也不能再将他当作小孩子来看待。 然而镖师却只顾着生闷气喝酒,丝毫没有站在王寇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良久之后。 一壶酒已经见底,而镖师却也只是有些微醺。 对于一名合格的酒蒙子来说,一壶酒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更别提喝醉了。 镖师眯着眼睛站了起来,他直奔厨房,随手操起一根烧火棍,然后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 “狗东西,居然敢藏私房钱,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可是花了一两银子将你买来的?你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镖师借着酒劲儿开始耍酒疯,骂出口的话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然而出乎镖师意料之外的是,王寇在闻言之后,居然并未作出任何的反应,他只一味地低头撕咬着手中的烧鸡,连头都没有抬。 “嘿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畜生,大子儿没赚回来几个,却成天只知道吃吃吃,老子这点家底迟早要被你给吃光。”镖师说着,举起烧火棍,不断地往王寇的后背上死命的抽打。 良久之后。 王寇在吃完最后一块鸡肉之后,他面无表情的吐出最后一块鸡骨头,然后迎着当头落下的棍子站了起来。 一声闷响过后,镖师手中的烧火棍应声断成了两截。 王寇仍旧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个长长的包裹。 当镖师见王寇再次回到客厅的时候,他首先便看到了被王寇握在手中的包裹。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私藏东西?”镖师皱眉问道。 王寇一层层解开裹布,镖师瞳孔一缩,映入镖师眼帘的是一把刀刃上带着一层锈迹的环首刀。 镖师一脸惊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旋即直视着王寇的双眼,咬牙切齿道:“你要干什么?” 第140章 宋中很暴躁 李安与李寿对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抹难以掩饰的杀意。 这时,将二人的目光尽收眼底的余庆忽然出拦在了李安等人的面前,他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莫要轻举妄动,他们绝非善类。” 李寿皱眉看向余庆,道:“你认识他们?” 余庆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他们皆是魔教中人,三人皆是魔教长老,身穿白袍的中年汉子是剑龙宋中,身形如山的汉子是雷龙将雷,出手杀人的则是迅猛龙王寇,三人中以宋中最强,宋中在魔教十大长老中武功排名第二,仅次于唐俊,其武道境界深不可测,公子切不可轻举妄动。” 这时吴天德却是一脸好奇的问道:“为何他们的江湖称号中都有一个龙字?” 李安与李寿对这个问题同样十分的感兴趣,因此在闻言之后,二人同时看向余庆,期待着他的答案。 余庆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魔教十大长老在江湖中有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号,号称九龙一凤。” 李寿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道:“九男一女。” “是。”余庆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李安点了点头,道:“有黑白两位老前辈随扈在侧,我等或许尚有一战之力。” “不可轻易以身犯险。”余庆闻言,连忙出言劝阻道:“高手过招变数太多,稍有不慎便会伤及无辜,若公子因此受伤,我等难辞其咎。” “这” 正当李安陷入为难之际,身旁陆香冰的美眸中却忽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惧之色,她伸手指向宋中三人,道:“他们过来了。” 李安闻言,连忙下意识的将手探向腰间,结果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李安一行本就是打着出门游玩的心思来的凤凰街,他们根本没有佩戴兵器,因此当他伸手探向腰间的时候,却是摸了一个空。 这一眨眼的功夫,宋中三人已经穿过人群,来到了李安等人的面前。 王寇当着众人的面,撩起吴天德的衣服,在他的身上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迹,旋即一脸笑意的冲李安等人挑了挑眉,道:“背后议论他人是非,绝非君子所为啊。” 吴天德皱了皱眉,却又不敢轻易发作。 余庆见状,连忙躬身赔礼,道:“年轻人不懂事,言语上冒犯了三位前辈,还请三位前辈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这时黑白双煞忽然现身,护在了李寿等人的面前。 宋中冷冷的瞥了二人一眼,旋即眯了眯眼,道:“真没想到黑白两位老前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今日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不如咱们各自退去,以免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黑无常说道。 “二位前辈亲自现身保护几名年轻人”将雷揉了揉下巴,一脸玩味的说道:“看来这几名年轻人的身份很不一般啊。” “多说无益。”王寇从背后抽出镖师留下的斩首刀,一脸兴奋的说道:“先打过再说。” 宋中手扶剑柄,冷冷的在李安等人的脸上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了李安与李寿的身上,他淡淡的问道:“留下你们的名字,我宋中从来不杀无名之鬼。” 李寿一脸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宋中,道:“锦衣卫北镇抚司试百户李安。” 因为李寿与李安互换了身份的缘故,因此在外边的时候,李寿报的从来都是李安的名字。 李寿话音落后,却见宋中忽然放下了按住剑柄的右手,旋即换了一副笑脸,道:“你爹可是李忠?” “我爹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李寿皱了皱眉。 宋中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说道:“我与你爹是故交。” 宋中曾经在无意中见过李安的画像,而李安与李寿又年龄相仿,气质也差不多,因此在听到李寿自报家门之后,宋中对他的身份并未产生丝毫的怀疑。 李寿撇了撇嘴,旋即凑到李安的耳边,道:“你爹居然黑白通吃啊,可真够厉害的。” 李安闻言,一脸无语的白了李寿一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说这些。” 宋中笑呵呵的拍了拍王寇的肩膀,道:“一场误会,莫要当真,收刀。” 王寇一脸无语的看向宋中,道:“宋大哥,我刚提兴趣,您就让我收刀,您也忒不厚道了啊。” 宋中闻言,怒目圆瞪,咬牙切齿道:“快点给我把刀收起来,你这个白痴。” 王寇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撇嘴道:“行行行,收收收,我收还不行吗,您那么激动干什么。” 宋中心有余悸的与身旁的将雷对视了一眼,旋即长舒一口气,与李安等人拱手作别,道:“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咱们后会有期。” “且慢。”李安忽然拦了一句。 宋中皱眉看向李安,道:“何事?” “恕在下冒昧的问一句,阁下与嘉兴府的案子有没有关系?”李安皱眉问道。 宋中闻言感到十分的不爽,一个小屁孩竟也敢质问自己,真不知死,于是他面色不善的看着李安,道:“我与嘉兴府的案子有没有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晕。”李寿一脸无语的瞥了宋中一眼,道:“您跟这儿说绕口令呐?” 宋中闻言,一拍脑门,恍然道:“原来你们是来查嘉兴府的案子啊。” “到底是不是你们干的?”李寿问道。 宋中对李安的提问感到十分的不耐烦,但对李寿的提问却罕见的展现出了足够的耐心,他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嘉兴沈氏惨遭灭门,而屠尽沈氏满门的凶手打的却是神教的旗号,我们此番正是为了查明此事而来,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沈氏之死,并非神教所为,与我等毫无关系。” “还神教呢?神经还差不多。”李寿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 “混账,竟敢对神教不敬,我杀了你。”王寇一脸气急败坏的从背后抽出斩首大刀,正准备上前教训李寿一番,却见宋中十分暴躁的给了他一记爆栗。 “故人之子,岂可这般无礼?”宋中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直视着王寇的双眼,反复强调道:“老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而你竟敢这般不给我面子,你小子可是疯了不成?” 宋中打王寇,王寇几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二人之间的差距可着实不小。 王寇一脸委屈的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您今儿是怎么了?从前听到别人侮辱神教,您总是第一个出手,今儿这是什么情况啊。” “故人之子,懂不懂?你这个白痴。” 第141章 与李安做一笔交易 王寇一脸郁闷的撇了撇嘴,道:“好好好,故人之子,知道了,故人之子嘛。” 将雷一手捂着脸,一手拎着王寇的衣领将他拉到一边,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你还是乖乖闭嘴。” “靠。”王寇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将雷大哥,怎么连你也这样啊?” “闭嘴。”将雷恶狠狠的瞪了王寇一眼。 王寇撇了撇嘴,旋即将头撇向一边,独自生闷气去了。 宋中向李安等人拱了拱手,笑道:“我等尚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咱们后会有期。” “且慢。”李寿连忙拦了一句。 “又有何事?”宋中感到十分的无语,心道:“这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李寿冷冷的看着宋中,道:“杀完人就想走吗?” “嘿”宋中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合着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啊?我跟你爹是故友,故友懂不懂?就连王寇那么二的人都听懂了,你怎么还傻乎乎的呢?” 难得消停一会儿的王寇闻言翻了一个白眼,道:“宋大哥,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余庆扯了扯李寿的衣角,道:“公子,咱们还是见好就收,咱们几个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余庆说话时只是稍稍的压低了声音,却也并没有刻意要瞒着对方的意思,因为他知道根本瞒不住。 余庆想着,正可通过此举来试探一番对方的根底。 灵窍境,顾名思义,五感比常人灵敏许多,但是如果两个人之间附耳说话,灵窍境武者是听不到的。 但是随着武道境界越来越高,五感亦会变得越来越强,尤其到了四品化神境之后,除非你也是四品化神境的高手,否则,再小的声音也难以逃过对方的耳朵。 到了四品化神境,武者大多都是通过制造出绝对领域来防备对方偷听。 宋中果然一字不落的听到了余庆与李寿的对话,他一脸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贤侄,听他说的准没错,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 余庆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冲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切不可冲动行事。 余庆见李寿始终皱眉不语,于是连忙又劝了一句:“对方乃是四品化神境的高手,双方一旦交起手来,恐会对这条凤凰街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事关民生大事,公子切不可轻举妄动。” 其实余庆并不关心凤凰街的问题,真正令他感到担心的是,双方一旦交起手来,李寿恐会遭到对方的伤害,这才是最让余庆感到头疼的事情。 李寿仍旧没有搭理余庆,他伸手扯了扯黑无常的衣角,道:“我们到底有没有胜算?” 黑无常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道:“我与老白可以做到与宋中、将雷对子,可是你们却绝非王寇的对手。” “诸位莫不是忘了,我们这边还有一个五品天象境的刘瑾呢。”李寿提醒道。 黑无常一脸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旋即仍旧摇了摇头,道:“我与老白年事已高,而对方却正值壮年,双方一旦交手,百回合内难分胜负,百回合后,生死难料。” “这”李寿终于迟疑了起来。 李安看出了李寿的迟疑,于是连忙递给他一个台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姑且放他们一马,待日后学有所成,再来找他们算账也不迟。” 李寿准备再做一番最后的坚持,他侧头看向余庆,道:“或许可以拖延一些时间,待援兵到来定可将其一举歼灭。” “寻常衙役对他们根本构不成任何的威胁,而以我们几个人的实力,又撑不到驻军的到来,所以” 余庆说着,偷瞄了面前的宋中一眼,见他始终一脸微笑的看着李寿,料想他对李寿并无恶意,现在他只求李寿趁早悬崖勒马,千万不要再去试探对方的底线了,一旦惹恼了对方,己方这几个人今天恐怕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 宋中见李寿一副不杀自己誓不罢休的样子,于是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又强调了一句:“我与你爹是故交,你不要那么顽固好不好?” 李寿闻言,冷冷的瞥了宋中一眼,他的目光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怒火。 “害我大周子民,却妄想以一句故交了事,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李寿如是想到。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王寇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于是他皱眉说道:“宋大哥,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顾念旧情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宋中恶狠狠地瞪了王寇一眼,咬牙切齿道:“再不乖乖闭嘴就接我一剑。” 王寇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一脸无辜的看向身旁的将雷,道:“你看,宋大哥从来都不是一个念旧情的人。” 将雷投给宋中一个抱歉的目光,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给了王寇一个爆栗,道:“再不闭嘴,我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我靠,您下手也忒狠了点。”王寇被打了一个趔趄,两眼直冒金星,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之后,才靠在将雷的身上堪堪稳住了身形。 “我的天哪,这个叫将雷的恐怕也是一名四品化神境高手。”余庆一脸惊讶的说道。 李寿闻言,一脸好奇的看向余庆,皱眉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他的武道境界呢?你是如何知晓的?” “从王寇刚刚击杀那名小女孩的手段来看,卑职可以断定,他是一名五品天象境的高手,而王寇在将雷的面前却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这也就间接的证明了将雷的实力。”余庆说道。 “原来如此。”李寿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 许是被将雷一拳打得开了窍,王寇忽然灵光一闪,旋即对将雷说道:“他是李忠的儿子,那他应该与刘大夏有不共戴天之仇?” 将雷闻言一怔,旋即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他看向李寿,道:“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李寿皱了皱眉。 将雷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杀父仇人在哪里,我拿他来跟你做一笔交易,我可以向你提供刘大夏目前所在的位置,而你只需当做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如何?” 将雷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给李寿一个台阶。 当然了,李寿扮演的其实是李安的角色,起码在宋中与将雷的眼中,面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年轻人就是李忠的儿子,李安。 第142章 神行太保床上小旋风 李寿闻言心头一惊,旋即与身旁的李安对视了一眼,见他眉头深锁意有所动的模样,李寿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终于还是点头同意了将雷提出的和解方案,道:“可以。” 对李寿与李安来说,己方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却仍然能从对方那里得到对己方有利的情报,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再不就坡下驴,就真的有点不识好歹了。 将雷见对方终于松口,于是长舒一口气,道:“刘大夏有一个十分致命的缺点,此人好色如命,见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儿,听闻刘大夏此刻正在醉仙楼寻花问柳,诸位现在前往醉仙楼,必定能够有所收获。” “走。”李寿终于不再迟疑,他向李安等人招了招手,当即就要前往醉仙楼为李安报杀父之仇。 “且慢。”将雷见状,连忙拦了一句。 “何故阻拦于我?”李寿皱眉问道。 “刘大夏大约七品先天中期的实力,武功稀松平常,但他的轻功却十分了得,单以轻功而言,饶是面对五品天象境高手,他也能够做到丝毫不落下风,因此切不可给他留出足够的腾挪空间。” 将雷好心提醒了李寿一句。 李寿侧头看向站在身旁的黑白双煞,道:“两位老前辈俱是四品化神境的高手,对付只有七品先天境的刘大夏应该不在话下。” “杀刘大夏容易,追刘大夏却很难,两位老前辈皆已到了气血衰败的年纪,与人相斗,难以久持,因此切不可给刘大夏留出足够的逃跑空间,势必要做到将其一击必杀才好。” 将雷说着,与宋中一起向李寿拱了拱手,道:“祝公子一举马到功成,我等就此告辞,咱们后会有期。” 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目送着宋中三人瞬间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李寿与李安对视一眼,旋即一脸无奈的叹口气,道:“靠人不如靠己,看来咱们兄弟还得勤学苦练才行啊。” 李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旋即轻轻地拍了拍李寿的肩膀,道:“我已隐隐摸到了七品先天境的门槛,刘大夏便是我突破先天境的契机,今日定要用刘大夏的项上人头,来祭奠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靠。”吴天德一脸郁闷的爆了一句粗口,道:“我才刚刚突破八品灵窍境,而你却已经摸到了七品先天境的门槛,您的提升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您还是给我等凡夫俗子留条活路。” 李寿一脸不屑的瞥了吴天德一眼,道:“我也已经摸到了七品先天境的门槛,所以,再说这种话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带上我,咱们这三个人里,只有你才是凡夫俗子。” “呵呵”吴天德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一脸生无可恋的耷拉着脑袋,道:“我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都这么变态啊。” 以吴天德的武学天赋而言,无论将他放在哪里,他都是同龄人中出类拔萃般的存在,然而,他却与天底下最变态的两个人成为了朋友,结果,他就十分悲催的被李安的家族传承与李寿的的绝对天赋给秒的连渣都不剩了。 良久之后。 李安等人先回醉仙楼取了各自的兵器,然后在经过东厂番子的探查之下,得知了刘大夏此刻正在群芳阁二楼喝花酒。 李安笑呵呵的揉了揉下巴,旋即饶有深意的看了身旁的陆香冰一眼。 陆香冰当即便猜出了李安的龌龊心思,她气得柳眉倒竖,怒道:“你看我做什么?” 李安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连连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这时李寿一脸无语的看向李安,吐槽道:“小安,你未免也太不讲究了?你居然想用香冰去对刘大夏使美人计,你小子也忒不厚道了。” 李安冷冷的瞥了李寿一眼,道:“休要胡说,我可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李安那点小心思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可他打死不承认,众人拿他也没有办法。 一番笑闹之后,李寿收起玩闹的心思,正色道:“让东厂番子全部出马,将刘大夏的房间给层层包围起来,就凭他那点三脚猫功夫,即便生出一双翅膀也休想逃出咱们的包围圈。” 李安眯了眯眼,道:“让人将刘大夏的房间层层包围起来,然后由我来亲自动手,报仇之事,我实在不想假他人之手。” “别人可以不插手,但我必须要帮你完成复仇的心愿。”李寿说道。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看向站在一旁的刘瑾,道:“你带十人封住正门,切不可让刘大夏从正门突围而出。” 刘瑾偷偷瞥了李寿一眼,见他并无意义,于是连忙躬身应了一声。 李安现在是名义上的太子,因此刘瑾对他也不得不礼让三分。 李安看向李寿,道:“请黑白两位前辈分别带几个人封住窗口,切不可让刘大夏跳窗逃走。” “好。”李寿点了点头。 李寿话音刚落,身着白衣的老者忽然现身,道:“似刘大夏这种鸡鸣狗盗之徒,我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个忙我们帮了。” “多谢。”李安一脸郑重的向其躬身行了一礼。 “余庆带人将寻芳阁层层包围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寻芳阁,违者格杀勿论。”李安说道。 “是。”余庆躬身应道。 李安手扶刀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旋即一脸郑重的向众人躬身行了一礼,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今日报得此仇,李安将以大礼酬谢,拜托大家了。” 担心惊扰了刘大夏,因此众人在闻言之后,只是默默地向李安拱了拱手,然后便遵照李安的吩咐,各自行动去了。 良久之后。 余庆带人在前方领路,所经之处,遇到的人尽皆被东厂番子给控制了起来。 个别胆小如鼠之人,在发出惊叫的一瞬间,便被东厂番子当场打晕,然后给丢到了群芳阁的回廊里。 群芳阁二楼的一间雅间里,刘大夏正搂着两位妓子在喝酒调笑。 刘大夏右手揽着一名妓子的肩膀,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旋即一脸淫笑的吹牛皮道:“世人皆称我为神行太保,但是我更喜欢床上小旋风这个欢场诨号,嘿嘿嘿今日定要让你们领略一番我的厉害。” 两名妓子闻言纷纷趴在他的身上咯咯笑道:“大人之名,我等早已有所耳闻,听说大名鼎鼎的李忠便死在了大人的算计之中。” 第143章 仇人相见 已经喝得有些微醺的刘大夏在听到李忠名字的时候,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然后连忙挥手止住了妓子的话头,心有余悸的说道:“慎言!” 穿着红色肚兜的妩媚妓子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好奇道:“李忠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大人为何在听到他的名字之后,会流露出如此窘态?” “李忠之名,可止小儿夜啼,我敬重他,同样也十分的惧怕于他。”刘大夏长舒一口气,道:“一提起他的名字我的心里就总感觉有些不舒服,还是不要再提起他了。” 这时李安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刘大夏的门外。 李安向余庆比了一个喝酒的动作。 余庆见状连忙递给李安一个酒壶。 李安拔掉酒塞,豪饮了一大口,然后用唇语对李寿等人说道:“我先进去看一看,你们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千万别让他跑了。” 李寿皱眉看了李安一眼,用唇语说道:“还是我跟你一起进去?” 李安一脸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我可以装作醉酒的客人,进去探一探虚实,这种事情人越少越好,人多反倒不太方便。” 李寿轻叹一声,道:“虽然刘大夏不以武功见长,但他的武道境界却比你高出一大截,多加些小心,千万不要轻敌大意。” 李安点了点头,道:“放心,我省得。” 李安说着,又猛灌了一大口酒,旋即伸手接过余庆递来的袖弩,将其藏在了衣袖里,然后冲李寿等人点头示意,让他们先躲起来。 李寿等人轻手轻脚的躲在正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然后看着李安猛地一脚踹开房门,摇摇晃晃的走了进去。 “小凤仙,你死到哪里去了?还不给老子滚出来,老子这才几日不来,你就跑去陪别的男人,没良心的婊子,等老子找到你以后,定要打断你的腿。”李安进门之后,骂骂咧咧的看向刘大夏与两名妓子所在的方向。 三人同时循声看向李安,刘大夏皱了皱眉,露出一脸警惕的表情,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反倒是那两名趴在刘大夏身上的妓子在看到李安以后,居然笑逐颜开道:“呦,好俊的公子,不想这么俊的公子竟还是个痴情种子呢。” 李安摇摇晃晃的来到穿着一件红肚兜的妓子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将身子凑近她,说话时几乎贴着她的脸,道:“说,小凤仙在哪里?” 妓子闻言撒娇似的轻推了李安一把,然后拿着帕子在鼻子前轻轻地扇了扇,她媚眼如丝的看着李安,道:“好大的酒气,这是喝了多少啊,不就是一个女人嘛,至于这样吗?” 妓子说着,顺势上前一步,趴在了李安的怀里,她右手探进李安的怀中,仔细的摸索了一番,良久之后,她从李安的怀中抽出一沓银票,只一打眼便约莫出这一沓银票绝对不低于一千两。 妓子连忙将银票揣进了肚兜里,然后双手环绕着李安的脖颈,道:“公子既不缺银子,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李安一脸懵逼的看着面前的漂亮妓子,道:“肚兜里另有乾坤?” 妓子闻言先是一怔,旋即趴在李安的身上咯咯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她轻轻地一点李安的额头,媚眼如丝道:“你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这不太好?(会被屏蔽的)”李安忽然变得有些忸怩起来。 妓子主动卸去身上的力气,将身子完全趴在了李安的怀中,然后抽出双手捧起李安的脸,吐气如兰道:“公子今年贵庚?” “十六。”李安如实说道。 妓子忽然心神一荡,道:“真是好年纪。” 李安双手揽着妓子的腰肢,一脸不好意思的问道:“不知姑娘年方几何?” 妓子再次环抱住李安的脖颈,含情脉脉的说道:“奴家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唉已经是老姑娘了。” 李安闻言,在妓子的腰肢上轻轻一拍,笑道:“姐姐如今正是大好年华,一点都不老。” 李安与妓子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都听进了刘大夏与李寿等人的耳中。 众人在闻言之后,纷纷流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 李寿在听到李安与妓子的对话之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恶狠狠的咬牙切齿,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好你个小安,有这等好事居然也不叫上我,成天竟想着吃独食,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吴天德闻言,则是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心道:“不曾想小安居然还是一名情场高手呢。” 执意要跟来的陆香冰在闻言之后,却是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她在心里将李安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然后一脸委屈的想到:“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真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好色之徒。” 若是李安知道他们三人此刻的想法,他一定会一脸郁闷的说上一句:“我为了替父报仇而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和感情,而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胡思乱想,这朋友真是没法处了。” 刘大夏默默地看着李安与妓子的深情表演,不禁有些动容,叹道:“要不我给你们腾些地方?” 妓子此刻俨然犹如正处于热恋中的小姑娘一般,依偎在李安的怀里,含情脉脉的看着李安,道:“公子,我听你的。” 李安轻轻地拍了拍妓子的腰肢,旋即抬头看向坐在桌子前的刘大夏,说话时显得有些迟疑:“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如今” 李安说话时又刻意紧了紧环抱着妓子的手。 这一幕全然落在了刘大夏的眼睛里,他笑呵呵的冲李安摆了摆手,道:“君子理当成人之美才是,在下虽然不是君子,但也愿成人之美。” 刘大夏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然后向李安拱了拱手,道:“我让老鸨再给我换一个房间,春宵一刻值千金,公子自便即可。” “多谢了。”李安拱手向刘大夏道了声谢。 刘大夏一脸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旋即揽着身旁妓子的肩膀,晃晃悠悠的向门前走去。 当刘大夏与李安错身而过时,李安亦是笑呵呵的揽着妓子转向了背对着自己的刘大夏,他忽然抬起右手的袖弩,冲刘大夏的背后发射了一支淬有剧毒的弩箭。 然而就在袖箭发射的一瞬间。 刘大夏忽然醉眼朦胧的转过身来,道:“今日一见,甚觉有缘,公子可愿留下姓名,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第144章 徒有虚名 袖箭上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但凡擦破点皮,都能要了刘大夏的小命。 然而刘大夏这个下意识的转身动作,却是救了他一命。 当刘大夏转身的一瞬间,袖箭正好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的瞳孔急剧收缩,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随手将揽在怀里的女人往身前一挡,堪堪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冷箭。 一支长约三寸的袖箭瞬间没入了女人的胸前。 女人一脸惊恐的低头看向裸露在外的一小段箭杆,她先是轻咳了几声,然后忽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瘫倒在了刘大夏的怀里。 刘大夏一脸嫌弃的将女人推了出去,他一边缓步向门口退去,一边一脸警惕的看向李安,冷冷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安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直到此时,他仍然十分的清醒,他深知现在并不是暴露自己身份的时候,他需要继续扮演好李寿的角色,于是他沉声说道:“我是李安的至交好友。” “李安又是何许人也?”刘大夏一脸疑惑的皱眉问道。 “李安与你有杀父之仇,他是李忠的儿子。” 此时刘大夏已经退到了门边,他探手摸向门栓,正欲开门,却不想门外忽然传来一股巨力,房门被李寿一脚踢得四分五裂,而刘大夏亦被这股巨力带得打了一个趔趄。 李寿与吴天德横刀堵在门前,冷冷的看着一脸狼狈的刘大夏,旋即由李寿率先开口,道:“我是李安,若你肯束手待死,我可做主留你一条全尸,若你执意反抗,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刘大夏冷冷一笑,道:“你爹那般厉害的人物,到头来不还是死在了我的算计之中吗?你比你爹又如何呢?” 此时余庆等人已经尽皆出现在了刘大夏的视线之中。 刘大夏默默地在房间里打量了一圈,经过初步的判断之后,他最先否定了从正门突破的想法,认为跳窗逃跑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出路,于是他缓缓地退到了窗边。 刘大夏刚刚退到窗边,便见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炸响。 两名东厂番子合力用钩索将整扇窗户给拉了下来。 刘大夏一脸惊恐的向窗外看去,却见整个寻芳阁已经被东厂番子围得水泄不通。 刘大夏见状,忽觉自己体内的力气好似被人抽空了一般,他整个人都靠在了墙上。 李安冷冷的瞥了刘大夏一眼,当他看到刘大夏的双腿正在不住的打颤时,他一脸不屑的冷笑一声,道:“刘大夏,你好歹也是一名被江湖后辈尊称一声大侠的人物,单凭你陷害李忠这一点,就足以令你在江湖上留下自己的名号,可你再看看现在的自己,哪里还有一点江湖豪侠的样子?” 在正派人士的眼里,计杀朝廷鹰犬李忠,这是一件值得吹嘘一辈子的事情,自打李忠死后,刘大夏便彻底坐实了刘大侠的江湖名号。 江湖上各大门派的后起之秀在见到刘大夏的时候,都要尊称一声前辈亦或是大侠。 而这位被江湖后辈倍感推崇的刘大侠在直面死亡之际,却被吓得双腿打颤,险些尿了裤子。 李安伸手接过李寿扔过来的绣春刀,然后缓缓地抽出名为霜杀的家传宝刀,道:“今日定要让你感受一番来自霜杀的刻骨仇恨。” 刘大夏默默地瞥了一眼被李安拿在手中的霜杀,硬着头皮说道:“能够死在霜杀之下,倒也不枉我来这世上走一遭。” 李安冷冷一笑,道:“来,拿出你的真本事,让我领教一番七品先天境的真正实力。” 刘大夏缓缓地站直身子,道:“可否借我一件趁手的兵器?一把绣春刀即可。” “呵”吴天德一脸无语的冷哼一声,道:“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在痴心妄想?若是江湖上的豪侠巨擘都像你这般胆小如鼠,那大侠这两个字也太没含金量了。” “刘大夏,你可真够窝囊的。”李寿冷冷的瞥了刘大夏一眼,旋即一脸不屑的摇了摇头,言语中、目光中都充满了失望之色。 在李寿等人看来,刘大夏这样一个敢于设计陷害李忠的人物,即便不是英雄,也不会是一个狗熊? 结果,刘大夏却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给李寿等人上了一课,还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李安一脸不屑的扯了扯嘴角,旋即侧头对吴天德说道:“给他一把绣春刀。” “这”吴天德显得有些迟疑。 “我要用他的血来助我突破七品先天境。”李安冲李寿与吴天德点了点头,道:“习武之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是连拼死一搏的勇气都没有,便注定要趋于平庸了。” 李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旋即对吴天德沉声说道:“给他一把绣春刀。” 吴天德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将手中的绣春刀丢给了刘大夏,然后在李寿的授意之下,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李寿侧头看向李安,旋即抽刀在手,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可莫要拦着我。”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紧了紧手中的绣春刀,直指面前的刘大夏大喝一声:“拔舌” 修罗刀第一式:拔舌。 李安的第一刀直奔刘大夏的头顶砍去。 刘大夏见状,连忙挥刀格挡。 一声兵器相击的巨响过后,李安被震得接连后退了三步。 刘大夏的周身泛起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真汽,这是真气外放所带来的视觉效果。 在李安被震得接连后退的同时,李寿亦挥舞着绣春刀向刘大夏发起了攻击。 与此同时。 刘瑾与黑白双煞同时出现在了窗前,他们在时刻关注着李寿的一举一动。 而余庆手上的动作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从最初的手扶刀柄,变成了抽刀在手,他的双腿微微弯曲,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在扎马步。 余庆已经做好了随时进入战斗状态的准备,一旦李寿面临危险,他可以立刻出手救下李寿,亦或是向刘大夏发起致命一击。 李寿在向刘大夏发起攻击的同时,周身亦随之出现了两道由真气凝聚而成的男人手臂般大小的幼龙。 李寿挥刀向刘大夏发起正面进攻的同时,两条幼龙亦从左右两侧,向刘大夏的左右两肋发起了攻击。 刘大夏见状,连忙挥刀挡下李寿迎面而来的攻击,然后用空出来的左手挥拳砸向攻向自己肋部的两条幼龙。 一声兵器相击的声音并两声闷响过后,李寿亦被一股巨力震得接连倒退了两步才在李安的帮助下堪堪稳住了身形。 第145章 斩杀刘大夏 李安站在李寿的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提醒道:“此人虽然不以武功见长,但也是一名实打实的七品先天境武者,切不可轻敌大意。” 李寿舒了一口气,道:“从未经历过与跨境高手之间的战斗,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刘大夏一脸茫然的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周,当他看到黑白双煞突然出现在窗边时,他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他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想两位江湖前辈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看来我已再无逃出生天的可能了。” 刘大夏忽然仰天长叹一声,旋即一脸凝重的看向李安与李寿,道:“既然死期将至,我便不再有所保留,今日便与尔等倾力一战,若能成为你二人突破境界的契机,倒也不失为一段江湖佳话。” “哼”李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道:“现在一看,才总算有点江湖大侠的气度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年轻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生出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心思。”刘大夏本想在临死前再说几句漂亮话,结果话音刚落,便听李安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父仇不共戴天,为父报仇,可不计生死,若不能为父报仇,又有何面目苟活于天地之间。” “剪刀。”李安说着,大吼一声,使出修罗刀第二式,霜杀横扫而出,刀锋带着一股难以匹敌的死气,直奔刘大夏的脖颈削去。 面对不管不顾的李安,刘大夏当即轻喝一声,真气透体而出,护住周身,旋即咬牙挥刀相迎。 “铁树。”李安几乎完全放弃了防御,采取的几乎都是以命换命的招式,他的刀法十分的狂暴,犹如潮水般连绵不绝。 房间内刀气纵横,将一众东厂番子全都给逼退了出去。 刘瑾见状,连忙飞掠至李寿近前,为他当去横冲直撞的刀气。 余庆微微皱了皱眉,将真气逼出体外,护住自己的周身。 黑白双煞背负双手,默默地看着战场中央的李安,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黑无常开口赞了一句:“假以时日,此子定会成为一方豪雄。” 老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虽然刘大夏仍然能够轻松应对李安的攻击,但他在短时间内却难以腾出手来向李安发起反击。 其实李安也在赌,他在赌刘大夏的为人与性格,从刘大夏之前的表现来看,李安刻意断定,他根本就是一个色厉内荏胆小怕事贪生怕死的徒有虚名之辈。 即便在明知自己正处在九死一生的情况下,刘大夏在出招的时候却仍旧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他始终不敢拿出搏命的架势来与李安拼命。 这是性格问题,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刘大夏天生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他永远也改变不了自己的怂包性格。 这就好比在后世的一些战争中,城市沦陷之后的百姓在明知敌人已经向自己举起了枪,却仍旧不敢做出丝毫的抵抗,因为他们天生就没有反抗暴行的勇气。 刘大夏大约就是这种人,他敢明目张胆的欺凌弱者,他亦敢在别人的教唆之下去坑害强者,但是当直面生死之际,他却怂了。 李寿见李安的攻击方式变得越发狂暴,他有心上前助李安一臂之力,却又如何都插不上手。 在经过无数次的试探之后,李寿最终无奈打消了上前帮忙的心思。 李安的修罗刀法实在太过霸道,以至于李寿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李寿曾无数次的尝试通过九龙真气来助李安一臂之力,结果却无一例外的全都消弭在了李安的刀锋之中。 “小安,你尽管放开手脚尽情厮杀,我从旁为你掠阵。”李寿一把将刘瑾推向一边,一脸嫌弃的骂道:“给我滚一边去。” 刘瑾的行为看似是在保护李寿,实则是在坑李寿。 从刘瑾的角度来看,他保护李寿的确没什么问题,可是站在李寿的角度来看,刘瑾的行为甚至会影响到他习武的心境,若李寿一旦对刘瑾等人的保护产生了依赖,届时,他自己的心境将会受到难以挽回的影响。 当他在与敌人交手之时,他首先会想到一定会有人来保护自己,如此一来,他将会彻底丧失与对方搏命的勇气,这是习武之人的大忌。 养在笼子里的老虎与生长在野外的老虎根本毫无可比性,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李寿将绣春刀横在胸前,站在距李安十步以外的地方,目不转睛的关注着战场中心的李安,随时准备上前助其一臂之力。 当李安与怂包刘大夏激战至五十合时,李安感到有些体力不支,于是当即冲身后大吼一声,道:“帮忙。” 李寿见状,连忙纵身跃至李安的面前,将他给换了下来。 按理说双方在展开激斗之时,不应该会出现临阵换将的事情。 然而事情竟然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就这样的发生了。 导致临阵换将这种事情发生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刘大夏居然走神了。 刘大夏彻底被李安和李寿给搞糊涂了。 导致刘大夏临战走神的主要原因就在于“到底谁才是李忠的儿子?” 以刘大夏的角度来看,李寿才是李忠的儿子,而李安应该是李寿最好的朋友,可是,率先向自己发起疯狂攻击的却并不是李忠的儿子,而是李忠儿子最好的朋友。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之间的关系貌似有点乱啊。”这就是刘大夏此刻的心情写照。 而刘大夏这一走神的功夫,却正好给了李安抽身后退的机会。 李安退出战圈之后,却也一刻都没有闲着,他拎着霜杀游走于刘大夏的身后,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李寿可不是什么善茬,与他交手时,稍有分心便会酿成难以挽回的悲惨结局。 双方甫一交手,刘大夏便皱起了眉头,心道:“没想到这两个小混账竟这般了得。” 刘大夏想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当即向黑白双煞发起了场外求助。 “二位前辈,请念在刘某在江湖上尚有一些名望的份儿上给我一个痛快,在下实在不想死在两名江湖后辈的手里。” 刘大夏冲黑白双煞所在的方向大吼了一声。 若能死在了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辈手里,起码不丢人,而若是死在了江湖后辈的手里,恐会遭到世人的耻笑。 虽然刘大夏很怕死,但他却也是一个要脸的人,他将面子看得很重,毕竟也是一名在江湖上闯下过诺大名声的大侠,若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两名年仅十六七岁的江湖后辈手里,传出去实在丢人。 黑无常闻言,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没想到在江湖上闻名遐迩的刘大侠竟然是这样一个首鼠两端的卑鄙小人,刚刚还说要为两名江湖后辈创造一份突破境界的契机,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却又改变了主意,真够丢人的。” “哎呀”刘大夏已是心急如焚,在经过李安与李寿的轮番攻击之后,他的体力已渐渐不支,他深知自己恐怕再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在看出刘大夏的窘态之后,李安当即放弃了偷袭的打算,再次提刀加入到了战团之中。 “你攻左路,我攻右路。”李安高声说道。 李寿闻言,虽然没有答话,但却主动将刘大夏的右路攻击位置给让了出来。 二人十分默契的合力向刘大夏发起了一波如潮水般的进攻,当双方交手到第二十回合的时候,李安看准时机,挥刀直刺,在刘大夏的右侧肋部留下了一个足有两寸深的血窟窿。 一击成功之后,李安二人却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刘大夏左支右绌的勉强坚持了四五个会合之后,右侧肋部的伤口已经结下了一层冰霜,正是李安这一刀令他渐渐地失去了战斗能力。 李寿默默地退出了战斗,而李安却仍然在不断的挥舞着手中霜杀,在刘大夏一脸惊恐的目光中,将他砍成了一个血人。 第146章 王金安、闫青山 刘大夏在身中十数刀之后,人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他背靠在墙上,勉强支撑着双腿,试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来挽回自己的形象。 而李安此刻却犹如一个杀红了眼的疯子般,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霜杀,他在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里,朝刘大夏的身上足足砍了一百多刀,直到刘大夏渐渐地瘫软了下去,李安才终于停下了挥砍的动作。 李安拎着绣春刀,大口的喘着粗气,而此时他的周身却已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真气。 良久之后。 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刘大夏身上结下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李安长长呼出一口冷气,然后抬起右脚冲刘大夏的胸口重重的踹了一脚。 刘大夏的身子犹如破碎的琉璃般碎了一地。 李安缓缓地将霜杀插入刀鞘,然后默默地转身向门外走去,当他路过那名身穿红色肚兜的妓子身边时,妓子正一脸崇拜的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李安默默的与她对视了一眼,然后继续面无表情的向门外走去,妓子在经过片刻的犹豫之后,忽然壮着胆子唤了李安一声:“公子。” 李安闻言却是连头都没有回,他背对着那名身穿红肚兜的妓子,冲她摆了摆手,从他摆手的动作里,能够明显感到他的不耐烦。 “我与你毫无半分情分,姑娘请自重。”李安冷冷的留下一句,旋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虽然李安谈不上是一名绝对意义上的好人,但他却绝不会跟一名妓子有过多的牵扯。 花钱逢场作戏,李安倒也还能接受,但他绝对不会跟一名妓子发生过多的感情纠纷。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是亘古不变的事情,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就不会跟这两种人有过多的牵扯,因为那纯属就是在浪费自己的感情和时间。 “阿德。”门外忽然传来李安的声音。 吴天德闻言先是一怔,旋即连忙跟李寿一同跑了出去。 李安负手站在回廊里,他的面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人大腹便便,年约五旬上下,女人风韵犹存,年约四旬左右。 二人正是这家群芳阁的老板与老板娘,他们一脸为难的看着李安,唯唯诺诺的却又不敢轻易开口,生怕惹恼了李安。 李安自然看出了二人的意图,于是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李寿与吴天德联袂来到李安的身边,道:“这是怎么了?” 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侧头看向吴天德,道:“阿德,身上有没有银子?借我一些,回头还你。” “咳我当是什么事儿呢,不就是银子吗?咱们爷们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吴天德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大把银票,递给李安,道:“拿去,随便花,千万别跟我提一个还字,不然我可跟你急。” 李安伸手接过银票,大致扫了一眼,然后递给面前的女人,道:“这里大约有五百多两,权当弥补你的损失了,别嫌少。” 女人唯唯诺诺的接过李安递来的银票,硬着头皮跟李安客气了一句,道:“其实也用不了这么多。” “此番行动给你们带来了诸多的不便,单是被吓走的客人就不止这个数目了,权当补偿给你们的经济损失。” 李安说着,冲二人点了点头,旋即带着李寿一行人径直离开了群芳阁。 当李安一行人回到醉仙楼客栈的时候,一楼大厅的客人已被衙役清理一空。 空空如也的一楼大厅里只剩下寥寥数人。 当先一名身穿紫袍的官员正在与一名尖嘴猴腮的宦官说着什么。 当李安出现在一楼大厅里的那一刻,那名尖嘴猴腮的宦官当即止住了话头,旋即当着众人的面展现了一手绝活,他的两个膝盖好像装了轮子般,一个滑跪就来到了李安的面前。 李安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心道:“学会了这一手,想不发达都难啊。” “奴婢王金安拜见主子千岁爷。” 来人正是高庸的干儿子,现任江南制造局兼zj市舶司总管太监的王金安。 按理说以王金安的身份在面对当朝太子的时候理应避嫌才是,起码也不应该作出如此谄媚的举动,但凡事总有个例外,当朝太子的身份实在有些过于特殊,他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儿子,又是皇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雍靖对其宠爱有加,多种特殊buf的加持之下,原本最应该令人感到忌讳的事情,如今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人家皇帝自己都不在乎,其他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李安一脸无语的与李寿对视了一眼,二人进行了一番无声的眼神交流。 “什么情况?”李安说道。 “他一定是得到了父皇的授意,你尽管放心便是。” “这演技也忒好了?” “在宫里当差,没点演技根本就活不下去,习惯就好。” “呵呵我只是一个临时演员罢了,真正需要习惯的是你。” 李安与李寿经过一番无声的交流之后,转头看向面前的王金安,抬手虚扶,道:“出门在外,无须多礼,起来。” “是。”王金安连忙依言站了起来。 刘瑾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不禁发出一声感慨,心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跟人家比起来,我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在亲眼见证了王金安的马屁功底之后,刘瑾暗自下定决心,要在拍马屁这门学问上,再多下一些功夫,势必要做到每次拍马屁的时候,都要让李寿感到舒舒服服的才行。 这时身穿紫袍的官员也快步走了过来,他恭恭敬敬的向李安行了一礼,道:“臣闫青山拜见太子殿下。” 在看到王金安的表现之后,闫青山不疑有他,连忙上前向李安见礼。 “闫大人快快免礼。”李安伸手虚扶。 “谢殿下。”闫青山故意露出一脸诚惶诚恐的表情。 “浙江官员皆在客栈外等候觐见,不知殿下是否” 闫青山刚说一半,便被李安挥手打断:“此番离京乃微服私访,无意惊动地方官员,请闫大人将一众官员全部屏退,令其尽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各司其职即可。” “是。”闫青山躬身应是,旋即亲自出去传达李安的命令,将等候在客栈外的一众官员全都给劝了回去。 望着闫青山的背影,李寿皱了皱眉,旋即一脸疑惑的凑近李安,道:“闫青山在明知咱们是微服私访的情况下,却仍旧将咱们的行踪给透露了出去,他这是什么意思?” 第147章 李寿勉强守住了自己的三观 李安皱眉看向负手站在客栈前,背对着自己的闫青山,一脸无奈的叹息道:“看来嘉兴府的案子似乎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啊。” 吴天德凑近李安与李寿,轻声道:“闫青山是赵党的人,难道是赵阁老要阻止咱们查嘉兴府的案子吗?” 吴天德顿了顿,又变得有些迟疑起来,道:“可是这么做对赵阁老又有什么好处呢?” 李安一脸玩味的瞥了李寿一眼,道:“沈氏被灭族之后,原先划归在沈氏名下的土地便成为了无主之地,听说嘉兴府郊外已经圈起了一座皇庄,看来沈氏的土地已经大半都落到了皇上的手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寿闻言,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李安微微一笑。 李寿捏着下巴,皱眉陷入了沉思。 想到自家老爹的为人与行事作风,李寿忽然觉得李安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李寿似笑非笑的看向李安,旋即伸出食指,指了指天,道:“你是说这件事情是上边的意思?” 李安闻言,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板着脸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可千万别害我。” “嘿”李寿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道:“你小子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我没事儿总害你做什么。” “你少来。”李安撇了撇嘴,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就是在害我。” 李寿讪讪一笑,皱眉道:“那这个案子要怎么办呢?还有继续查下去的必要吗?” 李寿大约已经回过味儿了,他基本已经可以断定自己老爹就是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了,因此他才会有此一问。 李安一脸鄙视的斜睨了李寿一眼,拿他打趣道:“你的爱民之心呢?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要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吗?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又变卦了呢?”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寿身为当局者,他自然是关心则乱了。 听闻李安之言,李寿忽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这个那个可是好像哎呀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李安见他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道:“行了,我逗你玩呢,至于急成这样吗?看你那点出息。” 李寿一怔,旋即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转忧为喜道:“此话怎讲?” 李安将李寿与吴天德拉到角落里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然后缓缓开口,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爹应该不是这件事情的主谋。” “哦?”李寿闻言,立时来了兴趣,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李安,道:“快说说你的看法。” 李寿对这件事情十分的上心,从他的本意来看,他也不希望将自己的父亲与无故灭人满门的暴君联系到一起。 李安忽然噗呲一笑,旋即笑呵呵的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吴天德,道:“嘉兴沈氏比之河北吴氏,如何?” 李寿闻言,想都没想便脱口说道:“嘉兴是府,河北是省,两者之间根本毫无可比性。” “我靠。”吴天德一脸懵逼的看向李安,道:“好好的提河北吴氏做什么?人家既没招你也没惹,你” 地方豪强与皇权之间的关系十分的敏感,甚至还有些脆弱,自从吴天德亲眼看到滕县马氏兄弟的处理结果之后,他恨不能化作一个小透明,就怕别人将话题往河北吴氏身上扯,如今见李安将吴氏与被屠灭满门的沈氏联系到一起,他当即就炸了锅。 李寿不等吴天德把话说完,便一脸愤怒的打断了他的话,道:“给老子把嘴闭上,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不爱听就滚蛋。”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连忙闭紧了嘴巴。 李安冲吴天德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旋即继续说道:“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必然不会轻易做出屠人满门的事情,若他老人家只是想圈些土地建皇庄的话,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李安说着,指了指祖籍河北的吴天德。 “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李寿皱眉问道。 沈氏被灭族之后,皇上是最大的受益者,可李安却说此事与皇上无关,那么这一切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朝廷之中,何人与沈氏有不共戴天之仇?”李安问道。 李寿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旋即退口而出道:“沈炼莫非这一切都是赵京父子指使人干的?” “听说赵阁老当年被沈炼整的很惨,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赵氏父子才有实力做出屠沈氏满门的事情。”李安说道。 “那”李寿说着,又抬手指了指天,道:“他老人家与此事应该毫无关系?” 李安昧着良心的点了点头,道:“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 这不是明摆着在自欺欺人吗,自己老爹什么德行,李寿能不知道吗?若是没有得到雍靖的首肯,即便借给赵京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自作主张的去做出屠人满门的事情。 李寿之所以有此一问,不过也就是在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罢了,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好在李寿知道自己的老爹只是一名从犯,否则他的三观还要在继滕县之后再崩塌一次。 此番李寿总算是勉强守住了自己的三观。 吴天德讨好似的向李寿点了一下头,旋即插嘴说道:“那嘉兴府的案子还有继续查下去的必要吗?” “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是谁灭了沈氏满门吗?以沈氏在嘉兴府的地位来看,寻常之人恐怕难以对其造成丝毫的威胁,想来必是有高人出手,才能做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沈氏满门杀得这般彻底啊。” 李安说着,忽然一脸坏笑的冲李寿与吴天德挑了挑眉,贱兮兮的说道:“其实对我而言去不去嘉兴都一样,反正我已经突破了七品先天境。” “靠。”李寿翻了一个白眼,道:“居然被你抢了先,真是没法说理了。” 吴天德轻叹一声,道:“对于我这种只有八品灵窍境的人而言,去不去嘉兴都一样,反正我听你们的,你们定。” “去。”李寿一脸坚定的说道:“去领略一番江湖高手的杀人手段也好,说不准能够对我等提升武学修为有所帮助呢。” 第148章 艳福不浅 “那嘉兴府的案子”吴天德略显迟疑的问道。 “案子还是要办的,咱们怎么也得给殿下一个交代啊。”李安一脸玩味的冲李寿挑了挑眉。 李寿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强行纠正了一句:“是给嘉兴府的百姓们一个交代。”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忽然换了一副面孔,他一脸郑重的看向李寿,正色道:“虽然母亲与沈氏往来不多,但他们之间毕竟存在着一层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此番嘉兴之行,若是查出此案果真与赵氏父子有关的话,届时,一定要敲打他们一番,权当给家母一个交代。” 李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旋即冲负手站在醉仙楼客栈门前对一众浙江官员颐指气使的闫青山努了努嘴,道:“他是赵阁老的人,届时,就拿他来敲打赵氏父子。”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冲李寿竖了一个大拇指,道:“靠谱。” 李寿揉了揉下巴,忽然计上心头,于是他侧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吴天德,道:“交给你一项任务。” 吴天德一脸好奇的看向李寿,道:“殿下请说。” “想办法敲他一笔银子。”李寿一脸坏笑的说道。 吴天德当即拍着胸口保证道:“这个我熟,殿下尽管放心便是。” “嗯?”李寿皱眉看向一脸得意的吴天德,沉声道:“看来你没少干向官员索贿的事情啊。” 吴天德闻言,连忙收起笑脸,连连摆手道:“这个真没有,殿下您是了解我的,河北吴氏从来不差钱,卑职根本犯不着冒着杀头的风险去做向官员索贿的事情。” “看来真的要好好查一查河北吴氏的根底了。”李寿捏着下巴说道。 “晕。”吴天德一脸郁闷的向李安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李安回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对李寿说道:“你能不能别总吓唬阿德?再好的人都要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李寿撇了撇嘴,道:“他哪有你说的那么脆弱?” “行了,我可不跟你在这儿瞎贫了,我得回房里巩固一下修炼的成果。”李安说着,起身站了起来。 闫青山始终关注着李安的一举一动,见他站了起来,于是连忙小跑着来到李安的身边,一脸谄媚的说道:“臣已命人在衙门里略备了一些薄酒,不知殿下可愿屈尊降贵?” 李安闻言,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去也不合适啊。” 闫青山好歹也是一名封疆大吏,李安也实在不好当众驳了他的面子,于是只好一脸无奈的冲闫青山挥了挥手,道:“前头带路。” 李安一行跟着闫青山出了醉仙楼。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抬枣红色的八人抬官轿。 闫青山快步走下台阶,亲自为李安掀起轿帘,李安一脸满意的冲闫青山点了点头,旋即一头钻了进去。 当李安进了官轿之后,才发现官轿里原来另有乾坤。 这座八人抬的官轿的面积足有七八平方米,官轿内置一把太师椅,太师椅旁边跪坐着一名身着薄纱的漂亮女人。 女人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李安撅着屁股探头与她对视了良久,旋即又从官轿里退了出来。 闫青山一脸谄媚的向李安眨了眨眼睛,笑道:“臣闻公子喜好人妻,故而奉上美妾一名,请公子笑纳。” “美妾?”李安一脸懵逼的指了指轿子里的女人,道:“她是你的小妾?” “这个”闫青山忽然有点懵,他一脸疑惑的偷瞄了李安一眼,旋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从李安的表情来看,闫青山能够明显感觉出来他根本不好此道,可是从京城寄来的书信里却又言辞凿凿的说明了太子殿下“好人妻”这件事情。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莫非是赵阁老的情报有误?没理由啊。”闫青山如是想着。 李安的表现完全落在了李寿等人的眼中。 李寿对李安十分的了解,他见李安又从轿子里退了出来,便已经大概猜出问题出在了轿子里,于是他当即拔出绣春刀,大吼道:“护驾,快护驾。” 随扈在身旁的几十名东厂番子闻言连忙纷纷拔出佩刀,一脸警惕的将李安护在了中间。 闫青山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道:“这是什么情况?” 李寿冷冷的瞥了闫青山一眼,旋即掀开轿帘钻了进去,当他看到跪坐在轿子里的那名漂亮女人之后,他先是一怔,旋即恋恋不舍的从轿子里退了出来。 李寿强压下心头的羡慕之情,暗骂了一句:“踏马的,小安真是艳福不浅啊。” 李寿连忙甩开脑海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踱步来到闫青山的面前,冷冷地说道:“轿子里是什么人?为何不事先向我等报备一声?你究竟是何居心?” 闫青山心头一惊,连忙向李安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道:“微臣绝无谋害殿下之心,还请殿下为臣主持公道啊。” 李安冷冷的瞥了一眼不断躬身行礼的闫青山,训斥道:“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岂可做出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闫青山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旋即俯首承认错误道:“臣知罪。” “哼。”李安冷哼一声,当即换乘了一座轿子,在一众东厂番子的随扈之下,径直向苏州知府衙门行去。 一行人马从正门进了知府衙门,直至后堂才停了下来。 李安下了轿子,冲闫青山招了招手,待闫青山来到近前,李安忽然换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道:“人呢?” “什么人?”闫青山一脸懵逼的问道。 “美人儿啊。”李安说道。 闫青山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 “殿下到底是什么情况?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闫青山如是想到。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刚刚在醉仙楼前,大庭广众之下,你是想陷我于不义吗?” 闫青山闻言,忽然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旋即连忙赔上笑脸,拍马屁道:“殿下圣明,微臣实在佩服之至。” “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快让美人来见我。”李安一脸不耐烦的冲闫青山摆了摆手。 “是。”闫青山连忙应了一声,旋即让人去将那名原先坐在官轿里的漂亮女人又给带了过来。 李安的这一举动彻底打消了闫青山对他的怀疑,在闫青山看来,这才是太子殿下原本就应该有的样子。 第149章 冷静,一定要冷静 李寿好色的名声算是彻底传开了。 李安侧身看向一脸无语的李寿,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道:“看,都是你平日里干的好事,还得让我来给你擦屁股。” “靠。”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撇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小子到底还要不要脸啊。” 这时吴天德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却指了指站在身旁面色阴沉不定的陆香冰。 李安见状,连忙收起笑脸,踱步凑到陆香冰的身边,轻声道:“一会儿我会故意装醉,定不会让奸人得逞的。” “啊?” 李安忽然跟陆香冰开了一句玩笑,她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李安被陆香冰的这一声轻呼吓得微微一怔,心道:“我为什么要去跟她解释这种事情呢?” 这时闫青山笑呵呵的伸手作请,道:“殿下请。” “嗯。”李安点了点头,旋即在闫青山与王金安等人的簇拥之下向大堂走去。 进入大堂之后,众人分主次落座,李安高居主位,闫青山与王金安分别坐在下首。 李寿与吴天德则是非常识趣的主动坐在了角落里。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接风洗尘不宜太过奢靡铺张,我等只需随意吃口便饭即可。”李安说道。 “殿下体恤爱民之心,臣等深感钦佩,惟愿皇上与殿下身体康泰福寿绵长。”闫青山与王金安等人异口同声的向李安行了一礼。 彼此说过几句客套话之后,酒宴正式开始。 事情果然如李安所想的那般,侍女端上来的菜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丰盛,都是一些寻常的家常菜。 闫青山想通过此举来向李安传达自己为官清廉的信号,而李安却只从中看到了他为人虚伪毫无廉耻的一面。 赵京党羽向来以擅长敛财而闻名,闫青山此举纯粹就是脱裤子放屁。 说白了就是,这老哥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啊。 李安与闫青山等人连饮了三杯,然后侧头看向李寿,举杯说道:“小安,今日大仇得报,我实在高兴,咱们兄弟定要满饮三杯。” 李安在亲手斩杀刘大夏之后,本就打算与李寿等人好好的摆酒庆祝一番,结果却被闫青山给搅合了,如今正好借着这场接风宴,向李寿表达一番自己的感激之情。 李寿闻言,当即举起酒杯,摇敬李安道:“父仇得报,得偿所愿,理当痛饮三杯,请。” “请。” 李安说着,与李寿同饮了三杯。 李安通过这样的方式与李寿分享了自己的感激与喜悦之情。 说实话,这样的感激方式,似乎显得有些没什么诚意,但是,面对李寿这样的人物,李安也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拿得出手的东西。 以李寿大大咧咧的性格而言,李安能够拿出感激的态度也就够了,他什么都不缺,唯独缺朋友。 这时李安正好奉上了李寿最需要的东西:“小安,咱们将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携手一起走,来日方长。” 李寿闻言一喜,旋即高举酒杯,遥敬李安道:“此生永不相负。” “永不相负。”李安又与李寿豪饮了一杯。 李寿在面对刘大夏时的表现令李安十分的感动,他通过实际行动诠释了自己与李安的兄弟之情,而李安自然也要投桃报李,明确表达了愿意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李安又敬了吴天德与余庆三杯酒,感谢二人不辞劳苦,一路护卫自己来到苏州。 十几杯酒下肚之后,李安已经有些微醺。 王金安见状,连忙对闫青山说道:“殿下旅途劳累,不胜酒力,今日就先到这里。” “王公公所言极是。”闫青山连忙陪着笑脸说道。 王金安起身来到李安的身边,轻声道:“殿下,奴婢伺候您前往后宅歇息醒醒酒。” “好。”李安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旋即在王金安的搀扶下向后宅走去。 自从接到李安一行人马抵达苏州的消息之后,苏州知府衙门后宅里的女眷便全都被闫青山给赶了出去,如今,知府衙门的后宅,除了几名对李安身份毫不知情的宦官之外,只剩下闫青山小妾这一个外人了。 李安在王金安的搀扶下出了大堂。 李安连忙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脸,对王金安说道:“王公公,这里没有外人,您千万不要对我这么客气,在下实在承受不起。” “殿下慎言。”王金安闻言,连忙伸手拦了一句,旋即一脸郑重的说道:“出门在外,理当谨言慎行才是,奴婢既已得到了主子和干爹的指示,便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这是奴婢的分内事,殿下切莫多想。” 李安都快被王金安给感动哭了,他默默地向王金安竖了一个大拇指,心道:“瞧瞧人家的演技,再看看自己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捏?” 一秒入戏,并且能够毫无保留的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角色之中,王金安的演技绝对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在得到了王金安的提醒之后,李安终于不再迟疑,当即下定决心,一定要扮演好太子的角色。 良久之后。 王金安搀着李安来到了后宅,一名小宦官连忙弓着身子迎了上来。 李安冲他摆了摆手,指着正房的门,道:“开门。” “是。”小宦官连忙上前推开正房的大门,旋即一脸谄媚的说道:“奴婢已经搜过她的身,殿下尽管放心便是。” “卧槽”李安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心道:“刚才光顾着喝酒来着,居然把她给忘了。” “这可咋办啊?”李安忽然犯起了难。 李安刚刚下定决心要全身心的投入到太子的角色里,结果转眼便犯起了难。 “演员实在不好当啊,还是继续装醉。”李安如是想到。 李安扔下王金安向房内走去,旋即将王金安等人全都拦在了门外。 门内随即传出了锁门栓的声音。 李安打了一个酒嗝,踱步向内室走去。 当李安看到侧卧在床上的尤物之后,一股酒意顿时袭上头来,令他险些没能站稳,幸好及时扶住了手边的太师椅,否则,必定要在美人面前出丑。 李安撑着身旁的太师椅缓缓地坐了下来,两手揉着太阳穴,心中不断的默念着:“冷静,一定要冷静。” 第150章 由一个名字引发的惨案 李安将整个身子全都靠在了太师椅上,故意表现出一副酒醉的样子,试图以此来蒙混过关。 这时仅穿着一件薄纱的女人却是从床上缓缓地坐了起来,她不顾地上的凉意,光脚向李安走了过来。 李安眯着双眼,刻意将头埋得很低,却见一双洁白无瑕的玉足就在自己的面前,这一幕看得他心神一荡。 李安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急中生智,故意装出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没话找话道:“小姐芳龄几何啊?” “奴家今年二十有七。” “我靠。” 如黄鹂鸟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传进了李安的耳中,惊得李安不禁爆了一句粗口。 李安一脸无语的双手捂脸,暗暗吐槽道:“李寿,你小子可真他娘的禽兽不如啊,我看你还是改名叫李兽算了。 在后世,二十七岁的女人还经常以女孩儿自居呢,可是在古代,二十七岁的女人却足以称得上是风韵犹存的妇人了。 再年长一些的,三十几岁的女人,大多都儿孙满堂了。 但是,不得不说,眼前这个二十七岁的女人,的确是出类拔萃般的大美人,她与寻常妇人截然不同,这种女人与闻名遐迩的扬州瘦马差不多,她是专门被人买来供有钱人取乐的。 这种女人自幼便是美人胚子,然后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买去,进行一番专业的训练之后,再转手卖给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们除了陪男人睡觉之外,基本什么活儿都不做,因此她们保养的非常好,即便已经到了二十七岁的年纪,却很难从她的脸上看出丝毫的岁月痕迹。 女人已经从闫青山那里得知了李安的太子身份,因此她早已打定了主意,此番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讨得李安的欢心。 又有哪个女人没做过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呢? 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真是百年难遇,如今她的祖坟上忽然冒起了青烟,她又岂会轻易放过李安呢? 女人好似柔弱无骨般,一屁股坐进了李安的怀里,她双手环抱住李安的脖颈,柔声道:“殿下,天色不早了,奴家服侍您歇了。” 李安长长呼出一口气,将身子往后靠了靠,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高利威。”女人见李安总想躲着自己,于是连忙紧了紧环抱着李安的手,不给他摆脱自己的机会。 “怎么起了一个男人的名字?”李安皱了皱眉,说话时的声音明显变得低沉了许多。 高利威贴着李安的脸,吐气如兰道:“干娘找算命先生给起的名字,我也没什么办法。” “干娘?”李安明知故问道。 “奴家自幼便被父母卖给了人贩子,幸得干娘从人贩子手里将我解救了出来”高利威向李安说起了自己的人生遭遇,好一通大倒苦水。 李安听得昏昏欲睡,可高利威却不断暗中使坏,每当李安困得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她便在李安的耳边轻轻地吹气,亦或是在李安的身上乱摸一通,搞得李安心神激荡,根本睡不着。 就当李安再次陷入昏昏欲睡之际,高利威又将魔掌伸向了李安的大腿内侧。 李安被惊得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他气得一把将高利威给抱了起来,旋即十分粗暴的将她给丢在了床上。 正当高利威以为即将要进入正题的时候,李安却一头趴在了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老子趴着睡觉,纵然你有千般手段又能怎么样?”李安如是想到。 高利威见状,气得柳眉倒竖,她跪坐在李安的身边,恶狠狠地看着呼呼大睡的李安,随手取下头上的银钗,准备给李安来一记狠的。 正在装睡的李安见她迟迟没有动静,心中忽然生出十分不好的预感,他侧头看去,却见高利威正一脸忧郁的举着银钗,对着李安的屁股,迟迟没有扎下去。 李安一脸玩味的看着高利威,沉声说道:“当银钗扎在我身上之时,便是你九族皆灭之日,你可得想好喽。” 高利威闻言,心头一惊,她根本来不及细想,当即手忙脚乱的又将银钗给胡乱的插了回去。 “能耐不大,胆子倒不小,奈何你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啊。”李安一屁股坐了起来,旋即一脸不屑的瞥了高利威一眼,冷冷的说道:“奉劝你一句,你最好还是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像你这样的女人,即便给我做狗我都嫌脏,更何况是做我的女人呢?” 高利威一脸委屈的噘着嘴,道:“可是老爷他说公子喜欢我这样的女人。” “哼。”李安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心道:“原本正愁没有适当的理由打发你,结果你却主动送上门了。” “王金安。”李安冲门外大喊了一声。 “奴婢在。” “进来。” “是。”王金安连忙推门走了进来。 李安伸手指了指高利威头上的银钗,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金安顺着李安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过之后,不禁大吃一惊,道:“来人,快来人。” 正在院子里值守的东厂番子闻言连忙冲了进来。 王金安恶狠狠地指着瘫坐在床上一脸懵逼的高利威,道:“拿下。” 两名东厂番子正准备上前拿人,却见李安淡淡的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便饶她一命,将她押往幽州做营妓去。” “是。”王金安转身在东厂番子里挑出来两个人,道:“即刻将她押往幽州,不得有误。” 直到此时,高利威才终于认清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死死地拽住李安的衣角,不住地哭求道:“殿下,我不是有心的,我知道错了,殿下,殿下” 李安用力的甩了甩衣袖,将高利威甩了一个趔趄,旋即一脸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你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吗?军营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男人,你放心去,男人管够。” 王金安见几名东厂番子站在原地犹豫不前,于是当即一脸怒容的呵斥道:“还在那里傻愣着干什么?” 几名东厂番子闻言,连忙强行将高利威给从床上拖了下来,然后在高利威的不断哭求声中,将她给拖了出去。 望着高利威离开的背影,李安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前世一个女人的名字:“叫高利威的女人怎么都这么贱呢?” 第151章 搞定闫青山 闫青山循着声音赶了过来,他一脸疑惑的瞥了一眼被两名东厂番子架在中间的高利威,又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在门前负手而立的李安,试探着问道:“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李安重重的冷哼一声,旋即伸手指了指高利威头上的银钗,道:“她欲用银钗行刺于我,幸亏我发现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可能。”闫青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 “你自己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李安沉声说道。 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闫青山不得不慎重一些,于是他向李安告了一声罪,然后来到高利威的面前,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一字不落的如实告诉我,否则,我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高利威闻言,被吓得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显然是平日里被闫青山给折磨得狠了,她在面对闫青山的时候俨然犹如一只温顺的绵羊般,不敢生出丝毫的不敬之心。 高利威在经过一番权衡利弊之后,最终做出了一个十分明智的决定。 本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心思,高利威宁愿去幽州做营妓,也不愿落在闫青山的手里,因为以她对闫青山的了解,她知道闫青山真的会让自己体会一把生不如死的滋味。 高利威将事情的全部经过一字不落的全都告诉了闫青山。 闫青山听闻她为了攀高枝儿,竟然不惜做出了此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闫青山恶狠狠地指着高利威,破口大骂道:“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此女定是魔教派到老夫身边的眼线,定是魔教派来的眼线啊” 闫青山在听到高利威亲口陈述的事情经过之后,当即开动了脑筋,心思急转之下,他先是指着高利威破口大骂,极力的与对方撇清关系,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将自己从整件事情里给择出来。 骂完之后,闫青山两眼一黑,当即便晕了过去。 李安冷眼看着演技爆棚的闫青山,道:“闫大人,醒醒,放心,我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闫青山闻言,心头一喜,但他深知演戏就要演全套,切不能半途而废,因此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李安一脸坏笑的看向站在身旁的王金安,旋即冲闫青山努了努嘴,道:“巧了。” 李安说着,伸手指向高利威头上的银钗,道:“用她的银钗,刺阎大人的涌泉穴,一钗下去,保管药到病除。” 李安手指一名站在闫青山身边的东厂番子,道:“脱去阎大人的鞋袜,用银钗刺他脚底涌泉穴。” “是。”东厂番子躬身应了一句,旋即蹲下身子,伸手抓向闫青山的右脚。 正当此时。 闫青山忽然长出一口气,旋即悠悠醒转了过来。 闫青山爬到李安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头请罪道:“殿下,臣有罪,臣罪该万死啊。” 李安一脸玩味的看着他,道:“若你果真有罪的话,根本无需万死,一死足矣。” 闫青山将头磕在地上,说什么都不肯抬起来,就是一个劲儿的哭。 李安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冷冷的说道:“行了,到此为止,再哭我可就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闫青山闻言,连忙止住了哭声。 李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着你在家中闭门思过半个月,期间不许踏出府门半步,更不许随意接见任何人,但敢违令,则数罪并罚,从重论处。” 闫青山闻言,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磕头谢恩之后,目送着李安一行径直向前堂而去。 待李安一行离开之后,闫青山转身回到书房,亲笔修书一封,将此间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明,然后让人带着自己的亲笔书信连夜出发,前往京城面见赵京。 沈氏的案件实在有些复杂,闫青山生怕自己会被卷入其中,因此在刻意泄露了李安一行的身份之后,他便不再有所行动。 给李安送女人,这纯粹就是闫青山的个人拍马屁行为,与案件没什么必然联系。 走在前往前堂的路上,李安一脸好奇的看向身旁的王金安,道:“若我没猜错的话,那根银钗应该是王公公的刻意安排?” 王金安微微一笑,道:“当她被人抬进门的时候,奴婢便当着她的面往她的头上插了一根银钗,奴婢只是跟她说了一句头上不戴些东西显得有些素,便彻底打消了她的猜疑之心,奴婢现在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她啊,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件事情上,哪里还顾得了其他的事情呢?”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 “不懂得控制自己的野心,便永远成不了大事,她这二十多年全都活到了狗肚子里。”王金安一脸不屑的说道。 “这点智商啊,全都长在了胸脯上,是一点都没长到脑子里啊。”李安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一行人来到前堂。 李安先是前往偏房敲了敲陆香冰的门。 “谁?”陆香冰没好气的说道。 “是我。” 门外传来李安的声音:“倒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今晚跟阿德他们一起睡。” “哦。”陆香冰点了点头,当即转忧为喜。 李安一脸无奈的仰天长叹一声,道:“我的老天爷啊,我今年才十六岁啊,就要凡事都要向她汇报一声吗?这日子没法过了啊,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李安想着糟心的事情,来到了李寿与吴天德的门外。 此时李寿与吴天德正在房间里讨论着李安的事情。 李安见状,连忙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起了墙根儿。 李寿躺在床上,大大咧咧的翘着二郎腿,道:“我敢打赌,小安今晚一定会跟那个女人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吴天德右手托着下巴,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小安常说身体尚未发育完全之前,不宜行男女之事。” “他那是在忽悠你呢。”李寿撇了撇嘴,道:“这种事情真到了关键的时候可由不得自己。”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道:“我与小安一样,根本什么都不懂。还是殿下您比较厉害。” “厉害个屁。”门外忽然传来李安的声音,接着又传来一声踹门的声音。 第152章 劝李寿戒色 李寿与吴天德被这一声踹门声吓了一跳,二人纷纷循声看去,却见李安一脸怒容的走了进来, 吴天德长长舒出一口气,道:“大哥,您走路怎么没声啊,迟早被你给吓死。” 李寿则是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咋咋呼呼的说道:“神经病啊,没事听什么墙根儿。” “呵就属你聪明。”李安冷笑一声,道:“正所谓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你们果真问心无愧的话,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背后论人是非,这可不是君子所为。”李安冷冷的说道。 “何时背后议论你了?我们明明就是在正大光明的讨论。”李寿嘴硬道。 李安撇了撇嘴,道:“李寿,居然将无耻说得这么伟光正,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李寿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嘿嘿一笑,旋即一脸羡慕的舔了舔嘴唇,挑眉道:“小安,怎么样?那女人不错?我只看了一眼就喜欢的不行,真是便宜你了。” 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道:“我已将她发配去幽州军中做营妓了。” “什么?”李寿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安,怒道:“你怎么可以做出提裤子就翻脸的事情,你小子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李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我们可是什么都没干。” 李安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寿与吴天德。 吴天德闻言倒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李寿闻言却是一脸郁闷的直拍大腿,道:“这样好的女人,怎可这样对待人家?真是不解风情暴殄天物啊。” 望着不住长吁短叹的李寿,李安皱了皱眉,道:“李寿,你最近在女人身上浪费的时间和精力似乎有点多啊。” 李寿皱了皱眉,道:“自打离京之后,我还从未碰过女人呢。” “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最近一年左右。” 李寿挠了挠头,道:“好像也没有很多?” 李安摇了摇头,道:“难道你还没有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吗?论天赋,你从来都是咱们三人之中最出类拔萃的,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何我突破了七品先天境,而你却没有。” 李寿忽然变得有些心虚,他眉头深锁,思索了良久,最终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成天被那么多女人围着,换做是你,你也把持不住?” “这种事儿主要还是看自己的心性,若你实在把持不住,那你就要做好心境衰退的心理准备,习武之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你做不到全神贯注,届时你必然要泯然众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李安一脸无奈的拍了拍李寿的肩膀。 吴天德见李寿在闻言之后,突然变得有些消沉,于是连忙帮他打了一个圆场,道:“我等已离京一月有余,在此期间,殿下从未近过女色,这便是好的开始。” “但愿如此。”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若想力争上游,就必须要有所节制,若想得过且过的混日子,以你的身份,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到底该何去何从,你最好趁着自己还年轻的时候好好的想一想。” 李寿是一名武痴,可他同样好美色,但是老话说得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李寿毕竟太年轻,身体尚未发育完全,这么早就接近女色,对他的身体发育会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现在更正之前犯下的错误,还来得及吗?”李寿问道。 “及时止损,犹未晚也。”李安一脸郑重的直视着李寿的双眼,道:“我建议你最好在二十岁之前,将心思全都放在习武上,四年之后,待你身体长成,武道境界亦得到了巩固之后,再行鱼水之欢也不迟。” 李寿略一思索,在心里进行了一番权衡之后,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此乃老成谋国之言。” 今天这场看似平平无奇的谈话,却对李寿的未来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 李安见李寿终于采纳了自己的建议,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回到了肚子里。 作为李寿的朋友,李安真心希望李寿能够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正所谓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别人再厉害,都不如自己掌握杀人技来得更实在一些。 虽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是李寿却仍旧感到十分的郁闷,这种事情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啊。 好在这段时间一直有李安在身边时刻监督着他,否则,以李寿的性格,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见李寿的意志有些消沉,于是李安决定做些事情来活跃活跃气氛。 李安笑呵呵的在李寿的面前比了一个双手托球的动作。 李寿见状,一脸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道:“这是在做什么?” 李安冲李寿与吴天德挑了挑眉,道:“那个女人足有蹴鞠那么大,是一手无法掌握的女人。” “靠。”李寿爆了一句粗口,旋即一头向后栽倒在了床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说道:“小安,你可真够孙子的。” 吴天德大概回忆了一下女人的身形,旋即咽了咽口水,道:“那那还真挺不错的呢。” “嘿嘿嘿。”李安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旋即胡乱将鞋子甩向一边,纵深一跃,狠狠地压在了李寿的身上,咋咋呼呼的说道:“小的亲自伺候殿下更衣睡觉。” “靠,滚开,老子不喜欢男人。”李寿一脸嫌弃的将李安给推了出去。 “本殿下难得抬举你一回,你居然还不领情。” “滚犊子。”李寿一脸嫌弃的在李安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竟敢对太子动手?你小子可是活腻了不成?”李安见李寿气鼓鼓的样子感觉十分的有趣,于是开始在死亡的边缘来进行了一波疯狂的试探。 事实证明,即便李寿处在十分郁闷的情况下,却仍旧保持了应有的风度,李寿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向李安证明了自己与他之间的友情绝不掺杂丝毫虚假的成分。 一番打闹过后,李安单方面宣布了罢兵休战:“闫青山已经被我责令在衙门内闭门思过,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前往嘉兴府一探究竟。” 李寿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旋即与吴天德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第153章 沈府 一夜无话。 翌日。 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 为了不给苏州百姓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李安一行人马一早便离开了苏州,沿着官道直奔嘉兴府而去。 李安等人骑马走在官道上,而官道两旁却每隔五十步便站着几名负手而立的魁梧大汉,虽然他们穿着便装,但从他们的身材和气质来看,便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份,他们都是军队的人,负责沿途保护李安的安全。 “闫青山这个王八蛋,真能搞事情。”李寿一脸不悦的说道。 “犯不着跟闫青山那种人动气,他不配。”李安淡淡的说道。 一路行来,除了李安等人与一众东厂番子,官道上竟然连一个行人与客商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是赤裸裸的形式主义,等进城之后,我定要让周克俭吃不了兜着走。”李安恶狠狠地说道。 嘉兴府,北门外。 嘉兴知府周克俭率领一众官员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良久之后。 官道尽头终于出现了李安一行的身影。 周克俭见状,连忙理了理衣冠,旋即躬身上前,准备迎接李安的车驾。 结果,李安没迎到,却迎来了两名气势汹汹的东厂番子。 周克俭一脸疑惑的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两名东厂番子,皱眉道:“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始终未曾下马的两名东厂番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疑惑的周克俭,道:“奉太子令,着周克俭回府闭门思过,无令不得踏出府门半步,违者以谋逆罪论处。” “嗯?”周克俭皱了皱眉,旋即一脸不以为然的看着二人,沉声问道:“不知周某究竟犯了何罪?” “滋扰百姓,肆意妄为,无故封锁官道,大搞形式主义。太子令,着廷杖三十,行刑后严令周克俭回府闭门思过。”一名看着年长一些的东厂番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周克俭一脸懵逼,道:“这是什么意思?刚刚明明对廷杖之事只字未提,这会儿为何又多了三十廷杖呢?” “殿下有言在先,若周克俭在得令之后并未提出任何的质疑,则无需提及廷杖之事,反之,便赏他三十廷杖。” 周克俭闻言,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有心再反驳几句,却又担心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最终,他只得低头认罚,然后被两名东厂番子护送着回府接受廷杖去了。 周克俭离开后,其余等候在北门外的官员,均被东厂番子给轰了回去,李安严令他们在各自的衙门内各司其职,无令不得随意外出走动。 李安一行直接住进了府衙的后宅。 周克俭的家眷早已先一步搬离了府衙,如今的府衙后宅里只剩下李安五人,以及从旁护卫的几十名随行人员。 白天,周克俭在前堂办公,李安几人则外出办案,双方几乎毫无交集。 晚上,周克俭前往衙门对面的客栈休息,而李安一行则暂时住在府衙后宅。 经过一夜的休整之后,李安一行早早便出了门,他们在一名衙役的引路下,径直向沈氏大宅行去。 良久之后。 李安、李寿、吴天德、陆香冰四人站在沈宅门前,纷纷露出了一脸吃惊的表情。 李安一脸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道:“世人皆言沈氏具半城之富,从前只当是一句戏言,如今亲眼所见,却也由不得不信了。” 吴天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十分罕见的选择了沉默。 陆香冰轻叹一声,道:“我家的宅子跟这栋大宅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竟连沈宅的四分之一都没有,这还真够讽刺的。”李寿撇了撇嘴,旋即侧头看向低头沉默不语的吴天德,道:“河北吴氏的宅子应该比沈宅还要更大一些?” “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吴天德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他似拨浪鼓般的连连摇头,道:“河北吴氏向来奉承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行为准则,因此宅邸建的并不是很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回京的时候定要去亲眼见识一番才行。”李寿说道。 吴天德闻言,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他侧头看向李安所在的方向,正准备向其发出求助的信号,却见李安已经迈步上了台阶。 李安侧身看向那名给自己带路的衙役,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话,小的叫于淼。”衙役躬身说道。 吴天德闻言微微一笑,旋即上前拍了拍于淼的肩膀,道:“叫殿下即可,不要叫大人。” “是。”于淼连忙点了点头,道:“小的没见过什么世面,还请殿下多多海涵。” “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没什么打紧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李安温声说道。 “是。” “今年多大了?”李寿问道。 “回”于淼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称呼李寿。 “除了殿下之外的人,皆称大人即可。”吴天德笑呵呵的提醒了一句。 “是。”于淼一脸感激的向吴天德行了一礼,旋即躬身对李寿说道:“小的今年二十三。” “呦!”李寿一脸惊讶的看着于淼,道:“听说你是嘉兴府最擅长破案的人,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 “大人过奖,小的不过是运气好一些罢了。”于淼连忙客气了一句。 二人说话的功夫,李安已经将门前查看了一番,他侧头看向于淼,皱眉问道:“沈氏竟无一人逃出生天吗?” “是。”于淼点了点头,道:“双方之间的战斗进行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激烈,凶手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将沈氏一门给屠了个干净。” “我靠。”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就是杀两百头猪,也不至于这么快?” “如此看来,双方之间应该并没有进行过多的正面交锋,这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啊。”吴天德说道。 于淼想了想,道:“小的冒昧纠正您一句,这应该是一场单方面的刺杀,死者的伤口大多都在脖颈处,多是被锐器刺破血管而死,只有极小一部分人是被钝器打爆了头颅,而反抗者却只有寥寥数人。” “行凶之人在出手的时候,大多都是一击得手吗?”李安问道。 “是。”于淼回道。 第154章 杀手各显神通 于淼在前引路,李安一行穿过影壁,向沈府内走去。 走在沈府内的青石小路上,李安好似刘姥姥进大观园般不住的左顾右盼。 当众人跟着于淼来到沈府后院的一处面积巨大的人工湖时,李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感慨道:“沈府的整体构造呈苏州园林式建筑风格,雕梁画栋,怪石嶙峋,真不愧沈半城之名。” 李寿负手而立,望着面前波光粼粼的人工湖,不禁暗骂了一句:“妈的,皇宫里也没有这么大一座人工湖啊,这沈氏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 李安见李寿口中念念有词,脸上还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怒色,他便已经大概猜出了李寿的想法,于是他微微一笑,道:“江南水乡,水网密布,自然不是常年缺水的京城可以与之相比的。” 李寿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区区一府之地的豪强便已这般奢靡无度,可见河北吴氏那般的累世豪族究竟是何等的奢靡铺张了。” 吴天德闻言,不禁缩了缩脖子,他默默地后退了一步,躲在陆香冰的身后做起了小透明。 李寿难得出一趟远门,可最受伤的却是吴天德,李寿动不动就拿吴氏来说事儿,搞得吴天德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吴氏行事颇为低调,从未传出过欺压百姓的事情,你不要总是一杆子打死一群人。”李安一脸无语的白了李寿一眼。 李安压根不给李寿继续这一话题的机会,他侧头向身旁的廊柱看去,见廊柱上有一摊明显的血迹,于是皱眉看向于淼,问道:“杀戮应该是从这里开始的?” “是。”于淼躬身点了点头,旋即伸手指向波光粼粼的湖面,道:“一名杀手事先藏在了水下,待天黑之后,由这名藏在水下的杀手率先向沈府发起了突然袭击。” 于淼说着,连忙双手奉上案宗。 李安接过于淼递来的案宗,低头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经过衙役、捕快,以及仵作等人的侦查与验尸之后,大概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沈府的刺杀自沈府后宅的湖面开始,一名杀手突然跃出湖面,向在凉亭内乘凉的几名沈府女眷发起了必杀一击。 案宗上附着于淼得出的结论:凉亭内的脚印极浅,杀手应该是体态轻盈的女性,根据脚印的大小判断,这名杀手的身高大约在五尺左右(166米),而死者脖颈处的伤口很浅也很细,正好达到了割断动脉的程度。 于淼判断,这名女性杀手的杀人手段十分的娴熟,作案工具应是软剑之类的兵器,软剑的剑刃薄如柳叶,正与死者脖颈处的伤口相吻合。 “他们采取的都是一些常规的杀人手段,并未使用真气杀人,因此你们才没有听到音爆之类的声音。”李安说道。 “是。”于淼点了点头,道:“这群杀手的手段绝非寻常杀手可比,他们的刺杀手段十分的专业,寻常杀手根本做不到这般悄无声息的杀人于无形之中。” 李寿眉头深锁,道:“据我所知,沈氏老祖沈延年、家主沈安,长老沈清风俱是身怀武艺之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出手,才能做到令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沈氏老祖沈延年由于年纪的关系,境界已经跌到了六品炼气中期,家主沈安大概是六品炼气巅峰境,长老沈清风大约只是一名七品中期境武者。”于淼说道。 “他们不过是一群药人罢了,武功高明不到哪里去。”李安说道。 于淼点了点头,道:“通过药物强行提升境界的武者,必定会导致根基不稳,他们与那些通过正常手段提升境界的武者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不过是寻常百姓眼里的高手罢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值一提,说句不好听的,就沈清风那样的七品中期境武者,我能打两个。”李安说道。 李寿撇了撇嘴,道:“这边正说案子呢,你能不能别总借着机会就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啊。” 李安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寿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等你达到七品先天境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靠。”李寿一脸无语的爆了一句粗口,道:“别总拿七品先天境来说事儿,你不就比我早了几天嘛?嘚瑟啥?” 李安摊了摊手,道:“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李寿正准备继续回怼李安几句,却见于淼正一脸尴尬的弓着身子,李寿见状,连忙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咱们自小玩闹惯了,你说你的,不要管我们。”李安对于淼说道。 “是。”于淼躬身行了一礼,旋即伸手指了指脚下的青砖,道:“殿下请看这里。” 李安刚刚只顾着与李寿打嘴仗,完全忽略了案情,如今经于淼提醒,这才想起了正事。 李安几人顺着于淼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脚下的青砖上印着几个异常肥大的脚印。 “这么肥大的脚印,应该是一个胖子留下来的。”李寿说道。 “是。”于淼点了点头,旋即伸手指向身前十步左右的地方,道:“这名杀手手持重兵,出手极重,被其击中之人,大多都死相极惨,骨断筋折之人尽皆死于此人之手。” “看来每名杀手的杀人手段都带有十分明显的个人风格啊。”李安说道。 “是。”于淼点了点头。 “殿下请看这里。”于淼快走几步,来到回廊的尽头,仍是指了指地下的青砖,道:“此人身形极快,步伐间距极大,且均以脚尖点地,想来必是轻功极好之人。” “嗯。”李安默默的点了点头,旋即侧头与李寿对视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了然之色。 单从杀手的杀人手段来看,他们的身份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李安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便不再多做停留。 一行人沿着回廊径直向沈府后宅的沈延年院落行去,据于淼说,那里才是此番刺杀行动的主要战场。 沈氏族人为数不多的反击,大多都是在这里进行的。 当李安一行进入到沈延年的院落之后,他们当即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战斗气息。 第155章 线索 廊柱、墙面、青砖上,沟壑密布,剑痕随处可见。 李寿皱起了眉头,侧头看向于淼,问道:“从你刚才的描述中,那几名杀手的武道境界应该是在六品炼气境与五品天象境之间,可是在看到这里的战斗痕迹之后,却又似乎与你之前描述的有些不符,这座院落里的战斗痕迹如此明显,而你们却并未听到任何打斗的声音,这是为何?” 李安蹲在沈延年居住的那间正房门前的台阶上,低头看向地上那两条稍长一些的印记,背对着李寿等人,说道:“因为这间院落里出现了一位四品化神境高手。” 死者死亡的地方经过一些简单的处理,于淼用石灰粉将死者死亡时的姿势给描绘了出来。 李安双膝跪在那两条印记的旁边,然后模仿着死者的样子,两手撑地,做出一个十分蹩脚的抬头望天的动作。 吴天德与几名东厂番子见李安忽然跪了下来,于是众人连忙有样学样,当即恭恭敬敬的跪在了李安的面前。 于淼见状,先是一怔,待看到吴天德等人的举动之后,他连忙跟着跪了下来。 李安见状,不禁哑然失笑,道:“你们起来,跟这儿瞎凑什么热闹。” 于淼憨憨一笑,当即便要起身,可是见吴天德等人在闻言之后却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于是他连忙恭恭敬敬的跪好,不敢再生出起身的心思。 “皇太子竟然有这般大的威势,那皇上他老人家还不得大过天了吗?”于淼心有余悸的想到。 李安见众人不肯起身,于是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道:“沈延年应该是在遭遇到杀手的突然袭击之后,重心不稳而跪在了地上,当他准备起身还击亦或是求救之际,他猛然发现自己的头顶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人,正是这个人的出现,最终导致沈延年彻底失去了出手还击亦或是向府外求救的机会。” 李安说着,侧头看向跪在面前的于淼,道:“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实际情况与殿下分析得丝毫不差,殿下心思缜密、慧眼如炬,卑职佩服至极。”于淼说道。 吴天德一脸不明所以的皱眉问道:“那这些剑痕又是怎么回事?” 李安闻言,当即为众人答疑解惑道:“出现在沈延年头顶的那人是一位四品化神境高手,他在同伴进入这座院落之后,便开启了绝对领域,当绝对领域开启之后,无论领域内发生任何事情,外界都无从得知。” “原来如此。”吴天德默默的点了点头。 李安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旋即淡淡的说道:“沈安与沈清风被四名杀手围攻而死,而那名女性杀手却并未参与对二人的围杀。” “殿下料事如神,卑职钦佩不已。”于淼点了点头。 “九十九步都走了,结果却在刺杀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停了下来,这还真是一个很有趣的女人啊。” 李安轻叹一声,旋即冲众人挥了挥手,道:“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看的了,咱们先出去再说。” “是。”众人躬身应是,旋即跟在李安的身后,一并向府外走去。 一行人前脚刚走出沈延年的院落,李安忽然想到一个令自己非常感兴趣的问题,他侧头看向于淼,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名四品化神境的高手应该从始至终都没有出过手?” “殿下所料不错,卑职等人对这座院落进行过十分细致的探查,得出的结论与殿下料想的毫无二致,那名四品化神境的高手仅为同伴们制造了一个绝对领域,除此之外,他再没出过手。”于淼说道。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带人继续向府外走去,一路上,李安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的古怪,以至于在下台阶的时候,竟然一不留神,绊了一个趔趄。 一路走来,李安始终在思索刚刚在沈延年院落里看到的那一幕。 李安几乎可以断定,那名出现在沈延年头顶的四品化神境高手就是那个自称是李忠老友的龙杀手。 可令李安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龙杀手在出现之后,为何没有亲自出手?是因为对同伴拥有绝对的信心?还是因为顾念旧情的缘故? “念的是谁的旧情?” “他与父亲的关系竟已达到了爱屋及乌的地步?”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谊才能让一名冷血无情的杀手做出如此的让步?” 李安始终在思索上述这几个问题,这才在下台阶的时候分了心,险些摔了一个狗吃屎。 幸而吴天德眼疾手快,否则,李安非得大出洋相不可。 沈府大门前。 李安收起杂乱的思绪,看向于淼,道:“有没有人看到杀手的容貌特征?” 于淼默默地摇了摇头,旋即从牛皮袋里取出几张宣纸,躬身递给李安,道:“这是卑职根据现场情况,描述出来的杀手特征,请殿下一览。” 李安伸手接过纸张,旋即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细细的翻看了起来。 “杀手一,女性,脚印长约七寸,脚印很浅,判断此女体态轻盈,身高约166米,体重约八十五斤左右。” (有些朋友嫌用古代的尺或寸做度量衡看起来太麻烦,所以,干脆就统一用现代的度量衡来代替了,出现的频率不会太多,请大家多多见谅。) 李安想了想,心道:“这名女性杀手穿的鞋子大约在三十五码上下,体重约八十五斤左右,使一柄细小的软剑。” 李安将看完的纸张递给李寿,继续看向第二张。 “杀手二,男性,脚印长约九寸(穿43码的鞋子),脚印极深,使重兵,力气大,出手重,判断此人体型肥胖,身高在18米左右,体重至少在二百斤左右。” “杀手三,男性,脚印长约七寸,脚印略浅,使棍类钝器,力量大,出手较重,判断此人为五短身材,但颇具一身蛮力。” 其余两人均是中等身材,杀人手法几乎差不多,二人均以匕首杀人,一人轻功极高,另一人的杀人手段可谓是五花八门。 至于出现在沈延年头顶上的那名四品化神境高手,于淼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没办法,人家始终停在半空,不曾留下丝毫的蛛丝马迹。 李寿凑近李安,附耳说道:“赵阁老当真好大的气魄,竟然一次派出六名杀手,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政治动物的思维方式,不可以常理度之,我倒是很佩服他老人家,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单是这份果决与狠辣,就足以令咱们好好的学一学了。”李安说道。 “为今之计,如之奈何?”李寿问道。 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李寿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旋即一脸坏笑的说道:“再往苏州走一趟,先狠狠地敲闫青山一笔再说。” 李安闻言,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笑道:“此计倒也不失为上上之选。” 第156章 夕阳下的截杀 李安起身看向于淼,道:“你现居何职?” “卑职在典史手下担任捕快之职。”于淼躬身回道。 李安点了点头,旋即与李寿对视了一眼,李寿当即猜出了李安的意图,于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即日起,由你担任典史之职,让原来的典史给你做副手。”李安说道。 于淼闻言,喜不自胜,当即向李安行了一个大礼,道:“谢殿下恩典。” 李安冲于淼点了点头,旋即带人离开了沈府。 一行人在嘉兴府停留了三天,便在李寿的鼓动下又回了苏州。 抵达苏州之后,李安几人直奔苏州府衙而去。 此番由李寿亲自出马,吴天德从旁敲边鼓,二人合力狠狠地敲了闫青山五万两银子。 府衙后宅。 李安望着大喜过望的李寿与吴天德,面露担忧之色,道:“你们这笔竹杠敲得着实狠了点。” “哼。” 李寿冷哼一声,道:“这点银子对闫青山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用不了一年,他便能赚回来。” 李安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道:“可最终苦的却是百姓啊。” 李寿并不认同李安的说法,于是他摇了摇头,道:“即便没有我们,闫青山该贪还是贪,他不会因为我们的出现而变得心慈手软,更不会因为我们的出现而变得变本加厉,对他来说,贪污只是日常工作之余的一项另类证明自身价值的方式罢了,他根本犯不着去为了区区五万两银子折腾百姓,没必要。”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浙江巡抚是肥差,他的确不差这点银子。” “嘉兴的案子基本已经告一段落,咱们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继续往下查的地方,回头我给父皇上一道密奏,将十二死肖的事情如实禀明,剩下的事情便交由父皇来决断,咱们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去杭州看一看,如何?”李寿说道。 “已经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家了,让人尽快收拾行李,准备打道回府。”李安说道。 李寿一听就不乐意了,他咋咋呼呼的说道:“别啊,这才出来几天啊,这么着急回去干什么。” “咱们已经离京一个多月了,也该回家看看了,来日方长,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就别再跟这儿赖着不走了。”李安语重心长的说道。 李寿一头扑倒在床上,不停地翻来覆去长吁短叹。 李安担心他再出什么幺蛾子,于是连忙出言警告了他一句:“这次你可千万别再想着逃跑了,不然我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天威难测,你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你可以无限次的去试探他老人家的底线,可我们这些小喽啰却根本经不起折腾,万一真的惹怒了他老人家,届时,遭殃的可是我们,您就权当给我们留条活路,帮帮忙,做回人。”李安又刻意提醒了李寿一句。 李寿一脸郁闷的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将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的拉着长音道:“知—道—啦。” “知道就好。” 李安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寿的屁股,道:“我先让余庆帮忙收拾行李,咱们明天一早便出发。” 吴天德拍了拍李安的肩膀,示意由自己替他向余庆传话。 李安点了点头,旋即踱步来到窗边,负手看向窗外的夕阳,发出了一声感慨,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哪。” ———————————— 黄昏时分! 河南境内,在回返京城的官道旁,一间露天的茶肆内,稀稀拉拉的坐着六名高矮胖瘦穿着打扮各不相同的客人,他们各坐各的,相互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乍一看给人一种互不相识的感觉,但是,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却又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其中一名中等身材的精壮汉子许是受了些内伤,其行为举止总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另一名中等身材的男人则是受了些皮外伤,伤势肉眼可见,嘴角有一处淤青,但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其余四人则分别在各自的座位上闷头喝茶,亦或是低头吃着自带的干粮充饥! 茶肆老板见六人身形奇异,脸上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煞气,于是一改先前慵懒的行事作风,在给六人上茶的时候,手脚亦显得麻利了许多! 六人只顾闷头吃喝,期间一言不发! 茶肆内落针可闻,气氛显得十分的诡异。 茶肆老板站在距离六人不远的地方,总感觉浑身不自在,于是他连忙躲得远远的,生怕惹恼了他们,从而害了自己的性命! 六人吃饱喝足之后,又在茶肆内歇息了大约一刻钟左右,最终由那名大腹便便的汉子结了账,胖男人出手十分的阔绰,他随手丢给茶肆老板五两银子的茶水钱,遂与其余五人一同起身,离开了茶肆! 一行六人,前脚刚刚迈出茶肆,走出不到百十步的距离,便被人给拦了下来! “诸—位—朋—友,你—们—好—呀!我等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说话之人故意拉了一个长音,听在六人耳中,不免令其产生了被人轻视的感觉! 六人同时抬头,循声望去,却见对方年约三十上下,生得浓眉大眼,这人长相不错,却又披散着头发,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拦路之人将斩马刀扛在肩头,说话时,面部表情十分的丰富! 精壮汉子排众而出,发着浑厚的声音,道:“来者何人?为何拦下我等去路?” “在下王寇,奉老大之命,来此取尔等狗命!”王寇故意捏着嗓子,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道:“阁下是龙是虎?” 六人心中悚然一惊,心道:“来人竟是魔教十大长老之一的迅猛龙王寇!” “我是龙!”精壮汉子古井无波的点了点头,淡淡开口道:“我等与贵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在此截杀我等?” 龙杀手心里跟明镜似的,对方摆明着就是来截杀自己一行人的,因此根本没有跟对方打马虎眼的必要。 王寇一脸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道:“仇不仇的,那是上边需要考虑的事情,我等只负责奉命行事!” 龙杀手环顾四周,露出皎洁的笑容,道:“暗处的朋友,就别再藏着掖着了,速速现身!” 龙杀手话音刚落,两道身影飞掠而出,拦住了六人的去路! 宽鼻阔口身形如山的男人向六人拱了拱手,自报家门道:“将雷,送诸位朋友上路!” 六人闻言,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拔凉拔凉的:“此人乃是魔教十大长老之一的雷龙将雷!” 六人又将目光移向将雷身边身穿白袍的男人,却见那人缄默不语,似乎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宋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装深沉呢?您就不能改改你这身臭毛病吗?”王寇大大咧咧的说道! 第157章 无名出手 六人闻言,顿时心头一惊,旋即不约而同的想道:“此人竟然是魔教十大长老中排名第二的剑龙宋中!” “多说无益!” 宋中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与死人没什么可说的。” 王寇从宋中的话里听出了一语双关的意味,他手指宋中,咋咋呼呼的道:“混账,你说谁是死人?” 宋中对王寇没有恶意,他只是习惯性的耍酷罢了。 将雷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提醒二人道:“办正事要紧,莫要让教主他老人家久等。” “哼。”王寇冷哼一声,道:“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他一般见识,你等为我掠阵,看我杀贼便是。” 王寇说着便挥刀向六人冲杀而去。 宋中将宝剑环抱在怀中,冷冷的看着阵中的王寇,心里暗暗吃惊道:“这小子的武艺又精进了。” 龙杀手与另一名身形消瘦的杀手并没有急于加入战团,他深知宋中与惊雷的可怕之处,因而刻意保存实力,站在距离二人不远的地方,死死地盯着他们。 将雷存着锻炼王寇的心思,因此并未急于出手。 王寇在阵中左支右挡,奋力支撑,倒也勉强能够与对方打一个平手。 宋中、将雷与龙杀手目不转睛的看着战圈中的五人,心中很快做出了最为准确的判断,王寇爆发力强,但持久力不够,他大概能够与对方缠斗三十个回合保持不败,但是三十回合之后,王寇必败无疑。 战圈中。 王寇与猪、猴、鸡、兔等四人缠斗了大约半刻钟左右,忽觉一阵微风袭来。 宋中与将雷皱了皱眉,旋即同时伸手去感知微风带来的凉意。 良久之后。 二人忽觉大事不好,将雷连忙冲战圈中的王寇大喝一声,道:“王寇,快跑。” 将雷声若洪钟的大吼,惊得众人心下一凛,王寇趁机挥出搏命一刀,将对方四人全部逼退,旋即连忙跳出战圈,向官道旁的密林飞掠而去。 战圈中的四人一脸莫名其妙的呆立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对方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龙杀手忽觉心头一悸,对危险的预判能力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伸手向身旁胡乱一抓,将那名身形消瘦的同伴给提了起来,旋即卯足全身的力气,奔向官道的另一边! 眼看几人纷纷逃跑,战圈中的四名杀手顿觉不妙,兔杀手仗着自己轻功好,当即丢下其余三名同伴,奋力向官道旁的密林里狂奔而去。 兔杀手在向密林发足狂奔的同时,忽然从腰间解下一柄软剑,迎着扑面而来的微风接连挥出数十剑,这才堪堪的逃出了风暴中心。 其他三人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的轻功一般,此刻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微风徐徐,沁人心脾。 官道上,被抛弃的三名死肖杀手怔怔的站在官道中央,享受着夕阳下的阵阵清风。 茶肆老板一脸笑意的走出茶肆,喜道:“这该死的秋老虎竟然刮起了清凉的微风,看来老天爷待人不薄啊。” 官道上的行商与路人纷纷在路旁驻足,准备借着这股微风,晒晒身上的汗水。 然而就在下一刻,微风忽然变成了狂风。 狂风大作,将坐落在官道旁的露天茶肆吹得摇摇欲坠。 茶肆老板与官道上的路人纷纷以手遮面,眯着眼睛,奋力的抵挡突如其来的飓风。 忽然,官道上传来阵阵杀猪般的哀嚎。 躲在官道一侧高达数丈的杨树梢上的王寇,循着声音,定睛看去,却见原本站在官道中央的三名死肖杀手以及官道旁的茶肆老板,并一众行商与路人顷刻间便被这股飓风给撕裂成了一滩肉泥。 血水伴随着官道上的泥土缓缓地流淌。 王寇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的颤声说道:“老大,真乃天人也。” 王寇说着,侧头看向宋中与将雷,道:“二位大哥,我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老大的庐山真面目啊?我都混到神教长老了,结果却连老大的真身都没见过,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你不是已经见过教主他老人家的真气化形了吗?”将雷说道。 “那所谓的真气化形,不过是老大的化身罢了,又不是老大的真身,有什么可看的啊。”王寇一脸郁闷的说道。 “休得无礼。”宋中冷冷的说道。 王寇一脸不满的撇了撇嘴,正准备再发几句牢骚的时候,却被来自远方的千里传音给打断了。 “宋中、将雷,你们三人即刻前往少林寺支援唐骏,此番定要将吴心从少林寺的镇魔塔里解救出来。” “是。” 宋中、将雷、王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行礼过后,王寇一脸郁闷的看向宋中与将雷,道:“什么叫宋中、将雷,你们三人?这是三个人吗?这明明是两个人好吗?合着在教主他老人家的眼中我连个名字都不配有啊?” 宋中冷冷的瞥了王寇一眼,旋即一脸崇拜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道:“教主的武功已臻化境,似这等定向千里传音的功夫,即便我活了大半辈子,也只是看到过这一次啊。” 将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旋即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想来这已经是法相境的大神通了。” 王寇揉着下巴,皱眉沉思了良久,旋即一脸感慨的说道:“三品法相境,多么响亮的称号啊,不知我何时才能成就此等神通啊。” 王寇说着,侧头看向身边的宋中与将雷,却见那里早已没了二人的身影。 “靠。” 王寇见二人竟然撇下自己走了,于是他连忙骂骂咧咧的跟了上去,道:“咱们同为魔教长老,为何你们却这般不讲义气,真真气煞我也!” 宋中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沉声道:“我们实在与白痴没什么共同语言,请你体谅一下我们的心情。” “靠。” 王寇闻言,一惊一乍的说道:“你见过像我这么风流倜傥的白痴吗?真不识货。” “现在不就见到了吗?”将雷淡淡的说道。 “靠。” 王寇气得直跳脚,道:“将雷大哥,从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正经人,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被宋大哥给带坏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一行三人的身影渐渐走远。 这时藏在暗处的龙杀手与身旁的消瘦身影对视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长舒一口气,旋即沿着兔杀手留下的暗号,飞身追了上去。 良久之后。 二人终于追上了狼狈不堪的兔杀手。 “什么人?” 兔杀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 “是我。” 龙杀手连忙应了一声。 望着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的兔杀手,龙杀手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抓向兔杀手空空如也的左臂,叹道:“能够在无名的手上捡回一条性命,这已经是你的造化了。” 兔杀手操着沙哑的声音,心有余悸的说道:“咱们兄弟与魔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他至于做的这么绝吗?” 第158章 蛇杀手的身份 身形消瘦的杀手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听说不久前,无名亲自前往京城将李忠的遗孀掳了去,而李忠的遗孀正是嘉兴府沈氏的族人,料想无名此番出手,应该与此事有关。” 龙杀手闻言皱了皱眉,旋即默默地瞥了身形消瘦的杀手一眼,道:“蛇,虽然你经过了易容,又刻意隐去了原来的声音,但是却不难猜出你是一个女人。” 蛇杀手凝眉看了龙杀手一眼,冷声道:“我的性别与此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没有。” 龙杀手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出于好奇,因此才有此一问。” 蛇杀手冷冷的直视着龙杀手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确定你刚刚不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吗?” 龙杀手闻言,眯了眯眼睛,道:“来莺儿,你放肆了,单凭你刚刚这句话,我就可以杀了你。” “我的天,你居然是京城百花楼的来莺儿?”兔杀手一惊一乍的说道。 十二死肖在不出任务的时候,与寻常百姓几乎没什么两样,除了赵京父子之外,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即便是身为同伴的杀手们,也同样不知道对方的其他身份。 在外出任务的时候,他们都会通过一些易容的手段来改变原来的面容,因此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来莺儿闻言一怔,旋即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向龙杀手躬身行了一礼,赔罪道:“卑职刚刚有所冒犯,还请大人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龙杀手乃十二死肖之首,其他人在外出任务的时候,都要听他的号令行事。 “我奉劝你一句,最好认清自身的实力,更要认清当前的形势,不要仗着有赵公子撑腰便做出恃宠而骄的事情。”龙杀手冷冷的说道。 龙杀手不说最后那句话还好,他一说,来莺儿立马就炸锅了。 来莺儿柳眉倒竖,厉声说道:“我与赵公子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又何来恃宠而骄之说?” 龙杀手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赵东楼乃色中厉鬼,他会无故放过你这样一个大美人儿吗?” “他曾想轻薄于我,但我宁死不从,后来虎杀手亲自出面救下了我,这才没有让他得逞。”来莺儿说道。 “呵呵,不想那头小老虎竟然还是一个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主儿,从前倒是错看了他。”龙杀手冲来莺儿摆了摆手,道:“是我错怪了你,我向你道歉,别放在心上。” 来莺儿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将头撇向一边,不再说话了。 龙杀手侧头看向身受重伤的兔杀手,道:“你有什么打算?是否需要我护送你一程?” 兔杀手由于失血过多的缘故,此时已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他的身体不由得打起了摆子,说话时牙齿不住地打颤:“以我目前的情况来看,身边恐怕不能离开人,还请龙大哥送我一程,此番恩情,卑职必定铭记在心,永生不忘。” “走。” 龙杀手说着,侧身看向来莺儿,道:“你是跟我们一起走还是自己走?” 来莺儿向二人拱手告别,道:“我已离京多日,也该回去看看了,否则,妈妈该担心了。” “你还真是一个孝顺女儿呢。”龙杀手拿她打趣道。 来莺儿皱了皱眉,面露不悦之色,却又不敢当着龙杀手的面随意发作,她一脸不悦的冲龙杀手冷哼一声,旋即纵深一跃,瞬间便消失在了二人的面前。 龙杀手微微一笑,道:“真是一个有性格的女人啊。” 龙杀手说着,伸手挽起兔杀手仅存的右臂,在兔杀手的引导下,一路向西行去。 “小兔砸,从前只知你轻功不错,今日方知原来你的剑术也很不错嘛。”龙杀手笑呵呵的说道。 兔杀手微微一怔,旋即连忙打了一句马虎眼,道:“卑职这点小手段在您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呵呵。”龙杀手微微一笑。 在亲眼看到兔杀手使出的剑法之后,龙杀手已经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 “小兔砸从前根本就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直到刚刚在面临必死之局的时候,他才终于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龙杀手默默地瞥了兔杀手一眼,心道:“剑术超群,受伤后做出的应激反应是往西走,也就是说他的家在西边儿,那不就是名剑山庄了吗?” “这只小兔砸,原来是名家的人啊。”龙杀手如是想到:“唉一个个的都是深藏不露的主儿啊。” 龙杀手想着,默默地回身看了一眼少林寺所在的方向。 兔杀手顺着龙杀手的目光回身看去,看过之后,他不禁皱了皱眉,道:“龙大哥,您看的是少林寺的方向?您还有少林寺的朋友?” 龙杀手心头一惊,旋即连忙随便编了一个理由,道:“我怎么会与那群道貌岸然秃驴做朋友?我之所以看向少林寺方向,是因为咱们这里刚刚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无名亲自出手,想必少林寺里的那帮秃驴应该已经感知到了无名的真气,平白错过了一场好戏,想来着实有些可惜啊。” 兔杀手闻言,复又放下了刚刚升起的戒备之心,他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道:“不能亲眼见证无名与少林高僧之间的强强对决,未免有些可惜啊。” 兔杀手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心道:“伤的真不是时候,若能早做防备的话,必不至身受重伤啊。” 若是他能够早一些拔剑的话,或许仍会受一些外伤,但是绝不会悲催到断臂的程度。 少林寺。 大雄宝殿内。 少林方丈玄慈与几名少林高僧纷纷面向释迦牟尼像盘膝而坐,身后坐着几十名少林僧人,他们正在殿内随玄慈方丈做午课, 木鱼嗒嗒作响,听着饶有节奏的木鱼声,身心都会感到十分的舒畅。 原本正在闭目诵经的玄慈忽然睁开了双眼,盘在右手的佛珠被他攥得更紧了一些,他轻叹一声,旋即默默的站了起来。 身后的达摩院首座玄昙、罗汉堂首座玄苦、般若堂首座玄定、戒律院首座玄寂,以及菩提院首座玄难亦随之缓缓地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 大雄宝殿外忽然出现了两个十分苍老的身影,他们分别是上代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以及上代少林寺监寺方生大师。 玄慈见状,连忙带领众人上前向二人行礼,道:“见过二位师叔祖。” 方证大师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皱眉看向玄慈,道:“老衲刚刚感到了一股强大的真气波动,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玄慈闻言,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道:“贫僧业已感到了这股莫名强大的真气波动,正准备亲自前去查看一番。” 第159章 无名怼方生 “我与玄慈师侄前去查看一番,师兄留在寺内坐镇即可。”方生大师说道。 “凡事皆要以方丈的命令行事,切不可擅作主张。”方证大师刻意叮嘱了一句。 “师兄放心,我省得。”方生大师点了点头。 方证大师亲自带领寺内众人将二人送出大雄宝殿,目送他们瞬间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与此同时。 刚刚发生血案的那条官道上早已人声鼎沸,侥幸活下来的客商与百姓均被姗姗而来的衙役给控制了起来。 河南府知府罗锦背负着双手,望着血流成河的官道,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真是多事之秋啊。” 负责掌管缉捕刑狱的典史前来禀报:“卑职已经亲自带人将官道清点了一遍,目击者共九人,卑职已让人将他们带回衙门审问,官道上的尸首已经无法辨认,他们死状极惨,死者无一例外的均被一股强大的无形剑气绞成了肉泥。” 罗锦闻言,直觉脊背发凉,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真是无妄之灾啊,快让人在官道旁挖一个深坑,好生安葬无辜受害之人,别忘了替本官向受害人上三炷香。” “是。”典史点了点头。 罗锦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他将案件全权交给了典史,然后一头钻进了官轿,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罗锦前脚刚走,玄慈与方生大师后脚便赶了过来。 两道红光赫然出现在了官道的尽头。 典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他连忙抽刀在手,一脸警惕的看向官道的尽头,当他看到来者是两名身披袈裟的少林高僧之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不知二位大师所为何来?” 典史说着,向二人迎了上去。 在河南境内,似典史这种没有品级的吏员在看到少林高僧的时候,大多都会主动与其行礼打招呼。 若是有幸能够得到对方在武道方面的指点,不比当一名小吏更香吗? “阿弥陀佛。”玄慈与方生大师念了一声佛号。 “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玄慈说话时常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观其慈眉善目的模样与说话的语气,好似自家长辈一般。 典史闻言,连忙躬身行礼,自报家门道:“在下郭泰,现居河南府典史之职。” “郭大人有礼。”玄慈双手合十,与郭泰见礼。 “不敢当。”郭泰连忙客气了一句,道:“不知二位大师所为何来?” “听闻此间发生了一桩惊天血案,我与师叔特来此查看一番。”玄慈说道。 “不知阁下能否为我等提供一些线索?”方生大师开口便直奔主题,言语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傲慢,根本毫无敬意可言。 郭泰皱了皱眉,他默默地瞥了方生大师一眼,想到玄慈刚才的话里提到了师叔二字,便又打消了与他计较的心思。 “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对方应该是一名武功高强之人,刚刚我的手下在树林里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从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对方应该是一路向西去了。”郭泰说道。 “多谢,告辞。”玄慈说着,与方生大师瞬间消失在了郭泰的面前。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郭泰一脸羡慕的咽了咽口水,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此时的无名已经来到了陕西境内,他坐在官道旁的一间茶肆内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水。 茶肆老板已经向他的茶壶里添了两次热水,可他却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茶肆老板心想:他可能是在等人。 值得一提的是,这间茶肆所在的位置距离西安府只有不到一百里。 天色已晚,茶肆老板已经准备收摊了,却见无名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他一脸不好意思的来到无名的面前,道:“这位客官,您看天色都已经这么晚了,想必您要等的客人应该不会来了,要不您明天再来?” 无名默默地摇了摇头,旋即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道:“这锭银子足以买下这间茶肆,你先走,我继续在这里等我的朋友,如何?” 茶肆老板见状,连忙陪上笑脸,道:“可以可以,有了银子,您想等到什么时候就等到什么时候。” 老板说着,伸手将银子拿在手中,放在嘴边咬了一口,见果真是足两的纹银,当即便乐开了花。 “你先走,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无名冲茶肆老板摆了摆手, “客官您先坐着,我再给您烧一壶开水,等水开了我就走。”茶肆老板笑呵呵的说道。 “我奉劝你一句,若你此刻还不走的话,你恐怕就走不了了。”无名淡淡的说道。 茶肆老板并未将无名的话放在心上,他仍旧我行我素的给无名烧开水去了。 无名话音落后,大约也就过了两三分钟的时间。 玄慈与方生大师赫然出现在了无名的面前。 无名提起茶壶,向事先备好的茶杯里倒了些茶水,道:“二位大师,我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阁下是什么人?”方生大师沉声问道。 “我是无名啊,你们找的不就是我吗?”无名淡淡的说道。 方生大师闻言,当即便要发作,披在身上的袈裟瞬间包裹了一股极其强横的真气。 无名见状,不禁撇了撇嘴,道:“您好歹也修习了近百年佛法,身上怎么还是这么大的戾气呢?你看你身上哪有一点得道高僧的样子?” “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对你,根本无需谈什么慈悲之心。”方生大师冷冷的说道。 “我是魔教妖人,那他呢?”无名说着,伸手指了指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的茶肆老板,道:“他是这间茶肆的老板,他可不是神教中人。” 玄慈伸手拦下了一脸怒容的方生大师,道:“我等切不可做出伤及无辜的事情。” “这就对了嘛,这才有点得道高僧的样子,要不怎么说人家是方丈呢?” 无名一脸不屑的看向方生大师,道:“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就你这种人呐,再修炼上一百年,你也当不了少林寺方丈。” 无名见方生大师被气得青筋暴起,于是连忙又补充了一句道:“你踏马的就是一个无德之人。” 第160章 法相境 方生大师天生就是一副火爆脾气,一点就着,他是少林武僧出身,他的骨子里的确有点自恃武功的臭毛病,甚至还有点目中无人。 正因为此,他才从来没有坐上过少林寺方丈的位置。 方生大师听闻无名将自己贬低的一无是处,当即就要暴起发难,幸得玄慈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否则,茶肆老板恐怕比赵四他爹死的还冤呢。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走。”无名冲茶肆老板挥了挥手。 茶肆老板双手撑地缓缓地站了起来,可是想走却又如何都迈不开步,他一脸焦急的看向坐在那里优哉游哉喝茶的无名,用力拍打自己的双腿,说话时带着明显的哭腔,道:“我腿麻了。” “呵呵” 无名一脸无语的笑了笑,道:“好歹也是几十岁的人了,竟然这般不经事,你可真够没出息的。” 无名说着,使出一招龙爪手,凭空将茶肆老板给抓了起来,然后当着玄慈二人的面将他给送出了百丈之外。 方生大师眯了眯眼睛,道:“好手段。” “这才哪到哪啊。”无名微微一笑。 “世人皆传魔教教主杀心极重,毫无慈悲之心,如今亲眼所见,似乎也并没有世人所传的那般邪乎嘛。”方生大师冷冷的说道。 “今儿心情不错,不想徒增杀戮。” 无名微微一笑,旋即伸手指了指玄慈与方生大师,用教训的口吻说道:“世人所传不虚,听他们的准没错。” “呵”方生大师闻言,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迟迟未曾开口的玄慈一脸无语的看了一眼一个劲儿的跟无名扯皮的师叔,无奈摇了摇头,旋即问出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不知阁下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河南境内?据我所知,阁下与十二死肖之间似乎并无仇怨啊。” 无名闻言,笑呵呵的指了指玄慈,道:“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无名直接道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瞒二位,在下此番是为解救吴心而来。” “不好。” 方生大师闻言,当即失声惊叫道:“我等皆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无名见方生大师当即就要转身离开,于是他扬起下巴,一脸不屑的看向方生大师的背影,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坐下。” 方生大师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回头与无名对视了一眼,旋即再次施展起了袈裟伏魔功。 无名见状,不禁眯起了眼睛,冷声道:“你就不能学一学玄慈方丈吗?你看人家多聪明,你再看看你自己,你好歹也活了一大把年纪,做起事情来怎么就那么没有水平呢。” 无名说着,伸手在茶杯里轻轻一点,拈起一滴水珠,旋即向被方生大师注满真气的袈裟轻轻一弹。 水珠如离弦之箭般,爆射而出。 方生大师见状,连忙挥舞袈裟奋力格挡。 当水珠撞上袈裟的一瞬间,方圆五里之内,天地变色,随后传来一声炸响。 这声炸响甚至传到了百里之外的西安府。 百里之外的西安府顿时便炸了锅,住在城内的百姓皆以为地龙翻身了,于是纷纷大喊大叫的携家带口向门外跑去。 一击过后。 方生大师身上的袈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真气瞬间消散于无形之中。 望着露出一脸不可思议表情的方生大师,无名冷冷的说道:“我让你走了吗?” 其实刚刚的交手,只是一次试探性攻击,方生大师并未使出全力,无名也同样只是使出了六层功力。 玄慈故意没有参与进去,他想在旁边仔细的观察一下无名的真正实力。 无名笑呵呵的看向眉头紧锁的玄慈,道:“看明白了吗?” “阿弥陀佛。” 玄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嗟叹道:“贫僧万没想到,施主竟已是一名三品法相境高手。” 无名闻言,伸出右手食指,在玄慈二人的面前摇了摇手指,道:“恕在下纠正一句,确切地说,应该是三品法相巅峰境。” 方生大师闻言心头一惊,他默默地凑到玄慈的身边,皱眉道:“为今之计,如之奈何?” “呦”无名笑呵呵的点了点方生大师,道:“您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玄慈见师叔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禁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师叔,面对法相境高手,咱们的一举一动根本就瞒不过他的耳目。” “额呵呵” 方生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咱们俩一起上,应该还有一战之力,我从正面向他发起进攻,你从旁辅助于我,若见势不妙,你可自行退去,放心,即便是丢了性命,我也会护你逃出生天。” “真够感人的,我都快哭了。”无名假模假式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结果却擦了个寂寞。 玄慈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如今即便想安然脱身,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玄慈便以少林七十二绝技,来领教一番阁下的高招。” 玄慈说着,周身忽然爆发出一股异常强大的真气,这股真气直冲云霄,天地为之一变,以致云层倒卷,狂风呼啸。 玄慈的周身笼罩着一层金芒,而金芒的背后,竟赫然出现了一尊肉眼可见的法相。 无名定睛看去,表情为之一肃,道:“大师的法相竟然是文殊菩萨,真不愧为得道高僧,在下佩服,佩服。” 法相是佛教术语,指诸法之相状,说白了就是人的内心。 而玄慈的内心竟然住着一个文殊菩萨,这就是传说中的知行合一了。 纵然是杀人如麻的无名,在看到玄慈的法相之后,亦不免生出了一丝敬畏之心。 “请。” 玄慈向无名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无名见状,忽然变得有些忸怩起来,他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开始激发体内的真气。 片刻之后。 一股肉眼可见的真气直冲云霄。 方生大师见状,不禁大吃一惊,道:“这这未免也太恐怖了?” “阿弥陀佛。” 饶是养气功夫极好的玄慈,在看到这股充沛至极的真气时,亦不免露出了一脸吃惊的表情。 无名身上爆发出来的这道真气,比之玄慈而言,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当方生大师透过笼罩在无名身上的那道金芒看向出现在其身后的那尊法相时,这位暴脾气的小老头儿,却是露出了一脸古怪的表情。 第161章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出现在无名身后的那尊法相竟然是一名手握绣春刀的英俊少年。 方生大师一脸古怪的看向无名,道:“正所谓花有从开日,人无再少年。你都一把年纪了,却还总想着少年时期的自己做什么?莫非是活在了过去的回忆里难以自拔吗?” 无名微微一笑,他的眉眼中难得出现了一抹柔情,良久之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声,道:“虽然从前的日子没有如今这般风光,但是,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只可惜,往事不可追忆,世间最难的便是回头,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阿弥陀佛。” 玄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道:“一念放下,万般自在。若施主愿花些时间来参研佛法,或可得到解脱。” “拉倒。” 无名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你们这帮秃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鸟,这位方生大师就绝非善与之辈,他披着那件袈裟,就好比一头披着羊皮的狼,说来也真够讽刺的。” 这已经是无名第n次将矛头指向方生了。 方生闻言,顿时勃然大怒,道:“好你个不知好歹的混账,老衲今日定要与你鱼死网破,方解我心头只恨。” 无名一脸无语的摊了摊手,旋即对玄慈说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少林寺尽是这般一言不合便要跟人鱼死网破的货色,谁还愿意前往少林钻研佛法啊?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今看来,倒也的确有先见之明,别人我不知道,但这位方生大师将来死后是一定要下地狱的。” 方生被气得火冒三丈,当即便释放出体内的强大真气,身后亦随之出现一尊巨大的法相。 “怒目金刚?” 无名定睛一看,旋即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这尊法相的确很适合你。” “休要多费口舌,咱们还是手上见真章。”方生咬牙切齿的说道。 无名缓缓地站了起来,道:“今日便借两位少林高僧一命,来作为我超凡入圣的敲门砖。” 正当无名准备动手之际,却见玄慈忽然挺身拦在了他与方生的中间。 “且慢。”玄慈急声说道。 方生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玄慈,道:“何故阻拦于我?” “此地距西安府不过百里之遥,我等在此比斗恐会伤及无辜,不如挑一处僻静的地方,再痛痛快快的战上一场,如何?” 玄慈用近乎于请求的语气对无名说道。 无名一脸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道:“我的任务是将你们拖在这里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其他的我一概不管,去哪里,你们定。” “西安以北有一条河,名为渭河,施主可否随我等前往渭河,再行比斗?”玄慈说道。 “请。” 无名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玄慈闻言,当即握住方生的手臂,准备向渭河行去。 方生见状,连忙出言提醒道:“小心他背后使诈。” 玄慈一脸无奈的笑了笑,叹道:“我等皆非他的敌手,因此他根本犯不着从背后偷袭你我。” 方生闻言,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大家都是法相境,胜负犹未可知,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玄慈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的确是我失言了,师叔教训的是。” 到了法相境,哪怕只相差了一个小境界,双方之间的差距都会变得异常的明显,何况无名比玄慈二人足足高出了两个小境界呢。 其实方生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也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罢了。 方生一脸警惕的瞥了负手站在原地的无名一眼,旋即挽着玄慈的手臂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了无名的面前。 无名微微一笑,旋即轻点脚尖,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一夜无话。 翌日。 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 李安等人为了不惊扰城中百姓,于是一早便出了城,一行人马沿着官道一路向北行去。 李安一行人马刚刚踏出苏州北门没多久,便见余庆一脸踌躇的来到李安的面前,道:“卑职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本就十分郁闷的李寿,见余庆这幅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他没好气的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好好的一个大男人跟这儿忸怩个什么劲儿?” 余庆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仍旧硬着头皮向李安使了一个眼色。 李寿见状,登时就不高兴了,在他看来,虽然李安现在扮演的是太子的角色,但是你余庆也不能这么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余庆现在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李寿这一行人能够尽快回到京城去,届时向皇上交了差,自己一身轻,至于赏不赏的,他已经不在乎了。 余庆现在最怕的就是横生枝节,结果,现实却给了他一记暴击,真是应了那句:怕什么就来什么。 最令余庆感到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李安见李寿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于是他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余庆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出了事情由我来全权负责,你尽管放心便是。” “是。” 余庆长舒一口气,旋即恭恭敬敬的向李安行了一礼,道:“昨日黄昏时分,河南境内发生了一件大事,魔教教主无名亲自出手,斩杀了三名十二死肖杀手,其余三人死肖杀手侥幸逃出了生天。” “河南境内一共出现了六名死肖杀手吗?” 李安皱了皱眉,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就是屠灭沈氏满门的凶手了。” “是。” 余庆点了点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六个人应该就是参与屠灭沈氏满门的凶手。” “分别是哪六个人?”李安问道。 “龙、蛇、兔、猪、猴、鸡。前三人侥幸逃出了生天,后三人则尽皆死在了无名的手里。”余庆说道。 “侥幸活下来的三个人逃往了什么方向?”李安问道。 “据河南府典史分析来看,蛇杀手应该是逃往了京城方向,而龙杀手与兔杀手则逃往了陕西方向,据目击者称:那名兔杀手是一名用剑高手。”余庆说道。 李安眯了眯双眼,将几个关键词一一组合在了一起,道:“陕西方向,用剑高手,那不就是名剑山庄吗。” 第162章 继续查案,无需回京 余庆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以目前的情况来判断,其中一名杀手应该就是名剑山庄的人,此事还需要派人前往名剑山庄进一步印证一番。” 听着二人之间的对话,李寿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他连连点头,道:“沈氏的案子尚未完结,现在还不是回京的时候,我等还需继续努力,定要将此案查得水落石出才行。” 吴天德做贼心虚似的左右看了看,旋即凑到李寿的耳边,道:“此案不宜深究,一旦查得太深,届时恐难以收场啊。” 吴天德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他摆明着是在告诉李寿:咱们还是到此为止,再往下深究的话,可就查到你爹头上了。 李寿略一沉吟片刻,心思急转之下,忽然灵机一动,于是笑呵呵的说道:“江湖之事与朝廷无关,咱们接下来要着手于探查十二死肖的事情,此事与案件本身已经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了,接下来要将重心全部放在十二死肖的身上。”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你不就是不想回京吗?用得着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吗?” 李寿闻言,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道:“十二死肖为祸已久,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我等身为锦衣亲军,理应首当其冲,为百姓剪除此等祸害。” “你还真是心系百姓呢。”李安撇了撇嘴。 见余庆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于是李安皱眉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是。” 余庆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如实禀报道:“据藏身于少室山周围的锦衣卫探子密报,近日以来,少室山脚下忽然出现了许多生面孔,探子在密报中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些陌生人很可能是魔教中人,他们此行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解救被镇压在镇魔塔下的魔教护法吴心,这些陌生人与少林僧人发生了几次小范围冲突,值得一提的是,到目前为止,双方之间还算比较克制,并未闹出人命。” 李寿闻言,登时激动地拍起手来,见众人纷纷一脸古怪的望向自己,自知失态的他连忙板起脸来,道:“事关重大,我等切不可等闲视之。”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嗟叹道:“派人回京,将此间发生的事情如实禀告给皇上,我等按原计划继续北上,在抵达河南之前,应该能够接到皇上的旨意。” “是。” 余庆行礼告退,旋即让两名东厂番子乘快马向京城报信去了。 李寿见状,反倒是长舒了一口气,以他对雍靖的了解,他几乎可以断定,雍靖在得知此事之后,一定会遂了自己的心愿。 李寿难得外出游历一番,那么离京一个月,跟离京两三个月,又有什么区别呢?倒不如让他一次性的玩个痛快罢。 五日后。 皇宫,养心殿内。 两名前来传信的东厂番子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在向雍靖禀明了沈氏的案子之后,便被人给搀了出去。 雍靖一脸愁容的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高庸则恭恭敬敬的侍立在御案一侧,等候着雍靖的最终决断。 良久之后。 雍靖侧头看向躬身站在御案一侧的高庸,道:“发生在渭河边上的那场大战进行的怎么样了?” 高庸闻言,连忙躬身行礼道:“启禀主子,战况进行得异常激烈,但双方尚未分出胜负。” “你觉得谁会是最后的赢家?”雍靖问道。 高庸闻言,皱眉沉思了片刻,道:“奴婢认为此番争斗,于朝廷而言,应该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但对争斗的双方来说,应该是魔教一方隐隐占据了一些上风,少林寺一方或许会付出一些代价。” “主子只需坐山观虎斗即可。”高庸说道。 “朕在想,是否趁着双方两败俱伤之际,再给予其致命一击。”雍靖说道。 “北境在北方虎视眈眈,外患之下,实在不宜再引发内忧。” 高庸默默地摇了摇头,道:“江湖之事,不如就让他们自行解决,待料理了北境之后,主子亦可腾出手来,梳理江湖上的残余势力。” “嗯。” 雍靖点了点头,道:“那么少林寺和名剑山庄的事情,就让太子酌情处理。” “是。” 高庸应声而退。 锦衣巷。 赵府书房。 龙杀手将兔杀手送到陕西境内之后,便被兔杀手随便寻个理由给打发了,此刻他正恭恭敬敬的跪在赵京父子的面前负荆请罪呢。 赵京一言不发的背靠在太师椅上,怔怔的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赵东楼刚发了一通邪火,如今正脸红脖子粗的站在赵京的身旁喘着粗气呢。 南宫烈见书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于是他连忙替龙杀手打了一个圆场,道:“其实他们已经圆满的完成了任务,谁料半路却突然杀出了一个无名,这是任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龙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救下两名同伴已是殊为难得,我等实在不好太过苛责于他。” 赵京闻言,连忙就坡下驴,他一脸满意的冲龙杀手点了点头,道:“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此事怪不得你,我已让管家为你准备了一份厚礼,你去看看。” “是。” 龙杀手应声而退。 龙杀手离开后,赵东楼一脸愤懑的说道:“一战损失了三员大将,他怎么还有脸收下爹的厚礼呢?” 赵京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赵东楼说道:“功是功,过是过,一码归一码,两者不可混为一谈,龙带人屠灭了沈氏全族,这便是一件天大的功劳,有功自然要重赏,至于战死的那三个人,纯粹就是一场意外,与龙无关,以后休要再提及此事。” “唉!” 赵东楼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旋即将头撇向一边,独自生闷气去了。 龙杀手出了书房,直奔府外走去,当他走到前堂时,正巧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管家。 管家一脸笑意的向龙拱了拱手,旋即奉上一个锦盒,道:“这是阁老让在下为您准备的礼物,请笑纳。” 龙杀手伸手接过锦盒,冲管家点了点头,旋即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了管家的面前。 第163章 千年宗门的底蕴 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龙伸手打开锦盒的盖子,却见锦盒正中盛放着一枚玻璃球般大小的红色药丸,药丸下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沓银票。 这枚红色药丸的名字叫做七日还魂丹,它是毒龙丹的解药。 十二死肖是赵氏父子精心培养的十二名杀手,赵京父子在培养他们的同时,亦给他们服下了一种名为毒龙丹的毒药。 一旦服下毒龙丹之后,若在七日之内没有服用解药的话,便会全身经脉爆裂而死。 而被龙拈在手中的这枚红色药丸正是七日还魂丹。 为了达到控制十二死肖的目的,不管他们身在何方,赵京父子都不会给他们配备超过一枚以上的解药,即便他们身在遥远的嘉兴府时,赵京父子仍旧不会对他们生出丝毫的怜悯之情。 赵京宁愿每隔几日便让人前往嘉兴给他们送一枚解药,也不会让他们事先备好足够的解药。 龙将红色药丸拈在手中,轻轻地揉捏了几下,旋即手指稍一用力,便将药丸碾成了粉末。 龙眯起眼睛,冷冷的瞥了一眼赵府方向,喃喃自语道:“我早已不再需要这劳什子的七日还魂丹了,您二位还是自己留着用。” 龙说着,随手将粉末洒向半空,旋即从挂在腰间的褡裢里取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人皮面具,将其穿戴整齐之后,他取出铜镜照了照,却见他的脸已经与原先迥然不同。 龙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小猴子的易容术果然不错,竟已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只是可惜了这样好的手艺,今后怕是再也见不到喽。” 龙杀手口中的小猴子便是猴杀手,猴有七十二变般变化,这里的变化,说的是易容术,并非是孙猴子的大圣神通。 做好万全准备之后,龙长舒一口气,旋即迈开步子,向少室山方向发足狂奔而去。 又过了两天的时间。 李安一行六人业已来到了少室山脚下。 李安此前已经接到了雍靖命人送来的六百里加急,其内容与李寿猜测的几乎并无二致,雍靖仍旧令李安扮演太子的角色,他严令李寿等人,一切行动都要以李安的意志为准。 雍靖对李安一路上的表现提出了重点表扬,并且承诺待李安回京之后,一定要重重的嘉奖于他。 当李安一行进入河南境内时,李安便让东厂番子从明处转到了暗处。 李安仍旧打扮成外出游学的世家公子,李寿、吴天德、余庆则打扮成李安的随身护卫,而陆香冰则打扮成李安的贴身丫鬟,刘瑾则打扮成李安的贴身仆人,一行六人走在明面上,而几十名东厂番子则纷纷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亦或是客商在暗处保护李安一行人的安全。 少林寺坐落于嵩山腹地少室山茂密丛林之中,因此,以少室山为中心的方圆数十里,均被划分到了少林寺的管辖范围。 少林寺号称正道宗门,平日里亦多行善事,因此朝廷对于少林寺的圈地行为,亦保持了一份默许的态度! 李安六人在少室山脚下寻了一间茶肆歇脚。 李寿向小二要了一壶茶水。 当小二端着滚烫的茶水来给李安等人上茶的时候,他们的目光却不约而同的望向了相反的方向。 前方忽然出现了几名身披袈裟的少林僧人,他们正在挨家挨户的向在少室山脚下做生意的商户们化缘。 眼前这一幕,令李寿感到十分的不解,他一脸疑惑的皱了皱眉,道:“这些商户在少室山脚下做生意,竟然全都生出了佛心?你看他们竟然全都主动上缴了银钱。” 小二闻言,嗤之以鼻道:“少室山下,方圆三十里均是少林寺的产业,想在这里做生意,便要按月向其缴纳一定数量的银钱,否则哼哼。” “嗯?” 李寿一脸疑惑的看向小二,道:“如若不向其缴纳银钱,又待怎样?” 小二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旋即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如若不向其缴纳银钱,届时,那些没主动缴纳银钱的商户便会受到魔教中人的特殊关照!” 小二刻意在“特殊关照”四字上加重了语气。 吴天德冲李寿与李安点了点头,道:“关于少林寺霸道的行事风格,我亦早有耳闻,从前还有些不信,如今亲眼所见,倒也不得不信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刘瑾一脸以为不然的冷笑一声,道:“少林寺从商户的手中收了钱,出人保其平安太平,倒也合情合理!” “保护费?” 李安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这与那些黑道上的江湖草莽又有什么分别?” “少林寺在武林中屹立千年而不倒,其武学传承非同小可,即便朝廷在面对这样的宗门时,亦要慎之又慎!” 李寿看出了李安心中的疑惑与不满,于是罕有耐心的对其解释道:“江湖中,各大宗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关系网十分的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便会给朝廷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因此朝廷在面对各大宗门时,亦不得不慎之又慎!” 吴天德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当今武林,如少林、武当、名剑山庄这等传承千年的武林宗门就有三家之多,似峨眉派这等传承数百年的武林宗门,以及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宗族亦有十多个,其家学渊源与武学传承当真不容小觑! 以少林、武当、名剑山庄这三个千年宗门来举例,其宗门内,明面上都有正值壮年的化神境高手坐镇宗门,暗地里是否有更强的高手存在,朝廷对此亦有些吃不准!这便是千年宗门的底蕴所在,朝廷在面对这样的宗门时,也不得不慎重一些!” “唉!真是内忧外患哪!” 李寿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肃声道:“外有北境虎视眈眈,内有魔教聚众作乱,朝廷也很难,因此在对待各大武林宗门时,只要他们不作出有损于王朝安危的事情,朝廷亦会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先找一家客栈落脚,明天上少林,去见识一番千年古刹的传承与底蕴。” 第164章 李安发飙,刘瑾出手 李寿听闻李安要上少林去领略一番千年古刹的传承和底蕴,当即一脸兴奋的点了点头,抚掌大笑道:“小安之言,正合我意。” 这时小二笑呵呵的走了过来,道:“诸位客官可是想要住店吗?” “是。”李安点了点头。 小二伸手向街道尽头的方向指了指,道:“诸位客官只需沿着这条街道一直往前走,便可看到咱们镇上最大的一间客栈了。” 余庆闻言,躬身上前,道:“小二说的这家客栈名叫迎宾楼,迎宾楼是少室山脚下最大的客栈,这里鱼龙混杂,江湖人士往来此地都会选择在迎宾楼落脚。” “这位客官一看就是经常走南闯北的贵人。” 小二冲余庆竖了一个大拇指,笑道:“就在昨日,峨眉派的几位漂亮姑子已经先一步在迎宾楼住下了,嘿,那几位姑子,那可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啊,长得就跟仙女儿似的。” 李寿闻言,立时便来了兴趣,他当即代李安下决定道:“天色已晚,咱们今夜就前往迎宾楼下榻。”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旋即叮嘱余庆道:“你去安排一下。” “是。” 余庆点了点头,旋即带上两名隐于暗处的东厂番子,先一步脱离了队伍,直奔迎宾楼而去。 吴天德扔给小二一块碎银子,结了茶水钱,旋即与李安一行径直向迎宾楼行去。 良久之后。 李安一行在迎宾楼前见到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余庆。 余庆快步来到李安的面前,躬身行礼道:“迎宾楼早已人满为患,卑职无奈只好向客栈老板亮明了身份,这才勉强从他的手中抠了五间客房出来,据客栈老板说,这五间客房是事先预留给几名江湖人士的房间,如今被咱们夺了去,恐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纠纷,卑职请公子示下,咱们是否需要换一家客栈落脚?” 李寿闻言,一脸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道:“狗屁的江湖人士,不过就是一群江湖草莽罢了,成天往自己脸上贴金,也没见他们干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小爷我今儿就在迎宾楼歇了,除了这里我哪都不去。” 李寿说话时并未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他操着一口京片子,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迎宾楼。 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无奈的冲众人挥了挥手,道:“大家都累了,就在这里歇了。” 李安拿李寿真是一点招儿都没有,这小子耍起浑来,谁也拦不住。 李寿一行六人前脚刚迈进迎宾楼,登时便成为了一楼大堂的焦点。 正在一楼大堂内喝酒吃饭扯皮的一众江湖人士见走进来的是几名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又一想到李寿刚刚说的那些混账话,登时便翻了脸。 “刚才是哪个小王八蛋在门外狺狺狂吠呢?” “真是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 “江湖上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王八蛋来胡乱置评了?” “真他娘的没家教,不会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 李安一行六人的平均年龄顶多也就是二十来岁,因此在见到他们的庐山真面目之后,那些在客栈一楼大堂喝酒吃肉的江湖人士自然不可避免的对其产生了一些轻视之心。 这群江湖草莽大多都是野路子出身,他们不远千里的来一趟少室山,说白了就是来看热闹的,整天打着江湖人士的旗号,跟一个该溜子似的瞎特么闲逛,说的就是这群人。 这群叻色一点真本事没有,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成天就会吹牛打屁,一点正事都不干。 这种人在李寿的眼里与混吃等死的废物几乎没什么两样。 起初他们骂自己的时候,李寿还能忍,谁让自己嘴欠呢? 但是,当这群不务正业的该溜子将话题引到家教问题上的时候,李寿却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了。 正当李寿准备发飙之际,却听李安一脸怒容的冲刘瑾大喝一声,道:“你踏马的到底还在等什么。”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混账话,刘瑾早已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奈何自己做不了主,于是他只好将心头的怒火给强行压制了下去。 如今见李安一脸怒不可遏的冲自己放声大吼,刘瑾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觉得十分的开心,在对待李寿的问题上,他与李安的立场始终保持着一致,因此在得到李安的命令之后,刘瑾当即便将憋闷已久的一腔怒火全都释放了出来。 真气透体而出,天地为之变色。 刘瑾头顶的天空顿时阴云密布,一股强大的真气瞬间将整个迎宾楼笼罩其中。 一楼大堂内的桌椅吱吱作响,桌子上的酒盅碗碟好似忽然长了手脚一般,竟然在桌子上蹦蹦跳跳了起来。 刘瑾十分贴心的将李寿的锅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一脸阴沉的在一楼大堂内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旋即冷冷的说道:“刚刚是谁说我没家教来着?有种的就给我站出来,若你现在肯自己主动站出来,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否则,我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些原本在一楼大堂内喝酒吹牛的江湖人士在亲眼看到刘瑾展现出来的实力之后,纷纷被吓得连忙闭上了嘴巴。 刘瑾见众人竟然纷纷摆出一副缄默不语的模样,于是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既然都想充当好汉,那你们就陪着那个说我没家教的人一起下地狱去。” 刘瑾说着,将周身的真气化作一柄柄肉眼可见的剑气,他故意放缓了剑气的行进速度,飘在空中的剑气,十分缓慢的向一楼大堂内的众人移动而去。 当剑气即将刺入他们身体的时候,这群只有三脚猫功夫的该溜子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死亡带来的恐惧,于是纷纷将手指在了那名说李寿没有家教的人身上。 李安等人顺着众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映入眼帘之人是一个满脸油腻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早已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尿了裤子,他瘫坐在地上,直勾勾的注视着飘在面前的剑气,带着明显的哭腔告饶道:“在下刚刚不过是说了些酒话,还请诸位大人有大量,饶小的一命。” “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他们还都指望着我呢,我可不能死啊。”中年大汉说着,竟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165章 少林寺来人 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背过身子,冲身后的刘瑾摆了摆手。 刘瑾见状,恶狠狠地咬着牙将那股剑气刺入了中年大汉的体内。 剑气在中年大汉的体内撕扯良久之后,直将大汉的经脉尽数搅碎之后,才穿透大汉的后背,将他给钉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只在一瞬间便已结束,李寿有心阻拦,却已是不及。 李寿一脸惊愕的将手拦在半空,却又眼睁睁的目睹了大汉被击杀的整个过程。 待大汉彻底死透之后,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默默地来到一脸怒容的李寿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犯得是欺君之罪,没人救得了他,若你不想再次看到此类事件发生的话,就请你管好你自己的嘴巴。” 遇到这种糟心事儿,最心烦的并不是李寿,而是李安。 人家指着李寿的鼻子骂娘,你说他管不管? 若李安对此事置之不理,届时,遭殃的就是他自己。 因而李安只能昧着良心的吩咐刘瑾去杀了对方,此举既保全了皇室的威严,亦保全了自己的忠义之心。 作为一名锦衣卫,又兼顾着此次行动的总负责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李安呢,因此他根本就没得选择。 望着一脸悔恨的李寿,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对刘瑾说道:“只诛首恶,余者一概既往不咎,趁早收了你的神通。” 刘瑾闻言,先是一怔,旋即一改先前一脸狰狞的面孔,他一脸尴尬的笑了笑,原先那股强横无匹的气势顿时为之一泄。 见李寿正一脸怒不可遏的看着自己,刘瑾一脸尴尬的缩了缩脖子,旋即默默地躲在了李安的身后,当起了小透明。 “狗东西,怎恁般心狠手辣?难道你的良心就真的不会痛吗?”李寿骂道。 刘瑾深知李寿正在气头上,因此不敢上前答话,但他却是默默地指了指身前的李安,其意图已不言自明。 李寿知道李安是为了自己好,因此他并没有怪罪李安的意思,本想拿刘瑾出气,却不想刘瑾竟然推出李安来搪塞自己。 李寿哪里是易于之辈,他耍起浑来,天王老子都拦不住,李安他惹不起,难道他还会怕了刘瑾吗? 正当李寿准备对刘瑾发飙之际,却不想李安竟然又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李寿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李安,道:“怎么又拍我?”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伸手指了指二楼回廊方向。 李寿皱了皱眉,顺着李安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那里正站着两名持剑的尼姑,两名尼姑的身后则站着三名豆蔻年华的美丽姑娘。 李寿见状,连忙理了理衣襟,当先向二楼走去。 “晕。”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心道:“这小子还真是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儿啊。” “何以解忧,唯有姑娘。”吴天德摇头晃脑道。 “快别跟这儿拽词儿了,将客栈里的损失,照价赔偿给客栈老板。”李安说道。 “哦。” 吴天德说着,从褡裢里取出一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随手丢给客栈老板,道:“不用找了。” 吴天德说着,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上李寿与李安。 李安一行六人前脚刚刚上了二楼,几名身披袈裟的少林高僧后脚便出现在了客栈一楼大堂里。 李寿一脸惊奇的看向赫然出现在大堂里的几名少林僧人,道:“小二说的果然不错,这群秃驴基本做到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真讲究。” 李安一脸钦佩的看向站在一楼大堂里的几名少林僧人,道:“江湖之中,最看重的就是信誉,少林寺能够在武林中屹立千年而不倒,说明人家的确有过人之处,单就这份售后服务而言,其他宗门就比不了。” 与此同时。 站在一楼大堂里的那四位少林僧人不约而同的向李安几人看了过来。 双方在经过短暂的对视之后,四名少林僧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客栈老板。 客栈老板一脸尴尬抬头向负手站在二楼的李安投去一个歉意的目光,旋即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四位少林僧人。 客栈老板话音落后。 四名少林僧人同时纵身一跃,瞬间出现在了李安几人的面前。 “达摩院玄真。” “玄定。” “玄澄。” “玄通。” “拜见各位施主。” 四人率先向李安等人自报了家门。 李安微笑着点了点头,旋即双手合十,道:“在下与朋友一同外出游历,途径此地,正准备前往贵寺拜会一番。” 玄定根本不接李安的茬,当即沉声问道。“恕贫僧冒昧的问一句,施主与身死之人究竟有何仇怨?为何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 “此人出言不逊,对我的家人恶语相向,故而才有此杀身之祸。”李安回道。 玄定微微皱眉,旋即不卑不亢的说道:“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此人触犯了国法,自有衙门前来将他索拿归案,若此人触犯了家规,则理应由家族长辈前来执行家法,贫僧敢问施主一句,国法与家规,您占了哪一个?” “余庆。” 李安头也不回的唤了一句,旋即冲面前的玄定努了努嘴,示意余庆向对方亮明自己的身份。 “是。” 余庆向李安躬身行了一礼,旋即从腰间取下两块腰牌,他一手拿着一个,几乎将两块腰牌顶在了玄定的脸上,然后冷冷的说道:“东厂掌刑千户,锦衣卫十四所千户,余庆。” 余庆话音落后,李安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敢问大师,不知在下现在是否拥有处决犯人的权利?” “犯人?” 玄定皱了皱眉,道:“敢问施主,此人究竟犯了什么罪?” 面对咄咄逼人的玄定,饶是好脾气的李安也变得有些不高兴了。 李安阴沉着脸,道:“他的罪名自有官府来定夺,此事还轮不到你们少林寺来操心,你们只需做好你们自己的分内事即可,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玄定还欲再问,却见老于世故的玄通伸手将他给拦了下来。 “阿弥陀佛。” 玄通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道:“既然是朝廷的事情,我等方外之人的确不便过多插手,多有失礼之处,还请施主多多海涵。” “无妨。” 李安微微一笑,道:“既然是误会,说通了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弥陀佛。” 玄通再行一礼,道:“寺内尚有诸多杂事需要处理,恕贫僧先行告退。” “大师请便。” 李安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166章 李寿又犯花痴了 玄定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人,玄通见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于是连忙强行将一脸不忿的玄定等人带离了迎宾楼。 在回返少林寺的路上,玄定一脸疑惑的看向玄通,问道:“师兄何故阻拦于我?” “方丈、师叔在渭河边与无名激战正酣,胜负犹未可知,在当前这个节骨眼上,我等不宜再横生枝节,以免对少林不利。” 玄通一脸无奈的说道。 “唉!” 玄真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只怪我等学艺不精,不能前去助方丈和师叔一臂之力。” “少室山脚下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好几股势力,如今又来了朝廷的人,真是多事之秋啊,我等切不可掉以轻心啊。”玄真语重心长的说道。 “诶” 玄定闻言,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 迎宾楼,二楼。 打发走了少林寺的人,李寿这才将目光移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几名峨眉弟子。 李寿故意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冲她们笑呵呵的拱了拱手,道:“在下李安,身居锦衣卫试百户之职,不知诸位如何称呼?” 一名身穿道袍,年约四旬左右的尼姑躬身见礼,自报家门道:“贫尼静玄,与师妹静虚带领三位年轻弟子外出见见世面。” 李寿越过静玄与静虚,看向站在二人身后的三名貌美如花的峨眉弟子,道:“不知这三位女侠如何称呼啊?” 李寿的行为纯纯就是司马昭之心啊。 李安一脸无语的一手捂着脸,一手扯了扯李寿的衣角,道:“你能不能矜持点?” 李寿闻言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道:“我不过是跟三位女侠打声招呼罢了,怎么就不矜持了?” 李安闻言,一把将李寿给拉到了一边,道:“你以后与人自报家门的时候,能不能别总报我的名字?” 李寿瞥了李安一眼,撇嘴道:“你小子又不是什么江湖上的大人物,那么在乎名声做什么?” “总之你少在别人面前败坏我的名声,不然我可跟你急。”李安说道。 “你小子也忒矫情了点。”李寿撇了撇嘴。 “去你大爷的,我他娘的在人前处处维护你的名声,可你再看看你自己,你丫能不能讲究点。”李安气急败坏道。 “行行行,维护,维护,从今往后,我可劲儿的在人前维护你的名声还不行吗?”李寿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最后还不忘调侃李安一句:“等将来你做了江湖大侠,我也好跟着你沾沾光。” “去去去,别拉着我,大庭广众的,成何体统啊。” 李寿一脸嫌弃的从李安的手中挣脱出来,旋即又来到了静玄与静虚的面前,仍旧越过二人看向站在她们身后的三名貌美如花的峨眉弟子,老调重弹道:“不知三位女侠如何称呼?” “沃日尼玛。” 李安一脸无语的暗骂了一句,心道:“刚刚那些话算是白说了。” 其中一名身材姣好的年轻女弟子冷冷的说道:“登徒子,休要在此呱噪,趁早离我们远一些,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青衣,不得无礼。” 静玄见状,连忙出言训斥道:“出门在外,当处处与人为善,不可随意招惹是非,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难道你都忘了吗?” 李寿眨了眨眼,道:“青衣?听着怎么那么像唱戏的。” 被唤作青衣的女子冷冷的瞥了李寿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是唱戏的,我也不叫青衣,我叫袁青衣。” 李寿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拍手赞道:“名儿好,寓意更好,这般烈性的女子,可不就是青衣吗。” “你” 袁青衣见李寿总将自己跟唱戏的的联系在一起,登时就不高兴了,却见她手扶剑柄,已然做出了拔剑的动作。 静玄见状,连忙并指在袁青衣的剑柄处轻轻一弹,当即将已经出鞘的宝剑又给弹了回去。 袁青衣心里憋着一口闷气,始终发不出来,有心与李寿打上一场,奈何向来低调惯了的静玄师叔又不让,她深知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于是只好将头瞥向一边,独自生闷气去了。 李寿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道:“说说话怎么还急了呢?” 见袁青衣不愿再搭理自己,于是李寿只好将目光移向了站在袁青衣身边的白净女子,这姑娘的皮肤极好,脸蛋粉嘟嘟的,看得李寿直想上去捏一把。 李寿细细的将她的全身打量了一番,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般人间绝色,竟然入了空门,真是暴殄天物啊。” 李寿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惋惜之情。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心道:“又来了,这张臭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李寿这张嘴得罪了不少人,也闯了不少祸,可他却仍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有要做出改变的意思。 出乎李安意料之外的是,被李寿夸赞的女子在闻言之后,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喜悦之情,她从始至终都默默地站在静玄的身后,既不说话也不动,就像一个木头人似的。 见她始终一副呆呆地样子,李寿反而更加喜欢了。 “喂,呆子,你叫什么名字?”李寿笑呵呵的问道。 直到此时。 如玉般的美人才缓缓地循声看向李寿,然后温吞的说道:“我叫姬敬童。”说完,她便又将头低了下去。 姬敬童温吞的样子非常的招人喜欢,就连李安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李寿对这样的女孩实在没什么抵抗力,他一改先前玩世不恭的模样,一脸认真的对姬敬童说道:“别当尼姑了,回家给我做婆娘。” “啊?” 姬敬童缓缓地抬起头,在李寿的身上打量了一番,旋即默默地摇了摇头,道:“我不嫁人的。” “额” 李寿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道:“此事倒也并不急于一时,你慢慢考虑,咱们来日方长。” “你丫神经病?你哪来的自信啊?初次见面就想让人嫁给你,你小子怕不是疯了?” 李安一脸无语的瞥了李寿一眼,旋即用力的扯了扯他的衣角,道:“你丫疯了?” “我没疯。” 李寿摇了摇头,旋即一脸认真的直视着李安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对她一见钟情,这次是真爱无疑了。” “屁的一见钟情,你丫就是见色起意,你丫就是馋人家身子。”李安一脸无语的说道。 “有本事就用八抬大轿将人家从午门给抬进皇宫,你丫一门心思的想让人家回去给你当小妾,这算他娘的哪门子的真爱啊?”李安一脸无语的说道。 第167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面对李安的疾言厉色,李寿支支吾吾了良久,最终涨红着一张脸道:“我不过就是随口说说罢了,你激动啥?” 李寿并非不知好歹之人,他十分清楚自己的为人,他对姬敬童一见钟情是真的,他对姬敬童见色起意也是真的,他想将姬敬童带回东宫做侧妃也是发自真心,但是,他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让姬敬童做他的正妃。 然而从李安的角度来看,李寿的想法实在有些欠考虑,这才甫一见面,就打人家的主意,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吗? 李安不可能任由着李寿这般胡作非为,哪怕是胡思乱想也不行,在李安想来,只要自己还是李寿一天的朋友,自己便要时刻教给李寿一个道理,那就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若李寿与姬敬童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对彼此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日久生情,李安自然是乐见其成。 至于见色起意这种事情,除非李安没看见,否则,他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李寿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着实惹恼了李安,于是他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凑到李安的身边,附耳道:“小安,你不会也看上她了?” 见李安一脸怒容的看向自己,李寿连忙收起玩闹的心思,用近乎于讨好的语气对李安说道:“若你喜欢,我便将她让给你,咱们兄弟,凡事都好说。” “你能不能有点人形儿?”李安一脸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李寿尴尬一笑,旋即偷偷地瞥了陆香冰一眼,道:“陆香冰那个小辣椒可不好惹,你可得仔细着点,若是让她知道你喜欢其他女人,她定会扒了你的皮。” 李安皱了皱眉,旋即刻意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丫有病?我跟她连八字都没一撇呢,你胡说八道什么?” “得得得,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李寿向李安做了一个举手投降的动作。 李寿说着,又将目光移向了姬敬童身边那个高高瘦瘦的姑娘。 这姑娘怎么说呢,她扎了一个马尾辫,长得高高瘦瘦的,五官非常的精致,身穿一件月白色立领大袖长袄,乍一看不像一个古代人,反倒给人一种后世中学生的既视感。 青春靓丽,活力四射,对,就是这种感觉。 李寿许是还没从姬敬童带给自己的震撼中走出来,当他看到瘦高姑娘的时候,虽然觉得她很漂亮,可是却没有生出任何被惊艳到的感觉。 瘦高女孩见李寿与李安同时将目光移向了自己,于是主动向二人见礼,自报家门道:“我叫姜天航。” 这位名叫姜天航的峨眉弟子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却是将李寿给震撼到了。 李寿眼睛都看直了,而导致他两眼发直的原因,竟然是这位名叫姜天航的峨眉派弟子的上排牙齿中缺少了两颗大门牙。 姜天航微笑时,两侧脸颊分别带有一个深深的小酒窝,洁白的牙齿中又少了两颗大门牙,她长得高高瘦瘦的,给人一种青春靓丽活力四射的感觉,再结合她的酒窝与门牙,这股视觉冲击这不就上来了吗? 这就好比将李寿置身于后世的中学校园里,看着一个个头扎马尾辫,活力四射的青春少女,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新鲜!!! 主要是从来没见过。 若说漂亮女人,李寿指定见得比谁都多,皇宫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漂亮女人,但是,皇宫里的女人身上都带着一副无形的枷锁,而这副枷锁的名字就叫做规矩。 皇宫里的女人们,一举一动,行站坐卧,都要合乎规矩,这样的女人,即便长得再漂亮,那也不过是大同小异的流水线产物罢了。 李寿将头凑到李安的耳边,道:“靓丽、俏皮、可爱,我喜欢。” 李安一脸无语的横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请你系好自己的裤腰带,不要随意散发你身上的兽性,咱们之前是怎么说的?你还想不想提升武道境界了?” 李寿见状,连忙解释道:“你看你,到底还让不让人说话啦?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由衷的赞美她一句,仅此而已,并无非分之想。” “你?没有非分之想?呵呵你小子上坟烧宣纸糊弄鬼呢?”李安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 “万万没想到啊,你现在居然这么看我,咱们兄弟之间的信任真是说没就没啊,真是伤心呐。” “闭嘴你,快别跟这儿丢人现眼了。” 李安用眼神逼退了李寿,旋即冲静玄与静虚几人拱了拱手,道:“刚刚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还请诸位莫要放在心上,我等初来乍到,还请多多关照。” 袁青衣从来都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儿,她在听到李安的话之后,却是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尔等不过是一群视人命如草芥的朝廷鹰犬,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后会无期。” 袁青衣冷着一张脸,冲李安等人拱了拱手,旋即拉着呆瓜姬敬童与一脸尴尬的姜天航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静玄见状,一脸无奈的与静虚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旋即告辞而去。 “这个袁青衣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敢这般明目张胆的不将两位师叔放在眼里。”李寿一脸疑惑的问道。 余庆闻言,连忙上前一步,为李寿等人答疑解惑道:“此人乃是峨眉掌门郭女侠的关门弟子。” “原来如此。”李寿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 “以前从未踏出过京城半步,每天只在京城周边游逛,对江湖之事亦不甚了解,一不小心竟成了井底之蛙。”李寿一脸郁闷的说道。 “我等皆是朝廷中人,尽量不要跟江湖人士交从过密,以免沾上了那些不好的江湖习气。”吴天德说道。 李寿闻言,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小安从前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躲得了吗?” 李安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寿的肩膀,道:“放心,以你的位置来看,你应该接触不到几个江湖人,将来跟你打交道的应该是以朝廷官员为主,至于那些江湖人士嘛,估计他们根本就近不了你的身。” 李安说着,忽然邪魅一笑,旋即又补充了一句:“此番回京之后,下次再想出来,还指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第168章 窝心脚送痴心人 李寿闻言,眉头深锁,露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道:“干脆让我一头撞死算了。” 一想到回京之后,就要被关在那个看似奢华却又十分无趣的大笼子里,李寿便悲从心来,恨不得掉头就跑,跑的越远越好。 “行了,快别矫情了。”李安横了李寿一眼,旋即撇下众人,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陆香冰见状,连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她现在就跟李安的小跟班似的,不管李安去哪,亦或是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会坚定不移的跟在李安的身后。 起初她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番出行之前,她与李安之间几乎没有过任何的交集。 当她在驿站初次见到李安的时候,甚至还挨了他一记窝心脚,接下来便是李寿乱点鸳鸯谱,然后,就一步步的发展成了今天这幅样子。 许是李安当初在滕县时,为了进城给她看病,而做出不惜顶撞李寿的事情,从而感动了她。 也许是李安在那座山寨的小黑屋里,一个不经意的脱衣服的暖心举动,感动了她。 也许是李安在苏州府衙内拒绝了那次艳遇之后,先来向自己做出一番解释的举动感动了她,这诸多的也许叠加起来,令她年仅十六岁的心产生了一抹难以掩饰的躁动。 李安刚刚在面对峨眉弟子的时候,表现得与李寿截然相反,李寿是见色起意,而李安则相对要正派的多,他不但指出了李寿的错误行为,更展现出了一个男人应有的礼貌和风度。 从陆香冰的角度看来,与李安相处的时间越久,便越能从中发现他的高贵品质。 望着陆香冰跟在李安身后的背影,李寿揉了揉眼睛,旋即嘿嘿傻笑道:“看来有戏啊。” 陆香冰在门前与李安挥手作别,看着笑颜如花的陆香冰,李安忽觉有一股暖流划过心田,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道:“看来上天待我不薄啊。” 虽然陆香冰这一路上都以男子的身份示人,但是李安却也曾无意间看过她的女装打扮,当时可真是将李安给惊艳到了。 正当二人在门口含情脉脉的挥手作别之际,楼梯口处却忽然传来一个十分不合时宜的声音:“香冰,我可算找到你了。” 说话之人明显带着一些哭腔,显然是由于太过激动所致。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正手扒着楼梯,目光灼灼的看着陆香冰。 李寿闻言,登时就不乐意了,敢跟我的兄弟抢女人,你小子可是活腻了不成? 李寿一脸阴沉的斜睨了趴在楼梯口的男人一眼,冷冷的说道:“哪里来的混账。香冰这两个字也是你能叫的吗?” 李安定睛看向来人,却没有认出他的身份,于是他一脸狐疑的看向陆香冰,道:“他是何方神圣啊?” 李安这句话问的,听着似乎有些滑稽,但细细想来却又十分的合乎情理。 陆香冰在经过一番刻意的乔装打扮之后,来人竟然能够一眼认出她的身份,可见此人眼力极好,并且绝对与陆香冰交情匪浅。 陆香冰一脸疑惑的循声望去,看了良久之后,她才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可是陆神医?” “香冰,我总算是找到你了啊。” 来人正是当初为陆香冰医治伤腿的陆阳。 自打陆香冰离京之后,陆阳便背上行囊,沿着李安一行的足迹,一路找寻而来。 陆阳除了懂些医术之外,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而已,他对武艺一窍不通,因此一路行来,可着实遭了不少罪。 再见陆香冰的喜悦,令陆阳变得有些忘乎所以,见陆香冰终于认出了自己,他当即大喜过望的张开双臂,向陆香冰扑了过来。 李寿见状,当即踏出一步,挡在陆香冰的面前,抬腿冲着陆阳的胸口便给他来了一记窝心脚。 李寿在踹向陆阳的时候,刻意控制了出脚的力道,否则,这一脚绝对会要了陆阳的小命。 李寿指着一头栽倒在地的陆阳,勃然大怒道:“你是何等身份?岂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 虽然这一记窝心脚伤不致死,但是陆阳却也伤得不轻。 陆阳一脸痛苦的躺在地上,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胸口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疼得他两眼一黑,当即便晕了过去。 陆香冰见状,有心上前查看一番,却又担心李安会胡思乱想,正踌躇之间,却见李安冲自己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道:“他是你的救命恩人,理应上前帮扶一把。” 李安说着,已先一步来到陆阳的面前,俯身蹲下,伸手按了按陆阳的胸口,旋即一脸无奈的回身看向仍旧一脸怒容的李寿,道:“你这一脚踹的可着实不轻,他至少要在床上将养一个月的时间,下床之后,还需要精心调养一百天左右。” “怎么会这么久呢?”陆香冰一脸疑惑的皱眉问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 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这一脚踹的可着实不轻,且得养着呢。” 李寿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道:“我刚刚只使出了一成的功力,他的身子骨未免也太脆弱了。” “换做平时,或许他还能平安无事的接下你这一脚。” 李安说着,伸手指了指陆阳满面风霜的脸,继续说道:“可你看看,他这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显然是已经筋疲力尽了,在这样的状态下,承受了你一记窝心脚,没死已经算是他的造化了。”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旋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他自找的,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竟连最起码的道德观念都没有吗?活该他倒霉。” 陆阳对陆香冰的感情基本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陆阳那点小心思,但凡是个人就能看出来,而对于李寿这种聪明人来说,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陆阳的小心思。 在李寿看来,这个叫陆阳的王八蛋多少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他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他配得上陆香冰吗。 有些事情,莫说是付诸行动了,即便想都是错的。 陆阳此次也算是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而付出了一番不小的代价。 第169章 被人轻视了 一段小插曲过后,李安等人纷纷回了自己的房间。 倒也无需给陆阳请大夫,因为他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 当然了,这是陆阳自封的。 得到了此次的教训之后,陆阳再也不敢当着李寿的面放肆了,他对陆香冰的那点心思也随着这一脚彻底烟消云散了。 陆阳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还是将那点小心思全都藏在心里,再敢表现出来,届时,恐会小命不保,况且他也的确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确实配不上陆香冰。 尤其是在见到李寿与李安之后,陆阳才终于切身体会了一把自惭形秽的滋味。 李寿与李安无论是从容貌、能力、家事,地位来看,都堪称是当世一等一的少年俊杰,再看看陆阳他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毁誉参半的江湖郎中罢了,双方根本连一丁点的可比性都没有。 即便是吊儿郎当的吴天德都能甩陆阳八条街,何况是更加优秀的李安与李寿呢。 出于对陆阳治好自己双腿的感激之情,陆香冰又好生的安抚了陆阳一番,旋即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话。 翌日。 天光放亮。 李安一行人在一楼大厅用过早饭之后,李寿又专门向小二要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李安见状,不禁皱了皱眉,道:“你小子不会又想搞事情?咱能不能安生两天啊?” 李寿撇了撇嘴,道:“我实在看不惯那帮秃驴颐指气使的样子,准备去给他们来一个下马威,杀杀他们的威风。” “你可得仔细着点,少林寺传承千年之久,武学传承底蕴非寻常宗门可比,说句高手如云也毫不过分,当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李安向李寿发出了善意的提醒。 李寿一脸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旋即伸手指了指李安怀中的太子宝印,道:“有它在手,我等何惧之有啊?” “靠。”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明明是你自己喜欢搞事情,却为何总要拉上我啊?” 李寿这句我等何惧之有,着实将李安给恶心了一回。 李寿眨了眨眼,道:“谁让咱们是兄弟呢?好兄弟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跟你做兄弟可真够倒霉的。”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李寿嘿嘿一笑,旋即大手一挥,道:“无德,结账,咱们即刻出发,上少林。”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往桌子上扔了一锭银子,旋即逃也似的出了迎宾楼。 李安见状,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旋即侧头看向身旁的李寿,道:“以后在公众场合,你能不能别总管人家叫无德?即便是叫也别那么大声啊,人家好歹也是十七岁的人了,你总这样,你觉得合适吗?” 李寿想了想,旋即看向吴天德的背影,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小安,你说的很有道理,以后我的确应该注意一些了。” “这就对了嘛。”李安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 李安话音刚落,便听李寿扯着嗓门大喊道:“小安子,起驾喽。” “尼玛。” 李安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欲哭无泪道:“我也真是昏了头了,竟然试图改变你,这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悲哀。” 李安说着,当先出了迎宾楼,与吴天德一并向少林寺行去。 李寿见状,连忙大步追了上去,他强行挤在李安二人的中间,一手一个的搂着李安与吴天德的肩膀,嘱咐道:“待会儿一定要看我的眼色行事。” “我好心奉劝你一句,你最好还是省省,那群少林和尚没一个易于之辈,相信我,无论是动手亦或是动嘴,你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李安说道。 李寿一脸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道:“咱们占着身份上的优势,他们一定不敢拿咱们怎么样,况且我也并没有什么恶意,我只是有些看不惯那个玄定和尚霸道惯了的样子,待我出了这口恶气,自然不会再去找他们的麻烦。” 李安一脸担忧的瞥了李寿一眼,旋即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祝你成功。” “靠。”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已经跨进了少林寺山门,一行六人径直来到了大雄宝殿外。 抬头望向气势恢宏的大雄宝殿,李寿不禁点了点头,叹道:“真不愧是千年古刹,单就这座大雄宝殿的气势而言,比之皇宫里的奉天殿也差不了多少啊。” “千年宗门,果然不同凡响啊。”吴天德说道。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看向迎面而来的小沙弥,对李寿二人说道:“来都来了,上柱香。” 李安话音刚落,便见那名已经来到近前的小沙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是否需要上柱香呢?” 李寿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李安,道:“何意?” “上香需要花钱,花钱才能上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李安说道。 李寿皱了皱眉,但还是让吴天德掏了一笔香火钱。 吴天德同样对和尚的行为感到十分的不满,于是他刻意存了一份戏弄一番小沙弥的心思。 吴天德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沓银票,然后从中挑选出一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递给面前的小沙弥,道:“帮我们几人分别上一炷高香。” 当吴天德掏出银票的时候,小沙弥的眼睛都直了,见吴天德只递给自己一张银票的时候,他的脸上随之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当他听到吴天德用命令的口吻吩咐自己给众人上一柱高香的时候,他的脸上又闪过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愠怒之色。 小沙弥的表情变化被李安等人尽收眼底。 或许还可以换一个说法,人家压根就没将李安几人放在眼里,因而才会这般的有恃无恐。 李安与李寿对视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愠怒。 被人轻视的感觉,令二人感到十分的不爽。 若是被一名少林高僧所轻视,或许还可以接受。 比如说之前的玄定就没将李寿等人放在眼里,虽然李寿很生气,但他最终却选择了隐忍。 如今被一名负责在少林寺内跑腿打杂的小沙弥所看轻,这就真的有点忍不了了。 “小比崽子,若你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扫地僧人,或许我还会高看你一眼,可是你说你一个跑腿打杂的,那么装逼干什么?”李安愤愤的想到。 第170章 请问大师,喝酒时可以礼佛吗 小沙弥转身向香房走去,不大一会儿,便又环抱着六根高香走了出来。 见小沙弥十分笨拙的抱着高香的样子,李安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待他来到面前,李安开口问道:“今年多大了?” 小沙弥皱眉瞥了李安一眼,道:“十四了。” 李安闻言,与李寿对视了一眼,旋即冲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李寿自然看出了李安的心思,于是,他也只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将头撇向一边,不再搭理这名借着少林寺名声狐假虎威的小沙弥。 李安见李寿铁青着一张脸,于是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咱们实在犯不着跟一名年仅十四岁的孩子一般见识。” 李寿闻言,一脸疑惑的看着李安,道:“小安,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若我没记错的话,貌似你今年也才只有十六岁?你一个十六岁的人,管一个十四岁的人叫孩子,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李安闻言一怔,旋即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强行替自己解释了一波:“身处的位置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尽相同,我是站在朝廷官员的角度看待于他,因此他在我的面前自然只是一名十四岁的孩子罢了。” 李寿撇了撇嘴,道:“强词夺理,成天满嘴胡诌,说的话看似很有道理,实则狗屁不通,天知道你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李安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随便寻了一个由头岔开了话题。 从表面上来看,李安的确只是一名年仅十六岁的半大少年,但是他的骨子里却住着一名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因此,他在待人接物的时候,不免会站在成年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上过香之后,李安向小沙弥提出了进殿参拜释迦摩尼像的请求。 然而,令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名小沙弥的闻言之后,居然严词拒绝了李安的请求。 “方证大师此刻正在殿内带领寺内弟子研修佛法,大雄宝殿暂不开放。”小沙弥不卑不亢的说道。 李寿已经对他隐忍许久了,如今再听他这么一说,登时就不高兴了。 也是这名小沙弥之前实在没有给李寿留下什么好印象的缘故,因此李寿在闻言之后,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再一次的被小沙弥给轻视了。 “余庆。” 李寿头也不回的冲身后大吼了一声。 余庆闻言,当即心领神会,于是连忙上前一步,向小沙弥亮出了自己的腰牌,沉声说道:“我乃东厂掌刑千户,兼锦衣卫十四所千户之职,现在责令你即刻打开大雄宝殿的大门,让我家公子进殿给佛祖上一炷香,违者,后果自负。” 小沙弥心下一凛,旋即连忙转身向大雄宝殿跑去。 进了大雄宝殿,小沙弥小心翼翼的来到玄定的面前,恭敬行礼道:“师傅,殿外有几名东厂与锦衣卫的人,他们想进殿给佛祖上一炷香,弟子感觉他们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因而不敢擅自做主。” “怎么又是他们?” 天生就是一副火爆脾气的玄定,闻言一脸不忿的看向身旁的玄真,道:“这群混账仗着一身官皮,竟敢这般胡作非为,我等一味的忍让,换来的却是他们一味的得寸进尺,我等如今已被逼得几无退路可言,一旦逼急了我,大不了鱼死网破便是。” 玄真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劝说玄定几句,却见盘腿坐在释迦摩尼像前的方证大师淡淡的开了口:“佛祖教导我们要以慈悲为怀,你如今怎敢在佛祖面前口出狂言?” 方证大师说着,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旋即直视着玄定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自去戒律院领五十香板,随后在戒律院内闭门思过,在你师傅回来之前,不许踏出戒律院半步。” 玄定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旋即向方证大师行了一礼,一脸无奈的领命而去。 对于少林寺内的僧人们来说,打香板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在他们看来,此举能够消除自己内心的业障。 其实说白了就是,僧人犯错之后,戒律院的人打他们一顿板子罢了。 至于所谓的消除业障的说法,不过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玄定的师傅正是方证大师的师弟,上代少林寺监寺,方生大师。 真是什么样的师傅教出有什么样的徒弟,这对师徒的脾气秉性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待玄定离开之后,由方证大师做主,将李安一行给请了进来。 朝廷对少林寺一向关照有加,己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给人家开一道方便之门,若是闹得太僵,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方证大师为人处世的风格,明显要比其他人更圆滑一些。 只懂得打打杀杀的人根本成不了大事,因为根本没有人能够做到天下无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比一山高,这才是这座江湖上的常规定律。 良久之后。 李安一行六人在小沙弥的引领之下,纷纷进了大雄宝殿。 六人进殿之后,顿时吸引了殿内僧人的目光,其中,李寿更是成为了全场最靓的仔。 只见他拎着一个酒壶,晃晃悠悠的就走了进来。 酒壶被李寿拎在手里,不停的前后摇摆,饶有节奏的摇摆动作,犹如寺内的撞钟,一下一下的敲在了殿内众人的心里。 李寿在殿内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方证大师的身上,他迎着方证大师的目光,拔掉酒塞,准备当着方证大师的面痛饮一番。 正当李寿将酒壶拿到嘴边之际,方证大师却是笑呵呵的开了口,道:“礼佛时不可以饮酒。” 虽然方证大师在说话时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但他说出的话却好似拥有某种魔力一般,竟给人一种不容置疑言出法随的感觉。 李寿眉头紧锁,站在原地怔怔的举着酒壶。 李安见状,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一把抢过李寿手中的酒壶,做了一个遥敬方证大师的动作,道:“既然礼佛时不可以饮酒,那么请问大师,喝酒时可以礼佛吗?” 方证大师闻言一怔,旋即开怀大笑道:“不想施主年纪轻轻竟有此等佛心,老衲深感佩服。” 第171章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方证大师的话里大有一语双关之意,一方面是称赞李安头脑灵活,善于随机应变,另一方面则是暗讽李安强词夺理巧舌如簧。 方证大师好歹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他自然不会真的与李安一般见识,因此说出的话也还算比较委婉。 李安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于是连忙将酒壶递给身旁的余庆,并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余庆见状,当即转身出了大雄宝殿,将酒壶放在了殿外。 方证大师见状,不禁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讲道理、明是非、知进退,言语通达、不骄不躁,此子年纪轻轻便已深谙为人处世之道,未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啊。” 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按理说应该养成李寿那般性格才是,少年得意,春风满面,桀骜不驯,这才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才对。 而从李安身上所表现出来的沉稳大度,任谁见了都会感到十分的惊奇。 方证大师的目光在李寿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停在了李寿的脸上,他笑呵呵的对李寿说道:“施主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王霸之气,就连老衲见了也不免生出想要退避三舍的心思啊。” 方证大师说着,竟然缓缓地站了起来,却见他双手合十,主动与李寿见礼,旋即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呦!” 李寿双眼瞪得溜圆,对方证大师的钦佩之情简直溢于言表:“您还会算命呐?” 方证大师微微一笑,道:“佛门讲因果,不算命。” “无趣。” 李寿闻言,不禁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道:“如此看来,还是道门更有趣一些。” 方证大师笑呵呵的问道:“施主信命?” 李寿当即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道:“我更相信我自己。” “只是相比于因果而言,算命似乎更有趣一些,仅此而已。”李寿说道。 “虽然佛门更注重因果关系,但老衲对算命之事倒也略知一二。”方证大师说道。 “要不您给我算算?”李寿问道。 方证大师闻言却是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你的命自有天定,我可算不了。” “嘿合着您跟这儿逗我玩儿呐?”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施主命格贵不可言,老衲算不了,但是”方证大师说着,伸手指了指站在李寿身旁看热闹的李安,道:“老衲可以帮你这位朋友算一算。” “呵呵” 李安微微一笑,道:“晚辈天生就是一副劳苦命,就没必要再算了。” 方证大师深深的看了李安一眼,旋即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施主命格奇异无比,实乃老衲平生仅见。” “哦?” 李寿闻言,立时便来了兴趣,他连声催促道:“此话怎讲?” “按理说,这位施主应该不属于这里,可是如今他却又实实在在的站在了老衲的面前,这还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呢。”方证大师说道。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些事情三言两语很难讲得通,就好比这佛门,明明是普度众生的地方,可干的却是商人的勾当,在山下做生意要收钱,上山来上香同样要收钱,若此事被佛祖他老人家知道了,不知他老人家又会如何想呢。” 李安火力全开,强行岔开了话题。 单论嘴皮子功夫,李安绝不是方证大师的对手,人家吃的盐比李安吃的米还多,可是,若论强词夺理巧舌如簧,方证大师又肯定不是李安的对手。 倒也并不是说方证大师有多好,而是说他一个活了一百几十岁的人,根本不可能去跟李安一般见识。 若是将说出上述那些话的人换成郑乘风的话,方证大师一定会将他喷得生活不能自理。 方证大师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对李安说道:“老衲送你一句话,前路坎坷,天意难测,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李安皱了皱眉,旋即向方证大师行了一礼,道:“天意昭炯,我自独行,天地若不容我,心安即是归处。” 方证大师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旋即伸手握住了李安的右手,顺手将一串佛珠套在了李安的手腕上,道:“心不定时便将它拿出来拨动一番,或可起到清心静气的作用。” 李安皱眉看向右手手腕上的佛珠,道:“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晚辈实在受不起。” 李安说着,就要将佛珠给拿下来。 方证大师见状,连忙按住了李安的手,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串佛珠与我无缘,如今终于找到了它真正的主人,我等理应为它感到高兴才是。” 李寿闻言,当即收敛了玩闹的心思,他一脸郑重的冲李安点了点头,道:“盛情难却,小安,你就收下。” “既如此,晚辈便却之不恭了。”李安说道。 “甚好,甚好。”方证大师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李安一行六人正在少林寺内参观游玩之际。 少室山脚下,一间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裁缝铺内,正坐着十个人。 昏暗的房间里,唯一的采光手段就是那盏忽明忽暗的油灯。 忽明忽暗的灯光,映衬着若隐若现的十张脸。 “唐大哥,鲍大哥到底还来不来?他老人家不会又迟到了?” “王寇,趁我还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最好把嘴给我闭上,否则,你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大家都能等,怎么就你等不了?”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嘿怎么都冲着我来了?” 王寇咋咋呼呼的指了指最先将矛头指向自己的人,道:“蒋理,你这名字起得跟实际情况严重不符,你是天底下最最不讲理的人。” 王寇说着,又伸手指了指第二个向自己开嘴炮自己的人,道:“封俊,你小子皮又紧了是?哥哥们正在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王寇说着,最后将目光移向了第三个将矛头指向自己的人,旋即连忙陪上笑脸,客客气气的说道:“横刀大哥,咱们可是自家兄弟,您拿我比作哑巴,您觉着合适吗?” “我觉得挺合适的。”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一声踹门的声音,裁缝铺的大门应声被踹的四分五裂。 裁缝铺内的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待看清来人之后,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道:“卑职拜见护法大人。” 第172章 魔教十大长老 来人正是日月教两大护法之一的左护法鲍恩。 相比于向来不怎么靠谱的吴心而言,原本与他平起平坐的鲍恩却已经隐隐的坐稳了日月教第二把交椅的位置。 无名对鲍恩十分的信任,将他视作自己的绝对心腹,而向来眼高于顶的魔教十大长老亦对他十分的敬重。 鲍恩的到来算是彻底补齐了十大长老的短板。 十大长老个个武功高强,但是,面对有方证大师坐镇的少林寺,他们仍觉亚历山大,因此才需要等到更高一筹的鲍恩到来,才好对少林动手。 鲍恩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旋即缓缓地开口,道:“大人已经为咱们搭好了台子,如今,大戏即将开锣,届时能否唱好这出大戏,可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我与唐骏、宋中负责拖住方证大师,你们负责去解救吴心那个白痴,记住,救出吴心之后,立即脱离战斗,不得恋战,违者,严惩不贷。” “是。” 十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鲍恩一脸兴奋的搓了搓手,道:“接下来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命人插旗。”鲍恩冲唐骏点了点头。 “是。” 唐骏应声退出了裁缝铺。 下一刻。 门外传来几声哨向,紧接着,少室山脚下忽然传来一声炸响。 鲍恩带着众人走出裁缝铺,看向那面被钉在通往少林寺必经之路上的赏善罚恶旗,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道:“赏善罚恶,代天行事,咱们的教主大人可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啊。” 赏善罚恶旗,又名赏善罚恶令。 每当魔教有重大行动的时候,都会事先在行动地点插上一面高达丈余的赏善罚恶旗。 魔教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向世人传达两层意思。 一来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合法性,本教从不做不宣而战的事情。 二来是为了向世人彰显自己的权威性,我就是要摆明着告诉你,我会以正当的手段从正面将你击溃。 这一声巨响,彻底打破了少室山脚下的平静。 山脚下的店家纷纷关闭了店门,旋即携家带口的向山下逃命。 鲍恩带领十大长老优哉游哉的走在前往少林寺的街道上,他们非但不急于向少林寺发起进攻,反而还笑呵呵的向路过自己身边的往来百姓送上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 一对夫妇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幼儿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不小心摔倒在了鲍恩的面前。 鲍恩见状,连忙笑呵呵的将他们给扶了起来。 鲍恩见男人摔得灰头土脸,不禁哑然失笑道:“别担心,慢些走。” 鲍恩说着,俯下身子,替男人掸去身上的灰尘,旋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慢些走,莫要再摔了,以免伤了孩子。” 男人闻言,默默地与自己的妻子对视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股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魔教徒,表现得怎么跟少林僧人说的有些不一样呢?”夫妇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 王寇见夫妇二人站在那里一个劲儿的暗送秋波(使眼色),于是一脸不耐烦的催促道:“喂,让你们慢些走,不是让你们在那儿傻愣愣的站着,赶紧滚蛋,别耽误了老子的正事儿。” “这才对嘛。”夫妇二人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旋即连忙加快脚步,逃也似的向山下跑去。 王寇话音刚落。 其余几人纷纷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七嘴八舌的指责起他来。 “你有病?”风龙封俊说道。 “你小子怎么总是败坏神教的名声?你到底是何居心啊?”过江龙蒋理说道。 “这个王八蛋,依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变色龙殷通说道。 “简直就是神教之耻嘛。”朱雀霓凰淡淡的说道。 “哼哼,王寇居心不良,护法大人,您可得盯着他点,当心他会做出临阵倒戈的事情。”八尺龙魏无忧说道。 自此,被江湖人称为九龙一凤的魔教十大长老已全部登场,他们分别是: 青龙——唐骏。 剑龙——宋中。 暴龙——横刀。 雷龙——将雷。 迅猛龙——王寇。 过江龙——蒋理。 八尺龙——魏无忧。 风龙——封俊。 变色龙——殷通。 朱雀——霓裳! 开口指责王寇的这四条龙都是在魔教中排名相对靠后一些的长老。 即便在魔教十大长老中,相互倾轧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他们不敢主动去招惹排名相对靠前一些的将雷与横刀,于是只好借机将矛头指向排在自己前边的王寇了。 至于唐骏与宋中这等在魔教长老中排在前两位的大佬级人物,蒋理等人对其只有抬头仰望的份儿,就更别谈去主动招惹了。 魔教十大长老中还有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就是那名头戴斗笠,蒙着面纱的女子,她是魔教十大长老中唯一的女性。 此人极少开口说话,行事也是十分的低调,就连与她共事多年的唐骏都不曾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 众人见她冷面冷心,自然也就熄了与她多费口舌的心思。 唯有傻乎乎的头铁男王寇会时不时的调戏她几句,结果总是无一例外的遭到她的一顿毒打。 一行人走在前往少林寺的街道上,顿时便成为了小镇上的焦点。 迎宾楼的二楼露台上早已站满了看热闹的江湖人士,他们纷纷伸着脖子看向街道上的鲍恩等人,并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穿得人摸狗样却从来不干人事的崆峒派掌门飞云子伸着脖子说道:“当先之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鲍恩吗?看上去似乎也不怎么样啊。” 袁青衣闻言,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你下去跟他比试一番,不就知道他的深浅了吗?” “额这个今天这种场合,我实在不好抢少林寺的风头啊。” 站在二人身旁的中年男人闻言,不禁冷冷一笑,旋即冲着鲍恩所在的方向,扯着嗓子喊道:“鲍恩,这里有一个说你名不副实之人,他想跟你比试一番,不知阁下可敢应战啊?” 飞云子闻言,登时被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旋即手指那名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中年男人,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道:“我刚刚只是顺着你的意思向鲍恩转达了一下你的话而已,你也不用谢我,快快下去为民除害,这等千载难逢的成名机会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中年男人话音刚落,不等飞云子答话,便见鲍恩已经循声看了过来。 中年男人见状,连忙伸手指了指身旁的飞云子,笑道:“就是他让我说的,就是他。” 袁青衣也是一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儿,她同样将矛头指向了只顾着吹牛装逼却丝毫不计后果的的飞云子。 第173章 崆峒派发达了 袁青衣话音刚落,静玄连忙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道:“青衣,不许胡闹。” 袁青衣一脸歉意的笑了笑,道:“崆峒派的人实在太嚣张,弟子刚刚没忍住,请师姐责罚。” 静玄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你了,等回了峨眉,向师傅交了差,还是让她老人家亲自来发落你。” 静玄与袁青衣年纪相差一倍有余,可二人却是同辈,她们都是峨眉掌门郭女侠的徒弟,前者是郭女侠的大徒弟,后者则是郭女侠的关门弟子。 正因为这样,袁青衣才敢这般的有恃无恐,同辈之间相处起来,即是姐妹,亦是朋友。 相比于辈分较高的袁青衣来说,比静玄三人低一辈的姬敬童与姜天航就明显老实了许多。 双方差着辈儿呢,她们哪敢放肆啊。 此时的迎宾楼二楼露台里变得十分的热闹。 口不择言的飞云子,此刻露出了一脸吃屎的表情,看着十分的滑稽与不堪。 他拼命地向人群中挤去,可是站在她身后的众人却全都自发的联起手来,在他的身后组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铜墙铁壁,任他使出千般手段,也难以逾越这一道由人肉组成的钢铁防线。 飞云子急得一个劲儿的跳脚骂娘,可他却又不敢轻易对露台上的众人动用武力。 这回他总算是学乖了,他担心万一自己对露台上的众人动用了武力,恐有弄巧成拙的风险,届时,既得罪了魔教的鲍恩,又得罪了正派的同仁,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这时正巧路过露台下方的鲍恩却是笑呵呵的看了过来,道:“何人要与我一决高下啊?” “他!他!他!” “就是他!就是他。” “这位大侠正是崆峒派掌门飞云子。” “这位飞云子大侠刚刚还说要杀了你为民除害呢。” 露台上的众人无一例外的都将矛头指向了飞云子,甚至有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更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还不忘进行一番艺术加工(添油加醋),张嘴便来了一句:飞云子大侠要杀了你为民除害。 鲍恩闻言,当即被逗得朗声大笑,道:“敢问大侠能否向前一步?也好让我等见识一番您的庐山真面目啊。”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想躲也躲不成了。 于是飞云子干脆十分光棍的站了出来,他在露台边站的笔直,背负着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露台下的鲍恩,沉声道:“在下飞云子,欲向阁下讨教高招,不知阁下可敢应战?” 鲍恩大笑着摇了摇头,道:“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今日多有不便,讨教高招的事情咱们还是改日再说。” “这” 飞云子忽然变得迟疑起来,他暗自挣扎了良久,最终咬了咬牙,决定再装一把大的。 “你我同为江湖人士,我主动向阁下发出邀请,阁下岂有拒绝之理?莫非阁下可是怕了我不成?” 飞云子说完,忽然变得有些忐忑起来,他不断地在心中安慰自己:“天灵灵地灵灵,给个面子行不行,您老可千万不要应战啊。” 许是飞云子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事情果然如飞云子所料的那般,鲍恩在闻言之后,居然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今日有要事在身,不宜与你比斗,今日这场便算你胜了,咱们来日方长,改日再约。” “我滴个老天爷” 飞云子闻言,当即长舒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到了肚子里。 “这这也行?”袁青衣一脸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经此一事,崆峒派的山门怕是要被那些尚未踏入江湖的有志少年们给踏破喽。” 老话说得好,人的名树的影。 虽然飞云子今天干的这件事情传出去似乎有点不太光彩,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飞云子向魔教左护法鲍恩发起挑战的时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可鲍恩的确没有应战。 有些事情,过程很重要,但有些事情,结果更重要,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在场之人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飞云子的确是硬着头皮向鲍恩发起了挑战,结果鲍恩却当着一众江湖人士的面认了怂。 对于那些尚未踏入江湖的热血少年来说,他们对事情的过程根本不关心,他们只在意结果。 可以肯定的是,经此一事之后,崆峒派定会成为那些尚未踏入江湖的热血少年们趋之若鹜的地方。 飞云子十分的激动,以至于他的双手竟已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正当他准备更进一步之际,却见鲍恩忽然收敛笑容,旋即一脸肃容的望向少林寺山门方向。 此前,王寇、蒋理、封俊等人均在纷纷向鲍恩请命,要替他上前将飞云子碎尸万段。 鲍恩一脸肃容的眯了眯眼,旋即默默地回头瞥了他们一样,冷冷的说道:“再敢刮躁,我就让你们好看。” 王寇几人闻言,连忙板起脸来,乖宝宝似的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您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我等自然要唯您马首是瞻了。” 唐骏微微一笑,旋即抽刀站在鲍恩的身边,道:“来了。” 宋中默默地上前一步,站在鲍恩与唐骏的身旁。 “我先上,你二人从旁见机行事即可。”鲍恩说道。 “好。” 唐骏与宋中默默地点了点头。 王寇几人见状,纷纷收起了玩闹的心思,他们将兵器拿在手中,目不转睛的望向少林寺山门方向。 与此同时。 方证大师正率领少林寺内的一众弟子快步向山门走来。 “靠,少林寺咋这么多人,是不是砍柴的也来了啊?”王寇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讲道理,少林寺真不愧是当今武林的第一大门派,无论人数还是质量,他们都足以冠绝武林了。”蒋理说道。 封俊闻言,登时就不乐意了,他咋咋呼呼的说道。“这是什么屁话?少林寺排第一,那神教排第几?你可曾将神教放在了眼里?” 蒋理好似看白痴般的瞥了封俊一眼,道:“神教早已脱离了宗门的范畴,咱们现在是脱离王朝管制的自主政权,神教早已自成一派,区区少林与我神教之间根本毫无可比性。” “你们能不能给我把嘴闭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还有心思在那打嘴仗呢?” 向来好脾气的鲍恩都有些受不了他们这群白痴了。 第174章 李安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 鲍恩毫不客气的斥责了喋喋不休的蒋理与王寇,旋即准备向已经行至山门的方证大师发起先手进攻。 鲍恩几乎不给方证大师任何的准备时间,当即爆发出一股蓬勃的真气。 鲍恩周身忽然出现一条由真气凝聚而成的巨龙。 巨龙破土而出,将地面钻出一个直径长达丈余的巨坑。 “鲍恩,领教大师的高招。”鲍恩大喝一声,当即便要向刚刚抵达少林山门并且尚未站稳脚跟的方证大师发起先手进攻。 方证大师微微一怔,旋即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甫一见面便失了先手,接下来的形式,恐怕会对我等十分的不利啊。” 正当此时。 李安等人却跟在一众少林弟子的身后,缓缓地向少林寺山门走了过来。 早已做好万全准备只差临门一脚的鲍恩见状,连忙将透体而出的真气又收了回去。 收回真气的鲍恩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这个臭小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王寇一脸疑惑的眨了眨眼,道:“鲍大哥,你这是在搞什么鬼啊?刚刚那股强悍无匹的气势呢?怎么忽然就软了下来?这是什么情况啊?” 鲍恩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故作沉思状,道:“我刚刚忽然想起了教主他老人家曾经对我的谆谆教诲,他老人家经常教导我说,做人做事都要有理有据,我刚刚想了想,忽觉甚为有理,面对江湖上的老前辈,怎可不宣而战呢?唉我等晚辈,在面对老前辈的时候,切不可失了礼数啊。” “啊?” 王寇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旋即一惊一乍的说道:“虽然这样说的确有些无礼,但请恕我直言,鲍大哥,您有毛病?这都什么时候了,您究竟发的是哪门子的疯啊?” 鲍恩一脸尴尬的双手捂脸,实在有些羞于见人。 鲍恩忽然收手的举动不仅震惊了王寇等一众友军,更是震惊了包括方证大师在内的一众少林僧人。 除此之外,在迎宾楼露台上观战的一众武林人士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飞云子亲眼见到鲍恩的神通之后,他当即长舒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感觉令他险些高兴地跳了起来。 露台上的众人见他这副滑稽的样子,纷纷露出一脸鄙夷的表情,暗道:“这个混账今天一定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不然怎么会如此幸运啊?” 在经过短暂的失神之后,方证大师当即轻呼一口气,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鲍施主有心了。” “都是教主他老人家教得好。”鲍恩笑呵呵的说道。 鲍恩话音刚落,却见站在山门内侧的李安一脸惊讶的伸手指着鲍恩,磕磕巴巴的说道:“龙龙龙”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看到了,看到了,不就是龙嘛,我也有,我还比他多一条呢,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嘛。” 李安惊讶的哪里是那条由真气凝聚而成的巨龙啊,他惊讶的是鲍恩这张脸。 当初在自家门前见到的那名自称是李忠老友的道人,正是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父亲的老友是龙杀手,龙杀手又是魔教左护法鲍恩,那么也就是说,这位鲍恩也是父亲的老友,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群江湖大佬都喜欢做兼职吗?余庆是这样,鲍恩也是这样,那名兔杀手还是这样,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李安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 “玛德,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乱了,老子的智商已经严重跟不上趟了啊。”李安如是想到。 鲍恩先是冲迎宾楼露台的方向拱了拱手,旋即冲李安所在的方向大吼了一声,道:“无关人等速速退去,以免受到波及。” 看着用心良苦的鲍恩,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强行将李寿等人拉到了一里之外的一座小山包上。 “这里视野十分的开阔,也相对更安全一些。”李安说道。 李安一行六人,除了陆香冰之外,都已达到了八品灵窍境亦或是八品以上的境界,因此即便在距离战场一里之外的地方,他们仍然能够十分清楚的看到少林寺山门前众人的一举一动。 迎宾楼露台上的众人在亲眼看到鲍恩的神通之后,不敢再有丝毫的大意之心,众人纷纷发足狂奔,逃离眼前这片是非之地。 静玄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原本还想出手助少林一臂之力,如今看来,此地已无我等用武之地,咱们也退到相对安全一些的地方。” 静玄几人原本打算出手帮少林清理一些魔教的小鱼小虾,结果对方直接来了一手王炸,直接祭出了十大长老,这还怎么玩? 五人中,也就静玄与静虚的武功还算拿得出手,二人联手差不多能跟在魔教十大长老中排名靠后一些的殷通打个平手,而另外三个人,在面对魔教长老级别的高手时,根本就是白给的。 在确认李安一行已经退出了安全距离之后,鲍恩再次催动体内的真气,由真气凝聚而成的巨龙再次透体而出。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跟对方讲什么狗屁的江湖规矩,在经过一瞬间的蓄力之后,他当即便向方证大师发起了先手进攻。 鲍恩的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体与巨龙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 那条由真气凝聚而成的巨龙贴地飞行,所经之处的地面上皆被犁出一条宽达八尺,深约三尺有余的巨大沟壑。 鲍恩的这一举动再次雷翻了众人。 王寇露出了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道:“完了,完了,鲍大哥已经病入膏肓了,他的精神已经明显有些不正常了啊。” 也难怪王寇会如此想了。 鲍恩在跟方证大师说话的时候,前一刻还满口的江湖道义,下一刻却突然向对方发起了突然袭击。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被他搞得怀疑人生。 而那些慢慢悠悠的走着,尚未退出战场中心的江湖人士,登时便遭了殃。 当方证大师慌忙做出反应,激发体内真气的同时,那条将鲍恩笼罩其中的巨龙已经狠狠地撞在了方证大师的胸口。 方证大师的法相尚未凝聚完成,而鲍恩却已经对他完成了致命一击。 方证大师会落得如此被动的局面,皆因鲍恩刚刚的行为实在太具欺骗性了,就连方证大师这样的高手都被他给闪了一下。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着实坑了方证大师一把。 而导致这场意外发生的罪魁祸首,正是突然出现在少林山门前的李安。 不得不说,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第175章 撞到铁板了 由真气凝聚而成的巨龙如一柄巨大的攻城锤般重重地撞在了方证大师的胸口。 尚未完成蓄力的方证大师被这突如而来的一击撞得不禁倒退了一步。 方证大师不顾嘴角溢出的鲜血,当即沉着应对,他率先扎下一个马步,旋即双手合十,口诵佛号,下一刻,一尊巨大法相出现在他的身后。 唐骏与宋中不约而同的定睛看向方证大师身后的法相,看过之后,二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旋即异口同声的脱口而出道:“大日如来,我的天呐。” “快别在那里呼天喊地了,速来助我一臂之力。” 鲍恩难得抢了一个先手,将方证大师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深知此刻正是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最佳时机,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唐骏率先回过神来,他当即挥刀攻向方证大师身后的大日如来法相。 唐骏挥出这一刀,带着难以匹敌的威势,白色的刀芒映着少林众人脸上惊愕的表情,径直撞向了方证大师身后的大日如来法相。 一声巨大的轰鸣之后,肉眼可见的法相被击得颤动了良久。 正当宋中准备继续向法相发起攻击之际,却见方证大师已经完成了蓄力,并且迅速的做出了回应,他右手成掌,缓缓地向鲍恩推去。 与此同时。 随着方证大师推出的这一掌,少林寺山门方圆几十丈之内,竟然如同地龙翻身般的颤动了起来。 鲍恩一脸惊愕的抬头看向方证大师身后的法相,却见那尊高达数丈的法相竟也向鲍恩推出了右掌。 鲍恩大惊失色道:“卧槽,二品入圣境,情报有误,教主坑我。” 原本鲍恩得到的情报是,方证大师顶多也就是拥有一品法相巅峰境的实力,如今赫然发现这位大佬的境界竟然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二品入圣境,这就有点吓人了,鲍恩那点境界的攻击在二品高手的面前基本就跟挠痒痒似的。 鲍恩在突然袭击的情况下,对方证大师使出了全力一击,结果却只是令方证大师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除此之外,人家几乎什么事情都没有。 由此可见。 鲍恩与方证大师之间的战斗,根本就是蚍蜉撼树,鲍恩连一丁点的胜算都没有。 鲍恩之所以得出方证大师已达二品入圣境的结论,是因为方证大师的法相会动。 在当前世界里,自三品境开始,武者才可以凝结出一道法相。 当武者的武道境界达到三品法相境的时候,武者凝结出来的法相高达数丈,但它却只是一尊肉眼可见的法相而已,说白了就是,这尊法相更多是证明武者境界实力的象征,并无实质性用处。 可是,当武者的武道境界达到二品入圣境的时候,武者凝结出来的法相却也随之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它的体型与三品法相境几无二致,但它却好似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竟然可以向对手发起攻击,亦或是对二品武者起到一定的防御保护作用。 虽然二品武者凝结出来的法相移动速度十分的缓慢,但是他的威力却不容小觑,任谁挨了这一下,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而当武者的武道境界达到一品神桥境的时候,武者凝结出来的法相比之二品武者的法相要小了许多,一品法相大约高达三丈左右,虽然矮了许多,但是,他却拥有了自主行动的能力,与二品法相相比起来,它的力量不降反增,并且还灵活了许多。 一品武者凝结出来的法相,几乎可以被当做一名三品法相境武者来使用,这才是这尊法相最恐怖的地方。 至于陆地神仙的法相到底拥有着怎样的实力,那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没有人见过,因此世人对其也只有心向往之的份儿了。 虽然凝结法相可以为武者带来无比强悍的自然之力,但是,当凝结法相的同时,对武者的真气消耗也是一项巨大的考验,凝结法相所需要消耗的真气,简直可以用天文数字来形容。 即便如无名这般的强者,他也只能将法相勉强维持在两三个时辰左右,两三个时辰之后,他必须主动收敛真气,暂时摒弃法相,否则,他便会被自己的法相拖累而死。 由此可见,对于法相的使用也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否则,法相同样会给武者带来一些难以挽回的反噬效果。 正当鲍恩准备抽身后退之际,身后的唐骏忽然开了口,道:“老鲍,别慌,他只是二品伪境罢了,并不是真的二品入圣境。” 唐骏从方证大师身后的法相中看出了一丝破绽,于是连忙开口提醒鲍恩。 方证大师身后的法相泛着金光,而非五色光芒,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江湖各大宗门的典籍中都有过这样的记载:三品武者的法相在出现的时候是泛着金芒的,而二品武者的法相在出现的时候却是泛着赤橙青蓝紫的五色光芒,而这也是三品武者与二品武者之间的最大区别之一。 “甘妮娘。” 鲍恩闻言,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旋即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唐骏破口大骂道:“尼踏马说的是人话吗?即便方证大师的武道境界只达到了半步入圣境,那我也不是他老人家的对手啊。” “我他娘的只是一名四品化神巅峰境的武者,四品,四品,你这个白痴。” 鲍恩一脸无语的向唐骏反复强调了无数次自己的武道境界。 唐骏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为今之计,唯有死战,方能报答教主他老人家的栽培之恩。” 听着鲍恩与唐骏之间的对话,一众站在方证大师身后的少林僧人顿时士气大增。 他们纷纷操起各自的兵器,气势汹汹的向唐骏身后的横刀等人冲杀了过去。 “出师不利啊。”王寇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 “你这个混蛋,等我杀出重围之后,一定要将你这张臭嘴给缝上。”蒋理朝王寇的脸上重重的啐了一口大黏痰。 “我靠,你也太恶心了?” 王寇说着,却是下意识的在身旁那位拥有朱雀之称的霓裳的衣服上擦了一把脸。 “糟了。” 王寇刚擦完便暗道了一声“不妙”。 果然,下一刻他便被霓裳一脚踢得倒飞了出去。 “站在我身边的为什么不是封俊,为什么不是蒋理?为什么不是殷通?霓裳大姐,您下次能不能离我远一点?”王寇的眼角忽然流下了一滴泪水。 王寇话音刚落,却见封俊、蒋理、殷通三人登时被气得跳脚骂娘,三人纷纷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混蛋。” “你这个白痴,你竟敢瞧不起我?” “混账,我杀了你啊。” 第176章 鬼神之剑“群魔乱舞” 王寇一脸尴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旋即连忙陪上笑脸,道:“我刚刚不过只是跟你们开了一句玩笑,你们至于那么认真嘛?” “开玩笑能不能分点场合啊?你是白痴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呢?”将雷一脸无语的说道。 横刀冷冷的瞥了王寇一眼,旋即重重的冷哼了一声,道:“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否则,我要你好看。” 王寇闻言,当即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旋即默默地躲在了霓凰的身后,再也不敢随意开口了。 在魔教十大长老中,王寇敢公然调侃武功排名第一的唐骏,敢公开挑衅向来沉默寡言的宋中,敢怒怼武功排名第四的将雷,敢在霓凰的衣服上擦自己脸上的唾沫,他亦敢不将封俊等人放在眼里,但是,他却唯独不敢去招惹横刀。 横刀这个人很酷,同样是沉默寡言,但他却与宋中又有着明显的不同。 宋中偶尔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跟王寇开几句玩笑,但横刀却不会,他是真的惜字如金。 面对这样一个惜字如金的人,你根本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因为不了解,所以横刀的身上自然也就多了一层神秘感,正因为此,王寇才不敢轻易的去招惹于他。 当王寇被横刀喝退之后,一众玄字辈的少林僧人均已来到横刀等人的面前。 玄定与玄通一脸警惕的站在横刀的面前,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玄真与玄澄则一前一后的将霓凰给围在了中间。 玄昙负手挡在了将雷的面前。 玄苦与玄寂分别对上了蒋理与封俊。 玄难与玄思则分别对上了殷通与魏无忧。 王寇一脸疑惑的左右看了看,旋即咋咋呼呼的说道:“混蛋,为什么你们的身边都有对手,偏我却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理嘿嘿一笑,旋即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唐骏与宋中,道:“你嚷什么?你没看见唐大哥与宋大哥也没有对手吗。” “放你娘的屁,两位大哥的对手分明就是那个拿二品伪境唬人的秃驴。” 王寇见封俊蒋理之流都有对手,而自己却没有,这一幕气得他险些原地爆炸。 正当此时。 前方忽然传来一个略显无奈的声音:“施主莫急,贫僧来也。” 说话之人乃是戒律院首座玄机,这个人怎么说呢,常常自诩很幽默,实则是个喜欢迟到的逗比。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能够坐上戒律院首座的位置,说来也真是挺奇葩的。 双方纷纷摆开了架势,但是却又并没有急于动手。 他们都在耐心等待着方证大师与鲍恩三人之间第一回合交锋的结果,在尚未分出胜负之前,双方都不会轻易出手。 巨龙死死地顶在方证大师的胸前,与方证大师进行着最后的角力。 而鲍恩身后的宋中此刻业已完成了蓄力,准备向方证大师身后的法相发出全力一击。 宋中右手在剑刃上用力一抹,却见洁白如镜的剑身,瞬间便被一层鲜血包裹其中、 就在下一刻,剑刃上的鲜血竟如滚烫的开水一般,冒着泡同时,竟与剑身融为了一体。 再看宋中时,却见他紧咬着牙关,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鲜血亦顺着嘴角汩汩的流了下来。 唐骏见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不曾想老宋竟然还留了一手,未伤人先伤己,他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歪门邪功啊?” “我有一剑,可斩鬼神。” 宋中将血剑立在自己的面前,又向剑身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旋即冲着方证大师身后法相伸出的那只巨掌大喝一声,道:“群—魔—乱—舞。” 宋中说罢,挥舞血剑向那只巨掌直刺而去。 顷刻间,血剑释放出数百道如青丝般粗细的血丝,血丝好似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前赴后继的向那只伸向鲍恩的巨掌发起了攻击。 当数百道血丝撞上巨掌的那一刻,以少林寺山门为中心的方圆一百丈之内,均可以十分清晰的听到钢针刺破宣旨的声音。 唐骏与鲍恩均是背对着宋中,因而他们并没有看清那数百道血丝的真正形态,但二人却十分清楚的看到了方证大师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愕之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半步入圣境的高手在见到宋中的剑招之后,为何会露出如此表情?”鲍恩一脸不明所以的想到。 方证大师之所以会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是因为他清楚的看到了宋中这一招的精妙之处。 只有站在正面的方证大师才能清楚的看到这一剑的精妙之处,而背对着宋中的唐骏与鲍恩是看不出这一剑的恐怖之处的。 当数百道血丝渐渐临近时,方证大师的瞳孔忽然急剧的收缩起来,他从那数百道带血的剑气中看到了数百颗张牙舞爪鬼哭狼嚎的头骨。 宋中这一剑释放出的根本就不是血丝,他这一剑释放出来的分明就是几百个厉鬼。 难怪叫群魔乱舞,这个剑招的名字居然是这么来的。 数百道由剑气凝结而成的厉鬼,在穿过那只巨掌之后,又纷纷撞向了方证大师身后的法相。 当剑气撞上方证大师身后的法相时,它们却几乎没能给方证大师的法相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巨掌与宋中挥出的那数百道剑气几乎同时消弭于无形之中。 当剑气与巨掌相撞时,已经消耗了巨大的能量,因此当它们再次撞向方证大师身后的法相时,几乎已经失去了动能。 虽然剑气没能给方证大师的法相带来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当宋中挥出的那数百道剑气成功破掉了法相伸出的巨掌之后,方证大师的嘴角却再一次的溢出了一丝鲜血。 鲍恩这边已经暂时解除了危险,而宋中却也着实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一击过后,宋中体内的真气几乎已经消耗殆尽,他不得已做出了暂时退出战场的决定。 宋中筋疲力尽的向路边走去,旋即在一处没人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 期间,有一个不长眼的二货,竟妄想趁机偷袭宋中。 那个二货在挥刀杀向宋中的同时,口中还不忘大喊一句:“我也想一招成名天下知。” 宋中冷冷的瞥了那个二货一眼,旋即向那名二货的腰间轻轻地挥出一剑,道:“你做梦。” 下一刻,那名二货便落了一个被宋中腰斩的悲惨结局。 第177章 观战也能提升境界 宋中的真气只是几乎消耗殆尽,又不是已经消耗殆尽,宋中选择暂时退出战场,是因为人家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已经不具备继续与方证大师决战的实力。 宋中对标的对手是方证大师,而你一个啥也不是的菜鸡上来凑什么热闹? 还说什么你也想一朝成名天下知,飞云子之所以成功,是因为遇到了不想跟他一般见识的鲍恩。 再看看人家飞云子当初是怎么做的?人家只是大老远的向鲍恩发出了几句挑衅,再看看那个二货是怎么干的,挥刀就砍,你当你是铜锣湾的扛把子呢啊? 易地而处,若是换作飞云子挥刀砍向鲍恩的话,你看他死不死? 正在一座山包上观战的飞云子,远远的躲在一众武林人士的身后,当他看到那个连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二货,被宋中被一剑斩成两截趴在地上痛苦哀嚎的时候,他还不忘装个x。 飞云子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指了指在地上痛苦哀嚎的那人,道:“打铁还需自身硬,没本事就不要轻易出头嘛,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飞云子,你少在那得了便宜还卖乖,若你想出名,待会我再帮你扬一次名便是。”站在飞云子身前的胖男人一脸不屑的说道。 飞云子一脸不悦的看着身前的男人,眯起眼睛,冷冷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胖男人露出一抹冷笑,道:“哼哼,你不是喜欢现眼吗?待会我就让你现个够,等少林高僧与魔教长老战罢收手之后,我自会代你向魔教长老发起挑战,届时,也好让咱们大家伙见识一下崆峒派的手段。” 飞云子闻言,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慌之色,道:“我何曾说过要向魔教长老发起挑战了?枉你自称名门正派,怎可随口污蔑于我?” 静玄双手合十,挡在了二人的中间,道:“自古正邪不两立,我等正道宗门,切不可生出与魔教为伍之念,胜负未分之前,我等切不可自乱阵脚。” 二人见峨眉的人出面做起了和事佬,于是纷纷借坡下驴,各退了一步。 一场由装逼引发的小插曲,因静玄一句话而就此消弭于无形。 这就是百年宗门的底蕴,只要我开了口,你们就得卖给我一个面子,否则,就别怪我在你们的面前展示一番百年宗门的实力了。 另一边。 李安几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战场中的一举一动,当他们看到宋中使出那招名为群魔乱舞的剑招时,饶是养气功夫向来不错的余庆都不禁露出了一脸激动的表情,并且连连抚掌大呼过瘾。 吴天德轻叹一声,露出一脸钦佩的表情,道:“精彩,真精彩,真是不枉此行啊。” 李安微微一笑,蓦的,忽觉哪里有些不对,皱眉想了想,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向来最能说的那个,这会儿怎么忽然变成哑巴了?” 李安说着,侧头看向身旁的李寿,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却见李寿的身体整个被笼罩在一层肉眼可见的真气之中,李寿默默地望向一脸惊容的李安,淡淡的说道:“小安,我已突破七品先天境,咱们又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 “我靠。” 李安闻言,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通过斩杀刘大夏的方式,才终于得到了提升境界的契机,而你这提升武道境界的方式,未免也太打击人的士气了?” 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刘瑾一脸惊讶的看着周身笼罩着一层真气的李寿,心道:“主子的武学天赋未免也太过逆天了?” “自盘古开天以来,似乎还从未有人通过观战的方式来提升自身武道境界的呢,殿下真乃天人也。”余庆毕恭毕敬的向李寿行了一礼。 李安一脸无语的长叹一声,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吴天德则是一副死了娘的表情,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我不及殿下多矣。” 吴天德当前的武道境界是八品灵窍中期,他与李安二人之间的距离被拉的越来越远了。 吴天德不在乎李安与李寿比自己强,在他看来,他们比自己强这是理当应当的事情,他打心底里替他们感到高兴,但是,真正令吴天德感到不安的原因是他担心自己会成为李安与李寿的累赘,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拖了他们的后腿。 这才是此刻吴天德内心的真实想法。 李安是聪明人,他在听到吴天德的话以后,当即便猜出了他的心思,于是李安轻轻地拍了拍吴天德的肩膀,道:“阿德,老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的武学天赋比之常人要明显高出许多,只要你肯坚持不懈的勤学苦练,假以时日,定会学有所成的。” 吴天德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若是照此以往发展下去,恐怕我就要被你们遥遥甩在身后了。” 李安闻言,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正准备再好言安慰吴天德几句,却见李寿一脸不耐烦的开了口,道:“你一个大男人,总矫情个什么劲儿?这里你能待就待,不能待就滚,少在我面前伤春悲秋。” 吴天德闻言一脸尴尬的讪笑两声,旋即连忙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躲在陆香冰的身后,不再胡乱开口说话了。 看到李寿与吴天德的相处方式,李安的脑海中忽然闪出一句话来,于是他一脸感慨的脱口说道:“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李安的话立时引起了李寿与吴天德的共鸣。 吴天德默默地点了点头,却没敢轻易开口。 李寿则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无德怕我,至于我么,也只是拿你没什么办法而已,那你怕谁?” 李寿忽然问出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李寿说着,歪脑袋想了想,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站在李安身边的陆香冰身上,旋即故意拉了一个长音:“哦——”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李寿贱兮兮的说道。 李安一脸无语的瞥了李寿一眼,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之情:“堂堂皇太子殿下,说话做事的时候,咱能不能放尊重一点?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真是岂有此理,快把你那副贱兮兮的表情给我收起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安话音刚落,却见李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即收敛了笑容,一改先前贱兮兮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唉!” 陆香冰见状,当即摇头晃脑的说道:“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第178章 大功告成 少林寺山门前。 宋中以真气耗尽作为代价,破去了方证大师身后法相的致命一击,为鲍恩解除了眼前的威胁。 当宋中退出战场之后,方证大师经过片刻的调整,再次向鲍恩发起了攻击。 顷刻间,梵音响彻整个山谷,方证大师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一股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佛光之内。 却见方证大师缓缓地抬起右手手掌,旋即将整个手掌罩在鲍恩的头顶。 “阿弥陀佛。” 方证大师轻轻的念了一句佛号,旋即右掌结了一个佛印,缓缓地向巨龙的头顶压了下来。 鲍恩一脸惊愕的望向天空,当他看见天空上那只由真气凝结而成的巨掌压向巨龙头顶时,他默默的咽了口口水,旋即露出了一副闭目待死的表情。 “法相尊严,大日如来。” 唐骏怔怔的望着这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喃喃自语道:“好一个如来神掌,真不愧上代武林第一人之名。” 当如来神掌即将落在巨龙头顶之际,当鲍恩已经露出了闭目待死的表情,当唐骏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无计可施之际,方证大师却忽然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决定。 鲍恩发现如来神掌迟迟没有落下,于是他默默地睁开了双眼,怔怔的望着距离龙首仅有一尺之遥的巨掌,不禁露出了一脸疑惑的表情,道:“什么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是指望方证大师在面对鲍恩时忽然生出一丝怜悯之心,那绝对是痴心妄想,鲍恩也绝对没有那么幼稚。 方证大师能够坐上上代武林魁首之位,说明他一定不是一个悠游寡断之人,一个慈悲心泛滥的人,根本坐不稳武林魁首的位置。 因此,当鲍恩看到巨掌在自己头顶停下来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许是哪里出了变数,导致方证大师不得不投鼠忌器,否则,自己此刻应该已经一只脚踏上了奈何桥。” 大家都是吃江湖这碗饭的,彼此什么德行,他们心里都有数得很。 这一幕看得一众吃瓜群众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当鲍恩准备抽身后退之际,却见方证大师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旋即默默地收敛真气,身后的法相和压在巨龙头顶的那只巨掌也随之消失在了无形之中。 鲍恩见状,长长舒出一口气,旋即一脸疑惑的看向面前的方证大师。 鲍恩这回学乖了,即便方证大师已经收敛了真气,他也不敢轻易的在方证大师的面前班门弄斧。 鲍恩很有自知之明,他已经认清了自己与方证大师之间的差距,因此再也不敢在方证大师的面前随意造次了。 方证大师没理缓步后退的鲍恩,他将目光移向了街道的尽头,那里有两个人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少林寺山门方向狂奔而来。 玄定等一众玄字辈高僧默默地对视了一眼,他们对方证大师十分的了解,见他无故停手,便知定有大事发生,于是众人主动退出了战场,纷纷站在了方证大师的身后。 良久之后。 出现在街道尽头的那两个人影终于来到了方证大师的面前。 玄真等人在看清来人之后,纷纷主动上前行礼:“方丈” 当玄定看到被玄慈方丈扛在肩上昏迷不醒的方生大师时,他不禁大吃一惊,道:“师傅。” 玄定说着,上前将方生大师给抱了下来。 玄真一脸吃惊的问道:“方丈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慈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旋即向方证大师投去一个抱歉的目光,这才缓缓开口,道:“无名技高一筹,我与师叔合力仍不是他的对手,师叔被无名打成重伤,导致境界受损,此刻恐怕早已跌破了三品法相境,无名在与我等交手之时,成功突破了二品入圣境。” “啊?” 玄慈话音落后,一众少林僧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方证大师默默地望向街道的尽头,却见那里空无一人,于是皱眉问道:“无名此刻身在何处?他没有追过来吗?” 方证大师话音落后,却见玄慈一脸无奈的仰头望向天空,道:“他在那里。” 方证大师皱了皱眉,旋即顺着玄慈的目光望向天空,却见那里空无一人,于是他露出了一脸恍然的表情,道:“无名体内的真气应该业已消耗的所剩不多了?” “是。” 玄慈点了点头,道:“无名虽胜,却也是惨胜,正因为此,他才躲藏在了云层里,不敢轻易现身。” “呵呵呵” 云层之间忽然传来无名阵阵的冷笑声。 笑过之后。 无名淡淡的开口说道:“虽然我现在的确没有为难少林的能力,但是,待我真气恢复之后可就不好说了,试问少林何人是我之敌手?” “阿弥陀佛。” 方证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道:“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少林寺与日月教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若是继续死斗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依老衲看,不如罢兵休战,如何?” “方证大师为人慈悲为怀,我向来敬重大师的为人,只要大师肯放了吴心,在下可以向大师保证,神教必不会再为难贵寺僧人,如何?”无名说道。 “唉” 方证大师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让负责看押镇魔塔的玄苦将吴心给带了出来。 当魔教众人看到吴心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瞪大了双眼,其中尤以碎嘴子王寇咋呼的最欢,他来到吴心的面前,围绕着吴心转了一圈,道:“吴大哥,你怎么胖了这么多?合着你是来少林寺享福的啊?那帮秃驴都给你吃了些什么啊?” “自打被关进了镇魔塔,老子每日是吃得饱睡得香啊,那小日子过得真是别提有多美了。”吴心大大咧咧的笑道。 “啥?这也可以?”王寇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无名一见碎嘴子王寇就感到心烦,他刻意让唐骏去管住王寇那张臭嘴,旋即对方证大师说道:“此番多有叨扰,还请大师恕罪,咱们后会有期。” 方证大师闻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并未开口。 吴心在山门前刷了好一通威风,最后被忍无可忍的无名给臭骂了一顿,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鲍恩一行人向山下走去。 第179章 无名心情很美丽 吴心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装x,并且还经常不分时间场合的装x,说白了就是这个人的性格不够成熟稳重。 好歹也是几十岁的人了,但他的行为举止却还跟一个孩子似的。 这也是他凡事总被鲍恩压一头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鲍恩与十大长老离开少室山之后,方证大师与玄慈却是一脸疑惑的对视了一眼,因为他们惊讶的发现,无名还没走。 玄慈默默地看向方证大师,用唇语说道:“据江湖上的传言来看,无名这个人向来言而有信,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打算食言而肥吗?” 方证大师默默地摇了摇头,用唇语回道:“无名虽是魔教教主,但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咱们先看看再说。” 方证大师说着,目光移向了倒在玄定怀中的方生大师,叹道:“这里的事情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先带师弟回寺内疗伤。” 众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旋即纷纷行礼告退,带着身受重伤的方生大师回寺内疗伤去了。 众人前脚刚走还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那群躲在远处看热闹的武林人士便纷纷拎着兵器向少林寺山门冲了过来。 单看众人这副来势汹汹的样子,不知道内情的甚至会以为他们是来攻打少林寺的呢。 玄慈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道:“如今的江湖俱是鸡鸣狗盗之徒,真是无趣的很啊。” 方证大师微微一笑,旋即当着玄慈的面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道:“平常心,平常心。” 方证大师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玄慈,还是在安慰自己。 当一众江湖人士来到二位少林高僧的面前时,想到自己还要强撑笑脸的上前与众人见礼,方证大师就感到一阵的窝火。 自己刚刚与鲍恩进行了一场大战,这会儿嘴角的鲜血还没来得及擦呢,却还要招呼你们这群白痴,这种事情落到谁的身上,谁又能高兴的起来呢? 试想一下,方证大师已经做了一百几十年的老好人,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光荣退休,又一不小心的受了些轻伤,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不愿给众人什么好脸色。 但是,方证大师又深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身后这座千年古刹,因此,他又不好随意发作,于是他决定采取一些手段,好让眼前这群烦人的武林人士知难而退。 方证大师笑呵呵的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在与众人见过礼之后,他又伸手指了指天空,道:“无名尚未走远,诸位说话时定要多加小心才是,若是一个不小心被无名给记恨上,将来恐会遭到魔教的报复。” 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声讨魔教的一众武林人士闻言皆是一怔。 那些平日里为人处世秉持着谨小慎微的一小撮人当即便闭上了嘴巴。 而大部分人却皆是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继续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在少林寺山门前对着空气耀武扬威。 诸如什么:魔教教主不过区区无名鼠辈,若是他此刻敢出现在老子的面前,老子定要当着诸位英雄的面将他碎尸万段。 再比如说:那所谓的魔教十大长老不过都是一些浪得虚名之辈,他们的护法在面对崆峒派掌门之时,竟连应战的勇气都没有,若是见到了咱们这般大的声势,岂不是要被吓得尿裤子了吗? 结果,上述两人话音刚落,藏身于云层之间的无名却是不怒反笑,道:“原本今天心情不错,既突破了二品入圣境,又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按理说今日本不该杀人的,可是你们这群废物未免也太不将神教放在眼里了,若不出手教训你们一番,将来岂不是谁都要站在我神教的头上随地大小便了吗?也合该你俩倒霉,谁让你们嘴欠呢?” 无名话音刚落,那些原本还在少林寺山门前叫嚣的一众武林人士当即化作鸟兽散,跑得那叫一个快啊。 没办法,无名在杀人这方面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他每逢出手时,常常会殃及无辜,因此众人在闻言之后,当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向四处发足狂奔而去。 静玄与静虚一脸警惕的将袁青衣三人护在了身后,倒也并没有丢掉身为名门正派应有的风骨。 方证大师抬头仰望天空,正当他准备催动体内真气之际,却听无名淡淡的开口说道:“此事与少林无关,还望方证大师莫要多管闲事。” “少室山在少林寺管辖范围之内,老衲不能放任阁下滥杀无辜而坐视不理。”方证大师沉声说道。 “只诛首恶,余者一概既往不咎。”无名说道。 无名在与玄慈和方生的战斗中消耗了大量的真气,因此在面对方证大师的时候,也不得不多加一份小心。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自然愿意卖给方证大师一个面子。 方证大师闻言,做了一个手捻佛珠的动作,结果却捻了一个寂寞。 他的佛珠在早些的时候,已经被他送给了李安。 但是,方证大师的这一举动,却也足以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心已经乱了。 有一个问题令方证大师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无名明明已经成功解救了吴心,可是他为什么还不走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方证大师当即理了理披在身上的袈裟,旋即盘腿坐在地上,当着无名的面诵起了清心咒。 玄慈一脸苦涩的长叹了一声,旋即盘腿坐在方证大师的对面,与他一起诵起了清心咒。 真是太难了! “两位少林得道高僧竟被无名给逼成了这副模样,这种事情若非今日亲眼所见,估计传出去都没人会相信。”袁青衣如是想到。 在得到了方证大师的默许之后,无名终于不再迟疑,他只是随手轻轻一挥,空气中登时便出现了几十道肉眼难辨的无形剑气,数十道剑气伴随着阵阵微风,径直刺进了刚刚那两个口出狂言之人的体内,瞬间便将二人绞成了一滩肉泥。 李安默默地站在其中一滩肉泥的面前,主动做出了一个举手投降的动作。 无名见状,不禁放声大笑,笑声响彻山谷,随着无名的离开,笑声渐行渐远。 第180章 为了一本武林秘籍竟连脸都不要了 李安仍旧保持着举手投降的动作,他一脸郁闷的侧头看向身旁的众人,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吴天德挠了挠头,道:“无名应该已经走远了?” 李寿竖起耳朵听了听,旋即伸手将李安举着的双手给拉了下来,道:“笑声已经远了,没事了。” 李安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道:“真够倒霉的,竟遭此无妄之灾。” 李寿闻言,还不忘调侃李安一句:“小安,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 李安撇了撇嘴,道:“你也不看看对方是谁,那可是二品入圣境的当今武林第一人。” 李安说着,皱眉看向身旁的余庆,问道:“现在的无名应该是武林第一人了?” “应该八九不离十了。”余庆点了点头。 吴天德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旋即发出了一声感慨,道:“二品入圣境啊,我的老天爷,这样的境界,我连在梦里都没梦到过。” 李寿嘿嘿一笑,旋即一脸好奇的看向吴天德,道:“你在梦里最高梦到过几品境界?” 吴天德先是伸出右手三根手指,想了想,又多伸出一根手指,道:“大约也就是三四品的样子,三品是梦想,四品是现实。” 李寿摇了摇头,撇嘴道:“我纠正你一句,以你的资质来看,四品是梦想,五品是奢望,六品才是现实。”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若是果真能够达成六品炼气境,倒也得偿所愿了。” “小安,你呢?” 李寿见李安并未搭话,而是站在原地怔怔的发呆,于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想什么呢?” “啊哦没想什么。”李安随口敷衍了一句。 李寿撇了撇嘴,道:“小安,你可忒不厚道了,咱们大家伙刚刚可都看见你站在那里发呆了,你居然还不承认。” 李安刻意通过微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旋即故作一脸担忧的表情,道:“我刚刚在想,经此一役,无名成功突破了二品入圣境,魔教之人又从少林寺的镇魔塔中成功救走了吴心,魔教的实力得到了显着的提升,江湖上恐怕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江湖势力盘根错节,各大宗门一旦联起手来,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他们绝不会放任魔教一家独大的,你看着,那些名门正派很快就会结成正道联盟,然后对魔教众人群起而攻之。”李寿胸有成竹的说道。 李安低头想了想,旋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 李安环顾四周,见少室山脚下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喧嚣,于是他默默的轻叹一声,道:“曲终人散皆是梦,繁华落尽一场空。” “咱们也该去向方证大师辞行了。”李安说道。 “走,兔杀手还在名剑山庄等着咱们呢,咱们可不能让他久等了啊。”李寿笑呵呵的说道。 一提到回京,李寿恨不得一头撞死,但是一想到还要去其他地方走一走看一看,他立马就来了精神。 想到下一站就是闻名遐迩的名剑山庄,李寿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李安一行来到方证大师的面前,躬身行礼道:“大师可还安好?” 相比于那群惯会见风使舵出口成脏的江湖人士,方证大师更喜欢彬彬有礼谈吐不俗的李安。 “阿弥陀佛!” 方证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笑道:“只是受了一些轻伤,并无大碍。” “大师定要多多保重身体,这里的一切可还都指望着您呢。”李安说道。 方证大师微微一笑,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相逢即是缘分,老衲便送施主一句临别赠言。” “大师请讲,晚辈洗耳恭听。”李安说道。 “忘掉失去的,珍惜拥有的。” 方证大师说道:“莫要再去执着于寻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李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大师的话有些深奥,晚辈还需细细的琢磨一番。” 李安说着,向方证大师与玄慈拱了拱手,道:“晚辈先行告辞,二位前辈保重。” “阿弥陀佛。” 玄慈与方证大师异口同声的念了一声佛号。 李安带着众人向山下走去,而身后的方证大师却是默默地注视着李安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方证大师才与玄慈转身向山上走去。 二人刚走出几步,便听身后忽然传来李安的声音。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二人蓦的掠上树梢,却见李安一行早已走远。 方证大师与玄慈对视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讶之色,玄慈缓缓地说道:“此子有此佛性,未来的武学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啊。” 方证大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跳下树梢,继续向山上走去。 另一边。 无名在数十里外的一处密林中追上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鲍恩等人。 无名甫一现身,鲍恩与吴心当即带头向无名行礼,道:“恭喜大人成功突破二品入圣境。” 十大长老见状,连忙有样学样的躬身行礼,道:“恭喜大人成功突破二品入圣境。” 众人在背后称呼无名什么的都有,有称呼教主的,有称呼大人的,有称呼老大的,更亲切一些的叫法则是教主他老人家,而当他们在面对无名本人的时候,众人却无一例外的均以大人称呼于他。 无名微微一笑,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正欲开口时,却听王寇好像学生回答问题似的举起了右手,说话时的语气简直极尽谄媚之能事:“大人,我是王寇啊。” 在无名的面前,王寇就像一个乖宝宝似的,既不敢胡说八道,也不敢胡乱搞怪了。 蒋理一脸不屑的瞥了王寇一眼,撇嘴道:“为了在大人面前混一个脸熟,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真不要面皮。” 无名侧头看向举着右手的王寇,笑呵呵的递给他一本秘籍,道:“这里有一套刀法,你先练着,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唐骏。” 无名话音刚落,正准备上前表示感谢的王寇忽然被人一把给推到了一边。 众人根本不给王寇开口说话的机会,当即争先恐后的涌上前与无名打起了招呼。 “大人,我是蒋理啊。” “大人,我是封俊啊。” “大人,小的是魏无忧啊。” “大人,卑职是殷通啊。” 第181章 英雄救美 看着眼前四个逗比,无名感到十分的无语,看在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无名让吴心在回到赏善罚恶城之后,将易筋经传授给他们。 吴心自然没有二话,十分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易筋经乃是佛门上乘内功心法,入门容易,但想将之练至大成却并不容易。 不通佛理之人,很难将易筋经练至大成。 人分三六九等,人的天赋亦是如此,有人一学就会,而有人却绞尽脑汁都难以入门。 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因此封俊等人最终能否将易筋经练至大成,还得看他们个人的造化。 鲍恩等人在离开少室山之后,便已经过了一番精心的乔装打扮,等闲之人,根本难以辨认出他们原来的身份。 无名又询问了一番鲍恩与宋中的伤情,见二人并无大碍,才终于放下心来。 “先行一步,我已命人在城内摆好庆功酒宴,静候诸位的大驾。”无名说罢,不等众人回话,便当即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此间事了,咱们后会有期。”无名走后,霓凰也脱离了队伍。 霓凰与其他几位魔教长老有着明显的不同,她只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除此之外,她从来都是单独行动的。 除无名之外,没人知道她的具体身份。 众人见身为教主的无名都没说什么,自己自然也懒得去多管闲事。 望着霓凰离开的背影,王寇撇了撇嘴,道:“整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王寇话音刚落,忽听咻的一声,吴心见状,当即抬脚将王寇给踢飞了出去。 “啊呀!”王寇当即摔了一个狗啃屎。 当王寇起身之后,众人循着刚才的声音看了过去,却见身后的树干上出现了一个拇指粗细的弹孔。 王寇凑近顺着弹孔看了看,却见与这颗树干呈一条直线上的十余颗树干上的同一位置都出现了一个弹孔。 “我刚刚不过是随口一说,她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吗?咱们这位朱雀大人的气性未免也太大了点?”王寇一脸无语的说道。 “你还是闭嘴,免得一会儿又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枚石子,我可不想跟着你吃瓜落儿。”蒋理说道。 “霓凰的事情大人心里有数,轮不着你们多嘴,咱们还是尽早赶路,以免夜长梦多。” 鲍恩在与方证大师的战斗中受了些轻微的内伤,因此在说话时总是显得有气无力的。 鲍恩难得开一回口,众人自然要卖给他一些面子。 在原地休整了一炷香之后,众人跟着鲍恩与吴心直奔赏善罚恶城而去。 李安一行六人离开少室山之后,刚刚踏入新安县地界,便又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静玄与静虚原本打算带着三位峨眉弟子前往新安县落脚,不想却遭到了几名五岳剑派弟子的骚扰。 静玄与两名五岳剑派弟子打成了一团,而静虚则手持佩剑一脸警惕的护在了袁青衣三人的面前。 三名五岳剑派弟子持剑站在静虚的面前,嘴里不干不净的调戏着被静虚护在身后的袁青衣三人。 李寿伸手指了指静虚嘴角处的淤青,眯着眼睛说道:“除了那位正在与对方交手的静玄之外,静虚应该也已经跟对方交过手了。” “静虚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啊。”李安说道。 李寿默默地抽出腰间的绣春刀,眯着眼睛冷冷的说道:“我看上的女人,他们竟然也敢抢,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两个正在与静玄对战之人,应该是六品巅峰境的高手,而那三个挡在静虚面前之人,应该是六品初期、亦或是七品中期境的高手,待会儿与之对战时,定要小心应对,切不可轻敌大意。”李安提醒道。 “放心,我省得。”李寿点了点头。 “刘瑾,余庆,那两个六品境的交给你们,剩下那个七品中期境的留给我们。”李安说着,伸手摸向了腰间的绣春刀。 正当李安缓缓抽出绣春刀之际,却听李寿贱兮兮的喊了一句:“童童,莫怕,我来救你了。” 李寿这一嗓子听得李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李兽,你是真不要脸啊。”李安一脸无语的暗骂了一句,旋即与李寿一起向出言调戏峨眉弟子的狂悖之徒冲杀而去。 刘瑾主动挑了一名六品巅峰境的武者,对刘瑾来说,天象杀炼气,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刘瑾一个瞬身来到那名六品炼气巅峰境的武者面前,在对方尚未作出反应之前,便已将对方的脑袋给拧了下来。 刘瑾玩儿似的将被拧下的那颗人头在手里掂了掂,旋即踢皮球似的,将人头踢向了那两个正在与静玄对战之人。 激射而出的人头准确无误的砸在了其中一人的脑袋上,却听砰的一声,血雾四溅,相撞的两颗人头,顷刻间被撞成了八瓣。 这一幕不仅将那几名五岳剑派弟子吓得愣在当场,就连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静玄都被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时李寿已经出现在了那名七品中期境武者的面前,可当李寿看到他一脸懵逼的样子,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李寿一脸尴尬的看向身旁的李安,道:“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你的童童被他污言秽语调戏了半天,而你现在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呢?”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靠。” 李寿闻言,顿时怒火中烧,此刻他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挥刀便向对方发起了进攻。 李安见状,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旋即连忙挥刀上前助李寿一臂之力。 对方好歹也是一名七品中期境武者,虽然他被刚刚那一幕惊得有些失神,但是当李寿向他发起攻击时,他却仍旧条件反射般的挥刀挡下了李寿的攻击。 武者刚刚接下李寿这势大力沉的一刀,李安的霜杀顷刻间便尾随而至。 武者反应极快,当即向后做了一个下腰的动作,堪堪躲过了李安的霜杀。 来自霜杀的凉意从武者的脸上轻轻划过,令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躲过李安的致命一刀之后,武者根本来不及多想,李寿的第二刀已经自下而上的撩向了他的腰间。 武者见状,当即咬了咬牙,四肢同时发力,从地上跳了起来。 当武者躲过李寿挥出的第二刀之后,他的脸上亦毫不掩饰的露出了一抹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 然而,当这股喜悦之情尚未褪去之时,武者忽觉胸口一凉。 下一刻,却听砰的一声,武者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地上,而他的胸前却正跪着一个人。 李安左脚踩在武者的胸口上,右腿膝盖则死死地顶在了武者的肚子上,却见李安双手握刀,将霜杀重重的插进了武者的胸口。 第182章 不使门派蒙羞 鲜血自胸口汩汩流出,被李安压在身下的武者一脸痛苦的挣扎了片刻,便两腿一蹬,一命呜呼了。 另一名与静虚对峙良久的武者见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道:“今天算是碰到硬茬了。” 刚刚还满口污言秽语的武者,这会儿却忽然放低了身段,对李安开口说道:“在下五岳剑派何冲,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李安闻言,只是默默的瞥了他一眼,旋即冲李寿点头示意,让他上前搭话。 李寿心领神会,旋即上前一步,提刀直指面前的何冲,冷冷的说道:“锦衣卫试百户李安。” 何冲一怔,连忙躬身行礼,道:“原是百户大人,失敬失敬!” “莫要与他多费口舌,直奔正题。”身后传来李安的声音。 李寿回身与李安对视了一眼,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 李寿从吴天德的手中接过牛筋制成的绳索,旋即扔到何冲的面前,道:“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束手就缚,二是身首异处,你自己选。” 何冲皱了皱眉,他还想再做最后一番努力,于是他冲李寿深深一揖,道:“五岳剑派一向效忠朝廷,还请大人看在我等一向为朝廷尽忠的份儿上,放我等一条生路。” 李寿一脸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旋即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绳索,道:“我不是已经给了你两个选择吗?若你实在贪生怕死的话,大可选择束手就缚。” 何冲面色一沉,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不自然起来,显然是在心里进行着天人交战。 李寿见状,连忙握紧刀柄,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以防他做出狗急跳墙的举动。 这时,另一位五岳剑派的幸存者却是开了口:“我等不过是在言语上对峨眉弟子有所冒犯,何故以死而论啊?” “师兄所言极是。” 何冲闻言,当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附和道:“我等实在罪不至死,还请大人明察。” 李寿冷冷的瞥了一眼被何冲唤作师兄之人,道:“报上名来。” “魏青松拜见大人。” “就你也配叫青松?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李寿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 魏青松闻言,强忍下心头的不快,一脸无奈的说道:“门下弟子疏于管教,实乃青松之过。但是,几句言语上的冒犯,实在罪不至死,还请大人明察。” 魏青松十分的鸡贼,他将弟子犯错全部归结于自己对其疏于管教,这是门派内部问题,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门派内部的问题,自然在家规的管辖范畴之内,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洗脱自身的罪名,然后将这一切都交由门派来处理。 若是真的将魏青松与何冲交给五岳剑派来自行处置,届时,以五岳剑派掌门冷无涯的尿性,自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对方刚刚调戏了让李寿一见钟情的女人,李寿又岂会轻易放过他们。 李安与李寿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对他的脾气性格早已了如指掌,李寿那点小心思,李安心里清楚得很。 即便抛开李寿不谈,李安对这些江湖人士也实在没什么好感,看看他们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少林有难,他们打着铲除魔教的旗号,纷纷聚集在少室山脚下,可是当魔教打上少林的时候,他们又畏惧魔教十大长老的威势,不敢贸然出手。 结果,刚刚离开少林,便又原形毕露了。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句话说的实在大有道理。 魏青松话音刚落,李安便一脸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道:“若只是言语上的冲突,自然轮不到朝廷来管。” 李安见李寿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于是冲他使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旋即继续说道:“但是,若我没看错的话,你们刚刚应该已经与静玄师太拔刀相向了?” “双方见招拆招,打得难解难分,那叫一个精彩啊。”李安当即笑呵呵的附和了一句。 “这”魏青松支支吾吾的良久,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李安。 “若实在贪生怕死的话,就束手就缚,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你们的确罪不至死,主动去蹲几年苦窑,让狱卒们管一管你们这一身的臭毛病,待你们刑期服满,自然会将你们给放出来的。”李安说道。 何冲已经意有所动,他侧头看向面露挣扎之色的师兄,询问道:“师兄,我等当如何是好?” 魏青松默默地摇了摇头,嗟叹道:“身为五岳剑派弟子,我不能做出让门派蒙羞的事情。” 李安默默地瞥了魏青松一眼,旋即笑呵呵的说道:“可你又不想束手就擒,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魏青松微微一笑,虽未正面回应李安的问话,但他的笑容却已说明了一切。 “倒也不失为一条好汉。” 李安说着,回身看向身后的刘瑾,道:“给他留一个全尸。” 刘瑾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缓缓地向魏青松走了过去。 魏青松紧了紧手中的剑柄,长呼一口气,道:“此次事件皆因我一人而起,与门派毫无关系,五岳剑派一向忠于朝廷,请大人明察。” 事到临头,魏青松决定只身揽下全部的罪责,尽量不使门派蒙羞。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今日之事今日止,待你伏法之后,朝廷绝不会再去追究五岳剑派的责任。” “我要如何相信于你?”魏青松问道。 李安笑呵呵的看向身旁的余庆,示意他向魏青松亮明自己的身份。 余庆点了点头,当即向魏青松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魏青松心头一惊,然而真正令他感到惊讶的并非是拥有双重身份的余庆,而是那个可以随意指挥余庆的李安,他深深的看了面前的李安一眼,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公子相貌出众,器宇轩昂,想来必是大富大贵之人,阁下之言,可信。” 魏青松说罢,率先向刘瑾发起了决死攻击。 面对刘瑾,魏青松根本毫无胜算可言,对此,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身为一名五岳剑派的内门弟子,他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他宁愿死在冲锋的路上,也不愿窝窝囊囊的束手就擒。 魏青松抱着必死的决心与刘瑾交手了八个回合,最终被刘瑾一掌打在了胸口,他的胸口被这一掌打得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魏青松只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气绝身亡了。 第183章 李寿这回准备玩真的 李寿一脸感慨的叹息一声,旋即来到李安的身旁,道:“这个魏青松还真是一个怪人。” “哦?” 李安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寿,道:“怎么说?” 李寿挠头想了想,道:“在面对魔教十大长老的时候,他的表现几乎可以用不堪来形容,可是,当涉及到门派声誉的时候,他却又表现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你说他怪不怪?” 李安微微一笑,道:“他在面对魔教十大长老的时候,其实是从众心理在作祟,恐惧的情绪一旦蔓延开来,再想重新振作起来简直千难万难。 而当事情涉及到五岳剑派声誉的时候,魏青松却不得不做出视死如归的选择,因为他对自家掌门的脾气性格十分的了解,冷无涯早已名声在外,那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在明知魏青松得罪了朝廷的情况下,冷无涯定不会让他继续活在世上给门派添乱,这也是魏青松宁愿死在我们手中也不选择逃跑的主要原因之一。” 魏青松可以选择向峨眉派弟子赔礼道歉,再向身为锦衣卫的李安请罪,若李安肯放过自己一马,届时,等他回到门派之后,再亲自寻五岳剑派掌门冷无涯领受一套家法,此事自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在得知了李安说什么都不肯放过自己的时候,魏青松便只剩下人死账消这一条路可以选了。 “原来如此。”李寿点了点头。 李寿话音落后,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原地怔怔出神的何冲。 李寿一脸玩味的笑了笑,道:“喂,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一共只有两条选项,一个是生一个是死,就这么点事儿,你到底还要想到什么时候?我们可没时间跟你一直耗下去。” 看着何冲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算了,还是由我来替你做决定。” “阿德!”李安冲身后的吴天德挥了挥手。 吴天德见状,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弯腰捡起地上的绳索,当即便要将何冲给五花大绑起来。 直到此时,何冲才终于回过神来,他默默地抬起头,在李安与李寿的脸上打量了一番,最终做出了与魏青松相同的选择。 何冲是不是聪明人,这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一点都不傻。 何冲深知,若是自己一旦被以调戏峨眉派弟子的罪名关进大牢,即便将来刑满释放,身为五岳剑派掌门的冷无涯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一旦事发,要么杀人灭口,要么逃之夭夭然后死不认账,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两条不是办法的办法,何冲都选不了,那么他便只剩下人死账消这一条路可以选了。 身处于鱼龙混杂的江湖之中,门派的声誉十分的重要,这就好比后世的明星一般,没出事的时候,个个光鲜亮丽,一个个的看着都挺像那么回事儿,但是,一旦出了事情,那么他们便会被打上劣迹艺人的标签,这个标签将会伴随他们一辈子,无论如何都洗不掉了。 江湖门派同样如此,身处于鱼龙混杂的江湖之中,门派之间相互倾轧是常有之事,一旦某个门派被曝出丑闻,其他门派一定会联合对其进行打压,而被打压之后,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收不到人了。 若门派内的武学传承被视作门派底蕴的话,那么人才便是一个门派的传承,若是连人都没有,即使有再多的武功秘籍,又有什么意义呢?总不能随手在山上抓一只猴子来练功? 一旦门派的名声臭了,那些有志青年(愤青们)自然不愿意拜在一个名声臭了的门派下被人戳脊梁骨。 何冲直接越过了吴天德,径直提刀杀向了李安。 对于一心求死的何冲,李安对他仍旧保留了一份应有的尊重,李安示意刘瑾给他留了一个全尸,最后让人将几人的尸体送往新安县,交由新安县县令处置。 处理完魏青松与何冲几人的尸体之后,李安一脸无语的看向正在跟姬敬童搭讪的李寿,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咱们是在城里住一晚再走,还是现在就动身啊?” “今日与对手交战时消耗了不少真气,咱们先在城中找家客栈歇息一晚,明日再走也不迟。”李寿说着,一个劲儿的冲李安挤眉弄眼。 李安感到十分的无语,他一把将李寿拉到一边,道:“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既然给不了人家未来,你就不要去招惹人家,你现在的行为真挺没劲的。” 李寿眨了眨眼,道:“之前不是你说让我们多接触一下的吗?你还说什么在彼此了解之后,若她仍旧心甘情愿的跟着我,你就认可我们在一起,这些话都是谁说的?怎么这会儿就忘了?” 李寿说着,忽然一脸警惕的看着李安,道:“小安,你不会也喜欢童童?” 李寿忽然收敛玩闹的心思,一脸认真的直视着李安的双眼,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喜不喜欢童童?若你真的喜欢她,我可以忍痛割爱,若你不喜欢她,那你就不要多管闲事。” 李安闻言,一脸坚定的摇了摇头,道:“在我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一见钟情这种事,我只相信日久生情。” 李寿听李安如此说,终于放下心来,他长舒一口气,旋即一脸郑重的对李安说道:“小安,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次我是认真的,我一定会让她心甘情愿的跟我在一起。” 李安闻言,先是一怔,旋即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那就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去追求人家,并且不管遇到任何的困难,都不可以做出伤害人家的事情。”李安刻意提醒了李寿一句。 “放心,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她。”李寿一脸认真的说道。 李寿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一说这话,李安反而变得有些不放心了。 李安皱紧眉头,一脸凝重的直视着李寿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以后这样的话,一定要深深的埋藏在心里,千万不要将之付诸于口,万一被皇上知道了,恐怕会殃及池鱼。” 李寿是雍靖唯一的儿子,是皇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结果,李寿却说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一个女人,这样的事情,一旦被雍靖知道,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呢。 搞不好没等李寿与姬敬童修成正果,峨眉派便已经被魔教屠戮殆尽了。 第184章 李安是个有故事的人 李寿是聪明人,当即便听出了李安的言外之意,于是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放心,我省得。” 李寿没拿李安当外人,因此在说话的时候也就没了那么多的顾忌。 在李寿看来,他在与李安相处的时候,说话时是可以不经过大脑的。 正因为此,李寿才会毫无顾忌的说出那句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姬敬童的话。 李安撇下一脸花痴的李寿,来到静玄的面前,与她见过礼之后,李安问道:“师太可曾受伤?” 静玄摇了摇头,道:“不曾受伤,多谢大人搭救之恩。” 李安望向新安县方向,直奔主题道:“魏青松与何冲等人虽已铸成大错,但如今几人均已认罪伏诛,还请师太全了他们维护门派的心思。” 静玄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此事已了,请大人放心便是。” 正所谓人死账消,魏青松等人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静玄自然也不好继续追究下去,否则,反倒显得峨眉派没有气量。 大家毕竟都是吃江湖这碗饭的,自然晓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毕竟人都已经死了,再去追究门派的责任也没有什么意思。 想到几人刚刚的遭遇,李安发出了一句善意的提醒:“恕在下直言,贵派这三位弟子皆有倾城之貌,诸位赶路时最好做一番乔装打扮,否则,恐有重蹈覆辙之忧。” 静玄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默默地瞥了一眼在姬敬童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的李寿,道:“多谢大人提醒。” 静玄的这一举动并未逃过李安的双眼,其实人家压根就没有避讳李安的意思,或者可以说静玄是故意做给李安看的,她就是明摆着告诉李安:请看好你们的人,现在他才是我们最大的威胁。 李安一脸尴尬的笑了笑,强行替李寿解释了一波:“我这位兄弟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绝不会做出鸡鸣狗盗之事,师太尽管放心便是。” 静玄默默地点了点头,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但是,原本打算在城内歇息一晚的静玄却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她叫上静虚等人,向李安等人告辞,准备继续赶路。 李寿抬头看了看天色,皱眉道:“天色已晚,赶夜路恐有危险,不如便由我等护送诸位一程,如何?” 李寿话音刚落,不等静玄搭话,却见袁青衣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阁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寿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夜间赶路实在太过凶险,在下只是有些不放心罢了。” 袁青衣撇了撇嘴,道:“解释就是掩饰,你那点小心思,早已昭然若揭了。” 李寿被说了一个大红脸,正准备再强行替自己解释一波,不想却被李安给拦了下来:“行了,快闭嘴。” 李安凑近李寿的耳边,轻声道:“言多必失,一个大男人喋喋不休的样子,实在让人感到讨厌,你若不想你的童童对你产生反感,就必须管好自己的嘴,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 李寿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低头想了想,觉得李安说的很有道理,于是说道:“小安,从前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居然懂得还不少呢。” 虽然李寿已经纳了一位侧妃,但是他对追女孩子这种事情一窍不通,主要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因此毫无经验。 宫里的女人,又有哪个不是上赶着攀着李寿的,她们恨不得挤破脑袋的往李寿的床上爬,哪里还需要李寿去追求她们啊。 而两世为人的李安对此事颇有经验,见李寿手脚无措的样子,李安这才不得不亲自出马,向他发出了善意的提醒。 李安对静玄一行赶夜路也十分的不放心,于是他向静玄提出了一个相对折中一些的办法:“诸位先行一步,我等随后而行,咱们之间时刻保持一里的距离,如此一来,既可保护诸位的安全,亦不会对诸位造成过多的干扰,师太以为如何?” 李安给静玄等人留下了十分成熟稳重的印象,因此对于李安的提议,静玄自然选择了采纳,不得不说,李安的提议也真可谓是十分的周到了,静玄也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李安身为朝廷官员,肯放下身段,护送自己一程,这份恩情实属难得,静玄也不能不知好歹。 李寿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这事儿闹的,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 “好事多磨嘛。” 李安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寿的肩膀,道:“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要多一份耐心,否则便会落得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 见李寿仍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李安笑道:“若是你连这点耐心都没有,那我劝你最好趁早弃了撩拨人家的心思,你不能拿宫里的女人跟她比,他们之间根本毫无可比性,若你喜欢逆来顺受的女人,那你更应该去皇宫里找,那种女人东宫里一抓一大把,届时,你也犯不着再受这份相思之苦了。” 李寿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任重而道远啊。” 李安闻言,忽然一脸邪魅的笑了笑,旋即在李寿的面前摇了摇手指,道:“我纠正你一句,不是任重而道远,而是根本连八字都没一撇呢。” 李安说着,还不忘向李寿的伤口上撒一把盐,道:“你看人家全程搭理过你嘛?” 李寿闻言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他一脸气急败坏的在李安等人的面前打了一套王八拳,旋即气喘吁吁的说道:“我也真是没事闲的自讨苦吃啊。” 李安摊了摊手,道:“虽然是自讨苦吃,但你却乐在其中啊。” “苦中有甜,这不正是爱情的味道吗?”李安笑呵呵的对李寿说道。 李寿微微一怔,旋即低头认真的想了想,最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香冰,你可得小心了,小安从前根本就是深藏不露啊,如今我才发现,小安竟然还是个情场高手呢。” “卧槽。” 李安闻言,不禁爆了一句粗口,道:“我一心一意的为你着想,而你却恩将仇报,你小子未免也忒孙子了。” 李寿贱兮兮的笑了笑,道:“咱们做兄弟的,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陆香冰笑呵呵的瞥了李安一眼,道:“从前倒是没看出来,如今方知,你竟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第185章 不做舔狗 李安气急败坏的冲李寿的屁股上重重地踢了一脚,看的刘瑾等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安的这一举动,若是往大了说,完全可以按谋逆罪论处,但是,最终解释权却在李寿的一念之间,李寿说李安有罪,他就有罪,李寿说李安没罪,他自然也就没罪。 如今看着李寿一脸浑不在意的样子,显然是压根就没拿此事当回事儿。 拿李寿出了一口恶气之后,李安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自打父亲离开之后,我便与母亲相依为命,在此之前,我压根就没离开过京城,又哪里懂得了那么多呢?不过是习惯了看人眼色行事罢了。” 李安话音落后,身边立时传来一片长吁短叹之声。 李安的悲情人设实在太过完美,它几乎可以令李安立于不败之地。 父亲早亡,此后与母亲相依为命,在市井中渐渐长大,受尽了白眼,早早便学会了看人眼色行事,这样的故事,任谁听了都会感到无比的唏嘘,更何况是真心将李安当做生死兄弟的李寿与吴天德等人呢。 场面忽然变得有些压抑,李安见状,一脸尴尬的笑了笑,心道:“好像演的有点过了。” 李安连忙岔开了话题,他轻轻的撞了撞李寿的肩头,道:“再往前走三十多里就是一个十字路口,咱们是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往西走呢?还是怎么着啊?” 李寿闻言,忽然变得犹豫起来,道:“案子的事情不宜再拖,拖得太久恐生变数,可是我对童童他们又实在有些不放心,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你小子是在这跟我装傻呢?还是真的当局者迷啊?我怎么有点看不懂你了呢?” “这是什么话?”李寿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 “若你实在担心她们路上遭遇不测的话,可以让东厂的人在暗中保护她们,若你实在想做人家的跟屁虫,那咱们就只能暂时将案子放在一边了。” 李安一脸无语的摊了摊手,道:“就这么简单点事儿,你那么聪明的人会想不明白?” 李寿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当局者迷,当局者迷了。” “迷个屁,你小子故意在这跟我装傻充愣,不就是想让我帮你拿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吗?是就直说,少跟我绕弯子。” 李安直截了当的揭穿了李寿心中的那点小心思。 李寿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冲李安竖了一个大拇指,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李安也。” “少跟我来这套,我实话跟你说,你这样跟着人家,其实挺没劲的。”李安说道。 “怎么说?”李寿一脸疑惑的看着李安。 “见过整天赖着主人的哈巴狗吗?”李安问道。 “见过。”李寿一脸警惕的看着李安。 “是不是挺烦人的?”李安问道。 李寿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良久之后。 李寿缓缓的抬起头,一脸无助的看着李安,道:“我应该怎么做?” “你要永远记住,你是堂堂皇太子,你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但你不能做舔狗,因为那样实在有损皇家的威严。” “面对任何人或事,都要以一颗平常心去对待,就拿她来说,你可以尽量制造一些与她相处的机会,加深她对你的印象,让她对你有所了解,只有这样她才会对你产生好感,不然就像现在这样死皮赖脸的跟在人家的身后,这叫什么事儿啊?”李安说道。 李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旋即一脸真诚的拍了拍李安的肩膀,道:“小安,我与童童的事情可就全都指望你了。” “啊?” 李安一惊一乍的说道:“我对这种事情也没什么经验啊。” “你可以帮我跟童童制造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嘛,这种事情对你来说简直就是小事一桩,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轻松搞定的。” 李寿一脸真诚的看着李安,道:“我与童童的未来就全靠你了。” “靠。” “万没想到,出一趟公差,竟然还顺便接了个保媒拉纤的活儿。”李安如是想到。 一行人沿着官道走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李安几人在官道旁的一间酒肆外追上了静玄一行人。 李安上前与静玄见礼,道:“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也都饿了,不如吃些东西再走。” 静玄点了点头,当先向酒肆内走去。 天刚放亮,正是出早摊儿的时间,老板与小二在殿内忙活的热火朝天。 见李安一行人走了进来,小二连忙上前招呼众人落座。 “时间尚早,小店现在只提供早点,还请几位客官多多见谅。” 小二见李安一行的穿着打扮十分的讲究,于是在说话的时候自然也就多加了三分小心。 “有什么就上什么,吃饱了肚子好继续赶路。”李安说道。 “得嘞,客官您稍候,饭菜马上就来。”小二应了一句,旋即快步向厨房走去。 双方并未坐在一起,而是分作两桌。 李安一行六人坐一桌,静玄一行五人坐一桌,在小二前往厨房的间隙,刘瑾却是表现得十分的殷勤,他先是用清水将李寿的碗筷涮洗了一遍,又将李寿面前的桌子擦得一尘不染,正当众人以为他终于要歇一会儿了的时候,却见他又十分殷勤的来到静玄一行的面前,将刚刚为李寿做过的那些事情,又在姬敬童的面前做了一遍。 李安见状,不禁冲刘瑾竖了一根大拇指,道:“你们看看人家,这就叫专业。” 甭管姬敬童现在跟李寿是什么关系,但只要是李寿喜欢的女人,刘瑾就一定要让对方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刘瑾的这一举动倒是将静玄一行人给看懵了。 负责全程发号施令的明明是李安,可是刘瑾伺候的人却是李寿,李安与李寿的关系已经搞懵了好几拨人马,如今静玄几人也未能幸免。 袁青衣歪了歪脑袋,道:“这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呆呆的姬敬童抬头在李安与李寿的脸上扫视了一眼,旋即嗫嚅的开口,道:“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 “哦原来如此。”静玄几人闻言,顿时露出了一脸恍然的表情。 这位看着呆头呆脑的姬敬童,其实是个心思十分通透的主儿,虽然没能猜出李安与李寿的真实身份,但她却一眼便分清了二人的主次。 第186章 名剑山庄 良久之后。 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馄饨走了出来:“猪肉大葱馅的馄饨,诸位客观请慢用。” 赶了半宿路的李安等人在小二刚把大碗放在桌子上,当即便大快朵颐起来。 待众人吃饱喝足之后,吴天德主动掏出一锭银子结了账。 一行人出了酒肆,李安一行又送了静玄几人一程,直送到前方十字路口,李安一行才终于停了下来。 李安抬头看了看天色,旋即与静玄等人拱手作别,道:“天已大亮,我等尚有公务在身,就先送到这里,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静玄默默地点了点头,微微躬身道:“大人保重。” 李寿依依不舍的与姬敬童挥手告别,支支吾吾了良久,最终却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保重。” 姬敬童对李寿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反倒使得李寿在临别之际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姬敬童仍旧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安见状,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拉着李寿自十字路口向西而行,而静玄一行则沿着官道向东而去。 行走在前往西安府方向的官道上,一向叽叽喳喳的李寿却忽然变得沉默起来。 李安见气氛显得有些压抑,于是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寿的肩膀,出言安慰到:“来日方长,又不是以后都不见了。” 李寿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忽然觉得挺没劲的。” 李安微微一笑,道:“不要轻易的被别人左右了你的情绪,凡事都要有自己的主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莫要将时间和精力全都放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既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暂且将她放到一边,先将案子梳理清楚,再谈其他也不迟。” 李寿长长呼出一口气,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此乃老成持重之言,就先将她晾在一边,我也正好可以通过这段时间来看一看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理当如此。”李安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一日后。 李安一行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名剑山庄。 望着面前这座规模不亚于滕县县城的城池,李寿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身旁的李安,道:“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怎么可能会是名剑山庄呢?” 李安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他侧头看向见多识广的余庆,道:“你确定这里就是名剑山庄吗?” 余庆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名剑山庄坐落于西安府以东七十余里,最初只是一座庄园,但是在经过几十代人的苦心经营之后,原本那座占地不大的庄园,就变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城内除了名剑山庄的人以外,还有在城内客栈借宿的往来客商与慕名而来的江湖人士,以及那些在城中安家落户的寻常百姓。”余庆说道。 李寿皱了皱眉,道:“既然是名剑山庄建的城,那这座城的归属权到底是归朝廷所有,还是归名剑山庄所有呢?” “朝廷每隔几年便会派一名官员来此担任县令之职,但是这里的县令却只有管理百姓的权利,他们无权干涉名剑山庄的内部事务,在这座城内,名剑山庄拥有极高的自治权。”余庆说道。 李寿皱了皱眉,旋即一脸担忧的说道:“名剑山庄已在此经营达千年之久,被委派到这里任职的朝廷官员难免不会跟他们互相勾连啊。” “哪里都有地头蛇,即便没有这些江湖门派,也有地方上的地主豪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好在名剑山庄还算比较懂规矩,他们向来将自己定义为江湖宗门,倒也从未有过任何的僭越之举。”余庆说道。 李寿一脸无奈的与李安对视一眼,叹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啊。” 李安微微一笑,道:“心急吃补了热豆腐,以你的武学天赋,将来必定会有所成就,待将来彻底解决了边境之患,再腾出手来解决内部问题也不迟。” 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当先向城内走去。 一行人路过城门时,他们惊讶的发现,城门前竟然连个守卫都没有。 吴天德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有名剑山庄在城中坐镇,倒也省去了官府不少的麻烦。” 一行人穿过城门,走在宽敞的街道上,看着往来不绝的行人,李安不禁发出了一声感慨,道:“行人如织,店铺如林,此地的繁华程度相比于苏州也不遑多让了。” “这里的繁华程度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之外。”李寿说道。 李寿忽然发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那些在商铺中购买东西,亦或是在酒肆吃饭的武林人士,但凡只要带着一把剑,在结账的时候只要与店家说上一句我是名剑山庄的人,店家立刻就会给他们打一个九折。 而那些没有主动报上名剑山庄名字的人,则无法享受到折扣的待遇。 即便店家明知道他们是在滥竽充数,却仍旧愿意卖给名剑山庄一个面子。 李寿一脸古怪的看向李安,道:“居然还有这种事?我也去试试看。” 李寿说着,进了一间铁匠铺,随后拿了一柄腰刀,道:“老板,刀怎么卖?” “十两银子,概不还价。”铁匠铺老板说道。 “我是名剑山庄的人。”李寿说道。 老板闻言,目光在李寿等人的身上打量了一番,旋即冷冷的说道:“十两银子,概不还价,要买便买,不买趁早滚蛋,别耽误我做生意。” 吴天德一听登时就不乐意了,他手扶刀柄,一脸怒容的看着面前的铁匠铺老板,道:“混账,你可是活腻了不成?” 李寿倒也没有生气,他只是一脸不解的看向李安,道:“这是什么情况?为啥同样的话到我这里就不管用了呢?” 李安微微一笑,转身来到兵器架前,取下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问好了价钱,并且如数支付了十两银子。 李安左手拎着长剑,右手指了指被李寿拿在手中的腰刀,旋即一脸笑意的看向面前的铁匠铺老板,道:“老板,我是名剑山庄的人,这刀怎么卖?” 老板凝眉瞥了李安一眼,旋即一脸不情愿的冷哼一声,道:“九两银子。” 第187章 名剑山庄四大剑婢 吴天德当即从褡裢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数出九两,正准备向老板付账,却见李寿用眼神逼退了吴天德,旋即将腰刀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扔,道:“我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买的打算。” 李寿说着,转身向店外走去。 李安一脸歉意的向老板点了点头,旋即与李寿等人并肩出了铁匠铺。 铁匠铺老板见李安已经付了买剑的银子,这才并没有跟他们一般计较。 出了铁匠铺,一行人继续沿着街道向内城行去。 外城鱼龙混杂,百姓、客商、江湖人士,什么人都有,而内城才是名剑山庄的产业。 生活居住在内城的俱是名剑山庄的人,名剑山庄庄主、名剑山庄门下弟子、佣人均在内城居住生活。 良久之后。 李安一行伫立在内城城门前,六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城门上那块匾额,匾额上赫然写着四个烫金大字:名剑山庄。 城门前立有一块高达丈余的石碑,上书:“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吴天德一脸疑惑的侧头看向李安,皱眉道:“不会?名剑山庄在江湖上的名声一向很不错,他们怎么会在门前立着这样一块石碑呢?这跟他们在江湖上留下的口碑有些严重不符啊。” 李安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精明之色,道:“若我没猜错的话,这块石碑应该刚立下不久。” 李安说着,踱步来到石碑前,蹲下身子,抓了一把石碑四周的黄土,放在鼻尖闻了闻,又随手捏了捏,旋即笑呵呵的说道:“土里尚有一些湿气,看来这块石碑应该刚立下不久才是。” 李安话音刚落,负责在城门前值守的两名白衣少女纵身跃至李安的面前,其中一人将佩剑抽出半截,冷冷的说道:“闲杂人等速速退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另一名生得十分明媚俏丽的女子见状,当即挡在了李安与同伴中间,旋即回头对自己的同伴说道:“芸汐,不得无礼。” 名叫芸汐的女子闻言皱了皱眉,道:“芊洛,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咱们切不可因一时心软而坏了主人的大事。” 芸汐长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煞是好看。 李寿的目光在芸汐与芊洛的脸上分别停留了三秒钟左右,当他将目光移开之后,他却是撇了撇嘴,喃喃自语道:“跟童童比差远了。” 这两个女孩的样貌顶多也就是中上之姿,二女的长相跟姬敬童没法比,与倾国倾城的陆香冰更是连一丁点可比性都没有。 芊洛将芸汐拉到一边,道:“我观他们器宇不凡,为首之人颇具眼力,恐非常人可比,值此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等切不可贸然给主人招惹麻烦。” 芸汐一脸郁闷的长叹一声,点头道:“你一向是稳重之人,我听你的便是。” 芊洛一脸宠溺的捏了捏芸汐的鼻子,旋即笑呵呵的来到李安的面前,拱手与之见礼,道:“我家小妹向来刁蛮任性惯了,刚刚多有冒犯,还请公子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李安微微一笑,道:“我自不会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姑娘多虑了。” 芊洛见李安很好说话,于是直奔主题道:“家主早有明令,内城不接待外客,还请公子尽早离去,以免伤了彼此间的和气。” 芊洛话音落后,不等李安开口回话,却见李寿笑呵呵的问道:“听闻名剑山庄分别有四大剑侍与四大剑婢,不知姑娘是四大剑婢当中的哪一位?” 芊洛凝眉看向李寿,却见他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桀骜不驯,而这股与生俱来的桀骜不驯却又并不让人感到讨厌,芊洛皱眉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片刻过后,她当即收起了轻视之心,于是自报家门道:“在下芊洛。” 芊洛说着,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芸汐,道:“这是芸汐。” “不知公子有何指教?”芊洛问道。 “在下区区七品武者,哪敢在姑娘面前班门弄斧?早闻名剑山庄有八大高手,分别为四大剑侍与四大剑婢,在下见姑娘气息沉稳,不似寻常弟子可比,因此才有此一问,姑娘切莫多想才好。”李寿笑呵呵的说道。 “什么?” “七品?” 芊洛与芸汐同时惊呼失声。 望着一脸惊讶的芊洛与芸汐,李寿一脸得意的指了指身旁的李安,笑道:“我这位兄弟跟我一样,也是一名七品先天境武者。” “啊?” 芊洛与芸汐又是一脸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芊洛平复了一下内心惊讶的情绪,问道:“冒昧的问一句,二位公子今年贵庚?” “我俩一般大,今年十六了。” 李寿说着,一脸好奇的看向二女,道:“不知二位姐姐年芳几何?如今是何等境界?” “我的天,才十六岁。”芊洛与芸汐脸上的惊讶之色尚未褪去,便听李寿十分突兀的询问起了自己的年龄。 李寿的问话将芊洛与芸汐闹了一个大红脸,二人支支吾吾了良久,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安见状,一把将李寿拉到自己的身边,道:“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 李寿自知失言,于是一脸尴尬的向二女行了一礼,道:“二位姐姐早已名声在外,在下一时激动,口不择言,还请二位姐姐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我等小婢不过是沾了家主的光,手上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实在不值一提。”芊洛谦虚道。 “姐姐在四大剑婢中排名第二,不知姐姐如今是何境界?可是六品炼气境?”李寿一脸好奇的问道。 芊洛默默地点了点头,倒也并没有刻意的去隐瞒自己的实力。 “听闻四大剑婢之首的芮湉,武功比之其他三人要高出一筹,这么说来,芮湉应该是一名五品天象境的高手了。”李寿说道。 芸汐闻言,一脸警惕的看向李寿,道:“你问这些做什么?是在套我们的话吗?阁下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李寿闻言一怔,旋即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道:“在下并无恶意,刚刚只是话赶话罢了,您刚刚问我的时候,我不也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自己的武道境界了吗?” “谁问你了,刚刚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芸汐说道。 “额” 李寿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就算是我自己主动说的,那也足以证明了我的诚意啊。” 第188章 兔杀手是名剑山庄的人 李寿的辩解显得十分的苍白无力。 芸汐撇了撇嘴,旋即赶苍蝇似的冲李寿摆了摆手,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趁早滚蛋,没工夫搭理你。” “额”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心道:“这小妮子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性格也忒泼辣了些。” 正当此时。 城门内忽然走出来几个人,当先一名少年身穿一袭白衣,却见他腰间悬挂着一柄样式古朴的佩剑,而手中却在时刻把玩着一把折扇。 少年生得相貌堂堂,观其眉眼言行举止便知他定是久居上位之人,因为这一身翩翩佳公子的富贵气骗不了人。 芊洛与芸汐见到来人之后,当即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道:“小少爷。” 被芊洛与芸汐唤作小少爷的少年乃是名剑山庄的少主之一,少年在家中排行老四,叫名衡,他的上边还有三位兄长,分别是名战、名剑、以及名海。 其中排名第二的名剑正是名剑山庄的庄主。 “嗯。” 名衡点了点头,见有外人在,于是一脸警惕的在李寿等人的脸上打量了一番,道:“他们是什么人?” 名衡的表情被李安尽收眼底,李安皱了皱眉,瞥见芊洛正要上前答话,于是他连忙抢了一句话头,道:“我等久闻名剑山庄大名,今日特地慕名而来,欲一睹贵庄庄主名剑的风采。” 名衡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二哥岂是你等凡夫俗子说见就见的?真是不知所谓。” 名衡说着,却是将目光最终定格在了李寿的脸上。 李寿见状,亦是迎着名衡的目光与他对视了起来。 二人对视了良久,结果最先败下阵来的却是名衡。 名衡眯着双眼,心中却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贵气逼人,器宇轩昂,眉宇间的桀骜不驯与我相比起来亦毫不逊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养出这般超凡脱俗的气质来?”名海皱眉想到。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单就气质而言,李寿至少能甩出名海几条街,只是一向骄傲惯了的名衡不想承认罢了。 李寿侧身与李安对视了一眼,李安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李寿当即心领神会,于是登时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对名海说道:“堂堂名剑山庄的小少爷怎么也跑来看大门了呢?这诺大的名剑山庄难道连看大门的人都没有了吗?” 名衡闻言登时就不乐意了,他一脸怒容的直指李寿,道:“放肆,竟敢在我名剑山庄门前撒野,你可是活腻了不成?” 李寿闻言,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道:“我刚刚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你犯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嘛?难道你不是来看大门的吗?” “我” 名衡有心反驳李寿,却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人家说的的确一点毛病都没有。 就在不久前,庄中发生了一些变故,自那以后,老祖与庄主便加强了庄中守卫,而身为名剑山庄长老的名衡与名海亦被分派到了城门守卫的轮值当中。 名海在家中排行老三,他是名剑山庄庄主名剑的亲弟弟。 名剑山庄一向由名家执掌,而名海与名衡身为家族中的嫡系子弟,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名剑山庄的长老。 “被我说中了?无言以对了?”李寿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正当他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却不想被李安用力拉了一把。 李寿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道:“拉我干嘛?” 李安冲李寿使了一个眼色,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去找一家客栈落脚。” 李寿抬头仰望天空,却见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阳光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李寿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道:“行行行,你说几时便几时。” 李寿说着,笑呵呵的冲名衡摆了摆手,旋即与李安一行离开了名剑山庄。 一行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李安回身看了一眼名剑山庄的方向,道:“看来那位兔杀手应该就是名剑山庄的人了。” 李寿原本还在想李安为何要强行将自己拉走,如今听李安这么一说,他立时便露出了一脸恍然的表情,道:“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快说说看。” 望着一脸兴奋的李寿,李安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若想查明真相,就必须进名剑山庄,可是” 李安的脸上忽然浮现了一抹担忧之色:“这样做无疑会给殿下的人身安全带来不可预测的风险,万一对方狗急跳墙,我等又当如何自处呢?” “单凭咱们几个人根本就不是名剑山庄的对手。”余庆当即补充了一句。 李寿皱了皱眉,道:“加上黑白两位老前辈也不行吗?” 余庆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道:“名剑山庄有一名高手坐镇,此人叫名神,被名剑山庄的人尊称为老祖,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曾与方证大师交手百余回合而不败,他的武道境界少说也得是三品法相境,若是惹得他亲自出手的话,届时,我等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这” 李寿显得有些迟疑,道:“可是,若不进去一探究竟的话,我又实在有些不甘心啊。” 李寿说着,侧头看向李安,道:“小安,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没有。” 李安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道:“若想一点风险都不冒就将兔杀手给揪出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快说说看。”李寿一脸期待的看着李安。 李安伸手摸向踹在怀中的那方皇太子宝印,道:“若名剑山庄对朝廷尚存一丝敬畏之心,或许它可以在关键的时候救咱们一命。” 李安说着,侧头看向李寿,道:“先找间客栈休整一晚,明日一早我与阿德带着圣旨前往名剑山庄一探究竟,你们先去西安府等候消息。” “不行。” 李寿一脸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既然来了,就断然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我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即便名剑山庄是龙潭虎穴,我也定要进去闯一闯。” “当今圣上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别犯浑。”李安皱眉说道。 李寿伸手指了指被李安揣在怀中的皇太子宝印,道:“我敢打赌,在你向名剑山庄亮明身份之后,他们一定会有所收敛,他们绝对不敢冒着令宗门毁于一旦的风险来跟朝廷作对,这便是我的底气所在。” 第189章 认认真真走形式 李安一脸无奈的瞥了李寿一眼,嗟叹道:“你才是那个让我束手束脚的存在,若是没有你,我又怎么会这般畏首畏尾?” 李寿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尽管放宽心,名剑山庄不是洪水猛兽,它顶多就是一个存在时间相对较久一些的宗门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李安仍旧一脸担忧的表情,于是李寿决定直奔主题,不给李安留下丝毫反悔的时间。 “咱们如何进入名剑山庄?是直接亮明身份?还是使用一些手段?”李寿问道。 李安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凡事都要讲究个师出有名,咱们得给自己找一个能够光明正大进入名剑山庄的理由才行。” “理当如此。”李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李安侧头看向一旁的余庆,道:“找两个机灵一些的东厂番子,我要交给他们一项任务。” “是。”余庆应声而退。 良久之后。 余庆带着两名东厂番子来到了李安的面前。 二人一齐向李安躬身行礼,道:“卑职刘强\/赵虎,拜见殿下。” “出门在外,无须多礼。”李安抬手虚扶。 “我这里有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们去办,这项任务恐怕会受一些皮肉之苦,做不做全凭自愿,怎么样?敢不敢接?”李安说道。 “但凭差遣,万死不辞。”刘强与赵虎异口同声道。 李安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言简意赅的直奔主题道:“名衡是名剑山庄的小少爷,他自幼娇生惯养,料想已经养成了冲动易怒的性格,你们即刻前往名剑山庄,想办法激怒名衡,我不在乎过程,只关心结果,我要你们其中一人想尽一切办法进入名剑山庄,然后躲在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借着找人的理由名正言顺的进入名剑山庄,另一人回来见我,作为证人随我前往名剑山庄讨回公道。” “是。”刘强与赵虎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李寿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道:“这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吗?这么做与直接向对方亮明身份又有什么区别?” 李安微笑着摇了摇头,旋即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寿的肩膀,道:“这就叫认认真真走形式,面对名剑山庄这样的千年宗门,咱们凡事都要谨慎一些,切不可给他们留下话柄。” 李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即刻出发,莫要再耽搁时间。” 李安冲刘强与赵虎挥了挥手,道:“若发现事不可为时,可自行取消行动,多加小心,去。” “是。”二人应声而退。 刘强与赵虎离开后,李安一行业已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李安抬头望向客栈的名字,旋即喃喃的念了出来:“剑阁。” “真是好名字,不想在名剑山庄的地盘上,开一间客栈竟然也会跟剑扯上些关系,真是有趣。”李寿说道。 “由此可见,名剑山庄在这座城中的威望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他们很得民心啊。”李安说道。 “若他们是奉公守法之人,我自然举双手欢迎,若他们仗着千年宗门的底蕴为非作歹,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他们。”李寿说道。 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十分的担忧,他无力的冲众人挥了挥手,道:“接连赶了几天的路,大家都已经累了,今晚便歇在这里。” 李安说着,与李寿几人并肩向客栈走去。 另一边。 刘强与赵虎先寻了一间酒肆,向小二要了两壶酒和几样下酒的小菜。 酒菜上齐之后,二人只顾闷头喝酒吃菜,期间几乎未发一语。 良久之后。 待二人吃饱喝足之后,刘强放下筷子,随手抹了一把嘴,道:“今日之事,我想了想,还是以我为主,我装作醉汉去调戏名剑山庄的婢女,等我被抓进名剑山庄之后,你即刻去寻找殿下,请殿下出面为我做主。” 赵虎与刘强对视了一眼,见刘强眼神坚定,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若咱们能够圆满完成殿下交代下来的任务,殿下定不会亏待我等。” “飞黄腾达之日不远矣。”刘强起身向赵虎拱了拱手。 赵虎见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殿下一向以宽厚着称,想来定不会亏待我等。” 赵虎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一说这句话,刘强的心里反倒犯起了嘀咕。 刘强眨了眨眼,喃喃自语道:“殿下一向以宽厚着称?这话听着咋有些不着调呢?” 赵虎皱了皱眉,连忙替自己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殿下待下人极好,这话应该没毛病?” 刘强想了想,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没什么毛病。” “许是我想多了。” 刘强歪了歪脑袋,旋即将脑海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暂且抛在脑后,当先出了酒肆,与赵虎直奔名剑山庄而去。 二人在距离名剑山庄城门一百余步的时候便开始耍起了酒疯,却见二人互相挽着手臂,走起路来也是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喝多了的酒蒙子。 正坐在城门前晒太阳的名衡,见远处走来两个酒鬼,登时就来了精神。 名衡一手托着下巴,一边翘着二郎腿,看着刚刚摔了一跤的刘强与赵虎,登时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仅仅一百余步的距离,而刘强与赵虎却足足走了将近半刻钟的时间,当二人来到城门前的时候,刘强醉眼朦胧的看向名剑山庄的大门,旋即对赵虎说道:“兄弟,我到家了,今儿高兴,快快随我回家,咱们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芸汐见状便要上前驱赶刘强与赵虎,名衡此刻正看的一时兴起,于是连忙伸手将芸汐给拦了下来。 刘强与赵虎勾肩搭背的向城门洞里走去,二人携手来到大门前,发现大门是关着的,于是刘强抬手便向大门砸去,将红漆大门砸得咚咚作响。 刘强一边砸门一边破口大骂道:“开门,开门,混账东西,竟敢将老子关在门外,你们可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这时一旁的芊洛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她不顾名衡的阻拦,当即来到刘强的面前,道:“这位公子,这里是名剑山庄,不是你家,你认错门了。” 刘强循声看向芊洛,见她生得貌美,于是一把将芊洛揽在怀中,当即伸手向她的怀中探去。 “娘子” 第190章 壁咚芸汐的后果 四大剑婢在名剑山庄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与名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若刘强只是当着名衡的面耍一通酒疯,名衡自然可以将他当成一个乐子,图一乐也就算了,如今刘强竟公然对芊洛做出了如此轻薄的举动,名衡便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 “放肆。”名衡大喝一声,旋即快步向刘强走去。 然而未等名衡来到刘强的近前,却见暴脾气的芸汐纵身一跃,来到刘强的面前,二话不说,抬手便给了刘强两个大嘴巴。 刘强被打得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他一手捂脸,一手指着面前的芸汐,醉醺醺的道:“你打我做什么?” 芸汐一脸怒容的指着刘强,道:“我打得就是你,混账东西,竟敢在姑奶奶面前撒野,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刘强表面上仍旧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可心里却在想着应对之策,他默默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芊洛,心道:“此女性情温和,不易动怒,恐怕难以得手。” 刘强想着,又醉眼朦胧的看向刚刚打了自己两个大嘴巴的芸汐,心道:“这丫头是个爆炭脾气,激怒她或可成事,只是老子此番怕是要遭点罪了。” 刘强借着酒劲儿向芸汐走去,芸汐此刻正处于暴怒之中,见刘强晃晃悠悠的向自己走了过来,她一边后退一边皱眉指着刘强道:“你你要干什么?” 芸汐到底是个女孩子,以前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如今甫一碰到刘强这种无赖,她也有些慌了神。 面对刘强这种只是多喝了几杯的酒鬼,芸汐也实在拿他没什么办法,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不至于一剑把刘强给杀了?关键是人家根本罪不至死啊。 虽然芸汐的脾气的确火爆了一些,但她却不是杀人狂魔,她根本做不出一言不合便挥剑杀人的事情来。 刘强将芸汐逼到墙边,旋即将右臂抵在墙上,当即就要给芸汐来一记壁咚杀。 刘强的身高大约高出芸汐十七八公分的样子,他低头含情脉脉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芸汐,加上眼下这个十分暧昧的壁咚动作,倒是惹得芸汐一阵面红耳赤。 眼前这一幕倒是将名衡给看懵了,他一脸疑惑的看向身旁的芊洛,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咱们到底是管还是不管?我怎么觉着芸汐此刻正乐在其中呢?” “额” 芊洛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名衡与芊洛一脸惊讶的看向慢慢贴近芸汐的刘强,眼看着二人的嘴唇就要贴在一起时,却见芸汐忽然打了一个激灵,旋即发出一声鬼叫,接着抬起膝盖便向刘强的私密部位狠狠地撞了上去。 “啊卧槽啊”被撞了一个正着的刘强登时发出了一声惨叫。 刘强忽然悲从心起,强忍着下身传来的剧痛,想道:“我的天老爷,搞不好这回真的要沦为东厂公公了。” 东厂番子大多都是锦衣卫的兼职人员,锦衣卫与东厂宦官有着明显的不同,他们是有弟弟的。 赵虎一脸懵逼的看着疼得原地打转的刘强,心道:“妈耶,刘兄此番付出的代价着实有点大啊。” 名衡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旋即一脸尴尬的看向芸汐,道:“芸汐,不至于?若你实在不愿意的话,大可一把将他推开,犯不着绝了人家的根啊。” 芸汐被说得小脸通红,她背过身,面对着墙,道:“我我只是一时气急,其实我真没想怎么着他。” 待疼痛减轻一些,刘强一把从后边将芸汐给扛了起来,道:“坏了我的根基,你得赔,就罚你跟我回家做婆娘。” 刘强说着,扛起芸汐便要走。 许是心中感到一丝愧疚的缘故,被扛在肩上的芸汐居然几乎没怎么挣扎,就这样任由着对方将自己给扛在了肩膀上。 名衡见状,登时就不乐意了,培养一名剑婢十分的不容易,哪能就这么轻易的被一个酒鬼给扛走啊。 名衡快步上前,一把按住刘强的肩膀,道:“这位兄弟,咱能不能别闹了?我看在你醉酒的份儿上,已经对你百般忍让了,咱还是适可而止,再这样胡闹下去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肩上的芸汐忽然变成了乖宝宝,刘强正愁找不到突破口呢,结果名衡却自己送上了门。 刘强回身看向名衡,见他一脸善意的冲自己点了点头,刘强微微一笑,旋即冲名衡的脸上吐了一口大黏痰。 别跟东厂来这套,跟东厂的人打感情牌,那纯粹就是在自取其辱。 东厂与锦衣卫这两个特殊部门里的人,都经过特殊的训练,他们个个铁石心肠,并且只忠于皇上一人,名衡试图跟有任务在身的刘强讲道理,那根本就是在白日做梦。 这一口大黏痰可是将名衡给恶心的够呛,芊洛小心翼翼的看向名衡,却见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僵住了,露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名衡一把推开想要上前给自己擦脸的芊洛,旋即随手抹了一把脸。 结果他不抹还好,这一抹反倒觉得更恶心了,这一手黏糊糊的感觉,真是恶心的名衡想死的心都有,他一脸愤怒的直指面前醉醺醺的刘强,道:“谁都别拦着我,今天我定要让他知道知道名剑山庄的厉害。” “天呐。”赵虎一脸尴尬的伸手捂脸,旋即将头撇向一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嗬—tui!” “嗬—tui!” “嗬—tui!” 名衡与刘强居然在名剑山庄的大门前打起了口水大战。 这一幕看得芊洛与芸汐等人俱是一脸懵逼,饶是赵虎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这也太恶心了。 “呕——”许是被恶心到了的缘故,刘强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干呕了起来。 “你赢了。” 名衡见状,连忙跳出了战圈,并且当众认可了刘强的实力。 刘强趁着名衡整理仪容的间隙,扛着芸汐拔腿便跑。 名衡见状,连忙让人将他给拦了下来。 众人见刘强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抱着芸汐的手,于是名衡只好让人将紧紧抱着芸汐的刘强带进名剑山庄里醒酒去了。 第191章 这事儿有点说不清了 赵虎目送着刘强被人给带进了名剑山庄。 名衡则是一脸玩味的看向怔怔出神的赵虎,道:“你要不要也进去醒一醒酒?” 赵虎摇头似拨浪鼓,道:“不需要,不需要。”说罢,便逃也似的跑了。 从未与男人有过亲密接触的芸汐,此刻早已是面红耳赤,心如小鹿乱撞般跳个不停。 她偷偷地打量起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也不知是欢喜还是讨厌,却见她噘着嘴轻轻的骂了一句:“真是一个无赖。” 刘强与芸汐被带进了一间厢房里,一名小厮打扮的青年对芸汐说道:“请姑娘在此稍候片刻,我去打些水来,三桶水下去,保管他立时醒酒。” 芸汐闻言,连忙叫住了小厮,道:“天渐渐地冷了,就别再折腾他了,他也只是喝了些酒,今夜就让他睡在这里,明儿一早就醒酒了,你先去歇了。” “是。”小厮点了点头,旋即行礼退了出去。 名剑山庄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若想拜在名剑山庄的名下,需先在名剑山庄做三年长工,若是做得好的话,才可以被收为外门弟子。 千万别小看这些负责干杂活的小厮,他们照比寻常百姓而言,可都是拥有一定武学天赋的人才。 通过小厮与芸汐之间的对话,也可以间接证明芸汐在名剑山庄的地位,绝非常人可比。 刘强右手环抱着芸汐的腰肢,故意将头枕在了芸汐的双腿上,他醉眼朦胧的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周,旋即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芸汐默默地坐在榻边,低头望着熟睡的刘强怔怔出神,她将右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试图去平复自己那颗久久不能平静的心。 虽然已经过了少女怀春的年纪,但她毕竟还是一个女人,她也曾对爱情有过憧憬和幻想,只是常年的练功生涯令她无暇分心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如今突然有一个男人闯进了自己的世界里,这令她那颗封存已久的心又焕发出了勃勃的生机。 芸汐轻轻地抚摸着刘强的脸,心想:“若是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时时刻刻的陪在我身边,这样的日子,想来也是极好的。” 芸汐想着,忽然自嘲似的摇了摇头,旋即抿嘴笑了起来。 “我堂堂名剑山庄四大剑婢之一,又怎么会跟一个酒鬼在一起呢?真是想想都觉得十分可笑呢。”芸汐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 “你今年多大了?”刘强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二十四了。”芸汐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芸汐忽觉哪里不对,正思索间,不想倒在自己怀中的男人竟忽然暴起发难。 刘强以有心算无心,趁芸汐不备,在她的右侧脖颈处轻轻一点,芸汐顿觉身子一软,睡意渐渐袭来,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头看向刘强,道:“吐字清晰,不似醉酒之人” 芸汐说着,渐渐瘫倒在了刘强的怀中。 刘强见她意识尚存,于是笑呵呵的挑起芸汐的下巴,然后轻轻地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口,道:“今日之事,祸福难料,若我能够侥幸的活下来,将来定要给你一个名分。” 刘强与芸汐算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 刘强用棉被将芸汐给包裹了起来,然后默默地脱下外套,露出被贴身穿在里边的夜行衣。 换好夜行衣之后,刘强搭手在芸汐的脖颈脉搏处探了探,见她的脉象的确是中了昏睡穴的症状之后,这才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深夜潜行是每一名东厂番子与锦衣卫的必修课,刘强更是个中好手。 刘强借着夜色躲过在山庄内巡逻的名剑山庄弟子,然后将名剑山庄大概的探查了一遍,最终将藏匿地点选在了剑冢。 名剑山庄的剑冢不止埋剑,还埋人,历代庄主与长老死后,都被安葬在这里。 对刘强来说,剑冢正是最佳的藏匿地点。 确定了藏匿地点之后,刘强又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刚才的房间。 然而令刘强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刚回到房间,门外便传来了芊洛的声音。 芊洛来的实在不是时候,以至于刘强根本来不及换下夜行衣,幸好他急中生智,当即将夜行衣给退到了腰间,然后一股脑的钻进了被窝里。 芊洛见房间里迟迟没有动静,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忽明忽暗的,然而当芊洛走进房间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胴体。 刘强故意将上半身裸露在外,正是为了让芊洛知难而退。 事情果然如刘强预料的那般,当芊洛看到眼前这一幕旖旎的景象之后,她在大吃一惊的同时,又连忙伸手捂住了嘴巴。 在确定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芸汐之后,芊洛当即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在确定芊洛已经离开之后,刘强心有余悸的长舒一口气,旋即开始有条不紊的实施起了事先制定好的行动计划。 刘强将身材纤细的芸汐裹在了自己的身前,然后借着夜色的掩护,缓缓向剑冢潜行而去。 当来到剑冢之后,刘强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拈指弹向身前不远处的一只黑色野猫。 野猫吃痛之下,登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慌不择路的跑向了与剑冢相反的方向。 负责在剑冢值守的名剑山庄弟子见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穿过自己的面前,于是连忙追了上去。 当他们追上黑影的时候,却发现黑影只是一只野猫,于是一脸无语的将野猫扔向一边,骂了句:“晦气。” 骂完之后,又不情不愿的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值夜。 他们不知道的是,刘强已经趁着他们去追野蛮的间隙,带着芸汐潜进了剑冢。 进入剑冢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无字碑,刘强抱着芸汐快步上前,却见无字碑前摆放着一口棺材。 刘强轻轻地掀开棺材盖,旋即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居然是空的。” 刘强做贼心虚的左右看了看,旋即抱着芸汐一头便钻了进去。 轻轻地合上棺材盖之后,刘强又在芸汐的哑穴上轻轻一点,防止她苏醒后大喊大叫。 第192章 调兵 离开名剑山庄之后,赵虎在东厂番子的引领下前往名为剑阁的客栈向李安等人复命。 赵虎将名剑山庄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李寿听得津津有味,见赵虎忽然停了下来,于是他一脸疑惑的看着赵虎,道:“这就没了?” “没了。” 赵虎眨了眨眼,道:“卑职并未进入名剑山庄,因此对后边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 李寿一脸遗憾的长叹一声,道:“唉真是扫兴。”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可真够八卦的。” 李安说着站了起来,他侧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夜间行动多有不便,大家各自回房,睡一个好觉,明日一早随我前往名剑山庄要人。” 李寿是个急脾气,闻言一脸疑惑的看着李安,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依我看,最好连夜带人进入名剑山庄,以免生出其他变数。” “月黑风高时更适合杀人,不适合查案,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都是盲点,这对查案十分的不利。” 李安当即拒绝了李寿的提议,道:“刘强经过锦衣卫的专业训练,我们要对他有足够的信心,我相信他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李寿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叹道:“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啊。”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旋即当众拆穿了李寿的小心思,道:“你小子根本就是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刘强与芸汐的事情上,我说你能不能有点正事儿啊。” 李寿闻言,顿时就不乐意了,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明明是对兔杀手的身份更感兴趣,你可莫要冤枉人。” 李安瞥了李寿一眼,道:“说完了吗?” “干嘛?” “说完了就趁早滚蛋,别耽误我睡觉。”李安赶苍蝇似的冲李寿摆了摆手。 李寿一脸尴尬的撇了撇嘴,旋即默默地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天光放亮。 吴天德等人已经纷纷来到了李安的房间,唯独李寿迟迟没有露面。 李安一脸疑惑的皱了皱眉,旋即带人向李寿的房间走去,李安正欲抬手敲门,却见刘瑾从门里走了出来。 刘瑾竖起食指在嘴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道:“主子刚睡下不到半个时辰,还是让主子再睡会儿。” 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旋即故意提高了说话的声音,道:“让他继续睡,我们就不等他了。” 李安话音刚落,却见李寿一个翻身便坐了起来,他睡眼惺忪的看向门前的李安等人,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丑时三刻,你继续睡。”李安笑呵呵的说道。 “哦。” 李寿又迷迷糊糊的躺了下去,道:“那我再睡会儿。” “咦?” 李寿忽然睁开双眼,定睛向门外看去,道:“你丑时三刻会来我的房间?就知道是你小子在捣鬼。” 李安撇了撇嘴,道:“太阳已经快晒到屁股了,你到底起不起?若是不起的话,我们可就不等你了。” “起,起,起。” 李寿打了一个哈欠,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道:“何曾说过不起了。” 刘瑾见状,连忙上前伺候李寿洗漱更衣。 趁着李寿洗漱更衣的间隙,李安交给了陆香冰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 李安从怀中取出一张锦帕,又用皇太子宝印在锦帕上盖了一个章,道:“香冰,你即刻拿着这张锦帕前往西安府见陕甘总督张朝宗,让他向西安府附近调集一万人马,以备不时之需。” 陕甘总督的辖区地处西北,连接xj和蜀地,是边塞对外防御的屏障。 值得一提的是,陕甘总督张朝宗与幽州都督许承恩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前者是通过科举一步步爬上来的,而后者则是雍靖尚在潜邸时便将其倚为心腹之人。 张朝宗对雍靖同样忠心耿耿,只不过他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武人出身,而陕甘总督这个职位也更多是为了防范边疆作乱,更多起到的是防御性作用。 “事关重大,只有你亲自去,我才放心。”李安说道。 陆香冰伸手接过李安递来的锦帕,道:“只凭锦帕恐难以服众。” “带上余庆,让他跟你一起去见张朝宗,有余庆在,张朝宗自然不会有所怀疑。”李安说道。 见陆香冰仍有疑虑,李安微微一笑,道:“皇上与殿下父子同心,殿下之命,与皇上并无二致,朝中文武百官对此深信不疑,尽管放心便是。” 陆香冰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是否需要向张朝宗如实说明这里发生的事情?” 李安点了点头,道:“可以向他说明这里发生的事情,但是必须责令他对殿下的身份严加保密,胆敢违令,必严惩不贷。” “好。” 陆香冰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保管不让你失望。” “你办事,我放心。”李安笑呵呵的拍了拍陆香冰的肩膀。 李安与余庆对视了一眼,道:“替我照顾好香冰。” “是。” 余庆点了点头,旋即带上几名东厂番子与陆香冰离开客栈,骑快马向西安府狂奔而去。 良久之后。 李寿终于洗漱完毕,见李安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他笑呵呵的替自己打了一句马虎眼,道:“昨夜忽然一时兴起,想巩固一下武道境界,结果就忘了时辰。” “哼” 李安一脸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刻苦之人,这个理由未免有些过于牵强了。” 李寿闻言,正欲再为自己辩解一番,却见李安一脸不屑的冲他摆了摆手,道:“别解释,千万别解释。” 李寿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我请哥几个吃早饭,咱们边吃边聊。” “我们已经吃过了,就不陪你了,你自便。”李安说着,头也不回的转身向客栈外走去。 李寿见状,连忙向小二要了两个肉包子,旋即快步追了上去。 拳头大的肉包子,被李寿囫囵吞枣似的两口便吃了下去。 吃饱喝足之后,李寿还不忘发出一声感慨,道:“这回咱也算是体会了一把风餐露宿的感觉,你还别说,滋味儿还真挺不错的。” 第193章 两个不靠谱的人 一行人出了客栈,径直向名剑山庄行去。 一炷香后。 李安一行在名剑山庄大门前看到了昏昏欲睡的名衡。 李寿率先开口,道:“呦,这不是名家小少爷吗?这是一夜没睡吗?” 名衡睁着惺忪的睡眼,循声看向李寿,道:“你们怎么又来了?” “名剑山庄不接待外客,你们趁早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名衡打着哈欠说道。 李寿的目光越过名衡,在大门前打量了一圈,道:“芊洛姑娘去了哪里?” 名衡托着下巴,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道:“昨儿来了两个酒鬼,倒是将芸汐给折腾得够呛,我让人将其中一人带到厢房里醒酒,芊洛这会儿应该是去找芸汐了。” 李寿一脸坏笑的与李安对视了一眼,挑眉道:“正愁瞌睡呢,便有人送来了枕头,名家小少爷真是贴心的很呢。” 许是名衡困极了的缘故,因而他并没有把李寿的话放在心上。 名衡仍旧自顾自的打着瞌睡,而李安却是一脸笑意的向站在身后的赵虎使了一个眼色,道:“该你出场了。” “是。”赵虎应声站了出来。 赵虎伸手直指面前昏昏欲睡的名衡,朗声说道:“启禀大人,就是他让人将刘强抓进了名剑山庄,还请大人做我等做主。” 名衡用余光扫了赵虎一眼,却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李安一脸玩味的看向李寿,道:“你们应该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这是什么屁话?”李寿一脸警惕的看着李安。 李安说着,笑呵呵的伸手指了指名衡,又指了指李寿,道:“晚上睡不着,白天叫不醒。” 李寿一听,登时就不乐意了,却见他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旋即咋咋呼呼的说道:“你少拿他跟我比,我这不是起了吗?” 李寿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一说这句话,名衡登时也不乐意了。 名衡第一次见到李寿的时候,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心里却十分清楚的知道对方的气质明显要略胜自己一筹,当时他便感到十分的不服气,如今又见李寿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他又如何高兴得起来呢? 名衡现在是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头脑更是清醒得很,他撸胳膊挽袖子的站了起来,一脸怒容的看着面前的李寿,大有一言不合便要与李寿大战一场的架势。 李寿毫不示弱的迎着名衡的目光,向他发出了一句挑衅:“咋这么沉不住气呢?岂不知气大伤身的道理?小子,学聪明点,别成天傻乎乎的。” “你也不拿个镜子照一照自己,你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教训起我来?”名衡勃然大怒道。 正当李寿与名衡在门前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却见芊洛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不好了,芸汐不见了。”芊洛气喘吁吁的说道。 “什么?” 名衡皱了皱眉,急声问道:“那个酒鬼还在不在?” “也不见了。”芊洛的目光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之色。 “怕不是私奔了?”李寿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 李寿话音刚落,不等名衡开口,便见李安一脸气急败坏的在李寿的腰眼子上重重的掐了一把。 “嗷——” 随着一声惨叫传来,李寿被掐得当场跳起一丈多高。 落地之后,他仍不忘扶着自己的老腰,一脸痛苦的看着李安,道:“你小子这是要谋朝篡位啊。” 李安一把将李寿拉倒身边,怒道:“别成天胡说八道,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 李寿这句私奔说的相当没水平,他刚才光顾着跟名衡打嘴仗,以至于在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没经过大脑。 李安绞尽脑汁的想将这件事情打造成一次偶然事件,结果却险些被李寿说成了必然事件,这不等同于是在告诉对方,这次事件根本就是由己方一手策划出来的吗。 虽然李安的手段也的确高明不到哪里去,但是,即便对方明知是李安在搞鬼,但只要李安咬死不承认,届时,对方拿自己也没什么办法。 这种事情,可做不可说,一旦说漏了嘴,接下来事情反倒不好办了。 好在名衡并未对李寿的话产生太多的怀疑,他刚才将心思全都放在了芸汐的身上,因此并没有听清李寿说的是什么。 芊洛本是个聪明姑娘,可她此刻早已乱了心神,哪里还顾得上李寿都说了些什么。 赵虎一脸懵逼的站在李安与名衡的中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小少爷没有听见你说的话,你再说一遍。”李安对赵虎说道。 “是。” 赵虎连忙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启禀大人,刘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进了名剑山庄,还请大人做我等做主。” “大人?” 名衡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撇嘴道:“你又算是哪门子的大人啊?” 李安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腰牌,在名衡的面前晃了晃,道:“锦衣卫百户李虎。” 李虎是李寿在锦衣卫里使用的化名,因为李安与李寿互换身份的关系,因此李安此刻掏出的正是李寿的腰牌。 名衡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向被李安拿在手中的腰牌,喃喃念道:“北镇抚司百户李虎。” 名衡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李安,道:“不能?你才多大的年纪啊?” 这时李寿也从怀中取出了李安的腰牌。 名衡皱眉看向被李寿拿在手中的腰牌,喃喃念道:“北镇抚司试百户李安。” 原本对李安身份半信半疑的名衡,在看到了李寿的腰牌之后,却是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哪里来的骗子?竟然骗到我名剑山庄头上来了,你们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李寿一脸懵逼的看向李安,道:“这是什么情况?为啥他信你却不信我啊?” 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道:“虽然现在说这些显得很不合时宜,但我还是要纠正你一句,自从你掏出腰牌之后,咱们这位名家小少爷就已经连我都不相信了。” 李寿两眼瞪得溜圆,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安一脸坚定的摇了摇头,旋即直视着李寿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这一身气质,又哪里是寻常骗子能比的?咱们这位名家小少爷只是单纯的觉得你这个人比较不靠谱而已。” 第194章 名海 李寿一脸阴晴不定的看向名衡,又一脸无语的看了看李安,道:“合着我在你们眼中就是一个不靠谱的人?” 李安故作沉思道:“只是偶尔有些不靠谱罢了。”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那你将宝印拿出来给他看看。” 李安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这点小事犯得着拿宝印吗?那可是咱们最后的底牌。” 李安说着,冲身后的吴天德使了一个眼色。 吴天德当即心领神会,于是连忙吹口哨摇人。 一声拉着长音的哨向过后,数十名隐藏在暗中的东厂番子赫然出现在了李安等人的身后。 五十多名穿着各异的东厂番子同时单膝跪地,拱手向李安见礼,道:“卑职拜见大人。”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向众人做了一个抬手虚扶的动作,道:“将你们的腰牌拿出来,让咱们这位名家小少爷好好的看一看。” “是。”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旋即纷纷向名衡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名衡见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定睛向被众人举在手中的腰牌看去,结果却是越看越心惊。 “东厂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莫非那件事情已经败露了吗?”想到不久前发生的那件事情,冷汗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时值十一月上旬,天气早已渐渐地冷了起来,而此刻的名衡却已被眼前这一幕惊得汗流浃背了。 名剑山庄的大门前忽然冒出来五十多名精壮汉子,这令本就做贼心虚的名剑山庄顿时犹如如临大敌一般。 名海亲自带着一众名剑山庄弟子跃上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安一行人,道:“何人敢在名剑山庄门前撒野?可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李寿循声看向傲然站在城头的名海,冷冷地说道:“我已向贵庄小少爷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就没必要再与你说一遍了?” 李安顺着李寿的目光看向站在城头的名海,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道:“不愧是名门子弟,样貌没的说,这一身傲然挺立的气质,绝非寻常江湖人士可以与之比拟。” “看来这名剑山庄对白色情有独钟啊,怎么全都身穿一袭白衣啊?”吴天德撇了撇嘴。 李寿揉了揉下巴,旋即一脸疑惑的瞥了吴天德一眼,道:“阿德,你的眼睛别是有什么毛病?明明只有名家少爷才穿一袭白衣,而名剑山庄弟子穿的衣服明明就是淡蓝色的啊。” 吴天德当即闹了一个大红脸,旋即一脸尴尬的说道:“眼拙,眼拙了。” “这哪里是眼拙啊,这分明就是色弱嘛。”李安如是想到。 色弱一般是指在看到同时出现的两种颜色相近的东西时,眼睛辨认颜色的能力会有所下降。 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城头上竟已经出现了近百名名剑山庄弟子。 李寿冷冷一笑,道:“名剑山庄的人莫非都是秋后的蚂蚱吗?一会跳出来几个,怎么还没完了呢?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还能跳出来多少人。” “名剑山庄的记名弟子达两百多人,而在名剑山庄内负责干杂活的不记名弟子至少也有七八十人,算上女眷和名家的人,这偌大的名剑山庄少说也得有三四百人。”吴天德说道。 “居然这么多?” 饶是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的李寿,在听到吴天德说出的数字之后,仍是露出了一脸吃惊的表情。 李安轻轻地扯了扯李寿的衣角,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否要回避一下?” 李寿皱了皱眉,他直视着李安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也再最后回答你一遍,我无所畏惧。” “好。” 李安点了点头,旋即再次举起了自己的腰牌,对城头上的名海说道:“我乃锦衣卫百户李虎,奉命前往名剑山庄寻人,现在我命令你速开城门,违者,以欺君之罪论处。” “真是可笑至极,名剑山庄一向奉公守法,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名海冷冷的说道。 名海话音落后,赵虎当即便站了出来,出言反驳道:“我们的人昨日被你们的人带进了名剑山庄,一整晚都没有回来,对于此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名衡一脸嗤之以鼻的笑了笑,道:“你当名剑山庄是什么地方?在未经看守允许的情况下,外人根本不可能越过大门半步。” 赵虎冷冷一笑,道:“关于此事,你最好还是先问问你们家的小少爷,再做结论也不迟。” 名海心中忽然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当他皱眉看向低头不语的名衡时,当即便暗道了一声:“不好。” 名海之所以敢公然在李安的面前与之据理力争,凭的就是问心无愧四个字,然而当他看到一向不靠谱的弟弟的表情时,他便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底气。 望着将不靠谱演绎的淋漓尽致的小弟名衡,名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名衡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旋即当众将事情的原委如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出来。 名海闻言,露出了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道:“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咱们名家迟早要败在你们这群混蛋的手里。” “开门,让他们进来。”远处忽然传来了名家老祖名神的声音。 名海皱了皱眉,旋即一脸无奈的冲城门看守挥了挥手,他好似浑身的力气忽然被抽空了一般,有气无力的说道:“照老祖吩咐的做。” 名海说着,纵身跃下城头,旋即揪着名衡的衣领,拉着他径直前往后宅,向太祖母请罪去了。 说是请罪,实则是去请求老人家的庇护。 这位名家太祖母的辈分,竟然与被唤作名家老祖的名神同辈。 虽然她对武艺一窍不通,但她却在名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连名神在见到她的时候,也要客客气气的尊称一声老嫂子。 这位活了两个甲子的老太太,正是名神已故兄长的遗孀,她的名字除了名神之外已无人知晓,名剑山庄的人都尊称她为老太君。 许是活得太久的缘故,老太君也养成了老小孩的性格,她对外人十分的苛刻,但对自家这几位小重孙子却是十分的宠溺,尤其是对一向不成器的老大名战的溺爱程度几乎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因为名战与老太太是同一天的生日。 名剑山庄曾经传出过这样一句话:当名战在场时,名剑山庄内的所有人都是外人,而当名战不在的时候,老太太才会将目光看向另外三位重孙子。 第195章 名家老太太 名神治家极严,而自幼便展现出极高武学天赋的名剑,自打懂事起便被名神带在了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导致名剑的脾气性格几乎跟名神一模一样。 因此在得知名衡闯了大祸之后,名海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自己的太祖母,一来是为了请太祖母出面替名衡向老祖求情。 二来则是此事实在太过复杂,必须告知太祖母知晓,否则,搞不好还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名海带着名衡前往后宅见太祖母,而李安等人则被名剑山庄四大剑侍陪同着向山庄内走去。 名剑山庄四大剑侍乃是除了名家嫡系之外的最强战力。 四大剑侍按武功高低排名,分别为: 苏鸿,化神中期。 萧沅,化身初期。 茗泽,化神初期。 清荀,天象巅峰。 苏鸿一人在前方领路,而另外三人则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李安一行的身后,四人名义上打着陪同的旗号,实则是为了监视李安等人的一举一动。 名剑山庄后宅。 名海拉着名衡恭恭敬敬的跪在太祖母的面前,名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旋即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老祖迫于压力,不得以让人给东厂与锦衣卫的人放了行,他们此刻正在庄内进行大面积搜查。” “那件事情恐怕快要瞒不住了,您老人家最好有个心理准备,一旦事情败露,恐将难以收场啊。”名海叹道。 老太太闻言,当即心头一惊,道:“怎会闹到如此地步?名神为何要放他们进来?他为何总是跟我过不去?我只想守着我的战儿过几天舒心日子,怎么就碍了他的事?难道一定要老身一头撞死,他才高兴吗?” 面对眼前这个无理都要争三分的老太太,名海也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名海一脸苦涩的给太祖母磕了一个头,旋即耐心的向她解释道:“东厂与锦衣卫一向代天行事,他们代表的是皇帝的权威,他们要进庄搜查,我们实在不好横加阻拦,老祖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太祖母明察。” “你也用不着跟我这么一个行将就木之人讲那么多的大道理,我听不懂,我也不想听,我只想在临死前的这几年与战儿再过几年舒心日子,我就问你,行还是不行?” “若你做不了主,就让名神来见我。”老太太说道。 名海闻言,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他面如死灰的看向跪在身旁默不作声的名衡,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忽然变成哑巴了?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 名衡撇了撇嘴,道:“我人微言轻,说了也没用,大不了给名剑山庄陪葬便是。” 名衡从小骄纵惯了,因此养成了他口无遮拦的性格,他对太祖母很不感冒,太祖母对他也是多有不喜。 按理说家中老人应该都喜欢最小的孩子才是,可名家老太太却偏与正常人不一样,她的眼睛里只看得到名战,每当事情牵扯到名战身上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便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其实这个老太太挺差劲的,她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以势压人,仗着自己的辈分做一些无理取闹的事情。 若不是名神看在当年长兄对自己照拂有加的份儿上,也不可能对她容忍到今天。 这老太太在名神等人的眼里简直就是一无是处的存在。 抛开性格与脾气不谈,单就以能力而言,一个在名剑山庄生活了一百多年的老人,结果却对武艺一窍不通,你就说她得有多差劲。 江湖中人曾经听过这样一个笑话:在名剑山庄里生活了十五六年的老狗都已经学会用剑了,而那位在名剑山庄里生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太太却连一个剑花都耍不出来。 这事儿听起来也真够讽刺的。 见名衡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老太太反而更生气了,她直指名衡骂道:“是非不分的混账东西,去将名剑喊来见我。” “我要去问问名家的列祖列宗,名家人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 “又来了。” 名衡翻了一个白眼,他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早已受够了自己这位太祖母,他现在的态度就是爱特么咋滴咋滴。 在这样一个将孝道看得十分重的封建社会里,老太太张嘴就骂人不孝子,这就已经不是为老不尊的问题了,这根本就是一个老混蛋。 她只顾着自己出气,却丝毫没有站在子孙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她在说那些话的时候,根本就是想将对方置于死地啊。 对她来说,吵架不是为了解决问题,相比于解决问题而言,她更看重输赢,只要能够吵赢对方,她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老太太话音落后,负手站在长春堂外,迟迟没有进来的名剑,一脸无奈的叹口气,旋即推门走了进来。 “名剑拜见太祖母。” 看到名剑,老太太终于收敛了一些,她之所以有所收敛,并不是说她怕了名剑,而是因为名剑的外在条件实在太过优秀,以至于老太太在看到他的时候,根本就生不起气来。 名剑长得实在太过完美,英武中带着一丝霸气,霸气中又带着一丝俊秀,俊秀中又带着一丝妩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林青霞女扮男装似的。 这张脸说他是男人也行,若是把他当成女人的话,似乎也可以,说白了就是雌雄难辨,集男人之美与女人之美于一身。 拥有这样一副长相,加之一身冠绝武林的武功,这样的一个人,即便对他喜欢不起来,但也一定讨厌不到哪里去。 而导致老太太不喜欢名剑的最主要原因,就在于他是跟在名神身边长大的。 其实老太太真正讨厌的是名神,讨厌名神的原因也很简单,她想在名剑山庄说一不二,可是只要名神在一天,她就永远不可能得逞,而她又实在拿名神没什么办法,结果就把气撒在了小辈儿的身上。 老太太能力一般,可权利欲却不小,奈何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不会武功就注定不会成为名剑山庄的实际掌舵人。 老太太强行压下怒火,伸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名衡,沉声道:“你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大不了给名剑山庄陪葬便是。” 名剑轻轻一叹,道:“既然太祖母执意想要掩盖那件事情的真相,那么我们也只有一齐给名剑山庄陪葬了,到了地下,我自会向名家列祖列宗请罪,请太祖母尽管放心便是。” 第196章 草包名战 老太太见一向对自己尊重有加的名剑,现在居然也阴阳怪气的将矛头指向了自己,她凝眉深深的看了名剑一眼,旋即强压着心头的火气说道:“不过是一些小过失罢了,哪有你们说的那般严重。” “有些事情可做不可说,一旦事情败露,便只有死路一条。”名剑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之情。 事关名剑山庄的生死存亡,而一向对老太太多番忍让的名剑也终于隐晦的向她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东厂与锦衣卫的出现,已经说明了朝廷对名剑山庄的不满,而在名剑山庄与个人之间,除了面前这个不懂事的老太太之外,任何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老太太将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眼含热泪的看着面前的名剑,她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打动名剑,从而让他再帮忙想想办法。 长春堂内一片寂静,名剑紧锁着眉头,一脸失望的看着面前的太祖母,心中却在想着自打那件事情败露之后,老祖用近乎于玩笑的口气与自己说过的话:我这位不通武艺的老嫂子啊,竟然只靠着吃各种名贵药材便活了两个甲子,这种事情,放眼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例啊。 名神说着,忽然一脸惨然的摇了摇头,脸上亦随之露出了一抹苦笑,道:“世人常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她到底是个什么宝呢?” 名神最后又一脸无奈的加了一句:“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名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哪里是开玩笑啊,这分明就是老祖的心里话嘛。 其实名家老太太从前也还算挺不错的,她年轻时也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对名家人十分的友善,对名神更是照拂有加,可是自打名战降生以来,她就渐渐的变了,只要是跟名战有关的事情,她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帮亲不帮理。 随着同辈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老太太的性格也随之变得越发嚣张乖戾了起来,如今幸好还有一个辈分与武功一样高的名神存在,否则,名剑山庄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呢。 落针可闻的大堂内,忽然传来一个近乎于撒娇似的哭喊声。 “太祖母” 名衡被这一声哭喊恶心得不禁打了一个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名海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他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苦笑着与名剑对视了一眼,最后向名剑无声的摊了摊手。 老太太被这一声哭喊闹得心都揪了起来,她连忙伸手将来人揽在怀中,哄孩子似的轻抚着来人的后背,道:“不怕,不怕,只要我还在一日,便没人伤得了你。” 名剑眯眼看向被老太太揽在怀中的长兄,眼中既带着一丝怜悯,又带着一丝不屑,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嗤之以鼻。 老太太见名剑迟迟没有开口说话,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问道:“名剑,你怎么说?” 名剑一脸无语的扯了扯嘴角,道:“既然太祖母已经拿定了主意,我等如今也唯有给名剑山庄陪葬这一条路可以选了。” “你” 老太太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却见她伸手直指名剑,说话时带着明显的哭腔,道:“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啊。” 见名剑默默的站在那里,根本没有要接自己话茬的意思,老太太顿时就没招儿了。 这时躲在老太太怀里撒娇的名战却是笑呵呵的开了口,道:“太祖母,我有一计,或可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奇效。” “哦?” 老太太顿时来了精神,她笑呵呵的看向面前这位自己最疼爱的重孙子,道:“战儿有何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名战一脸悲伤的伸手抓向空空如也的左臂,与此同时,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狠厉之色,却见他紧咬着钢牙,一字一句的说道:“锦衣卫的人应该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而孙儿这只断臂应该就是锦衣卫当前掌握的最有力的证据之一。” 名战说着,一脸希冀的抬头看向将自己揽在怀中的老太太,道:“还请太祖母为孙儿做主。” 名战话音落后,长春堂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而不明觉厉的老太太却是攥着名战空空如也的衣袖,哽咽道:“只恨老身没有令断臂复生之能,可真是苦了你了。” 名战明显高估了老太太的理解能力。 虽然老太太没能猜出名战的想法,可名剑等人却一眼便看出了名战心中的那点小心思。 名剑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被老太太揽在怀中的名战,道:“做人要有底线,若是失去了做人最基本的底线,那与禽兽又有什么区别?” “你住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老太太急声呵斥了名剑。 名剑长舒一口气,旋即将头撇向一边,不再开口。 见名剑不再说话,老太太看向名战,道:“说说你的主意。” 名战小心翼翼的瞥了名剑一眼,见对方将头撇向一边,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虽然名战才是家中的长兄,但他却多少有点惧怕名剑。 一来是他还算比较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草包。 二来是名剑实在太过优秀,因此他对名剑的感情大概是敬服中又带着一丝畏惧。 名战凑近老太太的耳边,对她耳语了几句。 老太太闻言,心头一惊,她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皱眉看了名战良久。 名战见老太太迟迟没有开口,于是连忙换了一副嘴脸,哭诉道:“孙儿自知罪孽深重,太祖母不妨将孙儿交给锦衣卫罢,孙儿愿以死赎罪,只是将来不能时时陪在太祖母身边,孙儿实在不放心,太祖母年事渐高,孙儿原想为太祖母养老送终,如今看来,却是再也不能够了。” 老太太最见不得名战伤心,如今见他说的这般情真意切,当即也跟着哭了起来。 良久之后。 老太太取出锦帕,小心翼翼的替名战擦去脸上的泪水,旋即忽然露出了一脸阴狠的表情,道:“去将名忠与名诚带来见我。” 名忠与名诚是名家的旁支子弟,二人是父子关系,名忠是名诚的父亲。 名忠是名剑的父辈,而名诚与名剑四兄弟同辈。 第197章 做人要有底线 良久之后。 名忠与名诚联袂而来。 二人先是恭恭敬敬的向老太太行了一礼,旋即一脸疑惑的与名剑见礼,道:“庄主。” 当名忠看到名剑眉头紧锁的样子,他便已经大概猜出了老太太让自己来的目的。 名诚时年十七岁,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年郎,他见堂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于是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高高在上的老太太,道:“不知太祖母有何吩咐?” 一向对旁支子弟不苟言笑的老太太,此刻却忽然换上了一副笑脸,她笑呵呵的冲名诚招了招手,道:“来,到我身边来。” 见老太太慈眉善目的模样,名诚倒也没有多想,当他正准备迈步上前之际,结果却被名忠伸手给拦了下来。 名诚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的父亲,道:“父亲今天这是怎么了?从前天天盼着我与太祖母多多亲近,今天怎么又阻拦起我来了?” 名忠一脸无奈的苦笑一声,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你且一边待着去。” 名诚是名忠的心头肉,名忠愿意为名剑山庄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可他却绝不允许任何人做出伤害自己儿子的事情。 名忠话音刚落,老太太当即变了脸色,却见她一脸怒容的直指名忠,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名忠躬身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名忠只有诚儿这么一个儿子,还请祖母念在他年少无知的份儿上,莫要为难于他,名忠愿听凭祖母差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名忠是一个直人,说话做事一向都直来直去,因此有时候说出的话也着实有些不太中听。 老太太一听就不乐意了,她一脸怒容的指着已经将姿态放的很低的名忠,道:“你这是什么话?主家让分家的人做点事情,你们就这般推三阻四,怎么不见你们在领取修炼资源时推三阻四的呢?” “只知一味的索取,却丝毫不懂得感恩,既如此,那咱们名家还养着你们这帮废物干什么?” 老太太这话说的就连一向混账的名战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他小心翼翼的瞥了名忠一眼,见他始终板着一张脸,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连忙替他找补了一句:“太祖母息怒,容孙儿说一句,其实分家子弟也还是很得力的,名剑山庄每逢大事,分家总能冲锋在前,对此,太祖母也是知道的。” “都怪孙儿不好,将太祖母给气糊涂了,否则,太祖母也不会忘了分家往日的功劳。” 经过名战的提醒,老太太这才渐渐地回过神来,她平缓了一下内心的情绪,旋即缓缓开口道:“分家之人还是很得力的,正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主家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分家为名剑山庄立过的功勋。” 名忠闻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却丝毫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当事情牵扯到名诚身上的时候,他绝不会再退后半步,这是他的底线。 看着沉默不语的名忠,老太太只好一改先前强硬的态度,正所谓威逼不成还可以利诱嘛,老太太换上一副笑脸,道:“此事过后,我会让名神将你们这一支划分到主家的名下,从今往后,你们这一支的子孙也可以享受与战儿他们相同的待遇。” 名诚闻言心头一喜,道:“此事若是能成,纵是死了也甘愿。” 名忠一脸无奈的瞥了名诚一眼,道:“无知的混账,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把嘴给我闭上。” 名忠可一点都不傻,他深知老太太搞得这一手已经不只是利诱那么简单了,老太太为了拉自己入坑,竟连脸都不要了。 将旁支迁进主家这种事情,若是得不到名神与名剑的首肯,老太太纵是说破大天去也办不成,她顶多也就是在生活上指手画脚罢了,事关名剑山庄的发展与规划,她根本就插不上手。 “庄主,你怎么说?”名忠侧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名剑。 而名剑则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修炼资源都是有数的,这就好比是一块蛋糕,三个人吃刚刚饱,若是再加三个人进来,届时肯定就要有人饿肚子,搞不好还会闹出一些不可预测的流血事件,这对名剑山庄而言根本就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明摆着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名剑又怎么会轻易答应呢,而他又实在不愿坑骗一向对名剑山庄忠心耿耿的名忠父子,因而他也只有以沉默来应对名忠的提问了。 人最怕比,与生性耿直的名剑相比起来,老太太的所作所为真可谓是既卑鄙又无耻,简直是卑鄙无耻到家了。 从名剑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名忠便又低着头不说话了。 原本恭恭敬敬的跪在那里的名衡与名海此刻业已从双膝跪地变成了单膝跪地,二人的这一举动,可以说是一个十分明显的信号。 老太太的做法已经有些不得民心了,就连名衡与名海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而他们的这一举动正是对老太太表达不满的最直观体现。 视人命如草芥啊,人家好歹姓名,而你作为一个外姓,竟然妄想操控名家人的生死,老太太的这一举动自然让名衡和名海产生了一丝兔死狐悲之感。 当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自然会引起众人的不满,而老太太对名战的一味溺爱,直接影响了名剑等人的关系。 名剑、名海、名衡三人更像亲兄弟,而名战与名剑三人却始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正因为此,名海与名衡才会这般有恃无恐的向老太太表达出自己心中的不满。 名战做的那件事情一旦传出去恐会对名剑山庄的声誉造成无可挽回的影响,而老太太在明知名战有错在先的情况下,却仍旧一意孤行的选择站出来庇护名战,她的行为已经触及了名剑山庄的底线。 此事过后,无论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这位在名剑山庄内辈分最高的老人,都将彻底失去那本就不多的威望,从而彻底沦为一个混吃等死的老妇人。 老太太一向是个要脸的人,可事到如今,她竟然为了自己最疼爱的重孙子,做出了一件令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众目睽睽之下,老太太竟然当众向名忠跪了下去。 这位已经活了两个甲子的大家闺秀,临了却没能守住自己的底线。 第198章 名忠的真正实力 老太太的这一举动令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一脸错愕的表情,他们万没想到一向将面子看得很重的老太太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饶是一向混账的名战亦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巴。 好在名战手疾眼快,一把便将老太太给拉了起来。 他跪在老太太的面前嚎啕大哭道:“太祖母,孙儿不孝,您不值得为孙儿做出这般低三下四的事情,您不能啊。” 虽然名战做人的确很混账,但是不得不说,他与老太太之间的祖孙感情的确没有丝毫掺假的成分。 老太太低头抚摸着痛哭流涕的名战,眼含热泪道:“我已是行将就木之人,而你将来的路还很长,我今日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你知道,今后无论做人做事,都要堂堂正正,切不可再任性妄为了。” “太祖母的嘱咐,孙儿记下了,记下了。”名战连连点头道。 听着祖孙二人之间的对话,名忠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默默地向老太太跪了下去,道:“诚儿少不更事,难以担当大任,祖母但有吩咐,孙儿万死不辞。” 老太太这一跪,价值几何还真不好估算,但是却足以要了一向对名剑山庄忠心耿耿的名忠的老命。 虽然老太太上了年纪之后,性格脾气变得越来越混蛋,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她对名家做出的贡献,生儿育女,将名家子孙个个抚养成人,老太太为名家默默付出了近百年的时光,这份苦劳任谁也抹杀不了。 这也正是她如今变得这么混蛋而名神与名剑却仍然对她尊敬有加的主要原因之一。 老太太取出锦帕,小心翼翼的擦干了名战脸上的泪水,又在自己的脸上胡乱的擦了一把,旋即正襟危坐,道:“老身想请你替战儿担下他所犯下的全部罪名,不知你是否愿意?” 老太太话音刚落,长春堂内当即便传来两声冷笑。 老太太循声看向笑声的源头,见是名衡与名海,于是她轻叹一声,倒也没有跟二人一般见识。 这一幕大大的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 在众人的印象里,作为名剑山庄辈分最高的存在,老太太一向将尊卑看得很重,如今见名衡与名海当众做出对自己大不敬的事情,她竟然无动于衷,这未免也太反常了点。 名剑皱起了眉头,深深的看了正襟危坐的太祖母一眼,旋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名忠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道:“孙儿愿意。” 听到名忠的回答,老太太忽然心头一紧,她默默地瞥了名战一眼,见名战正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于是老太太将心一横,对名忠说道:“请你自去左臂,而后代替战儿去向朝廷自首。” “是。” 名忠点了点头,旋即侧头与名诚对视了一眼,道:“今后定要勤加习武,不可再有所懈怠。” “爹我一定要这样做吗?” 名诚此刻已是泣不成声,他眼含热泪的看着名忠,道:“爹,同为名氏子孙,可为何总是我们为家族做出牺牲啊?” 名诚一脸怨恨的看着名忠,歇斯底里的吼道:“儿子愚笨,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请父亲教我。” “一个家族的兴衰,总要有人做出牺牲,我们的先祖技不如人,一步行差踏错,便总被人领先一步,如此往复,修炼资源严重不足的分家便再没了翻身的机会,这是优胜劣汰的结果,既然技不如人,我亦无话可说。” 名忠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只要名剑山庄还是我们名家的名剑山庄,再多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名诚不说话了,他默默地蹲了下去,抱头痛哭了起来。 名忠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道:“身为一家之主,必须要拥有保护妻儿的能力,切记,切记。” 名忠可以为了主家而牺牲自己,但是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做出伤害自己妻儿的事情,这是他的底线。 名诚将头深深的埋在两腿之间,闻言也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名忠踱步来到名剑的身边,缓缓地抽出名剑腰间的宝剑,道:“名诚的未来便托付给你了。” 名剑闻言,深深的看了名忠一眼,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只要我尚在一日,名诚的修炼资源便绝不会比名衡与名海少一分。” 在得到了名剑的承诺之后,名忠当即毫不迟疑的挥剑向自己的左臂斩去。 长春堂内顿时响起令人牙酸的削骨断筋的声音。 名忠的左臂应声落在了地上。 片刻的麻木之后,剧痛随之传遍全身,名忠疼得冷汗直冒,却仍不忘将名剑的佩剑重新插回他的剑鞘之中。 名忠之所以选择用名剑的佩剑来削去自己的手臂,目的就是为了提醒名剑,让他永远不要忘了自己今日的付出。 名剑见状,连忙并指在名忠的断臂处轻轻地点了几下,当即封住了他的穴道,原本汩汩而流的鲜血,立刻便得到了明显的遏制。 “名剑。” 名忠轻轻的唤了名剑一声。 名剑闻言,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面前的名忠,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没想到,我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突破法相境。”名忠淡淡的说了一句。 就在名剑露出一脸惊诧表情的同时,却见名忠的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无比强大的真气。 真气直冲云霄,令天地为之一变,云层渐渐的沉了下来,几乎压在了长春堂的青瓦上。 整座长春堂渐渐的摇晃起来,头顶的房梁变得摇摇欲坠,名剑默默的看向名忠身后的法相,道:“这一脸充满恨意的狰狞表情。” 名剑说着,一脸无语的勾了勾嘴角,道:“您刚刚分明就是口不对心嘛。” “呵呵呵” 名忠闻言,竟是毫无顾忌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直到此时,躲在幕后看戏的名神再也不能对眼前这一幕装作视而不见了,他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名忠的面前,道:“老夫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也有今天,名忠,从前倒是小看你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老祖,如此一来,咱们名剑山庄便有两位法相境高手了?”名衡问道。 名神回头瞥了名衡一眼,旋即一脸玩味的摇了摇头,道:“小子,这回你可说错了,不是两位,而是三位。” 第199章 名剑的法相竟然与剑毫无关系 名神话音刚落,长春堂内的众人纷纷将目光望向了低头沉默不语的名剑。 名海大喜过望,道:“二哥年纪轻轻竟已是法相境高手了吗?” 名剑默默地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没有老祖说的那么夸张,如今我也只是半步法相而已。” “嚯!” 名剑的话再次令长春堂内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呼。 名神的话显得太过耸人听闻,因此众人在闻言之后倒也并未表现得太过激动,然而在得到了名剑肯定的答复之后,众人这才惊讶的发现,名剑山庄即将出现三位法相境高手的事情几乎已经可以盖棺定论了。 名衡一脸吃惊的看着年纪轻轻的名剑,道:“二哥,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您今年好像才三十七?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三十七岁,这个年纪在寻常百姓中已经可以称之为老叟亦或是老妪了,然而在法相境武者当中,这个年纪顶多也就算是一个青年人。 法相境武者的寿命大约在一百五十岁左右,由此可见,名剑是有多么的年轻了。 “法相境仅仅是起步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名剑淡淡的说道。 名海闻言,露出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道:“起起步,若是按照您这么个说法,那我这种只有天象初期的武者,这些年岂不是都活到了狗肚子里?” “各人有个人的造化,强求不来,你尽管努力,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名剑说道。 名剑话音落后,名海与名衡不约而同的侧头看向渐渐收敛真气的名忠,道:“敢问叔父,您对二哥之言怎么看?”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自打名忠一步踏入法相境之后,名海与名衡立时便改了口,这会儿他们倒是想起来名忠是自己的亲叔父了。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实力代表着一切,拳头即是道理,而现在的名忠,拳头那是登登的硬。 “我在庄主的身上看到了天意,而我在自己的身上却只看到了现实和努力,虽然两者之间有着明显的不同,但似乎也并不矛盾,毕竟老话说得好:存在即合理嘛。”名忠说道。 “二哥,可否亮出法相让我等一睹为快?”名衡早已迫不及待了。 半步法相与法相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境界达到半步法相的武者无法将身后的法相凝实,但是却也可以凝聚出一个法相残影。 一向低调惯了的名剑闻言一脸不情愿的与名神对视了一眼,名神笑呵呵的冲名剑点了点头,道:“老夫也正有此意,就让大家看看你的法相究竟是何方神圣。” 名剑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开始逐渐释放出体内的真气。 下一刻,透体而出的真气渐渐将长春堂包裹其中,而令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被名剑凝聚出来的那尊法相竟然是一个与剑毫不相关的东西。 首先传入众人耳中的是来自名剑身后那尊法相的尖厉啸叫声,叫声过后,一尊朱雀法相冲天而起,直奔九霄天外而去。 饶是一向养气功夫不错的名神在见到名剑身后的那尊朱雀法相之后,都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道:“我的天呐,竟然是天之四灵之一的火神朱雀。” 名忠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直冲九霄的火神朱雀,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 名衡与名海早已被刚刚那一幕惊得瘫坐在了地上。 名衡一脸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道:“为啥会是朱雀呢?莫非你与朱雀之间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名剑闻言,冷冷的瞥了名衡一眼,旋即将头撇向一边,实在懒得搭理他这个不靠谱的弟弟。 名剑将目光移向了早已被吓得噤若寒蝉的名战,道:“好玩吗?” 名战闻言,不禁打了一个激灵,先是点了点头,又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用近乎于谄媚的语气对名剑说道:“二弟果然天赋惊人,突破三品法相境指日可待啊。” “兄长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那到底是好玩还是不好玩呢?您可有点不老实啊。”名剑冷冷的说道。 名战闻言,不禁缩了缩脖子,他拼命的摇晃着老太太的胳膊,试图让老太太帮自己说句话。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老太太只是坐在那里怔怔的发呆,却丝毫没有要替自己说话的意思。 “嗯?” 名剑一脸不满的看向名战,道:“到底是好玩还是不好玩?你倒是说句话啊。” 名战哭丧着一张脸,硬着头皮说道:“火神朱雀,甚是英武不凡,好玩,好玩得很呢。” “哼。” 名剑重重的冷哼一声,不屑道:“你好歹也是四十大几岁的人了,怎么还总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为兄天赋平庸,这辈子注定不会有太大的成就,纵然贪玩了些,却也从来没有生出过任何的坏心思,这次的事情纯粹就是一个意外,若非无名亲自出手,为兄又怎会暴露了身份?” 名战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道:“时运不济,皆因命也,非我之罪啊。” 名剑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皱眉道:“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名衡当即点了点头,附和道:“兄长,当初你说加入十二死肖纯粹就是为了好玩儿,这会儿怎么又不认账了呢?” “纯粹就是为了好玩儿而已。”名海又咬文嚼字的强调了一遍。 “我” 名战一时语塞,随后在内心里挣扎了良久,最后决定采取剑走偏锋的方式,通过转移矛盾的方式,将矛头直指名剑,从而达到转移众人视线的目的,却见他一脸气急败坏的伸手直指名剑,道:“名剑不也是三天两头的离开名剑山庄外出找乐子吗,你们怎么不说他呢?为何总是揪着我这点事情不放啊?” 按理说名战这一招转嫁矛盾的手段倒也还算比较高明,只是,这也得分时间地点和场合,除此之外,还得分人,之前就说过,在以武为尊的世界里,实力代表着一切,拳头就是硬道理。 只要你的拳头够硬,名剑山庄就是为你遮风挡雨的地方,但是,若你自身实力不济的话,那么对不起,名剑山庄是名家人的名剑山庄,不是某个人的名剑山庄,这里更不是给你背锅的地方。 名剑山庄的人情味是根据个人的实力来决定的,当你拥有强大实力的时候,你会发现,名剑山庄是一个很讲人情味的地方,反之,名剑山庄则会通过实际行动来教会你一个道理,家法重于人情。 第200章 因祸得福 名战的话自然引起了一阵嗤之以鼻的冷笑声。 这种时候都不需要名神亲自站出来反驳他,在场众人中辈分最小的名衡就可以用一句话将他给顶回去。 名衡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道:“虽然二哥时常外出,但他却从未在外边招惹过是非,因此兄长与二哥之间明显有着本质的不同。” 名衡这话明显有一语双关的意思,前半句是为名剑开脱,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后半句则是在摆明着告诉名战:你与二哥之间根本一丁点的可比性都没有,对此,你心里竟一点数都没有吗? 名战又被说了一个大红脸,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现在就连他这个人都是多余的。 老太太始终阴沉着一张脸,怔怔的坐在那里,久久不发一言。 直到此时,老太太才终于活明白了,在名剑山庄这个大家庭里,主事的永远是男人,而她一个妇道人家,若想安享晚年,就只有装聋作哑这一条路可以选。 “不聋不瞎,不配当家。”直到此时,老太太才真真正正的悟出了这句话的真谛。 当两股异常庞大的真气从长春堂内冲天而起之时,登时便迎来了李安一行的注意。 “我的天呐,这是什么情况?”李寿被这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巴。 “好一个名剑山庄,果然是卧虎藏龙的地方。”李安说道。 “千年宗门,果然名不虚传。”吴天德感慨道。 “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李安招呼众人直奔长春堂而去。 长春堂前。 李安让赵虎带人将长春堂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李寿不解其意,于是皱眉问道:“问题在这里?”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兔子就在这座名为长春堂的大殿之中。” 李安话音落后,李寿这才细细的打量起眼前的长春堂。 长春堂东西长约十五六丈,南北宽约七八丈,这座建筑的面积比之养心殿怕也不遑多让了。 “名剑山庄可真够阔绰的。”李寿冷冷的说道。 “可有僭越之举?”李安问道。 李寿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眨了眨眼,道:“有还有没有呢?” “到底有没有。”李安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李寿挠了挠头,道:“这种事情,说他有,他就有,说他没有,他就没有。” “你信不信,即便是让锦衣卫前往寻常百姓家走一圈,他也一定能找出来僭越之举。”李寿说道。 “那就是没僭越呗,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旋即踱步上了台阶。 吴天德见状,连忙快步上前,抬脚便踹向了长春堂的大门。 本想给长春堂内的众人来一个下马威,结果却被人家给自己来了一个下马威。 吴天德这一脚下去,大门纹丝未动,而他自己反倒被弹飞了出去。 李安手疾眼快,伸手抓向吴天德的右臂,结果竟连他也被一股大力给拖得向后倒飞了出去。 刘瑾见状,当即纵身跃至二人的身后,他先扎了一个马步,然后做了一个太极卸力的动作,最后伸出胳膊将李安与吴天德给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惊魂未定的吴天德一脸惊讶的看向身旁的李安,颤声道:“可曾受伤?” 李安长舒一口气,旋即默默地摇了摇头,道:“这股真气好生霸道,我等在其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 李安说着,侧头看向忽然打起摆子的吴天德,道:“你受伤了?” 李安与李寿双双上前搀着吴天德坐了下来。 吴天德大口喘着粗气,道:“右腿关节尽皆脱臼,体内真气如翻江倒海一般,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下来。” 李寿冲刘瑾挥了挥手,道:“还在那里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刘瑾快步来到李寿的身边,旋即默默地将右手搭在了吴天德的背上,良久之后,刘瑾一脸无奈的皱眉说道:“对方将一股异常霸道的真气强行输进了他的体内,算上他自己的真气,此刻他的体内共有两股真气,正在体内进行着激烈的交锋。” 刘瑾说着,一脸尴尬的叹口气,继续说道:“卑职这点道行,恐难以助他脱险,还需尽快请高手前来帮忙,否则,吴总旗恐有性命之忧。” 李寿闻言,当即就要让黑白双煞上前帮忙,但是正当他准备开口之际,却又强行止住了话头,于是他向李安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由李安开口。 李安登时心领神会,旋即冲人群中朗声说道:“请两位老前辈速来助我一臂之力。” 当李安一行进入名剑山庄的时候,黑白双煞便隐藏在了东厂番子的人群之中。 如今见李安向自己发出了求救信号,二人登时排众而出,道:“名神这个老混账,多年不见,竟然一点都没变。” 老白赶苍蝇似的将李安与刘瑾赶到一边,旋即盘坐在吴天德的背后,帮他梳理起在体内打得不可开交的两股真气。 长春堂内的名神忽然咧嘴一笑,道:“不知故友来访,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啊。” 长春堂外的黑无常隔着门冷哼一声,道:“身为一名宗师级的高手,竟然对一名小辈出手,未免有失风度啊。” 名神微微一笑,道:“我本无意对他出手,奈何小辈不知好歹,若他对名剑山庄尚存一丝敬畏之心,只需推门而入,自不会受其所害,可他却偏偏想在老夫面前立威,故而才会自食恶果,实乃自取其祸也。” “哼。”黑无常重重的冷哼一声,旋即将头撇向一旁,不再搭理名神。 名神刚刚对吴天德使用了一招类似于斗转星移之类的攻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因此,吴天德遭此横祸,倒也算是他自取其辱。 “老黑,多年不见,你怎么会跟东厂与锦衣卫厮混在一起呢?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啊。”名神笑呵呵的说道。 “年纪大了,自然也就没有了从前那份好勇斗狠的心思,如今只想与老白寻一处安身之地,好好的安享晚年,投奔朝廷,倒也不失为上上之选。”黑无常说道。 二人说话的功夫,老白已经默默地收回了搭在吴天德背上的手,道:“我已将两股真气合二为一,吴总旗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第201章 名神低头 吴天德轻轻呼出一口气,旋即看向李安与李寿,大喜过望道:“真是因祸得福,我也突破了七品先天境。” 吴天德说着,周身已经笼罩在了一层真气之中。 “呵”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合着闹了半天,只有我一个人在突破七品境界的时候废了一番九牛二虎之力啊。” “如此看来,那你还得好好的谢一谢名神前辈呢。”李寿由衷的替吴天德感到高兴。 吴天德闻言,正欲开口说话,却听老白忽然重重的冷哼一声,道:“人家刚刚明明就是奔着要你小命去的,而你居然傻乎乎的还想谢谢人家?真是不知所谓。” 见李寿与李安眉头紧锁的样子,黑无常一脸无奈的指了指吴天德,叹道:“若非老白出手,此子必死无疑。” 李寿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旋即皱眉看向身旁的李安,咬牙切齿道:“为今之计,如之奈何?” 李寿看似是在向李安问计,实则是在问李安:是否准备了后手? 李安自然听出了李寿的言外之意,他默默地与李寿对视了一眼,点头道:“既然名家老祖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直到名家老祖什么时候亲自出来请我们,我们再进长春堂便是。” 李寿闻言,登时心里便有了底,他大喇喇的在台阶上坐了下来,背对着长春堂,道:“我亦正有此意。” 李安一行五十多人或在长春堂前的台阶上席地而坐,或是胯刀而立,期间无一人发出声响,长春堂外复又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当看到黑白双煞同时出现的那一刻,名神的心中已经生出了一丝十分不好的预感,可他又碍于面子,不肯在二人面前弱了自己的气势。 若他肯放下身段的与对方说几句软话,事情也不会闹得像现在这么僵。 其实名神的想法也不难理解,人家好歹也是一名三品法相境高手,让他放下身段跟远不如自己的武者说软话,这种事情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名神碍于面子不肯轻易向对方低头,而李安一行又表现出了十分强硬的态度,结果,双方就这么陷入了僵持之中。 名衡轻轻地扯了扯名剑的衣角,道:“二哥,咱们名剑山庄如今已经拥有三名法相境高手,纵是朝廷来了,也要给咱们名剑山庄三分薄面,难道咱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名剑缓缓地摇了摇头,旋即默默地瞥了名神一眼,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当黑白双煞同时出现的那一刻,事情便已经彻底脱离了我们的掌控。” “你是说?” 名海皱眉看向名剑,道:“这些锦衣卫当中,应该有一个咱们名剑山庄惹不起的大人物。” 名剑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换作寻常的锦衣卫前来,纵是将他们杀了,朝廷在得知我们名剑山庄拥有三位法相境高手的情况下,亦会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可惜,今日发生的事情恐怕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会不会是某位王爷出京体察民情呢?”名衡皱眉说道。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来人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他们是否是带着皇上的旨意而来?若皇上对名剑山庄不满,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名剑说道。 黑白双煞的出现令长春堂内的众人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 如今已经没人再去考虑名战的事情,众人现在想的是关乎名剑山庄未来的大事。 原本一件很小的事情,却忽然变得复杂了起来,若是李寿他们知道了名神等人此刻的想法,估计一定会被笑掉大牙。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而对长春堂内的众人来说,漫长的等待无异于就是漫长的煎熬。 直到身为四大剑侍之首的苏鸿进入长春堂报信,名神等人这才终于将悬着的心给放回到了肚子里。 苏鸿快步来到名神与名剑的面前,附耳说道:“陕甘总督张朝宗正在向西安府集结大军,我大致估算了一下,少说也得有一万人马。” 名神闻言,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还长舒了一口气,他笑呵呵的对名剑说道:“老夫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名剑点了点头,道:“除了当朝太子,又有何人能够拥有调动地方军队的权利呢?” “将他们请进来,老夫想跟他们好好的谈一谈。” 事情发展到现在,名神也不得不放下自己的身段了。 真正令人感到难受的正是那种被蒙在鼓里提心吊胆的感觉,当尚未猜出对方身份的时候,名神等人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而当得知了对方的具体身份之后,名神几人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名衡与苏鸿将长春堂正中间的两扇大门合力打开,名神笑呵呵的从堂内走了出来,他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背对着自己坐在台阶上的两个年轻人身上。 这时吴天德等人突然抽刀挡在了李安和李寿的面前,十余名东厂番子将二人紧紧的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名神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心道:“看来主事之人就在此二人之中啊。” “全都给我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离开自己的岗位,违者,严惩不贷。”李安淡淡的说道。 “是。” 护在李安与李寿身前的一众东厂番子应声而退。 “若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要找的人此刻应该就在这座长春堂里,因此请诸位配合我们一下,七日内不要离开长春堂半步。” 李安说着,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他回头看向一脸和善的名神,遂拱手与之见礼道:“晚辈李虎,拜见名老前辈。” 名神见状,连忙抬手虚扶,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名剑山庄一向忠于朝廷,如今竟出了一名害群之马,晚辈听闻此事之后,亦是深感痛心,晚辈在此奉劝诸位一句,即是害群之马,就应该尽早劝其向朝廷自首才是。”李安说道。 名神闻言,故作痛心疾首状,道:“在下持家不严,以致铸成此等大错,如今已是后悔莫及,还请大人念在名剑山庄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份儿上,对其从轻发落。” 第202章 法相境尚不足以对抗朝廷大军 名神说着,默默地向身旁的名忠使了一个眼色。 虽然名神等人全都表现出了对老太太与名战的不满,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他们却仍旧做出了维护主家的选择。 主家的存在,是维系名剑山庄的必要条件之一,一旦主家分崩离析,名剑山庄距离衰败也就不远了。 众人对此心知肚明,因此才会做出让名忠出来顶包的决定。 名忠默默地叹息一声,旋即躬身向李安行了一礼,道:“在下因一时妄念而铸成大错,如今已是追悔莫及,我愿担下全部罪名,还请大人看在名剑山庄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份儿上,能够对名剑山庄网开一面。” 李安深深地看了名忠一眼,旋即默默地摇了摇头,道:“孰是孰非,有罪没罪,这些都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名剑山庄说了也不算,至于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兔杀手,咱们七日后自见分晓。” “为何是七日后啊?”名衡一脸不明所以的问道。 “莫非兔杀手对你们还有所隐瞒?”李安一脸玩味的说道。 “额”名衡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不再开口说话了。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背负着双手,给众人做起了科普:“十二死肖外出时,他们背后的主人都会给他们服用一颗名为毒龙丹的毒药,而毒龙胆的解药乃是独家秘方,名为七日还魂丹,若七日之内没有服用解药的话,他们便会全身经脉爆裂而死。” “想必咱们这位兔杀手已经有两三日没有服用过七日还魂丹了?” 李安说着,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道:“我也实在懒得再去费二遍事了,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兔杀手暴毙而亡。” “兔杀手所犯下的罪行即便死十次也不为过,若他不想被当众处以极刑,最好还是自己放聪明点,莫要做出让大家为难的事情才好。”李安又刻意强调了一句。 李安忽然想起昨夜在房间里看到的那张纸条,而纸条上写的正是毒龙丹与七日还魂丹的事情。 不用猜也知道,这一定是鲍恩让人给自己传递的消息,因为他拥有魔教护法与龙杀手的双重身份,他对十二死肖的事情了如指掌。 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想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我都已经快要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身处于现实还是梦境之中了。” 李寿见李安在那里怔怔发呆,于是伸手在李安的眼前晃了晃,道:“喂,发什么呆呢?” “啊呵呵没事,没事,只是忽然觉得最近这两个月过的就好像做梦似的,感觉特别的刺激,也特别的梦幻。”李安说道。 李寿想了想,旋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是挺梦幻的,任谁也想不到嘉兴沈氏的案子竟然会牵扯到名剑山庄的头上啊。”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李安与李寿异口同声的说道。 李安与李寿相视一笑。 李安对台阶上的名神等人拱了拱手,道:“劳烦各位暂且委屈几日,待兔杀手现身之后,我等自会主动离开。” 李安说着,对名神等人冲长春堂的方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名神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拉着一脸不忿的名忠等人转身回了长春堂。 待名家众人回到长春堂之后,名忠一脸焦急的看向名神,道:“为今之计,如之奈何?” 名神一脸无奈的拍了拍名忠的肩膀,道:“你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如今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大不了冲出去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总比这般委曲求全来得好。”名诚一脸怒容的说道。 名忠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道:“混账,还不住口,名剑山庄的千年基业,岂能毁在我辈的手里?不知好歹的东西,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人,一辈子也成不了大器。” 名诚被喷的一脸郁闷的低下了头,嘟囔道:“对方正是抓住了你们这种畏首畏尾的心思,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针对名剑山庄,否则,以名剑山庄今日的实力,纵是朝廷也要给咱们三分薄面。” “法相境不比陆地神仙,陆地神仙可以一剑破甲三千,而法相境却与之相差甚远,法相境破甲三百已是极限,因此咱们这些法相境武者在朝廷大军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名神背负着双手,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咱们这些法相境武者也就只能在江湖上逞一逞威风,而在面对朝廷大军的时候,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 名神说着,伸手指了指名诚,道:“所以,在尚未达到一品神桥境之前,不要妄想与朝廷作对,切记,切记。” 名诚一脸羞愧的点了点头,道:“多谢老祖教诲,名诚没齿难忘。” 迟迟没有开口的名剑一脸无奈的看向噤若寒蝉的名战,道:“对方刚刚在外边说的话,你都已经听到了?他们是有备而来,并且已经对十二死肖的事情了如指掌,这次你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二弟,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帮帮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名战早已被吓破了胆,以至于在说话的时候,竟然丝毫不顾隔墙有耳的忌讳,当众便歇斯底里的大吼了起来。 长春堂外的李安与李寿对视了一眼,李安笑呵呵的冲李寿挑了挑眉,道:“你对名剑山庄的武功秘籍有没有兴趣?” 李寿眨了眨眼,旋即撇了撇嘴,道:“没兴趣,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们那一套并不适合我。” “况且即便人家将武功秘籍给了你,你也不一定学得会啊。”李寿说道。 “习武之事,最忌杂而不精博而不专,你可莫要学错了路。”李寿向李安发出了善意的提醒。 “我又没说自己学,我没剑术天赋,又不代表别人没有,你可以将这些武功秘籍作为封赏,奖励给那些在前线立下功勋的有功之士啊。”李安说道。 李寿闻言,顿时便来了兴趣,道:“他们会给吗?” “待会儿问问不就知道了。”李安笑呵呵的说道。 “做了错事,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嘛。” 第203章 名剑身上的秘密 名神一脸失望的看着在老太太身边撒泼打滚的名战,怒道:“你看看你自己,哪里还有一点名家人的样子?名剑山庄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我比不得你们,你们个个是英雄好汉,整个名剑山庄只有我是最不成器的废物,我从小就没有什么大志向,这你们是知道的。” 名战也是豁出去了,他冲名神歇斯底里的发泄着心中的怒火,道:“老祖,你敢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发誓说你不知道我十二死肖的身份吗?你明知道我是赵阁老的人,可你却一味的装作不知,你敢说自己没有私心吗?千年宗门,哈哈哈,又有哪个千年宗门不是靠着依附朝廷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你一边希望借着我的身份去攀附赵阁老,从而给名剑山庄找一个强有力的保护伞,一边又装作对我的身份一概不知,这又是什么道理?” 名战越说越激动,以至于说到最后,他竟从老太太的胳膊里挣脱出来,来到名神的面前,指着名神的鼻子扯着嗓门破口大骂道:“既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说的就是你这种该死的老不羞。” “你说完了吗?” 名神直视着名战的双眼,一脸从容的笑了笑,道:“若是没说完,请你继续说,若是说完了,也换我来说几句。” “我说完了,太祖母听到了,名剑他们也听到了,名剑山庄的列祖列宗全都听到了。”名战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李寿捏着下巴,一脸古怪的看向李安,道:“这小子怕不是已经被吓疯了?犯了错就认,大不了人死鸟朝天,多大点事儿啊,至于这样吗?” 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生死无小事啊。” 吴天德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有死而已,又何必闹得这么难堪呢。” 此时长春堂内的名海等人纷纷将目光投在了名神的身上,他们十分好奇名神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回应名战的指控。 名神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旋即当着众人的面开始宽衣解带,当他将最后一件贴身穿着的金丝软甲脱掉之后,众人纷纷望向露出上半身肌肉虬结的名神,旋即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太太本想回避,可是一想到自己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便又打消了回避的念头。 心无邪念,自然无需回避。 老太太睁着浑浊的双眼,看向一身伤疤的名神,嗟叹道:“吾弟辛苦了。” 名神微微一笑,旋即在名剑的服侍下,又一件件的将衣服给穿了起来,他一边穿一边说道:“各人有个人的造化和使命,我前半生的使命是拼尽一切的保护好名剑山庄,后半生的使命是平平稳稳的将名剑山庄过渡到名剑的手中,为了名剑山庄,每个人都在毫无保留的奉献着自己的一切力量,自开宗立派的那一天开始,到名剑这一代,名剑山庄已传整整二十代,先人创业艰难,后人亦当勉之。” “机会面前人人平等,当你在外边偷鸡摸狗的时候,剑儿却独自躲在院子里练剑,当得知你以杀人为乐的时候,我与你之间便已无话可说,你的行为比之魔教众人亦多有不如,我不杀你,是因为你姓名,更是怕脏了我的手。” “攀附权贵,的确是每一个江湖门派必须要做的事情,可是你不要忘了,你攀附赵京的目的是为了杀人取乐,而非是为了替名剑山庄遮风挡雨,你的目的本就不纯,又何必故作清高呢?”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你自己不争气,却又反过来埋怨我们,这又是什么道理?” 名神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上一次让他说这么多话的人也是名战,那是在他得知名战加入十二死肖时,他旁敲侧击的对名战发出了一番严厉的警告,可当时的名战却只顾着一时快活,根本就没有将名神的话放在心里。 从那以后,名神几乎再也没有拿正眼看过名战一次。 自己造的孽,理当由自己来还。 名神也根本不可能将全部心思都放在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废物身上。 “名剑” 自打名剑出生的那天起,只要名战有空,他就会拉着名剑的小手,走遍名剑山庄的每一处角落。 每当名剑奶声奶气的管他叫大哥的时候,他都会一脸温柔的将名剑抱在自己的怀里。 当得知名剑的武学天赋远远超过自己时,名战真是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 可是,不知从哪天开始,名战对待名剑的态度好像忽然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再也没管他叫过二弟,不管在什么场合,他都会直呼名剑的名字。 “我不服。” 名战指着名剑的鼻子,大吼道:“若他是男儿身,我自会心甘情愿的拜他为名剑山庄庄主,可她分明就是女儿身,而你们却为何要一意孤行的将她推到庄主的位置上,你们宁愿做出违背祖宗的决定,选一个女人做庄主,也不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名剑山庄有明文规定,庄主之位传男不传女。 而名神却一意孤行的将庄主之位传给了实为女儿身的名剑,而这也成为了导致名战堕落的主要原因之一。 名战一向对名剑宠爱有加,即便名剑做了名剑山庄的庄主,他亦从未对名剑有过恶语相向,他只是渐渐的疏远了名神而已。 人是十分复杂的动物,就拿名战来说,他不忍拿名剑开刀,于是只能将这口恶气深深地埋藏在了自己的心里,久而久之,他就病了,变得越来越变态,原来那个温柔懂事的名战再也不复存在了,如今只剩下了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变态名战了。 在以武为尊的世界里,实力就代表着一切,而名战又恰恰不具备这种东西,人微言轻,他便只能将气撒在自己的身上了。 长期跟自己较劲,较着较着就变态了。 其实名剑早已看出了名战的心思,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她准备等到名神驾鹤仙去之后,再找一个正当的理由,将庄主之位传给名战,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位大哥的心性未免也太脆弱了点,名神还没死呢,而他却先疯了。 第204章 名战之死 “你自幼沉迷酒色,无心练武,年纪轻轻便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四十多岁的人却连个子嗣都没有,这些都是你自找的,似你这样的人,我又如何能放心的将名剑山庄交到你的手里?”名神一脸痛心疾首的说道。 “我从未见过十一二岁便开始沉迷酒色的人,而你你的所作所为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名神已然动了怒,他此刻恨不得将名战杀之而后快,方解心头之恨。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如今锦衣卫与东厂的人就在长春堂外,而名战竟毫无顾忌的揭穿了名剑的身份,名战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用混账来形容了,他根本就是在找死。 “你混账。” 名神越说越生气,以至于到最后他竟当众咆哮了起来,长春堂也跟着他的咆哮声渐渐地晃动了起来。 “若非看在你是名家子弟的份儿上,我必杀了你。” 名神与名战之间的对话倒是将一众吃瓜群众给听懵了。 李寿一脸古怪的与李安对视了一眼,挑眉道:“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最好少说两句,以免给自己遭来祸事。”李安说着,默默地闭上了双眼。 李寿撇了撇嘴,但仍旧听从了李安的建议,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长春堂内的名海与名衡俱是一脸懵逼的表情,二人对视了一眼,然而纷纷将目光落在了名剑的身上,将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之后,名衡这才缓缓开口,道:“从前只觉得二哥美得不像话,但从未将他跟女人联系在一起,二哥的剑法走的是霸道的路子,比之老祖亦不遑多让,若照此以往下去,超越老祖估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件事情实在太具欺骗性,因为我从未想过女人竟然也能使出这般霸道的剑招。” 名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却见他轻叹一声,道:“二哥一向沉默寡言,但做事沉稳有度,颇具章法,喜怒皆不形于色,这样的人又怎会是一名女子呢?” 名海与名衡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但从二人的话语中却不难看出,他们对女人继承名剑山庄庄主之位颇有微词。 名海与名衡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之后,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在了老太太的身上,她是名剑山庄辈分最高的人,而平时最喜欢多管闲事的老太太,这会让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这还真是一件怪事。 老太太迎着众人的目光与之对视了一眼,又在众人的脸上打量了一圈,这才喃喃开口道:“你们男人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我老了,累了,也没有精力再去管你们名剑山庄的事情了。” 经此一事之后,老太太也终于活明白了,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即便发表了意见,人家也不一定听得进去,既如此,那又何必多费口舌呢? 人呐,总是在吃亏之后,才会幡然醒悟,而老太太今天直接从幡然醒悟跳到了心灰意冷,也算是直接一步到位了。 “庄主身份贵重,剑法超群,自提领名剑山庄以来,一向兢兢业业,不曾有过丝毫的懈怠,世人亦不敢小觑我名剑山庄,既如此,又何必在乎性别之分呢?即便换一名男子来统领名剑山庄,你们就敢保证他一定会比名剑做的更好吗?” 名诚一向对名剑敬重有加,他见众人隐隐有将矛头指向名剑的趋势,于是当即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技不如人,即便强行坐上了庄主之位,又当如何服众呢?”名忠淡淡的说道。 迟迟没有开口的名剑在闻言之后却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我愿卸下名剑山庄庄主之职,请诸位另选贤能。” 名剑说完,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于是她又笑呵呵的补充了一句:“说实话,我对那个位置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若非老祖软磨硬泡的将我架在了那里,我又何须整日看别人的脸色?” 管理一个庞大的门派,需要作出很多的牺牲,不仅要抽出时间来处理繁杂的日常事务,还要负责协调各方势力的矛盾,别看名剑山庄只有三四百人,就这些人里,还分出了好几个小团体呢。 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亦有为了修炼资源而闹得剑拔弩张的,除此之外,还有从小对自己很好,后来越发变态的名战,以及一向不靠谱的名衡,有高高在上的太祖母,还有动不动就拿感情牌来压人的名神。 名剑山庄看似人不多,实则一天竟事儿,搞得名剑真是不胜其烦,若是她能够将全部时间和精力都用在突破武道境界上的话,估计这会儿早已突破法相境了。 悉数了上述之人的不靠谱行为之后,名剑惊讶的发现,原来名剑山庄最靠谱的竟然是以名忠父子为首的分家子弟。 名忠父子既有实力又听话,这样的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见名剑竟然生出了撂挑子的心思,名神连忙出言训斥名剑道:“不可意气用事。” 名神深知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于是连忙岔开话题,道:“名剑山庄内部的事情咱们回头再说,莫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众人纷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名剑踱步来到一把太师椅的旁边,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她的这一举动与往日那个循规蹈矩的名剑简直判若两人,从前的名剑一向都是大方得体、循规蹈矩的代名词,而此刻的名剑却将自由散漫这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名剑就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告诉众人,从即日起,我只做我自己。 名剑的这一举动,顿时让名战坐蜡了。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在了名战的身上,而作为整个事件的导火索,自知闯下大祸的名战,此刻几乎已经失去了生还的可能。 原本只是得罪了外边的东厂与锦衣卫,如今却连名剑山庄的人都给得罪了,名战环顾四周,真可谓是举目皆敌啊。 当心如死灰的名战将目光移向老太太的时候,他先是一怔,旋即惨笑一声,道:“太祖母,孙儿以后再也不能时刻陪在您的身边给您尽孝了。” 名战恭恭敬敬的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旋即默默地来到名剑的身边,伸手抽出名剑腰间的佩剑,向自己的脖颈处用力一抹。 鲜血自脖颈处喷涌而出,瞬间映红了名剑的脸。 名战缓缓地跪了下去,最后将头搭在了名剑的腿上,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名剑说道:“大哥先走一步,从今往后,你定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莫要再为了这个腐朽的名剑山庄而断送了自己的大好时光。” “人生苦短,冷暖自知,万般皆苦,唯有自渡啊。” 这是名战留给名剑的最后一句话。 名剑的脸上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悲伤的表情,而当她眼睁睁的看着名战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却再一次轻轻的唤了一声:“大哥” 名剑话音落后,却见她的身后忽然浮现出一尊由真气凝结而成的火神朱雀法相。 第205章 名剑的双重身份 “为了那样一个虚无缥缈的庄主之位,落得这般身死的下场,殊为不智啊。” 直到此时,老太太才淡淡开口,她步履蹒跚的来到名战的面前,替他捋了捋散在额头前杂乱的发丝,哽咽道:“痴儿啊,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呢。” 最疼爱的孙子死了,老太太感到十分的伤心,直到此时,她的眼里仍旧只有名战一人。 惯子如杀子,名战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恐怕也有她的一份责任。 她对名战的宠溺程度,比之红楼梦里的贾母与贾宝玉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出身名门,家世显赫,又是同辈人中的嫡长子,名战的骨子里必然会有些骄傲,而老太太的宠爱,却令名战的骄傲变了质,虽然骄傲与骄矜仅有一字之差,却谬之千里,加之名剑的成长,无形中给名战带来了诺大的压力。 就在名战十一岁的那年,名剑的横空出世,彻底将名战的人生轨迹推向了与原本截然不同的岔路口。 那一年,年仅七岁的名剑已经展现出了极其惊人的武学天赋。 而时年十一岁的名战,迫于压力,急于为自己寻找一个发泄压力的渠道,结果,年仅十一岁的他却就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在这样的年纪里一旦沾染了酒色,便极易成瘾,并且很难戒掉。 而身为族中长辈的父母与名神等人又被凡事所累,难以抽出时间来对他多加约束和管教,最终导致名战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若是名神等人能够多抽出些时间,给予名战一些关心和帮助,或许他会走上一条与现在截然相反的路。 而父母的骤然离世,进一步的加剧了名战的堕落,那一年,名战年仅十三岁。 自从名战父母离世之后,名神以名剑天赋异禀为由,主动将其接到了自己的身边,而名海与名衡则长期由家中叔伯代为照顾,只有名声不太好的名战沦为了受人唾弃的“孤儿”,自此彻底沦为了被放养的状态。 结果,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名战有今天,老太太要负一部分责任,可名神同样难辞其咎,这个瞎了心的老东西眼里只有名剑山庄与名剑,他从来没有站在名战的角度去考虑过问题。 名神固执的认为,在选拔继承人的问题上,就应该采取优胜劣汰的方式,来决出最后的胜者。 如此残酷的选拔方式,或许可以为名剑山庄选出一名优秀的继承人,可是,当选拔结束的时候,无论是胜利的一方,亦或是失败的一方,却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名神操控着进行了一场比赛,从而失去了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亲情不复存在,家中不再温暖,生活犹如行尸走肉般麻木不仁,而这一切便是名神给四位重孙子带来的一场无妄之灾。 良久之后。 名剑弯腰从地上捡起随身的佩剑,默默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踱步来到名神的面前,沉声说道:“我愿拱手让出庄主之位,今后仗剑而行,逍遥任侠,我再也不想受到任何人的约束,今日一别,犹如此剑,死生不复相见。” 名剑说着,伸手在剑刃上轻轻一弹,却听一声脆响过后,佩剑应声而断。 名战的死,彻底击碎了名剑心中仅有的一丝幻想。 名剑山庄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若是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名剑将来一定会被名剑山庄所同化,最终变成与名神一样的冷血之人。 这是名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名神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名剑的双眼,痛心疾首道:“你要置名剑山庄的千年基业于不顾吗?” 名剑一脸不屑的冷笑一声,道:“这是你的名剑山庄,不是我的名剑山庄,这里有数不清的规矩,还有我最不想看到的手足相残,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从今往后,我不再是名剑山庄的名剑,我只想做我自己。” 名神眯了眯双眼,却见他紧咬着钢牙,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谁?” “我是谁?” 名剑轻蔑一笑,道:“与你无关。” “你的法相是火神朱雀,若是老夫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魔教十大长老之一的朱雀,霓裳。”名神从牙缝里说出了名剑的另一重身份。 名神话音落后,长春堂内外顿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李寿一脸哭笑不得的看向李安,幸灾乐祸道:“名剑山庄可真够厉害的,前脚刚发现一名十二死肖的兔杀手,这会儿又突然冒出来一名魔教长老,今儿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李安并未搭话,而是挥手示意众人随自己缓步后退。 当李安一行率领东厂番子退出一百步之后,李安这才淡淡开口,道:“咱们最好离他们远点,以免被溅上一身血。” 吴天德一脸兴奋的拍了拍手,道:“精彩,真精彩,这可比戏台上演的好看多了。” 李寿皱眉看向李安,道:“兔杀手已死,嘉兴府沈氏的案子倒是可以暂时宣布告一段落了,可是如今名剑山庄又突然冒出来一个魔教长老,这可如何是好啊?” “人家是三品法相境高手,你打得过吗?”李安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那你为啥还要多此一问呢?”李安说道。 “我” 李寿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咋咋呼呼的说道:“合着我还不能说话啦?问一问又不犯法。” “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你能不能把嘴给我闭上。”李安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二人斗嘴的功夫,长春堂内的名剑却是淡淡的开了口,李寿见状连忙闭上了嘴巴。 “是与不是又能怎么样呢?” 名剑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名神,道:“好,我承认了,我即是名剑,亦是霓裳,你待如何?” 名神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名剑,道:“你明知道名剑山庄一向与魔教水火不容,可你为何还要一意孤行的加入魔教?” 名剑微微一笑,旋即伸出一根手指,道:“五年前,我前往北境游历时,在路上遭遇了几名北境高手的围攻,当时的我只有六品巅峰境,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千钧一发之际,无名及时出手,救了我一命。” 名剑说着,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后来无名一路护送我前往幽州,期间,因为我急于突破五品天象境而突然走火入魔,无名再次出手,又救了我一命。” 第206章 来自名忠的警告 “无名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心怀正义,嫉恶如仇,对豪门望族嗤之以鼻,却又愿意主动亲近穷苦百姓,日月教也是一个十分有趣的组织,组织严密,纪律性强,虽然内部偶有争执,但是总体来说也还算比较团结,无名对我十分的宽容,他从不会对我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来去自由,无拘无束,日月教让我找到了久违的自由和快乐。” 名剑一口气说了很多,其实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日月教给了我梦寐以求的一切,而这恰恰是名剑山庄给不了我的东西。 “你不要忘了自己的姓氏,你的身体里留着名家的血,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名神气得直拍大腿。 “自打我二十多岁执掌名剑山庄以来,兢兢业业十几年,已经报答了名剑山庄的养育之恩,如今名忠已经步入法相境,名剑山庄有了新的强援,这里已经不再需要我了,我终于可以卸下名剑山庄这个沉重的包袱,去由着自己的性子过几天舒坦日子了。” 名剑不理气急败坏的名神,说完便要向长春堂外走去。 这时,刚刚回过神来的名海却是对着名剑的背影说道:“二您走了,我和四弟怎么办?” 这会儿再管名剑叫二哥明显有些不太合适,而若是让名海改口管她叫二姐,他又实在叫不出口,毕竟已经叫了三十多年的二哥,突然让他改口,他难免有些不适应。 “名衡是成长在温室中的花朵,他需要名剑山庄为他遮风挡雨,而你” 名剑想了想,继续说道:“就留在名剑山庄替我照顾名衡。” 虽然名海与名衡在得知名剑是女儿身之后,当即十分隐晦的表达了女子不宜掌管名剑山庄的态度,但是,三人之间尚有一份兄弟情义在,因此名剑仍旧十分耐心的替二人想好了后路。 名剑从怀中取出一本自己的练功心得,随手丢给名海,道:“依书中方法勤加修炼,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以你的天资,突破化神境不难,若想突破法相境则需要得到一些额外的机缘,这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那我呢?”名衡诺诺的问了一句。 “你天资平平,此生若能达到四品巅峰境,已是天大的造化,至于法相境么我劝你最好连想都别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名剑说着,径直向长春堂外走去。 留下一脸尴尬的名衡在那里独自黯然神伤。 望着名剑离开的背影,老太太忽然悲从心来,高声喊了一句:“剑儿,保重啊。” 名剑闻言,脚步一顿,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并未答话,而是继续向门外走去。 名剑与老太太也的确没有什么好说的,二人的关系几乎可以用形同陌路来形容。 一来是因为老太太的眼里只有名战。 二来是因为名剑自幼便是被名神带大的,而名神与老太太之间一向都不怎么对付,一来二去的,老太太自然也就对名剑多有不喜。 三来是因为自打名剑执掌名剑山庄以来,日日被凡事所累,一年到头见不到老太太几面,有句老话叫:见面三分情,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的名剑与老太太,感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太太之所以会感到悲从心来,是因为名战的死与名剑的离开,令她对不可预知的未来产生了一股难以掩饰的恐惧。 老话说得好:养儿为防老。 从前有名战在,老太太的身边至少还有一份保障,即便名战不在了,老太太还可以依靠在名剑的身边,过一份安稳日子。 名剑这个人是典型的面冷心热,虽然她与老太太之间的感情并不亲近,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她尚在一日,就绝对不会亏待老太太一天。 如今名战死了,而名剑又离开了名剑山庄,可以想象,老太太往后的生活质量恐怕会呈断崖似的下降了。 当名剑跨过长春堂门前那一刻,名神皱眉与名忠对视了一眼,道:“就这样放任他离开名剑山庄吗?” “不然呢?” 名忠瞥了名神一眼,道:“老祖意欲何为?” “三十多年的悉心培养,却换来了这样的一个结果,老夫着实有些不甘心呐。”名神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名忠淡淡的说道:“强援在外,对名剑山庄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若是有朝一日名剑山庄遭逢大难,名剑自会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对名剑山庄施以援手。” “强扭的瓜不甜,还请老祖三思而后行,以免落人口舌。” 名忠一共说了三句话,第一句话有着十分明显的一语双关之意,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句话是说名剑的,亦是说名神的,不可枉顾祖孙之情。 名忠的第二句话是当众肯定了名剑的人品,以名剑的为人,他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名剑山庄落难而坐视不管。 名忠的第三句话,大有警告名神之意,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您最好收敛一些。 名神一向霸道惯了,他的所作所为虽不至于引起众怒,但仍旧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 一向对名剑敬服有加的名忠,今日便毫无顾忌的当众向名神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名神所忌者,唯有名剑山庄,他将名剑山庄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只要是对名剑山庄有利的事情,他可以毫无底线的做出妥协和忍让,反之,他亦会为了名剑山庄而做出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情。 如今名忠已是一名三品法相境高手,名神在面对他的时候,再也不可能如从前那般随意的呼来喝去。 “听人劝吃饱饭,便依你所言。” 名神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换上一副笑脸,道:“名剑离开之后,且由我暂代庄主之位,我欲举荐你为名剑山庄长老,你意下如何?” 名忠微微一笑,旋即躬身向名神行了一礼,道:“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实力便代表着绝对的话语权,从今往后,名忠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分家子弟,他将正式步入名剑山庄的决策层,成为名剑山庄内举足轻重的存在。 第207章 沈氏的案子就此告一段落 望着御剑而行的名剑,李寿一脸羡慕的说道:“御剑飞行,真是帅爆了。” “你的天赋丝毫不比名剑差,只要你肯勤加修炼,假以时日,一定可以御剑而行。”李安说道。 “顺其自然,这种事情强求不来。”李寿当即打起了退堂鼓。 “呵” 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旋即对身旁的赵虎说道:“兔杀手已畏罪自杀,嘉兴府的案子可以就此结案了,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事情了,向刘强发信号。” “是。” 赵虎点了点头,旋即将手指放在嘴边,向刘强发出了一个撤退的信号。 两声饶有节奏的哨响随风飘向了名剑山庄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时李寿笑呵呵的将手搭在了李安的肩膀上,冲他挑了挑眉,道:“秘籍不要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现在可不是落井下石的时候,一旦弄巧成拙,届时咱们恐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呦你还挺会变通的嘛,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呢?”李寿嘴欠的毛病又犯了。 李安一脸玩味的看向李寿,道:“怎么着?莫非你想学剑法?若你肯日日不缀的练剑,我现在就去跟名家老祖讨要名剑山庄的剑术秘籍。” 李安这句话算是彻底戳中了李寿的软肋,虽然他对习武之事十分的感兴趣,但是话说回来,感兴趣是一回事,勤奋努力这又是另外一回事,莫说日日不缀的习武,即便是让李寿每日坚持习武两个时辰,都跟要他命似的。 事情果如李安预料的那样,李寿在闻言之后,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道:“此番回京之后,恐怕要跟在父皇的身边学习处理政务,哪里还有时间练剑啊?” 李安一脸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旋即重重的一抖肩膀,道:“你能不能将脑袋拿开点?你这是什么毛病?” 李寿刚刚在说话的时候故意将下巴给搭在了李安的肩膀上,这个动作显得实在太过亲昵,将李安给恶心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嘿” 李寿一脸无语的白了李安一眼,道:“我这不是担心隔墙有耳嘛?你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呢?” 原来是因为他刚刚提到了要跟随父皇学习处理政务的事情,李寿担心隔墙有耳,从而暴露了李安与自己的身份,因此才会发生刚刚那一幕。 “你没长嘴啊?不会在我耳边小点声说啊?神经病,你趁早离我远点,我对男人没兴趣。”李安赶苍蝇似的冲李寿摆了摆手。 “怎么得劲儿怎么来呗,咱们兄弟之间哪里有那么多的约束啊?”李寿说道。 “滚蛋,刚刚那副样子,落在旁人眼里,他们会怎么想?名声还要不要了?”李安一脸不悦的说道。 李寿撇了撇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光明磊落,我为人坦荡荡。” “你坦蛋蛋你。”李安翻了一个白眼。 正当李安与李寿斗嘴期间,藏身于剑冢的刘强已经听到了赵虎发来的信号。 刘强依依不舍的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芸汐,温声道:“我的同伴已经向我发来了撤退的信号,我要走了。” 刘强说着,伸手在芸汐的喉咙处轻轻一点,替她解开了哑穴。 原本一脸怒容的芸汐闻言表情一滞,旋即沙哑着说道:“去留随意,与我何干?” 芸汐的脾气性格就像一个小辣椒似的,之前在厢房里,刘强担心她会破坏自己的计划,因此点了她的昏睡穴,然而当芸汐悠悠醒来之后,她是一刻也没老实下来,虽然不能说话,但仍旧给刘强制造了不少的麻烦。 刘强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双手环抱着她,将她给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被封了经脉,又不能说话,身上还压着一个大男人,芸汐这才总算老实了一些。 刘强含情脉脉的看着身下的芸汐,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旋即轻轻地踢开身后的棺材板,横抱着芸汐快步向剑冢外走去。 出了剑冢,刘强直接无视了在剑冢外值守的名剑山庄弟子,迈开步子向名剑山庄外发足狂奔而去。 当刘强行至半路的时候,正好迎头撞上了李安等人,他轻手轻脚的将芸汐给放了下来,旋即快步来到李安的身前,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道:“不知卑职来迟否?” 李安微微一笑,冲刘强做了一个抬手虚扶的动作,道:“时间刚刚好。” 刘强长舒一口气,道:“不知卑职是否耽误了公子的大事?” “不曾。” 李安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此番行动,你当首功。” “能为公子办事,已是荣幸之至,卑职不敢称功。”刘强说道。 “功必赏,过必罚,误必惩,绩必奖,此乃人君驭下之道也。”李安说着,让赵虎将刘强给搀了起来。 “多谢公子。”刘强又向李安行了一礼,旋即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李安歪着脑袋看向瘫坐在地上的芸汐,道:“这位不是芸汐姑娘吗?她这是怎么了?” 刘强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芸汐,疑惑道:“卑职明明已经解开了她的穴道,可她这是怎么了?” 芸汐一脸怒容的看着刘强,咬牙切齿道:“我腿麻了。” “哦” 刘强闻言,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整个人被刘强压在身下那么久,芸汐现在何止是腿麻啊,她简直是从头麻到了脚。 正当此时。 名神带着名忠一行快步来到了李安等人的面前,拱手说道:“名剑山庄突遭变故,让诸位看笑话了。” “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 李安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晚辈什么都没有看见,更没有听见,因此实在不知老前辈这话是从何说起。” 名神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公子这是要走吗?” “此案已经告一段落,我等也该离开了。”李安说道。 “公子慢走。”名神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晚辈告辞,前辈多多保重。”李安说着,带着众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名剑山庄。 与此同时。 芸汐已经从芊洛的口中得知了今日发生在名剑山庄的事情。 第208章 伤离别 李安一行在离开名剑山庄之后,李安担心夜长梦多,因此并未在名剑山庄的地盘上多做逗留,而是带着众人径直向西安府行去。 当一行人出城之后,刘强忽觉有人在身后看着自己,于是他默默地回头望去,却见形单影只的芸汐正伫立在城墙上怔怔的看着自己。 李寿顺着刘强的目光向城头看去,旋即微微一笑,道:“别跟这儿傻站着了,人家可还等着你呢,要么就大大方方的将她带走,要么就大大方方的跟人家告个别,总得给人家留句话啊。” 刘强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脱离队伍,纵身跃上城头,他笑呵呵的看着芸汐,又憨憨的挠了挠头,最后鼓起勇气对芸汐说道:“你愿意跟我走吗?我可以对天发誓,此生一定不会辜负于你。” 芸汐闻言心头一紧,她含情脉脉的看着面前的刘强,旋即默默地摇了摇头,含泪道:“我自幼在名剑山庄长大,从未踏出过名剑山庄一步,自打我出生那天起,我便已经注定了是名剑山庄的人,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刘强一脸希冀的看着芸汐,道:“我可以请大人替我向名老前辈索要你,只要你肯点头,此事一定能成。” 芸汐仍旧是默默地摇了摇头,道:“庄主走了,名剑山庄正是用人之际,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名剑山庄。” “你” 芸汐欲言又止,支支吾吾了良久,最后才鼓足勇气对刘强说道:“你愿意留下来陪着我吗?我会对你很好的。” 虽然芸汐说话时声若蚊蝇,但仍旧一字不落的被刘强尽收耳底。 “这” 刘强忽然显得有些迟疑,他皱眉沉思了良久,最终却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对芸汐说道:“你先在此稍等片刻,我需要去问问大人的意思。” “好。” 芸汐点了点头。 刘强掠下城头,快步来到李安的身边,将自己与芸汐的对话说与了李安等人,旋即皱眉问道:“卑职实在有些拿不定注意,不知大人是否有两全其美之法?” 李寿一脸好奇的看着刘强,道:“这才几天的功夫,至于这么如胶似漆吗?” 李安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刘强,道:“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实在不好发表意见啊。” “要不你给我们说说?”李安说道。 刘强一拍脑门,道:“瞧我这猪脑袋。” 刘强说着,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从在名剑山庄门前初遇芸汐,再到将她掳到剑冢之后的全部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李安闻言,皱眉沉思了良久,旋即缓缓的开口,道:“我大约听明白了,芸汐大约是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而你又是第一个主动撩拨她的男人,你让她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她便再也忘不掉你了。” “原来如此。”李寿露出一脸恍然的表情。 刘强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道:“公子洞若观火,卑职佩服之至。” 李安微微一笑,道:“你如今是几品境界?” “回公子的话,卑职如今是七品中期境。”刘强说道。 “她呢?”李安问道。 “芸汐大约是六品炼气初期。”刘强说着,忽然轻轻一叹。 “你为何要叹气呢?”李安问道。 刘强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卑职知道该怎么做了。” 刘强刚刚那个叹气的举动,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他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他在与芸汐年纪相仿的情况下,人家却比自己强,这就足以说明人家无论是资源亦或是天赋都要高出自己一筹,而这对自尊心极强的刘强而言,几乎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在女强男弱的情况下,若是想过好日子,除非男人天生就是一副懦弱的性子,否则,将来的日子根本没发过。 而对于刘强这种自尊心极强的男人而言,他根本就过不了女强男弱的生活。 “此番你立下大功,正愁不知该如何赏你,如今却是想到了,待回京之后,我会让锦衣卫多奖励给你一些修炼资源,先提升自己,再去考虑男欢女爱的事情,放心,她的心已经是你的了,跑不了的。”李安说道。 “是。” 刘强当即向李安行了一礼,旋即再次纵身跃上城头。 当芸汐看到刘强忽然换了一副无比从容的表情,她就已经大致猜出了刘强的想法。 芸汐伸出手指,抵在了刘强的唇边,道:“我已猜出你的心意,无需赘言,我会一直在名剑山庄等着你,直到你来娶我的那一天。” “公子已经答应我,会额外赏赐给我一些修炼资源。” 刘强轻舒一口气,微笑道:“我向你保证,三年之内,我一定会用八抬大轿来接你过门。” 刘强说着,一把将芸汐抱在了怀里。 看着城头上如胶似漆的刘强与芸汐,李安忽然有些恍惚,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吗?” “有,绝对有。”李寿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 “即便真的有一见钟情,也一定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李安撇了撇嘴。 “我们先走一步,让刘强随后跟过来便是。”李安说道。 “多么感人的一幕啊,为何不再多看一会儿啊?”李寿一脸郁闷的说道。 “香冰还在西安府等着我们呢。”李安说道。 “哦” 李寿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旋即快步追上李安,搂着他的肩膀,道:“小安,我发现你现在对陆香冰真是越来越上心了。” 只要是聊起八卦,李寿立马就来了精神。 李安冷冷的瞥了李寿一眼,道:“关你屁事。” “啊?” 李寿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咋咋呼呼的说道:“小安,你小子也忒不讲究了,你跟陆香冰的事情还是我牵的线呢,咱们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呵呵” 李安一脸嫌弃的拍开李寿搂着自己肩膀的手,道:“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去。” “我靠,小安,你变了。” 李寿再次揽起李安的肩膀,道:“想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卑职的,再看看你现在,简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李安一脸玩味的冲李寿挑了挑眉,道:“从前我只是一名小小的试百户,现在我却是堂堂太子殿下,这能一样吗?” “嘿嘿嘿” 李寿笑呵呵的说道:“当太子的感觉应该很爽?要不要一直当下去啊?” 李安笑呵呵的与李寿相视了良久,旋即忽然板起脸来,沉声道:“咱们先在西安府休整一日,然后即刻打道回京。” “靠。” 第209章 前往西安府 李安强行将一脸不情愿的李寿给扶上了马,旋即带着众人纵马直奔西安府而去。 这一次李安没再刻意隐匿东厂番子的行踪,而是让他们光明正大的跟在了自己的身边。 李安一行人马已经赶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西安府的轮廓已经映入了众人的眼帘,而刘强却还迟迟没有赶上来呢。 李寿故意放缓了马速,旋即侧头看向李安,道:“小安,你这回也算是棒打鸳鸯了?依我看倒不如成全他们算了。” 李安微微一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刘强的武道境界,至于是留还是走,全凭他自己的意愿。” “年近三十,七品中期,似乎差了点意思啊。”吴天德笑呵呵的插了一句嘴。 李寿一脸不屑的瞥了吴天德一眼,撇嘴道:“无德,就凭你那点可怜的天赋,就别再说这种风凉话了?若非阴差阳错之下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机缘,你也不见得会比他强到哪里去。”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卑职再不济也不至于比刘强差?” “阿德的武学天赋比之刘强而言,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之间根本毫无可比性。”李安说了一句公道话。 “还是小安最了解我啊。”吴天德笑呵呵的说道。 李寿眯眼看向吴天德,冷冷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安最了解我,大人最了解小安,卑职最了解大人。”吴天德连忙陪上笑脸。 听吴天德这么一说,李寿这才没跟他一般见识。 “我与小安情同手足,了解他是应该的,至于你么,哼哼”李寿向吴天德投去一个眼神,让他自己慢慢体会。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刘强这才乘着一匹快马赶了上来。 “公子。”刘强气喘吁吁地向李安行了一礼。 “都交代好了吗?”李安问道。 “是。”刘强点了点头。 李安轻轻地拍了拍刘强的肩膀,旋即一夹马腹,一马当先的向西安府狂奔而去。 众人见状,连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一炷香后。 李安等人终于来到了距西安府东门一百余步的地方,却见西安府的东门外正伫立着三个人。 李安定睛看去,见分列左右的两人分别是余庆与陆香冰,而居中牵马的中年男人不用猜也知道,此人一定就是陕甘总督张朝宗了。 张朝宗近两日的表现引来了很多官员的注意,从他私自调兵的举动,便遭来了滔滔不绝的谩骂之声。 陕甘两省的官员纷纷向朝廷上书弹劾张朝宗,说他擅自调兵,有谋逆之心。 幸好奏疏还没被送到京城,否则,雍靖恐怕会被淹死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奏疏大潮之中。 当张朝宗只身出现在西安府东门的时候,西安府内的一众官员连忙亦步亦趋的跟了出来。 张朝宗见状,却是疾言厉色的将他们全都给赶了回去。 在皇上降罪的旨意尚未抵达西安府之前,官员们又实在不敢轻易招惹张朝宗,于是,他们只好暂时躲在城门洞里,趴着墙根,时刻关注着城外的一举一动。 众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淘来的单筒望远镜,却见他们纷纷举着单筒望远镜,一会看看城外的张朝宗,一会又看看百步之外的李安一行,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却见张朝宗在余庆的提醒下,理了理自己的衣冠,然后快步向李安一行迎了上去。 当张朝宗行至距离李安还有二十余步的时候,李安当即就要翻身下马,他想的很简单,面对张朝宗这等封疆大吏,自然要将礼贤下士的姿态做足了才好,结果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寿居然主动将他给拦了下来。 李寿一把攥住李安的手臂,摇头道:“尊卑有别,无需如此,若凡事做得太过,反而不美。” 这次李安没有再多说什么,论起做太子来,人家李寿才是专业的,而他自己顶多也就是个临时演员罢了。 若是以李寿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他大约会这么想:在张朝宗面前做姿态,那不是纯纯多余吗。 礼贤下士,那是皇子为了拉拢大臣才做的事情,而我,李寿,我是太子,我没有竞争者,我犯得着去拉拢谁吗? 最牛逼的不是太子,最牛逼的是人家李寿根本就没有竞争者。 说句夸张点的话,即便李寿提刀进宫,指着雍靖的鼻子说:我要造反,届时,雍靖都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吞。 当然了,这也只是随口一说,大家倒也不必太当真。 良久之后。 张朝宗微微弓着身子来到李安的面前,躬身行礼道:“臣张朝宗,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 李安抬手虚扶,道:“此番出京,实为微服私访,张大人无须多礼。” “是。”张朝宗再次躬身向李安行了一礼。 “天色已晚,不宜继续赶路,我等欲在西安府叨扰一晚,不知张大人是否欢迎?”李安笑呵呵的说道。 “殿下驾临西安府,微臣深感荣幸之至。”张朝宗说道。 “劳烦张大人在前边为我等带路。” “是。” 张朝宗说着,当即就要伸手接过李安的马缰。 李安见状,连忙笑呵呵的拦了一句:“张大人无需如此,余庆,快请张大人上马。” “是。” 待余庆将张朝宗扶上马之后,一行人在张朝宗的引领下,径直向西安府行去。 刚刚发生的这一幕被西安府内的一众官员尽收眼底。 众人先是一脸疑惑的面面相觑了良久,旋即展开了一番十分激烈的讨论。 “来者究竟是何人?竟然会受到张大人这般的礼遇?”这是头脑不太灵光的。 “依我看,在局势尚不明朗之前,咱们最好还是静观其变。”这是对张朝宗私自调兵耿耿于怀的。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此时不搏更待何时。”这是大约已经猜出了李安的身份,却又有些吃不太准,但是他的胆子很大,敢于放手一搏。 这人说着,大踏步向城外走去,迎着李安便跪了下来,磕头道:“微臣西安知府赵安博,给殿下请安。” “这不纯纯多余了吗?”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一看就是政治投机分子。”李安同样感到十分的无语。 赵安博这一跪,赌的成分很大,他不单要赌李安的身份,更要堵朝野内外的悠悠众口。 李安大概已经想到了文官骂赵安博的话:身为朝廷官员,竟无端向太子行此大礼,此贼实乃谄媚之臣,吾辈实在羞于与赵安博为伍。 第210章 事情恐怕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李安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面前的赵安博,心道:“堂堂两榜进士,竟然如此卑躬屈膝,真是节操掉了一地啊。” 李安与李寿交换了一个眼神,见李寿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李安当即心领神会,于是看向赵安博,道:“你先起来,咱们回府再说。” “是。” 赵安博应了一句,旋即亦步亦趋的跟随大队人马向总督府行去。 躲在城门洞内的一众西安府官员,在看到眼前这一幕之后,被赵安博的举动惊掉下巴的同时,亦是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一些人对赵安博的行为感到十分的鄙视,但是大多数人却对自己畏首畏尾的行为感到十分的懊恼,若是自己再勇敢一些,又何至于让赵安博拔了头筹啊? 文官就是这样一个非常复杂,并且还十分搞笑的群体,说人话的是他们,说鬼话的还是他们,攀龙附凤的是他们,排除异己的仍旧是他们,反正话语权在他们的手里,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当李安等人在张朝宗的引领下行至总督府大门前的时候,李安回身望去,却见队伍的后方已经聚集了一百多名陕西境内的各级官员。 李安一脸无奈的与李寿对视了一眼,叹道:“本想低调一些,奈何事与愿违啊。” “这帮人精,又有哪个不是两榜进士出身啊,他们一眼便认出了你的身份,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的。”李寿说道。 太子驾临西安府,而身为陕甘总督的张朝宗又岂能不亲自出城迎接呢?只要张朝宗亲自现身,则必然会暴露李安的身份,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出城迎奉太子,乃君臣之礼,这件事情必须得按照规矩来,李安只能让张朝宗低调行事,却不能下令免去这些礼数,因为这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他没权利对此事做出任何的改变。 李安在余庆的搀扶下翻身下马,他笑呵呵的冲陆香冰点了点头,旋即带着李寿与张朝宗等人径直向府内走去。 一行人刚穿过影壁,李安便忽然想起了刚刚那个给自己磕头的人,于是他笑呵呵的对吴天德说道:“将那个谁,叫啥来着,瞧我这脑子,转头就忘了,将刚刚那个人带来见我。” “是。” 吴天德应了一声,旋即转身向总督府外走去。 总督府大门外聚集的官员越来越多,他们都是千里眼顺风耳,消息灵通得很,听闻太子驾临西安府,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 陕西巡抚周显隆都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骑马是什么时候了,可当他听闻太子亲自驾临西安府的消息时,却当即翻身上马,带着巡抚衙门的人,纵马向总督府衙门狂奔而来。 绯红官袍迎风猎猎作响,这感觉,嘿,别提多美了。 官威是什么?仪容又值几个钱?此时此刻,还有比得到未来皇帝赏识更重要的事情吗? 即便有人因自己仪容不整而弹劾自己,届时,周显隆也自有一套说辞:“为人臣子,岂有让太子等候自己的道理?真是岂有此理。” 马蹄得得,群臣循声望去,见是巡抚大人前来,于是纷纷主动让开道路,唯有赵安博仍旧我行我素的伫立在总督府大门前,表现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众人纷纷上前向周显隆行礼,而赵安博却对此无动于衷,这一幕落在吴天德的眼中,令他感到十分的疑惑。 吴天德对赵安博的第一印象是谄媚之臣,然而在看到了赵安博在面对周显隆时的态度,却又令他对赵安博的为人产生了一些怀疑。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有点让人看不透啊。”吴天德如是想到。 周显隆与众人一一见礼,旋即踱步来到总督府大门前,当他看到站在门前的赵安博时,登时便换了一副脸色,冷声道:“赵大人不在衙门里办公,跑来这里做什么?” “抚台大人不也没在衙门里办公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莫非抚台大人没读过圣贤书吗?竟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赵安博冷冷的说道。 “你” 周显隆闻言,顿时怒发冲冠,却见他伸手直指赵安博,气急败坏的说道:“反了,反了,今日若不拿了你,我又当如何在官场立足?似这等目无王法之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目无上官几乎等同于目无王法,周显隆上来就给赵安博扣了这么一个大帽子,其目的就是为了要将他置于死地。 然而赵安博在闻言之后,却只是冷冷一笑,回怼道:“我乃皇上钦点的两榜进士,没有皇上的旨意,你敢杀我?” “你” 周显隆被怼的哑口无言,正当他准备继续与赵安博放对之时,却见躲在门后看热闹的吴天德突然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吴天德笑呵呵的向周显隆与赵安博行了一礼,道:“锦衣卫总旗吴天德,见过二位大人。” 周显隆见状连忙换了一副笑脸,道:“原来是吴总旗,失敬失敬。” 赵安博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情绪,旋即不卑不亢的冲吴天德点了点头,就算与之见礼了。 吴天德此时现身,必然是有事情,周显隆与赵安博都是聪明人,他们自然对此心知肚明。 吴天德微微一笑,旋即直奔主题道:“公子请赵大人入府说话。” “是。”赵安博当即应了一声。 吴天德冲周显隆点了点头,旋即带着赵安博向府内走去。 周显隆见赵安博被太子召去问话,他登时就坐蜡了,他与赵安博向来不睦,若赵安博此时当着太子的面参他一本,届时,他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况且周显隆在任上做的那些事情,也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这也是导致赵安博与他一向不睦的主要原因之一。 周显隆见吴天德与赵安博已经上了台阶,于是他当即一个箭步追了上去,但是,当他刚刚迈上台阶,便被守在总督府大门前的几名东厂番子给拦了下来。 周显隆见状,连忙一脸焦急的冲着吴天德的背影唤了一句:“吴总旗。” 吴天德循声回头,看向面露急色的周显隆,道:“不知周抚台有何吩咐?” “吴总旗可否借一步说话?”周显隆说道。 吴天德皱了皱眉,旋即对赵安博说道:“请赵大人在影壁后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 第211章 吴天德贪赃枉法 赵安博自然知道吴天德要去干什么,于是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吴总旗请。” 赵安博在面对李安时的曲意逢迎,以及在面对旁人时的不卑不亢,看着完全就是两个人,这一幕倒是彻底将吴天德给看糊涂了。 吴天德深深的看了赵安博一眼,旋即转头向站在台阶上的周显隆走了过去。 “不知周抚台有何吩咐?”吴天德笑呵呵的冲周显隆拱了拱手。 周显隆冲吴天德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轻声道:“还请吴总旗借一步说话。” “请。”吴天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旋即引着周显隆向总督府门房走去。 二人来到总督府的门房前,吴天德这才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里都是我们的人,周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 周显隆在得知太子驾临西安府的时候,便从府中小金库里拿了一大笔银票,他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深知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的道理,若想如愿以偿的见到太子,则必须要以金钱开路才行。 如今看到一向与自己不对付的赵安博得到了太子的召见,他的紧迫感便又加强了三分。 周显隆低头从衣袖里取出一沓银票,笑呵呵的塞到了吴天德的手中,道:“在下知道吴总旗是殿下面前的红人,还请吴总旗在殿下面前替周某美言几句,若能得到殿下的召见,周某一定感激不尽。” 吴天德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在周显隆递来的那沓银票上轻轻一捏,又看了看银票的面值,旋即抿着嘴摇了摇头,道:“在下并非贪财之人,抚台何故羞辱于我?” “嗯?” 周显隆一怔,心道:“你刚刚的表现哪里像一个不贪财之人啊,你分明就是嫌我给的少嘛,我的天呐,那可是一万两啊,老夫花一万两,只为求见太子一面,你们京城来的人未免也太黑了?” 吴天德笑呵呵的将银票又递还给了周显隆,旋即转身便要走。 周显隆见状,连忙伸手拦了一句,道:“吴总旗且慢。” “哦?” 吴天德故意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道:“不知抚台大人还有何事?” 周显隆一咬牙,又从袖子里取出一沓银票,算上刚刚那一沓,共计两万两银票,一齐塞到了吴天德的手中。 这一次吴天德没再推辞,他笑呵呵的将一半银票塞到了怀中,然后将另一沓银票递给了负手站在门房前的刘强和赵虎,道:“兄弟们辛苦,拿去分了。” 赵虎笑呵呵的接过银票,道:“吴兄弟真是爽快人,我替哥几个谢谢吴兄弟了。” 周显隆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被赵虎拿在手中的那沓银票,他的心正在滴血。 “不知所谓的黄毛小子,竟然拿老夫的钱来做人情,真是混账,那可是老夫的钱。” 周显隆在心里将吴天德的祖宗十八代全都给问候了一遍。 吴天德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咱们兄弟之间言谢可就见外了。” 吴天德说着,又笑呵呵的看向了周显隆,道:“事先声明,我只负责带抚台大人前去见殿下一面,其他的一概不管,见过殿下之后,咱们之间可就两清了。” 周显隆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道:“请吴总旗放心,周某知道规矩。” “请抚台大人在此稍候片刻,我进去替你通传一声。”吴天德向周显隆拱了拱手,旋即引着在影壁后等待自己的赵安博向后堂走去。 总督府后堂早已被清理一空,张朝宗的家眷们均已暂时搬离了总督府,现在整个总督府内宅只有李安几个人,以及从旁护卫的二十几名东厂番子,其余人等尽皆暂时搬离了总督府。 良久之后。 吴天德与赵安博来到了后堂门前,吴天德让赵安博在堂外等候召见,他则推门走了进去。 “人呢?”李安问道。 “正在堂外等候召见。”吴天德恭恭敬敬的回道。 张朝宗在场,吴天德在说话办事的时候都得按照规矩来,若是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吴天德与李安说话时自然也就更加随意了一些。 李安低头看了一眼余庆递来的纸条,上边写着赵安博的人品、性格与官评。 赵安博,雍靖元年进士,为人刚直不阿,不畏权贵,以直言敢谏而着称。 联想到赵安博刚刚见到自己时的表现,李安忽然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李安将纸条揉成球捏在手中,旋即对吴天德说道:“将赵大人带进来。” “是。”吴天德应声而退。 良久之后。 赵安博被吴天德给带了进来。 赵安博在见到李安之后,先是躬身向他行了一礼,旋即伸手直指吴天德,道:“微臣要弹劾吴总旗贪赃枉法,刚刚在总督府门房前,吴总旗向周巡抚索贿多达银钱两万两。” “我靠。” 吴天德闻言,大吃一惊,道:“你小子居然听墙根儿,未免也忒不厚道了。” “够直接,我喜欢。”李安如是想到。 李安将被自己揉成团的纸条弹向坐在角落里躲清闲的李寿,旋即看向赵安博,道:“可曾亲眼所见?” 赵安博默默地摇了摇头,道:“不曾亲眼所见,但是微臣将二人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李寿漫不经心的打开纸条,看过之后,忽然眉毛一挑,瞥了一眼赵安博,轻轻的嘀咕了一句:“此人绝非善类,在尚未探明他的真实意图之前,不要轻易表明自己的立场,面对这种人,定要小心应付才是。” 李寿声若蚊蝇,文人出身的赵安博与张朝宗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而拥有七品先天境的李安与吴天德等人却十分清楚的接收到了李寿传来的信号。 李安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道:“我会让人彻查此事,若是赵大人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先退下。” “微臣还有一事,需私下向殿下禀明,还请殿下屏退左右。”赵安博躬身说道。 吴天德毫不客气的训斥赵安博道:“你以为你是谁?区区知府竟然妄想与殿下单独相处,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兹事体大,不可不慎。”赵安博说着,抬头瞥了张朝宗一眼。 李安心下了然,心道:“他这哪里是想让我屏退左右啊,他分明就是想支开张朝宗嘛。” 第212章 弹劾周显隆十大罪 张朝宗默默的瞥了赵安博一眼,旋即起身向李安行礼,道:“臣尚有公务在身,容臣暂且告退。” 李安皱眉想了想,最后决定将张朝宗给留下来,于是他笑呵呵的对张朝宗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张大人无需回避。” 虽然赵安博的风评还算不错,但是李安也犯不着为了他而去得罪张朝宗。 知府固然很重要,但相比于陕甘总督却根本不值一提。 李安嘴角带笑,默默的看向赵安博,道:“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无私。” 李安的言外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帝王家无私事,你少跟我套近乎。 区区一个西安知府居然想跟太子单独谈话,看来赵安博的情商也高不到哪里去。 赵安博闻言,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正色道:“微臣绝无僭越之心,只是微臣想要说的事情与总督大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故而才有此请。” 这时吴天德忽然凑到了李安的身边,附耳说道:“陕西巡抚周显隆使了两万两银子,只为进来见您一面,卑职以为事有蹊跷,故而收了他的银子,卑职料想,周显隆之所以肯下这么大的血本,是因为赵安博手中有他的把柄,因此见殿下是假,防范赵安博才是真。” 李安略一沉思之后,对吴天德说道:“去将他带进来。” 李安在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有要避着赵安博的意思,在李安看来,既然赵安博认为周显隆有问题,那你们就当着我的面将事情说清楚,届时,孰是孰非,李安自有分辨。 李安说完,刻意看了一下赵安博的表情,却见赵安博在闻言之后,先是皱了皱眉,旋即轻呼一口气,好似在下定某种决心似的,经过片刻的调整之后,赵安博复又变回了古井无波的表情。 良久之后。 周显隆被吴天德给带了进来。 这回轮到周显隆向李安行大礼了,李安一脸哭笑不得的在周显隆与赵安博的脸上扫视了一遍,旋即冲周显隆抬手虚扶,道:“周抚台无须多礼,今日并非正式场合,周抚台无需向本宫行此大礼。” 周显隆故意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道:“臣能得见殿下一面,心中不胜欢喜,若是因此而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多多恕罪。” 李安脸上表现得十分高兴的样子,心里却在想:“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日恐怕又要看上一场好戏了。” “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而我却在一天之间遇到了两个,真是一言难尽啊。”李安如是想到。 李安心中想象的卧龙凤雏是贬义词,大约相当于活宝的意思。 身为两榜进士出身的文官,甫一见到李安就下跪,这可不就是两个活宝吗。 按周制,非重要场合时,官员见太子无需行跪拜大礼,祭祀等正式场合,官员才需要向太子行跪拜大礼。 而面前这两位活宝居然为了自己心中那点小九九,竟然不惜以行叩拜大礼的方式,来博取李安的好感,不得不说,有些文官为了达到目的,总能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周抚台代天子牧守一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快快请起。”李安说道。 周显隆闻言,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这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已经说明了李安的态度,起码自己给殿下留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印象。 “谢殿下。”周显隆缓缓地站了起来。 赵安博冷冷的瞥了周显隆一眼,心道:“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怕了你吗?今日我就要当着你的面向殿下举发你的种种恶行,此番定要让你有来无回。” “赵大人,有话尽管直说,本宫为你做主。”李安笑呵呵的冲赵安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是。”赵安博躬身向李安行了一礼,旋即开始如竹筒倒豆子般的历数起周显隆在任上所犯下的种种罪行。 李安大概在心中总结了一下,赵安博口述周显隆的罪名如下。 罪一,周显隆之子强抢民女,关中女子深受其害,其人曾当街肆无忌惮的说出日日做新郎之类的粗鄙之语。 罪二:在任上横征暴敛,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因冻馁而死者不计其数。 罪三:贪赃枉法,致使陕西境内贿赂之风渐起。 罪四:控制言路,使治下官员不敢直言。 罪五:兴建宅邸,周府多有逾越之处,逾越之处的规制可与亲王比肩。 罪六:排除异己,极力打压与自己政见不合之人,使人对其栽赃陷害,轻则罢官,重则下狱,手段极其恶劣。 罪七:欺君罔上,对圣上毫无敬意可言,曾在酒后直言:陕西地处西北,山高皇帝远,皇帝老子不及吾。 罪八:蓄养死士,府中蓄养数十名亡命之徒,为其爪牙。 罪九:勾结江湖宗门,欲图不轨之事,周显隆与名剑山庄暧昧不清,自打上任以来便与名剑山庄交从甚密。 罪十:纵容族人行不法之事,致使治下民怨沸腾,怨声载道。 赵安博当众弹劾周显隆十大罪状,听得堂内不时发出一阵倒吸凉气之声。 李安默默的点了点头,旋即一脸玩味的看向已是额头见汗的周显隆,道:“周抚台?” “臣冤枉。” 周显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赵安博性情乖戾,目中无人,治下官员尽皆对其十分的不喜,他见微臣政绩卓着,深得皇上信任,因而生出嫉妒之心,赵安博嫉贤妒能之事,早已名声在外,还请殿下明察。” 李安仍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旋即侧头看向始终低头沉默不语的张朝宗,道:“不知张大人对此事怎么看?” 赵朝宗缓缓抬起头,分别瞥了赵安博与周显隆一眼,旋即起身向李安躬身行礼道:“臣一向忙于军务,无暇顾及其他事情,故而臣对周显隆与赵安博之间的事情一概不知。” “张大人身为陕甘总督,却对治下政事一概置之不理吗?”李安皱眉问道。 “自去年开春以来,青海与xz方面皆有异动,故而皇上命微臣将重心暂时放在整治军备上,近来军务繁忙,微臣只得暂时将政务放在了一边。” 张朝宗说出的理由看似合情合理,实则漏洞百出,他在陕甘总督的任上干了整整五年时间,而他只是从去年才开始将重心转移到了军事上,那么之前几年呢?他怎么可能对治下官员之间的事情毫不知情呢? 第213章 吴天德的老毛病又犯了 “看来张朝宗就是个不粘锅啊。”李安如是想到。 正当李安一筹莫展之际,李寿的声音再次传进了李安的耳朵里。 “周显隆非马氏兄弟可比,事关封疆大吏,我等不可轻易裁度,须上奏皇上,请皇上圣裁。”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抬头看向周显隆与赵安博,道:“此事干系重大,需请皇上圣裁,孰是孰非,自有公论。” “你等暂且退下,回府候旨。”李安说道。 周显隆心头一凛,说话时声音已经明显有些颤抖:“臣告退。” 赵安博与周显隆截然相反,却见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从容的微笑,旋即不卑不亢的行礼道:“臣告退。” 李安冲吴天德挥手示意,道:“替本宫送送二位大人。” “是。” 吴天德应声来到周显隆与赵安博的面前,伸手作请道:“二位大人请。” 赵安博斜睨了吴天德一眼,冷哼一声,旋即大袖一挥,转身离开了大堂。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望着赵安博离开的背影嘀咕了一句:“真是莫名其妙。” 周显隆显得十分的不堪,吴天德见他站在原地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凑上前,轻轻的唤了一声:“周抚台。” “啊” 周显隆循声望向吴天德,一脸尴尬的说道:“许是站得太久的缘故,双腿忽然有些不听使唤,将吴总旗见笑了。” 周显隆说着,迈着异常沉重的步伐,步履蹒跚的向堂外走去。 吴天德见状,不禁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心道:“这老小子哪里是两腿发麻啊,他分明是被吓得双腿发软嘛。” 吴天德亲自将周显隆与赵安博送出了总督府,旋即转身回后堂向李安复命。 李安侧头看向身旁的张朝宗,道:“近日以来旅途劳顿,接风宴就免了,张大人自去忙。” 张朝宗默默地点了点头,行礼道:“臣告退。” 张朝宗这个人十分的光棍儿,说话办事一向直来直去,从不拖泥带水。 张朝宗离开后,李寿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与李安并肩来到后堂门前,看着张朝宗离开的背影,道:“张朝宗虽是两榜进士出身,但是他说话办事的风格却带着明显的军旅之气,看来环境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啊。” 李寿话音落后,吴天德屁颠屁颠的走了过来。 李寿一脸玩味的看着一脸尴尬的吴天德,道:“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很缺钱吗?” 吴天德闻言,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大人是知道的,卑职家中虽然称不上豪富之家,但几万两银子还是有的,卑职刚才在总督府门前看到赵安博与周显隆发生了争执,感到二人之间似乎存在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恰逢周显隆主动向卑职行贿,卑职心想,周显隆恐怕有把柄落在了赵安博的手里,这才顺水推舟的收下了他的银子,想进一步看看他究竟有何图谋。” “卑职深知大人嫉恶如仇,故而才收了银子,准备静观其变,若周显隆确为大奸大恶之人,大人理当诛杀此贼,为民除害才是。”吴天德说道。 吴天德说了半天,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他的言外之意是:卑职知道大人您不想回京,因此卑职收下周显隆的银子,全都是为了您啊,咱们继续在西安府办官员贪腐的案子,岂不美哉? 李寿勾了勾嘴角,旋即伸手说道:“银子呢?” 吴天德连忙如数奉上了一万两银票,道:“周显隆一共给了卑职两万两银票,卑职刚刚拿出一半分给了东厂兄弟,如今还剩一万两,如数奉上,请大人明察。” 李寿接过吴天德递来的银票,顺势揣进了袖子里。 “正中下怀。” 吴天德心里喜不自胜,觉得自己终于办了一件令李寿满意的差事。 然而未等吴天德高兴多久,却听李安淡淡的开口说道:“真是死性难改,阿德,你真的没救了。” 见李安一脸失望的看着自己,吴天德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他不怕李安命人责罚自己,他就怕李安用这种失望的眼神看自己,因为这意味着自己又干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李安本就是宽厚之人,他待吴天德一向十分的宽容,然而每当他露出刚刚那副表情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吴天德的所作所为令他感到十分的失望。 李安实在懒得搭理吴天德,他扔下一脸懵逼的吴天德,旋即一脸疲惫的转身向后宅走去,看样子这次他是真的打算任其自生自灭了。 吴天德一脸疑惑的看向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李寿,道:“不知我做错了何事,竟令殿下这般恼怒?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李寿一脸玩味的冲吴天德挑了挑眉,道:“你小子,整日里只顾着拍老子的马屁,却丝毫没有将老子的安危放在心上,这就是你与小安之间最大的区别,你小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我” 吴天德闻言,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见李寿转身要走,吴天德连忙一把抱住李寿的大腿,急声道:“卑职绝没有将大人置于险地的心思,请大人听我解释。” 始终跟在李寿身边的刘瑾见状抬腿便给了吴天德一脚,道:“小子,咱家奉劝你一句,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儿,如今怎么着?玩脱了不是?” 在事关李寿安危的问题上,刘瑾与李安的态度始终保持着高度的一致。 其实吴天德这种人挺遭人烦的,因为他总是好心办坏事儿,先前态度鲜明的支持李寿离京就已经被李安言辞批评了一次,结果,这才没过多久,他的老毛病就又犯了。 若说前次是无心之失,或者说能力有限,没有考虑到那么多,大家还可以接受,可是如今他接二连三的在同一个问题上犯错误,那就真的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回到后宅,李安躺在床上,进行了一番深刻的反省。 “对于阿德这种能力有限的人来说,他真的适合留在李寿的身边吗?这对他与李寿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李安如是想到。 “可若是强行拆散他与李寿,似乎又有些残忍,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214章 再一再二不再三 想着吴天德的事情,李安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李安半梦半醒间,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安悠悠醒转,旋即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哥们儿的命也忒苦了点,既要照顾李寿的行程安全,又得兼顾着无德的那点破事儿,这两个活宝,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啊。” “进来。”李安一脸无奈的说道。 吴天德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来到李安的榻边,看着睡眼惺忪的李安,陪着笑脸道:“小安,睡了吗?”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嘿嘿嘿” 吴天德憨笑道:“刚刚赵虎刻意来给我送了几坛陈年女儿红,一想到有美酒,兄弟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要不咱们喝一杯?” 这酒哪里是赵虎给他的啊,那是他亲自前往西安府最好的酒楼,花一百两银子买的。 “相比于喝酒,我现在更想好好的睡一觉。”李安淡淡的说道。 “别啊。” 吴天德一听就急了,说话时的语气明显加重了一些。 李安一脸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吴天德自知失言,于是连忙调整了一下说话的语气,笑道:“小安,咱们兄弟已经好久没喝酒了,今儿你就权当陪我喝几杯,放心,喝几杯就好,用不了多少时间。” 李安一脸无奈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默默的将吴天德打量了一遍,叹道:“阿德,你就那么急于表现自己吗?” 吴天德闻言一怔,旋即如实的点了点头,道:“身为一名锦衣卫,接近权利中心,又有谁不想力争上游呢?” 李安没想到吴天德竟然会说的这么直接,经过片刻的愣神之后,李安微微一笑,道:“那么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而你口中的权利中心又是谁?” 吴天德闻言,露出了一脸茫然的表情,他从没想过上述这两个问题,在他看来,只要讨好李寿,让他感到高兴,这就是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李安看出了吴天德的心思,于是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阿德,你的想法很危险,它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 吴天德闻言大吃一惊,道:“为何?” 吴天德对李安十分的信任,因此对他的话向来都是深信不疑的。 李安长叹一声,道:“这么说,比拍马屁,你觉得自己比得过刘瑾吗?” 吴天德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 “论亲疏,你比的过刘瑾吗?”李安问道。 吴天德仍旧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既如此,那你的行为就是在无形之中得罪了刘瑾,与刘瑾争宠,你觉得自己会有好果子吃吗?”李安问道。 吴天德一脸黯然的轻叹一声,道:“刘瑾与你相争时亦丝毫不落下风,我不及刘瑾多矣。” “待回宫之后,刘瑾可以日日陪伴在李寿的左右,侍奉李寿的日常起居,面对这样的对手,你根本毫无胜算可言。”李安说道。 吴天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旋即向李安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道:“为今之计,当如何是好?” “趁你现在尚未对刘瑾产生威胁之时,及时做出改变,否则,悔之晚矣。”李安一脸郑重的说道。 吴天德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旋即默默的点了点头,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你的武学天赋一向都不差,你应该将精力放在提升武道境界上,而不是去一味的曲意逢迎,只有提升了自身的实力,你才能获得更多的认可,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阿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天德眯着双眼,沉思了良久,旋即默默的点了点头,道:“我会向家族申请更多的修炼资源。” 吴天德说着,忽的抬头看向李安,道:“小安,我有个不情之请。” 李安一怔,沉思片刻之后,哑然失笑道:“知道了,回京的时候我会带着队伍前往吴府做客,替你撑一撑门面。” 吴天德起身,十分郑重的向李安行了一礼,道:“大恩不言谢。” 李安忽然一脸古怪的看向吴天德,道:“你们吴氏近几年应该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 李安说着,伸手指了指李寿居住的房间,道:“那位可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 吴天德连连摆手道:“放心,吴氏已经过了创业阶段,如今手脚还算干净。” 吴天德说着,忽然变得有些迟疑,道:“要不我先提前通知他们一下?让他们准备准备?” 李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吴天德,道:“阿德,我怀疑你的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啊?我刚刚才问过你,权利中心是谁?若你将太子即将驾临吴府的事情提前告知给族人,届时,一旦出了意外,你当如何自处?你们吴氏又当如何自处?” 吴天德心头一惊,旋即一脸懊恼的说道:“我真该死,我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阿德,我奉劝你一句,无论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你都要在脑袋里过一遍我跟你说过的话,你的核心竞争力到底是什么,你所谓的权利中心又是谁,将这两句话在脑子里过一遍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吴天德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多谢提醒,我一定铭记于心。” 李安看向被吴天德放在桌子上的陈年女儿红,道:“天色不早了,酒就不喝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你看这事儿闹的,原本打算来找你喝酒,结果却净顾着说话了。” “酒什么时候都能喝,不必急于一时,重要的是得保住喝酒的家伙事儿,再好的酒也得有命喝啊。”李安意味深长的说道。 吴天德连忙正色道:“经此一事之后,我定会痛改前非。” 李安一脸凝重的直视着吴天德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再一再二不再三,你已经在同一个坑里栽了两次跟头,阿德,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吴天德连连点头,道:“从今以后,我只关心两件事情,一是,用心习武,专心致志的提升自己的武道境界,二是,但凡威胁到殿下安全的事情,我都会表示极力的反对。” 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提醒了吴天德一句,道:“看我眼色行事。” “好。” 第215章 李安的惊人之语 正当吴天德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李寿十分不耐烦的声音:“无德,你还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快步上前给李寿开门。 李寿进门之后,吴天德笑呵呵的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陈年女儿红,道:“本想找小安喝两杯,可是小安说天色已晚,不宜饮酒,这才随便聊了几句。” 李寿撇了撇嘴,踱步来到李安的榻边,脱下鞋子,在李安的身上轻轻的踹了一脚,道:“往里边点,给我让点地方。” “神经病?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跟我挤个什么劲儿啊。”虽然李安嘴上说的不情不愿,但他仍旧将位置给李寿让了出来。 李寿胡乱将鞋子甩到一边,旋即在李安的身旁躺了下来,他将两手枕在脑后,叹道:“小安,今日你也听到了?最近西北不怎么太平啊。” 李安微微一笑,道:“青海与xz向来不睦,让他们相互消耗去,咱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即可。” “青海拉藏汗颇具雄才大略,此人野心甚大,一直以来都在觊觎xz的领土,此前数次主动向第巴桑结嘉措发出挑衅,最终皆因父皇从中调和而罢兵,可自从去年开始,拉藏汗却再次集结大军,大有要一举将xz纳入青海版图的意思,他恐怕已经按捺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野心了。”李寿说道。 “青海与xz的版图太大,若是轻易兴兵攻伐,恐靡费甚众,皇上圣明,自有打算,此事还轮不到咱们来操心。” 李安说着,看向站在门口的吴天德,见他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于是笑呵呵的冲他招了招手,道:“在那里傻站着做什么,上来坐啊。” 李安主动给吴天德让开了一些位置,让吴天德坐在自己与李寿脚边的位置。 李寿默默地瞥了吴天德一眼,旋即给了他一个善意的忠告,道:“无德,你小子最好学机灵点,否则你迟早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我与小安在的时候,自然没人敢招惹于你,可若是我与小安不在的时候,你怎么办?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像你这么笨的人,居然会被召进锦衣卫,这还真是一个奇迹呢。” 李寿说着,侧头看向沉默不语的李安,道:“小安,我说的没毛病?” “你说的基本没什么毛病,但是你身上的毛病可不少,就比如现在。” 李安说着,重重的在李寿的手上拍了一下,怒道:“你摸我头干什么?这都是什么臭毛病?”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我只是想表达一下亲近之意。” “我看你就是闲的。” 李安一脸嫌弃的在李寿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道:“说完了没有?说完就趁早滚蛋。” 李寿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高举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道:“我不乱动了还不行吗?” “毛病。”李安白了他一眼。 吴天德一脸傻笑的看着嬉笑怒骂的二人,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这一次吴天德终于学乖了,他没有再去刻意向李寿解释什么,而是采取了曲线救国的方式,拍了李寿一句马屁。 李寿听着十分受用,他翻身面向李安,讨好似的说道:“咱们去会一会拉藏汗?我倒是想去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告诉你,你最好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因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你想都别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李安一口回绝了李寿的提议,并且直接将后边的话都给堵死了。 “唉” 李寿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这个拉藏汗可真是个大麻烦,消消停停的不好吗?总瞎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等我将来武功练至大成的时候,我去替你杀了他。”李安说道。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撇嘴道:“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去?这种事情,指望你,还不如指望我自己呢。” “就你那副散漫的样子,我看是悬喽。”李安撇嘴道。 “那就等我登基之后,发兵灭了拉藏汗。”李寿说道。 李安瞥了李寿一眼,道:“你的脑袋里能不能别总想这些劳民伤财的事情?打仗是要钱的,身为皇帝,不能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做出劳民伤财的事情。” “麻烦你多为百姓们做点好事儿,让百姓们生活得更好一些,这才是天子应该做的事情。”李安说道。 李寿挠头想了想,道:“我倒是也想,可是我对这种事情也没什么经验啊。”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教你的。”李安说道。 “小安,你主意最多,要不你帮我想想,要怎么做才能让百姓们生活得更好,届时,我给父皇上一道奏疏,让父皇去做,父皇最喜欢做这种事情,这是他老人家的长项。”李寿说道。 李安闻言,忽然眼前一亮,心道:“从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见李安迟迟没有说话,于是李寿轻轻的唤了一声:“小安?” 李安一脸郑重的直视着李寿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即将要说的这件事情恐怕会遭到极大的阻力,但是我相信以皇上的魄力,一定能够顺利的施行下去,只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李寿见状,连忙收敛笑容,正色道:“你先说说看。” “待你登基之后,你必须要不打折扣的将这件事情给做到底。”李安说道。 “你先说说看。”李寿重复了一句。 李安冲李寿伸出一根手指,道:“摊丁入亩,废除人头税,只收田产税,说白了就是以田亩数量收税,如此一来,便是富人多交税,穷人少交税,没有地的人,则无需交税。” 李寿闻言,大吃一惊,但他仍旧默默地冲李安点了点头,示意李安继续往下说。 李安继续伸出第二根手指,道:“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说白了就是,官员地主也必须向朝廷缴纳赋税。即废除官员、地主免税的特权。” 这回轮到吴天德大吃一惊了,因为李安说的这两项改革,对河北吴氏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李寿颤抖着声音说道:“继续,继续。” 李安伸出第三根手指,道:“火耗归公。由中央统一耗损比例来征收赋税,以此打击地方官吏的任意摊派行为。” 李安话音刚落,李寿与吴天德倒吸一口凉气,同时说道:“高,真是高\/狠,忒狠了。” 前者是李寿说的,后者则是吴天德说的。 第216章 雍靖的晚年生活尽在李寿的一念之间 李寿长舒一口气,平缓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心有余悸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等我回宫之后,需当面向父皇说明此事,此事需由父皇亲自定夺。” 李寿说着,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李安,在他的脸上打量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小安,此事切不可声张出去,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放心,我省得。”李安点了点头。 李寿眯眼看向吴天德,冷声道:“若此事被第三人知晓,则必是由从你口中传出,无德,你小子最好给我仔细着点,否则,我扒了你的皮,让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李寿之所以会有此一说,是因为吴天德所处的位置,代表的是世家豪强的利益,而李安向自己提出的那三条改革方案,又无一不是针对世家豪强的,如此一来,李安的改革政策与吴天德的处境便站在了天然的对立面,正因为此,李寿才必须言辞警告吴天德一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以家天下为重的封建社会里,家族利益高于一切,一旦利益受到了侵犯,他们绝对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虽然李安与吴天德情同手足,但是,李寿却不敢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因为他赌不起,更输不起。 活了十几年,才终于遇到了李安这样一个意气相投的好兄弟,李寿可不希望他遭到任何的闪失。 吴天德先是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连忙正色道:“请殿下放心,卑职与小安情同手足,即便是为了小安,也一定对此事守口如瓶。” 李寿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小安提出的这三条建议,一旦施行以来,必然会遭到极大的阻力,事情有些不好办啊。” 李安微微一笑,道:“这就看你自己了,若你希望百姓生活的更好一些,那你就必须硬着头皮去做出改变,否则,你便如历朝历代皇帝那般,抱着世家豪强取暖便是。” 李寿眯着双眼,缓缓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从不向任何人妥协。” 李寿说着,笑呵呵的看向李安,道:“除了这些,还有其他更好的建议吗?”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这种事情急不来,你先将我刚才说的那三件改革政策落实了再说。”李安说道。 李寿一脸憧憬的沉思良久,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怪异的浅笑,良久之后,他轻叹一声,道:“真是想想都刺激啊。” 李安默默的看了李寿一眼,道:“当然刺激了,改革一旦实施起来,可以想象,皇宫的失火率一定会呈倍数增加,搞不好宫中贵人的落水次数也会呈几何数的增长,届时,你和皇上的身边都要加强护卫,以防不测。” 吴天德听得心惊肉跳的,他一脸惊恐的咽了口口水,道:“要要不还是算了?听着怪吓人的。” 吴天德说这些与他的处境没有任何关系,这一次他是真的感到害怕了。 李寿闻言,一脸玩味的瞥了吴天德一眼,道:“这才哪到哪啊?无德,你的心理素质未免也太差了点。” 李寿知道吴天德是为了自己好,因此并没有对他的话加以苛责,而是与他开了一句玩笑。 吴天德一脸郑重的看着李寿,道:“卑职贱命一条,实在死不足惜,只是,殿下千金之躯,实在不宜立于危墙之下啊。” 李寿微微一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若能以这身有用之躯,为百姓多做一些实事,倒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听着李寿冠冕堂皇的话,李安忽然一脸玩味的看向他,道:“若不是知道你的为人,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 李寿闻言,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你这是什么话?” 李安笑呵呵的冲李寿挑了挑眉,道:“你小子心里那点小心思,瞒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改革首先是为了巩固皇权,其次才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怎么样?我说的没错?” 被李安戳破心思之后,李寿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两者之间相辅相成,并不矛盾。” 吴天德见二人又要掐起来,于是连忙开口转移了话题,道:“你们说皇上在收到殿下的书信之后,会如何处置周显隆和赵安博的事情?” 李寿闻言不假思索的说道:“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父皇一定会派人严查此事的,他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他最见不得周显隆这种害群之马。” 李安则发表了不同的看法,经过片刻的沉思之后,李安这才淡淡的开口,道:“我认为皇上会将此事交给你全权处理。” 李寿皱了皱眉,道:“怎么说?” “要知道,父皇对这种事情一向都是亲力亲为的。”李寿又补充了一句。 李安看向李寿,道:“你年纪也不小了,皇上大约会通过此事来考验一下你的政务能力,以此来决定自己未来的路要怎么走,到底是舒舒服服的安享晚年呢?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替你铺好路呢?皇上他老人家的晚年生活,可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了。” 李寿闻言,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道:“那我究竟应该怎么做呢?” 李安一反常态的长叹一口气,旋即一脸郑重的直视着李寿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想将新政完美的推行下去,那你就不能让皇上舒舒服服的安享晚年,若你想让皇上舒舒服服的安享晚年,届时,新政则必然会落得一个无疾而终的结果。” 李寿皱眉看向李安,问道:“那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父皇不能舒舒服服的安享晚年呢?”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李安如是想到。 李安一脸玩味的冲李寿挑了挑眉,道:“发挥你的特长,让皇上和满朝大臣好好看看,届时,皇上一定会放弃退居幕后的打算。” 李寿一脸警惕的看着李安的眼睛,道:“我的特长是什么?” 李安微微一笑,挑眉道:“愣头青”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我就知道你的嘴里准说不出什么好话。” 李安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李寿忽然看向李安,皱眉道:“这么做会不会显得我对父皇不够孝顺啊?” “没事儿。” 李安大手一挥,道:“对你来说,这些只是常规操作,没有人会对此说三道四的。” “靠。” 第217章 忽悠高庸 五日后。 京城,养心殿。 雍靖将李寿的亲笔书信反反复复的看了七八遍,看着书信都快卷边了,他仍旧不肯放手。 李寿出门在外,雍靖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儿子的思念之情了。 雍靖将书信打了一个对折,拿在手里,如此一来,养心殿里的人便看不到书信里的内容了。 自打雍靖登基以来,他采取的一向都是高压统治,朝中官员,地方豪强,均被他打压的抬不起头来,而这样做的结果,直接导致了雍靖十三年的那场刺杀,正因为此,才养成了雍靖小心谨慎的性格。 雍靖负手踱步到养心殿外,抬头看向天空的夕阳,喃喃自语道:“真是多事之秋啊。” 高庸上前给雍靖披了一件狐裘大氅,道:“天渐渐的转凉了,主子可得仔细着点,莫要着凉了才好,咱们大周可还得指望着您呢。” 雍靖笑呵呵的瞥了高庸一眼,道:“成天指望着朕做什么,将来你还是指望着太子。” “是,咱们大周将来还得指望着主子和小主子呢,父子齐心,其利断金。”高庸笑呵呵的说道。 “这话朕爱听。”雍靖笑道。 雍靖与高庸都没有想到,高庸刚刚随口说的一句话,就在不久后的某一天一语成谶了。 雍靖将书信递给高庸,道:“你看看。” 高庸伸手接过雍靖递来的书信,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皱眉道:“周显隆是赵阁老的人,赵安博是张阁老的人,这此事似乎有些不好办啊。” 雍靖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周显隆与赵安博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朕并不在意他们的死活,朕现在关心的是张朝宗的态度。” 雍靖侧头看向高庸,道:“你帮朕分析分析,这个张朝宗究竟是怎么个意思?他是否已经倒向了赵、张中的某一方?” 高庸皱眉沉思了片刻,旋即缓缓开口,道:“奴婢以为张朝宗应该并不是二位阁老的人,根据东厂收集上来的情报来看,张朝宗的确收过一笔周显隆的孝敬银子,但并不是很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奴婢料想张朝宗故意在太子面前藏拙,应该是揣度圣意之后的结果。” “哦?” 雍靖一脸疑惑的皱了皱眉,道:“怎么说?” “奴婢觉得,张朝宗大约是在想,主子应该会将此事交给殿下来处理,以此来考验一下殿下的办事能力。”高庸小心翼翼的说道。 雍靖一脸不悦的轻哼一声,道:“张朝宗到底还是个文人啊,文人都有喜欢投机钻营的臭毛病。” “主子所言极是。”高庸跟着附和了一句。 雍靖忽然一脸好奇的看向高庸,道:“你刚才说张朝宗从周显隆那里收的孝敬银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个所谓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又到底是多少呢?” “回主子的话,不多不少,正好五万两。”高庸如实说道。 在高庸看来,五万两真不算多,周显隆贿赂吴天德的时候,一出手就是两万两,而身为陕甘总督的张朝宗却只收了周显隆五万两的孝敬银子,这么一看,张朝宗根本就是朝中的一股清流啊。 雍靖眯了眯双眼,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虽然雍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高庸却知道,雍靖的心里一定非常的不爽。 雍靖对贪官污吏的态度几乎达到了令人发指的态度,这样的一个人,在得知了张朝宗私下收了周显隆五万两银子之后,你说他得是什么样的心情,没有当众发飙已经是他养气功夫很好了。 雍靖默默地向高庸伸出自己的右手。 高庸见状,连忙笑呵呵的双手奉上了李寿的书信,道:“主子,奴婢劝您还是别看了,信都快卷边儿了。” 雍靖微微一笑,道:“关你屁事。” 高庸亦步亦趋的跟在雍靖的身后,忽的一拍脑门,道:“主子,奴婢才想起一件关于殿下的事情,不知您感不感兴趣?” 雍靖一脸疑惑的看向高庸,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朕不知道的吗?” “今天晌午刚到的消息,慢了殿下的书信一步,奴婢刚刚实在有些忙过了头,险些将这件大事给忘在了脑后。”高庸一脸歉意的说道。 “别又是太子闯了什么祸?”雍靖皱眉道。 高庸连连摆手,笑呵呵的道:“太子非但没闯祸,反而还干了一件出人意料的大事,天大的好事。” “哦?” 雍靖闻言,立时来了兴趣,道:“快说说看,别卖关子。” 高庸一张老脸笑的好似一朵菊花般,眉飞色舞的说道:“殿下已经突破了七品先天境。” 雍靖闻言,立时喜笑颜开,抚掌大笑道:“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高庸将李寿观战突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雍靖闻言,不禁连连点头,道:“太子未来的成就必定会彪炳史册,朕对此深信不疑。” “额” 高庸闻言,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不自然,于是他连忙低下头,以掩饰一脸尴尬的表情。 “主子高兴起来,真是什么都敢说啊,咱们的太子殿下,不闯祸已经是殊为难得了,哪里还敢奢求他老人家彪炳史册啊。”高庸如是想到。 雍靖高兴了好一阵儿,这才终于渐渐的平复了激动的情绪,他踱步到御案前,在龙椅上坐了下来,旋即亲自提笔,奋笔疾书,在信中对李寿好好的勉励了一番,又鼓励他再接再厉,然后写了一堆对儿子的思念之情,最后才在信中提到周显隆与赵安博的事情。 事情果然如李安所料的那般,雍靖在信中言明,周显隆与赵安博的案子交由李寿全权处理,雍靖还刻意在信中强调了一句,赐李寿先斩后奏之权。 雍靖想通过这件事情来考验一下李寿的办事能力,更要看看他是否会滥用手中的权利。 高庸踱步上前,轻声出言提醒道:“主子,此事最好以圣旨的形式下发到殿下的手中,这样做更有说服力一些。” 雍靖想都没想便脱口说道:“他手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圣旨。” “啊?” 高庸一脸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心道:“现在都已经不避人了吗?” 雍靖写完,将笔随手一扔,看向高庸,道:“誊抄一份,以圣旨的形式,发给太子。” “啊?” 高庸再次露出了一脸吃惊的表情。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为人君者,又岂能让人轻易猜到自己的心思?若是朕不折腾你们,届时,恐怕就要反过来,轮到你们来折腾朕了。”雍靖如是想到。 第218章 张阁老很无耻,赵阁老很生气 “周显隆到底是什么意思,看看他都在任上干了些什么?”雍靖说着,将与李寿一同送来的赵安博的弹劾奏疏往御案上重重一摔。 雍靖是那种典型的说翻脸就翻脸的人,他的翻脸速度绝对比翻书的速度还要快。 雍靖话音落后,包括高庸在内的所有人,当即全都跪了下来。 高庸匍匐在地上,默默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宣赵京与张辅臣进宫觐见。” 高庸真不愧是伺候了雍靖一辈子的人,高庸心里想着的同时,雍靖的话便已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让赵京与张辅臣进宫来见朕。” 高庸低着头,微不可查的抿了抿嘴,旋即故意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奴婢遵旨。” 高庸是天底下最了解雍靖的人,当他得知雍靖准备将周显隆的案子交给李寿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雍靖一定会找个理由将赵京与张辅臣召进宫来敲打一番。 周显隆曾经在赵京手下当过差,而赵安博是张辅臣的门生,因此雍靖必须提前给赵京与张辅臣打好预防针,以免他们的门生故吏给李寿找麻烦。 虽然雍靖存着考验李寿一番的心思,但是他更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的道理。 这次雍靖想要看看李寿对贪官污吏的态度,雍靖现在没有心思去看李寿与朝中官员斗智斗勇,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李寿根本就不是朝中那群老狐狸的对手。 一名小黄门低头退出了养心殿,旋即快步向宫外传旨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赵京与张辅臣联袂而来。 二人一齐向雍靖行了一礼,旋即恭恭敬敬的站在大殿的中央,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二人刚刚在迈步进殿的同时,不约而同的偷瞄了坐在龙椅上的雍靖一眼,见雍靖一脸阴沉的样子,便知今日必有大事发生。 张辅臣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心道:“不知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赵京则是一脸郁闷的摇了摇头,心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赵京与张辅臣都是人精中的战斗机,他们察言观色的能力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雍靖黑着一张脸,随手将赵安博的弹劾奏疏扔到了二人的面前,沉声道:“你们自己看看。” 赵京年事已高,弯腰显得有些吃力,于是张辅臣连忙俯下身子将地上的奏疏给捡了起来,旋即双手递给身旁的赵京,道:“阁老,您先请。” 捡奏疏这种极尽羞辱的事情也就张辅臣和赵京才干得出来,若是换一个脾气暴躁一些的文官,搞不好会当场给雍靖演一出以死明志的戏码。 临死前还要眼含热泪,当着雍靖的面来一番慷慨陈词:“士可杀不可辱,皇上如此羞辱微臣,微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京与张辅臣也真是被雍靖给折腾得没招儿了,无奈了,破罐子破摔了,斗不过人家,认输了,更认命了。 现在的赵京和张辅臣只能任由着雍靖拿捏,因为他们都输不起,他们谁都无法承受斗争失败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赵京将奏疏慢慢的展开,默默的看着奏疏上的内容,良久之后,他又默默的将奏疏递给了身旁的张辅臣,旋即默默的跪了下去。 张辅臣眉头微皱,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在看到赵京的表现之后,他当即便猜出了此事应该与自己无关,于是他缓缓的展开奏疏,一目十行的看罢之后,也学着赵京的样子,默默的跪了下去。 同是下跪,但是二人此刻的心境却全然不同,赵京是存着请罪的心思,而张辅臣存的却是幸灾乐祸的心思。 赵京率先开口道:“自打周显隆补了地方上的缺之后,臣便与他少有往来,不想他竟是这般丧心病狂之徒,臣身为朝中首辅,未能做到监察之责,实在罪该万死。” 这话听着似乎一点毛病都没有,堂堂内阁首辅,日理万机,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哪里看顾得了那么多人? 但是,这话也得分两头来听,若是你看顾不过来,那你还当什么内阁首辅? 这种事儿,皆在雍靖的一念之间,雍靖觉得你说得对,那你就是对的,若雍靖觉得你说的不对,那你就是错的。 “若朕没记错的话,周显隆曾经好像在赵阁老的手底下做过事?”雍靖沉声说道。 “是。”赵京点了点头。 “你认为赵安博是不是在无的放矢?”雍靖问道。 “事情尚未明朗之前,臣实在不敢妄加评论。”赵京说道。 “张阁老怎么看?”雍靖问道。 张辅臣沉声开口,道:“去年吏部考核地方官员时,赵安博得到了清正廉明、严于律己、实心用事等十二字评语,以此推断,臣以为,赵安博应该已经掌握了周显隆的犯罪证据,否则,似他这样的人,又怎会无的放矢呢?” 赵京默默的看了张辅臣一眼,旋即一脸赞赏的点了点头,道:“张阁老所言极是,身为赵安博的坐师,张阁老应该是最了解赵安博的人。” “呵呵” 雍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周显隆与赵安博将陕西官场搅得乌烟瘴气,莫不是受了京中某些人的暗中指使?二人之所以敢这般肆无忌惮,是不是因为有人在背后给他们撑腰的缘故?” 赵京一脸惶恐的向雍靖行礼说道:“二人身为朝廷命官,皇上就是他们的天,除了皇上,又有何人敢给他们撑腰呢?” 张辅臣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赵阁老所言极是。” 雍靖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开始直奔主题,道:“朕打算让太子负责审理此案,二位阁老以为如何?” 赵京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心道:“绕了这么一大圈,终于说到正题了。” 张辅臣率先开口,道:“太子聪敏睿智,足以担当大任。” 赵京点了点头,道:“臣附议。” “二位阁老均已身居高位多年,门生故吏多不胜数,理应多多约束才是,莫要被他们累得晚节不保才好。”雍靖说道。 “皇上所言极是,臣定铭记在心,没齿难忘。”赵京说道。 张辅臣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臣心中光明,无私也。” “嗯?” 赵京一脸吃惊的看向身旁的张辅臣,在心里将他的祖宗十八代从都到尾全都问候了一遍。 第219章 李安类父 五日后。 西安府。 总督府后宅。 李安房间。 雍靖发来的密旨被平铺在桌子上,李寿等人均已看过密旨的内容。 李寿伸指在桌子上饶有节奏的打着节拍,良久之后,他淡淡开口,道:“事情果然不出小安所料,父皇让我全权处理周显隆的案子,看来父皇果然生出了考校我一番的打算啊。” 李寿说着,侧头在李安与吴天德的脸上扫视了一圈,道:“怎么都不说话呢?” 吴天德想了想,旋即笑呵呵的说道:“大人所言极是。”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趁早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都多余问你。” 李寿说着,看向李安,道:“小安,你怎么看?” 李安一脸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道:“我坐着看。” “啊?” 李寿一惊一乍的说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李安点了点头,道:“你刚刚说皇上让你全权处理周显隆的案子嘛。” “那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呢?”李寿问道。 “之前咱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若你想让皇上帮你推行新政,那你就必须扮演一回愣头青。”李安说道。 “问题是具体应该怎么做?我现在需要的是具体方案啊。”李寿说道。 “首先必须要确定一点,如果周显隆的案子证据确凿,那你是杀还是不杀?如果杀,你准备杀多少?若是不杀,你又准备怎么做?”李安问道。 “这” 李寿皱眉沉思了良久,道:“若是易地而处,换作是你,你会如何处置周显隆?” “我是李忠的儿子,我十分完美的继承了父亲的脾气和性格,我跟父亲一样,我们都是激进分子,我平生最见不得贪官污吏,所以,若此案由我做主,我定要将陕西官场杀得血流成河,方解心头之恨。”李安说话时的语气显得十分的平淡,但是落在旁人的耳中,却又显得十分的冷酷。 吴天德甚至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万万没想到,李安在对待贪官污吏的态度上,居然跟李忠如出一辙。 “真不愧是李忠的儿子啊。”刘瑾如是想到。 李寿显得有些迟疑,道:“杀人太多,恐怕会引起民愤啊。” “雍靖十三年,皇上不是已经引起过一次民愤了吗?” 李安一俩玩味的看着李寿,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若你想推行新政,民愤必然会如家常便饭般,隔三差五的就会上演一次,若你想破罐子破摔,那你大可以如从前那般任意妄为,我可以肯定,只要你玩得别太过分,咱们大周的江山就一定不会亡在你的手里。” 李寿揉着下巴想了想,旋即问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若是强行推行新政,是否会动摇大周的江山?” 李安闻言,想都没想,道:“是否推行新政,皇上自有决断,此事无需咱们操心,你只需将改革之法告知皇上即可。” “皇上圣明烛照,以他的天纵之才,自可无往而不利。”李安又补充了一句。 李寿挠了挠头,迟疑道:“我怎么觉着你是在暗喻我没有雄主之姿呢?” 李安闻言,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暗喻你的意思,其实我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你的确没有雄主之姿,以你的脾气性格而言,你更适合做一名守成之君。” 李寿闻言,登时就有点不高兴了,他皱眉反问李安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没有雄主之姿的?” “试问又有哪个雄主会如你这般在宫中建豹房?又有哪个雄主会无缘无故的偷跑出宫?你敢说未来登基之后,你不会偷偷跑出宫吗?”李安问道。 “额这个” 李寿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讪笑道:“人嘛,主要还是得活在当下,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说得准啊。” “哼。” 李安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而你身上最可贵的地方,就在于此,你是一个讲道理,明是非的人,这是你的优点,请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持下去。” “为何我总是觉得你是在嘲讽我呢?”李寿一脸郁闷的说道。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刚夸你能明辨是非,你就现了原形。” 李寿嘿嘿一笑,旋即收起了玩闹的心思,道:“周显隆的案子,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若他果真罪大恶极的话,便杀他个血流成河又有何妨?” 李安微微一笑,点头道:“理当如此。” “先从何处入手?”李寿问道。 “让东厂番子沿街暗访,市井之语不会骗人,若周显隆果真纵容族人做出了许多的恶事,百姓则必然会深受其害。”李安说道。 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示意李安继续往下说。 “蓄养死士的问题,想必已经无从考证,至于周显隆勾结名剑山庄的事情,或许可以从芸汐处着手。”李安说道。 “这样做似乎显得有些不太好?” 李寿忽然变得有些迟疑,道:“小安,你能不能给刘强和芸汐留一条活路啊?合着你是非拆散了他们不可啊?” 李安一脸无语的白了李寿一眼,道:“让刘强去光明正大的问芸汐,就问她周显隆有没有私下接触过名剑山庄,此事只作为衡量周显隆人品的依据,不对外公开不就行了?” 李寿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倒也可以一试。” “兴建宅邸的问题,似乎有些不好办啊。”吴天德忽然插了一句嘴。 李安与李寿不约而同的看向吴天德,道:“怎么说?” 吴天德轻叹一声,道:“刚刚得到的消息,这个混账也真是豁得出来,居然一把火烧了巡抚衙门的后宅,就凭人家这份魄力,咱们就不应该再揪着此事不放。” 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吴天德继续说道:“一把大火,不单烧了巡抚衙门的后宅,竟然还将自己素日里最宠爱的小妾也给烧死了,真够歹毒的。” “为了向世人证明这场大火是个意外,他竟不惜烧死自己素日里最宠爱的小妾,不得不说,这个周显隆的确是个人物。”吴天德说道。 “此地无银三百两。”李寿冷冷一笑,道:“即便不查兴建宅邸的问题,咱们也可以从其他地方下手。”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控制盐路,排除异己,欺君罔上,这几条不太好查,咱们可以暂时将这些问题放在一边,先从容易的地方查起。” 李安眯了眯双眼,道:“横征暴敛,贪赃枉法,纵容族人行不法之事,咱们可以先从这三件事情上入手,保准一查一个准。” 第220章 周显隆有两件十分贵重的宝贝 就在李安几人下定决心要将周显隆的案子彻查到底的当天下午,周显隆便带着家眷离开了巡抚衙门,向城外的一处别院行去。 当周显隆一行走出巡抚衙门的时候,周显隆赫然发现,车队的后方竟然跟着几个从没见过的生面孔。 周显隆的正妻赵氏见周显隆忽然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心知必然有大事发生,于是皱眉问道:“老爷,究竟发生了何事?” 周显隆缓缓放下车帘,叹道:“此番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赵氏心头一惊,旋即试探着问道:“衙门里的那把火应该是老爷让人放的?” 周显隆强挤出一丝笑脸,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赵氏出身豪门,家族在陕甘两地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她可不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无知花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老爷你可千万不要瞒着我,不妨说出来,我也可以帮你想一想办法。”赵氏嘴上如此说,心里却隐隐生出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在赵氏眼中,周显隆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如今竟然惹得他放火烧了巡抚衙门的后宅,可见事情已经到了何等危急的地步。 周显隆眯着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不要再问了,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你只需知道一点,我放火烧毁巡抚衙门,其实都是为了你们好。” 赵氏本就是心思通透之人,如今听闻周显隆如此说,当即便猜出了其中的原由:“我们逾越了,是不是?” 周显隆一脸惨笑的点了点头,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因此即便是冒着暴露的风险,我也不得不这么做啊。” “我一人死,总好过全家死啊。”周显隆说道。 在赵安博弹劾周显隆的所有罪名里,最可怕的就是兴建宅邸多有逾越之处,规制可与亲王比肩这一条,在古代,这可是等同于谋逆的大罪。 目无尊上,野心昭然,这条罪名看着不起眼,实则相当严重。 周显隆宁愿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烧毁违制的宅子,说明他的心中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保全家人的打算。 周显隆是聪明人,东厂与锦衣卫联合办案,即便自己没有罪,他们也能给自己找出一些罪名来,更何况他还有罪呢。 赵氏忽觉心头没来由的一疼,于是她用右手捂着胸口,道:“不到最后一课,老爷切不可轻言放弃,我们全家几十口人,可还都指望着您呢。” 周显隆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道:“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当拉着周显隆家眷的车队行至半路时,忽听后方马蹄得得,周显隆掀开车帘,定睛看去,却见赵虎纵马从后边赶了上来。 赵虎来到周显隆的车驾前,冲他拱了拱手,道:“公子有命,请周大人即刻回府。” “圣旨到了。”周显隆如是想到。 周显隆轻轻地拍了拍赵氏的玉手,旋即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赵虎冲跟在车队后方的东厂番子招了招手,道:“给周大人备一匹马。” 一名东厂番子顿时打马来到周显隆近前,翻身下马,旋即将马缰交给他,道:“周大人请。” 周显隆神情凝重的接过东厂番子递来的缰绳,道了声:“有劳。” 周显隆说完,当即翻身上马,与赵虎一并打马向城中而行。 当周显隆与赵虎行至城门前的时候,忽见有大队人马从城中鱼贯而出,观其身着锦衣华服,便知其必是东厂与锦衣卫的人。 周显隆顺着他们前行的路线看去,发现他们的行进路线正是自己家眷车队的方向。 周显隆忽觉一阵头晕目眩,他强打精神,在马上稳住身形,旋即侧头看向身旁的赵虎,颤声问道:“他们意欲何往?” “公子担心赵安博会做出伤害周大人家眷的事情,因此特意命人前去做好周大人家眷的保卫工作,以防不测。”赵虎面无表情的说道。 赵虎口中的这套说辞听着未免有些过于牵强,手无缚鸡之力的赵安博又怎会做出伤害周显隆家人的事情呢?即便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干不出这样卑鄙无耻的事情。 周显隆忽觉心口十分的堵得慌,于是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旋即伸手入怀,掏出一沓银票,递给赵虎,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通融一番。” 赵虎一脸警惕的看着周显隆,任由着他将一沓银票拿在半空,却丝毫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 “不知周大人意欲何为?”赵虎问道。 “在下私下藏有两件宝贝,打算呈送给太子殿下,还请帮忙通融一番。” 周显隆说着,默默地将银票塞到了赵虎的怀中,道:“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先看看再说,若是危险物品,就请恕在下无能为力了。”赵虎提前给周显隆打了一针预防针。 “请阁下放心,在下送的这两件宝贝,殿下见了保准喜欢。”周显隆胸有成竹的说道。 “那就请周大人在前方带路。”赵虎说道。 “好。” 周显隆带着赵虎沿着街道七拐八拐,最终在一座看着十分不起眼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这座院落看上去实在十分的平平无奇,以至于赵虎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周显隆下马来到院门前,抬头敲门,三长两短。 “居然还有暗号。” 赵虎见状,连忙手扶刀柄,一脸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周显隆。 周显隆回身看向赵虎,冲他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道:“莫要紧张。” 片刻之后。 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婆子笑呵呵的出来开门,道:“周大人,许久不见,您总算来了。” “噤声,莫要声张。” 周显隆出言制止了喋喋不休的老婆子,旋即回身看向赵虎,对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大人请。” 赵虎眯起双眼,摇头道:“您就别笑话我了,我算哪门子的大人啊。” “掌人生死,可不就是大人吗?”周显隆一脸苦涩的说道。 赵虎微微一笑,道:“周大人,您自去将宝贝取出来,我在这里等着您。” 周显隆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请大人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便来。” “速去速回。” 赵虎倒也不担心周显隆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他的家眷此刻已经被东厂和锦衣卫的人给监控了起来,以周显隆的为人来看,他一定不会放任家眷自生自灭而坐视不管。 良久之后。 周显隆去而复返,而被他带出来的那两件宝贝,竟惊得赵虎当场张大了嘴巴。 第221章 两种截然相反的美 看着怔怔出神的赵虎,周显隆一脸狡黠的笑了笑,道:“大人以为在下为太子殿下准备的这两件宝贝如何?” 赵虎闻言,不禁咽了口口水,旋即支支吾吾的说道:“好,甚好。” 这时老婆子小跑着出来给周显隆的宝贝盖上了一层面纱,旋即陪着笑脸问道:“不知老爷今晚是否在这里过夜?” 周显隆恋恋不舍的将院子打量了一遍,叹道:“这座院落的地契就被我放在了前堂的柜子里,你去取了,从今往后,它就是你的了。” 老婆子闻言,非但没有感到一丝的开心,反而还表现得有些失落,却听她长叹一声,道:“老爷一路走好。” 她与周显隆打了足足五年的交道,对周显隆的性格十分的了解,她更知道周显隆对自己的那两件宝贝是何等的爱不释手,如今见他忽然带着自己的两件宝贝离开了这里,便知他一定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问题,以至于竟逼得他动用了自己最后的底牌来保命,由此可见,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何等凶险的程度。 周显隆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冲老婆子摆了摆手,道:“就这样。” 周显隆说着,带上自己的两件宝贝与赵虎直奔总督府而去。 良久之后。 赵虎在总督府前冲周显隆拱了拱手,道:“周大人请在此稍待片刻,我先进去帮您通传一声,至于公子愿不愿意见你,那就要看您带来的这两件宝贝合不合公子的心意了。” 周显隆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大人请。” 赵虎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旋即带着周显隆送给李安的那两件宝贝径直向后宅而去。 良久之后。 后宅门外。 赵虎一脸激动的搓起了手,他先是长长呼出一口气,旋即朗声说道:“启禀公子,卑职给您带来了两件宝贝,保准您见了一定满意。” “宝贝?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东厂的人竟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搜刮民脂民膏吗?他们未免也忒猖狂了点?”李寿闻言登时就不高兴了。 李安投给李寿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道:“你急什么,先看看他带回来的是什么再说。” 李安说着,冲身旁的吴天德挥了挥手,道:“将他带进来。” “是。” 吴天德点了点头,亲自前去给赵虎开门。 门开之后,吴天德却是皱了皱眉,问道:“她们是什么人?” 赵虎闻言,连忙陪上笑脸,道:“她们是周巡抚托在下送给公子的两件宝贝,保证公子见了一定会喜欢得不得了。” 吴天德毫不客气的质问赵虎道:“你有没有搜过她们的身?若是她们欲对公子不利,又当如何是好?你吃罪得起吗?” 赵虎心头一惊,旋即露出一脸懊恼的表情,却见他当着众人的面,给了自己两个十分响亮的大耳光,然后跪地赔罪道:“竟然忘了此等大事,卑职真是罪该万死。” 赵虎的话顿时引起了李寿的兴趣,他捏着下巴,侧头看向李安,道:“东厂番子可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如今这两位竟然能让赵虎忘了最基本的操作守则,这还真是一件怪事啊。” 吴天德回身看向李安与李寿,皱眉道:“她们怕不是会什么妖法?” “刘瑾,你去看看她们会不会武功。”李安侧头对刘瑾说道。 “是。” 刘瑾应声上前,他先给二人号了一下脉,又将手搭在二人的后背,查看了一下二人的经脉情况,见二人经脉平平无奇,并无异常之处,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刘瑾回到李安的身边,躬身行礼道:“启禀公子,此二人并非习武之人。” “确定吗?”李安问道。 刘瑾自然听出了李安的言外之意,于是如实回道:“请公子放心,虽然武功骗得了人,但经脉却骗不了人,她们的经脉与寻常百姓一般无二,体内没有真气,绝对伤不了人。” 李安这才终于放下心来,于是他对吴天德说道:“放她们进来。” 赵虎的表现彻底激起了李安的好奇心。 李安感到十分的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训练有素的赵虎犯了那么低级的错误。 李寿坐在桌子前,右手托着下巴,道:“揭下她们的面纱,让我看一看她们的庐山真面目。” 赵虎闻言,正准备上前,结果却被吴天德用眼神给瞪了回去。 吴天德冷冷的瞥了赵虎一眼,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出去。” 赵虎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旋即默默地退了出去。 看着赵虎一脸尴尬的退了出去,吴天德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心道:“小安和刘瑾压我一头,我可以忍,谁让咱不如人家呢,可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想跟老子争宠,你还真是老虎嘴里拔牙,找屎啊。” 吴天德面色不善的冷哼一声,旋即在李寿一脸不耐烦的目光中将二女的面纱给揭了下来。 就在二女露出庐山真面目的同时,李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旋即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句:“周显隆无罪。” 李安被李寿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吓了一大跳。 李安艰难的移开了看向二女的目光,侧头看向李寿,皱眉道:“你丫有病?你能不能别总一惊一乍的?” 李寿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凑近李安,轻声说道:“我认为周显隆的案子尚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咱们理应从长计议才是。” 李安一脸失望的看着李寿,道:“是谁口口声声说自己想做雄主来着?是谁说自己想做一位有道明君来着,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你小子未免也太不争气了?” 李寿被李安说得当场闹了一个大红脸,支支吾吾了良久,这才一脸尴尬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咱们总不好平白收了人家的宝贝?这样做未免有些不太讲究啊。” “谁说要收他的宝贝了?你问过姬敬童的意思了吗?”李安说道。 “额呵呵呵这个童童她” 李寿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却是化作一声叹息,道:“该怎么做你看着办,但是事先声明,这两件宝贝必须有我的一份儿。” “是谁说要戒色来着?你怎么总是出尔反尔呢?”李安一脸不满的说道。 “事先声明,咱们先前说的是二十岁之前戒色,我可从没说过二十岁以后还要戒色的事情,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李寿据理力争道。 “等回京之后,先将她们养在我的府里,我给她们好吃好喝,等你到了二十岁,我再将她们给你送过去,此事就此决定,无需再议。”李安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李寿闻言,露出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正欲开口,却见刘瑾忽然夹紧双腿,道:“内急,奴婢先去更衣。” 周显隆送给李安的两件宝贝,一个是西域美人儿,另一个是藏族美女,前者是惊艳之美,后者是淳朴之美,她们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美发挥到了极致,就连身为宫人的刘瑾,都不免对其动了一些凡心。 第222章 赏给周显隆一份天大的恩典 望着刘瑾离开的背影,李寿一脸疑惑的皱了皱眉,道:“这个狗东西,竟然也动了凡心,真是岂有此理,回头一定要让人查一查,看看他在执行宫刑的时候是否存在作弊的行为。” 李安一脸无语的瞥了李寿一眼,道:“这种事情宫里每年都有例行检查,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李寿一脸好奇的看向李安,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见李寿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李安撇了撇嘴,道:“这种事情即便是用脚都能想出来。” 吴天德小心翼翼的插了一句嘴,道:“这两件礼物咱们到底是收还是不收呢?若是收了的话,那么周显隆的事情又当如何处理呢?” 李寿压根不给李安开口说话的机会,直接抢了一句话头道:“收是一定要收的,此事就此决定,无需再议。” 李寿说着,笑呵呵的来到二女的面前,伸手挑起西域美女的下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西域美女说话时的语气显得十分的高冷,即便下巴被李寿高高的挑起,呈现出仰着脖子的状态,可她的目光却始终在注视着下方,她在闻言之后,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阿依慕,迪力木拉提。” “阿依慕,月亮似的女儿,好名字,我喜欢。”李寿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 阿依慕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月亮似的女儿。 李安看着行为略显轻佻的李寿,却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心道:“李寿虽然顽劣了些,但能力却是一点都不差,单凭精通多国语言这一条,就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在这个识字率极低的时代里,精通多国语言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正当李安在心中暗暗夸赞李寿的时候,却见李寿正一脸猪哥相的看着那名明媚动人的藏族姑娘。 “我还从未见过似你这般明媚动人的女子。”李寿说着,竟然情不自禁的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亲过之后,李寿笑呵呵的问道:“美丽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藏族姑娘腼腆一笑,轻声道:“我叫顿珠卓玛。” 李寿闻言,一脸兴奋的回头看向李安,手指着顿珠卓玛,笑道:“卓玛是度母的意思,度母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真是好名字。” “呵呵。” 李安冷冷一笑,道:“你最好适可而止,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提醒你一句,请你不要做出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 李寿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分别冲李安和吴天德拱了拱手,道:“刚刚一时没忍住,让二位兄弟见笑了。” 吴天德闻言连忙陪上笑脸,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公子所为,方为男儿本色,卑职佩服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笑话公子呢?” 李安冷冷的瞥了吴天德一样,道:“你最好也给我适可而止,不然我连你一起收拾。”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连忙转移话题道:“既然收了周显隆的礼,那咱们总得表示表示?” 李寿连连点头,道:“阿德言之有理。” 李寿说着,一脸郑重的看向李安,道:“小安,咱们总得赏给周显隆一些东西,免得让人说咱们小气。” 李安一脸无语的看着李寿,道:“你是天底下最没有节操的人。” 李安说着,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吴天德,道:“平时你管人家叫无德,称心如意的时候你管人家叫阿德,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善变呢?咱能不能有点立场啊?” 李安借着李寿对吴天德的称呼指桑骂槐,李寿自然听出了李安的言外之意,可他此刻早已打定了主意,哪里是那么轻易便能改变的事情。 李寿捏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们已经基本达成了最初既定的目标,收了阿依慕和顿珠卓玛,既让父皇和朝中官员觉得我是一个愣头青,亦可将周显隆的案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咱们也不好奢求太多。” 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就按你说的办。” 李安本以为李寿已经被眼前这两位美女给迷得鬼迷心窍了,结果下一刻,李寿就做出了一件令李安感到大跌眼镜的事情。 李寿侧头看向身旁的吴天德,沉声说道:“去将我事先给周大人准备好的回礼拿出来,让赵虎亲自拿给他。” “是。” 吴天德应声出了房间。 良久之后。 吴天德双手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当李安看到托盘上的东西时,他不禁大吃一惊,道:“这就是你给周显隆准备的回礼?一条白绫?这算是哪门子的礼啊?” 李寿眨了眨眼,道:“这么大的恩典,难道还不够吗?” 李安从未经历过这种腌臜的事情,李寿从不让李安接触这种东西,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这条白绫是李寿私下让吴天德去准备的,在李寿看来,这种脏活累活就应该由吴天德来干,而心思纯净的李安也并不适合去做这种低贱下作的事情。 吴天德见李安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于是他连忙笑呵呵的为李安答疑解惑道:“赐白绫,重点就在于一个赐字,对犯事的官员来说,这是一份天大的恩典,因为这意味着案件进行到自己这里便已经宣告结束了,皇上不会再继续追查下去,更不会祸及家人。”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听明白了吴天德的解释,但他却仍旧感到十分的不理解。 赐自尽,居然是恩典,而非惩罚,这话听着总感觉有些别扭。 李寿冲门外的赵虎挥了挥手,示意吴天德将白绫交给赵虎,道:“让他去给周显隆带句话,让周显隆主动交出贪墨所得的财产,否则,必定严惩不贷。” “是。”吴天德应声退了出去。 望着台阶下的赵虎,吴天德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旋即将手中的托盘交到他的手上,沉声说道:“让周显隆主动交出全部家产,待公子亲自点验过后,再行处置。” 同样一句话,到了吴天德这里却明显有些变味儿了。 李寿让周显隆主动上交贪墨所得的财产,而吴天德说的却是让周显隆主动交出全部的家产,虽然两者仅有几字之差,但是却已经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了。 第223章 抄家 总督府门前。 周显隆在台阶下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他不时向府中看上一眼,结果却迟迟没有看到赵虎的身影。 刘强一脸玩味的看着好似热锅上蚂蚁的周显隆,道:“周大人,您还是坐下歇会儿,我都快要被你给晃晕了。” 周显隆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听他说这些,他长叹一声,背负着双手,两眼无神的看着总督府大门方向,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 “真是世事难料啊。”刘强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理睬周显隆。 良久之后。 赵虎双手捧着一个托盘,快步走了出来。 当周显隆看到被赵虎捧在手中的白绫之后,他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反而还一脸庆幸的长舒了一口气,他一脸肃容的理了理身上的衣冠,旋即冲着总督府后宅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朗声道:“谢殿下恩典。” “周大人,请。”赵虎感念周显隆送了自己一大笔银子,因此在与他说话的时候,态度显得十分的温和。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周显隆说道。 赵虎皱眉想了想,道:“周大人但说无妨,只要是在赵某的职权范围之内,赵某保证不让周大人失望。” 周显隆刻意将姿态放得很低,他躬身向赵虎行了一礼,轻声道:“在下想前往城外别院见家人最后一面,还请大人帮忙通融一番。” “好。”赵虎一脸为难的点了点头。 周显隆见状,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递给赵虎,道:“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赵虎见状,连连摆手道:“多谢周大人的好意,请恕在下不能收下这笔银子,殿下说了,让周显隆主动交出全部家产,违者,格杀勿论。” 赵虎说着,伸手接过周显隆递来的银票,清点了一下,旋即交给身旁的刘强,道:“先将这笔银子交给殿下,我先陪周大人一同回府,顺便查抄周大人在城外别院中的家产。” 赵虎话音刚落,总督府内忽然传来吴天德的声音:“此事就不劳烦你了。” “殿下已经将查抄周府的事情全权交给我了。” 吴天德说着,冲身后的一干锦衣卫大手一挥,道:“将周显隆的家眷全部控制起来,分开询问,若他们愿意主动配合,则饶他们一命,若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便送他们与周大人一同上路。” “是。” 吴天德身后的一众锦衣卫纷纷插手行礼,旋即分头行动,一路直奔巡抚衙门,另一路则直奔城外周府别院而去。 “周大人,在下奉劝你一句,最好还是别见家眷了,以免给他们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吴天德压根不给周显隆与家人串供的机会,直接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向周显隆的家人逼问财产的藏匿之处,对于那些愿意主动交代财产藏匿地点的,吴天德可以做主对其网开一面,而对于那些死硬分子,自然也没有留着他们浪费空气的必要。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李安当着李寿的面,刻意交代给吴天德的任务。 李寿犯花痴的行为本就引起了李安极大的不满,如今听闻李安如此安排,李寿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下的份儿,哪里还好意思出言反驳呢? “周大人,你是聪明人,凭借锦衣卫的手段,饶是死人也得让他开口吐出点什么,更何况是一群养尊处优惯了的老弱妇孺呢?”吴天德说道。 周显隆心头一紧,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请吴总旗跟在下一同回府,在下愿意如数交出名下的全部家产。” 吴天德点了点头,旋即带着刘强、赵虎与十几名锦衣卫跟随周显隆一同向巡抚衙门走去。 进了巡抚衙门,周显隆带着众人直奔后宅而去,一行人来到周显隆的卧房里,却见周显隆抬手指向床榻内侧的墙壁,道:“隔层里藏着几个银冬瓜,吴总旗尽管命人将其凿开便是。” 吴天德冲身后的锦衣卫挥了挥手,道:“动手。” 两名锦衣卫当即拆了面前的床榻,旋即抡起大锤将墙面给凿了个大洞。 顺着洞口看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十几枚篮球大小的银冬瓜,吴天德将一个抱在怀里掂了掂分量,道:“好家伙,一枚银冬瓜的分量足有上百斤重啊,周大人,您可真够厉害的。” 周显隆微微一笑,冲吴天德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吴总旗请。” 吴天德让刘强带人将银冬瓜搬到院子里,旋即带上几名锦衣卫跟随周显隆向后院的一座菜圃走去。 周显隆伸手指了指面前的菜圃。 吴天德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道:“明白。” “挖。”吴天德冲身后的众人挥了挥手。 这回挖出来的可比之前那次要触目惊心得多,望着摆在面前的二十几枚银冬瓜,以及五枚篮球般大小的金冬瓜,吴天德一脸佩服的冲周显隆竖了一个大拇指,道:“周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啊。” 周显隆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轻轻地扯了扯吴天德的衣角,将他拉到一边,轻声问道:“敢问吴总旗,殿下准备如何处置我的家眷?” 吴天德一脸玩味的看向周显隆,道:“怎么着?貌似你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啊?看来你是不相信咱们锦衣卫的实力啊。” 周显隆连连摆手,道:“在下断无此意。” 周显隆说着,忽然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人之将死,对家人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啊。” “殿下仁德,只要你肯如数上交全部家产,殿下一定会对你的家眷网开一面的。”吴天德说道。 周显隆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一咬牙,又带着吴天德一行径直向后宅的茅房行去。 站在茅房前,吴天德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对身后的几名锦衣卫说道:“兄弟们今日着实辛苦了些,回头我亲自向殿下为兄弟们请功。” “这也太变态了。” “真是混账至极,巡抚衙门这么大的地方,你藏在哪里不好,为何非要藏在这里啊?” 众人骂骂咧咧的挥舞起锄头干活。 良久之后。 众人又从茅房的下边挖出了几枚金冬瓜。 众人踢球一般,将几枚金冬瓜弄去后院。 经过一番清点之后,算上全部金银细软,单是从巡抚衙门里查抄出来的家产,就多达六十多万两。 第224章 送周大人上路 吴天德在周显隆的指引下,让人将巡抚衙门里的脏银尽数取出,随后又在周显隆的引领下前往城内的一处私人别院中,从地窖中搜出十几万两纹银。 吴天德笑呵呵的看向一脸灰败的周显隆,道:“周大人,还有吗?” 周显隆两眼无神的看向吴天德,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大约都在这里了。” “大约?” 吴天德皱了皱眉。 周显隆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在下家资甚多,具体数目我亦不得而知,余下的钱财应该不会超过三万两,若是吴总旗对那笔小钱也感兴趣的话,便带人前往城外别院取。” 吴天德微微一笑,道:“有句话叫狡兔三窟,而周大人目前只供出了两处藏匿地点,这未免有些不合常理啊。” 周显隆惨然一笑,道:“贱内出身于豪富之家,家中钱财多不胜数,在下身后靠着这样一座金山,又何须做出狡兔三窟之事啊?” 吴天德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笑道:“周大人倒也是个爽快人,既如此,我便姑且信你一回。” 吴天德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旋即冲周显隆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周大人,时辰不早了,请上路,我也要回去向公子复命了。” 周显隆心头一紧,由于害怕的缘故,他的身体忽然微微的颤抖起来。 吴天德见状,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冲身旁的锦衣卫挥了挥手,道:“帮周大人一把。” “是。” 两名锦衣卫同时排众而出,旋即一人架着周显隆一条胳膊,向堂内走去。 见周显隆始终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吴天德无奈一笑,冲周显隆拱了拱手,道:“生死关头,心生恐惧,可以理解,只是还请周大人莫要忘了,您曾经好歹也是一名封疆大吏,莫要在人前做出这般小女儿态,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吴天德说着,还不忘补充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吴天德目送着周显隆被两名锦衣卫架到大堂里,旋即吩咐身旁的锦衣卫道:“周大人是一个体面人,岂能让他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门关上。” “是。”一名锦衣卫应声上前,轻轻地合上了堂前的大门。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 两名锦衣卫出来复命,道:“周显隆已经伏诛,请大人上前查验一番。” 吴天德点了点头,踱步向堂内走去,他一脸疑惑的看向出来复命的锦衣卫,皱眉问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跟杀猪似的?” 锦衣卫闻言,一脸无奈的苦笑一声,道:“怕死呗,周大人将白绫套在脖子上,无论如何都不肯将自己吊上去,最后还是咱们兄弟帮了他一把,否则还指不定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二人说话的功夫,吴天德已经来到了周显隆的尸体近前,他俯下身子,在周显隆的脉搏上探了探,见已生机全无,这才点了点头,他看着死状极为凄惨的周显隆,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体面人,死的可一点都不体面啊。” “作威作福的时候,他的确是个体面人,可一旦脱下了那身官皮,哎呦那副痛哭流涕的样子,真是比之市井泼皮都多有不如啊。”锦衣卫说道。 “我先回总督府向公子复命,你们留在院子里,负责看守院子里的脏银,手脚都给我放干净点,若是惹恼了公子,我可救不了你们。”吴天德言辞警告了众人一番,旋即先一步回总督府向李安二人复命去了。 良久之后。 总督府。 吴天德径直前往后宅向李安二人复命,他将查抄的过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李安与李寿,旋即躬身站在二人的面前,等待着二人的进一步指示。 李安与李寿对视了一眼,面含愠怒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周显隆堂堂一省巡抚,又怎会只贪了这么点银子?似他这等朝中巨贪,怎么可能只贪污了六十万两?” 李寿皱眉想了想,旋即侧头看向李安,道:“让人继续往下再查一查?” “查,必须一查到底,周妻生于豪富之家,那么赵氏便一定存在替周显隆藏匿脏银的情况?阿德,你亲自去一趟周妻的家中,让他们主动交出五十万两脏银,否则,格杀勿论。”李安冷冷的说道。 藏匿银子是一定的,问题是多少,李安给出一个数目,多少就这些,若赵氏认掏银子,这笔账就算了,若赵氏不愿意掏出这笔银子,届时,自可让锦衣卫登门,亲自彻查一番。 “是。”吴天德应声而退。 一个时辰后。 吴天德去而复返,将五十万两银票放在李安的面前,道:“赵氏非常的痛快,卑职将事情向他们一一说明之后,他们便如数上交了五十万两银子。” “算他们识相。” 李安冷哼一声,道:“你再亲自去城外周府别院走一趟,将周显隆的家眷仔仔细细的盘问一遍,办案时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大胆放手去干。” “是。”吴天德见李寿对李安的话并无异议,于是应声而退。 西安府城东二十里,周府别院中。 周显隆之妻赵氏一脸惊恐的看着面色不善的吴天德,道:“不知大人意欲何为?” 吴天德冷冷一笑,道:“回头你就知道了。” 吴天德说罢,冲身后的众人挥了挥手,道:“把前堂给我封了,不许有一丝光束照进前堂之中。” “是。”众人齐声应道,旋即纷纷动起手来。 锦衣卫将周府家眷全部赶至前堂之中,然后用木板封住窗户和大门。 封好之后,吴天德仔细检查了一遍,旋即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活儿干的不错。” 刘强已经奉命将巡抚衙门里的脏银全部搬去了总督衙门,而赵虎也终于抽出手来,被李安调到了吴天德的身边来帮忙。 赵虎闻言连忙笑呵呵的说道:“卑职带人在大堂的外围足足钉了三层木板,此刻莫说是光了,估计连空气都进不去了。” 吴天德皱了皱眉,提醒道:“记住,要留活口。” “吴总旗尽管放心,卑职心里有数。”赵虎说道。 吴天德点了点头,道:“从现在起,三日之内,不许给他们吃饭,不许让他们睡觉,每日只给他们提供一些清水,但是不要提供太多,让他们浅尝辄止即可。” “是。”赵虎点了点头。 “取两个鼓槌来。”吴天德说道。 赵虎闻言,连忙笑呵呵的双手奉上两个牛皮大鼓的鼓槌,旋即冲着被钉在堂外的木板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咱们东厂对这些活计门儿清,一应物事皆已备齐,大人请。” 吴天德接过赵虎递来的鼓槌,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小子是个人才,我果然没看错你,等我回头定要在公子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多谢大人。”赵虎连忙给吴天德行了一礼。 吴天德摆了摆手,旋即拎着两个鼓槌,在门板上砰砰砰的敲了起来。 第225章 小安,帝王有没有朋友 周府家眷眼睁睁的看着大门和窗户被木板封死,经过一番痛苦的哀求之后,他们不出所料的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经过一番哭闹之后,众人纷纷围坐在了周显隆之妻赵氏的身边。 正当众人准备歇口气儿的时候,外边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鼓声。 原本寂静无声的大堂里,骤然响起巨大的闷响,巨响震得众人直觉头皮发麻,整个大堂都在随着阵阵巨大的鼓声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鼓声忽快忽慢,饶有节奏的敲击在门板上,巨响好似一下下的敲击在了众人的心口一般,即便捂住耳朵,它仍旧一个劲儿的往脑袋里钻。 若是李安在这里,眼前这一幕,一定会令他大吃一惊。 这分明就是超声波攻击嘛。 大堂内的周府家眷在接受了一刻钟的超声波攻击之后,众人只觉一阵的头晕目眩和胸闷气短,更有甚者竟然被这声音闹得当众吐了起来。 吴天德随手将鼓槌扔给身旁的赵虎,随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就这么干,给我从四面八方敲,每隔一个时辰敲一次,每次只需敲上半刻钟即可。” “是。”赵虎点了点头。 “这里就先交给你们了,三天后,我再过来查看效果。”吴天德说道。 “是。”赵虎亲自将吴天德送出府外,在吴天德的反复叮嘱下,目送着他离开了别院。 吴天德回到总督衙门时已是酉时一刻,他径直前往李安的房中向李安二人复命。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李寿问道。 “事情皆已办妥,三天后一定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吴天德笑呵呵的说道。 “说说你都是怎么做的?”李安皱眉问道。 吴天德原本不想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说给李安听,但是架不住李安不停的追问,于是,吴天德只好硬着头皮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自从李安在锦衣卫任职以来,他只进过一次诏狱监牢,他最见不得那种肮脏腌臜的地方,李寿得知此事之后,于是刻意帮他上下打点了一番,因此即便是在锦衣卫这种地方任职,李安也从未干过任何的脏活累活,正因为此,吴天德才不想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说给李安听。 “周府家眷中有没有年纪尚幼的孩子?”李安问道。 “没有。” 吴天德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道:“周府家眷中年纪最小的是周显隆的孙子,今年业已十五岁了。” “你去吩咐下面一声,吓唬吓唬他们就行了,千万不要闹出人命来,咱们的目的是搜缴周显隆非法所得的脏银,而非谋财害命。”李安说道。 吴天德点了点头,道:“我省得,大人尽管放心便是。” 李安侧头瞥了一眼百无聊赖的李寿,道:“你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李寿右手托着下巴,道:“啊?什么事情?” 李安一脸鄙视的看着李寿,道:“你不是每天都要给你的童童写一封书信吗?怎么今天突然就不写了呢?莫不是因为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李寿被说得当场闹了一个大红脸,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硬着头皮说道:“时间还早,我待会儿再写。” 李寿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白天见到的那两个异域美女,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姬敬童啊。 顿珠卓玛和阿依慕被陆香冰带回了房间,结果,李寿的心便也跟着她们飞到了陆香冰的房间里。 被李安戳破心思,李寿显得有些恼羞成怒,但他又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的实在有些不太讲究,结果就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其实这样也挺好,姬敬童并不适合你,你以后也别再想她了,你就像现在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的也挺好。”李安说道。 “嗯?” 李寿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道:“我很好奇,为何你对我和童童的事情总是百般的阻拦,却对我与阿依慕和顿珠卓玛的事情听之任之呢?” 李安微微一笑,道:“姬敬童性格木讷、不善言辞,这样的人,往往在对待感情的时候,都会表现得十分的专一,因此她更适合找一位能够一心一意的守着她过日子的男人,而你显然不是我口中所说的那种人。” “哦。” 对于李安给出的解释,李寿基本表示认同,于是他继续问道:“那顿珠卓玛和阿依慕呢?” “她们早已经历过男女之事,并且她们本就是靠着依附权贵生活的女人,她们的心思早已不再单纯,她们依附男人的目的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而非是为了爱情,因此,她们与姬敬童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李安淡淡的说道。 李寿皱了皱眉,他的脸色亦渐渐变得冰冷起来,他直视着李安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不配拥有更好的爱情?” 这一刻,李寿的行为才终于让李安体会到了一回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李安先是一怔,旋即迎着李寿的目光,毫不退让的与之对视起来,二人对视良久之后,李安沉声开口,道:“爱情的本质是成全,是祝福,是希望对方能够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自私的让她跟你回宫去做那万千女人中的一个,你体会过寂寞的滋味吗?难道你不知道皇宫里的女人是怎么熬过漫漫长夜的吗?即便没吃过猪肉,那你还没见过猪跑吗?难道你也想让姬敬童跟你回去过上她们那样的生活吗?你也说过,自己不想做笼中雀,可你却为了一己之私,想将姬敬童关在那座大笼子里,你说,你不是自私是什么?” 李寿被说得哑口无言,他缓缓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旋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李寿忽然淡淡开口道:“小安,你说过,若是童童心甘情愿的跟我回宫,你会真心实意的祝福我们。” “我承认,我的确说过那样的话,但那是在阿依慕和顿珠卓玛出现之前,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善变,这才几天啊。”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其实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我不想你变成一个痴情种子,我更不希望你将来被感情所伤,李寿,你要永远记住,你是一名帝王,帝王是不可以拥有七情六欲的,帝王是孤独的,他们的心中应该只有自己才对。” 李寿皱眉想了想,旋即问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帝王有没有朋友?” 李安一怔,一脸失落的轻叹一声,旋即默默地摇了摇头。 第226章 PUA 面对李寿这种天生的痴情种子,李安感到十分的无语,若他只是一名富家公子哥儿,他想做什么倒也无所谓,但他的身份是未来大周的皇帝,而这样的身份就注定了他在未来的日子里不可能由着自己的性子随意的任性妄为。 对于皇帝而言,水性杨花可以,见一个爱一个也行,但千万不能将男女之情看得太重,一旦陷进去,对国家与百姓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自古以来,与优秀帝王相匹配的评语应该是孤家寡人、冷酷无情之类的话。 除了那些能力特别出众的开国之君以外,太重感情的守成之君大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作为李寿的朋友,李安自然希望他能够得到一个善终,而非是不明不白的成为某些居心叵测之人的刀下亡魂。 望着李安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李寿有心安慰他一番,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他挠了挠头,道:“小安,事情好像也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放眼京城的达官显贵中,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啊?” 李安皱了皱眉,旋即一脸无奈的苦笑一声,道:“是我的问题,我对你的要求明显有些过了头,我既希望你做一名无情的帝王,又不希望你做出伤害姬敬童事情,这一切完全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 李寿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李安忽然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想将李寿打造成一个十分完美的帝王,又希望李寿能够做一个好人,这本就是一件自相矛盾的事情。 李安未免有些想当然了。 李安想让李寿做一名摒弃七情六欲的无情帝王,又希望李寿不要钟情于某一个女人,结果,当李寿表现出水性杨花的本性之后,李安却又不希望李寿做出伤害姬敬童的事情,其实这件事情还真就不是李寿的问题,而是李安自己有点拧巴了。 其实李安的出发点是好的,他所说所想所做的一切,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李寿好,结果却是演变成关心则乱了。 当李安将全部事情都想明白之后,他一脸郑重的看向李寿,诚恳道歉道:“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我的问题,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李寿闻言一怔,旋即一脸不以为意的冲李安摆了摆手,道:“嗨多大点事儿啊,咱们兄弟之间说道歉可就见外了啊。” 李安闻言,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他轻叹一声,旋即看着李寿,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直到此时,全程低头沉默不语连口大气都不敢喘的吴天德与刘瑾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刘瑾偷瞄了李安一眼,心有余悸的想到:“这个李安可真够厉害的,这才跟主子认识多长时间啊?竟然能够令主子对他言听计从,以后定要尽量避其锋芒才好。” 吴天德一脸崇拜的看着李安,心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刘瑾与吴天德不知道的是,其实李寿已经于无形中被李安给pua了。 当然了,李安并不是故意要pua李寿,这一切都是在二人日积月累的相处中自然形成的结果,倒也怪不得李安。 转眼间,三天已过。 吴天德再次来到了城外的周府别院,当他再次见到周府家眷的时候,他被众人的惨相给吓了一大跳。 指着奄奄一息的众人,吴天德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虎小心翼翼的说道:“他们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突然面临这样的遭遇,身体未免有些吃不消,幸而没有出现死人的情况,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蠢货。” 吴天德毫不客气的指着赵虎的鼻子骂了一句,道:“你们没长眼睛啊?平时给他们送水的时候不会多看一眼吗?公子一向宅心仁厚,若是让他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会怎么想?” 赵虎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卑职已经吩咐人去给他们准备了一些流食,请大人放心,应该不会有事的。” 吴天德冷哼一声,道:“若是出了事情,大不了全都玩完,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这时一名东厂番子拎着一只木桶快步向吴天德走了过来,待其来到近前,吴天德探头看向木桶里的东西,旋即连忙捂住了鼻子,骂道:“这踏马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 东厂番子闻言,连忙陪着笑脸说道:“卑职刚刚向街对面的酒楼要了些泔水,还温着呢。” 吴天德看白痴般的将面前的东厂番子打量了一番,旋即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咬牙说道:“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吃不了泔水,麻烦你去街对面的酒楼给他们弄些清粥。” 奄奄一息的人一旦吃了泔水,立马上吐下泻,东厂番子如此操作,根本就是嫌他们命长啊。 东厂番子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回话,却见吴天德一脸无语的冲他摆了摆手,面对这种没有脑子的蠢货,吴天德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赵虎亦步亦趋的跟在吴天德的身边,温顺的跟个小猫似的,连口大气儿都不敢喘。 “啊” 吴天德暗自发出一声感慨,心道:“这就是接近权利中心的感觉啊,真是无与伦比的舒爽啊。” 虽然吴天德比不得李安与刘瑾在李寿心中的位置,但是,在旁人面前,吴天德还是很有排面的。 良久之后。 东厂番子去而复返,一手一个的拎着两桶清粥,向吴天德复命。 吴天德凑近看了看,旋即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快去喂他们吃了,小心点,千万别闹出人命官司,否则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东厂番子连忙点头哈腰的应了声:“是。” 吴天德踱步来到周显隆正妻赵氏的面前,挑起她的下巴,道:“这么多人里,您的状态是最好的,请问您是有什么保养的秘诀吗?” 赵氏使出浑身的力气打开吴天德的手,冷声道:“我乃堂堂陕西巡抚夫人,请你放尊重一些。” 吴天德一脸不以为意的轻哼一声,道:“周大人已经畏罪自尽了,如今,你只是一名拥有戴罪之身的寡妇,至于将来该何去何从,这就要看您的觉悟喽。” 赵氏闻言不禁大吃一惊,怒道:“你们竟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残害忠良,我倒是要问问你,咱们大周还有王法吗?” 第227章 吴天德心狠手辣 吴天德一脸玩味的看着赵氏,见她将头撇到一旁,不再开口说话,于是吴天德冷哼一声,冷冷的说道:“你还真是张嘴就来啊,若周显隆也算忠良的话,那么藏在他卧房夹层里的银冬瓜又当如何解释呢?” 见赵氏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一副皱眉沉思的模样,吴天德发出了得意的笑声,道:“藏在花圃里的脏银又当如何解释?” “你” 赵氏一脸怒容的直指吴天德,道:“那些东西都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嫁妆,你可莫要血口喷人。” 吴天德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正欲开口之际,却强行止住了说话的冲动。 吴天德一脸疑惑的看向面前的赵氏,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旋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周显隆明明已经招供了,可她又为何要在这里跟我百般狡辩呢?”吴天德如是想到。 吴天德将自己与赵氏之间的对话又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蓦的,他忽然抬头看向眉头紧锁的赵氏,一脸狡黠的笑了笑,道:“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虽然吴天德算不上当世最顶级的聪明人,但是他却一点都不傻,他比之李安和李寿而言,主要是差在了没有急智上,但是当遇到事情的时候,只要给他一点思考的时间,他同样能够将事情的原委给捋得清清楚楚。 赵氏一脸疑惑的看着吴天德,皱眉道:“阁下所言何意?” 吴天德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套我的话,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啊。” 吴天德说着,向周府家眷的方向瞥了一眼,旋即冲远处的赵虎勾了勾手指,道:“将那个女孩给我带过来。” 赵虎闻言,连忙揪着女孩儿的衣襟,将她给拎到了吴天德与赵氏的面前。 吴天德笑呵呵的看向女孩,道:“今年多大了?” 女孩早已被吓得浑身发抖,颤声道:“十十六了。” “叫什么名字?与周显隆是什么关系?”吴天德继续问道。 正当女孩准备开口回话的时候,却见赵氏一脸怒容的直视着女孩的双眼,怒喝道:“住口。” 赵氏这一声怒喝,愣是吓得女孩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吴天德见状,一脸佩服的拍了拍手,道:“真不愧是堂堂巡抚大人的妻室,果然有气势。” 吴天德说着,笑呵呵的看向身旁的赵虎,道:“看来咱们这位巡抚夫人还不知道咱们锦衣卫的厉害,既然她想知道,咱们总不能让她失望了不是?” 吴天德说着,忽然面色一冷,道:“去取根烧火棍来。” “是。”赵虎应声而去。 片刻之后! 赵虎拎着一根足有半米多长的烧火棍来到吴天德的面前,道:“不知这根够不够长?” 吴天德冷冷的瞥了一眼,道:“够了。” 吴天德伸手指了指赵氏的朱唇,冷冷的说道:“既然她喜欢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插嘴,那咱们就让她知道知道插嘴的后果。” “明白。” 赵虎点了点头,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厉色,道:“将她给我架起来。” 两名东厂番子闻言,连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架起赵氏的胳膊,将她给固定在了原地。 其中一人死死的掐着赵氏的脖颈,令她始终保持着朱唇微张的状态。 赵虎一脸阴冷的将烧火棍顺着赵氏的口中伸了进去,然后不顾赵氏痛苦哀嚎的声音,用力在她的口中搅动了几下。 这一幕落在那名十六岁周府女孩的眼中,将她吓得当场便晕了过去。 赵虎将烧火棍在赵氏的口中用力的搅动了七八下之后,这才将其缓缓地抽了出来。 连着带血的烧火棍一同抽出来的还有赵氏那原本一口洁白的牙齿。 “给夫人漱漱口。”吴天德冷冷的说道。 “是。” 赵虎点了点头,旋即对身旁之人挥了挥手,道:“快去取些温水来。” 良久之后。 一名东厂番子端着一大碗温水来到了赵氏的面前,在得到了吴天德的首肯之后,他当即将一大碗温水顺着赵氏的口中便倒了下去。 喉咙早已被捅得破烂不堪的赵氏,在喝下这一大碗温水之后,登时便好似止不住的喷泉般,当即喷出一大口鲜血。 吴天德冲架着赵氏的两名东厂番子挥了挥手,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儿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是。” 二人同时收手,而赵氏也如无骨之人般渐渐的瘫软在了地上。 吴天德侧头看向昏迷不醒的女孩,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抬脚在她如葱的玉指上重重的踩了一脚。 十指连心,手指被踩,疼得女孩当场痛哭失声。 此时的吴天德根本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他冷冷的直视着女孩的双眼,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跟周显隆是什么关系?” 女孩痛哭流涕道:“我叫周洁儿,周显隆是我的祖父。” 女孩早已被刚刚发生的那一幕给吓破了胆,如今哪里还记得要避祖父名讳的事情,当场便道出了周显隆的名字。 这时赵氏业已悠悠醒转了过来,吴天德见状,笑呵呵的向她看了过去,道:“我实话跟你说,我家公子已经放了话,只要你们愿意如实招出周显隆藏匿脏银的地点,便可以饶你们一命,我好心奉劝你们一句,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我可真的对你们不客气了。” 吴天德说着,冲站在身后的赵虎等人大手一挥,道:“将他们全部分开,逐一审问。” “是。”众人齐齐应了一声,旋即两人架着一名周府家眷,径直向没人的房间走去。 当两名东厂番子准备上前架起赵氏时,吴天德却一脸笑意的冲他们摆了摆手,道:“将她留下。” “是。”二人应声而退。 赵氏目不转睛的看着吴天德,她的眼中写满了不解之色。 这回吴天德倒是挺聪明的,智商瞬间便占领了高地,他一眼便猜出了赵氏心中所想,于是笑呵呵的说道:“你是想说,既然我们已经决定饶你们一命,可为何还要让你们吃那么多的苦头?” 赵氏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这是锦衣卫在审问犯人时的一贯伎俩,先给你们一个下马威,击破你们的心理防线,然后再询问与案子相关的事情,这招百试百灵,真是屡试不爽啊。”吴天德说道。 吴天德在李安和李寿的面前总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在面对犯人的时候,他却展现出了极其心狠手辣的一面,其实这两幅截然相反的面孔都是真的,对李安和李寿的感情是真的,对犯人的无情也是真的,两幅面孔交织到一起,才是真正的吴天德。 第228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良久之后。 赵虎前来向吴天德复命,道:“启禀大人,几个小辈儿的口中几乎没能问出任何实质性的东西,由于他们的身体实在过于虚弱,因此卑职没敢轻易对他们用刑,但是,周显隆的儿子却是个孬种,卑职刚开口问了一句,他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周显隆藏匿脏银的地方全都给供了出来。” “共有几处藏匿地点?”吴天德问道。 “回大人的话,周显隆之子合计供出了三处脏银藏匿地点,分别在这座别院的伙房里,以及城中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里。”赵虎说道。 “嗯?” 吴天德皱了皱眉,道:“这才两处啊,还有一处呢?” 赵虎凑近吴天德,附耳说道:“另一处被周显隆命人缝在了顿珠卓玛和阿依慕的衣服里。” 吴天德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道:“藏在她们衣服夹层里的应该是银票。” 赵虎闻言,连忙笑呵呵的拍了一句马屁,道:“大人圣明。” “呵呵,这句马屁拍的实在太没有节操了。”吴天德勾了勾嘴角,道:“不过我喜欢。” “你亲自带人去脏银的藏匿地点,将脏银取出来运往总督衙门。”吴天德说道。 “是。”赵虎应声而退。 赵虎离开后,吴天德默默的在赵氏的身上打量了一眼,旋即对身后的一众东厂番子说道:“从现在起,给我好酒好菜的招待好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死了。” “是。”众人闻言,纷纷躬身行礼,旋即目送着吴天德离开了周府别院。 当吴天德回到总督府时太阳已经落山了,他轻轻地敲了敲李安的房门,道:“公子,在吗?” “正等着你呢,进来。”李安说道。 吴天德闻言,连忙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旋即向面前的李寿与李安分别行了一礼,道:“卑职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撬开了周府家眷的嘴,周显隆之子供出了另外三处脏银藏匿地点,卑职已经命人将其中两处脏银取了出来,还有一处藏匿脏银的地方,卑职实在不知该如何下手,因此特来向二位公子请示一番。” 李寿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闻言看向吴天德道:“说,这回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吴天德迎着李寿的目光,一脸谄媚的说道:“周显隆将一笔为数不小的银票缝在了顿珠卓玛和阿依慕的衣服里,卑职担心冒犯了二位贵人,因此特来请示二位公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寿闻言立时便来了精神,却见他从座位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两眼直冒金光,道:“这等小事都办不好,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真是岂有此理。” 李寿说着,当即便要向门外走去,当他左脚跨过门槛时,见李安迟迟没有开口,于是他一脸疑惑的回身看了李安一眼,道:“小安,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李安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从今以后,男女之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只是有一条,莫要荒废了这一身的武艺才好。” 见李安忽然不再管着自己,李寿反而变得有些不习惯了,他慢慢的收回了跨过门槛的左脚,对吴天德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此事还是让香冰来代劳。” 吴天德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行礼退出了李安的房间。 趁吴天德尚未走远之际,李安冲着他的背影高声说道:“尽快将周显隆贪污所得的脏银做一个汇总,将数目报上来。” “是。”吴天德远远的应了一声。 良久之后。 陆香冰推门走了进来,她将厚厚一沓银票放在了李安面前的桌子上,道:“喏,全部在这里了。” 李安见状不禁大吃一惊,道:“居然这么多?” 李寿默默地皱了皱眉,旋即拿起银票当着李安和陆香冰的面数了起来。 经过一番仔细的清点之后。 李寿随手将银票往桌子上一扔,冷冷的说道:“最大的面额的是五千两,最小的面额的是一百两,这些银票加起来共计十三万五千二百两。” 这时吴天德也从外边走了进来,他上前分别向李安和李寿行了一礼,旋即将一份名册递给李寿,道:“卑职从城外周府别院的伙房中搜出白银十五万两,从城中一处隐秘的院落中搜出脏银十九万两,算上之前在巡抚衙门里搜出来的六十余万两,以及赵氏主动上交的五十万两,目前已知的是,周显隆共计贪污了白银将近一百四十余万两。” 李寿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银票,道:“算上这些,共计白银一百六十万两。” “一百六十万两” 李安皱了皱眉,大致在心中估算了一下,道:“寻常百姓每家每户每年只需要二十两的嚼用,照此看来,这笔钱大约足够九万户寻常百姓之家一年的嚼用了。” “天杀的周显隆,真是便宜他了。”李寿咬牙切齿道。 李寿本以为周显隆顶多也就是贪污个十万两银子,结果他万没想到,周显隆竟会丧心病狂到此等地步。 李安默默的看向气急败坏的李寿,道:“周显隆虽已伏法,但他的家人尚在,他们仗着周显隆的势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咱们如何能这般轻易便放过他们?”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李安说道:“既然你已经赦免了他们的死罪,那咱们便让他们遭一遭活罪。” 李寿一脸好奇的看向李安,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周家男丁平日里不是一口一个张伯伯的叫着吗?如今便将他们发配充军,就让他们在张朝宗的麾下做苦役,我倒要看看,张朝宗会如何对待他们?”李安说罢,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幸灾乐祸的表情。 “将周府女眷全部发配到张朝宗的军中做营妓,将周府男丁全部发配到张朝宗的军中做苦役,就让他们的张大伯替咱们好好的招待招待他们。”李安说道。 “我靠。” 李寿一时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他冲李安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小安,你小子可真够毒的,佩服,佩服。” 从前颐指气使的巡抚家眷,如今却在军中做着最下贱的活计,不知当他们在军中遇见昔日故友时,彼此之间又会发出怎样的感慨呢? 第229章 改革路上的先锋大将 李安之所以将周显隆的家眷发配到张朝宗的军中,说白了就是,他想恶心一下张朝宗。 张朝宗当初当着自己的面做了一回不粘锅,如今李安自然要投桃报李,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恶心一下他。 李安几乎可以断定,张朝宗一定不会在私下里给周显隆的家眷提供任何的帮助,因为这是太子亲自督办的案子,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就是借给他张朝宗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徇私枉法。 处理好周府家眷的事情,李安忽然想起了此次案件的另一位当事人。 李安皱眉看向吴天德,道:“赵安博最近都在干什么?” 吴天德微微一笑,道:“自从周显隆案发之后,赵安博就整日待在知府衙门里,跟个小媳妇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倒躲起了清闲,真是岂有此理。” 李寿一脸不满的撇了撇嘴,道:“他惹得事情,结果却是咱们哥几个累死累活的忙前忙后,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倒是想得挺美。” 李安冷哼一声,阴恻恻的说道:“想躲清闲?哼哪里有那么容易。” 李寿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李安露出这样的表情了,他笑呵呵的凑到李安的身边,贱兮兮的笑道:“小安,是不是又想出了什么好主意?我就知道你从不会让我失望,快说说看。” 李安长长呼出一口气,将方证大师送给自己的那串佛珠拿在手里盘了起来,当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之后,他才淡淡的开口,道:“赵安博不是一向以直言敢谏而着称吗?他不是一向不畏强权吗?” 李寿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 李寿这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倒是将李安给逗笑了,李安一脸无奈的看着李寿,笑骂道:“你是属猴子的吗?性子怎么这么急?” 李寿一脸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主要是好奇心比较重,快说,别卖关子了。”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不是想改革吗?而改革需要的不就是赵安博这样的人才吗?” 李寿闻言一怔,旋即露出一脸恍然的表情,抚掌大笑道:“赵安博不怕得罪人,敢于向强权发起挑战,一旦实施起改革政策来,正可将他倚为先锋大将啊。” 李安微微一笑,他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于是他笑呵呵的对李寿说道:“除了赵安博之外,咱们手中还有另一位可用之人。” 李寿皱眉想了想,疑惑道:“还有谁?” 这时吴天德却是笑呵呵的插了一句嘴,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小安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邹若安?” 李安点了点头,道:“那可是个不畏皇权的主儿。” 李寿一脸钦佩的冲李安竖了一个大拇指,道:“这位你都能想出来,我真是服了你了,高,实在是高。” “改革一旦实施起来,必然会从江南富庶之地开始施行,届时,让赵安博与邹若安前往江南任职,就让他们去发挥一下大无畏的愣头青精神。”李安说道。 这次是李寿与吴天德一同向李安竖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异口同声的说道:“高,实在是高。” 李安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旋即笑呵呵的看向李寿,道:“这里的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咱们也该打道回京了?” 李寿笑呵呵的搓了搓手,道:“这里距离峨眉山挺近的,要不咱们再去峨眉金顶看一看?” “顺便再去看一看你心心念念的童童?”李安毫不客气的直接戳破了李寿的心思。 “顺路,顺路。”李寿嘿嘿笑道。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世界很大,一时半会是走不完的,这次去峨眉,下次又要去哪里?做人不能太任性。” 李寿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正欲开口,却被门外的刘强给打断了。 “启禀公子,卑职有要事求见。” “进来。”李安说道。 “是。” 刘强应声推门而入,行礼道:“启禀公子,卑职已经命人将周显隆的贪污所得全部装车,请公子进一步示下。” “明日一早,你与赵虎带上十名东厂番子,再从张总督军中抽调两千名精锐士兵,先一步押解脏银回京。” 李安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李寿事先写好的调兵公文,公文的下方赫然盖着皇太子宝的印章。 李安将公文递给刘强,笑道:“你可以先去跟芸汐告个别,趁着天亮之前赶回来即可。” “多谢公子体恤之情。”刘强恭恭敬敬的给李安行了一礼。 刘强正欲转身离开,结果却被李寿给拦了下来,李寿一脸好奇的看着刘强,问道:“周显隆与名剑山庄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忽然就没下文了呢?” 刘强忽然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脑袋,竟忘了向公子禀报此事,真是该死。” 李安一脸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周显隆的案子基本已经告一段落了,他与名剑山庄的那点龌龊事也已经不重要了。” “谁在乎周显隆跟名剑山庄那点破事儿啊,我关心的是在刘强向芸汐发问的时候,芸汐有没有如实的告诉刘强,这是态度问题,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妥协。”李寿的好奇心又泛滥了。 刘强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卑职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而芸汐始终都是默默的低着头,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好好珍惜芸汐,她是个值得你去钟爱一生的好女孩。”李安温声说道。 “是。”刘强点了点头。 刘强离开后。 李寿笑呵呵的看向李安,道;“你刚才说,让刘强他们先走一步,也就是说咱们可以先不走了,对不对?” “哼。” 李安一脸玩味的看向李寿,道:“我已经两天没看到余庆了,他人去了哪里?你不会是让人家去帮你送信了?余庆好歹是一名锦衣卫千户官,他还兼着东厂掌刑千户的职位,你这样做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李寿一脸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道:“主要是让别人去我也不放心啊。” 李安一脸凝重的看着李寿,出言提醒道:“越是亲近的人,越要给与他们足够的尊重,这真的很重要,切记,切记啊。” 李寿皱了皱眉,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小安,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疏忽了,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孺子可教也。”李安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 “尼玛,说谁是孺子呢?” 第230章 峨眉派出事儿了 李安一行又在西安府休整了一日,最后在李寿的软磨硬泡之下,李安实在拿他没办法,于是只好带着众人向峨眉山行去。 临行前,李安与李寿约法三章说峨眉山是最后一站,逛完峨眉山必须打道回京。 这次李寿没有再提出任何的异议,其实他什么道理都懂,只不过他天生了一副熊孩子性格,不过这一次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前往峨眉山与姬敬童见一面之后,他便要随李安一同打道回京了。 众人沿着官道一路纵马而行,走的倒是也挺快。 一行人马前脚刚刚走出三百余里,正巧撞上了策马而来的余庆等人。 余庆在距离李安十余步的地方翻身下马,旋即快步来到李安的面前,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道:“卑职拜见拜见公子。” 李安见余庆的脸上布满了风霜之色,说话时亦是气喘吁吁的样子,深知定是接连赶了好几天路的缘故,否则,堂堂六品高手,何至于此啊? 李安伸着脖子向余庆身后的官道看去,却见官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于是皱眉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如此慌忙?” 余庆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公子且宽心,卑职身后并无追兵。”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余庆伸手指向峨眉山方向,道:“峨眉派有危险,请公子速速发兵救援,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峨眉派的问题是架空,作者也是图个方便,就将他安置在峨眉山了,还请大家多多理解。) 李寿闻言顿时就急了,若非李安死死攥着他的马缰,此刻他怕是早已纵马蹿了出去,李寿见实在拗不过李安,于是急声问道:“峨眉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快快如实说来。” 不等余庆开口回话,李安便一脸无奈的道出了一个门派的名字:“五岳剑派。” “正是。” 余庆点了点头,道:“卑职数日前在峨眉山脚下,听闻五岳剑派掌门冷无涯带领门下弟子正在赶往峨眉的路上,冷无涯欲就门下弟子身死之事,向峨眉派掌门郭女侠讨要说法。” 李寿闻言,顿时勃然大怒道:“踏马的,五岳剑派门下弟子做出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居然还有脸去向峨眉派讨要说法?真是岂有起理。” 李安一脸无奈的看了一眼当局者迷的李寿,道:“毕竟死了人,若是冷无涯不亲自出面去向峨眉讨要个说法,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身为五岳剑派掌门,若是门派出了事情,他反而袖手旁观的话,他又当如何服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冷无涯选择认怂了事的话,他又当如何在江湖立足?”李安说道。 “江湖上的事情,不比官府,官府可以依靠大周律法来行事,可江湖中人却一向都是谁的拳头大谁便有道理,这种事情一两句话很难说清楚,除非你能彻底禁了这座江湖,否则,即便是官府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李安一脸无奈的说道。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这是自古有之的事情,官府亦对此无可奈何啊。”吴天德傻乎乎的接了一句话。 为什么要说吴天德傻乎乎的呢?因为他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主动跳出来卖弄小聪明,这不是请等着找骂呢吗? 果然,李寿在闻言之后,顿时就不高兴了,他一脸怒不可遏的看向吴天德,道:“你说的这些与公子说的又有什么区别?用得着你在这里卖弄文章吗?” 李安一脸无语的瞥了吴天德一眼,心道:“阿德喜欢多嘴的毛病这辈子怕是再也改不掉了。”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老老实实的躲在陆香冰的身后,再次做起了小透明。 吴天德现在是一天不挨骂,他就浑身不得劲儿啊。 “余庆,情况紧急,我等先行一步,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恢复一下体力,明日一早再带人跟上来便是。”李安说道。 “卑职并无大碍” 余庆话刚说一半,便被李安给挥手打断了。 “你们接连赶了一千多里的路,怎么可能没有事情?此事就此决定,无需再议。”李安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余庆说道。 “是。” 余庆轻叹一声,默默地点了点头。 “峨眉山有危险,咱们必须尽快赶路,香冰三人暂且留下,你们随余庆在后方缓行即可,我等先行一步。”李安将陆香冰三女给留了下来,旋即带着李寿等人径直向峨眉山而去。 李安一行沿着官道纵马而行,沿途在驿站换马,马歇人不歇,一千三百余里的路程,李安一行只用了不到四天的时间,最终以日行四余里的速度,只用了三天半的时间,便来到了峨眉山脚下。 一行人在峨眉山脚下以相同的动作滚鞍下马。 李安落地之后,屁股与双腿顿时传来一阵酸麻之感,令他几乎不能站立,幸而扶着身旁的战马,才勉强没有坐在地上,饶是如此,他的双腿仍旧在止不住的打颤。 李寿也没比李安强到哪里去,他将整个身子全都靠在了马上,然后将脸埋在马鞍里,大口的喘着粗去。 赶路时,刘瑾有心上前帮忙,结果却被李寿用眼神给瞪了回去。 除了少数几个知情人士以外,其余人尽皆以为李安是太子,而刘瑾却当众做出弃李安,而跑去帮李寿的举动,这是摆明着分不清大小王啊。 “真是混账,公子在上,岂可容你在此胡乱造次?”李寿一句话便将刘瑾给顶了回去。 李安和李寿还算比较好的,起码二人还能勉强站在地上,而吴天德等人可就惨了,他们是要多不堪就有多不堪,吴天德用一个很帅的姿势滚鞍下马之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跟着一路行来的锦衣卫与东厂番子也没比吴天德好到哪里去,更有甚者竟当众摔了一个狗吃屎,那模样真是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李安一脸无语的看向李寿,埋怨道:“你总瞎催个什么劲儿啊?” 李安说着,伸手在众人的脸上指了指,道:“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你想让大家伙跟着你一起来送死吗?” 李寿之所以将脸埋在马鞍里,正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错误,因此才没脸见人。 见李寿始终默默地站在那里喘着粗气,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李安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先让刘瑾上峨眉山打探一下对方的虚实,咱们先找个地方略做一番休整,而后再言其他。” 李寿乖宝宝似的点了点头,但仍旧没有说话。 “真是出师不利啊,哥们儿今天算是丢人丢到家了。”李寿一脸郁闷的想到。 第231章 李寿就是个坑货 看着没事儿人一样的刘瑾,李安一脸无奈的摇头苦笑一声,心道:“同样是人,差距咋就那么大捏?” 这就是境界所带来的差距了,五品天象境武者的肉身已经坚如磐石,骑马赶路这种事情对人家来说简直就是洒洒水,小事一桩。 李安从一名东厂番子的手中接过一枚巴掌般大小的腰牌,递给刘瑾,道:“咱们需要些时间来休整一番,你先上峨眉金顶探查一下五岳剑派的虚实,必要的时候可以向对方亮出东厂的腰牌。” 刘瑾接过腰牌,拿在手中来回翻了一个面,旋即皱眉问道:“敢问公子,何为必要之时?” 李安微微一笑,正欲开口,却不想被李寿抢了一句话头。 李寿本就因为赶路趴窝之事感到十分的懊恼,如今听闻刘瑾竟然当众问出这么二缺的问题,他登时就不高兴了。 李寿转头恶狠狠的瞪向刘瑾,咬牙切齿道:“待老子欲砍掉你这颗狗头时,便是必要之时了。” 刘瑾闻言,被吓得连忙缩了缩脖子,旋即一脸讪笑着说道:“卑职卑职担心不好掌握分寸,故而才会有此一问。” 刘瑾说着,一脸尴尬的看向李安,向他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看着遭受无妄之灾的刘瑾,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冷无涯亲自登上峨眉金顶向郭女侠讨要说法,但是,咱们目前并不知道他究竟准备如何讨要说法?是要峨眉派杀人偿命?还是准备让峨眉派赔钱了事?亦或是让峨眉派当着武林同道的面给五岳剑派赔礼道歉? 咱们首先要搞清楚,冷无涯究竟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来向峨眉派讨要说法,若只是赔钱了事,那我等自然无话可说,若他存的是让峨眉派血债血偿的心思,那咱们可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李安问道。 “明白了。” 刘瑾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只要没有涉及到峨眉派弟子的安全问题,卑职便无需向对方亮明身份。” 李安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刘瑾躬身向李安行了一礼,旋即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纵身向峨眉金顶而去。 相比于热闹非凡的少室山,峨眉山则显得冷清了许多,李安向路过的行人问明了方向,旋即带着疲惫不堪的众人又向前走了两里多的路,来到一间露天酒肆暂作休整。 众人落座之后。 李寿报菜名似的一口气向店家要了几十道美味佳肴,结果却是听得小二一脸的懵逼,最后小二一脸尴尬的冲李寿摇了摇头,言简意赅的回道:“客官,您要的这些,小店一样都没有。” “呵呵” 李寿一脸尴尬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李安笑呵呵的对小二说道:“有什么就上什么,先填饱肚子再说。” “得嘞,客官您稍后,饭菜马上就来。”小二笑呵呵的应了一句,旋即快步向身后的厨案走去。 良久之后。 酒肆老板与小二分别端着一个托盘来到李安等人的面前,老板笑呵呵的对李安说道:“热乎的羊肉汤,配着发面大饼吃,味道极为鲜美,客官,请慢用。” “好。” 李安点了点头。 李寿早已饿得头昏脑涨,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伸手抓起大饼,就着羊汤便吃了起来。 “呦,真不错。” 李寿好似一头饿了三天的恶狼般,吃相极为难看,他一边吃饼喝汤的同时,却没忘了称赞老板的手艺。 看着狼吞虎咽的李虎,李安却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心生感慨道:“跟李寿在一起,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真刺激啊。” 这时一名东厂番子将放在李安面前的羊汤和面饼分别尝了一口,见没有任何的问题,这才躬身将筷子递给李安,道:“公子请。” 李安默默地接过筷子,又侧头看了看仍在狼吞虎咽的李寿,心道:“真他娘的坑人啊。” 李寿这个愣头青,只顾着埋头吃东西,却忘记了饭前试毒这一重要环节,而这正是令李安心生感慨的主要原因之一。 整天与这样一个愣头青厮混在一起,想过几天安生日子恐怕比登天还要难呢。 李安的目光在吴天德等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心道:“若是李寿发生了意外,届时,在场之人应该没人能够幸免于难?” 李安心有余悸的想着,继而又侧头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李寿,忽然勃然大怒道:“整天就知道吃吃吃,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安越想越生气,而当怒气值达到临界点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也就爆发了,当然了,李安忽然发怒的行为,也是存在着一份故意为之的心思。 李寿一脸无辜的侧头看向李安,嘴里却是一刻也没停下来,他眨了眨眼,道:“干嘛?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不吃饭,跟这儿发什么神经啊?” “我问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安咬牙切齿的直视着李寿的双眼,余光瞥见正在小心翼翼的用汤勺喝汤的吴天德,道:“把汤勺给我放下,你也别吃了。” 吴天德下意识的放下汤勺,然后一脸尴尬的从座位上缓缓地站了起来。 众人见状连忙学着吴天德的样子,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眼前这一幕看得酒肆老板与小二一脸的莫名其妙,二人对视了一眼,旋即默默地躲到灶台后,当起了透明人。 李寿同样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李安,道:“你干嘛?无缘无故发什么疯啊?” “我还没吃呢,而你竟敢先我一步动筷子,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李安一脸怒不可遏的说道。 李寿是聪明人,他立时便听出了李安的言外之意,深受感动的同时,又一脸无所谓的冲李安摆了摆手,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行了?” 见李安仍旧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于是李寿连忙扯了扯李安的衣角,用近乎于讨好的语气对李安说道:“大家接连赶了三天的路,早已疲惫不堪了,你先消消气,快让大家吃饭。” 李安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旋即冲众人摆了摆手,道:“坐下吃饭。” 众人闻言纷纷默默地坐了下来。 吴天德却是一屁股瘫坐在了长凳上,心有余悸的想到:“我的老天爷,真的好险啊。” 河北吴氏全族上下共计几百口人,万一李寿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届时,河北吴氏全族都要一起给他抵命。 第232章 小二的梦想 一段小插曲过后,吃饱喝足的李寿一脸满足的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道:“小安,我发现我已经渐渐的喜欢上了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 “呵呵” 李安微微一笑,道:“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种念头,因为这种虚妄的幻想对你来说,根本毫无意义可言。” 李寿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凝眉道:“按理说五岳剑派弟子明明是死在了咱们的手里,可是冷无涯却将气撒在了峨眉派的身上,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李寿说着,皱眉看向李安,道:“你说这个冷无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安闻言,略微想了想,旋即缓缓开口道:“我觉得他应该是个能屈能伸并且懂得趋利避害的人。” 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他不敢公然与朝廷作对,故而将矛头指向了相对而言更容易拿捏的峨眉派。” 吴天德闻言,连忙插了一句嘴,道:“冷无涯的做法未免也忒孙子了点?” 这回李寿没有再去奚落他,反而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阿德之言甚合我意啊。” “吾皇圣明,凭借一己之力压得整座江湖都抬不起头来,否则,咱们大周还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呢?”李安说着,向京城方向拱了拱手。 李寿一脸不屑的冲李安摆了摆手,道:“小安,你变了,怎么连你也学会拍马屁了呢?” “我说的明明都是肺腑之言。”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道:“算了,平白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也真是闲的。” 李安说着,起身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旋即说道:“给大家一个时辰的时间休息,一个时辰后随我上峨眉上,去见识一番峨眉金顶上的秀丽风光。” “是。”众人齐声躬身行礼,旋即坐在凳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李安冲吴天德使了一个眼色,旋即默默地闭上双眼,开始闭目养神。 吴天德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旋即冲躲在灶台后边的酒肆老板招了招手。 老板见状,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然后很没节操的将身旁的小二给推了出来。 小二一脸无辜的尴尬一笑,旋即蹑手蹑脚的来到吴天德的面前,嗫嚅道:“客官,您看上了什么,尽管拿便是,小的绝无二话。” 吴天德哑然失笑道:“你们这间破破烂烂的露天酒肆又能值几两银子啊?” 吴天德见小二被吓得浑身发抖,因此也没了继续逗弄他的心思,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随手丢给小二,道:“一个时辰之内不许接待外客,咱们在此休息一个时辰之后便走。” 小二下意识的伸手接过吴天德随手丢过来的金子,一脸懵逼的看看面前的吴天德,又一脸疑惑的看看被自己捏在手中的金子,最后又一脸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躲在灶台后的酒肆老板,遂喃喃自语道:“发发财了。”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眼前这名小二活了二十多年,这还是头一回见到金子呢。 小二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面前的吴天德,道:“您确定?” 吴天德皱了皱眉,道:“你是嫌我给多了,还是嫌我给少了?” 小二连连摆手,道:“多谢大爷的赏钱,您安坐,小的再去给您沏壶茶水来。” 小二此刻心里想的是:若是不给几位客官沏壶茶水,这钱拿得实在有些不安心啊。 吴天德自幼便生长在河北吴氏那样的累世豪族之中,这也养成了他花钱时大手大脚的习惯,他对金钱几乎没有什么概念。 寻常五口之家一年嚼用只需要二十两左右,而吴天德却每天揣着几百两银票满大街的瞎晃荡,因此一锭重约十两的金子对他而言,几乎就跟一顿酒钱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小二屁颠屁颠的来到酒肆老板的面前,献宝似的将托在掌中的金锭拿在酒肆老板的面前,道:“老板,咱们发财了。” 酒肆老板见状,顿时两眼放光,然而在经过短暂的激动过后,他又渐渐的冷静了下来,迟疑道:“这锭金子该不会是假的?” 这回反倒是小二学精了,他伸手指了指被李安等人拴在酒肆外边的高头大马,道:“老板,您看那些马,再看看他们个个人高马大的样子,这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啊。” 酒肆老板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将金锭放在嘴边用力一咬,金锭上顿时出现一个牙印。 纯金柔软,硬度低,用指甲能划出浅痕,牙咬也能留下牙印,含铜越多越硬,因此古人大多都会通过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来鉴别金子的真假。 小二见状,顿时喜笑颜开道:“怎么样?我说的不错?” “此地不宜久留啊。” 酒肆老板眼中闪过一抹精芒,他伸手取来茶壶,旋即对小二说道:“你快去烧几壶热水,给他们沏些好茶,沏好之后,咱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恐有性命之忧啊。” 小二一脸疑惑的皱了皱眉,道:“老板,最近山下来了许多新面孔,咱们何不趁此机会大赚一笔呢?” 酒肆老板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就怕有命赚没命花啊。” “这” 小二闻言,仍旧显得有些迟疑,他实在不想就此放过轻易赚钱的机会。 酒肆老板见状,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旋即从身后取出一支小木盒,递给小二,道:“这些钱都留给你,这间酒肆也给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间酒肆的老板了。” 小二低头看向木盒中的几块碎银子以及散落在盒子里的几十枚铜钱,又看了看被酒肆老板死死攥在手中的金子,最后一咬牙,点头道:“就这么定了。” 虽然小二没有老板那般精明,但是他却一点都不傻,他深知即便跟着老板一同离开这里,届时,那锭金子也不见得会有自己的一份儿,既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了。 人生能有几回搏?机会就在眼前,而身处社会底层的店小二,又岂肯轻易放弃这等来之不易的翻身机会呢? 酒肆老板闻言顿时喜上眉梢,他简单交代小二几句之后,连忙逃也似的离开了。 “有了这锭金子,回乡买几十亩地,再讨两房小妾,让她们给我生几个大胖小子,这辈子是不用愁了。” 第233章 我真不是故意的 峨眉金顶。 峨眉派掌门郭女侠率领一众峨眉派弟子与冷无涯带领的一众五岳剑派弟子在山顶前的广场上的展开了对峙。 五岳剑派先李安等人半个时辰抵达峨眉山,他们在山脚下经过一番休整之后,冷无涯便率领门中弟子径直上峨眉山寻郭女侠讨要公道来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冷无涯,郭女侠表现得泰然自若,丝毫没有弱了峨眉派的气势,即便是藏身于暗处的刘瑾见了,亦不免对其竖起一根大拇指,赞一句:“郭女侠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刘瑾默默地在郭女侠的身上打量了一遍,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暗道:“按理说这位郭女侠的年纪应该已经四五十岁了,可她的脸却宛如新婚燕尔的少妇一般,甚是动人,不知主子见了,又会作何感想呢?” “咦?” 刘瑾忽然一怔,旋即一脸无奈的哑然失笑道:“只要是牵扯到女人的事情,咱家总会不自觉的想到主子,想必主子定能感受到咱家对他老人家的一片赤诚忠心?” 郭女侠的身材长相均可以称得上是典型的美人胚子,否则,刘瑾也不会将她跟李寿联想到一起了。 看过郭女侠之后,刘瑾又将目光移向了冷无涯,只一打眼,刘瑾便从冷无涯的身上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身材高大壮硕,鹅蛋脸上长了满脸的横肉,狭长的眸子给人一种鹰隼盯住猎物欲择人而噬的感觉,整张脸上也只有那一撮八字胡,看着倒还像一个普通人,否则,刘瑾恐怕会将他与上了官府必杀榜单的穷凶极恶之徒联系到一起。 “在下今日前来,只为向贵派讨一个说法,若郭女侠肯卖给在下一个面子,主动将人交出来,在下转头便走。” 冷无涯说话时声音显得中气十足,但是听在众人的耳中却总显得有些不舒服。 一些年轻的峨眉弟子在听到冷无涯的话音之后,顿觉一阵的头晕目眩胸闷气短,年纪稍小一些的竟是两眼一黑,当场便晕了过去。 郭女侠手中环抱着一柄拂尘,却见她抬起拂尘轻轻一挥,站在她身后的一众峨眉弟子顿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郭女侠一脸不屑的勾了勾嘴角,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冷无涯,若你实在觉得有劲儿没处使的话,咱们不妨大大方方的战上一场,堂堂五岳剑派掌门,又何必将气撒在小辈们的身上呢?” 冷无涯刚刚使出的是近似于音波功之类的攻法,其实这套攻法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因为真气精纯者,皆可以长啸伤人。 冷无涯闻言,顿时放声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郭女侠果然是个爽快人。” “冷某亦正有此意,今日定要当着彼此门人的面领教一番郭女侠的高招。”冷无涯说着,当即伸手冲郭女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郭女侠闻言,眉头紧锁,面露不悦之色,道:“莫非你想将我这峨眉金顶给拆了不成?” 冷无涯又是哈哈大笑道:“一想到能够向郭女侠讨教高招,竟然高兴得忘乎所以起来,不如咱们换一个地方比试,如何?” “正合我意。”郭女侠说罢,脚尖轻轻在地上一点,纵身向山下飞掠而去。 冷无涯见状,连忙脚踏虚空,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峨眉金顶。 双方弟子见状,连忙顺着二人留下的残影,或是纵身飞掠,或是发足狂奔,或是连跑带颠的追了上去。 刘瑾见峨眉金顶已无热闹可看,于是准备回山下向李寿复命,当他正准备纵身离开之际,却忽然看到了距离自己仅有二十余步的两个倩影,二女正手牵着手,沿着山路快速向山下发足狂奔。 刘瑾皱眉想了想,最后决定帮她们一把,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向李寿邀功,功劳立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还真是瞌睡就有人给咱家送上了枕头呢。”刘瑾想着,忽然纵身一跃,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姬敬童与姜天航的面前。 刘瑾学着读书人的模样,拱手向姬敬童与姜天航行了一礼,道:“二位女侠,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乎?” 一向大大咧咧的姜天航没有能够认出刘瑾,而一向木讷的姬敬童却一眼便认出了刘瑾,她一脸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刘瑾,皱眉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姬敬童说着,向四周扫视了一圈,道:“他们是不是也跟你一起来了?” 刘瑾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公子听闻峨眉有难,故而以日行四百里的速度带人赶来驰援,如今公子正在山下整备人马,不日便可带人上山来助贵派一臂之力。” “先看看情况再说。”姬敬童说罢,便准备拉着姜天航一同离开。 刘瑾见状,连忙伸手拦了一句,道:“二位女侠请慢。” “还有何事?”姬敬童皱眉问道。 刘瑾微微一笑,道:“以二位女侠的下山速度,估计天黑也到不了山下,不如便由在下助二位女侠一臂之力,如何?” 姬敬童与姜天航对视一眼,见对方均无异议,于是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得罪了。”刘瑾来到二人的中间,一手一个的攥住二人的手臂,旋即双脚在地上轻轻一点,顷刻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大约过了半刻钟左右。 当发丝凌乱的姬敬童突然出现在酒肆的时候,一脸懵逼的李寿险些没有认出她来,最后还是李安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你的童童来了。” 李寿这才终于回过味儿来。 李安起身来到姜天航的身后,手脚麻利的帮她扎了一个马尾辫,旋即笑呵呵的对李寿说道:“学会了吗?” 李寿好似忽然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点头如捣蒜道:“如此简单的事情,只需看一遍就会了,还用得着去学吗?真是的,看不起谁呢?” 李寿说着,起身来到姬敬童的身后,道:“你们都给我瞪大眼睛好好看着。” 时间仿佛过了两百年之久,而一脸懵逼的李寿却好似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怔怔的看着被自己攥在手里的一把青丝,道:“这是什么情况?” “说好的助人为乐,最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李寿胡乱的拍了拍手,旋即一脸歉意的看着面前的姬敬童,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第234章 李寿可不是被吓大的 见李寿一脸尴尬的样子,姜天航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上前帮姬敬童捋了捋发丝,学着李安的样子,帮她扎了一个马尾辫。 场面一度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幸而刘瑾忽然站了出来,主动替李寿背锅道:“这一切都是卑职的错,卑职一心想着尽快将二位姑娘带到山下安全的地方,因一时疏忽而吹乱了二位姑娘的头发,还请大人重重治罪。” 李寿闻言非但没有怪罪刘瑾,反而一脸满意的冲刘瑾点了点头,心道:“还是刘大伴贴心啊。” “无知者无罪。”李寿冲刘瑾摆了摆手。 几人在酒肆里说话的功夫,站在远处的郭女侠与冷无涯却迟迟没有动手,二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李安等人的身上。 李安这一行人实在是太显眼了,虽然他们穿的都是便服,但一行几十人个个生得人高马大,再加上那几十匹膘肥体壮的战马,这套配置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 李寿见冷无涯向己方看了过来,于是一脸挑衅的冲他勾了勾手指,沉声道:“那几个小是我们杀的,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 李寿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对于冷无涯这样的高手来说,即便是声若蚊蝇,他们仍旧能够将之听的清清楚楚。 冷无涯冷哼一声,旋即一个闪身便来到了李寿等人的面前。 李安见状,连忙抬手示意众人警戒。 与此同时。 黑白无常业已纷纷现身挡在了李寿的面前。 冷无涯皱了皱眉,问道:“你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黑无常一脸感慨的轻叹一声,道:“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小派掌门,如今竟已摇身一变成为了五岳剑派的掌门,真是造化弄人啊。” 听着黑无常的暗讽,冷无涯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曾经名动江湖的黑无常,如今不也摇身一变成为了朝廷鹰犬吗?”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冷某好歹也是越走越高,而您二位却是越活越回旋了啊。”冷无涯冷冷的说道。 “人一旦上了年纪,自然也就熄灭了争强好胜的心思,你是上山的人,自然可以随意嘲笑平安抵达山下的我们,可是老话说得好,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你现在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可是你不要忘了,你也有垂垂老矣的一天,届时,你今日说过的这些话,同样会有人一字不落的全部送还给你。”老白淡淡的说道。 到了老白这个年纪,单凭几句嘲讽的话根本已经刺激不到他了,用黑无常的话来说就是老白这辈子算是彻底活通透了。 这时郭女侠业已踱步来到了黑白无常的面前,双方仅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郭女侠年轻时性格外向,喜欢结交江湖朋友,花季之年时便被一名倾慕自己的男人捧在手心里爱过一场,可是后来她却爱上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最后变成了大梦一场,皆是空。 随着年龄的增长,郭女侠越发变得清心寡欲起来,她这一辈子也算是什么都经历了一遍,现在除了峨眉派,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提起她的兴趣了。 与黑白无常打过招呼之后,郭女侠默默的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李安的脸上。 李安一脸莫名其妙的皱了皱眉,发现郭女侠正在怔怔的看着自己,迟迟没有要移开目光的意思,李安这才一脸尴尬的开了口,道:“您认识我?” 郭女侠闻言,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过程显得有些窘迫,她用微笑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旋即淡淡的开口,道:“你是李忠的儿子?” 李安闻言一怔,经过片刻的愣神之后,他先是挥手将一众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屏退至百步之外,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您认识家父?” “我与你的父亲是故友。” 郭女侠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道:“你跟他长得很像。” “就是气质有些不太一样,其他的地方倒是都挺像的。”郭女侠看着李安,又补充了一句。 有郭女侠这位父亲的故友在场,再加上黑白无常与刘瑾,以及一众峨眉派弟子从旁护卫,李安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正当李安准备开口说话之际,没心没肺的李寿却是大大咧咧的抢了一句话头。 “单以气质而论,小安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丝毫不会落于下风。” 郭女侠微微一笑,道:“他们父子的气质截然不同,李忠的气质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犹如在林中遭遇猛虎一般,令人感到窒息,而李安的气质却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令人心生亲近之感。” “原来如此。”李寿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时被晾在一边的冷无涯却是冷冷的开了口,他直视着李寿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是你杀了我们的人?” 李寿一脸不屑的看向冷无涯,道:“差不多,贵派弟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峨眉派弟子,小爷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淫贼当场斩杀,这么做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李寿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听在冷无涯耳中却显得十分的刺耳,其实冷无涯此刻的想法归结起来就四个字:罪不至死。 冷无涯本就是带着一肚子火气来的,如今又看到李寿一脸桀骜不驯欠揍的表情,再加上听到他大言不惭无比嚣张的话语,冷无涯的怒气值顿时便冲破了临界点。 一尊由真气凝聚而成的巨大法相自冷无涯的身后缓缓浮现。 李安见状不禁大吃一惊,他万没想到,冷无涯竟会这般的有恃无恐,要知道,当名神看到黑白无常出现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便做出了退让的决定,而如今的冷无涯竟敢无视黑白无常的存在,公然向朝廷发起挑衅,不得不说,他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其实李安有些想岔了,冷无涯并非是胆子大,而是脾气大,他着实被李寿刚刚的态度给气得够呛,故而才会出现刚刚那一幕。 李寿可不是被吓大的,自打李寿出生的那天开始,他就敢跟雍靖对着干,就连喜怒无常的雍靖都拿他没什么办法,他又怎会惧怕一个区区的五岳剑派掌门呢? “嘿,胆子可真够大的,居然敢公然与厂卫作对,看来你们五岳剑派还真是活腻了啊。”李寿冷冷地说道。 第235章 蚍蜉撼树 其实当法相出现之后,冷无涯就已经后悔了,他刚刚只是被口无遮拦的李寿给刺激了一下,结果,一向暴脾气的他就在盛怒之下当众亮出了自己的法相。 虽然冷无涯当众亮出了自己的法相,但他的身上却并未爆发出一丝的杀气,众人顶多也就是从他的身上感知到了一丝丝的戾气而已。 虽然冷无涯并没有要对李寿动手的意思,但李安却不敢对此事等闲视之,当冷无涯亮出身后法相的之时,李安立时便从怀中掏出了皇太子宝印。 在冷无涯一脸疑惑的表情中,李安将皇太子宝印拿在冷无涯的眼前,道:“你最好擦亮自己的眼睛,好好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冷无涯闻言,皱了皱眉,脸色亦随之黯淡了下来,心道:“现在的小辈真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现世报来得太快,他刚刚还嘲讽黑白无常来着,结果转眼的功夫,他便被李安和李寿拿话给恶心了一番。 冷无涯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定睛看向被李安拿在眼前的宝印,旋即在心中默念了起来:“皇太子宝” “嘶” 看过之后,冷无涯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皱眉看向李安,心道:“他不是李忠的儿子吗?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冷无涯又侧头看了看一脸桀骜不驯的李寿,顿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结合李寿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黑白无常的出现,以及从旁护卫的几十名厂卫高手,冷无涯已经大致猜出了李寿的身份。 “原来他们是玩了一手狸猫换太子啊。”冷无涯如是想到。 片刻之后。 众人眼看着冷无涯身后的法相渐渐的消弭于无形之中,这时李寿却是意兴阑珊的撇了撇嘴,道:“真是无趣。” 李安见状,长舒一口气,旋即默默的将皇太子宝印揣进怀里,心道:“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冷无涯轻哼一声,道:“五岳剑派一向忠于朝廷,阁下最好不要随意给五岳剑派乱扣帽子,否则,后果自负。” 李寿闻言却是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反唇相讥道:“门下弟子做了没脸的事儿,你居然还有脸来找峨眉派讨要公道,真是不知所谓,我奉劝你一句,最好回去好好管一管门下弟子,否则,将来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乱子呢?” “自古从来都是江湖事江湖了,阁下身为朝廷中人,却贸然插手江湖上的事情,冷某冒昧的问一句,这又是什么道理?” 李寿伸手在冷无涯的面前摇了摇手指,道:“冷掌门此言差矣,在下与峨眉派弟子姬敬童有旧,故而才会出手相救,而非阁下所说的贸然插手江湖之事。” 冷无涯轻哼一声,道:“既然如此,冷某此番便卖给朝廷一个面子。” 冷无涯说着,侧头看向郭女侠,拱手说道:“此番多有叨扰,还请郭掌门恕罪,冷某就此告辞,咱们后会有期。” “说来便来,想走就走,你以为这里的你们五岳剑派吗?”李寿冷冷的说道。 “哦?” 冷无涯一脸玩味的看向李寿,道;“阁下意欲何为?” 看着蠢蠢欲动的李寿,李安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见李寿紧了紧握刀的手,李安连忙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轻声劝道:“别闹,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一旦你发生了意外,届时,咱们这些人恐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小安,做人做事岂能这般畏首畏尾?若世人皆如你这般前怕狼后怕虎的,又如何才能练就陆地神仙境啊?你跟你父亲差的根本就不是气质,而是性格,正是你父亲那般目中无人的性格,才练就了高人一等的武道境界,你小子自己怕死,却别总拉上我啊,若是连对敌亮剑的勇气都没有,你趁早还是回家抱孩子去。”李寿气急败坏的说道。 李寿看着像个莽夫,其实他一点都不傻,他知道冷无涯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故而他才会生出与其战上一场的想法。 李寿一向没心没肺大大咧咧惯了,他可以毫不在乎的抛开一切,只为与对方战上一场,可是李安却做不到那么洒脱,因为事关成百上千人的身家性命,他如何敢用这么多条生命去赌一个不怕万一呢? 即便李安什么道理都懂,但他仍旧不敢轻易松口。 “这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倒是很像李忠呢。”郭女侠见李安与李寿拉拉扯扯的样子,甚觉有趣,于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李安自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于是当即放开了攥着李寿的手,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在李安看来,郭女侠的言外之意是:有我在,尽管放心便是。 李安甫一松手,李寿登时便如脱了缰的野马般冲了出去。 仓啷一声,绣春刀出鞘。 李寿右手持刀,抡圆了右臂向冷无涯劈砍而去。 一招简单粗暴的力劈华山,冲着冷无涯当头劈下,却见冷无涯缓缓地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脸色狰狞的李寿,哑然失笑道:“区区七品先天境,竟敢贸然对我出手,你可是疯了不成?” 李寿卯足了浑身的力气,冲着冷无涯的天灵盖重重的砍了一刀,然而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李寿挥出的这一刀好似砍在了棉花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亦没能掀起丝毫的波澜。 冷无涯仍旧一脸玩味的抬头看着头顶的李寿,而李寿也是一脸狰狞的保持着挥刀劈砍的动作,时间仿佛忽然凝固了一般。 “咦?” 不知是谁轻轻的咦了一声。 而随着这一声话音落后,李寿手中的绣春刀应声而断,而他本人更是喷出一大口鲜血,旋即被一股巨力推得倒飞了出去。 李安第一个反应过来,只是他的武功实在有些不够看,他有心伸手拉住李寿,却不想慢了一步,幸而刘瑾反应的及时,一把将倒飞出去的李寿给拦了下来。 “勇气可嘉,还需再接再厉。”冷无涯只是淡淡的留下一句话之后,便带着五岳剑派的人离开了峨眉山。 李安一脸疑惑的看向郭女侠,道:“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吗?” 郭女侠微微一笑,道:“放心,有我在,死不了。” “我了个大擦,这也可以。” 李安大致猜出了郭女侠的言外之意,只不过他猜的与郭女侠所表达的出现了一些偏差而已。 第236章 因祸得福 一击过后。 李寿身受重伤,瘫倒在刘瑾的怀中,面如金纸,已是人事不省了。 李安见状,来不及多想,拉着郭女侠便来到了重伤的李寿面前,哀求道:“还请郭掌门快快出手,帮忙查看一番。” 郭女侠微微一笑,旋即俯下身子,伸手搭在了李寿的脉搏上。 良久之后。 郭女侠收回手,旋即在李寿胸前的几处穴位上轻轻地点了几下,道:“放心,他只是受了些内伤,只需将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郭女侠说着,侧头看向搂着李寿的刘瑾,道:“只需每日辰时帮他梳理一次奇经八脉,半个月后,内伤便会痊愈了。” 刘瑾连忙点了点头,道:“多谢郭女侠出手相助,今日恩情,咱家来日必会双倍报答。” 郭女侠默默地勾了勾嘴角,道:“举手之劳不求回报,我一向清静惯了,不喜喧嚣,咱们彼此还是相忘于江湖。” 刘瑾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这时李寿已经悠悠醒转了过来,环视了一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李安的脸上,一脸痛苦的说道:“此役虽败,却从中受益匪浅,倒也不虚此行了。” 李安见他还能开口说话,这才终于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道:“似你这等七品境武者,敢于公然向法相境高手发起挑战,已是殊为难得了,虽败犹荣,你且安心调养,半月后便可痊愈了。” 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不再开口说话了。 望着一脸痛苦的李寿,李安心道:“区区七品菜鸡居然敢公然挑战三品法相境高手,虽然身受重伤,但也不失为一条好汉,单就这份胆气,放眼天下也是屈指可数了。” 李安一脸郑重的向郭女侠行了一礼,道:“多谢郭掌门出手搭救之恩,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离开了,咱们后会有期。” 郭女侠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太阳就快落山了,你们带着一名伤者,又能去哪里呢?他受的是内伤,不宜走远路,而距此最近的一间客栈,也要走上七八里的路程。” 见李安一脸迟疑的样子,郭女侠轻轻一叹,道:“你二人且随我上山暂住一段时间,待他痊愈之后,再走也不迟。” “只许你二人随我上山,其余人等一概不许踏足峨眉山半步。”郭女侠又刻意补充了一句。 李安闻言,大喜过望道:“多谢郭掌门体恤之情。” 这时李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咧嘴傻笑道:“郭掌门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善人啊。” “慈眉善目,相由心生,姿容绝丽身材”李寿说话时显得十分的虚弱,但是当他听闻郭女侠欲将他接到山上调养时,却仍旧不顾病体,一个劲儿的称赞起郭女侠来。 李安见李寿说的越来越离谱,于是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道:“你快闭嘴,人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啊?” 李寿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在下天生就是一个实诚人,不会说假话,让郭掌门见笑了。” 郭女侠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好生调养,别臭贫了,当心风大闪了舌头。” 郭女侠说着,先一步带着一众峨眉弟子向山上走去。 刘瑾见状,连忙冲着郭女侠的背影喊了一声:“郭女侠,咱家还要替公子梳理奇经八脉” 刘瑾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郭女侠出言打断,她头也不回的冲刘瑾摆了摆手,道:“届时,自会有人代劳,此事无需你来操心,峨眉派从来不缺天象境高手。” 刘瑾闻言还欲再说,结果却被李安给拦了下来。 “他的伤势要紧,咱们不宜在此耽搁太久,山上有郭女侠从旁照看,亦可多一道保险,你们先去寻一间客栈住下,半月后咱们自会前去与你们会合。”李安说道。 “卑职一向与公子形影不离,几乎从未分开过” 刘瑾话说一半,却被李寿给强行打断。 李寿强撑着病体,一脸怒不可遏的看着刘瑾,道:“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在苏州流连忘返来着?那会儿你怎么不说与本公子形影不离的话了?” 刘瑾一脸尴尬的正欲开口为自己解释几句,然而此时的李寿却根本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姬敬童的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去听刘瑾解释啊。 “休要在老子面前刮躁,再敢多一句嘴,老子便亲手剐了你。”李寿说道。 刘瑾闻言,讪讪的闭上了嘴。 李安轻轻地拍了拍刘瑾的肩膀,道:“有我在,没事的,放心。” 李安说着,示意刘瑾帮忙将李寿放到自己的背上,旋即与刘瑾等人挥手作别,背着李寿向峨眉上走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刘瑾忽然有些恍惚,心中隐隐生出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于是他下意识的脱口说道:“自从有了李安,我在主子心中的地位仿佛变得越发无足轻重了啊。” 刘瑾在心情无比失落的情况下,一不小心竟然道出了内心的想法。 吴天德闻言,连忙替李安找补了一句:“公公将来是要做内相的人,而小安俨然已经是下一位锦衣卫指挥使的内定人选,届时,公公在内,小安在外,犹如高公公与陆大人一般,公公理应与小安尽心竭力的辅佐殿下才是,切不可生出嫉妒之心,以免让殿下为难。” 吴天德说了这么多,重点却被他放在了最后一句话上,他的言外之意是:殿下是最怕麻烦的人,若是您让殿下感到了为难,届时,殿下一定会很不高兴,谁让他不高兴,谁就会面临失宠的危机。 刘瑾深深的看了吴天德一眼,冷冷的说道:“小子,这里可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你最好给咱家安分一点,否则,别怪咱家对你不客气。” 吴天德闻言,连忙陪上笑脸,旋即躬身向刘瑾行了一礼,道:“卑职一向没什么野心,只求在殿下身边混一口饭吃,届时,公公与小安尽管大口吃肉,只需给卑职留一口汤喝即可。” 刘瑾闻言,登时换上一张笑脸,他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算你识相。” 刘瑾说着,撇下吴天德,转身向站在百步之外的人群中走去。 望着刘瑾离开的背影,吴天德默默地低下头,眯着双眼,心道:“小安说的果然没错,刘瑾气量极小,且心思歹毒,绝非易与之辈。” 第237章 死要面子活受罪 李安背着李寿顺着山道缓缓地向峨眉山上走着,李寿受到重创的几道经脉已经被郭女侠给封住了,此时已无生命危险,虽然不能自如行走,但是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了。 李寿将头靠在李安的肩膀上,淡淡的说道:“小安,咱们若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就好了。” 李寿说着,又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同父异母的也行。” 李安一怔,旋即哑然失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些,看来你伤的还是不重啊。” 李寿轻咳了一声,道:“说实话,此番伤得的确不轻,起码比挨到一记窝心脚时要重得多,就在刚刚交手过后的那会儿,我的体内犹如翻江倒海般难受,后来幸得郭女侠出手相助,这才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 “你贵为太子,遇事不可太过莽撞,你与凡夫俗子不一样,他们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你却肩负着带领大周走向繁荣昌盛的使命,因此,不管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三思而后行啊。”李安说道。 “唉!” 李安话音落后,背后却传来了李寿叹气的声音。 身为太子,皇位的唯一继承人,需要背负的东西太多,太沉重,而李寿如今也只是一名年仅十六岁的半大少年,在这样的年纪就要背负这么沉重的包袱,任谁都会感到十分的疲惫和无奈,其实李寿已经做得很好了。 其实李安什么道理都明白,但是老话说得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就李寿的身份而言,他注定不可能去按照自己的意志而活,自打他出生那天起,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李安见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重,于是连忙岔开话题,道:“其实我挺佩服你的,咱们是同龄人,而我却没有向法相境高手出手的勇气,或许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就是一个胆小鬼。” 李寿闻言,一脸郑重的摇了摇头,道:“你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这一点我不如你,你发现没有?其实咱们的性格挺互补的。” 李安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确实挺互补的。” 李寿忽然突发奇想道:“不如咱们结为异性兄弟?” 李安哑然一笑,道:“还是别了,我怕皇上在得知此事之后,会在盛怒之下,让人活剐了我。” “哦。” 李寿的脸上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 虽然李安没有看到李寿脸上的表情,但是他也能大致猜出李寿此刻的心情,这大概就是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李安微微一笑,道:“虽然没有结拜,但是咱们已经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咱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早已胜似兄弟了?” 李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转忧为喜道:“这话我爱听。” 二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来到了峨眉金顶。 姬敬童正在山顶等着二人的到来,李寿见状连忙拍了拍李安的肩膀,道:“小安,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李寿不想让姬敬童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故而才会有此一说。 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道:“你被打得昏迷不醒的时候,人家可是全程都看着呢,你还是别逞强了。” 李寿闻言,顿时就不乐意了,他咋咋呼呼的说道:“我什么时候被打了啊?我明明是被一股气墙给弹回来的好不好?你可莫要当着童童的面胡说八道。”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行行行,你没输,你跟冷无涯打了一个平手,这么说总行了?” “哼哼,这还差不多。”李寿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说道。 二人说话的功夫,姬敬童已经踱步来到了二人的面前,李安见状,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仍旧将李寿给放了下来。 李安挽着李寿的手臂,让他将整个身子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李寿强挤出一丝笑脸,对姬敬童说道:“受了些轻伤,需要在贵派将养几日,多有叨扰之处,万望见谅。” 姬敬童微微一笑,两颊上呈现出两个十分可爱的小酒窝,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道:“掌门让我带你们前往客房歇息。” 李寿一脸陶醉的做了一个深呼吸,旋即偷偷地捅了捅李安的后腰,道:“你发现没有,童童说话的声音,居然还有疗伤的功效呢。” “我没发现。” 李安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道:“我又没受伤,我哪知道她的声音会不会疗伤啊。” 李安说着,伸手揉了揉酸疼的后腰,道:“你小子能不能别总动手动脚的,这都是什么臭毛病。” 李寿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凑近李安,吹胡子瞪眼道:“你能不能小点声,若是被童童听到了,那我成什么人了。” 李安斜睨了李寿一眼,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姬敬童见二人窃窃私语的样子甚为好笑,于是掩嘴轻笑道:‘看得出来,你们的关系极好,好似亲兄弟一般。’ “那是。” 李寿一把揽过李安的肩膀,道:“我与小安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 “呵呵。” 李安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旋即轻轻地拍开李寿揽着自己的手,道:“咱们的确意气相投,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李安话音刚落,姬敬童却忽然一脸吃惊的指着李寿的脸,道:“呀,他流鼻血了。” 李安一怔,旋即侧头看向李寿,一脸紧张的问道:“你没事?” 李寿故作镇定的从怀中取出湿巾,旋即在流血的鼻子上胡乱擦了一把,道:“最近天气比较干燥,我这人又一向火气很大,因此流鼻血实乃常有之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心道:“此时流鼻血分明就是内伤未愈,还胡乱瞎嘚瑟的结果嘛。” 李安见李寿的脸色变得越发的苍白,于是连忙对姬敬童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去客房落脚,再言其他也不迟,姬姑娘,有劳了。” 姬敬童点了点头,旋即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二位公子请。” 良久之后。 姬敬童将李安二人带到一处宽敞明亮采光极好的房间里,道:“这是掌门刻意嘱咐我给二位公子准备的客房,不知二位公子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 此时李寿说话的声音已经十分的虚弱了。 姬敬童取出一枚丹药,递给李寿,道:“这是固本培元丹,对你的伤势有奇效,这是掌门刻意让我拿给你的。” 李寿闻言想都没想,接过固本培元丹,张嘴便吞了下去。 “多谢姬姑娘。”李寿说着,忽觉眼前一黑,旋即身子一软,一头栽倒在了李安的怀里。 第238章 姬敬童的心思 李安一脸古怪的看着姬敬童,道:“他刚刚吃下的颗固本培元丹不会有毒?” 姬敬童一脸尴尬的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呢?” “公子请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便来。”姬敬童说着,连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将李寿放到床上,又替他盖好被子,旋即坐在床边等着郭女侠前来救场。 李安刚刚不过是与姬敬童开了一句玩笑罢了,对于李寿突然晕厥一事,李安心里清楚得很,那完全是李寿自己瞎嘚瑟的结果,与峨眉派无关。 李安搭手在李寿的脉搏上探了探,见脉象只是有些虚弱,但并无大碍,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良久之后。 姬敬童去而复返,郭女侠一脸疑惑的站在她的身后,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这般紧急的唤我过来。” 李安一脸哭笑不得的指了指昏迷不醒的李寿,苦笑道:“晚辈刚刚与他正说着话的功夫,他忽然就昏了过去,晚辈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故而让姬姑娘请郭掌门前来查看一番,叨扰之处,还请郭掌门多多见谅。” 郭女侠皱了皱眉,道:“受了内伤,理应悉心调养才是,怎可随意开口说话呢?” 听着郭女侠略显责怪的话语,李安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郭掌门教训的是,晚辈受教了。” “看着挺稳重的一个人,怎么会犯这般低级的错误呢?”郭女侠皱眉嘀咕了一句,旋即来到李寿的床边,伸手给他号了一下脉。 “气弱体虚,乃过度损耗元气所致,从现在起,三日之内不得下床,好生调养,否则恐会留下病根,此事万万马虎不得,需慎重对待。” 郭女侠替李寿掖好了被子,旋即侧头看向李安,刻意强调了一句:“有话等他病好了再说也不迟。” 李安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道:“多谢郭掌门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谢,晚辈将来定会加倍报答郭掌门今日的搭救之恩。” “君子之交淡如水,言谢反倒显得有些俗气了。” 郭女侠说着,特意嘱咐姬敬童帮忙照看一下李寿的伤情,然后先一步离开了李安二人的客房。 当郭女侠出门之后,门外却传来了郭女侠的一声叹息:“子不类父,父子二人相差远矣!” “可恶啊,看来这所谓的八品灵窍境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啊,若能如筛子般,过滤掉那些不好听的恶言恶语就更好了。”李安如是想到。 姬敬童见李安一脸郁闷的表情,于是轻轻地唤了一声:“公子?” “老爹平时在家中总是表现出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没想到在外边竟结交了这么多的红颜知己,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李安说着,忽然在脑海中回忆起李忠的模样,片刻之后,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老爹这张中年大叔的帅脸,即便是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更何况是女子呢。” “一见李忠误终生,嗯,用这句话来形容老爹的容貌挺合适的。”李安想到。 “公子?” 李安正在想着郭女侠和李忠的事情,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故而没有听到姬敬童正在轻声的呼唤自己。 当姬敬童第三次呼唤李安的时候,李安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见姬敬童正在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于是李安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姬姑娘,你先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就好。” 姬敬童指了指床上的李寿,道:“掌门担心你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让我帮你,若是我现在走了,掌门一定会怪罪我的。”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就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感到不放心呢。” “他为何会昏死过去,其中缘由,你不会不知道?”李安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姬敬童只是有些沉默寡言,也有些木讷,但她却一点都不傻,听闻李安的话之后,她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什么需要,你直接来找我就好。” “好。” 李安点了点头,旋即将姬敬童给送出了房间,目送着她离开后,这才转身回到了李寿的床边,见他睡的正香,于是便靠在李寿的床边拄着下巴闭目养神起来。 姬敬童为了随时能够照顾到李寿的病情,因此暂时歇在了隔壁的客房里,她之所以对李寿如此上心,一来是因为对李寿有着别样的情感因素,二来是因为这是郭女侠特意吩咐下来的事情,故而她不敢生出丝毫的怠慢之情。 自从与李寿相见之后,李寿便对她展开了十分猛烈的感情攻势,时常献殷勤就不说了,就从自打分开之后,李寿每日命人前往峨眉山送信,与此同时,还会让人给姬敬童带一些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单就这份情谊而言,就绝非常人可比。 李寿每次送给姬敬童的礼物都不是很贵重,但是老话说得好,礼轻情意重嘛。 李寿每到一地,都会让人准备一些当地的特色美食,以及一些具有代表意义的小物件送来峨眉山,以至于最后李寿竟然直接派出了余庆亲自来跑腿给姬敬童送信。 面对李寿这种性格外向活泼开朗的人,即便是心如铁石之人,也会被李寿给焐热了,更何况姬敬童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花季少女呢。 这种被人偏爱的感觉,令姬敬童的内心产生了一阵炙热的躁动,久久不能平静。 回到房间之后,姬敬童默默地躺在床上,眼前浮现出李寿那张英武不凡的脸,想起他的脸上时刻挂着桀骜不驯的浅笑,姬敬童竟然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他贵为太子,而我却只是峨眉山上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寻常弟子,我真的配得上他吗?”姬敬童如是想到。 虽然姬敬童平日里总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其实她的心思十分的敏锐,遇到人或事的时候,她总能做出最为正确的判断。 结合李寿的种种表现,冷无涯在面对李寿时表现得畏手畏脚的样子,加之李寿身旁时常跟着几十名厂卫随扈人员,以及身边总跟着的那个对李寿言听计从的刘瑾,姬敬童当即便猜出了李寿的身份。 李寿这些人中,始终让姬敬童琢磨不透的唯有李安一人而已。 姬敬童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明明李寿是太子,可为何主事之人却是李安呢?令姬敬童感到困扰的并不是狸猫换太子的问题,而是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李寿会对李安那般的言听计从呢? 第239章 你是太子吗 当李寿悠悠醒转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倚在床边打盹的李安。 李寿微微一笑,心中满是感动之情,他侧头看向桌子上的茶壶,有心让李安帮自己倒杯水,却又不忍将沉睡中的李安唤醒,于是他只好咽了口口水,以此来缓解口中的干涩之感。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李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抬头见李寿正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喉咙不时的进行着吞咽的动作,李安顿时心领神会,旋即前往桌边给李寿倒了满满一杯水,递给李寿,道:“一个不注意,竟然睡过了头。” 见李寿一把抢过茶杯,猛灌了一口,于是李安连忙出言提醒了一句:“慢点喝,别呛着。” 李寿直接无视了李安的提醒,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旋即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将茶杯递给李安,道:“再来一杯。” 李安微微一笑,道:“这才多大一会儿啊,至于这么渴嘛?” 李安说着,又给李寿倒了一杯茶水。 这回李寿没有再牛饮,而是浅尝辄止的只喝了一小口。 李寿在李安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他双手握着茶杯,道:“许是吃了固本培元丹的缘故,直觉口中特别的干涩,喝多少水都不够。” 李寿说着,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旋即略显失望的说道:“童童已经走了吗?”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笑道:“你已经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难道你还指望着人家留下侍寝啊?” 二人正说话的功夫,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接着又传来了姬敬童的声音:“公子,我来给你换壶热茶。” 李安上前给姬敬童开门,道:“有劳姬姑娘。” 李安说着,侧身将姬敬童给让了进来。 姬敬童见李寿已经醒了,于是脸上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浅笑,道:“公子,你终于醒了。” 这是李寿第一次见姬敬童对自己笑,经过片刻的愣神之后,李寿一把掀开被子,当即便准备翻身下床。 李安见状,连忙一个箭步来到李寿的面前,一把将他给按了回去。 李安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李寿说道:“若你想落下病根,我便由着你随便糟蹋自己的身体,若你还想在武学上有所作为,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三天,三天之内,不许下床,这可是郭女侠刻意交代下来的事情。” 李寿闻言,当即讪讪的躺了回去,与此同时,他还不忘当着姬敬童的面吹牛,道:“我的身子壮的跟头牛似的,何须休养三天啊?” “你可长点心,咱们现在是借宿在峨眉山上,不好总去打扰郭女侠来为你瞧病。”李安一脸无语的说道。 李安话音刚落,郭女侠便敲门走了进来。 “我看门没关,便不请自来了。”郭女侠说道。 “求之不得,郭女侠快快请坐。”李安连忙抽出一把交椅,放到李寿的床前,请郭女侠在交椅上就坐。 郭女侠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坐在床边替李寿号了一下脉,良久之后,郭女侠深深的看了躺在床上的李寿一眼,淡淡的说道:“他的体质的确异于常人。” 郭女侠说着,让李安搀扶着李寿坐了起来。 当李寿在床上背对着郭女侠坐好之后,郭女侠伸出右手,搭在李寿的后背上,亲自帮他梳理起奇经八脉来。 当第一股真气传入李寿的体内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感觉,顿时令李寿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呻吟。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郭女侠缓缓地收回右手,而她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讶之色,她默默的注视了李寿良久,这才淡淡的说道:“天赋之高,放眼整个天下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来,果然是一颗习武的好苗子。” 郭女侠说着,竟当着李安等人的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不知与他相比起来,谁的武学天赋会更高一筹呢?” 郭女侠一脸落寞的摇了摇头,旋即起身缓步向门外走去。 望着郭女侠离去的背影,李安忽然从她的背影里感到了一抹难以掩饰的落寞与悲伤。 “或许,此刻的她正在思念着那位已经多年不见的故人。”李安看着郭女侠的背影如是想到。 李安目送着郭女侠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正当他准备转身回屋之际,忽觉背后有人正看着自己,于是他皱眉回身看去,却见李寿正在一个劲儿的冲自己使眼色,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儿,心道:“呵呵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刻意将房门完全敞开,然后背负着双手围绕着峨眉山顶闲逛了起来。 李安这一敞开房门的举动,也是为了保全姬敬童的名声,毕竟男女共处一室这种事情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受冻事小,失节事大。 李寿瞥见李安已经走远,于是笑呵呵的邀请姬敬童坐在床边的交椅上,与她说起了闲话。 这是二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李寿倍感珍惜这次与姬敬童单独相处的机会。 李寿显得有些拘谨,不知该从何说起,而呆呆的姬敬童亦不知该如何展开话题,于是场面就这样陷入了尴尬之中。 二人就这样低着头沉默了大约半刻钟左右,李寿不时向门外看去,生怕李安会突然回来,百感交集之下,他忽然将心一横,决定随便找个话题,先聊起来再说。 于是李寿没话找话道:“你为何会拜在峨眉派门下呢?” “啊?” 姬敬童闻言一怔,旋即会心一笑,道:“我自幼体弱多病,爹娘担心养不活我,因此在我十岁那年,将我送到山上,让我随师傅们习武,说这样能强身健体。” “原来如此。”李寿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时姬敬童一脸凝重的皱了皱眉,像是在下某种决心似的,良久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看向李寿,道:“你刚才问了我一个问题,这回也轮到我问你一个问题,如何?”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寿笑呵呵的说道。 姬敬童刻意凑近了李寿一些,压低声音道:“你是咱们大周的皇太子吗?” 姬敬童的问题,令李寿的表情顿时僵在了那里。 李寿深深的看了姬敬童一眼,心道:“原本看着挺木讷的一个人,心思怎么会如此通透?莫非从前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都是刻意装出来的吗?” 第240章 郭女侠与李忠之间的一段秘闻 别看李寿平时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他的内心十分的敏感,稍微发生一点变故,便会令他产生许多不好的联想。 李安从前在与他相处的时候,就曾因为一些小摩擦而险些与他闹僵。 如今姬敬童忽然直言不讳的问出了这样一个敏感的问题,这令李寿对她的感官产生了极大的改变。 沉默良久之后,李寿默默的勾了勾嘴角,对于自己的身份,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但是,此刻的他却已经没有了继续与姬敬童聊下去的心情。 李寿默默的躺了下去,旋即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一副闭门送客的态度,令姬敬童的内心产生了一股极大的挫败感。 姬敬童伸手帮李寿掖了掖被子,旋即默默的起身向门外走去,帮李寿关好门之后,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李寿与姬敬童的谈话最终闹了一个无疾而终的滑稽结局,而另一边的李安却在峨眉金顶的大坪上遇到了正负手眺望远方的郭女侠。 李安见郭女侠一个人站在那里想着心事,于是准备识趣的离开,可令李安没想到的是,郭女侠竟然出言叫住了他。 “来都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郭女侠背对着李安说道。 原本李安已经转了半边的身子闻言又转了回来,他踱步来到郭女侠身后,拱手行礼道:“晚辈担心会坏了郭掌门欣赏峨眉山盛景的兴致。” 郭女侠微微一笑,道:“我都已经在峨眉山生活了二十几年了,又有什么样的景色风光没见过呢?” 李安知道郭女侠在此时叫住自己,一定是有话想对自己说,于是他并未急于开口,而是静静的站在郭女侠的身后,等待着下文。 郭女侠回头瞥了李安一眼,微笑道:“你与李忠长得很像,但是你们父子二人的性格却截然相反,我十分好奇,你们明明是父子,可是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差距呢?” “据我所知,李忠是在雍靖九年遭遇奸人偷袭而殒命,雍靖九年,你应该已经九岁了?如此算来,你也已经与李忠朝夕相处了九年,可是你的性格却并未受到李忠的影响,这是为什么呢?”郭女侠一脸好奇的问道。 李安闻言并未急于回话,而是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之中。 郭女侠见状,倒也并没有去催促于他,而是罕有耐心的等在那里。 “郭女侠一向以不拘小节、随心纵性的闻名,如今却总是旁敲侧击的问起父亲的事情,如此看来,她与父亲之间似乎还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对感情一向十分专一的父亲,居然也会做出背叛母亲的事情?” “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背叛感情了?” 李安低头沉思了足有一刻钟之久,直到远处传来一阵敲钟的声音,这才终于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李安先是一脸歉意的向郭女侠躬身赔礼,旋即在郭女侠的示意之下,开始讲起了李忠的事情。 “说来不怕您笑话,我眼里的父亲与外人口中的李忠完全就是两个人,父亲在家的时候,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他的眼里总是带着无限的柔情,他喜欢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然后一脸温柔的看着我,偶尔与母亲说几句话,也总是说一些生活上的事情,他从不将朝堂与江湖上的事情带回家里,在他看来,家理应是避风的港湾才对,而他总是很自然的便将朝堂与江湖上的血雨腥风隔绝在家门之外,不让我与母亲接触到那些肮脏的事情。” “父亲希望我能够做一个好人,他手把手的教我读书写字,却对习武之事只字不提,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因为我实在看不透他。” “也许,父亲已经切身的体会到了这条路的艰难,因此他不希望我过得如他那般辛苦。” “可惜事与愿违,你最终还是走上了与你父亲相同的道路。”郭女侠说道。 “是啊,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你的脾气性格与李忠截然相反李忠未能达成振兴家族的愿望,或许可以在你的身上实现了。” 郭女侠说着,回头瞥了一眼李寿房间的方向,道:“你比李忠幸运。” 对于郭女侠猜出李寿身份一事,李安对此并未感到丝毫的意外,他在闻言之后也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笑过之后,李安却是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嗟叹道:“这一次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想我的结局恐怕只会比父亲更差。” 养气功夫一向极好的郭女侠在闻言之后竟是不禁露出了大惊失色的表情,经过短暂的调整之后,郭女侠长长舒出一口气,皱眉道:“何出此言?” 李安默默地摇了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啊。” 郭女侠刻意提高了说话的声音,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李安说道:“你无需顾及我的安全问题,你只需如实说出你的想法,届时我自有判断。” 李安皱眉看向郭女侠,一脸好奇的问道:“晚辈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当不当讲。” 郭女侠微微一笑,旋即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与你父亲曾有过一段长达近两个月的交往,经过近两个月的相处,我对你父亲的感情从最初的厌恶,到相识相知后的崇拜,最后则演变成了仰慕,大概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交往” 李安一脸古怪的看着郭女侠,道:“不知您口中的交往与我想象中的是否一样?” 郭女侠闻言忽然变得十分的恼怒,她下意识的做出了手握剑柄的动作,见李安十分知趣的举起了双手,于是她才缓缓的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说话时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愠怒,道:“你父亲从未做出过任何对不起你母亲的事情,正因为此,他才配得上我的仰慕,你以为寻常的阿猫阿狗,我会对其多看一眼吗?” 李安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一脸郑重的冲郭女侠行了一礼,道:“发乎情,止乎礼,郭女侠不愧为令世人敬仰的江湖巨擘,晚辈佩服,佩服。” “哼。” 郭女侠冷哼一声,旋即转身便走,离开时还不忘背对着李安说道:“真是虎父犬子,李忠的一世英名迟早要毁在你的手里。” 李安看着郭女侠离开的背影,追问道:“您不想知道我为何会落得与家父一样的下场了吗?” “你活在世上也是给李忠丢人,不如趁早死了好。”郭女侠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之后,便消失在了李安的视线里。 “卧槽,无情,好残忍。” 第241章 谈心 “出来有一会儿了,也该回去看看了。”李安如是想到。 李安刻意放慢了脚步,向李寿的房间走去。 良久之后。 李安一脸懵逼的站在李寿的门外,怔怔的看着关闭的房门,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会,李兽,你可还受着伤呢。”每每想到男女之事,李安总会很自然的将李寿与禽兽联系到一起。 “咦?” 李安一脸疑惑的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房间里怎么没有声儿啊?” 此时此刻,灵窍境终于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她已经被我给打发回去了,现在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也别在外边站着了,天怪冷的,快进来。”房间里传来了李寿的声音。 李安皱了皱眉,旋即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打量了一眼房间,见只有李寿自己在床上面无表情的躺着,于是李安皱眉来到李寿的床边,道:“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李寿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如实说道:“她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 李寿说着,侧头看向李安,而李安在闻言之后,非但没有流露出惊讶之色,反而表现得十分的淡然。 李安的反应大大的出乎了李寿的意料之外。 李寿皱眉问道:“你不感到意外吗?” 李安默默地摇了摇头,道:“我刚刚在峨眉金顶见到了郭女侠,她也已经猜出了你的身份。” 李安将自己在峨眉金顶上见到郭女侠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寿。 “嚯,没想到你爹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居然连峨眉派掌门都会倾心于他。” “万年铁树开了花,真是盖了帽了。”李寿一听八卦就浑身来劲,自己身上的那点烦恼事儿,此刻早已被他抛在了脑后。 “后来呢?”李寿问道。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我不是已经说了吗,发乎情止于理,自那次分开以后,我爹和郭女侠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真是可惜了。”李寿一脸惋惜的说道。 “嗯?” 李安面色不善的看着李寿,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寿一怔,旋即露出一脸恍然的表情,他自知失言,于是连忙陪上笑脸,道:“一时失言,莫要见怪。” 李安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道:“若非看在你受伤的份儿上,今日定要叫你好看。” 李安说着,见李寿又变回了刚才那副怏怏不乐的样子,于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李寿的床边,道:“你不要总拿恶意去揣测别人,若人家只是随口一问呢?你不要总是因为一点小事而大惊小怪的好不好。” “我拿恶意去揣测别人?” 李寿闻言,顿时就不乐意了,他一脸鄙夷的看着李安,气急败坏的说道:“刚才是谁在门外听墙根来着?你这个王八蛋就是天底下最龌龊之人,没有之一。” 李安闻言,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强行替自己解释了一波,道:“我那不是怕坏了你们的好事吗?你可不能不识好人心啊。” “我现在这幅病恹恹的样子,还能干什么坏事啊?你个王八蛋,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我点好。”李寿气得将头撇向一边,不再搭理李安。 李安一脸无语的轻叹一声,道:“李寿,论龌龊,我不及你多矣。” “嗯?” 李寿转头看向李安,皱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原本以为你们只是牵牵手,故而不想进来坏了你们的好事,然而万万没想到,你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啊?” 李寿闻言,险些被气得背过气去,他万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李安竟然还有心情拿话来消遣自己。 见李寿将头扭到另一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李安微微一笑,道:“以前我总喜欢抓青蛙,因为青蛙的气性特别大,每当它被气得腮帮子鼓成球的时候,我就把它往地上轻轻一摔。” “你猜怎么着?”李安笑呵呵的戳了戳李寿的后背。 “哼。” 李寿十分傲娇的冷哼一声,一副对李安爱答不理的样子。 “唧一声,青蛙顿时就被摔成了八瓣儿。”李安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寿好似看白痴般的看着李安,道:“这一点也不好笑。” 李安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旋即一本正经的看着李寿,道:“这个姬敬童的性格的确有些木讷,但这并不代表人家傻,木讷与傻是两回事,不可将之混为一谈。” “姬敬童能当面直言不讳的指出你的身份,这正说明人家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我觉得她只是出于好奇,故而才会有此一问,她应该没有什么坏心思。” 见李安终于说到了正题,李寿这才露出一脸认真的表情,道:“从前我只觉得她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儿,性子里有些木讷,看着十分的讨喜,如今这份木讷的性子里却又夹杂了一些精明,那她还是原来的姬敬童吗?” “你们才认识几天啊?人家总不能按照你的喜好而活?若她真的那么做了,那她与宫里那些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分别呢?人之所以与禽兽不同,正是因为人是多样化的感情动物,若你真的喜欢她,那你就应该放开心胸去包容她的一切。” “今天你只是看到她表现出精明的一面就变心了,那若是明天她当着你的面放一个屁,你岂不是又要变心了吗?你不能总去想着人家的优点,而刻意去回避人家的缺点,这根本就不是爱,这完全就是私欲在作祟嘛。”李安说道。 “我总觉得她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接近我的。”李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才是令他感到无比烦躁的罪魁祸首。 “你们大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嘛,又不是立刻让你将他接回宫,你们先从笔友做起,以书信往来的方式增加彼此的了解,待时机成熟之际,再做决断也不迟。”李安说道。 “何为时机成熟之际?”李安问道。 “三年零两个月之后便是时机成熟之际,届时你已年满二十岁,这个年纪已经足以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李安说道。 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先禁欲三年,而后再言其他。” “呵禁欲让你禁欲估计比禁饭都难。” “靠。” 第242章 分别 李寿伸手抹了一把脸,旋即顺势将双手枕在头下,叹道:“此番离京的时间业已着实不短了,待我内伤痊愈之后,咱们便打道回京。” “好。” 李安见李寿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于是为了给他找些乐子,顺便消弭一下姬敬童给他带来的负面影响,故而顺势提出了前往河北吴氏的建议:“你不是一直都想去阿德的家中看一看吗?此番回京正好路过河北,咱们正可借此机会前去一探究竟,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寿闻言,立时便来了精神,连连点头道:“正合我意。” 李安皱眉想了想,道:“河北距离京城只有数百里之遥,届时咱们到了河北地界,还需要我继续扮演太子的角色吗?” “待回京见过父皇之后,需当面向父皇交差,届时,当着父皇的面卸下身上的重担,如此一来,亦可使你在父皇那里加分不少。”李寿说道。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此乃老成谋国之言。” 二人说了一会话,李寿便又渐渐地睡了过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半月之后。 李寿的伤势经过郭女侠与李安的悉心调理之后,已经痊愈了。 这一日,李寿难得起了一个大早,他决定亲自前往旁边的房间向姬敬童道一声谢,顺便与其告别。 近半个月以来,姬敬童每日为李寿端茶倒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单就这份情谊而言,李寿也应该当面对其表示一番感谢。 这段时间李寿想了很多,他觉得自己在与姬敬童的关系中,的确是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用李安的话来说就是,在面对感情时,应该多动动脑子,千万不能用下半身来思考问题。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李安劝他做李寿,别做李兽。 想通了这些,李寿反而变得坦然了许多,踱步来到姬敬童的门外,正准备敲门,却见姬敬童忽然开门与李寿撞了一个满怀。 姬敬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正摆放着一支冒着热气的茶壶,开门之后,忽见门外站着一个人,姬敬童连忙侧身躲闪,这才没有撞进李寿的怀里。 李寿见状,连忙伸手搀扶了姬敬童一把,又顺势接过了姬敬童手中的托盘,低头看了一眼洒在托盘上滚烫的茶水,一脸歉意的说道:“我正准备敲门,你便端着托盘走了出来,有没有被烫到?” 姬敬童稳了稳心神,随手擦了擦溅在手上的茶水,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还好,天凉,茶水只是尚温,并不是很烫。” 李寿伸手探了探茶壶上的温度,见果如姬敬童所说的那般,温度适中,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伸手入怀,取出一枚鹌鹑蛋般大小的夜明珠,递给姬敬童,道:“送你一件礼物,聊表心意,将来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带上这颗夜明珠来京城找我,届时,我定会亲自出马助你一臂之力。” 姬敬童怔怔的看着被李寿强行塞到自己手中的夜明珠,道:“你们要走了吗?” “我与小安已经离京两月有余,也该打道回京了。”李寿说道。 “哦。” 姬敬童的心中忽然感到有些失落,于是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迅速调整了一下糟糕的心情,抬头看向李寿,微笑道:“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 李寿说着,侧头看向一旁等着自己的李安,道:“小安还在等着我,我们准备去向郭掌门告别,然后便要打道回京了,保重。” 姬敬童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你也一样,多多保重。” 李寿点了点头,旋即转身离开,与李安一同前往郭女侠的住处,打算向她表示感谢,顺便与之告别。 结果,当二人来到郭女侠的门外时,郭女侠压根就没给二人开口说话的机会,却听房间里的郭女侠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慢走,不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李寿一脸郁闷的看向李安,道:“小安,郭女侠是有多么不待见你啊,竟然连累我跟你一起遭受人家的白眼,” 李安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强行替自己解释了一波,道:“郭女侠喜静不喜动,这你是知道的。” 李安话音刚落,房间里立时传来了郭女侠的声音:“就是烦你,趁早滚远点,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寿一脸玩味的看着李安,道:“我说什么来着?” 李安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走,咱们还是别再跟这儿惹人生厌了。” 李寿闻言,连忙纠正了一句:“是你惹人生厌,不是咱。” “呵” 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道:“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李寿,你还真是善变啊。” “一码归一码,你少跟我来这套。”李寿据理力争道。 二人就这样笑闹着向通往山下的路口走去。 当李寿走到路口时,他忽然停了下来,旋即转身冲着峨眉山金顶的方向高声喊道:“童童,我会给你写信的,记得一定要给我回信啊,若是有空来京城的话,一定要来找我。” 寂静的山谷中回荡着李寿的呐喊,而独自坐在房中的姬敬童在听到李寿的喊话之后,却已是泪流满面。 这对原本对感情之事懵懵懂懂的年轻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均对彼此产生了一丝情愫,二人在十五六岁的年纪,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了初恋的感觉,有些苦,有些甜,有些酸,如酷暑之际的灼热,令彼此的内心产生一丝难以忍受的躁动,如严寒之际的冰冷彻骨,犹如冰凌般敏感又容易破碎,千般滋味混杂在一起,真可谓是五味杂陈。 而当夏冬相交之际,李寿的身边却忽然传来了一股秋意的萧瑟,随之响起了李安十分不合时宜的声音:“你的童童怎么没理你呢?” “靠。” 李寿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许是没听到?要不我再喊一声?或者再走近一些试试?” 李安闻言,一把揽过李寿的肩膀,道:“快别丢人了,人家肯定听到了,即便她听不到,其他人也能听到,届时,他们一定会将你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姬敬童,你就尽管将心放进肚子里。” 李寿用右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一脸痛苦的说道:“我的心好痛,许是内伤还没好利索的缘故,咱们还是再回去请郭女侠帮我看看?” “哼哼,你少跟我来这一套。”李安说着,一把将李寿扛在肩上,向山下发足狂奔而去。 “靠,小安,你不讲义气。” 第243章 互相伤害 李寿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被李安强行背下了峨眉山。 当刘瑾与随后赶上来的余庆、陆香冰等人在看到二人这幅滑稽的模样之后,众人皆是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 李安小跑着来到刘瑾的面前,随手将骂骂咧咧的李寿往刘瑾的怀里一扔,旋即喘着粗气道:“这个混球,真是一刻也消停不下来啊。” 刘瑾先是伸手将李寿扶好,旋即一脸好奇的问道:“二位公子这是怎么了?” 李寿白了刘瑾一眼,冷冷的说道:“不该问的别问,你这都是跟谁学的臭毛病?” 刘瑾闻言,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很没节操的将矛头指向了吴天德,其意不言自明。 吴天德见状,一脸无语的轻叹一声,心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李寿在刘瑾与吴天德的脸上打量了一遍,旋即点了点头,道:“你们两个果然是一路货色啊。” 吴天德闻言,习惯性的躲在了陆香冰的身后,果断做起了小透明。 刘瑾则是没皮没脸的跟在李寿的身边,嘘寒问暖道:“公子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李寿用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道:“除了心口还有些疼之外,几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心口疼?” 刘瑾皱了皱眉,道:“此事万万马虎不得,咱们还需尽快赶路,前往大城市寻名医好好的诊治一番,如若不行的话,则需尽快回京,请太医亲自用药。” 李安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有些感慨,刘瑾的人品姑且不论,单就他对李寿的这份忠心,就绝非常人可比。 “他得的是心病,需要峨眉山上的某位姑娘亲自来为他诊治,方能药到病除。”李安笑呵呵的说道。 刘瑾闻言一怔,旋即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 李寿一脸不善的看向刘瑾,道:“你笑什么?” 刘瑾闻言,顿时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卑职没有笑,没笑。” “哼。” 李寿一脸傲娇的冷哼一声,旋即接过吴天德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道:“此地不宜久留,待久了对心脏不好,咱们还是早些上路。” 李安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道:“上马,打道回京。” “是。”众人齐声应道。 二十名东厂番子从前开路,李安一行几人居中而行,余庆亲自带领二十名东厂番子从旁护卫,其余几名东厂番子跟在队伍的后方为众人殿后。 离京两个多月,众人早已归心似箭,故而李安一行在返程时刻意加快了马速,五十余人沿着官道以日行二百里的速度向京城方向纵马狂奔。 李安与李寿刻意没有提及准备前往河北吴氏的事情,为的就是给河北吴氏来一个突击检查。 李寿在亲眼目睹了滕县马氏兄弟的所作所为之后,对体积更加庞大的河北吴氏反而更加好奇了。 李安的心里也存着跟李寿一样的想法,他也想看看河北吴氏到底有没有吴天德口中说的那么“好”。 若河北吴氏仗着累世的富贵而为非作歹的话,届时,李安也少不得要借着太子的名头狠狠地教训他们一番了。 当然了,如果河北吴氏只是触犯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差错的话,届时,李安自然会看在吴天德的面子上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安一行五十余人白天沿着官道赶路,夜间在河边安营扎寨,一路上,由余庆负责带人进城采买生活物资,这一次李安几人没有再跟着进城去瞎凑热闹。 峨眉山距离河北河间府近四千余里的路程,李安一行人马足足赶了二十五天的路,才终于来到了河间府城外。 吴天德一脸疑惑的侧头看向身旁的李安,见李安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于是他拼命地向李安使眼色,结果却发现李安丝毫没有要做出回应的意思。 吴天德打马凑近李安,轻声问道:“小安,这是什么情况?” “这里没有小安,只有公子。” 李安一脸玩味的瞥了吴天德一眼,道:“怎么着?莫非你们河北吴氏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吴天德忽然露出一脸恍然的表情,旋即连连摆手道:“河北吴氏为人处世一向光明磊落,从无不可对人言之事。” “既然如此,那就请吴大公子从前带路。”李安说道。 这时李寿循着李安说话的声音看了过来,笑道:“到了阿德的地盘上,咱们可得好好的宰他几刀,河北吴氏不差钱儿。” 吴天德挠了挠头,嘿嘿傻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河北吴氏皆是我大周的良善子民,公子来了,卑职理当要好好的招待一番。” “大家伙儿赶了二十多天的路,早已人困马乏,您就别再跟这儿说客套话了,快快前头带路。”李寿说道。 李安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旋即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寿的肩膀,道:“这段时间赶路比较急,可是把阿依慕和顿珠卓玛给累坏了,看把咱们李大公子给心疼的,看着都憔悴了许多,想必是心疼得连觉都没睡好?” 李寿赶苍蝇似的将李安的手拍开,道:“你少说我,你们家香冰也没见得就比她们两个好到哪里去,你也心疼坏了?” 李安闻言,顿时便闹了一个大红脸,他的脸皮可没有李寿厚。 李寿见李安一脸尴尬的模样,立时便来了精神,回身在人群中打量了一番,最后在刘瑾的身边找到了陆香冰的身影,旋即大大咧咧的喊道:“香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累坏了?可把公子给心疼坏了,待会儿” 李寿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见李安一个饿虎扑食扑在了他的身上,李安一手捂着李寿的嘴,一手环抱着李寿的脖颈,道:“天杀的混球,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唔唔唔” 李寿被李安擒着脖子难以转身,于是只好点头求饶,道:“好汉饶命,饶命啊。” 李安见李寿被自己勒得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担心他会因此而窒息,于是松开了勒着他脖子的手,道:“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李寿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回头看着李安,道:“小安,算你狠,我算是怕了你了,你小子光棍一条” 李寿说着,忽然止住了话头,旋即一脸歉意的讪笑一声,道:“瞧我这张臭嘴,你哪里是光棍一条啊,你还有我们呢,嘿嘿。” 第244章 吴氏粥棚 李寿回头看向与自己同乘一骑的李安,道:“你就准备这么与我一起进城吗?” 李安撇了撇嘴,旋即借着李寿的马背轻轻一跃,又坐回了自己的马背上。 李安一行从南门入城,沿着宽敞的街道,径直向坐落于内城中的吴府走去。 一路行来,李安刻意打量了一下路上行人的穿着打扮,旋即对李寿说道:“听其言观其行,自古以来,河北之地便以富庶而着称,如今看来,方知古人诚不欺我啊。” “河北距京城仅数百里之遥,京城达官显贵大多都会在这里置一些产业,故而河北即便比不得京城与江南,也差不到哪里去。”李寿说道。 入城之后,一行人马刚刚走出几百步,便见街边搭设了一间粥棚,李安顺着粥棚抬头看去,却见粥棚正上方的匾额上赫然写着吴氏商行四个烫金大字。 吴天德见状,连忙笑呵呵的对李安与李寿说道:“吴氏常年在城内搭设粥棚,向附近穷苦百姓施以粥米。” 李安微笑着点了点头,旋即翻身下马,来到粥棚前,对正在施粥的商行伙计拱了拱手,道:“外乡人途径此地,不知可否向店家求一碗粥水果腹啊?” 年轻伙计闻言,在李安的身上大量了一番,皱眉道:“在下观公子这身穿着打扮不似寻常穷苦百姓,又何必来此消遣我等呢?” 李安微微一笑,道:“在下此番是从西安府而来,接连赶了二十多天的路,此时已是饥饿难耐,故而欲向阁下求一碗粥水果腹,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商行伙计的目光越过了李安,看向李安身后那几十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彪形大汉,心道:“我信了你的邪。” 李安见商行伙计不为所动,于是只好暂且作罢,笑呵呵的与他行了一礼,旋即准备转身离开。 商行伙计见状,连忙出言喊住了李安,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既然公子已经开了口,在下也不好为了一碗粥水而驳了公子的面子。” 商行伙计说着,从身后的桌子上取来一支瓷碗,然后用铁勺从锅中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热粥,递给李安,道:“公子请。” 李安双手接过瓷碗,笑呵呵的向商行伙计道了一声谢,旋即低头喝了一大口。 一口粥水刚咽下一半,李安的脸上却已经带上了一张痛苦面具,他转身看向李寿,口中含着半口热粥,一边指着碗中的粥水,示意李寿一定要尝一尝吴氏商行施舍的粥水。 李寿见状,一脸警惕的摇了摇头,撇嘴道:“看你这幅痛苦的表情就知道准没好事儿,你还是自己享用。” 李安艰难咽下剩下的粥水,长舒一口气,道:“虽然是陈米,但粥的味道着实不错,这大冷的天,喝上一碗热粥,浑身上下顿时暖和了不少。” 李寿仍旧一脸警惕的看着李安,根本没有要翻身下马的意思。 李安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我都已经喝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麸糠都喝过了,难道粥水还会比麸糠更差吗?” 李安说着,又低头喝了一大口。 李寿见状,虽然仍旧有些迟疑,但是他的好奇心很快就占据了上风,他打马来到商行伙计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商行伙计,道:“给我来碗粥。” 商行伙计见李寿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物,于是连忙给李寿盛了一碗粥,道:“公子请慢用。” 李寿伸手接过热气腾腾的粥水,旋即定睛看了看,看过之后,他却是皱眉问道:“这粥的颜色貌似有些不对啊。” 李安闻言,连忙笑呵呵的说道:“这是二米粥。” 李安见李寿端着瓷碗,显得有些迟疑,于是连声催促道:“白给的又不花钱,你就别矫情了,快尝尝看。” 李寿撇了撇嘴,喃喃自语道:“我连麸糠都吃了,一碗粥又有什么打紧的。” 李寿说着,当即端起粥碗,仰头喝了一大口。 粥水刚进嘴里,李寿忽觉有些发涩,于是他用舌头在口中搅动了一下,发现有许多颗粒状的东西,于是李寿一脸古怪的看向李安,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李安见李寿鼓着腮帮子,迟迟不肯将粥水咽进肚子里,于是笑呵呵的说道:“若我没猜错的话,粥中应是掺了些砂砾,放心,吃不死人。” 李寿闻言顿时瞪圆了双眼,有心将口中的粥水吐到李安的脸上,却见李安正一脸不善的看着自己,显然是已经猜出了自己的意图,于是李寿默默地转过头,面向商行伙计,瞄准他的脸,将口中的粥水一股脑的全都吐到了商行伙计的脸上。 商行伙计一脸懵逼的看着怒不可遏的李寿,道:“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呸呸呸。” 李寿将口中残余的砂砾全部吐了出去,旋即回头看向身后的吴天德,怒道:“天杀的河北吴氏,小爷我今日定要让你们好看。” 吴天德闻言,急得连连摆手,道:“不能啊,家父一向待人和善,又怎会做出如此行径呢?” 吴天德自打出生以来,从来都是个两手不沾阳春水的主儿,他又哪里知道这里边的门道呢。 “你急个什么劲儿?” 李安是笑呵呵的来到李寿的身边,道:“吴氏之所以能够在河北屹立几百年而不倒,学问可都在这碗粥里呢。” 李寿闻言,皱了皱眉,旋即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道:“此话怎讲?” 李安笑呵呵的问道:“你觉得这碗粥不好喝?”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这不是废话么,掺了砂砾的粥水怎么可能好喝啊?” “你的想法基本也代表了所有富人的想法。你不喜欢喝,他们自然也不喜欢喝,而穷苦百姓的想法却与你们截然相反,他们喝粥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仅此而已。”李安说道。 李寿闻言,皱眉想了想,旋即缓缓开口道:“你是说吴氏商行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防止那些家境殷实之人来滥竽充数?” 李安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旋即冲李寿竖了一个大拇指,道:“聪明人一点就透。” 李寿闻言忽然变得有些失落,他一脸同情的看向李安,道:“小安,你小时候应该吃过不少苦?” 李安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道:“还好。” 第245章 吴家大院 商行伙计见李寿一脸失落的看着李安,却将自己给晾在了一边,并且丝毫没有要给自己道歉的意思,于是他伸手在李寿的面前晃了晃,待成功吸引到李寿的目光之后,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满是粥水的脸,道:“这位公子,您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李寿闻言,看向被自己喷了满脸粥水的商行伙计,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你看这事儿闹得,误会,都是误会。” 李寿说着,冲身后的吴天德使了一个眼色,道:“赔给这位兄弟一些银子,让他买一身崭新的换洗衣服。” “是。” 吴天德闻言,连忙打马上前,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在手中掂了掂分量,见足有十两之多,于是随手丢向商行伙计面前的桌子上,道:“这是我家公子赏给你的,拿去买一身新衣服。” 商行伙计默默的捡起桌子上的银子,道:“看在银子的份儿上我姑且不与你一般计较。” 商行伙计说着,回头从身后的桌子上取了一块抹布,随手擦了一把脸,旋即冲李寿等人挥了挥手,赶苍蝇似的说道:“速速离开,不要挡着其他人喝粥。” 李安冲商行伙计拱了拱手,道:“多有叨扰,还请多多见谅,在下告辞,咱们后会有期。” 商行伙计撇了撇嘴,嘀咕道:“看着人五人六的,却仗着有几个臭钱便仗势欺人,真踏马的不是东西。” 虽然商行伙计在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是包括吴天德等人在内的一众高手却将商行伙计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吴天德一脸怒容的看向商行伙计,高声呵斥道:“你刚刚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咦?” 商行伙计一脸疑惑的皱了皱眉,心道:“他们居然能听到我说的话,果然不是一般人。” 不等商行伙计开口,李安便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笑道:“的确是咱们有错在先,你不要吓唬人家。” 李安一脸尴尬的与李寿对视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出了一抹无奈的神色,李安轻叹一声,旋即翻身上马,与李寿一行先一步离开了吴氏商行。 吴天德见状,恶狠狠的瞪了商行伙计一眼,旋即连忙打马跟了上去。 待吴天德打马追上李安与李寿时,李寿一脸好奇的看向吴天德,道:“你不是吴家的嫡系子弟吗?那名伙计怎么会不认识你呢?莫非是离家太久的缘故?”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吴氏在地方上的产业比较多,若是将各大商行与佃户全都算上的话,少说也得有上千人,一些伙计常年在基层干活,根本连主家的面都见不到,因此没能认出卑职也实属正常。” “上千人?” 李寿一脸惊讶的看向吴天德,道:“居然这么多?” 李安微微一笑,道:“阿德怕你多想,这还是故意往少了说的呢。” “呵呵河北吴氏果然名不虚传啊。”李寿说道。 经过刚刚发生在吴氏商行粥棚前的一幕之后,李寿对河北吴氏的印象也还算不错,起码商行伙计表现得有礼有节,并没有作出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 李安一行沿着街道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在吴天德的引领下来到了坐落于内城之中的河北吴氏的大门前。 吴天德招呼众人翻身下马,旋即先一步迈上台阶,对站在门前的两名身穿青衣小帽的门房小厮说道:“贵客登门,快开中门。” “这” 站在门前的两名小厮倒是一眼便认出了吴天德,可是开中门这等大事,他们却做不了主,于是其中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厮笑呵呵的留下一句:“少爷请在此稍后片刻,小的去去就来。” 小厮说着,转身跑向门内找门房管事回话去了。 大开中门乃是对贵客以示尊重之意,吴家族长在招待贵客时可以向门房下达大开中门的命令,而吴天德却是差了点意思,他年纪小辈分低,万一好心办了错事,届时丢的可是吴氏的人。 高门大户最是看重脸面,若是因为开个中门而闹了笑话,未免有些得不偿失,故而族中子弟在接待外客时,基本不会轻易下达这样的命令。 李寿笑呵呵的来到吴天德的身边,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道:“无德,你小子在家族里混得也不怎么样嘛,合着平时你跟咱们说自己在家族里多么多么厉害,那都是跟哥几个吹牛呢啊?” 吴天德闻言,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道:“此番回家确实有些唐突了,若能提前告知家父一声,届时,家父自会有所安排。” “安排个屁。” 李寿撇了撇嘴,道:“咱们就是要给吴氏来一个突击检查,否则,又如何才能看清河北吴氏的庐山真面目呢?” 李寿说着,忽闻身旁传来一声马嘶,于是他连忙顺着声音看了过去,见李安忽然策马离开,于是他连忙冲着李安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句:“干嘛去?” 李安闻言,头也不回的冲他挥了挥手,道:“我围着吴家大宅的院墙转一圈,一会儿就回来。” 这时门房管事已经笑呵呵的从大门内迎了出来,在见到吴天德之后,他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道:“公子,您总算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可是天天都念叨着您呢。” 吴天德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门房管事说道:“贵客登门,快开中门。” “是。” 门房管事闻言,连忙招呼两名门房小厮合力将中门敞开,准备迎接李寿一行人马进府。 门房管事在吴府看了十几年的大门,他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初见李寿时,他就知道,此人定是自家少爷口中的那位贵人,可是当他命人大开中门之后,却发现李寿始终保持着侧头望向街道尽头的姿势,丝毫没有要迈步进门的意思。 门房管事一脸好奇的顺着李寿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街道的尽头除了三三两两的行人之外,什么都没有。 “公子?”门房管事一脸疑惑的唤了吴天德一声。 吴天德闻言也只是默默地冲他摆了摆手,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远处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 良久之后。 李安带着十几名东厂番子打马回到李寿等人的面前,感叹道:“好家伙,吴氏大宅的建筑面积可着实不小,打马跑一圈竟然要耗时一刻钟啊。” 第246章 无知妇人险些坏了大事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连忙出言解释道:“吴氏通过几代人的努力才终于建成了眼前这座吴氏大宅,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河北吴氏果然名不虚传啊,可真够阔绰的。”李寿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吴天德闻言顿时有些坐蜡,他向李安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请他替自己说两句好话。 李安见状,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连门儿都不进?” 李安说着,冲李寿等人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随自己一同进入吴府。 见吴天德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于是李安连忙催促了一句:“阿德,还傻愣着站在那里干什么呢?倒是前头带路啊。” “唉好。”吴天德连忙应了一句,旋即伸手作请,准备引着众人自正门进入吴府。 李安等人前脚刚随吴天德迈上吴府门前的台阶,便见大门内忽然出现两个中年夫妇的身影,二人身后跟着管家仆从七八人,瞧这派头,便知二人定是河北吴氏的家主了。 中年男人是河北吴氏的家主吴坚,亦是吴天德的父亲。 中年妇人是吴坚的原配夫人,亦是吴天德的母亲。 二人在见到吴天德之后,顿时喜笑颜开的上前拉着吴天德的手,好一阵的嘘寒问暖。 吴天德见李安等人被晾在了一边,于是连忙从父母二人的手中挣脱了出来,旋即躬身来到李安的面前,给父母二人做了一番简单的介绍,道:“父亲、母亲,这位是李公子。” “嗯?” 吴坚闻言,一脸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旋即默默的与吴天德对视了一眼,见吴天德正在拼命的给自己使眼色,吴坚顿时心中一凛,然后试探着问道:“莫非这位李公子是阿德的同僚吗?” 李安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旋即学着李寿的样子,向吴坚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道:“我与阿德同在锦衣卫任职,我乃锦衣卫百户官李虎。” 李安在说话时故意表现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这样做也是为了彰显出太子的尊贵身份,若是在世家面前表现得太过谦卑,反倒是落了下乘。 李安学李寿,顶多只能学到一些皮毛,却根本学不到精髓,论桀骜不驯,李寿敢称天下第二,绝对没有人敢称天下第一。 “同僚?许是阿德的顶头上司?否则阿德又怎会对他如此恭谨呢?” 吴坚与刘氏对视了一眼,旋即皱眉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刘氏是个比较感性的人,他见多年未见的儿子终于回家来看望自己,心里只顾着高兴,哪里还有心思去想李安等人的身份呢。 “阿德,快请你的同僚们进府。” 刘氏说着,上前一步,准备拉吴天德进门,然而当她看见站在李安身后那几十名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彪形大汉时,却是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得张大了嘴巴。 吴坚夫妇刚才光顾着高兴来的,二人将目光全都落在了吴天德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台阶下那几十名东厂番子的存在。 吴坚见夫人用力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于是默默地抬头顺着刘氏的目光看了过去,当他看到站在台阶下的几十名彪形大汉时,他就已经大致猜出了李安的身份。 锦衣卫百户的官职的确不低,但是,单就以百户官而言,上边根本不可能给他配备如此多的随从人员,结合李安的年龄和气质,他的身份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再次开口时,吴坚已经换了一副态度,他学着吴天德的样子,弓着身子,伸手作请道:“公子肯屈尊降贵驾临寒舍,实令吴氏蓬荜生辉,请公子入内叙话。” “好。”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在吴坚父子的引领之下,带着李寿等人径直向府内行去。 门房管事则带着几名小厮上前与余庆等人将战马牵往马厩喂食草料。 当李安等人随吴天德进门之后,吴坚连忙吩咐身旁的管家去请上代家主吴文昊出来接待贵客。 吴文昊乃是吴坚的父亲,吴天德的祖父。 李安一行随吴天德父子径直来到前堂大厅,分宾主落座。 李安百般推辞不下,最终被请上了主位。 直到此时,刘氏仍旧一头的雾水,她默默地凑到吴坚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轻声道:“夫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有些糊涂了呢?” 吴坚小心翼翼的瞥了李安一眼,见他正在笑呵呵的跟吴天德说话,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于是连忙拍掉了刘氏拉着自己衣角的手,道:“贵客在此,岂可拉拉扯扯?真是岂有此理。” 刘氏能够嫁到河北吴氏这样的高门大户里,说明她也不是一般人,只是她的认知还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任她想破脑袋,她也想不到太子会驾临到自家府上。 “应该不只是百户官那么简单,难不成是京中某位勋贵家的公子?”刘氏喃喃自语道。 吴坚见李安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于是连忙冲刘氏甩了甩衣袖,道:“无知妇人,还不给我闭嘴。” 刘氏从未见过自家夫君当着外人的面跟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而当这一幕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时,她的心里忽然感到有一些委屈。 女人一旦受了委屈,眼泪就好似拉了闸的洪水般,扑簌簌的顺着脸颊便流了下来。 李安见状顿时就坐蜡了,他一脸尴尬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道:“今日来的实在不是时候,多有叨扰,万望见谅,先行告辞,晚辈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见刘氏哭的实在伤心,李安在说话时也下意识的与之用上了敬语。 吴坚见状,连忙伸手拦了一句,道:“无知妇人,今日不知抽的是哪门子的风,公子安坐,切莫与她一般见识。” 吴天德上前安抚了母亲几句,又拉着李安的手臂,将他给劝了回来。 李安一脸尴尬的看向吴天德,道:“你这多不好啊。” 吴坚见儿子正在极力挽留李安等人,于是趁着间隙的功夫,强行将刘氏给拉了下去。 待夫妇二人出了大厅的后门,吴坚一脸气急败坏的手指刘氏的鼻子,道:“无知蠢妇,险些坏了吴氏的大事。” “阿德难得回来一次,你却平白迁怒于我,这又是何道理?”刘氏哽咽着说道。 第247章 人老成精 “你可知道那位李公子是何许人也?”吴坚问道。 “想来定是京中某位勋贵家的公子,可是老爷,咱们吴氏虽比不得京中勋贵,但也用不着这般巴结他们?”刘氏一脸不解的问道。 “若是勋贵本人来了,老爷我或许还会亲自现身去接待一番,若是勋贵子弟来了,老爷我还犯得着去搭理那些小辈吗?”吴坚一脸无语的说道。 “撕” 刘氏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直到此时,她才终于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莫非” 刘氏说着,伸手冲着前堂大厅的方向指了指,道:“莫非坐在大厅里的那位李公子是皇亲贵胄吗?” “哼哼这回倒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你再猜猜,往大了猜。”吴坚说道。 刘氏想了想,道:“莫非是福王家的某位小王公?” “再往大了猜。”吴坚说道。 “啊?” 刘氏一脸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道:“莫非是福王世子本人?” 吴坚摇了摇头,道:“再猜。” “还猜?” 刘氏皱了皱眉,道:“难不成会是某位小皇爷吗?不对啊,当今圣上只有一位皇子才对。” 蓦的,刘氏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但她又担心隔墙有耳,于是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却见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抬手指了指天空,道:“老爷,这次我猜对了?” “哼。” 吴坚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旋即冲刘氏挥了挥手,道:“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了,你回后宅歇着,顺便告诉家中的女眷们,不得踏入前宅半步。” 刘氏终于转忧为喜,道:“我即刻让人给阿德他们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贵客临门,咱们总不好怠慢了人家。” 吴坚皱眉想了想,道:“估计他们不会吃,你先去着手准备,吃不吃再说,记住,不可过于奢靡铺张,以免落人口实。” 刘氏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精明之色,笑道:“老爷放心,我省得。” 望着刘氏离开的背影,吴坚忽然轻叹一声,旋即一脸感慨的说道:“阿德真是越发的出息了啊,真不愧是我吴坚的儿子。” 直到刘氏彻底消失在了吴坚的视线里,吴坚才转身向大厅走去。 与此同时。 吴天德的祖父,吴文昊业已来到了前堂大厅里。 吴文昊人老成精,当他看到大厅外站着的那几十个生面孔时,他就已经猜到了来者必然贵不可言,待其进入大厅之后,再看到李安与吴天德的宾主座次排位之后,他就已经大致猜出了李安的身份。 吴天德为了避嫌,仍旧只是向吴文昊介绍了李安在锦衣卫中的职务,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彼此的尴尬。 若是吴天德当众向祖父与父亲介绍李安乃是当朝太子,届时他们跪还是不跪?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直接向吴文昊与吴坚介绍一下李安在锦衣卫中的职位就挺好,至于李安太子的身份,彼此心照不宣即可,这样对大家都好。 面对满头白发的吴文昊,李安却也不好再拿着架子,他起身来到吴文昊的面前,笑道:“老人家安好?晚辈冒昧而来,多有叨扰之处,万望见谅。” 吴文昊闻言,一张老脸笑的好似一朵菊花,道:“今早起床,忽觉神清气爽,窗外的阳光直照到了老朽的床榻上,这在从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老朽原本还在想,今儿到底是怎么了?直到此时,老朽这才终于找到了事情的源头,原来是贵客临门,使得寒舍蓬荜生辉啊。” “好家伙,看看人家这拍马屁的功夫,真是拍的天衣无缝,咱家听了真是感到自愧不如啊。”跟在李安身后的刘瑾如是想到。 刘瑾早已当惯了宦官,言行举止都已经形成了习惯,但凡是个聪明人便都能猜出他的身份,故而在人前时,刘瑾必须得跟在李安的身边从旁伺候着,在人后时,他才会偷偷的回到李寿的身边,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其实李寿也不是个娇生惯养之人,他有着很强的自理能力,只不过他自幼过惯了被人照顾着生活,此番离京办案,或者说游历,即便没人照顾李寿的饮食起居,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当然了,若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又有谁会去拒绝被人当成大爷般的照顾生活起居呢? 吴文昊这句马屁直接将李安给拍懵了,李安此刻的心情大约可以借用一句后世影视剧中的台词来表达,那就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脸皮薄的人大多都听不了这种谄媚之语,经过片刻的愣神之后,李安忽然放声大笑,道:“老人家真会说话,哈哈哈。” “卧槽啊。”李安此刻只能通过大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否则,大厅内必然会陷入冷场的尴尬境地。 这时吴坚从后门走了进来,道:“贱内已经吩咐厨房为公子准备了一桌酒菜,不知公子是否移步前往后堂用膳?” 李安踱步到堂外,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间尚早,不如让阿德带咱们在院子里随处逛逛,逛累了,再行吃饭也不迟。” “也好,公子请。” 听闻李安当众称呼吴天德的小名,吴坚心里顿时便乐开了花,他默默地与吴文昊对视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喜悦之情。 李安与李寿等人在吴天德的引领下径直向院中走去。 吴坚见状正准备跟上去,却不想被吴文昊伸手给拦了下来。 吴坚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吴文昊,道:“爹,何故阻拦于我啊?” “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玩,你就别跟着去凑热闹了,现在有一件比闲逛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亲自去办。”吴文昊说道。 “哦?” 吴坚一脸疑惑的看着吴文昊,道:“不知您老有何吩咐?” “你即刻去准备笔墨纸砚,然后让阿德找一个恰当的时机,请公子给咱们吴氏题几幅字,留作传家之用。”吴文昊说道。 吴坚闻言,忽然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脑子,刚才只顾着高兴了,竟将这般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父亲请放心,儿子即刻去办。” 第248章 跟吴氏摊牌 离开大堂之后,李安一行走在通往花园的青石小路上,李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阿德,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刚刚大厅里挂着的应该都是历代书画名家的字画?” 李安与李寿、吴天德并肩而行,他背负着双手,目视着前方,在说话时刻意避开了吴天德的目光,而刘瑾与一众东厂番子已经被李安给挥退到了二十步之外。 陆香冰是聪明人,在与李安相处了两个多月之后,她已经对李安的脾气性格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当她知道李安刻意绕道来到河北吴氏的地盘上时,她就已经大致猜出了李安的想法,于是在跟随李安一行离开客厅之后,她便刻意躲得远远的,并没有上前去凑热闹。 吴天德尴尬一笑,正准备开口答话,却听李寿连忙抢了一句话头:“唐伯虎的仕女图,黄庭坚的字,正中挂着一幅赵佶的瘦金体,好家伙,那可是个稀罕物,等闲之人可淘不到那般贵重的宝贝,河北吴氏果然名不虚传啊。” 李寿说话阴阳怪气的,听得吴天德顿时冷汗直冒。 吴天德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旋即连忙出言解释道:“祖父对琴棋书画情有独钟,在这上边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忙活了一辈子,也才淘换了这么几幅还算拿得出手的物件儿,若公子喜欢的话,尽管拿去赏玩便是,权当卑职孝敬给公子的一片心意。” 李寿闻言,皱了皱眉,言语不善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无德,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吴天德连连摆手,道:“公子所好之物,即是卑职心中所想,若是能令公子感到满意,即便是让卑职立刻死了,也心甘情愿。” 虽然吴天德没有急智,但他却一点都不傻,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李安之所以愿意帮忙将李寿带来河北给自己张目,说白了,人家也是有条件的,一来的确是出于兄弟情义,二来是顺便来看看河北吴氏的门风如何。 若是河北吴氏的门风还算清明,届时,李安自然要从旁大力帮衬吴天德一把,若是河北吴氏的门风实在不堪入目的话,届时,李安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跟吴天德划清界限。 这次忽然提及厅中书画之事,只是李安帮李寿起了一个话头而已,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边呢。 李寿背负着双手,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道:“亭台楼榭、雕梁画栋、怪石嶙峋,该有的东西是一样也不少,吴家大院可真够气派的。” “听说吴府的镇宅石是阿德祖父花重金命人从太湖底打捞上来的,重达一千八百余斤,想必就是眼前这块了?” 李安说着,伸手指向前方。 李寿顺着李安手指的方向看去,结果却惊讶的发现,李安所谓的眼前,竟然已在百步之外了。 近乎于椭圆形的巨石坐落在一处空旷的广场上,四周种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将摆放在广场中央的镇宅石点缀得异常的光彩夺目。 李寿一脸好奇的看向吴天德,道:“就这么一块破石头,让人从太湖底给打捞上来,若是再算上运费,少说也得花上个十万两?”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硬着头皮说道:“公子果然料事如神,跟公子预想的差不多。”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阿德这马屁拍的未免也忒没水平了,与他的祖父相比起来,相差甚远。” “呵真有钱。”李寿撇了撇嘴。 在李寿看来,花十几万两银子买一块破石头,这不是精神有问题,就是脑袋有问题,对他来说,石头这种东西,根本一文不值。 李安见吴天德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于是他伸手帮吴天德扯了扯后背的衣服,道:“阿德最近火气很大啊,这大冷的天,居然已经汗流浃背了。” 吴天德见李寿怔怔的看着远处的镇宅石,许是没有听到李安的话语,于是趁着间隙,连连给李安作揖,低声道:“小安,咱们兄弟一场,你可莫要毁我啊。”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拍了拍李寿的肩膀,道:“你先在这里看石头,我与阿德再往前走走。” 李寿瞥了李安一眼,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你们走你们的,我今儿倒是要好好看看,这块破石头到底有何出奇之处?” 对于李安故意支开自己一事,李寿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李安已经准备跟吴天德摊牌了,涉及到利益的问题,李寿不好直接出面,他是最后一道王牌,当谈判陷入僵局时,再由他亲自出面一锤定音,亦或是当谈判破裂时,亦可由他出面力挽狂澜,而在此之前,谈钱的事情理应由李安代劳才是。 李寿对李安十分的信任,这不只是兄弟情感方面的信任,更是李寿对李安个人操守的肯定,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李寿发现李安的骨子里具备着一颗济世救民之心,而这亦是令李寿对其刮目相看的主要原因之一。 李安与吴天德并肩向几十步外的一间凉亭走去,随从人员想要跟着,却被李安伸手给拦了下来。 凉亭中只有李安与吴天德两个人。 李安刻意背对着吴天德,道:“咱们直奔主题?” “好。” 这一次吴天德回答的很干脆。 “这一切看似是一次偶然事件,实则是一件有预谋的必然事件,阿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李安问道。 此时的吴天德早已经回过味儿来了,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公子应该是在皇庄一事上尝到甜头了?” 李安微微一笑,道:“其实你还是很聪明的。” 吴天德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旋即直截了当的说道:“吴氏共有田产近四十万亩。” 饶是李安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当他听到从吴天德口中说出的数字时,仍旧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安长长呼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内心的震惊情绪,道:“我欲以市价向吴氏购买十五万亩良田,不知你意下如何?” 吴天德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示意李安继续往下说。 生意得有来有往,用市场均价购买良田,买千八百亩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这可是整整十五万亩。 “这是公子即位前为你布置的一道考验,至于该何去何从,全凭你自己决断,若你觉得这笔买卖做的值,那你便做,若你觉得这笔买卖做得亏了,那你便不做。”李安说道。 “公子不会许给你任何的承诺。”李安又补充了一句。 第249章 题字 吴天德一脸好奇的看向李安,道:“小安,我十分好奇,公子是否也为你布置了一道考验呢?”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刚还夸你聪明来着,这才转眼的功夫,你就露怯了。”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只是有些好奇罢了,若是你实在不方便说就算了。” 李安微微一笑,嗟叹道:“我早已向公子递交了投名状,我提出的那三项改革内容,便是我的投名状了。” 吴天德闻言,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天下没有的午餐。” 李安拍了拍吴天德的肩膀,道:“你先好好的考虑一下,倒也不必急于答复,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想清楚再答复也不迟。” “好。” 吴天德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需要找个时间与祖父、父亲好好的商量一下,毕竟他们才是吴氏的主事之人。” “这会儿李寿应该已经看完石头了?咱们走。”李安招呼吴天德离开了凉亭。 待李安与吴天德回到李寿的身边时,李寿仍然在捏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巨石,道:“小安,你说就这么一块破石头,它真的能起到镇宅的作用吗?” 李安默默地摇了摇头,嗤之以鼻道:“这种事儿用脚想都知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寿被李安的话给逗乐了,他笑呵呵的看向李安,道:“那你说为啥还会有人花那么多钱来买它呢?” “不过是花钱求个心安罢了。” 李安说道:“在咱们大周的一亩三分地上,若想保持长久的富贵,则必须要与权力相交,否则,即便是将太湖底下的石头全都搬回来,届时,也一样难逃富不过三代的普世诅咒。” 生活在官本位的封建社会里,跟当官的混才是硬道理,至于那些风水秘术之类的东西,根本全都是扯淡。 吴氏之所以能够在河北混得风生水起,那是因为他们有钱,他们在金钱与权利之间做到了良性循环,这才是令吴氏在河北之地屹立不倒的最主要原因。 吴天德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对李安的话感到十分的认同。 “权利才是维系家族的根本所在啊。”吴天德如是想到。 直到此时,吴天德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决定在晚上没人的时候,去找祖父和父亲好好的谈一谈。 这时吴坚笑呵呵的来请李安前往后堂用膳,李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旋即带着李寿等人径直向后堂走去。 当一行人穿过花园来到后堂时,这里的景致又一次的将李安等人给震撼了一回。 花鸟鱼塘应有尽有,宛如一个小型的动物园一般。 李寿凑近李安,刻意压低声音道:“不知吴府后宅会是什么样子呢?”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咱能不能别总去想那些无聊的事情?” 李寿做贼心虚似的笑了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你那点心思不说我也知道,你可有点正事儿。”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后宅里住着女人,真正令李寿感到好奇的是住在后宅的吴氏家眷,他倒不见得真有什么非分之想,只不过他总将心思放在女人的身上,这令李安感到十分的无语。 李安一行站在后堂前,抬头看向空空如也的匾额,李安当即心领神会,却又明知故问道:“这块匾额上为何没有字呢?” 吴坚笑呵呵的搓了搓手,一脸希冀的看向李安,道:“在下找了几位先生,他们给后堂的匾额上题了几幅字,可是在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故而没有采纳,在下想厚颜向公子求一幅字,不知公子可否不吝赐教一二?” 李安微微一笑,道:“取笔墨来。” 吴坚大喜过望,连忙吩咐下人将事先备好的桌案给抬了出来,桌案上摆放着早已备好的文房四宝。 李安伸手在桌案上轻轻地敲了几下,感叹道:“这张大案居然是紫檀木的,吴家主果然很有品位啊。” “让公子见笑了。” 吴坚微微一笑,旋即将早已备好的狼毫笔在墨汁中轻轻的蘸了一下,然后双手奉送给李安,道:“公子请。” 接过狼毫笔,李安只是在脑海中略微的思索了片刻,便提笔在面前的宣纸上题了两个大字。 李寿低头看向写就于宣纸上两个大字,脱口而出道:“真趣。” “好,好一个真趣啊。” 吴坚顿时抚掌大笑,道:“字好,意更好。” 李安轻呼一口气,道:“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让吴家主见笑了。” 李安这句借花献佛的言外之意其实是狐假虎威。 李寿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安的肩膀,道:“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人生在世难得糊涂,何须分的那么清楚呢?” “公子文武双全,世所罕见,卑职对公子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啊。”吴天德笑呵呵的拍了李安一句马屁。 对于吴氏而言,不管李安是不是太子,这都不重要,因为真假太子都在场,只要真太子对于李安题字一事,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届时吴氏便可以对外宣称,这幅字就是太子的真迹。 将狼毫笔轻轻地放在笔架上,李安带着李寿与陆香冰等人径直步入后堂,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二十几道美味佳肴,众人的五脏庙顿时便闹腾了起来。 吴坚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留下李安几人在后堂里围着桌子大快朵颐了起来。 李寿一边吃东西,一边称赞吴府厨子的手艺,道:“吴府厨子的手艺真不错,比御膳房好。” “若是公子喜欢的话,回京时带着他们一起上路,若是能够得到伺候公子的机会,那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吴天德说道。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饿了,人在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李安笑呵呵的说道。 看着吃相极好的李寿,李安不禁发出一声感慨,道:“真不愧是受过皇家教育的人,即便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副吃相看着仍旧很斯文啊。” “你又不是没见过他狼吞虎咽的时候,怎么还夸起他来了呢?”陆香冰撇了撇嘴。 “陆香冰,别以为有小安给你撑腰,我就会怕了你我跟你说” 李寿话刚说一半,李安一把扯下一只鸡腿,强行塞到了他的嘴里,道:“快闭嘴你。” 第250章 这笔买卖可以做 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吴天德笑呵呵的伸手做请,道:“家父正在命人为公子腾出后宅,请公子在此稍候片刻,随后便可移步前往后宅安歇了。” 李安闻言连忙摆了摆手,道:“这里没有什么外人,你也用不着跟我们见外,咱们在后堂的正房里歇息就好,就不要再去麻烦贵府家眷了。” “一点都不麻烦。”吴天德正想再客气几句,却被李寿挥手给打断了,李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吴天德说道:“此事就此决定,这里花鸟鱼塘应有尽有,我挺喜欢这里的,咱们只在这里休整一两日便走,就别再大费周章了。” 吴天德闻言,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道:“就怕委屈了二位公子。” “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咱们之间无需如此见外。” 李安说着,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道:“接连赶了几天的路,我也有些累了,我先去歇了,你们自便。” 李寿见状,连忙跟着站了起来,道:“阿德,这段时间你也是够辛苦的,难得回家一趟,去陪陪家人。” 吴天德十分的感动,分别向李安与李寿躬身行了一礼,道:“多谢二位公子体恤之情。” 李寿侧头看向李安,笑呵呵的拿吴天德打趣道:“小安,你发现没有,阿德现在跟咱们是越发的见外了。” “阿德比从前成熟了许多,你们虽是兄弟,但也是君臣,阿德能够谨守臣子的本分,这是好事。”李安说道。 李寿撇了撇嘴,道:“我不过是跟你说了一句玩笑,你竟然还当真了。” “伴君如伴虎,你可以随口一说,但咱们却不能随便一听,随着时间的发展,咱们的关系亦会从兄弟变成君臣,皇上与陆鼎就是明例。”李安淡淡的说道。 李寿一怔,旋即一脸郑重看向李安,道:“我与父皇不一样,我没有经历过残酷的夺嫡之争,因此在对待兄弟感情之时,并不会如父皇那般冷漠。” 李安闻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现在的李寿是一名热血青年,他对感情看得极重,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终会逐渐褪去这种不切实际的天真想法,从而彻底沦为一个一心只为巩固皇权的权利野兽,这是皇帝的通病,没有人能够免俗,从他将主意打到河北吴氏的土地上时,李安便已经将他给看透了。 当然了,从李安的角度来看,李寿有这样的表现,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对李安来说,只要李寿能够做一名善待百姓的好皇帝,这就够了。 李安在吴天德的引领下来到正房,进房后,李安环顾了一眼四周,旋即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宽敞明亮,挺好的,我就歇在这里了。” “阿德,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了,你去忙。”李安冲吴天德挥了挥手。 “卑职告退。”安置好李安之后,吴天德这才终于放心的退了下去。 吴天德正准备回头给李寿安排房间,却见李寿一头便钻了进来,道:“这里正好有东西两个房间,我与小安一人一间,这样也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 吴天德正欲开口,却见李寿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阿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就这样,若是你再这样客气下去,我可就不客气了。” 吴天德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卑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位公子好生歇息,卑职先行告退。”吴天德冲二人行了一礼,旋即先一步离开了后堂。 陆香冰暂时住进了吴天德事先给李寿准备的房间。 待众人离开之后,李寿大剌剌的往李安的床上一趟,道:“接连赶了二十几天的路,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见外呢。” “跟你有什么好见外的。”李寿撇了撇嘴。 “行,你睡,我走。”李安说着,一脸疲惫的向另一个房间走了过去。 李安前脚刚脱掉鞋子,躺在床上,李寿便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 “你往里边窜一窜,给我腾点地方。”李寿说道。 “你这都是什么臭毛病?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大家都挺累的,你跟我在这儿瞎挤个什么劲儿啊?”李安一脸无语的说道。 李寿直接无视了李安的话,他大喇喇的往床上一躺,撅着屁股硬生生的给自己挤出了一个身位来。 李安一脸无语的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李寿,道:“我已经跟阿德摊牌了,我准备用市场均价向他购买十五万亩良田,然后圈地建皇庄。” 李寿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道:“以后这种事情全凭你自己做主,不用跟我说。” 李寿话音落后,二人便渐渐的沉睡了过去。 另一边。 吴天德径直前往后宅祖父的房间,吴坚亦在这里等待着他的到来。 分别向二人行过礼之后,吴天德直截了当的向二人道明了李安的意图,并如实阐明了自己的想法。 原本一脸笑意的吴文昊与吴坚,在闻言之后,笑容立时便僵在了脸上。 “十五万亩,真是好大的口气,这几乎已经占据了咱们吴氏一半的田产。”吴坚冷冷的说道。 吴文昊没有立即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低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吴天德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父亲请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吴坚一怔,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 吴坚忽然表现得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显然已经没有了开口说话的兴致,他默默的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等待着他做出最后的决断。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 吴文昊轻叹一声,抬头看向吴天德,道:“你认为这笔买卖值十五万亩田产吗?” 吴天德闻言,皱眉想了想,旋即缓缓开口,道:“孙儿认为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公子待孙儿甚厚,吴氏亦可借此机会完成转型,成为皇权身边的依附者。” “好一个皇权身边的依附者。” 吴文昊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狂热,道:“既然如此,这笔买卖,咱们吴氏便做了。” 吴坚闻言感到一阵的肉疼,道:“只是这十五万亩良田的代价,着实有点大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遵循守旧只会令吴氏坐吃山空,与其这样,倒不如放手一搏。”吴天德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明之色。 第251章 封妻荫子不,青史留名! 吴坚见吴天德志向远大,心中欢喜的同时亦准备再助他一臂之力。 “依我看,干脆将那十五万亩良田直接送给殿下,如此一来,殿下亦会承了咱们吴氏的人情。”吴坚说道。 吴坚话音刚落,便见吴文昊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道:“天真。” “人家提出花钱买地,为的就是不领你这份人情,若是我等一味的想挟恩图报,反倒是落了下乘。”吴文昊说道。 “这” 吴坚忽然变得有些迟疑,道:“那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吴文昊与吴天德对视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笑意,于是吴天德说道:“这种事情,可做不可说,不说叫忠心,说了叫挟恩图报,以公子的性格,只要我卖了这十五万亩良田,他一定会在心里记住我这份情谊,对咱们吴氏来说,这便够了。” 吴坚闻言,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虽然吴坚同意了吴天德的建议,但他的脸上却仍旧挂着一脸肉疼的表情。 在农耕社会里,田地便代表着一切,说这是战略资源也毫不过分,因为拥有田产便等同于拥有了佃农,前者是能够给家族带来源源不断的财源,而后者亦是活着的私人财产,他们不仅可以给地主种地,还可以帮地主做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旦受了奸人的蛊惑,这些没什么文化的庄稼汉甚至可以跟着地主豪强去杀官造反。 吴天德肯一次性的献出这么多的田地,也足以说明他对李寿的忠心了。 以目前的情况而言,卖和献几乎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一夜无话。 翌日。 天刚蒙蒙亮。 李寿难得起了一个大早,看了一眼与自己抵足而眠的李安,道:“小安,快点起来,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李安眯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说道:“这还不到辰时呢,你又跟这儿发哪门子的神经啊?” 李寿嘿嘿一笑,道:“我打算去街上去转一转,体察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 “快起来,别睡了。”李寿用力的推了推李安。 “神经病,这大冷的天,谁还上街啊。”李安掖了掖被子,旋即在床上翻了一个身,一副对李寿爱答不理的样子。 “你少蒙我,昨儿咱们进城时,大街上可是还有不少人呢。” 李寿说着,忽然将整个身子都压在了李安的身上,然后开始在他的身上挠痒痒,道:“起不起,起不起。” “神经病,真是吃饱了撑的。” 李安被烦得一屁股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冷冷的瞥了李寿一眼,道:“你还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呐?你不就是想去暗中调查一下吴氏在城内的风评吗?” 李寿嘿嘿一笑,冲李安竖了一个大拇指,道:“小安,还是你比较了解我。” 李安用力的揉了一把脸,待头脑清醒一些,他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恕我直言,这样做真的很不好,若是阿德肯主动卖出那十五万亩良田,便可足以证明他对你的忠心,而在明知他对你忠心耿耿的情况下,还有继续暗中调查吴氏的必要吗?” 李安见李寿皱眉陷入了沉思,于是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 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先等等再说,看看阿德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李安见李寿终于被自己给说动了,于是又迷迷糊糊的躺了回去,道:“这就对了,继续睡觉。” 李寿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道:“我怎么觉着你是为了睡觉而在忽悠我呢?” “怎么可能?你最近真是越来越多疑了。”李安刻意背对着李寿,脸上却露出了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 李安刚才那句话说的是七分真三分假,导致李寿早起的主要原因是那十五万亩良田,并非他真的想去上街调查河北吴氏的风评。 李安本着看透不说透继续做朋友的原则,这才没有将话说透。 半个时辰后。 吴天德亲自前来招呼李安和李寿吃饭,刚睡了一个回笼觉,李安此时已经精神了许多,而李寿却早已过了刚才那股兴奋劲儿,这会儿又变得昏昏欲睡了起来。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李安说着,纵身从床上跳了下来,期间还故意用肩膀撞了李寿一下。 李寿被撞得身子一歪,旋即顺势便躺在了床上,道:“你去吃,我再睡会儿。” 李安知道李寿在刻意避嫌,故而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见房间里只有李安一个人走出来,吴天德晒然一笑,道:“公子还没醒呢?” “呵呵,说起睡懒觉来,他排第二,没人能排第一。”李安笑呵呵的替李寿打了一个马虎眼。 “早膳已经备好,公子请。”在人前时,吴天德一直都是对李安以公子相称。 “香冰”李安伸手指了指陆香冰的房间,正欲开口询问,便见吴天德笑呵呵的说道:“我已让人将早点送到了陆小姐的房间里,公子尽管放心便是。” 李安笑呵呵的拍了拍吴天德的肩膀,道:“你办事,我放心,因为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是。”吴天德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 李安见状,忽然心下一松,心道:“成了。” 二人并肩向后堂走去,进入后堂之后,望着桌子上堪称丰盛,却又不算太过奢华的早膳,李安一脸无奈的笑了笑,道:“破费了。” “咱们吴氏不差钱儿。”吴天德笑呵呵的跟李安开了一句玩笑。 李安一怔,然后默默的与吴天德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时放声大笑了起来。 待李安与吴天德吃饱喝足之后,吴天德亲自前往屏风后,取出一支木箱,放在李安面前,道:“十五万亩良田的田契都在这里了,只多不少,请公子查收。” 看着足有半米见方的木箱,李安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道:“阿德,我打心里为你感到高兴,在利益面前,咱们兄弟都是好样的,咱们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大好男儿,咱们将来一定要齐心合力的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封妻荫子?”吴天德笑呵呵的说道。 “青史留名。”李安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252章 打道回京 “青史留名啊。”吴天德喃喃说道。 这是吴天德从未想过的事情,如今忽然从李安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仿佛令他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般,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望着李安离开的背影,吴天德默默地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这笔买卖做的真值。” 吴天德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能耐和魄力,若只是凭他自己的能力,他这辈子最多也就只能在锦衣卫做到一个千户的职位,可自打结交了李安和李寿这两个朋友之后,他的梦想和野心也随之变得膨胀了起来。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使吴天德的眼界比从前看得更加长远了。 原本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李寿,忽听房间里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于是伸了一个懒腰,默默的循声看去,见李安带着两名东厂番子抬着一口木箱走了进来,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模不易察觉的微笑,心道:“看来事情已经办成了啊。” “你们先出去。” 李安挥退了两名东厂番子,旋即默默地来到李寿的床边,抬腿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道:“起,这回太阳真的晒到屁股了。” 李寿悻悻然的坐了起来,打着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不知道。”李安实在懒得搭理他,于是又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李寿撇了撇嘴,旋即胡乱踩着鞋子来到木箱的目前,明知故问道:“这里边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不会自己看啊?” 李安一脸无语的瞥了李寿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你的说话方式越来越像皇上了。” 李寿刚想问一句:“何出此言?”结果话刚到嘴边的时候,又被他强行给咽了回去。 一旦李寿真的这么问了,届时,无论李安如何回答,恐怕都会落下一个大不敬的罪名,这是李寿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这也就是李安,才能让李寿发自内心的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若是换成另外一个人的话,李寿根本就不会去浪费那个脑细胞。 李寿俯下身子,打开木箱,随手拿起一张地契大致看了一眼,然后随手合上木箱,道:“阿德办事还是很得力的。” 李安正欲开口说话之际,门外却传来了余庆的声音。 “启禀公子,有旨意。” “进来。”李寿说道。 “是。” 余庆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将一个信封递给了李寿。 李寿检查了一下火漆封口,见封口处完好无损,于是撕开信封,展开书信只看了一眼,便一脸无语的将书信拿到李安的面前,哑然失笑道:“就俩字。” 李安默默的看了一眼,见信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速归。” 仅仅两个字,却几乎将整张信纸都给占满了,李安微微一笑,道:“皇上对你的思念之情已经昭然若揭了,咱们还是即刻返程回京。” “走,我也有些想家了。”李寿说道。 “咱们先行一步,你去让人跟阿德说一声,让他在家歇够了再回京也不迟。”李寿对余庆说道。 “是。”余庆点了点头。 李安与李寿并肩向府外走去,二人在吴府门前遇到了吴坚。 吴坚刚在外边办完事情,刚刚回府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李安二人。 吴坚见二人走得匆忙,于是连忙上前与李安见礼,道:“公子意欲何往?” “京中来信,让我速归,多谢吴家主盛情款待,改日一定亲自登门答谢。”李安说道。 吴坚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在下便不再多加挽留公子了,公子多多保重。” “吴家主保重。”李安与吴坚拱手道别,旋即翻身上马,带着一众东厂番子径直向京城方向纵马而去。 吴天德得了消息,连忙快步跟了出来,可惜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吴坚有心留吴天德在府中多住几日,这时早已须发皆白的吴文昊却在下人的搀扶下疾步走了出来。 吴文昊气喘吁吁的指着李安等人离开的方向,冲吴天德挥了挥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吴坚见父亲想要说话,却因为正在喘着粗气的缘故,短时间内开不了口,于是侧头看向吴天德,道:“阿德,你祖父想让你随公子一道回京。” 吴天德自然已经猜出了吴文昊的意图,可已经多年未曾回家的他,此番却也想在家中多住几日再回京。 这时已经顺过气来的吴文昊却是开了口,道:“此番回京,皇上定会论功行赏,你与公子外出游历两月有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回京之后,你等必会得到天子的亲自接见,此等觐见天子之机,岂可因为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而就此错过?” 吴天德闻言,顿时恍然大悟,道:“多谢祖父提醒,孙儿险些误了大事。” 即便吴天德将来注定是要跟李寿混的,可是给当今皇上留下一个好印象,这也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毕竟谁都不知道雍靖到底还能做多少年的皇帝,万一人家一口气在位六十年,那你总不能眼巴巴的干等着? 在皇上面前露个面,给他老人家留个好印象,这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吴天德从下人手中接过两匹快马,旋即冲李安一行离开的方向纵马追了上去。 吴天德刻意带上两匹马,就是为了换着骑,马歇人不歇。 李寿早已归心似箭,他可不会在路上等着自己,正因为此,吴天德才要做到有备无患。 事情果然不出吴天德所料,吴天德一路纵马狂奔,直追出了五十余里,才终于追上了在官道上纵马狂奔的李寿等人。 见吴天德从后方追了上来,于是李寿刻意放缓了马速,侧头看向李安,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道:“小安,果然被你猜中了。” 李安微微一笑,道:“此乃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吴天德打马来到李安二人的身边,道:“好家伙,我紧赶慢赶,才终于追了上来,公子,你们走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若不是为了在路上等你,咱们还能走得更快。”李寿说道。 吴天德一怔,侧头与李安对视了一眼,见李安笑呵呵的冲自己点了点头,这才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根本就瞒不过眼前这两位人精。 “你在我与小安面前根本没有秘密可言。”李寿说道。 吴天德连忙陪上笑脸,道:“卑职一向光明磊落,从不敢欺瞒公子。” 第253章 这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已经行至了京城郊外。 李安吩咐余庆将东厂番子带回衙门交差,他与李寿、吴天德、刘瑾、陆香冰径直向皇宫方向行去。 到了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上,众人无需再担心李寿的安全问题,因为没人能够在天子脚下堂而皇之的对李寿出手。 一行人自南门入城。 早已在城门处等候多时的高庸连忙上前向李寿行礼,道:“奴婢奉主子之命早已在此等候多时,恭迎殿下回京。” 李寿点了点头,道:“高公公辛苦了,前边带路。” “是。”高庸应道。 刘瑾笑呵呵的在马背上冲高庸拱了拱手,态度显得十分的恭谨。 高庸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亲自上前为李寿牵马,引领众人径直向皇宫而去。 良久之后。 一行人来到养心殿前,李寿带头向站在养心殿外台阶上的雍靖跪地行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雍靖笑呵呵的走下台阶,伸手将李寿给拉了起来,他仔细的打量了李寿一番,道:“这才外出几个月的功夫,竟然黑了这么多,看来是没少吃苦啊。” “的确吃了不少苦,但也增涨了不少的见识。”李寿笑呵呵的说道。 雍靖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好啊,看来此行还是有一些收获的。” “这是自然,身为皇子,理应时常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才是,若是常年待在皇宫里,难免不会被居心叵测之人给诓骗了去。”李寿大大咧咧的说道。 雍靖微微一笑,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身后挥了挥手,道:“太子私自出宫,定是受了奸人的挑唆,将李安、刘瑾等人全部拿下,交由锦衣卫严加论处。” 雍靖话音刚落,养心殿内忽然冲出来几十名锦衣校尉,众人径直冲向李安等人,将其全部按倒在地。 刘瑾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心道:“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吴天德则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心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我多余追出来了,这不是倒霉催的吗?” 相比于刘瑾与吴天德而言,李安要显得淡定了许多,因为他知道李寿一定会在关键时刻开口帮自己。 正当一脸凶神恶煞的锦衣校尉伸手抓向陆香冰之际,雍靖却是淡淡的开了口,道:“男人间的事情与女人无关,送她回府。” “是。” 两名锦衣校尉应声来到陆香冰的面前,道:“陆小姐,请。” 陆香冰一脸担忧的看向李安,刻意压低声音问道:“为今之计,如之奈何?” 陆香冰不问这句话还好,然而当她问出这句话时,李安立时便坐蜡了。 无论她如何压低声音,在面对高庸这种级别的高手时都等同于是在自取其辱,如今又在雍靖面前表现出与李安十分亲密的样子,这明显是嫌李安命长啊。 要知道,雍靖一直都十分看好陆香冰,陆香冰在他眼里基本就是准儿媳般的存在。 这一幕不仅落在了雍靖与高庸的眼里,就连李寿都看得一清二楚,也幸亏被李寿看见了,不然李安可就真的要悲剧了。 李寿的心思极其灵敏,在经过短暂的沉思之后,他迅速做出了弃车保帅的决定,却见李寿伸手直指一副幸灾乐祸表情的刘瑾,道:“父皇,都是刘瑾教唆儿臣出宫游历的,他唆使儿臣前往苏杭寻花问柳,他在苏州最大的青楼一住就是一个月,他一个太监,居然一口气叫了五六个姑娘,看得儿臣那个臊得慌啊,那场面,儿臣都说不出口。” “我滴个亲娘啊。”刘瑾闻言,先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李寿,见其一个劲儿的冲自己龇牙,于是只好低头认下了全部的罪名。 雍靖见刘瑾一副死了娘的表情,深知他是被李寿扔出来背锅的,于是只好顺着李寿的意思,冷哼一声,道:“将刘瑾杖责八十,发往慎刑司服苦役。” “我勒个老天爷,转了一圈儿,咋又回慎刑司了。”刘瑾一脸生无可恋的想到。 刘瑾不敢有丝毫的违逆,连忙磕头认罪,道:“奴婢谢主隆恩。” “李安这一路上将儿臣照顾的十分周到,此番非但无罪,反而有功,依儿臣看,父皇干脆封他个爵位,这叫千金买马骨。”李寿摇头晃脑道。 雍靖一脸无语的斜睨了李寿一眼,心道:“还封他个爵位?你倒挺敢想,即便封他个锦衣卫百户官朕都觉得有点高,他抢了朕最中意的儿媳妇,朕不杀他已是天大的恩德,还想给他封爵,做梦去你。” 见李寿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雍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道:“出门随太子游历三个月就想封爵?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若是照你这么算的话,那朕岂不是要封给许承恩一个公爵了吗?” 李寿捏着下巴想了想,道:“许承恩屡立战功,封个公爵倒也不是不可以。” 雍靖一脸无语的长叹一声,伸手扶额,心道:“不见时想的不行,见到了又烦的不行,真是造孽啊。” 雍靖根本不给李寿开口说话的机会,直接拍板道:“看在李安、吴天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将二人各迁一级,迁李安为锦衣卫百户,迁吴天德为锦衣卫试百户,此事就此决定,无需再议。” 李寿撇了撇嘴,正准备再向雍靖争取一番,却见李安投给他一个见好就收的眼神,于是李寿只好暂且作罢。 将李安的事情暂时搁置到一边,李寿又笑呵呵的指了指自己,道:“那我呢?” 雍靖在见到李寿之后,原本那点思子之情,早已被李寿消磨得一点都不剩了,他现在一心只想给李寿一个教训,好让他知道私自出宫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于是雍靖直视着李寿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罚你在养心殿抄一百遍组训,抄不完不许走。” 李寿皱了皱眉,旋即冷冷一笑,道:“士可杀不可辱,若父皇一意孤行的话,儿臣今日便一头撞死在您的面前,届时,也好让天下人看看,您是何等的昏庸残暴。” 李寿说着,投给雍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去慢慢体会。 雍靖被气得两手攥拳,恨不得重责李寿一百大板,方解心头之恨。 高庸默默地后退两步,心道:“这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第254章 宝藏男孩 雍靖与李寿在养心殿前争得面红耳赤,而作为旁观者的李安等人却是坐蜡了,对于此事稍微有些经验的,如高庸等人,此刻早已默默的退出了五步之外,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而正跪在养心殿前的李安与吴天德却悲剧了,因为他们根本无路可退,此时此刻,最正确的处理方式应该是做小透明,千万不能引来雍靖的目光,而正跪在养心殿前的李安与吴天德稍有动作,立时便会引来雍靖的目光。 幸而李安急中生智,故意将头埋得很低,然后将双臂前伸,遮住自己的耳朵,此举亦是向众人表明了非礼勿听之意。 “我什么都没看见,更什么都没听到,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李安如是想到。 吴天德见状连忙有样学样,虽然他没能第一时间猜出李安的意图,但是,他深知听李安的准没错。 李安的想法是好的,但是,那也得看他面对的是什么人,若面对的是大大咧咧的李寿,他自然可以与之耍一些小聪明,可他此刻面对的却是人老成精的雍靖。 雍靖在盛怒之下,正想找个人来出一口恶气,高庸等人非常识趣的做起了小透明,只有李安与吴天德仍旧在台阶下跪着,雍靖抬眼便看到了二人。 雍靖踱步到台阶前,冷冷的看着李安,道:“你跟陆家女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论没事找事,雍靖绝对是专业的。 李安闻言,冷汗顿时顺着脸颊便流了下来,他支支吾吾的说道:“臣臣与陆小姐” 李安有心撇开自己与陆香冰的关系,结果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并不是说他有多么喜欢陆香冰,而是他认为身为男人,必须要有所担当。 李安与陆香冰毕竟才认识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在这样一个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社会里,连手都没有牵过的两个人,又能有多么深的感情呢? 李安的骨子里还是有一些气节的,他不愿沦为皇权下的走狗,这从他最初与李寿的相处方式便可看出一些端倪。 李寿见李安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却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连忙开口替李安解围道:“启禀父皇,儿臣已将陆香冰指给了小安,此事就此决定,无需再议。” 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心道:“你丫有病?这不是拱火吗?前半句说的挺好,后半句怎么就下道了呢?” 李安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挨一顿胖揍,反正也死不了。 李安这一路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雍靖绝不会因为这等小事而对李安痛下杀手。 即便是看在李寿的面子上,雍靖也不会轻易坏了李安的性命。 其实雍靖对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几乎了如指掌,他对李安的应变能力感到十分的认可,他已经生出了将李安培养成下一个陆鼎的打算。 李安对此心知肚明,大家都是聪明人,彼此心里都有数。 雍靖皱眉看向李寿,冷着一张脸,道:“身为太子,岂可随意给他人指婚?这是僭越。” 高庸此刻已是心如死灰,心道:“完了今日恐怕难以善了了” 这时头铁的李安连忙出言提醒了李寿一句:“为人子者,岂可出言顶撞君父?此乃大不敬之罪,还请殿下莫要自误。” 李安算是彻底看出来了,李寿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若是再不想办法自救的话,今日自己恐怕会落得一个血溅养心殿的悲惨结局。 即便不死也要脱成皮啊。 李寿撇了撇嘴,为了李安免遭皮肉之苦,于是不情不愿的向雍靖认了一个错,道:“儿臣知罪,还请父皇息怒。” “呦,居然还有意外收获?”高庸彻底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惊到了,在他的印象里,这是自打李寿记事以来第一次主动向雍靖认错,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呢。 高庸想着,默默地看了跪在台阶下的李安一眼,心道:“这个李安,还真是一个宝藏男孩呢。” 高庸心里想的这句话绝对不是褒义词,其实他的言外之意是,李安将来恐会沦为雍靖制衡李寿的筹码,时常被雍靖拉出来吊打一次。 李安对此亦是心知肚明,只不过对他来说,需要先将眼前这道难关给度过去,再言其他也不迟。 对于现在的李安来说,日子就是一个问题叠着一个问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面对这些问题,然后再去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想在靠近权利中心的地方独善其身,这根本就是在痴心妄想。 雍靖一怔,显然是对于李寿的表现感到十分的意外,他眯着眼睛在李安的身上打量了一番,旋即笑呵呵的挑了挑眉,道:“死罪可免” 雍靖那句“活罪难逃”尚未说出口,却见李寿一个箭步便来到了他的面前,挽起他的手臂便向养心殿内走去,路过高庸身边的时候,李寿还不忘冲高庸摆了摆手,道:“这里已经没有他们的事情了,送他们出宫。” 高庸连忙躬下身子,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表现得十分暧昧。 其实高庸是在等雍靖开口。 雍靖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没有开口,但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高庸心下了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雍靖被李寿给强行拉进了养心殿,在互相拉扯之间,雍靖几乎连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感到无奈的同时,雍靖亦感到了一丝欣慰,道:“听说我儿已经练就了七品先天境?” “那些都是老黄历了,儿臣都已经快要突破七品中期境了。”李寿说道。 “这么快?”雍靖闻言,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才几天啊。”养心殿外的李安闻言,不禁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 高庸仰头望向天空,感叹道:“天空才是殿下的极限啊。” 吴天德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脱身,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想李寿即将突破七品中期境的事情。 两名小黄门合力关上了养心殿的大门。 高庸见状,默默地走下了养心殿前的台阶,踱步来到李安二人的面前,道:“起。” “多谢老祖宗。”李安长舒一口气,旋即与吴天德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看来得准备个跪的容易了,不然这大冷天的跪在地上,膝盖也忒遭罪了。”李安如是想到。 “回。”高庸冲二人挥了挥手。 “是。”自从听到李寿与高庸在养心殿前的对话之后,李安就已经猜到了结果,故而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 吴天德闻言大喜过望,道:“多谢老祖宗不罚之恩。” 高庸闻言,一脸不悦的皱了皱眉,道:“谢我做什么,这是皇上的恩典。” 吴天德先是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连忙改口道:“谢皇上恩典。” 第255章 天家有情 养心殿内。 李寿挽着雍靖的手臂来到龙椅前,先将其按在龙椅上坐好,旋即一屁股坐在了雍靖的身边,一脸感慨的说道:“儿子此番外出游历着实增长了不少的见识。” 父子俩同坐在一个龙椅上,李寿的称呼亦做出了相应的改变,此时此刻,论的是父子情,而非君臣礼,因此李寿才会以儿子来自称。 雍靖瞥了眼一脸凝重的李寿,见他一脸感慨的模样,即便心里有再大的火气,此刻也发不出来了。 “最近几个月以来,你干的那些荒唐事,朕已全部知晓,已经见怪不怪了。”雍靖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寿忽然有些悲伤,道:“从前听到这句话时,只觉得是文人矫情,王朝毁灭时,伴随着兵灾,百姓平白遭受兵祸,自然很苦。” 雍靖见李寿的表情变得越发的凝重起来,于是他连忙收敛了笑容,认真的聆听了起来。 李寿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自从前不久在滕县看到百姓的遭遇之后,儿子才发现,原来王朝兴盛之时,百姓们也挺苦的。” 雍靖皱了皱眉,问道:“我儿何出此言?” “父皇每日夙兴夜寐,使我大周百业兴旺,随之而来的便是人口激增,但是在人口激增的情况下,土地却仍是原来那些土地,人口增加了,土地却没有增加,原本一个县里只有几千户人口,如今一个县里的人口却猛然增加到了几万户,如此一来,百姓们又如何能吃得饱啊?” “这”雍靖闻言,并没有立刻搭话,而是皱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正当此时。 送走了李安等人的高庸,已经踱步走了进来。 李寿见状,默默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来到高庸的身边,附耳对高庸说了些什么。 高庸先是一怔,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养心殿,直奔御膳房而去。 良久之后。 雍靖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抬头见李寿正负手站在养心殿门前,于是将他招致近前,拍了拍身旁的龙椅,道:“坐下说话。” 李寿点了点头,又坐了回去。 “原想着待你回京之后,便将朝政上的事情逐步交给你来处理,朕趁着尚有精力之时,亦可从旁帮衬着你一些,如今看来,朕此生怕是再也没有退居幕后的机会了?” 知子莫若父,从李寿的话中,雍靖已经大致猜出了他的目的。 “这个臭小子,他根本就是想活活累死朕啊。”雍靖一脸无奈的想到。 李寿一脸懊恼的重重一拍大腿,道:“其实儿子也不想这样,只是儿子能力实在有限,担心震慑不住那些人老成精的朝中重臣,因此才会将算盘打到了父皇的身上。” 雍靖勾了勾嘴角,道:“倒是比从前更有自知之明了。” “说,你打算让朕帮你做什么?将你心里那点心思一口气全都说出来,别跟朕藏着掖着。”雍靖说道。 “新政。” 李寿淡淡的说出两个字,旋即学着李安的模样,在雍靖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一根手指,道:“摊丁入亩。” 李寿说着,将摊丁入亩的大致意思一字不落的跟雍靖说了一遍。 雍靖的表现大大的出乎了李寿的意料之外,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 “继续说。” 李寿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道:“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李寿又将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大致意思一字不落的解释了一遍。 雍靖又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道:“继续。” 李寿一脸钦佩的冲雍靖竖了一个大拇指,道:“父皇果然厉害,单就这份养气的功夫,儿子就比不了。” 雍靖闻言,只是勾了勾嘴角,示意李寿继续往下说。 李寿又在雍靖的面前伸出了第三根手指,道:“火耗归公。” 李寿说着,又将火耗归公的大致意思向雍靖解释了一遍。 雍靖眯了眯双眼,旋即一脸玩味的看向李寿,饶有深意的说道:“这些都是李安给你出的主意?” 李寿闻言,噌的一下便站了起来,却见他一脸怒不可遏的看向雍靖,质问道:“到底是谁出卖我?是吴天德?还是刘瑾?” 这是李寿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跟雍靖说话,这一幕倒是将雍靖给看痴了。 “嗯。” 雍靖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么一看,倒是有些王者之气了。” 李寿自知失态,于是又缓缓地坐了回去,他迅速调整了一下内心激动的情绪,温声道:“父皇,儿臣这辈子最见不得背叛我的人,这件事情你可莫要瞒着我。” 雍靖微微一笑,道:“刘瑾是什么德行,你应该心里有数。” 李寿皱眉想了想,旋即默默的点了点头,道:“虽然刘瑾喜欢曲意逢迎,但他对儿子有着绝对的忠心,他绝对不会背叛儿子,难道会是吴天德?” 雍靖哑然一笑,道:“你所说的这三条改革方案,无一不是针对河北吴氏的,他明知道自己嫌疑最大,又岂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总不至于是小安自己跟您说的?”李寿一脸疑惑的皱了皱眉。 蓦的,李寿忽然一拍脑门,恍然道:“瞧我这脑袋,排除了刘瑾和吴天德,可不就只剩下小安一个人了吗?父皇这般英明神武,又岂会猜不到这是小安给我出的主意呢?” 雍靖忽然凑近李寿,父子二人的脸几乎已经贴到了一起,却见雍靖直视着李寿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也已经跟李安相处了一段时间,你觉得这个李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寿闻言,不假思索的答道:“小安是一个心地善良,光明磊落、且心系百姓的人。” “你确定?”雍靖问道。 “他明知道自己会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悲惨结局,却仍旧向儿子提出了这三条改革方针,就凭这个,小安就值得儿臣对他高一眼。”李寿说道。 雍靖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一番,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是。”李寿点头表示理解。 这时高庸从殿外走了进来,他的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来到御案前,道:“主子,殿下让奴婢给您准备一碗清粥” 高庸话刚说一半,李寿连忙接了一句话头,道:“儿子在河间府时,吃过吴氏商行施的粥水,因此也想请父皇品尝一番。” 雍靖瞥了一眼御案上那碗浑浊不堪的粥水,冷笑道:“这碗掺了砂砾的粥水,你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用。” “额。” 想整蛊雍靖这种绝世聪明人,李寿还早得很呢。 第257章 落红 李安起床时,太阳已经晒到了屁股。 穿好衣物之后,李安走出房间,看着正在院里躺椅上晒着太阳的夏竹与春桃,笑道:“你们倒是挺会享受的。” “冬日正午的太阳特别暖和。” 夏竹说着,拍了拍身边的躺椅,道:“公子要不要也来晒会儿太阳啊?” 李安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我的五脏庙已经闹起来了,哪里还有心思晒太阳啊?” 春桃闻言连忙站了起来,道:“饭菜都在厨房的锅里热着呢,公子稍候,我这就去给你端来。” 春桃一边向厨房走去,一边回头问道:“公子在房里吃吗?” 李安笑呵呵的指了指院中的石桌,道:“就在这儿吃,一边吃一边陪你们晒会儿太阳。” 夏竹瞥了李安一眼,道:“这大冷的天,居然还在外边吃饭,真是个怪人。”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轻轻地踢了一脚夏竹身下的躺椅,道:“你要疯啊?吃枪药啦?我才离家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夏竹冲李安做了一个鬼脸,道:“您现在是太子面前的红人,咱可不敢招惹你。” 这时春桃笑呵呵的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将饭菜摆盘上桌之后,道:“她从小就这样,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快吃饭。” 夏竹闻言,顿时就不乐意了,她掐着腰站了起来,正准备回怼春桃几句,便听李安拿筷子敲了敲面前的盘子,道:“全都给我闭嘴。” 李安冷着一张脸,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坐下吃饭。” 李安一边低头扒饭,一边皱眉想道:“我才离家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她们之间竟已生出了嫌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安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秋云的房间,见她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于是决定找个时间问问她。 秋云心地善良,性格沉稳大气,从不与另外二女争风吃醋,李安对她十分的信任。 正当此时。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笑闹:“午时三刻已到,即刻将李安押往诏狱,听候发落。” 春桃与夏竹闻言顿时被吓得大惊失色,二女互相拉着彼此的手,一脸震惊的看着大门的方向。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你们两个能不能有点正事儿啊?” 李安话音刚落,李寿与吴天德便推门走了进来。 看见来人是李寿之后,春桃与夏竹这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异口同声道:“吓死我了。”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儿了,回屋歇着。”李安对二女说道。 春桃与夏竹分别向李寿与吴天德行了一礼,旋即头也不回了离开了。 春桃二人每每看见李寿时,都会想起在皇宫时不开心的事情,故而每当李寿登门时,二女都唯恐避之不及。 李安一脸无语的瞥了李寿一眼,道:“你来干嘛?咱们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给我三天假期。” 李寿大喇喇的在石桌前坐了下来,道:“这不是回京了吗?想着去跟王叔报一个平安,正好路过你这里,就想着顺便将你带上,去福王府见见世面。” “福王府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在家里练功睡觉呢。”李安一脸不情愿的说道。 “神经,整天练功,当心走火入魔。”李寿说道。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李安嘿嘿一笑,旋即环顾了一圈四周,道:“怎么不见阿依慕和顿珠卓玛呢?她们不会被你给藏起来了?小安,你可不能吃独食啊。” 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旋即伸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道:“她们被我安置在了我娘曾经住过的院子里,那里比较清静,没人打扰,回头你给她们找两个会伺候人的婆子,来照顾她们的日常生活起居。” “小事一桩,好说。”李寿点了点头。 吃饱喝足之后,李安放下筷子,道:“走。” “你去换上飞鱼服,带上绣春刀,咱们在这里等你。”李寿说道。 “你不就是去福王府报个平安吗?用得着穿的那么正式吗?”李安一脸疑惑的问道。 “太子出宫,当然要正式一些,此番前往福王府,不单要叙叔侄之情,还要讲君臣之礼。”李寿说道。 李安已经听出了李寿的言外之意,他压根就不是去报平安的,而是去探虚实的。 天家无情,李安对此表示十分的理解。 “秋云,来帮我一下。”李安冲秋云的房间喊了一声。 “我去去就来。”李安说着,转身回了房间。 “哎,来了。”秋云应声来到了李安的房间。 看着被供在香案后的飞鱼服,李安一脸无语的行了一礼,心道:“踏马的,这锦衣卫当的,不单要给人行礼,还要给自己的衣服行礼,真特么无语。” 行过礼之后,李安伸手将飞鱼服给拿了下来,然后在秋云的帮助下一件件的穿了起来。 先穿内衫,再穿中衣、然后是最外边的飞鱼服,接着腰系銮带、头戴翼善冠、脚踏皂靴,这一套流程下来,若是没个人帮忙,还真是挺麻烦的。 穿戴好衣物的时候,李安刻意询问了一下春桃与夏竹之间的事情,道:“她们两个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话时总是夹枪带棒的呢?” 秋云闻言,俏脸微红,支支吾吾的说道:“她们最近正在闹红事,因此情绪不太稳定,公子莫要与她们一般见识才好。” 李安闻言先是一怔,旋即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笑道:“这才一转眼的功夫,你们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秋云两颊绯红,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李安轻轻地刮了一下秋云的鼻子,温声道:“跟我无需如此见外,等你们再长大一些,我会给你们一个名分,若是你们不愿意的话,我亦会给你们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将你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秋云闻言心神一荡,顿时身子一软,旋即顺势扑倒在了李安的怀里,道:“我已经暗暗发过誓,要伺候公子一辈子。” 李安一手环抱着秋云的腰肢,一手挑起秋云的下巴,在她的唇角轻轻的啄了一口,道:“那就再等几年,待你十八岁时,我便将你迎进门来。” “嗯。”秋云轻轻的应了一声。 第258章 福王父子 李安在秋云的帮助下穿戴好飞鱼服之后,便与李寿二人出了门。 福王府坐落于锦衣巷,距离青衣巷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 出门之后,三人骑上事先备好的战马,直奔福王府行去。 良久之后。 三人在福王府门前翻身下马,李安默默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福王府,心道:“世人皆言福王行事极为低调,今日得见福王府之貌,方知世人所言非虚也。” 若说大周境内,何人最守规矩,福王称第二,一定没人敢称第一。 整座福王府内,没有一处逾越之举,即便让锦衣卫亲自前来搜查一番,只要是光明正大的搜查,届时,锦衣卫也得哭着离开。 诺大的福王府,竟然查不出丝毫的逾越之处,饶是心如铁石的锦衣卫也会被福王的忠心给感动的涕泪横流,离开前还得感叹一句:福王真是太不容易了。 李安正思索间,却见福王府忽然中门大开,一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从大门内走了出来。 李安被一阵笑声给带回到了现实之中,他循声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肥胖如猪的中年男人,饶是李安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福王的身形却仍旧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福王大约一米七的身高,体重少说也得有三百来斤,福王给李安留下的第一印象是身材,第二印象便是他的笑声。 福王的笑声很难形容,初听感觉十分的憨厚,再一听却觉得好似智障一般。 “这特么根本就是一尊弥勒佛啊。”李安皱眉思索了良久,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贴切一些的形容词。 这时福王已经晃晃悠悠的来到了李寿的面前,却见他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气喘吁吁的就要给李寿下跪行礼。 李寿见状,连忙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将已经半蹲下去的福王给搀了起来,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笑道:“王叔不必多礼,莫要让人看了笑话去。” 福王胡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道:“你我虽为叔侄,但君臣之礼不可废,若因此而落了他人的口实,恐有损于殿下的威名。” 李寿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拉着福王的手,一边向福王府内走去,一边说道:“我是被王叔看着长大的,王叔莫要与我见外才好。” 福王嘿嘿一笑,这一幕看在李安与吴天德的眼里,活脱就是个智障。 这时福王忽然回身向李安与吴天德看了过来,他在李安的身上打量了一番,旋即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这位小哥儿甚是英武不凡,比之殿下也丝毫不落下风。” “小哥儿?” 李安闻言,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心道:“这都什么称呼啊?” “还不快向王叔行礼?”李寿说道。 李安与吴天德闻言,连忙躬身向福王行了一礼,道:“卑职拜见王爷千岁。” 二人话音刚落,去见福王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异常沉稳厚重的声音:“父王慎言,殿下坐拥天纵之才,岂是凡夫俗子可与之相比的?” “臣李琮,拜见太子殿下。” “李琮?” 李安皱了皱眉,心道:“琮者,承宗庙之器,福王怎么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蓦的,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道:“这应该是皇上的意思,福王是皇上的亲弟弟,他给儿子起名字,必须要经过皇上的首肯,当年皇上尚无子嗣,许是动过将其过继到自己名下的心思。” 福王是雍靖的弟弟,而李琮却年长李寿五岁,雍靖直到三十岁时,才终于有了李寿这么一个儿子,想来在李寿出生之前,雍靖的心里应该也是慌得一批。 李安的目光越过福王,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李琮,看过之后,李安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诧,他刻意低下了头,以掩饰目光中的惊诧之色。 福王的身材样貌与李琮相比起来根本就是天差地别,说句不中听的话,估计见过他们父子的,都会在私下里说上一句:李琮一定不是福王的亲生儿子。 李琮大约一米八的身高,体重大约在一百五十斤左右,这是标准的帅哥身材,再看他的脸,五官端正,棱角分明。 李琮的长相,基本可以用帅呆了来形容。 李琮的声音显得十分的厚重,听着跟后世的某位靳姓男演员特别像。 李寿见李安始终低着头,一副皱眉沉思的样子,担心福王父子会多想,于是连忙上前拍了拍李安的肩膀,遂向福王父子介绍道:“他叫李安,父皇刚刚将他简拔为锦衣卫百户官。” 福王闻言,当即做了一个十分夸张的表情,道:“真是少年英雄啊。” 李琮则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举止得体,但没有开口。 李寿见李琮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于是又笑呵呵的补充了一句。“他爹是李忠。” “嗯?” 李琮闻言,立时便来了兴趣,他仔细的打量了李安一番,旋即一脸郑重的冲李安点了点头,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福王闻言,一脸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道:“我的老天爷啊,他竟然是李忠的儿子。” 对于两耳不闻窗外事从来不读圣贤书的福王而言,有此表现,倒也不足为奇。 李安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心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莫非殿下是带我来看双簧的吗?福王父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这还真是一件怪事。” 福王一脸恭谨的弓着身子,伸手作请道:“殿下,天凉,咱们还是别在府外吹风了,还是入府叙话。” “好。” 李寿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旋即带着李安与吴天德径直向福王府内走去。 李寿一行走在青石小路上,李安不时打量一眼四周的建筑陈设,皱眉想道:“福王府似乎有些过分低调了,这未免有些不合常理啊。” “你在想什么?”身边忽然传来了李琮的声音,倒是将正在皱眉沉思的李安给吓了一跳。 李安心头一凛,循声望去,却见李琮正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 李安先是稳了稳心神,正准备开口回话,然而未等李安开口之际,身前却传来了福王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 李琮见状,顿时没了继续搭理李安的心情,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望着福王气喘吁吁的背影,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若是照此以往下去,福王恐将命不久矣啊。” 第259章 李琮梦碎了三次 李琮轻轻的拍了拍福王的后背,帮他顺了顺气,待福王将气喘匀之后,众人这才继续向二进院里的大堂走去。 李寿紧了紧握着福王的手,道:“王叔定要保重身体,父皇可还时常念叨着你呢。” “好。” 福王点了点头,道:“借殿下吉言,臣争取再多活几年。” 福王府的占地面跟河北吴氏的后花园差不多,李寿与福王说话的功夫,一行人便已来到了二进院子的大堂前。 福王府内的管事太监前来禀报:“主子,酒菜皆已备齐。” “好。” 福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旋即伸手作请道:“殿下,请。” “王叔请。”李寿笑呵呵的拉着福王的手,叔侄二人并肩向堂内走去。 李安、吴天德与李琮亦步亦趋的跟在李寿二人的身后。 行至门前时,李安冲李琮拱了拱手,先一步进了大堂。 吴天德见状,连忙有样学样的跟了上去。 李琮冷冷的望着李安二人的背影,内心却已经泛起了滔天的怒火。 “李寿走在我前边也就算了,你们两个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李家养的两条狗罢了,竟也敢走在自家主人的前边,真是岂有此理。”李琮脸上表现得古井无波,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站在李琮的角度,若说他对李寿一点意见都没有,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没有李寿的存在,长得一表人才的李琮一定会成为皇位的最有利竞争者。 李寿的出生,令李琮所有的幻想,在一瞬间全部化为了泡影。 自那以后,李琮的皇帝梦碎了。 当李寿长大一些之后,李琮竟然又重新拾起了成为皇帝的梦想。 自从李寿懂事之后,他的所作所为,无不昭示着他将来定会成为一位无道昏君,而这也为李琮点燃起了新的希望。 原以为调皮捣蛋的李寿终有一天会闯下滔天大火,结果,人家不单只会闯祸,人家还特么天赋异禀,拥有极高的武学天赋。 结果,李琮的皇帝梦又碎了一次。 李琮并非没想过要从中搞一些小动作,最好能让李寿死于一场意外,这才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结果,人老成精的雍靖却再一次的打破了李琮的幻想,自打李寿出生以来,福王府便被人暗中监视了起来。 福王父子的一举一动全都被雍靖看在了眼里,无论他们做什么事情,都难以逃脱雍靖的耳目,最后雍靖更是直接来了波大招,不知怎的竟说服了黑白双煞,让他们给李寿做起了保镖。 这一次,李琮的皇帝梦彻底碎了,稀碎的那种。 幸而李琮的养气功夫还算不错,虽然他的心思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但是人家演技好,打死也不承认,搞得大家拿他都没有办法。 福王也比较知趣,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瞧他这架势,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了。 雍靖见福王父子整日里跟个乖宝宝似的,也就没了继续找他们麻烦的心思,毕竟亲兄弟一场,雍靖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 大堂里。 李寿被福王强行按在了主位上,李寿本想推辞一番,奈何福王这幅身躯实在太过肥胖,稍一动弹就会累得气喘吁吁,李寿实在不想落下一个杀叔的罪名,故而只好由着福王将自己给按在了主位上。 福王父子从旁作陪,李寿在征得了福王的同意之后,竟众目睽睽之下,让李安上了桌。 李安本想推辞一番,却见李寿向自己使了一个眼色,于是只好默默地坐了下来。 李寿此番登门,一来是为了向福王报一个平安。 二来是为了前来试探福王父子一番。 试探福王父子的方法有很多,让李安与自己同席而坐,这不正是最好的试探方式吗? 当李安坐下之后,李寿默默地端起茶杯,他刻意用茶杯挡住自己的半张脸,然后偷偷的打量起福王父子的表情。 若二人表现得若无其事,说明他们为人虚伪。 若二人因此而大动肝火,则说明他们根本没有将李寿放在眼里。 李寿倒是要看看,他们究竟会给出一个怎样的答案来。 结果,福王父子的回应方式却大大的出乎了李寿的意料之外。 福王是个奇人,他在看到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之后,双眼便再也挪不开了,他接连咽了好几口口水,急声催促道:“殿下,快吃。” 福王话音落后,他连忙伸手胡乱擦了一把顺着嘴角流下来的口水,然后通过傻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王叔请自便。”李寿说着,一脸无语的轻叹一声,旋即拿起筷子,在桌子上随便夹了一块肉,放在了面前的盘子里。 见李寿已经动筷子了,福王这才跟着大快朵颐了起来。 福王的吃相几乎跟恶鬼投胎似的,狼吞虎咽的样子,就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眼前这一幕不仅看呆了李安,就连李寿在看到福王的吃相之后,也不禁露出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福王身为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怎么会沦落成了这幅样子?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 自污?这不倒霉催的吗?也没人逼着他这么干啊。 皇上明明已经决定放他一马了,他没有逼迫福王的意思,而福王如今这幅样子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李寿与李安对视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解的表情。 李琮始终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李寿一脸疑惑的看了李琮许久,直将李琮看得不得不抬头与之对视才肯罢休。 李寿伸手指了指身旁的福王,言语不善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琮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父王一向暴饮暴食惯了,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再让他做出改变已是不可能了。” “早些年的时候,我曾进宫向皇上说明了父王的情况,皇上在得知此事之后,曾严令父王减肥,结果却险些要了父王的小命,自那以后,皇上担心过度减肥会伤了父王的根基,因此便对父王听之任之了。”李琮一脸无奈的说道。 李寿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道:“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过度减肥会给人的身体带来不可逆的伤害。” 看着福王这幅吃相,李安与李寿彻底没了动筷子的欲望,二人在酒桌上陪坐了一刻钟之后,便匆匆的离开了福王府。 第260章 让李琮改名 望着李寿二人离开的方向,福王默默地放下了筷子,感慨道:“殿下似乎找到了一位十分了得的帮手啊。” 望着眼中透着一股精明之色的父亲,李琮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这个叫李安的少年绝非易于之辈,不容小觑。” 此时的福王哪里还有刚刚那副憨傻的模样,他的双眸如同欲择人而噬的鹰隼般,令李琮不敢与之对视。 现在的福王才终于有了一点雍靖弟弟的感觉。 福王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李琮说道:“没有本王的命令,你等不许轻举妄动,暂且静观其变。” “是。” 虽然李琮对父王的决定感到十分的郁闷,但他对父王的命令却不敢生出丝毫的违逆之心。 “进则君临天下,退则诗酒烹茶。” 福王轻叹一声,轻轻地拍了拍李琮的肩膀,道:“切不可将家人置于进退失据之地啊。” 李琮点了点头,道:“父王所言极是,儿子受教了。” “走。”福王冲李琮挥了挥手,旋即当先向堂外走去。 出了大堂,当福王再次置身于人前之时,他立时又变回了之前那幅痴痴傻傻的模样。 离开福王府之后,李安、李寿以及吴天德三人百无聊赖的走在大街上。 李寿的心中显然还是有些顾虑,于是他侧头看向李安,道:“小安,你对福王父子怎么看?” 李安摊了摊手,摇头道:“看不透,没法评论。” 李寿皱了皱眉,道:“就这?” “据我所知,福王年轻时并不是现在这幅样子,听说他是京城中有名的风流才子,爱慕他的女人可以从内城排到京郊,不知他是从何时开始发生改变的?而导致他发生改变的具体原因又是什么?难道是因为受到了什么刺激吗?”李安问道。 李寿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旋即十分光棍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王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的,我以前从未关心过这种事情。” “许是自从李琮出生之后,王叔就变了。亦或是我的出生,间接的导致了王叔的性格大变?”李寿对此也有些吃不准。 李安一脸郑重的看向李寿,提醒道:“你最好找个时间去问问皇上,此事万万马虎不得。” 李寿皱眉想了想,道:“父皇应该对此事了如指掌,他老人家都没有多说什么,我还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李安皱了皱眉,却仍然坚持己见,道:“最好还是抽个时间问一问,也好让咱们心里有个底。” 李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却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道:“等我哪天想起来的时候再说。” 李安见状,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这时吴天德忽然插了一句嘴,道:“李琮这个名字似乎有些不太好?这个琮字明显有僭越之嫌。” 李寿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侧头看向李安,道:“小安,你怎么看?” “伸手。”李安说道。 李寿依言照做,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李安见李寿将手背伸向自己,于是一脸无语的说道:“手掌。” 李寿连忙将手掌朝上,一脸疑惑的问道:“什么情况?你要干嘛?” 李安实在懒得回答李寿的疑问,于是直接伸手在他的手掌上写了两个字,一个是“从”,另一个是“崇”。 从者,遵从之意。崇者,尊崇之意。 虽然李安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他的意图已十分明显。 让李琮改名。 千万别小看这个琮字,琮者,乃承宗庙之器。 这是雍靖在李寿出生之前,给李琮起的名字,雍靖的心思已不言自明。 若是李琮在雍靖驾崩之后,通过名字的事情来号召群臣向李寿发难,届时,恐怕会给李寿带来不小的麻烦。 雍靖之所以没有责令李琮改名,主要是因为福王的表现令雍靖感到非常的满意。 看在福王命不久矣的份儿上,雍靖这才没有急于对李琮下手。 虽然福王憨傻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但他命不久矣这件事情却是真的,照他那样的吃法,想长寿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雍靖和福王这对难兄难弟,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李安三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来到了百花楼前。 李安一脸玩味的看向李寿,道:“你是故意的?” 李寿一脸无辜的指了指吴天德,道:“小安,说话可得讲点良心啊,刚刚咱们两个一直都在说事情,是无德带的路。” 吴天德闻言,先是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 其实,吴天德的潜台词是:这口锅我背了。 李安自然已经看穿了李寿的小心思,于是他笑呵呵的冲李寿挑了挑眉,道:“既然不是你的主意,那咱们便打道回府。” 李寿闻言,连忙伸手拦了李安一句,道:“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岂有不见来莺儿一面就走的道理?” “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 这时老鸨笑呵呵的迎了出来,她一眼便认出了李寿,于是很自然的上前挽住了李寿的手臂,道:“公子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老鸨风韵犹存,看在李寿眼中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李寿顺势伸手揽过老鸨的腰肢,道:“来大家在不在?” “在呢,在呢,公子快里边请。”老鸨笑呵呵的拉着李寿向楼内走去。 李安从老鸨与李寿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别样的东西,于是他皱眉看向老鸨,问道:“来大家前段时间不在百花楼?” 李安话音落后,不等老鸨回话,便听李寿抢了一句话头,道:“来大家前些日子回乡寻亲去了。” 李安微微一笑,故作不经意的问道:“来大家何时走的?又是何时回的?” 老鸨皱眉想了想,道:“大约是六月中旬离京的,十月中旬回京的。” 李安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老鸨见李安只是随口一问,也就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老鸨直接将李寿三人带到了三楼的雅间里。 良久之后。 来莺儿姗姗而来。 李寿见她走路时的样子明显有些轻飘飘的,于是一脸坏笑的冲来莺儿挑了挑眉,道:“来大家不是说自己只卖艺不卖身吗?” 李寿说着,笑呵呵的指了指来莺儿无力的双腿,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261章 暴起发难 来莺儿闻言一怔,旋即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李寿闻言,大萝卜脸不红不白道:“狗嘴里当然吐不出象牙了。” “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你今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休想安然从这里走出去。”李寿一脸挑衅的冲来莺儿挑了挑眉。 来莺儿掩口轻笑,向李寿抛了一个媚眼,顺势坐到了李寿的怀里,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道:“算了,我也实在懒得去解释那么多,今天我全都听你的,你想怎样就怎样。” “咦?” 李寿闻言,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回过身之后,他露出一脸心花怒放的表情,看向李安,道:“不曾想竟还有意外收获?” 李安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去接李寿的话茬,而是旧事从提道:“听说来大家前段时间回乡寻亲了?不知结果如何?” 来莺儿不动声色的瞥了老鸨一眼,旋即端起摆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借着喝水的功夫,临时想了一套说辞,道:“年年都带着一丝希望回乡寻亲,换来的却是失望,到头来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对于寻亲之事,当以平常心待之。”李寿右手环抱着来莺儿的腰肢,在她的柳腰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来莺儿见李寿举轻佻,于是拍掉了李寿环抱着自己的手,道:“放尊重点。”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你刚刚还说今天全都听我的,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你这女人未免也太善变了?” “我刚刚不过是跟你开了一句玩笑,你还当真了。”莱茵儿白了李寿一眼,旋即从他的怀里站了起来。 “咳咳”起身之后,来莺儿有气无力的轻咳了几声。 李安深深的看了来莺儿一眼,心道:“走路时脚下轻飘飘的,不时还会轻咳几声,说话时明显有些气息不稳,综合上述种种表现来看,这分明就是受了内伤的症状啊。” “六月中旬离京,前不久才刚刚回京,期间正好发生了嘉兴府沈氏的案子,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李安如是想到。 虽然嘉兴沈氏的案子是发生在九月份,但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便都能想到,杀手在动手之前,都要经过一番精心的准备之后,方能付诸行动。 以嘉兴沈氏这样的灭门大案来看,即便是天下间最厉害的杀手,仍然要做足了准备功夫,才能对其动手,否则,一旦走漏了消息,届时,会给自己以及身后之人带来极大的麻烦。 经过片刻的沉思过后,李安决定对来莺儿进行一番试探,于是他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忽然一把握住了来莺儿软若无骨的手,然后随手将右手小拇指搭在了来莺儿的手腕上,悄悄的查看起了她的脉搏。 李安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挺好,但是聪明的来莺儿也绝非易与之辈,当她发现手被李安握住的那一刻,她立刻便警觉了起来。 这是来莺儿第二次跟李安打交道,当李安等人第一次来百花楼的时候,李安给来莺儿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在来莺儿看来,李安绝非举止轻浮之人,正因为此,当李安忽然握住她的手时,才会立刻引起她的警觉。 若是将李安换成李寿的话,来莺儿一定不会多想。 来莺儿根本不给李安查看自己脉搏的机会,她借着端茶杯的由头,顺势从李安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李安笑呵呵的看向来莺儿,道:“来大家这是何意?大家同为恩客,来大家岂可厚此薄彼啊?” “前段时间刚刚大病了一场,最近一直在吃药调理身体,若不是三位公子,奴家定不会出来见客,奴家也实在不想坏了三位公子的兴致,百花楼近日新来了几位年轻姑娘,不如让妈妈将她们喊来,请三位公子帮忙掌掌眼,不知三位公子意下如何?”来莺儿说道。 李寿闻言,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百花楼里除了来大家之外,尽是一些庸脂俗粉,还是不看了。” 李寿说着,缓缓地站了起来,道:“既然来大家身体多有不便,那我等改日再来便是。” 来莺儿冲李寿微微一福,道:“多谢公子体恤之情,我送一送三位公子。” “好。”李寿点了点头,当先向门外走去。 吴天德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 李安刻意落后了一个身位,跟在来莺儿的身后,踱步向门外走去。 隐藏在远处的黑无常见李安的走路姿势十分的古怪,于是轻轻地扯了扯老白的衣角,手指李安的方向,道:“老白,你看。” 老白顺着黑无常手指的方向看向李安,皱眉道:“双腿弯曲,脚踩八卦,他这是要干什么?他的目标又是谁?” “李安与殿下情同手足” 黑无常皱了皱眉,道:“目标应该另有其人。” “不管怎样,咱们先靠近一些,以防不测。”老白说罢,当即一脚踏出,移步至距李寿二十步之内的地方隐藏了起来。 在黑无常的绝对领域之下,李安等人均未能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当来莺儿与李寿行至门口时,来莺儿深感对李寿等人招待不周,故而心生愧疚之情,因此难得亲自上前替他们开门,正当此时,李安趁着来莺儿开门的间隙,忽然暴起发难,却见李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霜杀,冲着来莺儿消瘦的后背便是一刀。 来莺儿在猝不及防之下,结结实实的挨了李安一刀。 一刀过后,来莺儿一脸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李安,道:“公子这是何意?” 李寿与吴天德均被发生在眼前的一幕给吓了一大跳,吴天德下意识的抽刀出鞘,顺势将李寿给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旋即一脸戒备的看向面露惊恐之色的来莺儿。 李寿一脸震惊的看向李安,道:“小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来大家,看在咱们朋友一场的份儿上,今天便给你个机会,你自己说。”李安冷冷的说道。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如今来莺儿是伤上加伤,鲜血顺着后背汩汩流下,嘴角亦随之溢出了鲜血。 来莺儿伸手擦了一把从嘴角溢出的鲜血,她眼角噙着泪水,却又固执的昂起了头,不使它们顺着脸颊流下来。 第262章 居然是头母老虎 见来莺儿迟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于是李安侧头看向吴天德,道:“阿德,你是否记得咱们上次离开百花楼的时候你都说了些什么?” 吴天德努力回忆了一番,最终却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讪笑道:“瞧我这记性,也着实不太争气。” 李安见状,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迎着李寿的目光说道:“前次咱们来百花楼,由于天色渐晚的缘故,有人来敲门催你离开,当门开的同时,黑白两位老前辈亦同时出现在了房间里。” 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示意李安继续往下说。 “当时阿德并没有多说什么,而在我们离开百花楼之后,你见他皱眉沉思,于是刻意问了一句,他回说,当黑白两位老前辈忽然出现在房间里时,他发现来大家与婢女肖儿的惊恐表情中似乎有些表演的成分。”李安说道。 “确有其事。”李寿点了点头。 “当时我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二位前辈的神通上,并没有看到来大家与肖儿的表情,而你则正在用下半身思考问题,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她们的神情,这件事情被你随口带过,咱们都没有太过在意。”李安说道。 “我”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虽有心反驳李安几句,但他深知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于是只好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李安将目光移向来莺儿,道:“来大家刚刚进门时,脚步显得有些虚浮,咱们只以为那是因为接了恩客的缘故,而当她说话时伴随着轻咳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事情似乎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简单,当我想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帮她号脉时,她几乎不假思索的从我的手中挣脱了出来,结合她离京与回京的时间,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她的身份应该与十二死肖有关。” “来大家,不知我猜的对不对?”李安问道。 李安话音落后,李寿顿时瞪圆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来莺儿,道:“不会?似来大家这般娇弱的女子,又怎会是心狠手辣的十二死肖杀手呢?” 李寿的声音越来越小,说话时明显有些底气不足,虽然他的脸上露出了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但他的心里却已经相信了李安的判断。 与此同时。 黑白双煞瞬间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二人将李寿等人仅仅护在了身后。 二人一脸警惕的看向面前的来莺儿,但是并没有要对来莺儿出手的意思,他们在等李寿开口,在李寿尚未做出决定之前,他们不会伤害来莺儿性命。 “来大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跟咱们说实话吗?”李安说道。 来莺儿轻舒一口气,伸手摸向身后的伤口,一股凉意袭来,令她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真不愧是李忠的儿子,出手竟然这般果决,这还真是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来莺儿淡淡的说道。 来莺儿背上的伤口已经结下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这层冰霜亦起到了止血的奇效。 许是念及与来莺儿尚有一份点头之交的缘故,因此李安在出手时,刻意控制了挥刀的力度,否则,此时的来莺儿能否安然无恙的站在李安等人的面前,恐怕还真是一个未知数呢。 在来莺儿的心里,李安一直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她从来没有想过李安竟然会做出背后偷袭的事情。 “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来莺儿轻轻吐出一口气,旋即一脸玩味的看向李安,道:“李安,我问你,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我就是十二死肖呢?” “伸出手来,让我给你号一号脉,一探便知。”李安说道。 “即使我果真受了内伤,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天下之大,受内伤的又岂止我一人?”来莺儿说道。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敢嘴硬,看来只好请你往诏狱走一趟了,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诏狱里那些用来折磨人的刑具更硬?”李安冷冷的说道。 诏狱二字很好的起到了令来莺儿闻之色变的效果。 来莺儿一脸怒不可遏的怒视李安,道:“李安,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如此绝情?” 李安被来莺儿的话给气乐了,道:“你杀我母亲族人,竟还敢说与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来莺儿一脸委屈的看着李安,道:“我看在你们父子的份儿上,不惜做出违反组织规定之事,只杀了几名沈氏的旁支子弟,我刻意避开了你母亲的直系亲人,难道这还不够吗?” 李安一脸无语的直视着来莺儿的双眼,叹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杀一个与杀几个又有什么区别呢?” 二人说话的功夫,来莺儿的贴身婢女肖儿已经默默地来到了来莺儿的身边,却见她伸出左手挽住了来莺儿的手臂,旋即直视着李安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今日之仇,来日再报,李安,咱们后会有期。” 肖儿说罢,忽然右手成爪,凭空向李安等人的方向用力挥出,下一刻,空气随之变得扭曲了起来,一股由真气凝结而成的气墙向李安等人迎面撞了过来。 “虎拳!” 黑无常见状,连忙挥拳砸向迎面而来的气墙。 一击过后。 百花楼亦随着一声巨响而轰然倒塌了大半。 老白第一时间挡在了李安三人的面前,为三人挡下了来自肖儿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风波过后。 李寿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的说道:“虎那位久负盛名的虎杀手竟然是一头母老虎啊。” 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中计了。” 吴天德闻言,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道:“何出此言?” “来莺儿跟我东拉西扯了半天,根本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啊。”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没想到啊,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两名死肖杀手,竟会选择藏身于百花楼中。”李寿此时终于回过味儿了。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就叫灯下黑了。”李安说道。 “是否派人去将她们给抓回来?”吴天德问道。 李安与李寿对视了一眼,二人十分默契的摇了摇头,道:“不用追了,放她们走。” 有虎杀手从旁保护,即便追上了,也不一定会是人家的对手,更何况还不见得追不上呢。 第263章 念旧情 直到此时。 李寿的脸上仍旧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他长舒一口气,道:“来莺儿怎么会是十二死肖的蛇杀手呢?这怎么可能呢?” 李安微微一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什么好奇怪的。” “若是我告诉你龙杀手是魔教长老鲍恩,并且还是我爹的生前故友,届时,估计你一定会比现在还要惊讶一百倍?呵呵,直到现在,我仍旧觉得跟做梦似的,真够难以置信的。”李安在心里暗暗的想到。 这时百花楼老鸨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地上的废墟,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踉踉跄跄的来到李安等人的面前,一脸懵逼的问道:“几位公子,这这是怎么了?” 李寿见老鸨的样子十分的狼狈,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笑过之后,他伸手指向来莺儿与虎杀手离开的方向,道:“来莺儿是十二死肖的蛇杀手,她的婢女肖儿是十二死肖的虎杀手,她们在暴露了身份之后,向南边跑了。” “啊?” 老鸨一脸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道:“杀手?何意?” 老鸨闻言,大脑忽然有些短路了,一时间还没回过味儿来呢。 李寿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他实在懒得跟老鸨多费口舌,于是一脸不耐烦的冲吴天德挥了挥手,道:“替我搞定她。” “是。” 吴天德应声上前一步,对老鸨说道:“来莺儿是朝廷重犯,锦衣卫已经查明了她的身份,如今她已经畏罪潜逃了。” 老鸨闻言,想都没想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老鸨一副我信了你的邪的表情,道:“我是看着我们家莺儿长大的,她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她自幼体弱多病,隔三差五的便大病一场,就在不久前,她才刚刚大病了一场,这你们是知道的。” 李安闻言与李寿对视了一眼,道:“看来啊,咱们这位来大家也挺励志的。” “这是何意?”老鸨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 “来莺儿受的是内伤。”李安说道。 “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搞错了。”老鸨十分笃定的说道。 “阿德,你也该拿出点魄力了,不然她总不相信咱们。”李寿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是。”吴天德点了点头。 吴天德从怀中掏出锦衣卫试百户的腰牌,在老鸨的面前晃了晃,道:“看好了,锦衣卫办事,不可能会错,懂了吗?” 老鸨仍旧十分固执的摇了摇头。 吴天德默默地将腰牌踹进了怀里,然后抡圆了胳膊,对准老鸨的脸,给了她两个极其响亮的大嘴巴。 “现在信了吗?”吴天德问道。 老鸨被打得整个人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儿,待她勉强的稳住了身形之后,她用力的甩了甩头,暂且将疼痛和眩晕感抛在了脑后,连连点头道:“信了,信了。” “贱皮子。”吴天德毫不留情的骂了一句。 老鸨一边陪着笑脸,一边伸手捂着肿起老高的脸,眼含热泪道:“真是造了孽啊,我辛辛苦苦经营了半辈子的百花楼,竟然就这么毁于一旦了,这个天杀的来莺儿,若是让老娘逮到你,老娘定要亲手扒了你的皮。” 直到现在,老鸨仍旧不相信来莺儿是蛇杀手,她只当是李寿几人欲对来莺儿用强不成,从而故意编造出这样一个罪名,对其进行一番栽赃陷害。 李寿冷眼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老鸨,道:“你经营百花楼这么多年,难道一点银子都没有攒下来吗?” “再敢刮躁,我现在就让人将你带回诏狱,先扒了你的皮再说。”李寿冷冷的说道。 老鸨是典型的吃硬不吃软,闻言之后,连忙乖乖地站了起来。 “阿德,给她几百两银子,就算是咱们几个的一番心意。” 百花楼被虎杀手与黑无常刚刚那一击摧毁了大半,百花楼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也有李安等人的一部分责任,李安不想推卸责任,因此让吴天德将他们那份银子赔给老鸨,从此互不相欠,这样做对大家都好。 对现在的李安几人来说,钱就是王八蛋,他们根本不差钱。 吴天德点了点头,旋即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他连数都没数便随手扔给了老鸨,道:“回头将百花楼重新建起来,再多培养几位色艺双绝的姑娘,只要公子玩的开心,保证少不了你的赏钱。” 老鸨现在只顾着低头捡钱,根本顾不上回话,她一边捡一边数,当她将散落在地上的银票全部捡起来之后,再次看向吴天德时,她立时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公子尽管放心,我看姑娘的眼力,绝对差不了。” 老鸨紧紧的攥着那一沓银票,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心道:“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真是发达了。” “走。” 李寿实在懒得搭理站在原地傻笑的老鸨,招呼李安与吴天德先一步离开了早已残破不堪的百花楼。 离开百花楼之后,李安一脸无语的看向吴天德,道:“阿德,你给的未免也忒多了些?那些钱已经足够她用来养老的了。” “河北吴氏现在什么都差,就是不差钱。”吴天德一脸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刚刚卖了十五万亩良田,现在人家根本就不差钱。 “天色不早了,小安,咱们回。”李寿说道。 李安点了点头,旋即与李寿二人径直向青衣巷走去。 另一边。 肖儿与来莺儿离开百花楼之后,径直向京郊的一处密林行去,密林中有一座小山,半山腰有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 一颗老槐树正好挡在了山洞前,肖儿搀着来莺儿来到洞前,伸手拨开树枝,露出了十分隐蔽的洞口。 二人顺着狭窄洞口爬了进去。 洞口极小,只容得下一个人匍匐前进,穿过五米长的洞口,洞内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洞内面积约三十平米,食物与油灯等生活物资应有尽有。 这处山洞是肖儿事先为自己与来莺儿精心准备的藏身之所,一旦发生意外,二人可以来此暂避一段时间。 来莺儿一脸疲惫的躺在一堆干草上,气若游丝的说道:“无耻小贼,我好心放他一马,他却不知好歹,真是混账。” 肖儿替来莺儿盖好被子,道:“你旧伤未愈,如今又添了新伤,切不可轻易动怒,以免怒急攻心,索性伤口并不是很深,否则,你此刻早已一命呜呼了,看来李安还是很念旧情的。” “不要跟我提李安这两个字,再提我跟你急。”来莺儿现在最是听不得李安的名字。 第264章 张阁老受刺激了 李安一行走在回家的路上,而李寿却始终表现出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李安见状,不禁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抛开来莺儿十二死肖蛇杀手的身份不谈,她也不过只是一名妓子罢了,你也犯不着为了她这样一个女人变得愁眉苦脸的?” 李寿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哑然失笑道:“虽然感到十分的惋惜,但我还真就犯不着在来莺儿这一棵树上吊死。” “哦?” 李安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寿,道:“那你这一副眉头不展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李寿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我在想新政的事情,你提出的那三套改革方案是极好的,只是我总觉得这里边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至于到底少了些什么,我一时又想不起来。” 李安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是改革之前的准备工作?” “是。” 李寿点了点头,道:“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很多,但有一条十分重要的环节,我却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李安微微一笑,道:“集权?” 李寿闻言,忽的一拍脑门,恍然道:“对,就是集权。” “小安,你有没有关于中央集权的具体方案?”李寿问道。 李安默默地摇了摇头,道:“皇上圣明,自有决断,咱们还是别跟着瞎操心了。” 其实李安心中已有腹稿,只是他觉得时机未到,不宜现在将方案告知李寿。 这也算是一种自保,总不能什么事情都由他自己一个人全干了啊,若是让雍靖觉得他的能力太过逆天,届时都不用官员士绅出手,雍靖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虽然改革是由李安提出来的,他也知道这样做风险很大,但老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若尚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又有谁愿意主动去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呢? 李寿深深的看了李安一眼,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吴天德始终默默的跟在二人的身边,全程都没有开口。 涉及到改革的事情,吴天德不愿轻易去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么做也是为了明哲保身。 李安与李寿说话的功夫,三人已经来到了帽儿胡同的老槐树下,李寿笑呵呵的拍了拍面前的老槐树,道:“小安,还记得吗?当初咱们就是在这里遇到了唐骏。” 李安一脸感慨的点了点头,道:“我在这里听他讲了半个月的江湖轶事,却不想他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魔教长老,真是造化弄人啊。” “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开始随父皇学习处理政务了,虽然不能每日前往衙门报道,但咱们兄弟之间的情谊却永远不会因此而改变,小安,你可不要因为不能经常见面而跟我生分了啊。”李寿说道。 李安微微一笑,道:“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对此,我还真是求之不得呢。” 李寿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问道:“何出此言啊?” “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亦可以在没有公务的时候在家中潜心习武了。”李安说道。 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笑呵呵的说道:“那咱们就比一比,看谁的武道境界能够提升得更快一些。” “好。”李安点了点头。 “走了。”李寿冲李安挥了挥手,旋即与吴天德一道向东宫的方向走去。 李安目送着二人离开,直到二人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他才恋恋不舍的转身回家。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不知再见时,我们的感情能否如现在一般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呢?”李安如是想到。 结果令李安与李寿都没有想到的是,二人再见时竟已是三年之后了。 李寿被沉重的政务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有心抗拒,却又不忍看着民间疾苦而坐视不管。 除此之外,新政改革之事又迫在眉睫,雍靖将心思全都扑在了新政的准备工作上,政务上的担子几乎全都落在了李寿的身上。 李寿每天只睡不到三个时辰,其他时间不是在批阅奏折,就是在潜心习武。 自从李寿被海量的奏疏约束得无法出宫的这一段时间里,李安与吴天德好似发了疯似的,除了外出办案,就是找方岳几人pk,亦或是在家中潜心习武。 雍靖为了新政的顺利施行,足足准备了两年多的时间,他先是频繁试探赵京父子的口风,在赵京明确表示愿以雍靖马首是瞻的态度之后,雍靖又将张辅臣拉出来狠狠的敲打了一回。 对付清流,必须要施行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才行,否则,他们真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啊,俗称蹬鼻子上脸 被雍靖狠狠的整了几次之后,张辅臣终于认栽了,他十分光棍的直接向雍靖摊牌道,道:皇上,您到底要干什么?咱有话直说不行吗?您说出来,臣去想办法还不行吗?您可别再整我了,臣的老胳膊老腿实在是受不了了。 雍靖对张辅臣的表现感到十分的满意,然后他向张辅臣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炸的张辅臣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养心殿内。 那一日,养心殿内只剩下了雍靖与张辅臣,就连高庸都被赶了出去。 也是那一日,守在养心殿外的高庸与一众小黄门们听到了张阁老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皇上,您杀了臣,臣心如刀绞,只求速死啊。” 雍靖闻言,只是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张辅臣好似泼妇般,在养心殿内好一阵的撒泼打滚,闹累了就趴在地上歇一会儿,歇够了起来继续闹,如此循环往复了三次之后,见雍靖丝毫没有要收回成命的意思,于是张辅臣只好跪坐在养心殿内,与雍靖展开了一场无声的对抗。 雍靖冷冷的瞥了跪坐不语的张辅臣一眼,道:“赵阁老已经明确表态了。” 雍靖说着,随手将御案上的一封奏疏丢到了张辅臣的面前,道:“你自己看看。” 张辅臣默默的展开奏疏,一目十行的看罢之后,默默的闭上了双眼,旋即学着赵京奏疏中的内容,道:“臣,张辅臣,恭请圣上裁撤内阁,另立军机处。” 雍靖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准爱卿所请,另加封爱卿为军机大臣。” 第265章 成立军机处 雍靖那句“赵阁老已经带头表态了”成为了压垮张辅臣的最后一棵稻草。 张辅臣与赵京争政争了这么多年,他们双方早已形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张辅臣不怕死,他甚至可以承受被抄家灭族的后果,但是,他却不想落得身败名裂的悲惨结局。 名利二字,名在利前,先有名,后有利,清流重名,小人重利。 斗争了这么久,张辅臣和赵京都不想输,双方都在咬牙坚持,为的正是亲眼见证对方大厦倾覆的那一天。 因此在雍靖说出那句赵阁老已经带头表态时,张辅臣毫不犹豫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并且捏着鼻子认下了军机大臣这样的职位。 这个军机处可是大有玄机的,若是军机处与内阁的职权相同,张辅臣也犯不着去跟雍靖闹刚才那一出了。 军机处是协助皇帝处理政务的机构,内置首席军机大臣,类似于内阁首辅,以及若干名军机大臣。 军机大臣的主要职责是协助皇帝处理日常政务,参与议政,承皇帝旨意撰拟谕旨,负责审拟皇帝交代下来的重大案件,稽查各部衙门汇奏事件,以及奏补重要官缺等事。 军机大臣的权利看似极大,但是,当其每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都需要得到皇帝的指示和批复,方能执行。 相比于做起事来畏手畏脚的军机大臣,内阁大臣的权利则要大出许多来,单凭其拥有替皇帝起草批答大臣奏章的票拟权这一条,就足以看出两者之间的差别。 若说内阁大臣是宰辅的话,那么军机大臣就是皇帝身边的机要秘书,两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在彻底搞定了张辅臣之后,雍靖特别挑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召集朝中重臣前往养心殿议事。 养心殿内密密麻麻的站满了身穿紫袍的朝中重臣,这是近几年从未有过的事情。 赵京与张辅臣站在最前边的位置,二人正在有说有笑的说着话。 赵京一脸感慨的冲雍靖居住的暖阁方向拱了拱手,道:“皇上圣明啊,军机处成立之后,个别宵小之辈便再也不能随意的兴风作浪喽。” 对于雍靖成立军机处一事,赵京始终秉持着拥护的态度,因为他有着十分明确的个人定位,他就是依附在皇帝身边的一条恶犬,雍靖手指的方向,就是赵京的战场。 听雍靖的话,捞大把的钱,对赵京来说,这就挺好,他没有清流那么多想法,他只是十分单纯的想在百官之首的位置上再作威作福几年。 至于这个百官之首是内阁首辅,还是首席军机大臣,赵京根本不在乎。 若是能侥幸斗倒了张辅臣,届时,说不准他还能成为名垂青史的千古名相呢,反之,他的老对头张辅臣自然也就成为了那个遗臭万年的大奸臣。 赵京经常会做到这样的美梦,由此可见,在他的内心深处,是有多么痛恨张辅臣了。 张辅臣被赵京这句话给噎得够呛,赵京刚刚摆明着就是在指桑骂槐啊。 似赵京这样一心只想搞钱的人,其实对皇权的威胁并不大,真正饱受侵害的是穷苦百姓,因为赵京的行为直接带坏了官场风气,最后就变成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官员拿钱贿赂赵京,然后再将这笔开销摊派到百姓的身上,最后倒霉的是广大穷苦百姓。 而自诩为清流的张辅臣等人,他们的所作所为还真就不见得会比赵京好到哪里去,并且他们的行为恐怕还会直接威胁到皇帝的权威,这样的人往往是最令皇帝感到忌惮的存在。 当清流遇到的是一位如雍靖这般聪明有手段的皇帝,他们会表现得如一只温顺的绵羊般,对其马首是瞻,而一旦让清流遇到了一位弱势皇帝,他们立时会变成择人而噬的饿狼,将皇帝吃的连渣都不剩。 张辅臣笑呵呵的看向赵京,道:“从前下官在见到您时要称呼您为赵阁老,往后再见面时,却要称呼您为赵大人,真是造化弄人啊。” 听着张辅臣夹枪带棒的话,赵京笑呵呵的砸砸嘴,道:“昨晚临睡前,东楼刻意让人给我煮了几个三鲜馅水饺,我寻摸着,无缘无故为何要吃饺子呢?” “你猜东楼是怎么说的?”赵京笑呵呵的问道。 张辅臣默默地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赵京晒然一笑,道:“东楼说山西巡抚刻意让人给我送来十坛老陈醋,蘸饺子吃正好,那叫一个酸,甭提多通透了。” 张辅臣冷冷一笑,心道:“就知道准没好话。” 这时雍靖带着高庸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待雍靖在龙椅上坐好之后,赵京率领文武百官向雍靖行礼,养心殿内顿时传来一片山呼万岁之声。 “诸位爱卿免礼平身。”雍靖笑呵呵的冲众臣摆了摆手。 礼部尚书蔡腾见雍靖今天心情不错,他的心中反倒犯起了嘀咕。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只有少数几人知道雍靖准备成立军机处之事,雍靖责令知情之人不许将军机处的事情说与他人知晓,违者严惩不贷。 赵京与张辅臣等寥寥数人,虽然知晓内情,但他们却不知道有多少人知晓内情,因此他们亦不敢将军机处的事情轻易告与他人知晓。 雍靖笑呵呵的与几名勋贵聊了几句家常,期间刻意向淮安侯询问了一下宋怀仁的近况,听闻宋怀仁近日刚刚纳了第十房小妾,雍靖当即放声大笑,道:“淮安侯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坐享齐人之福,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淮安侯被说得老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往里钻。 雍靖主动替淮安侯解围,让他暂且退到一边,旋即开始直奔主题,让高庸当众宣读圣旨。 圣旨内容就一个,成立军机处。 此番雍靖一反常态的没有再去提及裁撤内阁的事情,而是单独向文武百官说明了一下成立军机处的事情。 这是一个十分巧妙的决定,很有混淆视听的意思。 内阁仍旧如往常般存在,但是,雍靖会将朝中的大小事务全部交由军机处来统一处理,如此一来,内阁便等于形同虚设了。 雍靖准备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众臣制造一种假象,军机处只是一个普通机构,他的存在不会给内阁带来任何的威胁,而待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届时,众臣也只有哑巴吃黄连的份儿了。 朕让高庸当着大家面宣读的圣旨,当时你们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若是跟朕搞出事后诸葛亮那一套,届时,你们可就别怪朕翻脸不认人了。 第266章 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当高庸宣读完成立军机处的圣旨之后,赵京与张辅臣带头表示支持雍靖的决定,朝中文官大多都是二人的门生故吏,群臣见二位阁老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他们自然也十分识趣的选择了闭嘴。 勋贵中,能力出众的淮安侯率先表态,当众表示支持皇上的决定,众人见状也就没有再提出任何的异议。 军机处的设立并不会触及到勋贵们的根本利益,因此他们才会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来。 武将中,身为武将之首的幽州都督许承恩一早便上了奏疏,公开表示支持雍靖的决定。 武将们见状,连忙纷纷上书表示,愿以皇上马首是瞻。 结果,成立军机处的事情就这样被雍靖连蒙带骗的给糊弄了过去。 整件事情说着似乎很容易,但是雍靖却为此整整谋划了两年之久。 不知多少朝臣因此而遭了无妄之灾。 雍靖在面对张辅臣时,使出的手段还算是比较温和的,然而当他面对那些一向不怎么听话,却又很有能力的官员时,雍靖却一反常态的使出了霹雳手段,在其根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了他们雷霆一击。 雍靖已经很久没有再祭出这般果决狠辣的霹雳手段了。 在接连处理了十几位朝中重臣,以及三十几位地方官员之后,朝中文武百官彻底被雍靖这一套组合拳给打懵逼了。 文武百官深知雍靖绝非易与之辈,最终纷纷做出了退避三舍的选择,躲在暗处,静待时机。 都是老阴比,没一个好鸟,对此,雍靖与朝中文武百官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军机处成立之后,雍靖任命赵京为首席军机大臣,任命张辅臣为军机大臣,其他几个阁臣均被留在了内阁,自此做起了小透明。 目前军机处只有赵京与张辅臣两位军机大臣,其余人员皆是从六部抽调进入军机处,从旁辅助二人办公的朝廷官员,名为军机章京。 军机处被设在了距养心殿不到百步的紫光阁内,军机大臣每日就在雍靖的眼皮子底下办公,若雍靖一时兴起,只需走上几步,便可以前往军机处查看军机大臣的办公情况。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雍靖又让锦衣卫前往幽州接回了邹若安,接着又将赵安博给召回了京城。 待二人回京之后,雍靖亲自召见了二人,在经过一番密谈之后,雍靖将一脸不情愿的二人给打发到了江南。 雍靖将赵安博任命为浙江巡抚,将邹若安任命为苏州知府,让二人前往浙江,做新政的开路先锋。 雍靖又吩咐高庸给远在浙江的王全安写了一封密信,严令王全安务必要全力支持赵安博与邹若安的改革工作,不得有误。 当赵安博与邹若安启程前往浙江时,负责护送他们的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江湖海。 当二人抵达浙江时,二人惊讶的发现,江湖海居然赖在浙江不走了。 直到此时。 赵安博与邹若安终于看到了雍靖改革的决心,从前二人的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想着来浙江试一试,实在不行就打道回京,再不济就是被贬回家,做富家翁。 当二人亲眼看到雍靖摆出的阵仗,二人方知,如今自己只剩下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成功,二是成仁。 好在赵安博与邹若安都是吃过不少苦头的头铁娃,他们别的本事没有,唯独有一条别人没有的优点,那就是他们不怕死。 雍靖只给了他们三个月的时间来整合浙江官场的势力,三个月后,二人便如赶鸭子上架般,开启了新政改革的大幕。 近一年来,在雍靖、赵安博、邹若安、江湖海、王全安、以及军机处等人的共同努力下,新政取得了十分显着的成果。 而伴随着新政的开始,雍靖也终于如愿以偿的过上了水深火热般的“幸福”生活。 新政开始的第二个月,养心殿的冬暖阁竟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走水。 彼时,正坐在军机处内悠哉喝茶的雍靖见状,顿时勃然大怒,大骂赵京、张辅臣居心叵测,并责令二人严加约束朝中官员。 这两位加起来已经将近一百四十岁的老人,被雍靖当着一众宦官宫女的面骂的面红耳赤,恨不能找个地缝往里钻。 雍靖丝毫不顾二人军机大臣的身份,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了,大家都已经扛起刀枪向对方发起了决死冲锋,这会儿千万不能有丝毫的退缩和怜悯之心,因为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赵京与张辅臣的心里跟明镜似的,雍靖亦是对此心知肚明。 新政开始的第四个月,初次尝到了新政带来的喜人成果之后,雍靖在心情不错的情况下,带着高庸等人在后花园里观鱼赏花。 当众人途径一处荷花池的时候,一名跟在雍靖身后的小黄门忽然伸手用力的向雍靖的后背推去,雍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向前打了一个趔趄,险些掉进了荷花池里。 幸而高庸眼疾手快,一把将雍靖给拉了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黄门没能得逞,皆因太过紧张的缘故,他深知一旦自己这么做了,定会落下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悲惨结局,犹疑之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荷花池,小黄门被人拿住了把柄,因此不得不仓促出手。 过度的犹豫和紧张,导致小黄门没能使出全身的力气,最终使雍靖逃过一劫。 雍靖心有余悸的长舒一口气,默默的看向噤若寒蝉的小黄门,道:“是你自己说,还是怎么着?用不用锦衣卫帮你一把?” 小黄门心如死灰的摇了摇头,道:“奴婢家人被人挟持,不得已出此下策,还请主子从重处罚。” 雍靖微微一笑,道:“你在做事之前,从来都不过脑子的吗?” 雍靖一脸无语的看向高庸,道:“看看,这就是你悉心培养的人,他怕文官,却不怕朕。” “幸而朕当初刻意留了一个心眼,没让跟在朕身边的贴身小黄门习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雍靖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 雍靖直接无视了不断向自己磕头请罪的小黄门,对高庸说道:“将他溺死在荷花池中,诛其九族,务必令其家族血脉断绝才好。” 第267章 再相见时却险些要了阿德的小命 自从新政开始的那天起,雍靖每天过得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皇宫内每隔几个月便会发生一场火灾。 每当火灾过后,文武百官全都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一般,纷纷上书言事,众臣的说辞出奇的一致:宫内失火实乃天象示警,昭示着朝中有奸人蒙蔽圣听,致使宫中遭此灾祸。 雍靖十九年,新年刚过。 雍靖先是将远在兖州的怀恩给召了回来,随后又令陆鼎从锦衣卫中征召五百名校尉入宫。 五百名校尉均被安排在了养心殿的四周,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保护雍靖的人身安全。 李安亦成为了五百名被抽调入宫的锦衣卫之一,只不过他与旁人有所不同,他不需要在养心殿前站岗巡逻,他被雍靖刻意分派到了李寿的身边。 值得一提的是,这已经是雍靖自今年以来第二次向宫中增派人手了。 雍靖十九年,正月十五。 已阔别三年之久的李安与李寿终于再次走到了一起。 再次相见时,李安显得有些拘谨,他一脸恭敬的来到李寿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了一礼,道:“卑职李安,拜见太子殿下。” 李寿闻言,先是一怔,旋即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小安,不至于?这才三年没见,怎就变得这般生分了?” 李安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道:“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也不知道殿下是否还记得咱们当年的情分,故而谨慎一些,小心无大错嘛。” 李安说着,目光越过李寿,看向站在李寿身后的刘瑾,旋即笑呵呵的跟他打了一声招呼,道:“刘公公安好。” 刘瑾闻言,连忙陪上笑脸,道:“好,好得很,主子可是见天的念叨着你呢。” 李安微微一笑,迎着李寿炙热的目光与他对视了起来。 二人对视了良久,李安被李寿看的浑身不自在,他一脸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殿下,你总看我干什么?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李寿背负着双手,笑呵呵的围着李安转了一圈,旋即伸手在李安的背上轻轻地拍了几下,又用力的捏了捏他结实的臂膀,一脸感慨的说道:“小安,你如今是何境界?” 李安并未直面回答李寿的问题,而是将右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李寿皱了皱眉,定睛看向李安的右手,却见一股肉眼可见的真气正被李安玩弄于股掌之中,雾状的真气不时被李安搓圆,不时又被李安捏扁,最后被李安点在指尖,用右手做出一个开枪的动作,将那股真气给射了出去。 一声子弹穿透石头的脆响过后,李寿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三十步外的一处假山上出现了一个手指般粗细的弹孔。 “六品炼气境。”李寿沉声说道。 李安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六品炼气中期。” 李寿冲李安竖了一个大拇指,道:“果然了得,真不愧是我李寿的兄弟。” “不知无德现在怎么样了?”李寿问道。 李安闻言,伸手向李寿身后的方向一指,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李寿顺着李安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吴天德正在大踏步的向自己走来。 待吴天德行至距李寿还有二十余步时,李寿忽然一脸坏笑的冲李安挑了挑眉,道:“小安,看我的。” 李寿学着李安的样子,将真气附于右手。 李安见状,顿时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的说道:“螺螺旋丸” “嗯?” 李寿一边凝聚真气,一边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道:“什么玩意?” 李安一脸尴尬的冲李寿摆了摆手,摇头道:“没没事” “东宫是我的地盘,本宫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李寿撇了撇嘴,旋即冲前方的吴天德大吼一声,道:“阿德,接我一招。” 李寿说罢,以一个投掷棒球的动作,将手中的螺旋丸抛向了吴天德。 李寿仅是存了捉弄吴天德一番的心思,他可不想因此而害了吴天德的性命,因此在出手的时候,刻意留了几分的力气,否则,那颗螺旋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慢悠悠的飞向吴天德了,而是会像李安刚刚射出的那颗真气子弹般激射而出。 原本笑呵呵的吴天德,在见到迎面飞来的螺旋丸之后,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向后下腰的动作,而正是这个向后的下腰动作,救了吴天德一命。 吴天德与李寿有着本质上的差距,二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的武者,即便李寿刻意保留了一些实力,吴天德仍旧不是他的对手。 螺旋丸贴着吴天德的脸飞向了宫门方向。 下一刻,宫门前忽然传来一声炸响,吴天德循声望去,却见刚刚关上的宫门已被李寿这一击给轰得四分五裂。 吴天德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露出一副死了娘的表情,心有余悸的呢喃了一句:“殿下变了。” 李安一脸无语的看向李寿,伸手指向吴天德,道:“你你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李寿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伸手揽住李安的肩膀,道:“小安,就是这种感觉,千万别跟我见外,不然我会不习惯的。”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伸手拍掉李寿揽着自己肩膀的手,旋即快步上前将吴天德给搀了起来。 吴天德轻轻地拍了拍正在弯腰帮自己掸去身上灰尘的李安,旋即伸手指向天空,道:“小安,你看。” “嗯?” 李安皱了皱眉,旋即顺着吴天德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天上忽然落下来一群“伞兵”。 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他们的反应可真够快的。” 率先落地的是锦衣卫指挥同知郑乘风,他一脸警惕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旋即皱眉看向李安,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安一脸尴尬的指了指踱步走来的李寿,道:“您还是问问他。” 郑乘风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寿,道:“殿下,东宫之内可有奸人作乱?” 李寿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旋即将刚刚发生的一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郑乘风闻言,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拱手向李寿行礼告辞,先一步离开东宫,前往养心殿向雍靖复命去了。 郑乘风在养心门前见到了跣足而出的雍靖,他连忙向雍靖说明了东宫发生的事情。 雍靖见状,这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待高庸为他穿上朝靴之后,他仍旧向高庸下达了摆驾东宫的命令,直到亲眼看见李寿平安无事之后,他才终于将一颗悬着的心给放回到了肚子里。 第268章 武者排名 郑乘风离开后,李寿忽的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脑袋,竟险些忘了一件大事。” 李寿说着,连忙上前拉起李安与吴天德,径直向午门外走去。 李寿在宫门前与迎面而来的雍靖撞了一个满怀,雍靖见他一副风风火火的模样,不禁皱眉问道:“何事如此着急?” “今日是揭晓天、地、人榜单的日子,儿臣正准备与小安前往午门外查看一番。”李寿说道。 雍靖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值此非常之时,理当慎重出行才是。” “榜单在午门外公布,父皇无须担心。”李寿说道。 雍靖瞥了一眼被李寿打得四分五裂的宫门,旋即一脸无奈的冲李寿摆了摆手,道:“去。” “是。” 李寿躬身向雍靖行了一礼,旋即拉着李安二人快步向午门外走去。 望着李寿离开的背影,雍靖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羡慕的发出一声感慨:“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啊。” 雍靖带着高庸一行在东宫内闲逛了一圈,期间,雍靖将张永招致近前,询问了一下李寿的近况,听闻李寿仍在禁欲,他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在宫门前发出一声长叹之后,雍靖便带着高庸一行离开了东宫。 与此同时。 午门外早已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有成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官宦子弟,有身穿文士衫的文人雅士,亦有在江湖上闻名已久的江湖侠士,还有一些趁着休沐之期前来凑热闹的朝廷官员。 锦衣卫持刀而立,负责维持现场秩序,他们在午门前圈出了一块地方,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均被他们放了进来,而一心想上前凑热闹的寻常百姓却无一例外的被挡在了外围。 李寿拉着李安与吴天德来到了一处最佳的位置,站定之后,李寿笑呵呵的指了指站在身前不远的余庆,道:“呦,这不是余大人嘛。” 李安顺着李寿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见到余庆之后,李安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道:“卑职拜见余大人。” 余庆见状,连忙抬手虚扶,道:“经年未见,别来无恙乎?” 三年前,李安一行回京之后,余庆在宫门前与李安一行道别,旋即带着一众东厂番子先行一步,前往衙门复命。 自那以后,李安就再也没见过余庆,就连那几十名东厂番子也好似忽然凭空消失了一般,自此没了声迹。 李安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卑职在京中一切安好,不知大人” 李安一句话尚未说完,却见李寿上前抢了一句话头,道:“余庆,已经好多年没见到你了,你到底去哪了?” 余庆闻言,连忙躬身向李寿行了一礼,他默默的瞥了李安一眼,道:“为了避嫌,卑职与那几十名东厂番子被派到南京公干去了。” 李寿与李安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原来如此。” 雍靖不想让人知道李安与李寿互换身份的事情,因此刻意将余庆与那几十名东厂番子调离了京城,以免被他们撞破李安的身份。 雍靖在“狸猫换太子”这件事情上尝到了甜头,若是将来再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他仍旧可以让李安与李寿互换身份,以此来降低李寿所需要承受的风险。 李寿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见时间已经来到了正午,于是他伸手指了指被一块红布盖着的木牌,急声催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盖着一块破布干什么?快快揭晓答案。” “距离正午还有半刻钟,你急个什么劲儿啊?”李安一脸无语的说道。 余庆笑呵呵的摆了摆手,道:“倒也不差那一时半会儿了。” 余庆说着,冲身旁的几名东厂番子点了点头,道:“可以揭晓榜单了。” “是。” 众人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连忙遵照余庆的吩咐将木牌上的红布给揭了下来。 午门前一共摆放着三块高约一米宽约半米的木牌,正中间的木牌上覆盖着一层金箔,这是揭晓天榜名单的木牌。 天榜以金箔刻录,共有十人,记录了江湖上最强的十名武道大宗师。 别看李安刚刚还表现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当榜单揭晓之际,就属他看得最为认真。 天榜十人分别为: 魔教教主:无名。 北境战神:澹台宗翰。 少林寺上代方丈:方证大师。 武当派掌门:张真人。 锦衣卫指挥使:陆鼎。 大周司礼监掌印太监:高庸。 神剑山庄老祖:名海。 北境大族慕容氏老祖:慕容无极。 北境大将军:金南波。 五岳剑派掌门:冷无涯。 看着天榜上的武者排名,李寿忽然一脸坏笑的冲李安挑了挑眉,道:“小安,咱们跟这张榜单上的大半高手都已经打过交道了,如今只剩下那几位北境高手没有打过交道,依我看,咱们应该挑个时间前往北境走一遭。” 李安闻言,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最好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李寿一脸郁闷的撇了撇嘴,旋即将目光移向里另一张榜单上。 地榜以银箔刻录,共计二十人,这是一份五品以上武道宗师的实力与战绩的综合排名。 地榜二十人分别为: 少林方丈:玄慈。 神剑山庄庄主:名剑,她的另一个身份是魔教十大长老之一的霓裳。 峨眉掌门:郭女侠。 名剑山庄长老:名忠。 散修强者:赵文欲。 魔教左护法:鲍恩。 魔教右护法:吴心。 十二死肖:虎杀手。 达摩院首座:玄昙。 罗汉堂首座:玄苦。 魔教长老:唐骏、宋中、横刀、将雷、王寇。 司礼监秉笔太监:陈洪。 北境大将:拓跋天成。 锦衣卫指挥同知:郑乘风、江湖海。 少林寺上代监寺:方生大师。 “方生大师也是真够悲催的,与无名交手,被打成重伤,直接跌破了境界,从曾经的三品法相境,跌到了如今的四品化神境,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老人家此生怕是再难突破三品法相境了。”李寿说道。 李安并没有对李寿的话做出任何的回应,而是将目光移向了王寇的名字上。 李寿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道:“小安,你在看什么?” 李安微微一笑,旋即伸手指向了王寇的名字,道:“那个逗比的进步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李寿皱了皱眉,道:“他能上这份榜单,的确挺出人意料的。” 王寇学会了吸功大法,一身武功全靠吸,近三年以来,他几乎将江湖中那些不入流的门派给修理了一个遍,修理完便顺势吸去他们的功法和真气。 这一次,王寇倒是学聪明了,他仅是吸了那些人的功法和真气,却并没有去加害他们的性命。 这是无名刻意嘱咐过的事情,王寇对无名十分的尊崇,故而丝毫不敢违逆无名吩咐下来的事情。 第269章 人榜排名 当李安与李寿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天地两份榜单上的时候,站在二人身后的吴天德却是一脸难以置信的发出了一声惊呼,道:“小安、公子,快看,你们的名字出现在了人榜上。” 李寿一怔,旋即咋咋呼呼的问道:“我的名字在哪里?” 吴天德闻言,连忙伸手指向了榜单上的两个名字。 人榜以红纸书写,共有三十人,年纪在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俊杰均有资格入榜,年龄过线亦或是超过五品天象境之人便会被移出人榜。 “咦?小安居然排在了我的前边。”李寿说道。 红底黑字的最末端赫然出现了李安与李虎的名字,李安的名字排在了第二十九位,而李虎的名字则排在了第三十位。 李寿的话顿时引来了李安的目光。 李安看向排在倒数第二的自己,道:“看来做这份榜单的人应该是将咱们的身份给弄混了。” “你看这里。” 李安伸手指向榜单上名字后边成长经历那一栏,道:“这里写明了咱们的成长经历,在我的成长经历中竟然出现了挑战五岳剑派冷无涯,这不正是你的杰作吗?” “原来如此。”李寿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 李寿看向李虎的成长经历那一栏,却见上边赫然写着重创十二死肖蛇杀手,单凭这一场战斗,李虎的名字便足以登上这份榜单了。 李寿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道:“这份榜单简直是漏洞百出,做得未免也太过儿戏了些。” 李安闻言,默默地摇了摇头,随即发表了不同的看法,李安伸手指向榜单最前边的位置,道:“你看排在第一位的明远,而排在第二位的则是道心,单就这两份排名,就足以说明榜单的排名还是比较公平公正的。” 李安说着,移步到天榜前,伸手指向排在第一位的无名,道:“你再来看看这个,无名硬抗少林寺两大高手,并且重创方生大师,使其境界大跌,单凭这一项战绩,无名就足以坐稳天榜第一高手的宝座了。” “由此可见,这份天、地、人榜单还是比较客观公正的,只不过由于咱们当初离京之后互换身份的原因,将做榜单的人给搞糊涂了,否则,他们一定不会犯下这般低级的错误。”李安说道。 “蛇杀手明明是栽在了你的手里?可他们为何将你的名字给换成了李虎呢?这又是怎么回事?”李寿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 李安微微一笑,道:“许是有人故意在榜单上做了一些手脚。” 李安一脸玩味的看向李寿,道:“有人不希望你的名字出现在榜单上,因此刻意隐去了你的名字,咱们互换身份这件事情根本禁不住聪明人的推敲,与其让人盲目的去胡思乱想,倒不如直接将你给雪藏起来,如此一来,倒也可以为你省去不少的麻烦。” 李寿闻言,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父皇搞的鬼,真是岂有此理。” “值此多事之秋,少一事不如多一事,你要理解皇上的良苦用心啊。”李安一脸感慨的拍了拍李寿的肩膀。 李寿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说道:“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与他一般计较便是。” “我靠。”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这件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可别害我。” 李寿嘿嘿一笑,道:“咱们是兄弟,我怎么会害你呢?刚刚不过是跟你开了一句玩笑,你怎么那么不禁逗呢。” “这种玩笑最好还是少开为妙。”李安撇了撇嘴。 “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了。”李寿说着,带着李安与吴天德转身向东宫方向走去。 “阿德,三年未见,你如今是何等境界?”李寿问道。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卑职这点武学天赋,实在有些不够看的,就不在二位公子面前班门弄斧了。” “说说嘛,我与小安又不是外人,你可莫要跟咱们见外。”李寿说道。 “怎么会呢。” 吴天德讪讪一笑,道:“卑职天生就是一个蠢笨之人,费了好大的劲儿,如今也仅是一名七品巅峰境武者。” “好家伙你的进步速度已经足以堪称神速了。”李寿一脸吃惊的说道。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道:“不知公子如今是何等境界?刚刚在宫门前发生的那一幕可是将卑职给吓了一大跳呢。” 李寿一脸傲娇的挺起了胸膛,道:“本宫如今已是一名六品巅峰境高手了。” 吴天德闻言,一脸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道:“我的老天爷啊,您的境界提升速度未免也太恐怖了。” 李安强行按下了心头的震惊之情,旋即笑呵呵的冲李寿挑了挑眉,道:“看来禁欲果然对提升武道境界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寿一脸郁闷的长叹一声,道:“你都别提了,父皇得知我禁欲习武之后,愁得头发都白了,唉!” 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好在你的付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皇上见你进步这般神速,也会由衷的为你感到高兴的。” “但愿如此。”李寿说道。 二十岁之前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亦是提升武道境界的最佳时期,李安劝李寿禁欲习武的初衷也是为了他好,随着武道境界的提升,李寿的寿命也会随之变得越来越多,以李寿的武学天赋来看,即便不能修炼至一品神桥境,也能修炼至二品入圣境。 作为一名二品入圣境的高手,李寿的寿命至少也能达到两百年左右,身为一个拥有两百年寿命的皇帝,有没有子嗣似乎也并不是很重要了。 若让李寿在承欢膝下与君临天下之间任选其一的话,李寿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正因为此,李安才会力劝李寿将重心暂时放在提升武道境界上。 至于生娃的事情,李寿将来有的是时间去做这件事情,来日方长嘛。 “你最近跟姬姑娘还有书信往来吗?”李安问道。 李寿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刚刚回京的那段时间,我与童童每隔日便会通一次书信,回京一年半以后,每隔半个月通一次书信,上次与童童通信时,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李安一脸无奈的想到。 见李寿一脸消沉的模样,于是李安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寿的肩膀,出言安慰道:“好事多磨嘛,何必急于一时呢。” 第270章 幽州出事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安奉命参与到了东宫的轮值工作。 每当李安当值时,李寿总会孜孜不倦的前来找李安切磋比武。 虽然李寿的武道境界比之李安要高出一个小境界,但每当二人切磋时,李安却总能令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短短半个月,李安与李寿在东宫前的广场上切磋了五场,结果却均以平手而告终。 三月初一,李安照旧前往东宫当值,他前脚刚踏进东宫大门,便见李寿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 李安一时躲闪不及,跟李寿撞了一个满怀,结果二人均被撞了个人仰马翻。 紧紧跟在李寿身后的张永与吴天德见状,连忙上前将二人给搀了起来。 李安一脸无语的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屁股,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干什么?还有没有点太子的样子。” 李寿冲正在帮自己掸去身上灰尘的张永挥了挥手,旋即拉着李安的胳膊径直向养心殿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咋咋呼呼的说道:“小安,幽州出大事啦。” “啊?” 李安心中一凛,急声问道:“可是北境入侵了吗?” 李寿摇了摇头,道:“北境没有入侵,但他们却命人潜入幽州,抓了幽州都督许承恩最疼爱的小女儿。” 李安皱了皱眉,道:“然后呢?” “许承恩得知此事之后,勃然大怒,下令封锁幽州境内的全部城门。”李寿说道。 李安深知,若仅是如此,李寿也犯不着如现在这般火急火燎的了,于是他默默的看向李寿,等待着他的下文。 “天杀的许承恩,竟为了自己的女儿私自调动大军向拒北城而去。”李寿痛心疾首道。 李安心头一惊,旋即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看来在双方共同努力下维持了多年的平静终于要被打破了啊。” 李安一脸好奇的看向李寿,问道:“许馨月身为幽州都督的女儿,北境势力又怎会轻易将她劫走呢?” “那个死丫头,从小被许承恩惯得不成样子,整日里最喜欢骑马游街,抛头露面,她经常带着士兵当街纵马,总是将襄平城内的大街小巷搞得人仰马翻,每当闯下大祸之后,总会有人主动出面替她擦屁股,久而久之,她便养成了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蛮性子。”李寿咬牙切齿的说道。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道:“这个许馨月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二人说话的功夫,已经穿过养心门,来到了养心殿外。 二人在殿外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李安连忙上前行礼,道:“卑职见过江大人。” 江湖海的脸上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闻言也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江湖海被雍靖从浙江紧急调回,雍靖命他在接旨之后,五日内必须赶回京城,结果,江湖海四天跑死了五匹马,才终于在限期内赶回了京城。 李寿看向正在闭目养神的江湖海,道:“江大人,看来此番前往幽州,应该是由你来亲自挂帅了。” 江湖海默默地睁开了双眼,循声望去,见说话之人是李寿,于是连忙上前行礼,道:“卑职拜见太子殿下。” 李寿笑呵呵的冲江湖海做了一个抬手虚扶的动作,道:“江大人无须多礼,咱们好歹也算是同僚一场,江大人莫要与我见外才好。” 江湖海刚刚直起身子,便见李寿十分殷勤的上前嘘寒问暖,客套话说了一箩筐,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好似李寿有多么礼贤下士一般。 李安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发出一声冷笑,心道:“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叮当响,但你也不想想看,这种事情,江大人他做得了主吗?” 近三年来,李寿几乎没有踏出过宫门半步,如今听闻幽州有事,他的心思立马便活络了起来,如今找江湖海套近乎,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在李寿看来,有枣没枣咱都得打一杆子,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这样做准没错。 李寿这点小伎俩如何瞒得过江湖海的法眼,想当年,他可是与李忠齐名的存在,李忠之能在于武功,江湖海之量在于文事,此人气量虽小,但脑容量却很大,人送外号小猪葛,这可不是白叫的。 猪葛乃谐音字,前者说的是他的身材,后者说的是他的智慧,虽然放在一起显得有些滑稽,但江湖海的脑袋里也的确有点真东西,否则,他也不可能与当年锦衣卫中最出位的李忠身处同一级别了。 江湖海一脸尴尬的恭听着李寿的关怀之语,时而讪笑两声,时而尴尬的点点头,直到高庸现身,才终于将他从困局中解救了出来。 别看李寿年纪不大,但他可不是吃素的,他紧紧拉着江湖海的手,说了一箩筐的恭维话,就是为了换来江湖海的一句承诺,结果,李寿万万没想到,江湖海的脸皮竟然比自己还厚,这老小子无论如何都不肯轻易松口,搞得李寿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直到高庸从养心殿内走了出来,李寿才悻悻的松开了攥着江湖海的手。 李寿也不是一个善茬,当他放开握着江湖海的手之后,他却一脸不悦的甩了甩衣袖,旋即当着高庸与江湖海等人的面,重重的冷哼一声,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高庸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行为准则,装起了聋子瞎子,权当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他径直来到了江湖海的面前,道:“跟我来。” “是。” 江湖海如蒙大赦般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旋即亦步亦趋的跟着高庸向殿内走去。 “即便得罪了殿下,最多也就是被殿下记恨一段时间,可若是得罪了皇上,恐有性命之忧啊。”江湖海如是想到。 幽州局势波云诡谲,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此时将李寿带去幽州办案,那根本就是在找死。 独苗是一把双刃剑,好处在于你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坏处在于没有人能够承受失去你所带来的后果。 李寿见状,连忙拉着李安跟在高庸二人的身后,向养心殿走去。 一行人在西暖阁见到了正在伏案批阅奏疏的雍靖,自从新政开始以来,雍靖似乎变得比从前更忙了。 第271章 雍靖下了好大一盘棋 李寿带头向雍靖行过礼之后,众人纷纷恭立一旁,等待着雍靖的示下。 雍靖将刚刚批复完成的奏疏随手扔到一边,在李寿几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江湖海的身上,道:“江湖海,你带人前往幽州走一趟,此番务必要救出许承恩的女儿。” “是。”江湖海点了点头。 “许承恩在第一时间便下令封锁了幽州全境,对方目前一定藏在幽州的某个角落,你们定要仔细搜查,切不可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雍靖说道。 “是。” 雍靖见江湖海始终只是默默的点头称是,却不敢轻易做出任何的承诺,于是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太子已经长大了,你将太子与李安一同带上,他们可以成为你身边的一大助力,” 李寿闻言险些高兴地跳了起来,他强按下心头的兴奋之情,恭恭敬敬的向雍靖行了一礼,道:“请父皇放心,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江湖海强行按下心头的震惊之情,躬身行礼道:“有殿下从旁相助,定能起到事半功倍之奇效。” 江湖海是聪明人,他从雍靖的这一决定中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殿下此番前往幽州,除了参与搜寻许馨月的任务之外,恐另有要务在身。”江湖海如是想到。 雍靖冲江湖海与李安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出发。” “是。”李安与江湖海应声退出了养心殿。 待二人离开后,雍靖将李寿招致近前,道:“朕还有另一项任务要交给你。” 当李寿看到李安与江湖海被雍靖刻意支走之后,他便已经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等待着雍靖的下文。 雍靖从一摞奏疏下取出一枚巴掌般大小的金牌,遂将其递给李寿,道:“见此金牌如朕亲临,你带上它前往幽州,帮朕探一探许承恩的虚实,若他仍旧效忠于朕,你大可权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若发现他心存反意,你可便宜行事。” “出发时多带上几份圣旨,以备不时之需。”雍靖说道。 雍靖对李寿假传圣旨一事,已经由从前的默认态度,变成了如今这副支持态度,江山迟早是李寿的,他又有什么好阻拦的呢? “便宜行事?”李寿刻意向雍靖确认了一遍。 雍靖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右手作刀,虚空轻斩,道:“便宜行事。” “若你觉得没有把握,亦可选择暂避锋芒,届时,需遣人回京见朕,朕自有决断。”雍靖说道。 李寿皱眉想了想,道:“父皇放心,杀许承恩,儿臣与小安足矣。” 雍靖眯了眯双眼,旋即直指李寿,道:“你要记住,不论何时何地,你都要与李安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皇位之上孤家寡人,你不可以有朋友。” 李寿一脸无奈的地点了点头,道:“父皇尽管放心便是,小安也是这么对儿臣说的,儿臣心里有数。” “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出发。”雍靖冲李寿挥了挥手。 “是。” 李寿一脸兴奋的离开了养心殿。 望着李寿离开的背影,雍靖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看来,在朕驾崩之前,很有必要给寿儿好好的上一课啊。” 雍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厉色,他默默地望向天空,道:“李忠,你可莫要怪朕心狠手辣啊。” 雍靖侧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高庸,道:“李崇那边怎么样了?” 自打李寿上次离开福王府之后,李琮的名字便被改成了李崇。 高庸闻言,踱步来到雍靖的面前,道:“启禀主子,据陈洪禀报,李崇在经过一番精心的乔装打扮之后,已经悄悄地离开了福王府,此时留在福王府内的,是福王早年间从民间找来的替身。” 雍靖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他们长得很像吗?” “大约有七八分神似,再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与特殊训练之后,那名替身的行为举止几乎与李崇一模一样,乍一看之下,还真不太好分辨。”高庸说道。 “朕安排的人怎么样了?”雍靖问道。 “主子放心,那人已经在路上了,他会时刻跟在殿下的身边,确保殿下一定不会发生任何的意外。”高庸说道。 雍靖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沿途定要多增派一些上手,务必要确保太子的安全。” “是。” 雍靖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道:“胜败在此一举啊。” 离开皇宫之后,李安与江湖海在宫外行礼告别,旋即与吴天德并肩向家中走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李安始终在皱眉沉思。 吴天德见状,不敢轻易开口打断正在沉思的李安,结果,二人就这样沉默着走了一路。 直到帽儿胡同口的老槐树下,李安才终于沉声开口,道:“阿德,此行极其凶险,依我看,你还是别跟我们一起去幽州了。” 吴天德闻言心头一惊,皱眉问道:“你是说此行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是。”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安,咱们兄弟一场,你可莫要瞒我。”吴天德问道。 李安闻言,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默默地摇了摇头,道:“阿德,别问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好在皇上并没有当众指明让你跟随江大人一同前往幽州,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吴天德闻言,忽然晒然一笑,道:“小安,你是知道我的,咱们河北吴氏最喜欢跟人做生意,而我作为河北吴氏的嫡出子弟,也算是得到了父祖们的真传,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风险与机会应该是并存的,我认为这笔买卖可以做。” “我劝你最好不要跟着蹚这趟浑水,真的很危险。” 对于李安的规劝,吴天德感到非常的感动,他微微一笑,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吴天德说着,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安的肩膀,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见李安还想再劝,于是吴天德连忙伸手止住了李安的话头,旋即一脸郑重的直视着李安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小安,咱们河北吴氏连十五万亩良田都卖了,你总不能让我们血本无归?” 李安闻言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不管是为了兄弟情义,亦或是为了功名利禄,吴天德肯冒着风险陪自己走一程,单凭这一点,李安就得领人家这份情。 李安一脸郑重的向吴天德拱了拱手,道:“明日辰时,衙门见。” 吴天德咧嘴一笑,冲李安挥了挥手,道:“不见不散。” 李安望着吴天德离开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才转身向家中走去。 第272章 故人 一夜无话。 翌日。 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 李安起了一个大早,随后在春桃的服侍下穿好衣物,分别与春桃三人告别之后,拎着霜杀径直向府外走去。 李安前脚刚迈出大门,忽觉有人在远处看着自己,于是他抬头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最终在胡同口那颗老槐树下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安皱了皱眉,旋即踱步向大喇喇的坐在老槐树下的那人走了过去。 待李安来至近前,那名坐在老槐树下,头戴斗笠身穿道袍并且只露出半张脸的男人,笑呵呵的冲李安挑了挑眉,道:“小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李安在确认对面之人的身份之后,忽然手按刀柄,摆出一副要跟对方拼命的架势来。 “我娘被你们抓去了哪里?”李安冷冷的问道。 男人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李安,道:“这是你娘让我交给你的,她说你一看便知。” 李安伸手接过男人递来的玉佩,仔细的查验了一番,旋即皱眉看向男人,道:“这是我爹送给我娘的定情信物,它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你的手里。” 男人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我都说了,这是你娘亲手交给我的。” 李安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对沈氏的性格十分的了解,别看沈氏平时总表现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但她的骨子里却是一名贞洁烈女,就连一向暴脾气的夏竹见了她都会变得老老实实的。 因此,若非沈氏主动将玉佩交给鲍恩,他根本不可能完好无损的将玉佩从沈氏的身上拿出来。 或许可以用迷药之类的东西,将沈氏迷晕,然后再将玉佩从她的身上偷出来。 但是,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在无名和鲍恩的身上,似无名与鲍恩这样的人,又怎会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情呢? 上述之言,均为李安的心理活动。 李安抬头看向男人,道:“我娘过得好吗?” 鲍恩一脸郁闷的长叹一声,哭丧着一张脸,道:“除了想你之外,你娘每日过得甭提多美了,教主每天被她呼来喝去的,那场面,真是不忍直视啊。” 李安皱了皱眉,旋即一脸郑重的看着鲍恩,道:“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无名,将我娘从魔教手中救出来。” 男人一脸古怪的笑了笑,点头道:“好啊,我们都在拭目以待呢。” “请恕晚辈冒昧的问一句,我到底应该如何称呼于您?”李安问道。 男人嘿嘿一笑,旋即伸手指了指破破烂烂的道袍,道:“咱们初见时,我便穿着这身道袍,因此咱们的缘分亦是从这一身道袍开始的,你便管叫我道长。” “您的身份未免也太多了些。”李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多重身份便于伪装,有百利而无一害也。”男人笑道。 “似您这样的人物,每次出行必然都会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知阁下此番为何而来?”李安问道。 男人笑呵呵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道:“听说幽州最近不太平,我正想去凑凑热闹,结果却在这里遇到了你,你说巧不巧?” “呵呵。”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晚辈活了将近二十年,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巧的事情呢。” “这不正说明咱们有缘吗?” 男人笑呵呵的站了起来,道:“你且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 李安一脸疑惑的皱了皱眉,道:“前辈,你又要搞什么鬼?咱能不能别总这么神神秘秘的?怪瘆人的。” 男人被李安的话给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男人侧头瞥向李安身后的方向,道:“忽然看到了两位故友,总不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 李安闻言,连忙回身望去,却见街道上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人了。 李安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道:“又是绝对领域。”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为何要隐藏自己的行迹?他们意欲何为?”李安皱眉问道。 “她们好像是来找你的。”男人笑呵呵的冲李安挑了挑眉。 “我的社交圈子非常的单纯,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又怎会认识那么多的高手呢?”李安一脸疑惑的说道。 男人扶着李安的肩膀,让他背对着自己,旋即伸出食指在他的后背轻轻地划了一下,道:“现在想起来没有?” “来莺儿!” 李安一脸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道:“她居然是四品化神境高手,这怎么可能?” 见李安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男人轻蔑的笑了笑,道:“想什么呢?四品高手又怎会栽在你的手里?” 李安一怔,旋即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目视前方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前方来人应该是虎杀手?” “还挺聪明。” 男人微微一笑,道:“小子,此地不宜久留,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你先走。” 李安闻言,显得有些迟疑,他侧头看向男人,道:“依我看,不如让我在这里跟她们做一个了断,以免日后麻烦缠身。” “老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李安说道。 男人轻蔑一笑,道:“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是她们的对手吗?” 李安闻言勾了勾嘴角,旋即右手拈指,将真气化作一枚细针,轻轻弹向面前的老槐树,却听一声轻响过后。 老槐树的树干上顿时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小孔。 男人见状,默默地将斗笠向下压了压,以此来掩饰脸上的震惊之色。 “还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进步得这么快。” 男人轻呼一口气,道:“虽然你已是一名六品境武者,但你仍然不是她们的对手,如今的来莺儿已经是一名五品天象境高手了。” “我可以凭一己之力将她们留在这里,但你却不是来莺儿的对手,若你执意留在这里,届时,我会分心的。”男人说道。 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既然您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晚辈也着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晚辈先行告辞,前辈多多保重。” “好小子,果然识时务,贫道果然没有看错人,”男人笑呵呵的冲李安挥了挥手。 李安险被这一声“贫道”给惊掉了下巴,他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您真幽默。” “人么,总得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不然生活岂不是太无趣了吗?”男人说道。 “呵呵。” 李安一脸无语的笑了笑,旋即纵身跃上身旁的屋顶,沿着路旁的屋顶纵身向锦衣卫衙门而去。 李安前脚刚走,虎杀手与来莺儿立时便动了起来,二人朝着李安离开的方向发足狂奔。 当二人途径男人身边时,男人却是一脸不悦的撇了撇嘴,说话时亦带着明显的愠怒,道:“小老虎,你过分了啊,你未免也太不把大哥放在眼里了。” 男人话音落后,虎杀手与来莺儿顿时便停下了脚步,二女一脸疑惑的来到男人的身前,肖儿试探性的问道:“您是龙大哥?” 鲍恩勾了勾嘴角,道:“怎么着?这才几年不见,你们就把我给忘了?” 肖儿伸手摸向鲍恩的脸,试图撕下他的易容面皮,结果却撕了个寂寞。 鲍恩一脸无语的打开肖儿的手,道:“干什么?放尊重点,咱能不能别总动手动脚的。” 肖儿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龙大哥,原来这才是你的庐山真面目啊。” 鲍恩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这不是废话吗。” 来莺儿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旋即默默地凑近鲍恩,轻声说道:“龙大哥,你忽然莫名其妙的销声匿迹了那么长时间,我们原以为你是遭了奸人的算计,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鲍恩一脸玩味的看向来莺儿,冲她挑了挑眉,道:“跟我绕了这么一大圈,其实你是想问毒龙丹的事情?” 来莺儿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龙大哥。” “你们现在还在服用七日还魂丹吗?”鲍恩问道。 二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鲍恩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我比较幸运,多年前遇到了一位恩公,他主动帮我解了毒,从今往后,我再也不需要依靠服用七日还魂丹来续命了。” 第273章 投名状 来莺儿听闻有人能帮忙解去毒龙丹的毒,于是一脸急迫的问道:“不知主动帮龙大哥解毒的那位恩公是何方神圣?” “不知大哥可否为我等引荐一番?”肖儿亦是一脸急切的问道。 龙杀手微微一笑,如实说道:“帮我解毒之人乃是日月教教主无名。” 肖儿与来莺儿闻言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来莺儿皱眉问道:“莫非龙大哥已经投在了无名的麾下?” 龙杀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教主待我恩重如山,比之赵氏父子不知强了多少倍。” “凭借龙大哥的能耐,至少也能在魔教中混一个长老位置坐坐?”肖儿一脸好奇的问道。 龙杀手抿嘴一笑,默默地摇了摇头,道:“再猜猜。” 来莺儿与肖儿闻言不禁对视了一眼,旋即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来莺儿说道:“莫非是魔教护法?听说魔教左右护法的身手甚是了得,若是龙大哥来做,倒也说得过去了。” 龙杀手笑呵呵的冲来莺儿竖了一个大拇指,道:“说出吾名,吓汝一跳。你们可得竖起耳朵仔细听好喽。” 肖儿闻言,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大哥尽管说便是,我与莺儿愿洗耳恭听。” “鲍恩就是我,我就是鲍恩。”鲍恩向二女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旋即一脸得意的冲二人挑了挑眉。 鲍恩原以为二人在听到自己自报家门之后,会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 结果,肖儿与来莺儿的表现却大大的出乎了鲍恩的意料之外,二女在闻言之后,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丝毫的震惊之色。 肖儿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万万没想到,龙大哥的真实身份竟然会是魔教左护法鲍恩,大哥,您隐藏的可真够深的。” 鲍恩微微一笑,道:“咱们彼此彼此,小老虎,打死我也想不到,你竟然会躲在青楼里给人做婢女,而你伺候的主子竟是咱们的蛇妹妹,嘿你们可真他娘的是天才,有了这样一层身份作掩护,即便想暴露身份都难,若非是遇到了心细如发的李安,恐怕没人能猜到你们的真实身份。” 十二死肖,聚在一起外出任务时,他们皆会以属相来相称,比如说,肖儿与来莺儿管龙杀手叫龙大哥,龙杀手管肖儿叫小老虎,管来莺儿叫蛇妹妹,等等。 而在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们私下会用另一层身份做掩护,他们互相并不知道对方私下的身份。 因为他们在外出行动时,都会戴上一个属于自己属相的生肖面具,即便是摘了面具,他们也会通过一些易容手段,给自己进行一番乔装打扮,因此,他们私下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尤其像鲍恩这种喜欢sp的中年大叔,他私下里有好几个身份,一会儿是身穿破烂道袍的道士,一会儿是魔教护法鲍恩,即便是消停的时候,他也会戴上事先准备好的人皮面具,他的人皮面具特别多,千人千面,常人根本认不出哪个是他。 听到李安两个字,来莺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却见她柳眉倒竖,咬牙切齿的说道:“李安小贼,三年前从背后偷袭砍了我一刀,这笔账我可还记着呢。” 鲍恩晒然一笑,道:“大人不记小人过,他年轻不懂事,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嘛。” 来莺儿撇了撇嘴,道:“他的年纪也没比我小几岁啊,凭什么让我让着他?” “就凭这个,行不行?能不能给大哥一个面子?”鲍恩笑呵呵的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在来莺儿的面前晃了晃。 来莺儿一怔,旋即噗呲一笑,道:“大哥,你可真能说笑。” 肖儿一脸疑惑的看向鲍恩,好奇的问道:“大哥,你跟李安很熟吗?” 鲍恩一脸感慨的轻叹一声,道:“其实我跟李安并不是不熟,但是我跟他爹很熟,我与李忠是故友。” “原来如此。” 肖儿与来莺儿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 鲍恩担心来莺儿会出尔反尔,于是他刻意当着肖儿的面,又说了一遍:“不准再去找李安的麻烦,权当给我一个面子,如何?” 来莺儿见鲍恩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不能不知好歹,于是她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大哥开了口,我也实在不好驳了大哥的面子,我与李安的恩怨,今日一笔勾销。” 鲍恩闻言,顿时开怀大笑道:“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妹妹肯给我一个面子,我很高兴,哥哥愿投桃报李,送你们一个脱离苦海的机会,不知二位妹妹想不想要?” 肖儿闻言,与来莺儿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她默默地冲来莺儿点了点头,示意由相对稳重一些的来莺儿开口发问,于是来莺儿试探性的问道:“不知大哥此言何意?可否说得再详细一些?” “女人身上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性格真是麻烦。” 鲍恩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直奔主题道:“我可以帮你们解去身上的毒龙丹之毒。” 肖儿闻言,一脸激动的与来莺儿对视了一眼,来莺儿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于是连忙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头。 来莺儿一脸凝重的看向鲍恩,道:“龙大哥,事情恐怕并没有您说的这么简单?” 鲍恩一脸钦佩的冲来莺儿竖了一个大拇指,道:“蛇妹妹果然聪明,我鲍恩这辈子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既然妹妹问了,那我也就不跟你们卖关子了,我可以帮你们解毒,亦可将你们引荐给无名,但前提是你们得交上一份投名状。” 肖儿闻言,连忙不假思索的说道:“请大哥慎言,我与莺儿绝不会做出伤害阁老父子的事情。” 来莺儿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等皆为苦命之人,幸得赵阁老于危难之际救我等于苦海之中,赵阁老不但赏了我们一口饱饭,还请高人传授了我们一身的武艺,虽然他们父子对我等多有利用之嫌,但他们同样对我等有养育之恩,我们实在不好对他们痛下杀手,还请龙大哥多多体谅。” 鲍恩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你们的忠义之心,令我深感佩服,我只问你们最后一句,你们是否愿意脱离十二死肖杀手组织?” 二女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旋即异口同声道:“只要不让我们做出伤害赵氏父子的事情,我们愿意听凭龙大哥差遣。” “好。” 鲍恩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现在是辰时,若是你们能在午时之前将南宫烈的人头带来见我,我便亲自帮你们解去身上的毒龙丹之毒。” 鲍恩说着,转身向北门走去。 “我在北门外的密林中静候你们的佳音。” 第273章 投名状 来莺儿听闻有人能帮忙解去毒龙丹的毒,于是一脸急迫的问道:“不知主动帮龙大哥解毒的那位恩公是何方神圣?” “不知大哥可否为我等引荐一番?”肖儿亦是一脸急切的问道。 龙杀手微微一笑,如实说道:“帮我解毒之人乃是日月教教主无名。” 肖儿与来莺儿闻言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来莺儿皱眉问道:“莫非龙大哥已经投在了无名的麾下?” 龙杀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教主待我恩重如山,比之赵氏父子不知强了多少倍。” “凭借龙大哥的能耐,至少也能在魔教中混一个长老位置坐坐?”肖儿一脸好奇的问道。 龙杀手抿嘴一笑,默默地摇了摇头,道:“再猜猜。” 来莺儿与肖儿闻言不禁对视了一眼,旋即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来莺儿说道:“莫非是魔教护法?听说魔教左右护法的身手甚是了得,若是龙大哥来做,倒也说得过去了。” 龙杀手笑呵呵的冲来莺儿竖了一个大拇指,道:“说出吾名,吓汝一跳。你们可得竖起耳朵仔细听好喽。” 肖儿闻言,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大哥尽管说便是,我与莺儿愿洗耳恭听。” “鲍恩就是我,我就是鲍恩。”鲍恩向二女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旋即一脸得意的冲二人挑了挑眉。 鲍恩原以为二人在听到自己自报家门之后,会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 结果,肖儿与来莺儿的表现却大大的出乎了鲍恩的意料之外,二女在闻言之后,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丝毫的震惊之色。 肖儿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万万没想到,龙大哥的真实身份竟然会是魔教左护法鲍恩,大哥,您隐藏的可真够深的。” 鲍恩微微一笑,道:“咱们彼此彼此,小老虎,打死我也想不到,你竟然会躲在青楼里给人做婢女,而你伺候的主子竟是咱们的蛇妹妹,嘿你们可真他娘的是天才,有了这样一层身份作掩护,即便想暴露身份都难,若非是遇到了心细如发的李安,恐怕没人能猜到你们的真实身份。” 十二死肖,聚在一起外出任务时,他们皆会以属相来相称,比如说,肖儿与来莺儿管龙杀手叫龙大哥,龙杀手管肖儿叫小老虎,管来莺儿叫蛇妹妹,等等。 而在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们私下会用另一层身份做掩护,他们互相并不知道对方私下的身份。 因为他们在外出行动时,都会戴上一个属于自己属相的生肖面具,即便是摘了面具,他们也会通过一些易容手段,给自己进行一番乔装打扮,因此,他们私下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尤其像鲍恩这种喜欢sp的中年大叔,他私下里有好几个身份,一会儿是身穿破烂道袍的道士,一会儿是魔教护法鲍恩,即便是消停的时候,他也会戴上事先准备好的人皮面具,他的人皮面具特别多,千人千面,常人根本认不出哪个是他。 听到李安两个字,来莺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却见她柳眉倒竖,咬牙切齿的说道:“李安小贼,三年前从背后偷袭砍了我一刀,这笔账我可还记着呢。” 鲍恩晒然一笑,道:“大人不记小人过,他年轻不懂事,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嘛。” 来莺儿撇了撇嘴,道:“他的年纪也没比我小几岁啊,凭什么让我让着他?” “就凭这个,行不行?能不能给大哥一个面子?”鲍恩笑呵呵的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在来莺儿的面前晃了晃。 来莺儿一怔,旋即噗呲一笑,道:“大哥,你可真能说笑。” 肖儿一脸疑惑的看向鲍恩,好奇的问道:“大哥,你跟李安很熟吗?” 鲍恩一脸感慨的轻叹一声,道:“其实我跟李安并不是不熟,但是我跟他爹很熟,我与李忠是故友。” “原来如此。” 肖儿与来莺儿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 鲍恩担心来莺儿会出尔反尔,于是他刻意当着肖儿的面,又说了一遍:“不准再去找李安的麻烦,权当给我一个面子,如何?” 来莺儿见鲍恩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不能不知好歹,于是她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大哥开了口,我也实在不好驳了大哥的面子,我与李安的恩怨,今日一笔勾销。” 鲍恩闻言,顿时开怀大笑道:“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妹妹肯给我一个面子,我很高兴,哥哥愿投桃报李,送你们一个脱离苦海的机会,不知二位妹妹想不想要?” 肖儿闻言,与来莺儿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她默默地冲来莺儿点了点头,示意由相对稳重一些的来莺儿开口发问,于是来莺儿试探性的问道:“不知大哥此言何意?可否说得再详细一些?” “女人身上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性格真是麻烦。” 鲍恩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直奔主题道:“我可以帮你们解去身上的毒龙丹之毒。” 肖儿闻言,一脸激动的与来莺儿对视了一眼,来莺儿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于是连忙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头。 来莺儿一脸凝重的看向鲍恩,道:“龙大哥,事情恐怕并没有您说的这么简单?” 鲍恩一脸钦佩的冲来莺儿竖了一个大拇指,道:“蛇妹妹果然聪明,我鲍恩这辈子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既然妹妹问了,那我也就不跟你们卖关子了,我可以帮你们解毒,亦可将你们引荐给无名,但前提是你们得交上一份投名状。” 肖儿闻言,连忙不假思索的说道:“请大哥慎言,我与莺儿绝不会做出伤害阁老父子的事情。” 来莺儿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等皆为苦命之人,幸得赵阁老于危难之际救我等于苦海之中,赵阁老不但赏了我们一口饱饭,还请高人传授了我们一身的武艺,虽然他们父子对我等多有利用之嫌,但他们同样对我等有养育之恩,我们实在不好对他们痛下杀手,还请龙大哥多多体谅。” 鲍恩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你们的忠义之心,令我深感佩服,我只问你们最后一句,你们是否愿意脱离十二死肖杀手组织?” 二女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旋即异口同声道:“只要不让我们做出伤害赵氏父子的事情,我们愿意听凭龙大哥差遣。” “好。” 鲍恩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现在是辰时,若是你们能在午时之前将南宫烈的人头带来见我,我便亲自帮你们解去身上的毒龙丹之毒。” 鲍恩说着,转身向北门走去。 “我在北门外的密林中静候你们的佳音。” 第274章 伏杀南宫烈 来莺儿与肖儿默默地站在原地,望着鲍恩离开的背影,怔怔的发呆了良久。 大约过了半刻钟左右。 肖儿侧头看向眉头紧锁的来莺儿,略显迟疑的问道:“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肖儿之所以会有此一问,是因为以她对来莺儿十分的了解,她知道来莺儿已经动了杀南宫烈的心思。 来莺儿默默地看向肖儿,道:“难道你还没有过够从前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吗?每日活在担惊受怕里,我真的已经受够了那样的生活。” “每天都要看着人家的脸色生活,生怕赵氏父子哪天一个不高兴便不再给我解药了,这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以来,我亲手帮赵氏父子杀了许多反对他们的人,也算是报答了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来莺儿说道。 肖儿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待咱们亲手奉上投名状之后,龙大哥应该不会出尔反尔?” “不会的。” 来莺儿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道:“咱们跟龙大哥共事了那么多年,他的人品还是很有保障的。” 肖儿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厉色,旋即冷冷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一不做二不休,前去取了南宫烈的首级,向龙大哥换一份余生平安。” 来莺儿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与肖儿径直向锦衣巷走去。 二女刻意隐藏了身形,纷纷躲进了肖儿的绝对领域中。 两刻钟后。 二人来到坐落于锦衣巷的南宫府门前。 肖儿默默地看向身旁的来莺儿,道:“时间尚早,南宫烈此时应该尚未出门,咱们只需静静地等在这里,待他现身之后,便可对他完成一击必杀。” 来莺儿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在南宫府街对面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雍靖朝的官员是十分幸福的,因为他们不需要上早朝,除了朝中重臣之外,其余官员只需按时前往衙门办差即可。 大部分在京中任职的官员甚至连雍靖的面都没见过。 大约过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肖儿抬头看了看天色,旋即侧头看向来莺儿,道:“辰时四刻,南宫烈快出来了。” 南宫烈每天辰时四刻(早八点)出门,路上走一炷香的时间,上午八点半准时到衙门办公。 事情果然如肖儿所说的那样,正值辰时四刻之际,南宫烈在管家与下人的簇拥下从侧门而出,乘坐马车向衙门走去。 南宫烈出行时,前有差役敲锣开路,后有差役从旁护卫,冗长的队伍足有几十人之多。 肖儿拉着来莺儿默默地跟在队伍的身后,直到车队行出锦衣巷之后,来莺儿默默地看向肖儿,道:“我知你对此事有所顾忌,因此一会儿由我来亲自动手,你只需从旁帮我掠阵即可。” 肖儿闻言,倒也也没跟来莺儿客气,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肖儿是一个十分重感情的人,她感念赵氏父子与南宫烈对自己的养育与栽培之恩,故而不想亲自对他们下手,但是话说回来,她又不想整日活在担惊受怕之中,因此,当来莺儿提出拿南宫烈的人头去向鲍恩递交投名状的时候,她亦没有表现得太过抗拒。 如今,来莺儿愿意主动接下杀南宫烈这份差事,对此,肖儿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对肖儿来说,既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又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来莺儿一步踏出,默默地从肖儿的绝对领域中走了出来。 街道上凭空出现一个大活人,倒是将原本走在街上耀武扬威的一众差役给吓了一大跳。 众人纷纷抽出佩刀,一脸警惕的看向纵身跃至南宫烈车架旁的来莺儿。 正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的南宫烈,发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于是他掀开车帘,打算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南宫烈从车窗中探出头的那一刻,来莺儿十分准确的抓住了时机,当即挥刀割下了南宫烈的首级。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太快,以至于围在马车四周的一众差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见南宫烈已经人首分离。 直到鲜血从南宫烈的脖颈中喷涌而出,众人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家大人被杀了。 来莺儿杀人的手法实在太过专业,明眼人一看便知她不是一般人。 头脑灵活之人,纷纷主动给她让出了道路,而个别做着立功升官美梦的傻叉,则悍不畏死的挥刀向来莺儿冲杀而去。 来莺儿一手拎着南宫烈的人头,一手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只一个照面便放倒了挡在身前的七八名差役。 来莺儿好歹也是一名五品天象境高手,对付眼前这群身无寸甲的差役,简直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根本毫不费力。 一击重创了八名差役之后,那些原本还在做着升官发财春秋大梦的差役毫不犹豫的做起了缩头乌龟,众人纷纷退到道路两旁,主动给来莺儿让开了道路。 来莺儿拎着南宫烈的人头,默默地走进了肖儿的绝对领域里,旋即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击得手之后,二女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连忙向与鲍恩事先约定好的的密林中飞掠而去。 一个时辰后。 二女前脚刚踏出北门,便见北门外的一间茶肆中,有一名身穿月白色长跑的中年大叔出言叫住了自己。 “小老虎,哪里走?” 二女闻言连忙停下了脚步。 二人循着声音走进茶肆,看着又换了一副新面孔的鲍恩,肖儿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道:“龙大哥,你刚不是说要在密林相见的吗?怎么突然又换了一个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鲍恩笑呵呵的分别给二人倒了一杯茶,道:“这可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好茶,我刻意给你们留了一些,快来尝尝。” 来莺儿将南宫烈的人头随手往桌子上一扔,旋即端起茶杯便喝了起来。 肖儿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在来莺儿的身边坐了下来。 鲍恩见肖儿根本没有要喝茶的意思,于是笑呵呵的劝了一句:“这样的好茶,你确定不尝一尝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肖儿见鲍恩一个劲儿的劝自己喝茶,心想:事情似乎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肖儿默默的瞥了身旁的来莺儿一眼。 来莺儿见状,迎着肖儿的目光点了点头,道:“龙大哥从来都是一诺千金之人,这杯茶水也许就是毒龙丹的解药,快喝了。” 第274章 伏杀南宫烈 来莺儿与肖儿默默地站在原地,望着鲍恩离开的背影,怔怔的发呆了良久。 大约过了半刻钟左右。 肖儿侧头看向眉头紧锁的来莺儿,略显迟疑的问道:“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肖儿之所以会有此一问,是因为以她对来莺儿十分的了解,她知道来莺儿已经动了杀南宫烈的心思。 来莺儿默默地看向肖儿,道:“难道你还没有过够从前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吗?每日活在担惊受怕里,我真的已经受够了那样的生活。” “每天都要看着人家的脸色生活,生怕赵氏父子哪天一个不高兴便不再给我解药了,这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以来,我亲手帮赵氏父子杀了许多反对他们的人,也算是报答了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来莺儿说道。 肖儿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待咱们亲手奉上投名状之后,龙大哥应该不会出尔反尔?” “不会的。” 来莺儿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道:“咱们跟龙大哥共事了那么多年,他的人品还是很有保障的。” 肖儿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厉色,旋即冷冷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一不做二不休,前去取了南宫烈的首级,向龙大哥换一份余生平安。” 来莺儿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与肖儿径直向锦衣巷走去。 二女刻意隐藏了身形,纷纷躲进了肖儿的绝对领域中。 两刻钟后。 二人来到坐落于锦衣巷的南宫府门前。 肖儿默默地看向身旁的来莺儿,道:“时间尚早,南宫烈此时应该尚未出门,咱们只需静静地等在这里,待他现身之后,便可对他完成一击必杀。” 来莺儿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在南宫府街对面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雍靖朝的官员是十分幸福的,因为他们不需要上早朝,除了朝中重臣之外,其余官员只需按时前往衙门办差即可。 大部分在京中任职的官员甚至连雍靖的面都没见过。 大约过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肖儿抬头看了看天色,旋即侧头看向来莺儿,道:“辰时四刻,南宫烈快出来了。” 南宫烈每天辰时四刻(早八点)出门,路上走一炷香的时间,上午八点半准时到衙门办公。 事情果然如肖儿所说的那样,正值辰时四刻之际,南宫烈在管家与下人的簇拥下从侧门而出,乘坐马车向衙门走去。 南宫烈出行时,前有差役敲锣开路,后有差役从旁护卫,冗长的队伍足有几十人之多。 肖儿拉着来莺儿默默地跟在队伍的身后,直到车队行出锦衣巷之后,来莺儿默默地看向肖儿,道:“我知你对此事有所顾忌,因此一会儿由我来亲自动手,你只需从旁帮我掠阵即可。” 肖儿闻言,倒也也没跟来莺儿客气,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肖儿是一个十分重感情的人,她感念赵氏父子与南宫烈对自己的养育与栽培之恩,故而不想亲自对他们下手,但是话说回来,她又不想整日活在担惊受怕之中,因此,当来莺儿提出拿南宫烈的人头去向鲍恩递交投名状的时候,她亦没有表现得太过抗拒。 如今,来莺儿愿意主动接下杀南宫烈这份差事,对此,肖儿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对肖儿来说,既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又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来莺儿一步踏出,默默地从肖儿的绝对领域中走了出来。 街道上凭空出现一个大活人,倒是将原本走在街上耀武扬威的一众差役给吓了一大跳。 众人纷纷抽出佩刀,一脸警惕的看向纵身跃至南宫烈车架旁的来莺儿。 正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的南宫烈,发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于是他掀开车帘,打算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南宫烈从车窗中探出头的那一刻,来莺儿十分准确的抓住了时机,当即挥刀割下了南宫烈的首级。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太快,以至于围在马车四周的一众差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见南宫烈已经人首分离。 直到鲜血从南宫烈的脖颈中喷涌而出,众人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家大人被杀了。 来莺儿杀人的手法实在太过专业,明眼人一看便知她不是一般人。 头脑灵活之人,纷纷主动给她让出了道路,而个别做着立功升官美梦的傻叉,则悍不畏死的挥刀向来莺儿冲杀而去。 来莺儿一手拎着南宫烈的人头,一手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只一个照面便放倒了挡在身前的七八名差役。 来莺儿好歹也是一名五品天象境高手,对付眼前这群身无寸甲的差役,简直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根本毫不费力。 一击重创了八名差役之后,那些原本还在做着升官发财春秋大梦的差役毫不犹豫的做起了缩头乌龟,众人纷纷退到道路两旁,主动给来莺儿让开了道路。 来莺儿拎着南宫烈的人头,默默地走进了肖儿的绝对领域里,旋即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击得手之后,二女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连忙向与鲍恩事先约定好的的密林中飞掠而去。 一个时辰后。 二女前脚刚踏出北门,便见北门外的一间茶肆中,有一名身穿月白色长跑的中年大叔出言叫住了自己。 “小老虎,哪里走?” 二女闻言连忙停下了脚步。 二人循着声音走进茶肆,看着又换了一副新面孔的鲍恩,肖儿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道:“龙大哥,你刚不是说要在密林相见的吗?怎么突然又换了一个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鲍恩笑呵呵的分别给二人倒了一杯茶,道:“这可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好茶,我刻意给你们留了一些,快来尝尝。” 来莺儿将南宫烈的人头随手往桌子上一扔,旋即端起茶杯便喝了起来。 肖儿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在来莺儿的身边坐了下来。 鲍恩见肖儿根本没有要喝茶的意思,于是笑呵呵的劝了一句:“这样的好茶,你确定不尝一尝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肖儿见鲍恩一个劲儿的劝自己喝茶,心想:事情似乎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肖儿默默的瞥了身旁的来莺儿一眼。 来莺儿见状,迎着肖儿的目光点了点头,道:“龙大哥从来都是一诺千金之人,这杯茶水也许就是毒龙丹的解药,快喝了。” 第275章 兑现承诺 肖儿对来莺儿十分的信任,闻言连忙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鲍恩笑呵呵的看着将茶水一饮而尽之后犹在回味的肖儿,道:“我说的没错?这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好茶?” 肖儿砸砸嘴,道:“龙大哥,你不是在逗我们?咱们身上的毒怎会因一杯茶水而解?” 鲍恩抿嘴一笑,道:“那只是一杯掺了七日还魂丹的茶水,清除你们体内的毒素,谈何容易啊。” “哦。” 肖儿闻言不免有些失望,她默默地看向鲍恩,皱眉道:“我们已经按照大哥的要求递交了投名状,不知大哥还有何吩咐?” “跟我来。” 鲍恩放下手中的茶杯,带着肖儿与来莺儿径直向密林中走去。 三人来到一片相对僻静一些的地方,鲍恩示意来莺儿背对着坐在自己的面前。 来莺儿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思,听从鲍恩的吩咐坐了下来。 当来莺儿坐下之后,鲍恩亦在她的身后盘腿坐了下来,他将双手搭在了来莺儿的后背上,旋即开始催动体内的真气,帮来莺儿清理隐藏在奇经八脉中的余毒。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已是满头大汗的来莺儿忽然吐出一口黑血,她默默地睁开了双眼,道:“真的已经许久没有体验过这般轻爽的感觉,整个人都好像获得了重生一般。” 看着汗透衣衫的来莺儿,肖儿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若来莺儿再不醒过来,她就要对鲍恩出手了。 虽然来莺儿现在说的很轻松,但治疗过程却十分的凶险,当鲍恩将真气输入来莺儿的体内时,她的面部表情显得十分的痛苦,到后来甚至变得十分的狰狞,肖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鲍恩会存了什么坏心思,从而害了来莺儿的性命。 来莺儿一脸疲惫的站了起来,旋即长舒一口气,道:“龙大哥果然没有骗我们,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从今往后,再也无需承受毒龙丹给我带来的痛苦折磨了。” 来莺儿高兴地手舞足蹈,恨不能痛痛快快的高歌一曲,以此来疏解压在心中多年的愤懑之情。 来莺儿纵身跃上一颗百年杨树的树梢,张开双臂放声大喊道:“从今往后,我再也不需要整日活在惶恐不安之中啦。” 鲍恩见状,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最好再喊大点声,这样更容易招来东厂和锦衣卫的人,若你今日便死在这里,往后的确什么都不用想了。” 来莺儿闻言,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从树上跳了下来,道:“一时间高兴的过了头,让大哥见笑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鲍恩说道。 “大哥所言极是。”来莺儿点了点头。 鲍恩伸手指了指来莺儿身旁的位置,对肖儿说道:“坐下。” 肖儿闻言,连忙依言照做。 鲍恩再次按照刚才的样子,帮肖儿清理体内的余毒。 当鲍恩将真气输入肖儿体内时,肖儿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龇牙咧嘴的表情。 真气在肖儿的体内肆意游走起来,奇经八脉和血管内壁均成为了真气攻击的对象,这股庞大的真气好似后世的刮痧板一般,将肖儿体内的奇经八脉和血管内壁统统的刮了一遍,疼得肖儿险些晕死过去。 其实这还不是最恐怖的,大约过了一炷香之后,肖儿体内的不适感终于得到了一些缓解,然而未等肖儿松口气的功夫,体内再次传来了更加强烈的不适感。 这一次鲍恩直接将真气输进了肖儿的五脏六腑,并且依照刚才的方式,又将肖儿的五脏六腑给梳理了一遍。 这种酸爽的感觉,让肖儿对痛不欲生有了一番重新的了解。 又过了一炷香左右,鲍恩默默地收回了真气,道:“可以了。” 肖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随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旋即冲鲍恩竖了一个大拇指,道:“大哥,我真是服了你了,这般新颖的解毒方式,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你才能想得出来。” 鲍恩微微一笑,道:“事先声明,这不是我想的,而是无名想的,还有,这样的解毒方式,可谓十分的凶险,你们千万不要轻易去尝试,否则,悔之晚矣。” 鲍恩见二人表现得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于是连忙又补充了一句:“真气入体时,拥有一套极其繁琐且严谨的运功法门,这件事情绝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二人闻言,这才终于对此事重视了起来,二人先是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旋即异口同声道:“多谢龙大哥提醒,小妹一定铭记在心。” 鲍恩从事先备好的包袱里取出两套女人的衣服,随手丢给二人,道:“出了一身的汗,快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鲍恩话音落后,肖儿默默的与来莺儿对视了一眼,旋即一脸好奇的问道:“龙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来找你呢?若是我们不来的话,你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吗?” 鲍恩闻言,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感慨道:“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我切身体会过朝不保夕的生活,亦感受过惶恐不安的感觉,当无名出现并主动为我解去体内的毒素时,那种开心、激动的心情,简直溢于言表,相比于当时的我来说,蛇妹妹已经表现得很克制了。” 鲍恩说着,冲二女微微一笑,道:“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拒绝无毒一身轻的生活。” 肖儿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是啊,从前每天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想想都觉得十分的憋屈,如今却是好了,我们终于可以抛下一切包袱,开始新的生活了。” 肖儿话音刚落,来莺儿却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角,道:“龙大哥帮了咱们这样一个大忙,咱们理当要学会感恩才是。” 来莺儿说着,一脸郑重的看向鲍恩,正色道:“不知龙大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妹子先向大哥表个态,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亦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人家废了好大的力气,给了她们一个重生的机会,若说人家什么都不图,这样的鬼话,估计连三岁小孩都不信。 肖儿默默地凑近来莺儿,道:“我们不是已经杀了南宫烈吗?难道这还不够吗?” “那只是一份投名状罢了,若大哥想杀南宫烈,为何人家不亲自动手呢?凭大哥的本事,杀一个南宫烈简直绰绰有余。”来莺儿说道。 第275章 兑现承诺 肖儿对来莺儿十分的信任,闻言连忙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鲍恩笑呵呵的看着将茶水一饮而尽之后犹在回味的肖儿,道:“我说的没错?这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好茶?” 肖儿砸砸嘴,道:“龙大哥,你不是在逗我们?咱们身上的毒怎会因一杯茶水而解?” 鲍恩抿嘴一笑,道:“那只是一杯掺了七日还魂丹的茶水,清除你们体内的毒素,谈何容易啊。” “哦。” 肖儿闻言不免有些失望,她默默地看向鲍恩,皱眉道:“我们已经按照大哥的要求递交了投名状,不知大哥还有何吩咐?” “跟我来。” 鲍恩放下手中的茶杯,带着肖儿与来莺儿径直向密林中走去。 三人来到一片相对僻静一些的地方,鲍恩示意来莺儿背对着坐在自己的面前。 来莺儿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思,听从鲍恩的吩咐坐了下来。 当来莺儿坐下之后,鲍恩亦在她的身后盘腿坐了下来,他将双手搭在了来莺儿的后背上,旋即开始催动体内的真气,帮来莺儿清理隐藏在奇经八脉中的余毒。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已是满头大汗的来莺儿忽然吐出一口黑血,她默默地睁开了双眼,道:“真的已经许久没有体验过这般轻爽的感觉,整个人都好像获得了重生一般。” 看着汗透衣衫的来莺儿,肖儿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若来莺儿再不醒过来,她就要对鲍恩出手了。 虽然来莺儿现在说的很轻松,但治疗过程却十分的凶险,当鲍恩将真气输入来莺儿的体内时,她的面部表情显得十分的痛苦,到后来甚至变得十分的狰狞,肖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鲍恩会存了什么坏心思,从而害了来莺儿的性命。 来莺儿一脸疲惫的站了起来,旋即长舒一口气,道:“龙大哥果然没有骗我们,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从今往后,再也无需承受毒龙丹给我带来的痛苦折磨了。” 来莺儿高兴地手舞足蹈,恨不能痛痛快快的高歌一曲,以此来疏解压在心中多年的愤懑之情。 来莺儿纵身跃上一颗百年杨树的树梢,张开双臂放声大喊道:“从今往后,我再也不需要整日活在惶恐不安之中啦。” 鲍恩见状,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最好再喊大点声,这样更容易招来东厂和锦衣卫的人,若你今日便死在这里,往后的确什么都不用想了。” 来莺儿闻言,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从树上跳了下来,道:“一时间高兴的过了头,让大哥见笑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鲍恩说道。 “大哥所言极是。”来莺儿点了点头。 鲍恩伸手指了指来莺儿身旁的位置,对肖儿说道:“坐下。” 肖儿闻言,连忙依言照做。 鲍恩再次按照刚才的样子,帮肖儿清理体内的余毒。 当鲍恩将真气输入肖儿体内时,肖儿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龇牙咧嘴的表情。 真气在肖儿的体内肆意游走起来,奇经八脉和血管内壁均成为了真气攻击的对象,这股庞大的真气好似后世的刮痧板一般,将肖儿体内的奇经八脉和血管内壁统统的刮了一遍,疼得肖儿险些晕死过去。 其实这还不是最恐怖的,大约过了一炷香之后,肖儿体内的不适感终于得到了一些缓解,然而未等肖儿松口气的功夫,体内再次传来了更加强烈的不适感。 这一次鲍恩直接将真气输进了肖儿的五脏六腑,并且依照刚才的方式,又将肖儿的五脏六腑给梳理了一遍。 这种酸爽的感觉,让肖儿对痛不欲生有了一番重新的了解。 又过了一炷香左右,鲍恩默默地收回了真气,道:“可以了。” 肖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随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旋即冲鲍恩竖了一个大拇指,道:“大哥,我真是服了你了,这般新颖的解毒方式,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你才能想得出来。” 鲍恩微微一笑,道:“事先声明,这不是我想的,而是无名想的,还有,这样的解毒方式,可谓十分的凶险,你们千万不要轻易去尝试,否则,悔之晚矣。” 鲍恩见二人表现得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于是连忙又补充了一句:“真气入体时,拥有一套极其繁琐且严谨的运功法门,这件事情绝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二人闻言,这才终于对此事重视了起来,二人先是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旋即异口同声道:“多谢龙大哥提醒,小妹一定铭记在心。” 鲍恩从事先备好的包袱里取出两套女人的衣服,随手丢给二人,道:“出了一身的汗,快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鲍恩话音落后,肖儿默默的与来莺儿对视了一眼,旋即一脸好奇的问道:“龙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来找你呢?若是我们不来的话,你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吗?” 鲍恩闻言,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感慨道:“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我切身体会过朝不保夕的生活,亦感受过惶恐不安的感觉,当无名出现并主动为我解去体内的毒素时,那种开心、激动的心情,简直溢于言表,相比于当时的我来说,蛇妹妹已经表现得很克制了。” 鲍恩说着,冲二女微微一笑,道:“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拒绝无毒一身轻的生活。” 肖儿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是啊,从前每天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想想都觉得十分的憋屈,如今却是好了,我们终于可以抛下一切包袱,开始新的生活了。” 肖儿话音刚落,来莺儿却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角,道:“龙大哥帮了咱们这样一个大忙,咱们理当要学会感恩才是。” 来莺儿说着,一脸郑重的看向鲍恩,正色道:“不知龙大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妹子先向大哥表个态,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亦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人家废了好大的力气,给了她们一个重生的机会,若说人家什么都不图,这样的鬼话,估计连三岁小孩都不信。 肖儿默默地凑近来莺儿,道:“我们不是已经杀了南宫烈吗?难道这还不够吗?” “那只是一份投名状罢了,若大哥想杀南宫烈,为何人家不亲自动手呢?凭大哥的本事,杀一个南宫烈简直绰绰有余。”来莺儿说道。 第276章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起标题 在鲍恩看来,南宫烈不过癣疥之疾,以他目前的实力,杀一个南宫烈还是绰绰有余的。 经过上次的少室山大战之后,鲍恩的武道境界已经得到了十分显着的提升。 回到赏善罚恶城之后,经过无名的指点,鲍恩已经摸到了法相境的门槛,如今距离突破法相境也只差临门一脚了。 肖儿悻悻然的看向鲍恩,道:“龙大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有何吩咐,您尽管直说便是。” 鲍恩最喜欢肖儿这般直爽的性子,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开门见山的说道:“我需要你们陪我前往幽州走一遭,此行过后,天高路远,咱们彼此各自安好,我绝不再打扰你们,如何?” 肖儿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她原以为鲍恩会挟恩图报,凭借这份活命之恩要挟自己与来莺儿一辈子,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只是希望自己与来莺儿陪他去一趟幽州。 肖儿业已听闻了幽州发生的事情,于是她一脸兴奋的冲鲍恩挑了挑眉,道:“大哥莫不是也想去幽州搅动风云?” 肖儿此言一出,便知她是个喜欢搞事情的好战分子。 结果,鲍恩的回答却大大的出乎了二人的意料之外。 鲍恩默默地摇了摇头,道:“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帮李安查出许家女儿的下落,然后不惜一切代价的将李安平平安安的送回京城。” “保护李安?” 来莺儿皱了皱眉,旋即一脸好奇的看向鲍恩,道:“据我说知,李安不过是一名锦衣卫百户官,他何德何能竟要咱们三个来保护他?” 鲍恩微微一笑,道:“我记得之前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我与李忠是故友。” 肖儿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言语中带着明显的讽刺,道:“李忠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您居然还记着这份恩情,您还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呢。” 鲍恩到底是个什么德行,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肖儿最清楚,在肖儿看来,鲍恩之所以能够做到十二死肖头把交椅的位置上,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确拥有高人一等的武学修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鲍恩在十二死肖中任职最久,杀人也最多,正因为此,他才能够获得赵氏父子的信任 而稳居十二死肖第二把交椅的肖儿却始终没能获得赵氏父子的信任,因为她的性格中始终带着一些单纯、天真和善良。 如今鲍恩的表现与从前那个龙杀手,简直判若两人。 鲍恩如今这幅慈眉善目的模样,搞得肖儿都快有些不认识他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鲍恩背负着双手,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道:“当你遇到了一个足以让你仰视的人,届时,你也会变得跟我一样,不知不觉的便会受其感染,最终被他通化,成为与他志同道合的战友。” 肖儿闻言,默默地指向一旁的来莺儿,道:“我与莺儿便是大哥口中所说的那般,我们就是志同道合的战友。” 来莺儿闻言,默默地摇了摇头,旋即深深地看了鲍恩一样,叹道:“我们是知根知底的生死之交,但并不是志同道合的战友。” 见肖儿想要开口反驳自己,于是来莺儿连忙伸手拦了一句,道:“肖儿,你还年轻,目前还无法切身体会大哥的真切感受,待你再长大一些,应该就会明白的。” 肖儿一脸失落的点了点头,旋即撅起小嘴,将头瞥向一旁,独自生闷气去了。 “他们应该已经出城了,咱们也该上路了。”鲍恩说道。 来莺儿点了点头,旋即伸手扯了扯肖儿的衣角,道:“大哥对我们有活命之恩,咱们便陪他前往幽州走一遭。” “哦。” 肖儿点了点头,旋即随鲍恩与来莺儿向林外走去。 另一边。 当南宫烈身死的消息传到军机处时,正在军机处与人喝茶聊天的赵京却出人意料的仅是皱了皱眉。 赵京默默地将茶杯拿在手中,正值春暖花开之际,他却在双手环抱着茶杯取暖,温热的茶水倒也起到了暖炉的效果。 赵京让人将护卫南宫烈前往衙门当差的差役寻来问话。 良久之后。 四名差役联袂而来,待见到居中正襟危坐的赵京等人之后,四人连忙跪地向众人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说话。”张辅臣开口说道。 “是。”四人闻言,默默地站了起来。 四人自知犯了大错,因此在面对赵京等人时,刻意将姿态放得很低,他们希望能够以此来替自己博一个活命的机会。 上官身死,卑下苟活,这在官场可是大忌。 “凶手是何人?你们可曾看清楚凶手的脸?”赵京问道。 其中一名年长的差役闻言,连忙躬身行礼,道:“启禀大人,卑职认出了凶手的身份。” 赵京默默地瞥了差役一眼,旋即皱眉问道:“是何人所为?” “凶手乃是百花楼的花魁,来莺儿。”差役说道。 赵京心中一惊,旋即一脸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差役,道:“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吗?” 差役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小的曾有幸去过一次百花楼,又恰巧见到了来莺儿的庐山真面目,故而此番一定不会认错人,杀害南宫大人的凶手正是来莺儿本人。”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了,下去。”张辅臣挥手将四名差役给打发了下去。 赵京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般,整个身子都无力的瘫软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道:“看来十二死肖已经不再值得信任了啊。” 来莺儿的公然背叛,使赵京生出了一阵无力之感,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十二死肖的掌控,他们已经不再是任由自己随意摆布的牵线木偶。 赵京一脸疲惫的冲身旁的张辅臣摆了摆手,道:“辅臣,烦请你代我往养心殿走一趟,如实向皇上说明南宫大人遇害的事情。” “好。” 张辅臣点了点头,旋即离开军机处,径直向养心殿走去。 当雍靖得知南宫烈遭人暗杀之后,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南宫烈的死,最终仅是换来了雍靖的一句“知道了”,他的死几乎没能掀起任何的浪花,就连他的主子赵京都没有因为他的死而感到丝毫的难过。 第276章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起标题 在鲍恩看来,南宫烈不过癣疥之疾,以他目前的实力,杀一个南宫烈还是绰绰有余的。 经过上次的少室山大战之后,鲍恩的武道境界已经得到了十分显着的提升。 回到赏善罚恶城之后,经过无名的指点,鲍恩已经摸到了法相境的门槛,如今距离突破法相境也只差临门一脚了。 肖儿悻悻然的看向鲍恩,道:“龙大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有何吩咐,您尽管直说便是。” 鲍恩最喜欢肖儿这般直爽的性子,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开门见山的说道:“我需要你们陪我前往幽州走一遭,此行过后,天高路远,咱们彼此各自安好,我绝不再打扰你们,如何?” 肖儿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她原以为鲍恩会挟恩图报,凭借这份活命之恩要挟自己与来莺儿一辈子,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只是希望自己与来莺儿陪他去一趟幽州。 肖儿业已听闻了幽州发生的事情,于是她一脸兴奋的冲鲍恩挑了挑眉,道:“大哥莫不是也想去幽州搅动风云?” 肖儿此言一出,便知她是个喜欢搞事情的好战分子。 结果,鲍恩的回答却大大的出乎了二人的意料之外。 鲍恩默默地摇了摇头,道:“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帮李安查出许家女儿的下落,然后不惜一切代价的将李安平平安安的送回京城。” “保护李安?” 来莺儿皱了皱眉,旋即一脸好奇的看向鲍恩,道:“据我说知,李安不过是一名锦衣卫百户官,他何德何能竟要咱们三个来保护他?” 鲍恩微微一笑,道:“我记得之前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我与李忠是故友。” 肖儿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言语中带着明显的讽刺,道:“李忠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您居然还记着这份恩情,您还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呢。” 鲍恩到底是个什么德行,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肖儿最清楚,在肖儿看来,鲍恩之所以能够做到十二死肖头把交椅的位置上,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确拥有高人一等的武学修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鲍恩在十二死肖中任职最久,杀人也最多,正因为此,他才能够获得赵氏父子的信任 而稳居十二死肖第二把交椅的肖儿却始终没能获得赵氏父子的信任,因为她的性格中始终带着一些单纯、天真和善良。 如今鲍恩的表现与从前那个龙杀手,简直判若两人。 鲍恩如今这幅慈眉善目的模样,搞得肖儿都快有些不认识他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鲍恩背负着双手,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道:“当你遇到了一个足以让你仰视的人,届时,你也会变得跟我一样,不知不觉的便会受其感染,最终被他通化,成为与他志同道合的战友。” 肖儿闻言,默默地指向一旁的来莺儿,道:“我与莺儿便是大哥口中所说的那般,我们就是志同道合的战友。” 来莺儿闻言,默默地摇了摇头,旋即深深地看了鲍恩一样,叹道:“我们是知根知底的生死之交,但并不是志同道合的战友。” 见肖儿想要开口反驳自己,于是来莺儿连忙伸手拦了一句,道:“肖儿,你还年轻,目前还无法切身体会大哥的真切感受,待你再长大一些,应该就会明白的。” 肖儿一脸失落的点了点头,旋即撅起小嘴,将头瞥向一旁,独自生闷气去了。 “他们应该已经出城了,咱们也该上路了。”鲍恩说道。 来莺儿点了点头,旋即伸手扯了扯肖儿的衣角,道:“大哥对我们有活命之恩,咱们便陪他前往幽州走一遭。” “哦。” 肖儿点了点头,旋即随鲍恩与来莺儿向林外走去。 另一边。 当南宫烈身死的消息传到军机处时,正在军机处与人喝茶聊天的赵京却出人意料的仅是皱了皱眉。 赵京默默地将茶杯拿在手中,正值春暖花开之际,他却在双手环抱着茶杯取暖,温热的茶水倒也起到了暖炉的效果。 赵京让人将护卫南宫烈前往衙门当差的差役寻来问话。 良久之后。 四名差役联袂而来,待见到居中正襟危坐的赵京等人之后,四人连忙跪地向众人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说话。”张辅臣开口说道。 “是。”四人闻言,默默地站了起来。 四人自知犯了大错,因此在面对赵京等人时,刻意将姿态放得很低,他们希望能够以此来替自己博一个活命的机会。 上官身死,卑下苟活,这在官场可是大忌。 “凶手是何人?你们可曾看清楚凶手的脸?”赵京问道。 其中一名年长的差役闻言,连忙躬身行礼,道:“启禀大人,卑职认出了凶手的身份。” 赵京默默地瞥了差役一眼,旋即皱眉问道:“是何人所为?” “凶手乃是百花楼的花魁,来莺儿。”差役说道。 赵京心中一惊,旋即一脸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差役,道:“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吗?” 差役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小的曾有幸去过一次百花楼,又恰巧见到了来莺儿的庐山真面目,故而此番一定不会认错人,杀害南宫大人的凶手正是来莺儿本人。”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了,下去。”张辅臣挥手将四名差役给打发了下去。 赵京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般,整个身子都无力的瘫软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道:“看来十二死肖已经不再值得信任了啊。” 来莺儿的公然背叛,使赵京生出了一阵无力之感,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十二死肖的掌控,他们已经不再是任由自己随意摆布的牵线木偶。 赵京一脸疲惫的冲身旁的张辅臣摆了摆手,道:“辅臣,烦请你代我往养心殿走一趟,如实向皇上说明南宫大人遇害的事情。” “好。” 张辅臣点了点头,旋即离开军机处,径直向养心殿走去。 当雍靖得知南宫烈遭人暗杀之后,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南宫烈的死,最终仅是换来了雍靖的一句“知道了”,他的死几乎没能掀起任何的浪花,就连他的主子赵京都没有因为他的死而感到丝毫的难过。 第277章 恨屋及乌 当李安来到锦衣卫衙门前时,吴天德已在此等候多时。 辰时刚到,江湖海便带着几名锦衣力士从衙门内走了出来。 李安与吴天德见状,连忙上前与江湖海见礼,道:“卑职拜见江大人。” 江湖海一脸严肃的冲二人摆了摆手,道:“走。” “是。” 二人接过锦衣力士递来的缰绳,旋即翻身上马,随江湖海一道向北门行去。 李安与吴天德默默地跟在队伍的末尾。 李安一脸疑惑的皱了皱眉,道:“殿下人呢?不会是睡过头了?” 吴天德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不会的,遇到这般千载难逢的离京机会,若说殿下会激动得睡不着觉,这我信,若说殿下会睡过头,打死我都不相信。” 李安哑然失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挺像那么回事的,看来他应该已经先一步前往北门等着我们了。” 事情果然不出李安所料,当李安一行抵达北门时,果然看到了正四仰八叉的坐在城门洞里补觉的李寿。 刘瑾亦是哈欠连天的站在李寿的身边,他原本正靠在墙上打盹儿。 当听到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刘瑾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见来人正是江湖海等人,于是他连忙凑到李寿的耳边,轻轻的唤了一声:“殿下,他们来了。” “嗯” 李寿似梦似醒的在交椅上翻了一个身。 李安打马来到李寿的面前,见他头顶上盖着一个斗笠,四仰八叉的睡姿显得十分的不雅,于是李安一脸无语的用刀鞘轻轻地戳了戳李寿的肩膀,道:“你是继续跟这儿睡觉还是跟咱们一起上路啊?” “别闹。” 李寿迷迷糊糊的伸手将李安的霜杀拨到一边,道:“天杀的刘瑾,再敢惊扰老子的清梦,老子定要亲手砍了你的狗头。” 刘瑾闻言,一脸懵逼,哭丧着脸道:“殿下,扰您清梦的不是奴婢,是李安。” 刘瑾话音刚落,却见李寿忽然睁开了双眼,他随手将斗笠扔到一边,道:“小安来了吗?怎么来的这么晚?真是急死个人。”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你不会又一宿没睡?” 李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道:“睡了,睡了,睡了足足两个时辰呢。” 这时江湖海上前与李寿见礼,道:“殿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出发?” “若不是为了等你们,我这会儿都已经出京城了。” 李寿伸手接过刘瑾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挥舞着马鞭道:“走了。” 李寿说罢,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李安等人见状,连忙纵马跟了上去。 李安一行几十人沿着官道,径直向幽州行去。 事态紧急,不容有丝毫的耽搁,因此众人选择在沿途驿站换马,然后继续赶路,马歇人不歇,争取早日抵达幽州。 当一行人纵马行出一百多里之后,他们在官道旁的一间酒肆里看到了正在酒肆内歇脚的鲍恩等人。 鲍恩仍旧穿着一身破旧的道袍,将自己打扮成一个穷困潦倒的道士,而肖儿与来莺儿亦在鲍恩的要求下,做了一番精心的乔装打扮。 二人穿着一身崭新的道袍,丸子头上胡乱的插了一根木簪,即便戴了一层人皮面具,却仍旧掩盖不住二人本就白净的脸。 鲍恩见状,也只好一脸无奈的让二人打扮成道童的模样,对外宣称二人是自己的徒弟。 当李安一行走进酒肆时,李安一眼便认出了正坐在角落里悠哉喝茶的鲍恩。 胆大心细的李寿见李安忽然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于是他顺着李安的目光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鲍恩三人,道:“小安,你认识他们吗?” 李安一脸尴尬的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那你刚才为何会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呢?”李寿追问道。 李安胡乱编了一个理由,道:“一个穷困潦倒的中年道士,带着两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道童,你不觉得这样的组合很有趣吗?” 李寿闻言先是一怔,旋即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道:“小安,还是你的眼力好啊。” 吴天德一脸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好奇道:“什么情况?” 李寿一脸无语的瞥了吴天德一眼,撇嘴道:“那两个小道童是女的。” “哦。” 吴天德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行了,就你那颗猪脑子,就别跟这儿说风凉话了。”李寿冷冷的说道。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默默地在李安的身边坐了下来。 李安三人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都听进了鲍恩三人的耳中。 虽然来莺儿曾经是一名雅妓,但她却从未受过这样的污蔑,虽然李安三人并没有将话说透,但从李寿刚才那一脸贱兮兮的表情来看,亦不难猜出他当时的想法。 “无耻小贼,年纪轻轻便生出这般龌龊的心思,真是不当人子。”来莺儿一脸愤懑的低声骂了一句。 来莺儿跟李寿打过两次交道,以她看人的眼力,她显然是十分了解李寿的为人的,然而,即便在了解李寿的情况下,她却仍旧做出了对李寿恶语相向的事情,究其原因,还在李安的身上,若是没有李安那一刀,她也不会说出“不当人子”这般难听的话来。 如今来莺儿对李寿也算是恨屋及乌了。 虽然来莺儿在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江湖海等一众高手可都不是吃素的。 来莺儿话音刚落,江湖海等人的目光顿时便齐刷刷的落在了来莺儿的身上。 即便江湖海想低调行事,但事情牵扯到了李寿的身上,江湖海又怎能坐视不管呢,对方骂李寿不当人子,这不等同于是在骂雍靖吗? 事关天家父子的威名,江湖海怎敢等闲视之?若他敢对此事置之不理,届时,回京之后,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呢。 随行者数十人,若是有人偷偷跑去向雍靖告他黑状的话,届时,他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江湖海伸手抓向面前的茶杯,对鲍恩三人说道:“三位朋友,我这里有今年开春新到的好茶,若三位不嫌弃的话,我请三位喝一杯,如何?” 江湖海说罢,根本不给鲍恩三人开口回话的机会,却见他手上稍一用力,便将茶杯给投掷了过去。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掷,其中却暗含着一股暗劲,茶杯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鲍恩三人旋转而去。 第277章 恨屋及乌 当李安来到锦衣卫衙门前时,吴天德已在此等候多时。 辰时刚到,江湖海便带着几名锦衣力士从衙门内走了出来。 李安与吴天德见状,连忙上前与江湖海见礼,道:“卑职拜见江大人。” 江湖海一脸严肃的冲二人摆了摆手,道:“走。” “是。” 二人接过锦衣力士递来的缰绳,旋即翻身上马,随江湖海一道向北门行去。 李安与吴天德默默地跟在队伍的末尾。 李安一脸疑惑的皱了皱眉,道:“殿下人呢?不会是睡过头了?” 吴天德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不会的,遇到这般千载难逢的离京机会,若说殿下会激动得睡不着觉,这我信,若说殿下会睡过头,打死我都不相信。” 李安哑然失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挺像那么回事的,看来他应该已经先一步前往北门等着我们了。” 事情果然不出李安所料,当李安一行抵达北门时,果然看到了正四仰八叉的坐在城门洞里补觉的李寿。 刘瑾亦是哈欠连天的站在李寿的身边,他原本正靠在墙上打盹儿。 当听到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刘瑾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见来人正是江湖海等人,于是他连忙凑到李寿的耳边,轻轻的唤了一声:“殿下,他们来了。” “嗯” 李寿似梦似醒的在交椅上翻了一个身。 李安打马来到李寿的面前,见他头顶上盖着一个斗笠,四仰八叉的睡姿显得十分的不雅,于是李安一脸无语的用刀鞘轻轻地戳了戳李寿的肩膀,道:“你是继续跟这儿睡觉还是跟咱们一起上路啊?” “别闹。” 李寿迷迷糊糊的伸手将李安的霜杀拨到一边,道:“天杀的刘瑾,再敢惊扰老子的清梦,老子定要亲手砍了你的狗头。” 刘瑾闻言,一脸懵逼,哭丧着脸道:“殿下,扰您清梦的不是奴婢,是李安。” 刘瑾话音刚落,却见李寿忽然睁开了双眼,他随手将斗笠扔到一边,道:“小安来了吗?怎么来的这么晚?真是急死个人。” 李安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你不会又一宿没睡?” 李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道:“睡了,睡了,睡了足足两个时辰呢。” 这时江湖海上前与李寿见礼,道:“殿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出发?” “若不是为了等你们,我这会儿都已经出京城了。” 李寿伸手接过刘瑾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挥舞着马鞭道:“走了。” 李寿说罢,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李安等人见状,连忙纵马跟了上去。 李安一行几十人沿着官道,径直向幽州行去。 事态紧急,不容有丝毫的耽搁,因此众人选择在沿途驿站换马,然后继续赶路,马歇人不歇,争取早日抵达幽州。 当一行人纵马行出一百多里之后,他们在官道旁的一间酒肆里看到了正在酒肆内歇脚的鲍恩等人。 鲍恩仍旧穿着一身破旧的道袍,将自己打扮成一个穷困潦倒的道士,而肖儿与来莺儿亦在鲍恩的要求下,做了一番精心的乔装打扮。 二人穿着一身崭新的道袍,丸子头上胡乱的插了一根木簪,即便戴了一层人皮面具,却仍旧掩盖不住二人本就白净的脸。 鲍恩见状,也只好一脸无奈的让二人打扮成道童的模样,对外宣称二人是自己的徒弟。 当李安一行走进酒肆时,李安一眼便认出了正坐在角落里悠哉喝茶的鲍恩。 胆大心细的李寿见李安忽然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于是他顺着李安的目光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鲍恩三人,道:“小安,你认识他们吗?” 李安一脸尴尬的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那你刚才为何会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呢?”李寿追问道。 李安胡乱编了一个理由,道:“一个穷困潦倒的中年道士,带着两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道童,你不觉得这样的组合很有趣吗?” 李寿闻言先是一怔,旋即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道:“小安,还是你的眼力好啊。” 吴天德一脸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好奇道:“什么情况?” 李寿一脸无语的瞥了吴天德一眼,撇嘴道:“那两个小道童是女的。” “哦。” 吴天德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行了,就你那颗猪脑子,就别跟这儿说风凉话了。”李寿冷冷的说道。 吴天德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默默地在李安的身边坐了下来。 李安三人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都听进了鲍恩三人的耳中。 虽然来莺儿曾经是一名雅妓,但她却从未受过这样的污蔑,虽然李安三人并没有将话说透,但从李寿刚才那一脸贱兮兮的表情来看,亦不难猜出他当时的想法。 “无耻小贼,年纪轻轻便生出这般龌龊的心思,真是不当人子。”来莺儿一脸愤懑的低声骂了一句。 来莺儿跟李寿打过两次交道,以她看人的眼力,她显然是十分了解李寿的为人的,然而,即便在了解李寿的情况下,她却仍旧做出了对李寿恶语相向的事情,究其原因,还在李安的身上,若是没有李安那一刀,她也不会说出“不当人子”这般难听的话来。 如今来莺儿对李寿也算是恨屋及乌了。 虽然来莺儿在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江湖海等一众高手可都不是吃素的。 来莺儿话音刚落,江湖海等人的目光顿时便齐刷刷的落在了来莺儿的身上。 即便江湖海想低调行事,但事情牵扯到了李寿的身上,江湖海又怎能坐视不管呢,对方骂李寿不当人子,这不等同于是在骂雍靖吗? 事关天家父子的威名,江湖海怎敢等闲视之?若他敢对此事置之不理,届时,回京之后,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呢。 随行者数十人,若是有人偷偷跑去向雍靖告他黑状的话,届时,他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江湖海伸手抓向面前的茶杯,对鲍恩三人说道:“三位朋友,我这里有今年开春新到的好茶,若三位不嫌弃的话,我请三位喝一杯,如何?” 江湖海说罢,根本不给鲍恩三人开口回话的机会,却见他手上稍一用力,便将茶杯给投掷了过去。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掷,其中却暗含着一股暗劲,茶杯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鲍恩三人旋转而去。 第278章 冒牌道长 来莺儿自知失言而闯了祸事,于是准备由自己亲自出手来解决眼前的争端。 正当来莺儿准备出手接下飞来的茶杯之际,身旁的鲍恩却伸手制止了想要出手的来莺儿。 “你不是他的对手,此事交给我来处理。”鲍恩说道。 鲍恩深知来莺儿的手段在江湖海的面前实在有些不够看的,他不想与对方陷入无休止的争斗之中,于是他决定由自己亲自出手,一劳永逸的解决眼前的争端。 鲍恩眯着双眼,看向飞速而来的茶杯,脚下使了一个暗劲,瞬间便将近在咫尺的茶杯击得粉碎。 鲍恩露的这一手着实将江湖海等人给吓了一大跳。 江湖海的目光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讶之色,道:“半步法相境,对方竟然有一名半步法相境高手。” 手上不见任何动作,却仍旧可以摧毁目标,此等手段也只有化神境高手才做得出来,而鲍恩刚刚露的这一手,明显已经高出了化神境高手的范畴,他直接将近在咫尺的茶杯击成了粉状,这等手段绝非寻常化神境武者可比。 经过片刻的震惊之后,江湖海迅速调整了激动的情绪,却见他默默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踱步向鲍恩三人走了过去。 江湖海拱手与鲍恩见礼,道:“道长手段高明,在下不及多矣,在下江湖海,敢问道长尊姓大名?” “贫道徐清风,手段谈不上,刚刚不过是使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罢了。”鲍恩笑呵呵的起身还礼道。 江湖海大惊,道:“原来是闻名天下的天一真人,晚辈江湖海,这厢有礼了。” 鲍恩笑呵呵的冲江湖海摆了摆手,道:“相见即是缘分,刚刚是一场误会,还请江大人莫要与我等化外之人一般见识。” “小辈们出言无状,幸而遇到了前辈这般气量恢宏之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江湖海说道。 “我等上了年纪的人,又岂会与小儿辈们一般见识呢?”鲍恩说道。 江湖海与鲍恩客气了一番,随后直奔主题道:“不知前辈意欲何往?” “幽州。”鲍恩如实的回道。 “这”江湖海皱了皱眉。 “听说幽州最近不怎么太平,我打算去凑凑热闹,顺便教训一下北境的宵小之徒。”鲍恩直言不讳的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鲍恩见江湖海仍旧是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于是连忙补充了一句,道:“武当山一向以朝廷马首是瞻,我等是友非敌,江大人尽管放心便是。” “前辈所言极是。” 江湖海点了点头,旋即默默地回到了李安等人的身边。 江湖海与李寿交换了一个眼神,旋即用唇语对他说道:“卑职从未与徐清风打过交道,因此难以辨认此人的真伪,还请黑白两位老前辈前来指认一番,若此人果真是徐清风的话,我等方可放下心来。” 李寿闻言,将手中的一张纸团递给江湖海,道:“你自己看看。” 江湖海默默地接过李寿递来的纸团,却见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偌大的“真”字,直到此时,他才终于将一颗悬着的心给放回到了肚子里。 徐清风在江湖上的风评非常好,此人最喜欢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因此在确认了眼前之人正是徐清风本人之后,江湖海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然而令江湖海等人没想到的是,号称千人千面的鲍恩,根本就是一个冒牌的徐清风,而真正的徐清风,此刻已经被无名封住了奇经八脉,关在了一处不为人知的山洞里。 无名倒也并没有要伤害徐清风性命的意思,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帮鲍恩创造一个冒充徐清风身份的有利条件而已。 江湖海一行在酒肆内草草吃过饭之后,在酒肆外与鲍恩等人行礼告别,旋即再次踏上了前往幽州的路程。 肖儿围绕着鲍恩转了两圈,点头道:“闻名遐迩的江湖大侠竟是这样一副邋遢样子,真够奇葩的。” “高人行事不可以常理度之。” 鲍恩轻轻地敲了敲肖儿的脑门儿,道:“走,咱们也该上路了。” 肖儿一脸无语的指了指李安一行离开的方向,道:“咱们跟他们明明是前后脚上路,那为何不跟他们一起走呢?” “言多必失,整天跟他们待在一起,保不齐哪天就会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堂堂十二死肖虎杀手,竟然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鲍恩一脸无语的说道。 鲍恩说着,忽然一脸好奇的看向肖儿,道:“似你这般愚笨之人,怎么会在这般年轻时便练就了四品化神境呢?莫非你有我们不知道的提升武道境界的诀窍法门吗?” 鲍恩话音落后,来莺儿亦是一脸好奇的看向肖儿,试图从她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肖儿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哪里有什么提升武道境界的诀窍法门,不过是一门心思的习武罢了,心无旁骛,一心向武,自可有所成就。” 鲍恩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道:“生的这般清秀的小姑娘,竟然是一名武痴,真是可惜了。” 来莺儿闻言,掩嘴轻笑道:“肖儿才多大的年纪,不习武又能做什么呢?” 鲍恩闻言,贱兮兮的冲来莺儿挑了挑眉,道:“似肖儿这等容貌清秀的姑娘,在欢场里可是很受欢迎的。” “该死。” 来莺儿闻言,冷冷的看向鲍恩,咬牙切齿道:“若非不是你的对手,今日定要让你血溅当场。” 虽然来莺儿在百花楼里做了很多年头牌,但她最是听不得别人将自己与雅妓联系在一起,每当听闻雅妓二字,她恨不能当即将对方杀之而后快,方能解心头之恨。 见来莺儿动了真怒,鲍恩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逃也似的转身向马厩走去。 良久之后。 鲍恩牵着三匹战马来到二女的面前,见来莺儿仍在一脸怒容的看着自己,于是他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刚刚不过是说了一句玩笑话,你也犯不着一直跟我生闷气?你的气性未免也太大了点。” “哼。” 来莺儿冷哼一声,将头撇向一边,不搭理鲍恩。 鲍恩一脸尴尬的将缰绳分别递给肖儿与来莺儿,旋即躬身向来莺儿深深一揖,道:“您老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小的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来莺儿见鲍恩忽然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面孔,忽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278章 冒牌道长 来莺儿自知失言而闯了祸事,于是准备由自己亲自出手来解决眼前的争端。 正当来莺儿准备出手接下飞来的茶杯之际,身旁的鲍恩却伸手制止了想要出手的来莺儿。 “你不是他的对手,此事交给我来处理。”鲍恩说道。 鲍恩深知来莺儿的手段在江湖海的面前实在有些不够看的,他不想与对方陷入无休止的争斗之中,于是他决定由自己亲自出手,一劳永逸的解决眼前的争端。 鲍恩眯着双眼,看向飞速而来的茶杯,脚下使了一个暗劲,瞬间便将近在咫尺的茶杯击得粉碎。 鲍恩露的这一手着实将江湖海等人给吓了一大跳。 江湖海的目光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讶之色,道:“半步法相境,对方竟然有一名半步法相境高手。” 手上不见任何动作,却仍旧可以摧毁目标,此等手段也只有化神境高手才做得出来,而鲍恩刚刚露的这一手,明显已经高出了化神境高手的范畴,他直接将近在咫尺的茶杯击成了粉状,这等手段绝非寻常化神境武者可比。 经过片刻的震惊之后,江湖海迅速调整了激动的情绪,却见他默默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踱步向鲍恩三人走了过去。 江湖海拱手与鲍恩见礼,道:“道长手段高明,在下不及多矣,在下江湖海,敢问道长尊姓大名?” “贫道徐清风,手段谈不上,刚刚不过是使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罢了。”鲍恩笑呵呵的起身还礼道。 江湖海大惊,道:“原来是闻名天下的天一真人,晚辈江湖海,这厢有礼了。” 鲍恩笑呵呵的冲江湖海摆了摆手,道:“相见即是缘分,刚刚是一场误会,还请江大人莫要与我等化外之人一般见识。” “小辈们出言无状,幸而遇到了前辈这般气量恢宏之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江湖海说道。 “我等上了年纪的人,又岂会与小儿辈们一般见识呢?”鲍恩说道。 江湖海与鲍恩客气了一番,随后直奔主题道:“不知前辈意欲何往?” “幽州。”鲍恩如实的回道。 “这”江湖海皱了皱眉。 “听说幽州最近不怎么太平,我打算去凑凑热闹,顺便教训一下北境的宵小之徒。”鲍恩直言不讳的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鲍恩见江湖海仍旧是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于是连忙补充了一句,道:“武当山一向以朝廷马首是瞻,我等是友非敌,江大人尽管放心便是。” “前辈所言极是。” 江湖海点了点头,旋即默默地回到了李安等人的身边。 江湖海与李寿交换了一个眼神,旋即用唇语对他说道:“卑职从未与徐清风打过交道,因此难以辨认此人的真伪,还请黑白两位老前辈前来指认一番,若此人果真是徐清风的话,我等方可放下心来。” 李寿闻言,将手中的一张纸团递给江湖海,道:“你自己看看。” 江湖海默默地接过李寿递来的纸团,却见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偌大的“真”字,直到此时,他才终于将一颗悬着的心给放回到了肚子里。 徐清风在江湖上的风评非常好,此人最喜欢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因此在确认了眼前之人正是徐清风本人之后,江湖海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然而令江湖海等人没想到的是,号称千人千面的鲍恩,根本就是一个冒牌的徐清风,而真正的徐清风,此刻已经被无名封住了奇经八脉,关在了一处不为人知的山洞里。 无名倒也并没有要伤害徐清风性命的意思,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帮鲍恩创造一个冒充徐清风身份的有利条件而已。 江湖海一行在酒肆内草草吃过饭之后,在酒肆外与鲍恩等人行礼告别,旋即再次踏上了前往幽州的路程。 肖儿围绕着鲍恩转了两圈,点头道:“闻名遐迩的江湖大侠竟是这样一副邋遢样子,真够奇葩的。” “高人行事不可以常理度之。” 鲍恩轻轻地敲了敲肖儿的脑门儿,道:“走,咱们也该上路了。” 肖儿一脸无语的指了指李安一行离开的方向,道:“咱们跟他们明明是前后脚上路,那为何不跟他们一起走呢?” “言多必失,整天跟他们待在一起,保不齐哪天就会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堂堂十二死肖虎杀手,竟然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鲍恩一脸无语的说道。 鲍恩说着,忽然一脸好奇的看向肖儿,道:“似你这般愚笨之人,怎么会在这般年轻时便练就了四品化神境呢?莫非你有我们不知道的提升武道境界的诀窍法门吗?” 鲍恩话音落后,来莺儿亦是一脸好奇的看向肖儿,试图从她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肖儿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哪里有什么提升武道境界的诀窍法门,不过是一门心思的习武罢了,心无旁骛,一心向武,自可有所成就。” 鲍恩一脸无语的撇了撇嘴,道:“生的这般清秀的小姑娘,竟然是一名武痴,真是可惜了。” 来莺儿闻言,掩嘴轻笑道:“肖儿才多大的年纪,不习武又能做什么呢?” 鲍恩闻言,贱兮兮的冲来莺儿挑了挑眉,道:“似肖儿这等容貌清秀的姑娘,在欢场里可是很受欢迎的。” “该死。” 来莺儿闻言,冷冷的看向鲍恩,咬牙切齿道:“若非不是你的对手,今日定要让你血溅当场。” 虽然来莺儿在百花楼里做了很多年头牌,但她最是听不得别人将自己与雅妓联系在一起,每当听闻雅妓二字,她恨不能当即将对方杀之而后快,方能解心头之恨。 见来莺儿动了真怒,鲍恩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旋即逃也似的转身向马厩走去。 良久之后。 鲍恩牵着三匹战马来到二女的面前,见来莺儿仍在一脸怒容的看着自己,于是他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刚刚不过是说了一句玩笑话,你也犯不着一直跟我生闷气?你的气性未免也太大了点。” “哼。” 来莺儿冷哼一声,将头撇向一边,不搭理鲍恩。 鲍恩一脸尴尬的将缰绳分别递给肖儿与来莺儿,旋即躬身向来莺儿深深一揖,道:“您老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小的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来莺儿见鲍恩忽然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面孔,忽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279章 丧心病狂的江湖海 李安一行沿着官道快马加鞭,足足赶了半个月的路,终于在三月十五日这一天赶到了幽州大营。 幽州大营在许承恩的亲自授意下,向前移了几十里,此时距离拒北城只有不到十里的距离。 李安一行在辕门前被几名守门军士给强行拦了下来。 李安与李寿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寿眯了眯双眼,旋即用唇语对李安说道:“咱们必须在这里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一旦弱了气势,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就不好办了。” 眼前这些边军整日里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他们才不管你是谁,即便是锦衣卫指挥使来了,他们照样敢跟你吹胡子瞪眼。 因此,在看到眼前这些士兵的态度之后,李寿当即做出了判断,必须要在气势上压他们一头,否则,这趟幽州之行将会进行得异常艰难。 幽州都督许承恩是个狠人,为了恶心那些时常来军营挑刺的官员,他刻意挑选一些没爹没娘没老婆没孩子的光棍儿来看守辕门,这群光棍儿烂命一条,他们的眼里除了军纪什么都没有。 “阿德。”李安冲身后的吴天德点了点头。 吴天德心领神会,旋即从怀中掏出腰牌,道:“锦衣卫代天行事,无关人等,速速退去。” 负责看守辕门的队率见状,踱步来到吴天德的面前,歪着脑袋看向被吴天德拿在手中的腰牌,一脸轻蔑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认识字,你们这个东西在我这里没用,想进军营,可以,让上官来将你们领进去。” “让许承恩滚出来见我。”李寿冷冷的说道。 队率闻言一怔,旋即深深的看了李寿一眼,道:“许都督位高权重,我认识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却不认识我。” 李寿决定再给这名队率一次机会,于是他皱眉说道:“让许英麒滚出来见我。” “您觉得我这么一个统兵三十人的队率会认识许英麒吗?”队率梗着脖子说道。 “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趁早死去。”李寿终于动了真火,他忽的抽出佩刀,当即便要亲手将队率斩杀于当场。 “杀鸡焉用宰牛刀。” 吴天德见状,连忙伸手拦了一句,旋即抽刀向队率发起了攻击。 吴天德与队率整整交手了四个回合,才一刀穿透了队率的胸口,将他捅了一个透心凉。 吴天德舒出一口气,道:“好家伙,不愧是久经战阵的边军,人家的战力可真不是吹出来的。” 队率身死,立时引来了其他士兵的不满,辕门前顷刻间涌出来数十名身穿甲胄的士兵,将李寿一行给团团围在了中间。 李寿侧头看向与自己并排而立的江湖海,冷声道:“江大人,自从到了幽州大营,你便始终一言不发,我十分好奇,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江湖海闻言,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殿下遇事沉稳有度,将事情处理的极为妥当,卑职实在不知该如何插手。” “呵” 李寿伸手指了指将自己一行人马团团围在中间的幽州士兵,道:“这叫处事极为妥当?江大人,看来我很有必要重新认识你一番了。” “杀人立威,立威之后,再好生安抚一番,自可解除眼前危局。”江湖海说道。 “当前局势,应如何安抚?还请江大人教我。”李寿冷冷的问道。 江湖海侧头看向李寿,一字一句的说道:“当众宣读许承恩的罪状,迫使他前来相见,届时,危局自解。” “你管这叫安抚?”李寿的语气又冷了三分。 江湖海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若许承恩心中无私,他必会出营与殿下相见,反之,则其反心昭然若揭,此乃一箭双雕之举。” 李寿一脸狐疑的看向李安,道:“江湖海是不是疯了?他竟然想拿我的安危来试探许承恩的忠心?莫非他活腻了不成?他就不怕父皇会找他秋后算账吗?” “江湖海一向小肚鸡肠,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举,究其原因在于,他跟许承恩有仇。”李安说道。 “这也行?” 李寿哑然失笑道:“他竟然冒着杀头的风险,只为了坑许承恩一把?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李安一脸无奈的苦笑一声,道:“为今之计,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大,李安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份苦差事。 李安在四周军士的脸上冷冷的扫视了一圈,旋即朗声说道:“我乃锦衣卫百户官李安,我等奉上命来此办案,许承恩在没有旨意的情况下,私自调动军队,此罪一也。 许承恩为一己之私,枉顾军士性命,擅开战端,此罪二也。 许承恩假公济私,此罪三也。 许承恩任人唯亲,枉顾圣上栽培之恩,此罪四也。” 李安在宣读许承恩罪状时,刻意放缓了语速,因此,当他念到许承恩的第四条罪状时,被惊得一身冷汗的许承恩连忙带着麾下将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连推带撞的从包围圈的外围挤了进来。 “臣,许承恩,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当许承恩来到李寿面前时,他原本打算不失威仪的向李寿躬身行礼,结果,当他看到被李寿挂在胸前的御赐金牌之后,他却不得不当众向李寿行跪拜大礼。 许承恩原是雍靖的家奴,雍靖尚在潜邸时,他只是一名雍靖的贴身护卫,虽然二人的关系十分的亲密,但是,再亲密的关系,也抵不过他是一名家生子的事实。 雍靖见许承恩颇具才学,且十分的刻苦用功,因此才刻意简拔他做了自己的贴身护卫。 哪怕许承恩做了幽州都督,但他仍旧是雍靖的家奴,因此在看到金牌时,许承恩必须向金牌行跪拜大礼。 李寿伸手指了指对自己怒目相向的一众幽州军士,冷冷的说道:“许承恩,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寿忽然提高了声音,勃然大怒道:“莫非你真的要造反不成?” “臣生是大周之臣,死亦是大周之鬼,臣此生只忠于皇上,皇上要臣死,臣不敢不死,皇上让臣活,臣便留下有用之躯,为皇上守土开疆。”许承恩匍匐在地,将屁股撅的老高,说话时态度显得极其的谦卑。 “私自调兵乃欺君之罪,许承恩,你可知罪?”李寿冷冷的问道。 “臣女馨月被奸人所掳,臣听闻此事之后,一时间慌了手脚,故而铸成大错,臣自知罪该万死,还请皇上重重治罪。” 第279章 丧心病狂的江湖海 李安一行沿着官道快马加鞭,足足赶了半个月的路,终于在三月十五日这一天赶到了幽州大营。 幽州大营在许承恩的亲自授意下,向前移了几十里,此时距离拒北城只有不到十里的距离。 李安一行在辕门前被几名守门军士给强行拦了下来。 李安与李寿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寿眯了眯双眼,旋即用唇语对李安说道:“咱们必须在这里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一旦弱了气势,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就不好办了。” 眼前这些边军整日里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他们才不管你是谁,即便是锦衣卫指挥使来了,他们照样敢跟你吹胡子瞪眼。 因此,在看到眼前这些士兵的态度之后,李寿当即做出了判断,必须要在气势上压他们一头,否则,这趟幽州之行将会进行得异常艰难。 幽州都督许承恩是个狠人,为了恶心那些时常来军营挑刺的官员,他刻意挑选一些没爹没娘没老婆没孩子的光棍儿来看守辕门,这群光棍儿烂命一条,他们的眼里除了军纪什么都没有。 “阿德。”李安冲身后的吴天德点了点头。 吴天德心领神会,旋即从怀中掏出腰牌,道:“锦衣卫代天行事,无关人等,速速退去。” 负责看守辕门的队率见状,踱步来到吴天德的面前,歪着脑袋看向被吴天德拿在手中的腰牌,一脸轻蔑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认识字,你们这个东西在我这里没用,想进军营,可以,让上官来将你们领进去。” “让许承恩滚出来见我。”李寿冷冷的说道。 队率闻言一怔,旋即深深的看了李寿一眼,道:“许都督位高权重,我认识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却不认识我。” 李寿决定再给这名队率一次机会,于是他皱眉说道:“让许英麒滚出来见我。” “您觉得我这么一个统兵三十人的队率会认识许英麒吗?”队率梗着脖子说道。 “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趁早死去。”李寿终于动了真火,他忽的抽出佩刀,当即便要亲手将队率斩杀于当场。 “杀鸡焉用宰牛刀。” 吴天德见状,连忙伸手拦了一句,旋即抽刀向队率发起了攻击。 吴天德与队率整整交手了四个回合,才一刀穿透了队率的胸口,将他捅了一个透心凉。 吴天德舒出一口气,道:“好家伙,不愧是久经战阵的边军,人家的战力可真不是吹出来的。” 队率身死,立时引来了其他士兵的不满,辕门前顷刻间涌出来数十名身穿甲胄的士兵,将李寿一行给团团围在了中间。 李寿侧头看向与自己并排而立的江湖海,冷声道:“江大人,自从到了幽州大营,你便始终一言不发,我十分好奇,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江湖海闻言,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殿下遇事沉稳有度,将事情处理的极为妥当,卑职实在不知该如何插手。” “呵” 李寿伸手指了指将自己一行人马团团围在中间的幽州士兵,道:“这叫处事极为妥当?江大人,看来我很有必要重新认识你一番了。” “杀人立威,立威之后,再好生安抚一番,自可解除眼前危局。”江湖海说道。 “当前局势,应如何安抚?还请江大人教我。”李寿冷冷的问道。 江湖海侧头看向李寿,一字一句的说道:“当众宣读许承恩的罪状,迫使他前来相见,届时,危局自解。” “你管这叫安抚?”李寿的语气又冷了三分。 江湖海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若许承恩心中无私,他必会出营与殿下相见,反之,则其反心昭然若揭,此乃一箭双雕之举。” 李寿一脸狐疑的看向李安,道:“江湖海是不是疯了?他竟然想拿我的安危来试探许承恩的忠心?莫非他活腻了不成?他就不怕父皇会找他秋后算账吗?” “江湖海一向小肚鸡肠,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举,究其原因在于,他跟许承恩有仇。”李安说道。 “这也行?” 李寿哑然失笑道:“他竟然冒着杀头的风险,只为了坑许承恩一把?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李安一脸无奈的苦笑一声,道:“为今之计,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大,李安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份苦差事。 李安在四周军士的脸上冷冷的扫视了一圈,旋即朗声说道:“我乃锦衣卫百户官李安,我等奉上命来此办案,许承恩在没有旨意的情况下,私自调动军队,此罪一也。 许承恩为一己之私,枉顾军士性命,擅开战端,此罪二也。 许承恩假公济私,此罪三也。 许承恩任人唯亲,枉顾圣上栽培之恩,此罪四也。” 李安在宣读许承恩罪状时,刻意放缓了语速,因此,当他念到许承恩的第四条罪状时,被惊得一身冷汗的许承恩连忙带着麾下将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连推带撞的从包围圈的外围挤了进来。 “臣,许承恩,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当许承恩来到李寿面前时,他原本打算不失威仪的向李寿躬身行礼,结果,当他看到被李寿挂在胸前的御赐金牌之后,他却不得不当众向李寿行跪拜大礼。 许承恩原是雍靖的家奴,雍靖尚在潜邸时,他只是一名雍靖的贴身护卫,虽然二人的关系十分的亲密,但是,再亲密的关系,也抵不过他是一名家生子的事实。 雍靖见许承恩颇具才学,且十分的刻苦用功,因此才刻意简拔他做了自己的贴身护卫。 哪怕许承恩做了幽州都督,但他仍旧是雍靖的家奴,因此在看到金牌时,许承恩必须向金牌行跪拜大礼。 李寿伸手指了指对自己怒目相向的一众幽州军士,冷冷的说道:“许承恩,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寿忽然提高了声音,勃然大怒道:“莫非你真的要造反不成?” “臣生是大周之臣,死亦是大周之鬼,臣此生只忠于皇上,皇上要臣死,臣不敢不死,皇上让臣活,臣便留下有用之躯,为皇上守土开疆。”许承恩匍匐在地,将屁股撅的老高,说话时态度显得极其的谦卑。 “私自调兵乃欺君之罪,许承恩,你可知罪?”李寿冷冷的问道。 “臣女馨月被奸人所掳,臣听闻此事之后,一时间慌了手脚,故而铸成大错,臣自知罪该万死,还请皇上重重治罪。” 第280章 常胜之师 李寿重重的冷哼一声,道:“速速屏退左右,我与你进帐说话。” “是。” 许承恩应声而起,旋即冲身旁的参将张松点了点头。 张松见状,立时心领神会,旋即高声将围在四周的一众军卒全部喝退了下去。 对付这群骄兵悍将,跟他们来软的没用,跟这些没什么文化的打交道时就得来硬的,治军之道,必须要做到让麾下士卒切身体会到惧怕才行。 简言之,名曰:畏我甚于畏敌。 待一众军士不情不愿的给李安等人让开道路之后,许承恩亲自上前为李寿牵马,旋即引着李寿一行径直向中军大帐走去。 一行人马随许承恩入营之后,刚走出一里左右,却见面前赫然出现了一面高达数丈的大纛,大纛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常胜。” 李寿轻轻勒马,许承恩见状,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李寿,见他正在注视着面前的大纛,于是许承恩只好暂时停下了脚步。 李寿一行在大纛前驻足良久之后,李寿对身旁的吴天德说道:“去给许都督牵匹马来。” “是。” 吴天德从身旁的力士手中接过马缰,旋即恭恭敬敬的将马缰递给了许承恩。 许承恩回头与李寿对视了一眼,旋即翻身上马,继续引着李寿一行向中军大帐走去。 再次看向许承恩时,李寿的目光中已经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柔情。 常胜二字,给李寿的内心深处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虽然李寿仍对许承恩私自调动军队一事,感到十分的不满,但是,这丝毫不影响李寿对他的敬重之情。 途经之处,李安左顾右盼了良久,将营中布置与士卒的军容风貌给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看过之后,李安不禁一脸钦佩的点了点头。 古代军队的军容风貌虽不能与后世相提并论,但李安仍旧透过幽州军士的行为举止看到了精锐士卒该有的样子。 “临战时谈笑风生,枕戈者面有得色,士兵成群的围坐在一起,在光滑的石头上磨刀霍霍,时刻准备着上阵杀敌。” 看着营中军士的军容风貌,李安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成语:闻战则喜。 “世人皆言幽州军乃不败之师,今日一见,方知世人所言非虚也。”李安如是想到。 李安心里想着事情,一行人马已经来到了许承恩的中军大帐前。 李寿冲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翻身下马。 待众人下马之后,李安立刻让锦衣卫将中军大帐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这时江湖海笑呵呵的来到许承恩的面前,颐指气使的说道:“许都督,经年不见,别来无恙乎?” 江湖海做了一路的小透明,如今见李安等人成功控制了中军大帐,这才终于跳了出来,这一幕落在李寿的眼里,不免令其生出一丝鄙夷之情。 许承恩闻言,压根都没拿正眼看江湖海,他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江湖海,道:“江大人还是老样子,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同为锦衣卫指挥同知,但江湖海与郑乘风在许承恩这里却享受到了截然相反的待遇。 江湖海的性子里带着一丝阴损,这与光明磊落的郑乘风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加之江湖海又多了一副小肚鸡肠的性格,似他这种脾气性格之人,若是能招人待见,那才真的是一件咄咄怪事呢。 江湖海早已习惯了许承恩的冷言冷语,因此在闻言之后,他也只是阴恻恻的笑了笑,旋即冲背对着自己的许承恩挑了挑眉,道:“殿下驾临幽州大营,中军大帐外必须由锦衣卫进行布防,以备不测之选。” 江湖海说罢,忽然大手一挥。 一众锦衣卫见状,连忙挥舞着手中的绣春刀,将负责拱卫中军大帐的一众亲兵全都赶到了一边。 亲兵与寻常士兵又有所不同,他们是许承恩的死忠,只要许承恩一声令下,他们连皇帝都敢杀,反之,只要许承恩没有开口,他们同样不敢违逆许承恩的意思。 从许承恩对李寿的态度便不难看出,他对换防之事秉持的是默许态度,因此一众亲兵即便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们仍旧没有做出任何的过激行为。 太子亲临幽州大营,锦衣卫前来换防,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若是许承恩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那可真就坐实了他要造反的事情。 好在许承恩还算比较知进退,在他的默许之下,中军大帐外的换防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 许承恩是聪明人,他能从一名家生子一路做到幽州都督的位置上,这样的人又岂会是一个四六不懂的莽夫呢? 其实许承恩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深知单凭自己家生子的身份,饶是给他五十万精锐大军,他都不可能造反成功。 既然此生做不到君临天下,那就踏踏实实的做一名忠臣良将。 聪明人,从不做令自己进退失据的事情。 许承恩亲自上前为李寿掀开帐帘,道:“殿下请。” 李寿见状,连忙上前拉住许承恩的手,道:“许都督位高权重,岂可这般轻贱自己?” 李寿说罢,握住许承恩掀帐帘的手,与他并肩向帐内走去。 李安与张松等人亦步亦趋的跟在二人的身后进了大帐。 一行人进帐之后,许承恩亲自将李寿扶到了主位上,李寿略作一番推辞,见实在推辞不下,于是便勉为其难的坐了下来。 李寿让刘瑾搬来一把太师椅,放在了自己的左手边。 李寿向许承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许都督请。” 许承恩倒也没有与李寿客气,闻言一屁股便坐了上去。 许承恩在军中待的时间太久了,整天与一群糙汉子厮混在一起,这也养成了他直来直去的性子。 李寿倒是最喜欢跟直肠子的人打交道。 待众人分宾主落座之后,李寿忽然笑呵呵的看向许承恩,道:“许都督,自从咱们入营之后,怎么没有看到许英麒呢?” 许英麒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茬,前番李安押送邹若安前往幽州大营时,许英麒便主动跳出来,准备给李安等人一个下马威,而此番李寿等人前来,却连许英麒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还真是一件咄咄怪事呢。 许承恩皱了皱眉,迟疑道:“许是带兵巡边去了。” 许承恩话音刚落,却听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李寿皱了皱眉,道:“何人在帐外喧哗?” 负责在帐外值守的吴天德闻言,连忙进帐禀报道:“启禀殿下,许英麒来了。” 第280章 常胜之师 李寿重重的冷哼一声,道:“速速屏退左右,我与你进帐说话。” “是。” 许承恩应声而起,旋即冲身旁的参将张松点了点头。 张松见状,立时心领神会,旋即高声将围在四周的一众军卒全部喝退了下去。 对付这群骄兵悍将,跟他们来软的没用,跟这些没什么文化的打交道时就得来硬的,治军之道,必须要做到让麾下士卒切身体会到惧怕才行。 简言之,名曰:畏我甚于畏敌。 待一众军士不情不愿的给李安等人让开道路之后,许承恩亲自上前为李寿牵马,旋即引着李寿一行径直向中军大帐走去。 一行人马随许承恩入营之后,刚走出一里左右,却见面前赫然出现了一面高达数丈的大纛,大纛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常胜。” 李寿轻轻勒马,许承恩见状,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李寿,见他正在注视着面前的大纛,于是许承恩只好暂时停下了脚步。 李寿一行在大纛前驻足良久之后,李寿对身旁的吴天德说道:“去给许都督牵匹马来。” “是。” 吴天德从身旁的力士手中接过马缰,旋即恭恭敬敬的将马缰递给了许承恩。 许承恩回头与李寿对视了一眼,旋即翻身上马,继续引着李寿一行向中军大帐走去。 再次看向许承恩时,李寿的目光中已经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柔情。 常胜二字,给李寿的内心深处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虽然李寿仍对许承恩私自调动军队一事,感到十分的不满,但是,这丝毫不影响李寿对他的敬重之情。 途经之处,李安左顾右盼了良久,将营中布置与士卒的军容风貌给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看过之后,李安不禁一脸钦佩的点了点头。 古代军队的军容风貌虽不能与后世相提并论,但李安仍旧透过幽州军士的行为举止看到了精锐士卒该有的样子。 “临战时谈笑风生,枕戈者面有得色,士兵成群的围坐在一起,在光滑的石头上磨刀霍霍,时刻准备着上阵杀敌。” 看着营中军士的军容风貌,李安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成语:闻战则喜。 “世人皆言幽州军乃不败之师,今日一见,方知世人所言非虚也。”李安如是想到。 李安心里想着事情,一行人马已经来到了许承恩的中军大帐前。 李寿冲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翻身下马。 待众人下马之后,李安立刻让锦衣卫将中军大帐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这时江湖海笑呵呵的来到许承恩的面前,颐指气使的说道:“许都督,经年不见,别来无恙乎?” 江湖海做了一路的小透明,如今见李安等人成功控制了中军大帐,这才终于跳了出来,这一幕落在李寿的眼里,不免令其生出一丝鄙夷之情。 许承恩闻言,压根都没拿正眼看江湖海,他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江湖海,道:“江大人还是老样子,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同为锦衣卫指挥同知,但江湖海与郑乘风在许承恩这里却享受到了截然相反的待遇。 江湖海的性子里带着一丝阴损,这与光明磊落的郑乘风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加之江湖海又多了一副小肚鸡肠的性格,似他这种脾气性格之人,若是能招人待见,那才真的是一件咄咄怪事呢。 江湖海早已习惯了许承恩的冷言冷语,因此在闻言之后,他也只是阴恻恻的笑了笑,旋即冲背对着自己的许承恩挑了挑眉,道:“殿下驾临幽州大营,中军大帐外必须由锦衣卫进行布防,以备不测之选。” 江湖海说罢,忽然大手一挥。 一众锦衣卫见状,连忙挥舞着手中的绣春刀,将负责拱卫中军大帐的一众亲兵全都赶到了一边。 亲兵与寻常士兵又有所不同,他们是许承恩的死忠,只要许承恩一声令下,他们连皇帝都敢杀,反之,只要许承恩没有开口,他们同样不敢违逆许承恩的意思。 从许承恩对李寿的态度便不难看出,他对换防之事秉持的是默许态度,因此一众亲兵即便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们仍旧没有做出任何的过激行为。 太子亲临幽州大营,锦衣卫前来换防,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若是许承恩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那可真就坐实了他要造反的事情。 好在许承恩还算比较知进退,在他的默许之下,中军大帐外的换防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 许承恩是聪明人,他能从一名家生子一路做到幽州都督的位置上,这样的人又岂会是一个四六不懂的莽夫呢? 其实许承恩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深知单凭自己家生子的身份,饶是给他五十万精锐大军,他都不可能造反成功。 既然此生做不到君临天下,那就踏踏实实的做一名忠臣良将。 聪明人,从不做令自己进退失据的事情。 许承恩亲自上前为李寿掀开帐帘,道:“殿下请。” 李寿见状,连忙上前拉住许承恩的手,道:“许都督位高权重,岂可这般轻贱自己?” 李寿说罢,握住许承恩掀帐帘的手,与他并肩向帐内走去。 李安与张松等人亦步亦趋的跟在二人的身后进了大帐。 一行人进帐之后,许承恩亲自将李寿扶到了主位上,李寿略作一番推辞,见实在推辞不下,于是便勉为其难的坐了下来。 李寿让刘瑾搬来一把太师椅,放在了自己的左手边。 李寿向许承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许都督请。” 许承恩倒也没有与李寿客气,闻言一屁股便坐了上去。 许承恩在军中待的时间太久了,整天与一群糙汉子厮混在一起,这也养成了他直来直去的性子。 李寿倒是最喜欢跟直肠子的人打交道。 待众人分宾主落座之后,李寿忽然笑呵呵的看向许承恩,道:“许都督,自从咱们入营之后,怎么没有看到许英麒呢?” 许英麒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茬,前番李安押送邹若安前往幽州大营时,许英麒便主动跳出来,准备给李安等人一个下马威,而此番李寿等人前来,却连许英麒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还真是一件咄咄怪事呢。 许承恩皱了皱眉,迟疑道:“许是带兵巡边去了。” 许承恩话音刚落,却听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李寿皱了皱眉,道:“何人在帐外喧哗?” 负责在帐外值守的吴天德闻言,连忙进帐禀报道:“启禀殿下,许英麒来了。” 第281章 扎许承恩的心 “让许英麒进来说话。”李寿说道。 “是。”吴天德应声而退。 片刻之后。 满脸血污的许英麒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虽然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当许英麒看到高居主位的李寿时,他仍旧怔了一下。 许承恩见许英麒衣衫不整的模样,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却见他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怒道:“混账东西,见到殿下,还不快快上前见礼?” 许英麒一脸郁闷的点了点头,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他也知君臣之礼不可废,于是他默默地上前几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末将许英麒,拜见太子殿下。” 李寿微微一笑,旋即身体前倾,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下首的许英麒,道:“许英麒,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遭贼了吗?” 许英麒刚刚打了一场败仗,如今又听到了李寿那近乎于嘲讽的话语,他哪里还咽的下这口恶气啊,于是他直言不讳的说道:“末将刚刚率领本部人马在拒北城外与胡骑大战了一场。” 许英麒自幼便被许承恩带在身边,从小见惯了战阵厮杀,从而渐渐的养成了骄傲自大的性格,在幽州待久了,整日与一群骄兵悍将厮混在一起,他自然也养成了桀骜不驯的性格。 许英麒的话立时引起了李寿的兴趣。 李寿一脸兴奋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急切的问道:“结果如何?” 许英麒自幼随父从军,养成了直来直去的性格,说话根本不会拐弯,因此在闻言之后,他直言不讳的说道:“胡骑势众,我方兵寡,末将与胡骑在拒北城外激战了半个时辰,终因兵微将寡而难以为继,末将奋力死战,最终突围而出,末将欲向父帅请一支人马,出城与胡骑决一死战。” 许英麒话音落后,许承恩当即便要出言训斥许英麒,结果,李寿却根本没有给许承恩开口说话的机会。 李寿挥手制止了正欲开口的许承恩,旋即直视着许英麒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刚才说,你在拒北城外与胡骑进行了一番激战,我说的对吗?” 许英麒皱了皱眉,旋即默默的向许承恩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李寿见状,连忙出言喝止了许英麒的行为,他刻意提高了声音,道:“莫要看他,本宫问你话,你只需如实回答即可。” 许英麒本就与李寿生出过嫌隙,如今见他忽然对自己出言大喝,许英麒见状,立马就不乐意了,却见他故意梗着脖子,冷冷的说道:“大丈夫敢作敢当,这句话是我说的,末将在拒北城外与北境胡骑激战了半个时辰,终因寡不敌众而败北。” “末将辱没了幽州军的威名,愿领军法,请父帅从重治罪。” 许英麒可一点都不傻,他当众使了一招以退为进。 他是许承恩的儿子,他不相信李寿敢拿他祭旗,而且他刚才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了,虽然他没能战胜北境胡骑,但是,究其根本原因,在于敌众我寡,非战之罪也。 在许英麒看来,自己不过是犯了一个军人都会犯的小过失,根本罪不至死,至于挨一顿军棍,这笔账他认了。 一场小范围的遭遇战说明不了什么,这根本无损于幽州军的常胜之名,而这亦是令许英麒有恃无恐的主要原因之一。 此时的许承恩好似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般,无力的坐了下来,他默默地闭上了双眼,好似一只待宰的羔羊般,默默的等待着李寿挥下屠刀的那一刻。 许承恩深知,能够跟随李寿走进这座大帐之人,皆非等闲之辈,他们一定会从许英麒的身上找到对其一击必杀的破绽。 而事情也果然如许承恩所想的那般,刘瑾默默地瞥了一眼闭目待死的许承恩,旋即阴恻恻的说道:“当爹的僭越,私自调兵,当儿子的违令,私自率军出战,哼哼,好一个许氏双雄,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这句虎父无犬子可太扎心了,扎得许承恩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晕死过去。 李寿闻言,冷冷的瞥了刘瑾一眼,训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刘瑾闻言,连忙低眉顺眼的向李寿行礼赔罪,道:“奴婢一时口不择言,还请主子多多恕罪。” “哼。” 李寿重重的冷哼一声,道:“再敢胡言乱语,小心家法伺候。” “是。”刘瑾应声行礼道。 虽然刘瑾刻意将姿态放的很低,但是,他的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他刚刚不过是陪李寿唱了一出双簧罢了,而这正是李寿想要看到的结果。 刘瑾对自己有着十分明确的定位,想李寿所想,急李寿所急,替李寿说得罪人的话,帮李寿干得罪人的事儿,这便是刘瑾的日常工作。 拿住了许英麒的把柄,李寿便彻底掌握了此番行动的主动权,他侧头看向许承恩,道:“敢问许都督,许英麒违反军令,该当何罪?” 许承恩默默地睁开了略显混浊的双眼,颤声说道:“许英麒私自率军出城,以致部下损失惨重,论罪当斩。” 李寿闻言,笑呵呵的冲许承恩摆了摆手,道:“两军对垒,胜负乃兵家常事,何况此番只是一场规模极小的遭遇战而已,许都督以死论罪,是否有些过于严苛了?” “臣一向从严治军,军法之道,在于取势。违令者,胜,或可罪减一等。违令者,败,则必罪加一等。此番许英麒违抗军令,致使数十名幽州健儿一战而尽丧于敌手,论罪当死。”许承恩说道。 “此番论罪,是否有避嫌之意?”李寿问道。 许承恩闻言一怔,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许英麒是臣的儿子,臣须向全军将士做出表率,杀臣子,可使全军将士闻军法而不敢妄动,杀一人可肃全军,臣子死得其所。” 李寿闻言,一脸严肃的摇了摇头,道:“军法之道,在于秉公而断,岂可因亲疏而论?若如此,幽州军岂不是成了许大人的私兵吗?” 李寿的言外之意是:赏罚之事,应该严格按照军法来执行,岂可凭许承恩一言而决?若如此,那幽州军岂不是成了许承恩的一言堂吗? 幽州军是大周的幽州军,是皇上的幽州军,不是你许承恩的幽州军。 许承恩闻言,连忙躬身行礼,道:“殿下所言极是,臣受教了。” 第281章 扎许承恩的心 “让许英麒进来说话。”李寿说道。 “是。”吴天德应声而退。 片刻之后。 满脸血污的许英麒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虽然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当许英麒看到高居主位的李寿时,他仍旧怔了一下。 许承恩见许英麒衣衫不整的模样,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却见他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怒道:“混账东西,见到殿下,还不快快上前见礼?” 许英麒一脸郁闷的点了点头,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他也知君臣之礼不可废,于是他默默地上前几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末将许英麒,拜见太子殿下。” 李寿微微一笑,旋即身体前倾,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下首的许英麒,道:“许英麒,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遭贼了吗?” 许英麒刚刚打了一场败仗,如今又听到了李寿那近乎于嘲讽的话语,他哪里还咽的下这口恶气啊,于是他直言不讳的说道:“末将刚刚率领本部人马在拒北城外与胡骑大战了一场。” 许英麒自幼便被许承恩带在身边,从小见惯了战阵厮杀,从而渐渐的养成了骄傲自大的性格,在幽州待久了,整日与一群骄兵悍将厮混在一起,他自然也养成了桀骜不驯的性格。 许英麒的话立时引起了李寿的兴趣。 李寿一脸兴奋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急切的问道:“结果如何?” 许英麒自幼随父从军,养成了直来直去的性格,说话根本不会拐弯,因此在闻言之后,他直言不讳的说道:“胡骑势众,我方兵寡,末将与胡骑在拒北城外激战了半个时辰,终因兵微将寡而难以为继,末将奋力死战,最终突围而出,末将欲向父帅请一支人马,出城与胡骑决一死战。” 许英麒话音落后,许承恩当即便要出言训斥许英麒,结果,李寿却根本没有给许承恩开口说话的机会。 李寿挥手制止了正欲开口的许承恩,旋即直视着许英麒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刚才说,你在拒北城外与胡骑进行了一番激战,我说的对吗?” 许英麒皱了皱眉,旋即默默的向许承恩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李寿见状,连忙出言喝止了许英麒的行为,他刻意提高了声音,道:“莫要看他,本宫问你话,你只需如实回答即可。” 许英麒本就与李寿生出过嫌隙,如今见他忽然对自己出言大喝,许英麒见状,立马就不乐意了,却见他故意梗着脖子,冷冷的说道:“大丈夫敢作敢当,这句话是我说的,末将在拒北城外与北境胡骑激战了半个时辰,终因寡不敌众而败北。” “末将辱没了幽州军的威名,愿领军法,请父帅从重治罪。” 许英麒可一点都不傻,他当众使了一招以退为进。 他是许承恩的儿子,他不相信李寿敢拿他祭旗,而且他刚才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了,虽然他没能战胜北境胡骑,但是,究其根本原因,在于敌众我寡,非战之罪也。 在许英麒看来,自己不过是犯了一个军人都会犯的小过失,根本罪不至死,至于挨一顿军棍,这笔账他认了。 一场小范围的遭遇战说明不了什么,这根本无损于幽州军的常胜之名,而这亦是令许英麒有恃无恐的主要原因之一。 此时的许承恩好似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般,无力的坐了下来,他默默地闭上了双眼,好似一只待宰的羔羊般,默默的等待着李寿挥下屠刀的那一刻。 许承恩深知,能够跟随李寿走进这座大帐之人,皆非等闲之辈,他们一定会从许英麒的身上找到对其一击必杀的破绽。 而事情也果然如许承恩所想的那般,刘瑾默默地瞥了一眼闭目待死的许承恩,旋即阴恻恻的说道:“当爹的僭越,私自调兵,当儿子的违令,私自率军出战,哼哼,好一个许氏双雄,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这句虎父无犬子可太扎心了,扎得许承恩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晕死过去。 李寿闻言,冷冷的瞥了刘瑾一眼,训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刘瑾闻言,连忙低眉顺眼的向李寿行礼赔罪,道:“奴婢一时口不择言,还请主子多多恕罪。” “哼。” 李寿重重的冷哼一声,道:“再敢胡言乱语,小心家法伺候。” “是。”刘瑾应声行礼道。 虽然刘瑾刻意将姿态放的很低,但是,他的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他刚刚不过是陪李寿唱了一出双簧罢了,而这正是李寿想要看到的结果。 刘瑾对自己有着十分明确的定位,想李寿所想,急李寿所急,替李寿说得罪人的话,帮李寿干得罪人的事儿,这便是刘瑾的日常工作。 拿住了许英麒的把柄,李寿便彻底掌握了此番行动的主动权,他侧头看向许承恩,道:“敢问许都督,许英麒违反军令,该当何罪?” 许承恩默默地睁开了略显混浊的双眼,颤声说道:“许英麒私自率军出城,以致部下损失惨重,论罪当斩。” 李寿闻言,笑呵呵的冲许承恩摆了摆手,道:“两军对垒,胜负乃兵家常事,何况此番只是一场规模极小的遭遇战而已,许都督以死论罪,是否有些过于严苛了?” “臣一向从严治军,军法之道,在于取势。违令者,胜,或可罪减一等。违令者,败,则必罪加一等。此番许英麒违抗军令,致使数十名幽州健儿一战而尽丧于敌手,论罪当死。”许承恩说道。 “此番论罪,是否有避嫌之意?”李寿问道。 许承恩闻言一怔,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许英麒是臣的儿子,臣须向全军将士做出表率,杀臣子,可使全军将士闻军法而不敢妄动,杀一人可肃全军,臣子死得其所。” 李寿闻言,一脸严肃的摇了摇头,道:“军法之道,在于秉公而断,岂可因亲疏而论?若如此,幽州军岂不是成了许大人的私兵吗?” 李寿的言外之意是:赏罚之事,应该严格按照军法来执行,岂可凭许承恩一言而决?若如此,那幽州军岂不是成了许承恩的一言堂吗? 幽州军是大周的幽州军,是皇上的幽州军,不是你许承恩的幽州军。 许承恩闻言,连忙躬身行礼,道:“殿下所言极是,臣受教了。” 第282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李寿见许承恩将姿态放得很低,于是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许英麒公然违抗军令,擅自出战,以致袍泽身死疆场,着重责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李寿冷冷的看向被几名亲兵按在地上的许英麒,言辞警告道:“若你再敢违抗军令,届时,必定数罪并罚,绝不姑息。” 许英麒长叹一声,道:“谢殿下不杀之恩。” 李寿的思路十分的清晰,他此番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挑拨是非的,在初步确定了许承恩对雍靖的忠心之后,李寿当即做出了决断,决定以怀柔之策,来进一步的试探许承恩的忠诚之心。 处理完许英麒擅自出战的事情,李寿一脸疲惫的看向许承恩,道:“接连赶了半个月的路,本宫早已身心俱疲,接风宴就免了,许都督贵人事忙,本宫就不留你了。” 许承恩闻言,连忙起身向李寿躬身行礼,道:“殿下早些休息,臣等告退。” 许承恩说罢,带着张松等人告辞而去。 李寿起身目送着许承恩等人离开之后,侧头看向李安,道:“小安,你觉得许承恩这个人怎么样?” 李安默默的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许都督的品性我亦不得而知,毕竟只见了一面而已,但可以肯定的是,许都督在幽州军中拥有极高的威望,说句不好听的,在幽州军中,许承恩的话,恐怕比圣旨还要管用。” 李寿皱了皱眉,旋即一脸不解的看向李安,道:“你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说说你的看法。” 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刚刚我一直没有说话,但我始终将注意力放在了参将张松的的身上,虽然他始终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情绪,但是,我以有心算无心,仍旧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哦?” 李寿闻言,立时便来了兴趣,他一脸急迫的问道:“快与我说说,你都从张松的脸上看到了什么?” 李安闻言,默默的端起身旁茶几上的茶杯,旋即借着吹散漂浮在表面上茶末的由头,默默地摇了摇头。 李寿见状,立刻心领神会的冲帐内的江湖海等人挥了挥手,道:“这里暂时没有你们的事情了,你们退下。” 江湖海见状,连忙非常知趣的起身行礼,道:“臣告退。” 待江湖海等人离开之后,李安这才缓缓开口,道:“张松脸上的表情始终在跟随许承恩的情绪而不断的发生着改变,殿下仔细回想一下,然后将你的情绪带入到许承恩的情绪之中,这样便可以得出张松的态度了。” “张松曾经受过许承恩的提拔之恩,因此对其马首是瞻,这也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李寿说道。 李安默默地摇了摇头,道:“虽然许承恩对张松有提携之恩,但是,若没有大周强盛的国力作为后盾,许承恩又何来这么大的权利呢?恩出于上,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若大家在得到了上官的提携之后,便死心塌地的对其效死命的话,那皇上岂不是成了摆设吗?用人之道,在于张弛有度,在赋予其一定权利的同时,也要紧紧的攥住对方的把柄,令其不敢生出丝毫的谋逆之心,这才是为人君者该有的手段。” 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这就如同放风筝一般,可以将风筝放得很高,但同时也要紧紧的攥住风筝的轮盘,不使风筝脱离自己的掌控。” 李寿一脸郑重的向李安躬身行了一礼,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李安微微一笑,道:“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殿下只需拭目以待即可。” 李寿闻言一怔,旋即一脸玩味的点了点头。 是夜! 许承恩主动将中军大帐让给了李寿,旋即在距离中军大帐一里左右的地方,另起了一座营帐,作为临时办公之所。 丑时三刻。 许承恩仍旧在孜孜不倦的处理军务,而挨了一百军棍的许英麒则一脸郁闷的趴在帐内的软榻上,哼哼唧唧个不停。 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了参将张松的声音。 “都督安寝否?” 许承恩皱了皱眉,道:“进来说话。” “是。” 张松默默地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许承恩默默地瞥了一眼张松,皱眉道:“有事?” 张松点了点头,旋即踱步来到许承恩的身边,附耳说道:“事到如今,都督当早做打算才是。” 许承恩一怔,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如何打算?” 张松闻言,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厉色,旋即眯着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都督领军在外,难免不会遭人猜忌,不如效仿魏武行事,挟天子以令诸侯,届时,天下唾手可得。” 许承恩闻言,大惊失色,道:“慎言!” 原本正趴在软榻上哼哼唧唧的许英麒,在闻言之后亦被张松的惊人之语给惊得张大了嘴巴。 “平日里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竟也是个狠角色。”许英麒喃喃的嘀咕了一句。 许承恩万万没想到,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张松,居然也是个头铁娃。 虽然李寿的到来,令许承恩的心中难免生出一丝不快,但是,他却从未生出过丝毫的反意。 许承恩对雍靖的忠心天地可鉴,对雍靖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此生绝不会做出背叛雍靖的事情。 许承恩深深的看了张松一眼,旋即长舒一口气,道:“此事尚需从长计议,不必急于一时。” 张松闻言,大喜过望,道:“都督所言甚是,末将亦是此意。” “夜深了,你且退下,以免遭人猜忌。”许承恩冲张松挥了挥手。 “是。”张松应声而退。 许承恩亲自将张松送出了帐外,直到张松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他才默默地返回营帐。 许承恩失魂落魄的来到案后,默默地坐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 许英麒见老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于是开口说道:“爹,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到底还在想什么呢?” 许承恩默默的转过头,看向一脸凝重的许英麒,道:“我儿此言何意?”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张松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在替皇上试探爹的忠心,还是真心实意的想助爹成就一番大事?这种事儿,恐怕也只有天知道了。”许英麒说道。 “张松对爹的忠心,根本无需怀疑。”许承恩淡淡的说道。 许英麒一脸古怪的看向许承恩,问出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爹,您老人家果真生出了反叛之心吗?” 第282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李寿见许承恩将姿态放得很低,于是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许英麒公然违抗军令,擅自出战,以致袍泽身死疆场,着重责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李寿冷冷的看向被几名亲兵按在地上的许英麒,言辞警告道:“若你再敢违抗军令,届时,必定数罪并罚,绝不姑息。” 许英麒长叹一声,道:“谢殿下不杀之恩。” 李寿的思路十分的清晰,他此番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挑拨是非的,在初步确定了许承恩对雍靖的忠心之后,李寿当即做出了决断,决定以怀柔之策,来进一步的试探许承恩的忠诚之心。 处理完许英麒擅自出战的事情,李寿一脸疲惫的看向许承恩,道:“接连赶了半个月的路,本宫早已身心俱疲,接风宴就免了,许都督贵人事忙,本宫就不留你了。” 许承恩闻言,连忙起身向李寿躬身行礼,道:“殿下早些休息,臣等告退。” 许承恩说罢,带着张松等人告辞而去。 李寿起身目送着许承恩等人离开之后,侧头看向李安,道:“小安,你觉得许承恩这个人怎么样?” 李安默默的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许都督的品性我亦不得而知,毕竟只见了一面而已,但可以肯定的是,许都督在幽州军中拥有极高的威望,说句不好听的,在幽州军中,许承恩的话,恐怕比圣旨还要管用。” 李寿皱了皱眉,旋即一脸不解的看向李安,道:“你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说说你的看法。” 李安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刚刚我一直没有说话,但我始终将注意力放在了参将张松的的身上,虽然他始终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情绪,但是,我以有心算无心,仍旧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哦?” 李寿闻言,立时便来了兴趣,他一脸急迫的问道:“快与我说说,你都从张松的脸上看到了什么?” 李安闻言,默默的端起身旁茶几上的茶杯,旋即借着吹散漂浮在表面上茶末的由头,默默地摇了摇头。 李寿见状,立刻心领神会的冲帐内的江湖海等人挥了挥手,道:“这里暂时没有你们的事情了,你们退下。” 江湖海见状,连忙非常知趣的起身行礼,道:“臣告退。” 待江湖海等人离开之后,李安这才缓缓开口,道:“张松脸上的表情始终在跟随许承恩的情绪而不断的发生着改变,殿下仔细回想一下,然后将你的情绪带入到许承恩的情绪之中,这样便可以得出张松的态度了。” “张松曾经受过许承恩的提拔之恩,因此对其马首是瞻,这也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李寿说道。 李安默默地摇了摇头,道:“虽然许承恩对张松有提携之恩,但是,若没有大周强盛的国力作为后盾,许承恩又何来这么大的权利呢?恩出于上,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若大家在得到了上官的提携之后,便死心塌地的对其效死命的话,那皇上岂不是成了摆设吗?用人之道,在于张弛有度,在赋予其一定权利的同时,也要紧紧的攥住对方的把柄,令其不敢生出丝毫的谋逆之心,这才是为人君者该有的手段。” 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这就如同放风筝一般,可以将风筝放得很高,但同时也要紧紧的攥住风筝的轮盘,不使风筝脱离自己的掌控。” 李寿一脸郑重的向李安躬身行了一礼,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李安微微一笑,道:“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殿下只需拭目以待即可。” 李寿闻言一怔,旋即一脸玩味的点了点头。 是夜! 许承恩主动将中军大帐让给了李寿,旋即在距离中军大帐一里左右的地方,另起了一座营帐,作为临时办公之所。 丑时三刻。 许承恩仍旧在孜孜不倦的处理军务,而挨了一百军棍的许英麒则一脸郁闷的趴在帐内的软榻上,哼哼唧唧个不停。 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了参将张松的声音。 “都督安寝否?” 许承恩皱了皱眉,道:“进来说话。” “是。” 张松默默地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许承恩默默地瞥了一眼张松,皱眉道:“有事?” 张松点了点头,旋即踱步来到许承恩的身边,附耳说道:“事到如今,都督当早做打算才是。” 许承恩一怔,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如何打算?” 张松闻言,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厉色,旋即眯着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都督领军在外,难免不会遭人猜忌,不如效仿魏武行事,挟天子以令诸侯,届时,天下唾手可得。” 许承恩闻言,大惊失色,道:“慎言!” 原本正趴在软榻上哼哼唧唧的许英麒,在闻言之后亦被张松的惊人之语给惊得张大了嘴巴。 “平日里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竟也是个狠角色。”许英麒喃喃的嘀咕了一句。 许承恩万万没想到,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张松,居然也是个头铁娃。 虽然李寿的到来,令许承恩的心中难免生出一丝不快,但是,他却从未生出过丝毫的反意。 许承恩对雍靖的忠心天地可鉴,对雍靖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此生绝不会做出背叛雍靖的事情。 许承恩深深的看了张松一眼,旋即长舒一口气,道:“此事尚需从长计议,不必急于一时。” 张松闻言,大喜过望,道:“都督所言甚是,末将亦是此意。” “夜深了,你且退下,以免遭人猜忌。”许承恩冲张松挥了挥手。 “是。”张松应声而退。 许承恩亲自将张松送出了帐外,直到张松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他才默默地返回营帐。 许承恩失魂落魄的来到案后,默默地坐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 许英麒见老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于是开口说道:“爹,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到底还在想什么呢?” 许承恩默默的转过头,看向一脸凝重的许英麒,道:“我儿此言何意?”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张松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在替皇上试探爹的忠心,还是真心实意的想助爹成就一番大事?这种事儿,恐怕也只有天知道了。”许英麒说道。 “张松对爹的忠心,根本无需怀疑。”许承恩淡淡的说道。 许英麒一脸古怪的看向许承恩,问出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爹,您老人家果真生出了反叛之心吗?” 第283章 公忠体国 许英麒的话惊得许承恩倒吸了一口凉气。 许承恩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中带着一丝犹疑不定,他默默的与许英麒对视了一眼,旋即颤声问道:“我儿何出此言啊?” 许英麒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若您仍旧对皇上忠心耿耿的话,那您此刻应该出现在殿下所在的中军大帐里,而非是在这里与儿子讨论张松的忠心问题。” 许承恩的脸上闪过一抹迟疑,他缓缓的说道:“张松一向对我忠心耿耿,若我前往帅帐向殿下检举张松,未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啊。” 许英麒闻言,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张松当着咱们父子的面,说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其反心已昭然若揭,若父帅在明知他已有反心的情况下,却仍旧一味的袒护于他,那岂不是说明父帅与他是同一类人吗?” “这” 许承恩默默地摇了摇头,道:“为父与张松相交二十余载,有过命的交情,若是让为父亲自将他送上断头台,为父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许英麒闻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父帅与皇上相交近四十年,皇上对父帅更是有知遇之恩,父帅难道已经将这些事情全都给抛在脑后了吗?” 许承恩一脸好奇的看向许英麒,道:“我儿从前与太子有过嫌隙,怎么这会儿却在一个劲儿的帮他说话呢?” “非是儿子帮他说话,而是父帅已经率兵与北境诸胡激战了十余年,我等早已与北境结下了难以磨灭的血海深仇,在这样的前提下,即便我们成功举事,那举事之后呢?难道要去向北境寻求庇护吗?”许英麒一脸无奈的说道。 许承恩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纵然万死,为父也断然不会向北境卑躬屈膝。” “那父帅到底还在犹豫什么?”许英麒一脸急切的问道。 许承恩忽然一脸玩味的冲许英麒挑了挑眉,道:“为父在等待你的答案,如今你已成功通过了为父的考验,我为你感到骄傲。” 许英麒一怔,蓦的,他忽然瞪圆了双眼,心有余悸的问道:“若是儿子的回答不能令父帅满意,父帅又当如何?” 许承恩默默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许英麒忽然无力的瘫软在了软榻上,喃喃自语道:“我的天,好险。” 许承恩笑呵呵的瞥了许英麒一眼,旋即负手向中军大帐走去, 良久之后。 许承恩被吴天德领进了中军大帐,向李寿行过礼之后,许承恩将张松与自己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李寿闻言,忽然松了一口气,旋即冲屏风后拍了拍手,道:“出来。” 李寿话音落后,张松一脸尴尬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许承恩与张松对视了片刻,随后二人相视一笑。 许承恩一脸郑重的向京城方向拱了拱手,道:“吾皇圣明,臣彻底服了。” 张松曾是一名锦衣卫,他在锦衣卫任职的时间比较短,总共加起来也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因此许承恩等人早已将他在锦衣卫任过职的事情给忘到了脑后。 张松的身份说白了就是被皇上派到军中监视军中主将的卧底,他们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平时他们均会以军队将领的身份示人,只有在必要的时候,他们才会亮出自己卧底的身份。 张松从来都是与雍靖单线联系,除了雍靖,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另一重卧底身份,否则,许承恩也不会被他蒙在鼓里了。 许承恩躬身向李寿行了一礼,道:“臣姗姗来迟,还请殿下从重责罚。” 李寿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张松都跟我说了,他说若你姗姗来迟,则必然是在许英麒的身上耽误了一些功夫,怎么样?许英麒的回答没有让你失望?” 许承恩一脸骄傲的点了点头,道:“英麒从来没有让臣失望过。” 李寿一脸感慨的拍了拍手,道:“好啊,许氏一族满门忠烈,此番回京之后,本宫定要向父皇替许氏请一个与国同休的爵位,以表许氏一族的公忠体国之心。” 许承恩闻言,连忙跪地向李寿行了一个大礼,道:“谢殿下恩典,臣愿为大周、为皇上、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寿见状,连忙亲自上前将许承恩给搀扶了起来,道:“许都督不必多礼。” “时间不早了,许都督早些回去休息,本宫明早便走,许都督就不必来送了。”李寿说道。 “是。” 许承恩知道李寿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因此倒也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李寿亲自将许承恩送出了中军大帐,旋即一脸郑重的对许承恩说道:“许馨月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许都督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将许馨月带回来见你。” “有殿下这句话,臣心里就有底了,臣在这里恭候殿下的好消息。”许承恩说道。 望着许承恩离开的背影,李寿用肩膀轻轻地撞了撞李安的肩膀,道:“小安,刚刚这一幕应该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出好戏?” 李安一脸感慨的点了点头,道:“皇上圣明啊,他老人家竟然将所有人都算进去了,真的很厉害。” 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感叹道:“直到现在,我才发现,父皇真的很厉害,原来不会武功之人也可以将天下玩弄于鼓掌之间啊。” “即便再高深莫测的武功,也高不过人心啊。”李安说道。 “皇上最高明的地方就在于对人心的把握几乎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李寿忽然哑然一笑,道:“小安,咱们是不是有点跑题了啊?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父皇的身上去了。” 李安微微一笑,道:“我是打心底里佩服皇上的智谋。” 李寿撇了撇嘴,道:“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儿,你认为许馨月会被对方藏在什么地方?” 李安闻言,捏着下巴想了想,旋即侧头看向一旁的篝火,下意识的脱口说道:“难道会是灯下黑吗?” 李寿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道:“何意?” 李安默默的眯起了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283章 公忠体国 许英麒的话惊得许承恩倒吸了一口凉气。 许承恩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中带着一丝犹疑不定,他默默的与许英麒对视了一眼,旋即颤声问道:“我儿何出此言啊?” 许英麒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若您仍旧对皇上忠心耿耿的话,那您此刻应该出现在殿下所在的中军大帐里,而非是在这里与儿子讨论张松的忠心问题。” 许承恩的脸上闪过一抹迟疑,他缓缓的说道:“张松一向对我忠心耿耿,若我前往帅帐向殿下检举张松,未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啊。” 许英麒闻言,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张松当着咱们父子的面,说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其反心已昭然若揭,若父帅在明知他已有反心的情况下,却仍旧一味的袒护于他,那岂不是说明父帅与他是同一类人吗?” “这” 许承恩默默地摇了摇头,道:“为父与张松相交二十余载,有过命的交情,若是让为父亲自将他送上断头台,为父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许英麒闻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父帅与皇上相交近四十年,皇上对父帅更是有知遇之恩,父帅难道已经将这些事情全都给抛在脑后了吗?” 许承恩一脸好奇的看向许英麒,道:“我儿从前与太子有过嫌隙,怎么这会儿却在一个劲儿的帮他说话呢?” “非是儿子帮他说话,而是父帅已经率兵与北境诸胡激战了十余年,我等早已与北境结下了难以磨灭的血海深仇,在这样的前提下,即便我们成功举事,那举事之后呢?难道要去向北境寻求庇护吗?”许英麒一脸无奈的说道。 许承恩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纵然万死,为父也断然不会向北境卑躬屈膝。” “那父帅到底还在犹豫什么?”许英麒一脸急切的问道。 许承恩忽然一脸玩味的冲许英麒挑了挑眉,道:“为父在等待你的答案,如今你已成功通过了为父的考验,我为你感到骄傲。” 许英麒一怔,蓦的,他忽然瞪圆了双眼,心有余悸的问道:“若是儿子的回答不能令父帅满意,父帅又当如何?” 许承恩默默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许英麒忽然无力的瘫软在了软榻上,喃喃自语道:“我的天,好险。” 许承恩笑呵呵的瞥了许英麒一眼,旋即负手向中军大帐走去, 良久之后。 许承恩被吴天德领进了中军大帐,向李寿行过礼之后,许承恩将张松与自己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李寿闻言,忽然松了一口气,旋即冲屏风后拍了拍手,道:“出来。” 李寿话音落后,张松一脸尴尬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许承恩与张松对视了片刻,随后二人相视一笑。 许承恩一脸郑重的向京城方向拱了拱手,道:“吾皇圣明,臣彻底服了。” 张松曾是一名锦衣卫,他在锦衣卫任职的时间比较短,总共加起来也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因此许承恩等人早已将他在锦衣卫任过职的事情给忘到了脑后。 张松的身份说白了就是被皇上派到军中监视军中主将的卧底,他们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平时他们均会以军队将领的身份示人,只有在必要的时候,他们才会亮出自己卧底的身份。 张松从来都是与雍靖单线联系,除了雍靖,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另一重卧底身份,否则,许承恩也不会被他蒙在鼓里了。 许承恩躬身向李寿行了一礼,道:“臣姗姗来迟,还请殿下从重责罚。” 李寿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张松都跟我说了,他说若你姗姗来迟,则必然是在许英麒的身上耽误了一些功夫,怎么样?许英麒的回答没有让你失望?” 许承恩一脸骄傲的点了点头,道:“英麒从来没有让臣失望过。” 李寿一脸感慨的拍了拍手,道:“好啊,许氏一族满门忠烈,此番回京之后,本宫定要向父皇替许氏请一个与国同休的爵位,以表许氏一族的公忠体国之心。” 许承恩闻言,连忙跪地向李寿行了一个大礼,道:“谢殿下恩典,臣愿为大周、为皇上、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寿见状,连忙亲自上前将许承恩给搀扶了起来,道:“许都督不必多礼。” “时间不早了,许都督早些回去休息,本宫明早便走,许都督就不必来送了。”李寿说道。 “是。” 许承恩知道李寿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因此倒也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李寿亲自将许承恩送出了中军大帐,旋即一脸郑重的对许承恩说道:“许馨月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许都督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将许馨月带回来见你。” “有殿下这句话,臣心里就有底了,臣在这里恭候殿下的好消息。”许承恩说道。 望着许承恩离开的背影,李寿用肩膀轻轻地撞了撞李安的肩膀,道:“小安,刚刚这一幕应该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出好戏?” 李安一脸感慨的点了点头,道:“皇上圣明啊,他老人家竟然将所有人都算进去了,真的很厉害。” 李寿默默地点了点头,感叹道:“直到现在,我才发现,父皇真的很厉害,原来不会武功之人也可以将天下玩弄于鼓掌之间啊。” “即便再高深莫测的武功,也高不过人心啊。”李安说道。 “皇上最高明的地方就在于对人心的把握几乎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李寿忽然哑然一笑,道:“小安,咱们是不是有点跑题了啊?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父皇的身上去了。” 李安微微一笑,道:“我是打心底里佩服皇上的智谋。” 李寿撇了撇嘴,道:“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儿,你认为许馨月会被对方藏在什么地方?” 李安闻言,捏着下巴想了想,旋即侧头看向一旁的篝火,下意识的脱口说道:“难道会是灯下黑吗?” 李寿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安,道:“何意?” 李安默默的眯起了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284章 最后的赢家 综合许英麒擅自领兵出战的事情,李安做了一番大胆的猜测,他认为,许馨月应该被人给藏在了幽州大营里。 而许英麒应该是受到了对方的威胁,因此才会做出擅自出战这等不合常理的事情。 李安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思,决定先在暗中观察许英麒一段时间再说。 翌日一早。 李安与李寿带领吴天德等人大张旗鼓的离开了幽州大营。 许英麒目送着李安等人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才一脸愁容的向营中走去。 李安等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忽然调转马头,从侧门偷偷返回了幽州大营。 入营之后,他们在营内见到了负责在侧门接应的张松。 李安等人纷纷换上了张松事先备好的甲胄,旋即以张松亲兵的身份,跟着他一道向营中走去。 白天时,李安与李寿躲在张松的军帐里,夜晚时,二人让张松以巡营为由,将他们带到靠近许英麒军帐的附近。 待靠近许英麒所在的营帐之后,二人先寻一处隐秘之地,换上一身夜行衣,然后躲在暗处观察着许英麒的一举一动。 经过多日的观察,李安果然从许英麒的身上发现了一些蹊跷之处。 许英麒经常昼伏夜出,虽然他打的是巡夜的名头,但是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点。 “许英麒总是在后半夜的时候出来巡营,小安,看来这一次又被你给说中了。”李寿说道。 许英麒每晚外出时都十分的小心,李安二人在暗中跟踪了他几次,结果却无一例外的都将人给跟丢了。 李安深知对方一定有一名四品化神境高手,那名四品高手通过绝对领域帮助许英麒隐藏了踪迹,因此,当二人再次跟踪许英麒时,他们刻意将黑白双煞。江湖海以及刘瑾一并带在了身边。 这一次,李安一行果然识破了对方的奸计。 对方派出一名四品化神境高手,通过绝对领域帮助许英麒隐匿身形,结果,他们万万没想到,李安一行竟然也出动了四品化神境高手。 当许英麒看到李安等人忽然出现在面前时,他下意识的抽出佩刀,挥刀便向身旁的北境高手砍了过去。 许英麒是一名七品先天境武者,他这点道行在四品化神境高手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仅是一个照面,他便被对方给击飞了出去。 幸亏江湖海眼疾手快,及时出手救了许英麒一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双方都已经交过手了,对方的身份自然业已呼之欲出了,他们正是绑架许馨月的北境高手。 正当李安等人纷纷抽出佩刀,准备合力上前将对方斩杀之际,大帐内忽然走出一个身形如狮般的男人,男人身旁站着一个身形瘦削的小姑娘,许英麒见状,强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一脸痛苦的说道:“澹台宗翰,别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不要伤害我的妹妹。” 面前的这个男人正是有着北境战神之称的澹台宗翰。 许英麒说完,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便晕了过去。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安默默地拉着李寿的手缓步后退,而江湖海与黑白双煞等人则纷纷挡在了李寿的面前,并且纷纷露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澹台宗翰笑呵呵的拍了拍许馨月的小脑袋,道:“小丫头,既然你不肯拜我为师,那你便回你爹身边去。” 见许馨月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澹台宗翰先是哑然一笑,旋即轻轻地在她的肩膀上推了一把,道:“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许馨月闻言,连忙逃也似的向昏迷不醒的许英麒跑了过去。 这时许承恩业已率领亲兵赶了过来。 “张松,传我将令,让将士们待在营中安心睡觉,无令不得私自出营,违令者,立斩不赦。”许承恩朗声说道。 “是。”张松闻言,连忙应声传令去了。 古代夜间照明条件很差,因此军队在夜晚的时候,通过不会进行任何的军事行动,因为夜间行动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营啸。 因此,在古代,军营中有着一项近乎于苛刻的夜间管理条例,凡事大声唱歌、吟诗、喧哗者、一经发现,立斩不赦。 良久之后。 三千名亲兵在许承恩的授意下纷纷点燃火把,将以澹台宗翰为中心的方圆三里之内照得灯火通明。 李安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虽然这里已经被火把照得很亮了,但还是有火光照不到的死角。” 李安说着,默默地拉着李寿向火光找不到的地方走了过去。 李安话音落后,澹台宗翰率先向许承恩发起了攻击。 澹台宗翰的选择大大的出乎了李安的意料之外,他默默的与李寿对视了一眼,道:“为何他的目标会是许承恩呢?按理说,他的目标应该是你才对?”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他没有猜出我的身份。”李寿皱眉说道。 李安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 二人口中说着话,但是目光却全都落在了澹台宗翰的身上。 这位北境战神一经出现,立刻便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就在澹台宗翰如砍瓜切菜般击杀挡在身前的杂兵时,身后的营帐里却忽然闪出一个人影,人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径直向李安等人的方向飞掠而来,将李安等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澹台宗翰的身上,而此时忽然出现的人影明显是一名法相境高手,他的身形实在太快,以至于李安等人几乎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便见一个少年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 望着远处倒在血泊之中的少年,刘瑾惊叫出声道:“护驾,快护驾。” 吴天德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目眦欲裂道:“你是何人?可敢与我通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夫慕容无极是也。” 直到此时。 李寿才艰难的转头看向倒在血泊之中的少年,喃喃道:“小小安。” 不知何时,眼泪已经顺着李寿的脸颊流了下来,他伸手摸了摸眼角的泪水,这才后知后觉的扑向了倒在血泊中的李安,歇斯底里的喊道:“小安,小安,你醒醒,醒醒。” “嗯?” 慕容无极一脸疑惑的看向跪伏在李安面前,正在不断的摇晃着李安身体的李寿,道:“莫非刚刚杀错了人?” “真是该死。”慕容无极一脸懊恼的暗骂了一句。 正当慕容无极准备调整目标,继续向李寿发起进攻之际,他的身后却传来了澹台宗翰的声音:“李寿命不该绝,暂且放他一马,此地不宜久留,快撤。” 慕容无极闻言,一脸懊恼的重重一拍大腿,旋即与澹台宗翰联手杀出一条血路,径直向北而去。 “该死,都怪我,如果我没有跟着出来,小安就不会死。”李寿怔怔的望着李安的尸体,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李安的死,彻底改变了李寿的人生轨迹,他从此变得越发的沉沦了下去。 当李寿亲自护送李安的尸身返回京城时,雍靖为了安抚李寿的情绪,亲自下旨加封李安为三等伯,并以伯爵之礼将其安葬在皇陵之侧。 这是李寿刻意要求的结果,李寿要在自己驾崩后,将李安的坟茔迁到帝陵之侧,让他永远的陪伴自己。 当李安的死讯传到赏善罚恶城时,沈氏出人意料的表现得十分平静,然而就在听闻李安死讯的第二天,沈氏在留给无名一封遗书之后,便服毒自尽了。 其实无名在听闻李安的死讯之后,就已经料到了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他却没有去加以制止,因为他实在不愿留下沈氏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的生活下去。 沈氏死后,无名却做了一件令人感到十分不合常理的事情,他竟然直接将沈氏给火化了,然后带着沈氏的骨灰,踏上了前往北境的路。 当无名抵达幽州之后,他在路上看到了仍旧穿着一身破烂道袍的鲍恩,鲍恩的身旁分别站着几个人,分别是唐骏、宋中、横刀、将雷、王寇以及霓裳等人。 无名的脸上早已看不到任何的悲喜,他只是冲众人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带着众人径直向北境而去。 半个月后。 北方传来了慕容氏被无名灭族的消息。 直到此时。 众人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无名就是李忠啊。” 亲手将慕容一族从世上除名之后,李忠又带着众人前往京城,他打算将自己与沈氏的骨灰与李安葬在一起,他默默地盘腿坐在一间茅草屋内,看着一脸愁容的鲍恩,道:“此生能够与家人死在一起,这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鲍恩问道。 李忠自然听出了鲍恩的言外之意,于是他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我是匪,小安是兵,我们父子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不与他相认是不想耽误他的前程,结果唉非所愿也。” “将我们的骨灰与小安葬在一起,即便皇上得知了此事,他也一定会成全我们的。”李忠说道。 鲍恩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将手中的火把扔进了李忠所在的茅草屋中。 就在大火点燃的那一刻,茅草屋外忽然传来了吴心的声音,吴心气喘吁吁的冲盘腿坐在茅草屋里的李忠说道:“大人,事情还没有完。” “福王父子与北境勾结,陷害太子不成,反倒坑害了少主,这笔账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必须要让他们血债血偿。”吴心大吼道。 “天杀的福王,你找死。” 李忠闻言,忽然从茅屋内一跃而出,勃然大怒道:“随我去灭了福王满门。” 李忠已抱必死之心,因此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他率领鲍恩等人,直接无视了京中守卫,径直向福王府冲杀而去。 李忠之所以不问一句便径直杀向福王府,是因为在他看来吴心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其次是因为此刻的李忠早已失去了理智。 现在只要是鲍恩等人对他说一句:杀李安之人某某某也有份儿,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前去杀了对方。 老话说得好:患难见真情。 在李忠看来,此时仍旧愿意留在自己身边的,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还算比较清醒的唐骏皱眉看向吴心,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咱们跟大人前往幽州杀慕容无极时不见你的人影,这会儿你来干什么?” 吴心一怔,旋即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前段时间只顾着在苏州喝花酒来着,暂且将教中的事情给放在了一边,结果,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忠挥手打断了还欲再问的唐骏,道:“行了,走。” 李忠现在根本没心情听他们刮躁,他满脑袋想的都是杀福王父子的事情。 唐骏见状,只好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一个时辰后。 福王府内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 李忠好似一个不知疲倦的杀人机器般,将福王府杀了一个对穿,直到将福王府杀得血流成河,一个活人都不剩,他才默默地停下了挥刀的手。 福王全家五十余口,算上家生子、奴仆、婢女、共计两百多口,尽皆成为了李忠的刀下亡魂。 正当此时。 福王府外忽然冲进来十几名武林高手。 李忠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挑眉道:“方证大师、张真人、陆大人、高公公、名神、冷无涯、玄慈大师、赵文欲。” “呵呵呵,咱们大周境内数得上的一流高手,竟然全都出动了,你们还真看得起我啊。”李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阿弥陀佛,李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方证大师说道。 “郭女侠让贫道给你带句话,她让你安心上路,她会在峨眉山上分别为你们点一盏长明灯。”张真人说道。 “李忠,皇上让我给你带句话,若你肯归顺朝廷,届时,你仍旧是我大周的肱股之臣。”陆鼎说道。 “咱家果然没有看错人,李忠,你小子的确值得咱家高看你一眼。”高庸说道。 当轮到名神的时候,李寿却毫不留情的挥手打断了他的发言,李忠冷冷的瞥了名神一眼,道:“我跟你不熟,请你给我把嘴闭上。” 李忠说着,目光在其他几人的脸上一一扫过,道:“除了上述四人与玄慈大师之外,你们这群跳梁小丑根本不配跟我说话。” 名神闻言,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他恶狠狠看向李忠,咬牙切齿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世人都说你是天下第一,但我赵文欲第一个不服,今日便要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赵文欲说罢,当先向李忠发起了进攻。 李忠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当即激发出身后的李安,额,不对,身后的法相,给了赵文欲一个当头棒喝。 面对一名法相境高手,李忠只一个照面便将对方打成了重伤。 “他他的武道境界竟然已经达到了二品巅峰境。”名神大惊失色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等什么?”高庸见状,当即大吼了一声。 高庸这一嗓子落在众人耳中,听得众人一脸的莫名其妙。 就在下一刻,吴心通过实际行动为众人揭晓了答案,他在李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背后捅了李忠一刀。 看着透胸而出的长刀,李忠一脸释然的微微一笑,道:“真没想到,背叛我的人,竟然是你。” “我曾幻想过很多人的名字,甚至连鲍恩与唐骏我都怀疑过,可我从未想过你会背叛我。” “我一共救过你多少次来着?你还记得吗?反正我是不记得了。” 李忠说话时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跟老友唠家常一般。 “皇上已经许给我锦衣卫指挥佥事之职,大人,对不起了,您就权当我再欠您一次人情,若有来世,我定加倍奉还。”吴心说道。 “吴心?”李忠皱眉想了想。 “哦,原来是无信呐。”李忠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 李忠一向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吴心从背后捅了他一刀,他亦投桃报李,忽然暴起发难,用一股异常强大的气墙震碎了吴心的奇经八脉。 自此之后,吴心彻底沦为了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他的佥事梦断了。 这一战进行的异常惨烈,李忠愣是在重伤的情况下,凭借一己之力重创了法相境高手赵文欲,击杀了五岳剑派掌门冷无涯以及名剑山庄老祖名神,最后在濒死之前又强行留下了方证大师一条胳膊。 鲍恩等人尽皆随李忠一同战死在了福王府。 李忠到底还是个讲究人,他始终没有对陆鼎与高庸下死手,正因为此,二人才能在李忠的手上逃过一劫。 当雍靖听闻李忠的死讯之后,他破例让高庸秘密的将李忠与沈氏的骨灰跟李安葬在了一起。 精心谋划了许久,雍靖如愿以偿的成为了最后的大赢家。 ———————————— 雍靖三十一年,四月初一,后世的愚人节,雍靖驾崩于养心殿,享年七十,庙号世宗。 自从李安死后,李寿的武道境界便永远停留在了六品炼气境,登基之后,他整日纵情酒色,早早便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最终也只做了十五年皇帝便撒手人寰了。 吴天德每年清明时分,都会亲自前往李安的墓前拜祭一番,直到他寿终正寝的前一天,他仍旧被家人抬着前往李安的墓前小坐了一会儿。 许多年后。 已是满头华发的陆香冰,孤身一人,靠着李安的墓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曾经意气风发的三个少年,以及终身未嫁的陆香冰,再次相聚在了一起。 第284章 最后的赢家 综合许英麒擅自领兵出战的事情,李安做了一番大胆的猜测,他认为,许馨月应该被人给藏在了幽州大营里。 而许英麒应该是受到了对方的威胁,因此才会做出擅自出战这等不合常理的事情。 李安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思,决定先在暗中观察许英麒一段时间再说。 翌日一早。 李安与李寿带领吴天德等人大张旗鼓的离开了幽州大营。 许英麒目送着李安等人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才一脸愁容的向营中走去。 李安等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忽然调转马头,从侧门偷偷返回了幽州大营。 入营之后,他们在营内见到了负责在侧门接应的张松。 李安等人纷纷换上了张松事先备好的甲胄,旋即以张松亲兵的身份,跟着他一道向营中走去。 白天时,李安与李寿躲在张松的军帐里,夜晚时,二人让张松以巡营为由,将他们带到靠近许英麒军帐的附近。 待靠近许英麒所在的营帐之后,二人先寻一处隐秘之地,换上一身夜行衣,然后躲在暗处观察着许英麒的一举一动。 经过多日的观察,李安果然从许英麒的身上发现了一些蹊跷之处。 许英麒经常昼伏夜出,虽然他打的是巡夜的名头,但是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点。 “许英麒总是在后半夜的时候出来巡营,小安,看来这一次又被你给说中了。”李寿说道。 许英麒每晚外出时都十分的小心,李安二人在暗中跟踪了他几次,结果却无一例外的都将人给跟丢了。 李安深知对方一定有一名四品化神境高手,那名四品高手通过绝对领域帮助许英麒隐藏了踪迹,因此,当二人再次跟踪许英麒时,他们刻意将黑白双煞。江湖海以及刘瑾一并带在了身边。 这一次,李安一行果然识破了对方的奸计。 对方派出一名四品化神境高手,通过绝对领域帮助许英麒隐匿身形,结果,他们万万没想到,李安一行竟然也出动了四品化神境高手。 当许英麒看到李安等人忽然出现在面前时,他下意识的抽出佩刀,挥刀便向身旁的北境高手砍了过去。 许英麒是一名七品先天境武者,他这点道行在四品化神境高手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仅是一个照面,他便被对方给击飞了出去。 幸亏江湖海眼疾手快,及时出手救了许英麒一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双方都已经交过手了,对方的身份自然业已呼之欲出了,他们正是绑架许馨月的北境高手。 正当李安等人纷纷抽出佩刀,准备合力上前将对方斩杀之际,大帐内忽然走出一个身形如狮般的男人,男人身旁站着一个身形瘦削的小姑娘,许英麒见状,强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一脸痛苦的说道:“澹台宗翰,别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不要伤害我的妹妹。” 面前的这个男人正是有着北境战神之称的澹台宗翰。 许英麒说完,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便晕了过去。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安默默地拉着李寿的手缓步后退,而江湖海与黑白双煞等人则纷纷挡在了李寿的面前,并且纷纷露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澹台宗翰笑呵呵的拍了拍许馨月的小脑袋,道:“小丫头,既然你不肯拜我为师,那你便回你爹身边去。” 见许馨月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澹台宗翰先是哑然一笑,旋即轻轻地在她的肩膀上推了一把,道:“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许馨月闻言,连忙逃也似的向昏迷不醒的许英麒跑了过去。 这时许承恩业已率领亲兵赶了过来。 “张松,传我将令,让将士们待在营中安心睡觉,无令不得私自出营,违令者,立斩不赦。”许承恩朗声说道。 “是。”张松闻言,连忙应声传令去了。 古代夜间照明条件很差,因此军队在夜晚的时候,通过不会进行任何的军事行动,因为夜间行动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营啸。 因此,在古代,军营中有着一项近乎于苛刻的夜间管理条例,凡事大声唱歌、吟诗、喧哗者、一经发现,立斩不赦。 良久之后。 三千名亲兵在许承恩的授意下纷纷点燃火把,将以澹台宗翰为中心的方圆三里之内照得灯火通明。 李安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虽然这里已经被火把照得很亮了,但还是有火光照不到的死角。” 李安说着,默默地拉着李寿向火光找不到的地方走了过去。 李安话音落后,澹台宗翰率先向许承恩发起了攻击。 澹台宗翰的选择大大的出乎了李安的意料之外,他默默的与李寿对视了一眼,道:“为何他的目标会是许承恩呢?按理说,他的目标应该是你才对?”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他没有猜出我的身份。”李寿皱眉说道。 李安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 二人口中说着话,但是目光却全都落在了澹台宗翰的身上。 这位北境战神一经出现,立刻便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就在澹台宗翰如砍瓜切菜般击杀挡在身前的杂兵时,身后的营帐里却忽然闪出一个人影,人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径直向李安等人的方向飞掠而来,将李安等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澹台宗翰的身上,而此时忽然出现的人影明显是一名法相境高手,他的身形实在太快,以至于李安等人几乎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便见一个少年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 望着远处倒在血泊之中的少年,刘瑾惊叫出声道:“护驾,快护驾。” 吴天德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目眦欲裂道:“你是何人?可敢与我通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夫慕容无极是也。” 直到此时。 李寿才艰难的转头看向倒在血泊之中的少年,喃喃道:“小小安。” 不知何时,眼泪已经顺着李寿的脸颊流了下来,他伸手摸了摸眼角的泪水,这才后知后觉的扑向了倒在血泊中的李安,歇斯底里的喊道:“小安,小安,你醒醒,醒醒。” “嗯?” 慕容无极一脸疑惑的看向跪伏在李安面前,正在不断的摇晃着李安身体的李寿,道:“莫非刚刚杀错了人?” “真是该死。”慕容无极一脸懊恼的暗骂了一句。 正当慕容无极准备调整目标,继续向李寿发起进攻之际,他的身后却传来了澹台宗翰的声音:“李寿命不该绝,暂且放他一马,此地不宜久留,快撤。” 慕容无极闻言,一脸懊恼的重重一拍大腿,旋即与澹台宗翰联手杀出一条血路,径直向北而去。 “该死,都怪我,如果我没有跟着出来,小安就不会死。”李寿怔怔的望着李安的尸体,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李安的死,彻底改变了李寿的人生轨迹,他从此变得越发的沉沦了下去。 当李寿亲自护送李安的尸身返回京城时,雍靖为了安抚李寿的情绪,亲自下旨加封李安为三等伯,并以伯爵之礼将其安葬在皇陵之侧。 这是李寿刻意要求的结果,李寿要在自己驾崩后,将李安的坟茔迁到帝陵之侧,让他永远的陪伴自己。 当李安的死讯传到赏善罚恶城时,沈氏出人意料的表现得十分平静,然而就在听闻李安死讯的第二天,沈氏在留给无名一封遗书之后,便服毒自尽了。 其实无名在听闻李安的死讯之后,就已经料到了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他却没有去加以制止,因为他实在不愿留下沈氏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的生活下去。 沈氏死后,无名却做了一件令人感到十分不合常理的事情,他竟然直接将沈氏给火化了,然后带着沈氏的骨灰,踏上了前往北境的路。 当无名抵达幽州之后,他在路上看到了仍旧穿着一身破烂道袍的鲍恩,鲍恩的身旁分别站着几个人,分别是唐骏、宋中、横刀、将雷、王寇以及霓裳等人。 无名的脸上早已看不到任何的悲喜,他只是冲众人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带着众人径直向北境而去。 半个月后。 北方传来了慕容氏被无名灭族的消息。 直到此时。 众人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无名就是李忠啊。” 亲手将慕容一族从世上除名之后,李忠又带着众人前往京城,他打算将自己与沈氏的骨灰与李安葬在一起,他默默地盘腿坐在一间茅草屋内,看着一脸愁容的鲍恩,道:“此生能够与家人死在一起,这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鲍恩问道。 李忠自然听出了鲍恩的言外之意,于是他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我是匪,小安是兵,我们父子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不与他相认是不想耽误他的前程,结果唉非所愿也。” “将我们的骨灰与小安葬在一起,即便皇上得知了此事,他也一定会成全我们的。”李忠说道。 鲍恩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将手中的火把扔进了李忠所在的茅草屋中。 就在大火点燃的那一刻,茅草屋外忽然传来了吴心的声音,吴心气喘吁吁的冲盘腿坐在茅草屋里的李忠说道:“大人,事情还没有完。” “福王父子与北境勾结,陷害太子不成,反倒坑害了少主,这笔账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必须要让他们血债血偿。”吴心大吼道。 “天杀的福王,你找死。” 李忠闻言,忽然从茅屋内一跃而出,勃然大怒道:“随我去灭了福王满门。” 李忠已抱必死之心,因此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他率领鲍恩等人,直接无视了京中守卫,径直向福王府冲杀而去。 李忠之所以不问一句便径直杀向福王府,是因为在他看来吴心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其次是因为此刻的李忠早已失去了理智。 现在只要是鲍恩等人对他说一句:杀李安之人某某某也有份儿,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前去杀了对方。 老话说得好:患难见真情。 在李忠看来,此时仍旧愿意留在自己身边的,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还算比较清醒的唐骏皱眉看向吴心,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咱们跟大人前往幽州杀慕容无极时不见你的人影,这会儿你来干什么?” 吴心一怔,旋即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道:“前段时间只顾着在苏州喝花酒来着,暂且将教中的事情给放在了一边,结果,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忠挥手打断了还欲再问的唐骏,道:“行了,走。” 李忠现在根本没心情听他们刮躁,他满脑袋想的都是杀福王父子的事情。 唐骏见状,只好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一个时辰后。 福王府内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 李忠好似一个不知疲倦的杀人机器般,将福王府杀了一个对穿,直到将福王府杀得血流成河,一个活人都不剩,他才默默地停下了挥刀的手。 福王全家五十余口,算上家生子、奴仆、婢女、共计两百多口,尽皆成为了李忠的刀下亡魂。 正当此时。 福王府外忽然冲进来十几名武林高手。 李忠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挑眉道:“方证大师、张真人、陆大人、高公公、名神、冷无涯、玄慈大师、赵文欲。” “呵呵呵,咱们大周境内数得上的一流高手,竟然全都出动了,你们还真看得起我啊。”李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阿弥陀佛,李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方证大师说道。 “郭女侠让贫道给你带句话,她让你安心上路,她会在峨眉山上分别为你们点一盏长明灯。”张真人说道。 “李忠,皇上让我给你带句话,若你肯归顺朝廷,届时,你仍旧是我大周的肱股之臣。”陆鼎说道。 “咱家果然没有看错人,李忠,你小子的确值得咱家高看你一眼。”高庸说道。 当轮到名神的时候,李寿却毫不留情的挥手打断了他的发言,李忠冷冷的瞥了名神一眼,道:“我跟你不熟,请你给我把嘴闭上。” 李忠说着,目光在其他几人的脸上一一扫过,道:“除了上述四人与玄慈大师之外,你们这群跳梁小丑根本不配跟我说话。” 名神闻言,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他恶狠狠看向李忠,咬牙切齿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世人都说你是天下第一,但我赵文欲第一个不服,今日便要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赵文欲说罢,当先向李忠发起了进攻。 李忠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当即激发出身后的李安,额,不对,身后的法相,给了赵文欲一个当头棒喝。 面对一名法相境高手,李忠只一个照面便将对方打成了重伤。 “他他的武道境界竟然已经达到了二品巅峰境。”名神大惊失色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等什么?”高庸见状,当即大吼了一声。 高庸这一嗓子落在众人耳中,听得众人一脸的莫名其妙。 就在下一刻,吴心通过实际行动为众人揭晓了答案,他在李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背后捅了李忠一刀。 看着透胸而出的长刀,李忠一脸释然的微微一笑,道:“真没想到,背叛我的人,竟然是你。” “我曾幻想过很多人的名字,甚至连鲍恩与唐骏我都怀疑过,可我从未想过你会背叛我。” “我一共救过你多少次来着?你还记得吗?反正我是不记得了。” 李忠说话时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跟老友唠家常一般。 “皇上已经许给我锦衣卫指挥佥事之职,大人,对不起了,您就权当我再欠您一次人情,若有来世,我定加倍奉还。”吴心说道。 “吴心?”李忠皱眉想了想。 “哦,原来是无信呐。”李忠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 李忠一向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吴心从背后捅了他一刀,他亦投桃报李,忽然暴起发难,用一股异常强大的气墙震碎了吴心的奇经八脉。 自此之后,吴心彻底沦为了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他的佥事梦断了。 这一战进行的异常惨烈,李忠愣是在重伤的情况下,凭借一己之力重创了法相境高手赵文欲,击杀了五岳剑派掌门冷无涯以及名剑山庄老祖名神,最后在濒死之前又强行留下了方证大师一条胳膊。 鲍恩等人尽皆随李忠一同战死在了福王府。 李忠到底还是个讲究人,他始终没有对陆鼎与高庸下死手,正因为此,二人才能在李忠的手上逃过一劫。 当雍靖听闻李忠的死讯之后,他破例让高庸秘密的将李忠与沈氏的骨灰跟李安葬在了一起。 精心谋划了许久,雍靖如愿以偿的成为了最后的大赢家。 ———————————— 雍靖三十一年,四月初一,后世的愚人节,雍靖驾崩于养心殿,享年七十,庙号世宗。 自从李安死后,李寿的武道境界便永远停留在了六品炼气境,登基之后,他整日纵情酒色,早早便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最终也只做了十五年皇帝便撒手人寰了。 吴天德每年清明时分,都会亲自前往李安的墓前拜祭一番,直到他寿终正寝的前一天,他仍旧被家人抬着前往李安的墓前小坐了一会儿。 许多年后。 已是满头华发的陆香冰,孤身一人,靠着李安的墓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曾经意气风发的三个少年,以及终身未嫁的陆香冰,再次相聚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