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王爷会读心,医妃请当心》 第1章 嫁进来守活寡 傅相思做梦都没有想到。 身为男科医生,自己会被病人捅死。 老婆戴绿帽子找隔壁老王,十月怀胎生了个混血娃,这能怪她吗? 一片混沌的朦胧中,她觉得头痛欲裂,耳边还响起矫揉造作的声音—— “王爷,真没想到,姐姐她会做出这种厚颜无耻的事情。” 傅相思努力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的环境瞬间愣住了。 亭台楼阁,古色古香的庭院映入眼帘,面前的人,还都穿着繁复华丽的古代服饰。 她这是……穿越了?! 傅相思不禁开始翻白眼,还没来得及吐槽一句狗血,先前的女人又说—— “姐姐身为王妃,本该以身作则,好好管理王府,让王爷没有后顾之忧,就因为王爷冷落她几天,她就耐不住寂寞,居然想到给王爷下药……简直丢尽了咱们王府的脸。” 看着眼前的男女,傅相思眨了眨眼睛,关于原主的记忆也渐渐地恢复过来。 原主也叫傅相思,是当朝傅将军的女儿,被皇帝下旨赐婚给景王殿下慕容潇。 结果这个慕容潇眼瞎,只喜欢自己的小白莲侧妃顾晚惜,一直把傅相思视为空气。 成亲三年,傅相思都没跟慕容潇圆房,终于忍不住,对慕容潇下药,想生米煮成熟饭。 结果…… 计划失败,身败名裂,傅相思自觉无颜再活在世上,就当众撞墙自杀了。 回想完原主悲惨的遭遇,傅相思不住地在心里吐槽—— 【这算什么?想跟丈夫圆个房又有什么错?难不成要原主嫁进来守活寡?】 【这点程度就自尽了?那她以前每天面对这么多男人的老二和菊,花岂不是要去死?】 慕容潇高冷矜贵的身姿站在庭院中,听到耳边不断传来的声音,不禁蹙了蹙眉。 这是谁的声音?傅相思? 他转头看向傅相思,却见这女人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并未开口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幻听了?根本不是傅相思在说话? 傅相思见慕容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登时又嫌弃地想—— 【看什么看?死渣男!你以为老娘怕你啊!结婚三年都不圆房,怕不是不行!】 听到这里,慕容潇的脸色变黑了:“你说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非常好听,如醇酿的美酒,却让傅相思忍不住抖了抖—— 她疑惑地看向周围,发现慕容潇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又非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鬼?慕容潇在跟她说话?可她一直在心里吐槽,没有开过口啊。 慕容潇也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收敛神色,却不动声色地蹙眉—— 他这是……能听到傅相思心里的声音? 慕容潇表面不动声色,冷着脸质问:“本王是问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傅相思在心里松了口气,艰难从地上爬起来,道:“臣妾没什么好说的。” 她顿了顿,为自己辩解:“王爷与臣妾成婚多年,都没跟臣妾圆房,臣妾担心王爷身体,所以请人开药为王爷调理身子,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好,不知何错之有?” 慕容潇简直想把眼前这个女人给掐死。 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傅相思还懂什么叫礼义廉耻么? 他沉着脸问:“你是在说本王不行?” 第2章 帮您重振雄风 傅相思眨了眨眼睛,反问:“王爷,您行么?” “这王府中若是臣妾一个人不受宠也就算了,顾侧妃如此得王爷宠爱,王爷也不肯碰她,除了王爷那方面有点问题之外,臣妾是真的想不到还有第二种可能性了。” 顶着慕容潇想要杀人的目光,她直接破罐子破摔:“为皇室开枝散叶,是王爷的职责,王爷与其怪罪臣妾,倒不如多反思反思自己,身为一个丈夫,不能满足自己的妻子和妾室,逼得妻子给你送补药壮阳,王爷竟还好意思怪罪到臣妾的头上?” 她盯着慕容潇的那张臭脸,心里更是不屑地嗤了一声—— 【什么人啊,长得倒是挺帅的,真没想到,竟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软脚虾。】 【在现代,夫妻,生活不和谐还能离婚呢!原主还苦心送药,这不得跪下说谢谢?】 听到傅相思心里的声音,慕容潇的脸色更黑了。 他迈步上前,傅相思被他威严的气势逼迫,有些心虚地后退。 最终被慕容潇握住手腕,鄙视着他的眼睛:“你这是在质疑本王的能力?” 嗅闻到危险的气息,傅相思有些忐忑。 她真的觉得原主的这个丈夫可能不行,毕竟放着妻子和妾室独守空房三年都不碰她们,这已经不是柳下惠可以形容的了,这个慕容潇,他不是喜欢男人,就真的是那方面有问题。 她定了定神,折中地说:“臣妾从未怀疑过王爷的能力,是想……” “帮您重振雄风。” 慕容潇:“……” 傅相思努力想挣开他的手,可惜她的力道,在慕容潇面前,堪比鸡蛋碰石头。 她只能软下语气说:“王爷,这种事情不丢人的,有病就要赶紧治,早发现早治疗,臣妾不才,粗通此法,一定能让王爷虎虎生威,您要实在是觉得丢人的话,不如这样……” 傅相思清了清嗓子说:“对外就宣称是臣妾跟顾侧妃不行,臣妾愿意给王爷顶罪。” 慕容潇浑身的气势骤然冰冷,眼眸中溢出杀意。 他松开傅相思的手腕,傅相思在心里松了口气,以为慕容潇终于把自己放开了,正要退开,不料下一刻,却被慕容潇伸手掐住了脖子,突然的窒息感,让她瞪大了眼睛—— “傅相思,这是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傅相思拼命地拍打慕容潇的手:“放、放开我……” 可惜却没有什么效果。 她感觉意识涣散,眼前由于窒息,一阵发黑,不禁在心里哀嚎—— 【天啦!不会!刚到古代,就要死翘翘了?】 【原主的爹不是将军吗?啥时候回来啊!您闺女就要被掐死了!】 听到傅相思心中乱七八糟的声音,慕容潇幽深的眼眸逐渐复杂起来。 就在傅相思以为自己会被活活掐死的时候,他突然松手,冷声怒道:“滚回你的别苑!” “从此以后,别再让本王见到你!” 傅相思倒是想走,可惜没有走掉。 顾晚惜好不容易抓到傅相思的把柄,自然不肯放过这次机会。 因此早早地给宫中递了消息,把慕容潇的母妃宜妃娘娘都给请过来了。 第3章 你演够了没有 “宜妃娘娘到。” 傅相思正要离开,却听到太监通报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在宫女们的簇拥下走来。 根据原主的记忆,慕容潇的母亲宜妃出身书香门第,为人古板刻薄,简直就是行走的灭绝师太,她不喜欢武将世家出身的傅相思,反而更喜欢整天嘤嘤嘤矫情的要死的顾晚惜。 宜妃要是知道傅相思居然厚颜无耻到给慕容潇下药,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顾晚惜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急忙冲向宜妃娘娘面前,开始哭诉—— “娘娘,您快管管姐姐,姐姐她……居然对王爷下药。” 看顾晚惜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傅相思不禁翻了翻白眼—— 【这女人演技真好,就几味壮阳的补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砒霜鹤顶红。】 顾晚惜继续表演:“妾身知道自己位份低微,姐姐才是景王府的正妃,王府女眷的表率,却没想到,她竟然做出如此羞于启齿的事……以后王府若是效仿起来,岂不乌烟瘴气?” 傅相思都快恶心吐了,赶紧打断她:“小白莲,你演够了没有?” “傅相思!” 慕容潇冷着脸威胁地瞪了她一眼,又走向宜妃娘娘身边行礼:“参见母妃。” 傅相思也只能收敛情绪,不情不愿地行了一礼。 却听宜妃怒道:“你这个贱,人,当真不知廉耻,来人!把她给本宫押下去!” 见太监们朝向自己走来,傅相思抬起头,反问:“母妃当真要这样做?” 她逼着自己挤出几滴眼泪,开始卖惨:“臣妾这么做,都是为了王爷好,是王爷身体不是,臣妾身为妻子,难道就不该关心王爷的身体,想尽办法为他治病么?” 慕容潇简直想把这个臭女人一掌拍死,他面无表情地冷漠道:“本王没病。” 傅相思嘶了一声,摆出一副‘大家心知肚明’的模样,说:“母妃,臣妾不敢欺瞒于您,臣妾与顾侧妃嫁入王府三年,始终无所出,若只是臣妾的问题,臣妾自然无话可说,母妃和王爷即便要废除臣妾的位份,臣妾都愿意献上,但顾侧妃深受王爷恩宠,却也如此……”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神神秘秘地说:“只怕根源是在王爷这儿。” 宜妃沉默不言了。 傅相思在心里得意,宜妃肯定不知道慕容潇三年没碰府中女人的事。 老年人嘛,情情爱,爱的私房,事他们不会管,关乎到自己的孙子孙女就不一样了。 慕容潇冷着脸,不悦地威胁:“傅相思,你给本王住口!” 第4章 故意找茬是吧 傅相思清了清嗓子,完全忽略他的威胁,又说:“臣妾也是为王爷和母妃着急……” “不说太子殿下,即便是跟王爷年龄相仿的赵王殿下,膝下都有两子,听闻前些时日,皇后娘娘和锦妃娘娘召见几位小世子和小郡主,还特意让他们去宫中拜会母妃您……” 说着,她拿出怀中的丝帕,声情并茂地委屈:“若臣妾和顾侧妃的肚子能争气些,母妃也不用受这样的气……到时候,母妃子孙绕膝,都是自己血脉,又何至于被人如此羞辱?” 几句话,瞬间捅进了宜妃的心窝子。 慕容潇子嗣的事,确实是她心中的痛。 远的不说,单是宫中的那些妃子,整日争风吃醋,针锋相对,别的她们比不过,就一个个拿孩子来气她,若慕容潇膝下真能有一儿半女,她又何至于去看那些人的脸色? 见傅相思越扯越远,慕容潇皱眉微怒:“你胡说八道什么?” 傅相思却声情并茂:“王爷,臣妾没有胡说,是真真切切地为您和母妃考虑啊。” 她趴在地上,向宜妃磕头:“母妃,臣妾略通医术,前些时日,还暗中找人给王爷看过,那神医说王爷早些年征战沙场,受了些伤,表面看起来英武健硕,实际气弱肾虚,需要长期服用补药,才能渐渐好转,所以臣妾才不得已给王爷用药,这都是为了王爷的身体着想。” 顾晚惜急了,往宜妃跟前跪了跪:“娘娘,您可千万不要相信……”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宜妃抬手阻止。 宜妃神情复杂地看着傅相思,突然问:“真能治好?” 原来不只是她,就连慕容潇自己的亲娘都怀疑他那方面不行啊! 傅相思强行憋笑,装作真诚的样子说:“千真万确,娘娘若是不放心,可让太医来看看。” 身为母亲,宜妃自然不会将自家儿子不行这种事大肆宣扬进宫中的。 她挥了宽袖:“罢了,你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本宫累了……”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吩咐道:“不想王妃竟也擅长医术,以后潇儿的身子就劳你照顾了。”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金牌,说道:“王府中若是短缺药材,拿本宫的金令去太医院领取。” 宫女接下令牌,将它呈到傅相思的眼前。 傅相思完全愣住,言下之意……是让她给慕容潇配药调理身子? 傅相思急忙接下令牌,向宜妃叩首:“是,谢母妃。” 宜妃垂眸望着傅相思,言外有意地道:“本宫既然信你,你也不可让本宫失望。” 傅相思笑眯、眯地打包票:“臣妾绝不欺瞒母妃!” 心里却在翻白眼吐槽—— 【哪个脑壳坏掉了,才愿意留下来生孩子哦!】 【今晚老娘就要跑路,以后仗剑天涯,云游四海,岂不是更爽?】 等宜妃走了,慕容潇脸色青黑地逼近傅相思:“傅相思——” 他伸出手,捏住傅相思的下颌,眯了眯眼睛:“本王倒不知,你还有这种口才!” 傅相思怕再被他掐脖子,急忙拿出那枚金牌,露出狐假虎威的笑容—— “王爷,臣妾听说这枚金牌是皇上赏赐给宜妃娘娘的,见令牌如见皇上亲临。” 她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你该不会想找你爹我的茬?】 第5章 你们全家都是苍蝇 夜凉如水,星光璀璨。 景王府的后院中,一道漆黑的身影偷偷摸摸地溜进了花园。 傅相思背着沉甸甸的包裹行李,见四周没人,就大着胆子朝向院墙的狗洞走去。 她拨开半人高的杂草,俯身想从狗洞钻出去,刚钻到一半,却感觉不对劲—— 【王府外面应该是一片荒地,为什么会有灯火的光亮?】 傅相思下意识地抬头,只看到狗洞的外围守着许多护卫,他们手中全都举着火把。 慕容潇矜贵颀长的身姿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傅相思硬着头皮钻出来,握拳轻咳了一声,说:“王爷,你怎么会在这儿?” 然而心里却在崩溃—— 【我去!不会!,慕容潇是专门在这里等着老娘的?】 【为什么刚刚出来就遇到这个狗男人,呜呜呜,好丢人啊!】 听到傅相思的心声,慕容潇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 瞧这女人今天能言善辩,如鱼得水的样子,他还以为傅相思永远都不会吃瘪。 慕容潇冷着脸,凉凉地说道:“王妃不觉得,最应该解释的是你自己么?” 傅相思:“……” 她语塞一下,厚着脸皮狡辩:“王爷,事情是这样的,宜妃娘娘不是让臣妾给您诊治身体吗?臣妾左思右想发现好像还少了一味名贵的药材,那药材一般的店铺还没有,只能自己去山上挖,所以……臣妾半夜偷偷摸摸溜出去,其实都是为了给王爷寻找治病的良药啊!” 她不提治病还好,一提治病,慕容潇的脸更加青黑了。 然而,他的脸上并未显现半分,仅是低低地哦了一声:“这么说,王妃用心良苦。” 傅相思臭不要脸地点头,还为自己邀功:“为王爷,臣妾心甘情愿。” 话音刚落,却有护卫上前夺过她肩上的包袱,抖了抖,从里面掉了一堆金银珠宝。 傅相思:“……” 她及时地狡辩:“找那味药材非常不容易,需要舟车劳顿数日才能找到。” 慕容潇却冷着脸低低地哼了一声,以前都没发现,这女人的脸皮居然如此厚。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王妃乃金枝玉叶,这种小事,怎能劳烦你亲自动手?” 傅相思赶忙说:“不劳烦的!为了王爷的身体着想,臣妾一点儿都不觉得辛苦!” 却见慕容潇迈步走向她,颀长的身姿敛着杀意,傅相思一阵心虚,硬着头皮僵在原地。 慕容潇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几眼,说道:“王妃只需将药方写下,本王自会派人寻药。” “至于王妃你……” 他一把扯过傅相思的手腕,低低地威胁道:“跟本王回府。” 傅相思手腕被他拽的生疼,在心里一阵怒骂,慕容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管了,一次不成,再来一次,她就不信不能从这座王府中逃出去! 随后,却又听慕容潇吩咐道:“近日王府守卫加强一倍,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 傅相思:“……” 【你才是苍蝇!你们全家都是苍蝇!】 第6章 大猪蹄子 她在心里侥幸,幸好王府的狗洞不止这一个,其实南苑的柴房边也有一个的。 到时候…… 还没想完,就听慕容潇吩咐:“排查府中大小洞口,那些没用的狗洞,全都给本王堵上。” 傅相思:“……” 【啊啊啊,慕容潇,你这个大猪蹄子!怎么不去死?!】 不过…… 她在心里不服气地想,以为堵上狗洞她就没办法了吗? 其实在决定出逃之前,她还特意观察过整座王府,发现荷花池边有一处暗渠,可以跟外界相通,正好能容得下一个人…… 这时,又听慕容潇意味深长地说:“那些暗渠什么的,也一个都别放过。” 傅相思:“……” 【在这个古代,刺杀王爷会是什么罪名?她这应该不算谋杀亲夫?】 慕容潇带着傅相思回到王府,却并没有把她送回别苑,而是带着她走向公务的书房。 傅相思跟在后面,脚步越来越僵硬,心中的警铃大作—— 慕容潇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难不成这狗男人突然色心大起,想把她睡了? 听到傅相思心中的警铃声,慕容潇走在前面的脚步一顿。 对这个女人的脑回路简直无语,他只是因为傅将军从边关来信了,想把傅将军的书信拿给傅相思好不好?什么圆房,什么色心大起……这女人的脑子天天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不过…… 既然是这女人自己送上门来的,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慕容潇将护卫们全都遣退,转身向傅相思说:“你进来。” 傅相思的脚僵硬在书房门口,下意识地扒着房门,说:“臣妾在这里就行了。” 慕容潇抬脚走进书房,转身看她,语气沉下来:“本王跟你说的话,你没听到?” 傅相思只能在心里饱含热泪,心里一千个不情愿地跨过了门槛。 慕容潇却张开手,故意对她说:“替本王宽衣。” 傅相思:“???” 什么意思?他想做什么?该不会真想跟她圆房? 傅相思磨磨蹭蹭地不肯动手,半晌,找到借口,摊开自己的手心,呈给慕容潇看:“王爷,臣妾刚刚爬过狗洞,还不小心按到了狗屎……怕弄脏了你的衣服……” 慕容潇:“……” 他强忍着额间跳动的青筋,咬牙切齿地说:“本王不介意。” 傅相思又磨蹭着不想动,再次找到说辞:“王爷,臣妾笨手笨脚,怕是伺候不好你,不如臣妾去找顾妹妹来,妹妹温柔体贴,对王爷的习惯也很了解,她一定能让王爷满意。” 看着傅相思吃瘪害怕的样子,慕容潇心情愉悦。 臭女人,再跳啊!在人面前诬陷他不行的时候,口才不是挺好么? 他面无表情地说:“王妃不是质疑本王不行,怪罪本王成亲三年,都没有陪你,本王深感愧疚,今日特意抽出空来,跟王妃圆房,让王妃试试看本王到底行不行,王妃这是……” 他上下打量了傅相思一眼,勾唇嘲讽:“莫不是怕了?” 第7章 圆房算哪门子的可怕事情 傅相思在心里抱臂痛哭—— 【呜呜呜,古代好可怕,为什么刚穿越过来,就要经历这样可怕的事情?】 慕容潇的脸瞬间又黑了。 这个女人什么意思?跟他圆房算哪门子的可怕事情?还有,穿越是什么意思? 他一步一步朝向傅相思接近,傅相思害怕,像是八爪鱼似的,赶紧转身抱着门框。 她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生怕慕容潇对自己做什么。 慕容潇伸出手,将她禁锢在小小的空间里,傅相思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清冽的香味。 慕容潇挨近在她的耳边,说:“这一切,不都是王妃想要的吗?” “莫非……” 他幽深的眼眸微动,冷笑:“王妃不想跟本王同房,那你给本王下药做什么?” 傅相思更是在心里怒骂—— 【下药是原主做的,跟老娘有什么关系?原主那个造孽的,把黑锅全都扔给老娘来背!】 虽然心里抵触,但嘴上还得装出温柔贤淑的王妃模样来:“王爷,臣妾……” 她灵机一动:“臣妾来葵水了,身子不方便,王爷若想浴血奋战的话,臣妾也无所谓。” 慕容潇:“……” 这女人真是厚颜无耻,无所不用其极! 他失了兴致,退开一步,放开傅相思,傅相思如获大赦,在心里松了口气。 慕容潇转身来到书案边,递给傅相思一封信件。 傅相思满头雾水,等看到信件的内容,更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封信是原主的父亲傅将军送来的,是来向原主和慕容潇求助来的。 傅将军在边关镇守,抵御敌军,结果敌军狡猾,设计劫掠了朝廷运送过去的粮草军饷,现在边关的将士们没物资过冬,又害怕朝廷追究下来,所以让他们想办法解决粮草的事。 傅相思询问:“王爷,臣妾有个疑问,不知王爷可否解惑。” 慕容潇幽深的眼眸打量她片刻,问:“傅将军的信件中写了什么?” 傅相思露出笑容:“没什么,父亲担心臣妾,写信让臣妾注意身体。” 她七拐八抹地问:“若是军中粮草军饷丢失,相关负责的人,会被如何处置?” 慕容潇回答道:“若是寻常时候,夺去官职,押入大牢,最轻发配边关做苦工。” 傅相思的心寒下去几分,又问:“若是不寻常的时候呢?” 慕容潇道:“若是正值战时,因粮草短缺延误战机,就是死罪,还要抄没全家充公。” 全家…… 傅相思满头黑线,原主这个倒霉爹爹啊,还没见面,就送她这么一份大礼。 被劫掠的粮草和军饷加起来都有十万两白银了,眼见着还有三个月就要过冬,她上哪儿弄这么多钱来给他弥补亏空?可毕竟是原主爹,现在跟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慕容潇听着她的心声,就知道出了事情,故意问:“该不会傅将军那儿……” “没有!绝对没有!” 傅相思赶忙否认,这狗男人巴不得弄死她呢,真要让慕容潇知道了,他们傅家还能活? 第8章 古代应该是有陪葬礼节的吧 眼下这种情景,只能靠自己赚钱,希望能弥补一些。 傅相思笑了笑,说道:“臣妾只是对军中的事情感到好奇而已,父亲他很好,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臣妾就先告退了。” 她正想转身离开时,却有人前来汇报—— “王爷,宫里来人了。” 傅相思只能跟着慕容潇的脚步,走进书房等宫里的人进来。 来人是个太监,貌似还是宜妃娘娘身边的红人,手里端着一个很小的木盒子,笑吟吟地向慕容潇和傅相思施礼说:“王爷,王妃,这是宜妃娘娘赏赐给两位的灵丹妙药。” 傅相思:“……” 宜妃这是多担心自家儿子不行,都这时候了,居然还送丹药过来? 慕容潇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不耐烦地吩咐:“放下。” 老太监将木盒子递交到傅相思的手上,还意味深长地吩咐说:“这几枚丹药都是张国师亲自炼制的,是宫里的圣品,宜妃娘娘也是体恤王爷和王妃,所以才命老奴给你们送来。” “还请王爷和王妃不要辜负了娘娘的一片好心,早日诞下龙子皇孙来。” 傅相思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不就是想让她和慕容潇早点圆房吗?这算哪门子的福气和恩赐?折磨还差不多! 老太监走后,傅相思好奇地打开木盒子问:“王爷不吃吗?母妃特意送来的。” 慕容潇斜斜地白了她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要吃你吃。” 木盒子被打开,傅相思就闻到一股呛人的味道,凑近了仔细嗅一嗅,味道更加明显了。 她听说古代的皇帝贵族什么的,都喜欢追求修仙长生之法,所以整日炼丹求药的,其实那些丹药里有很多铅类和重金属物质,吃了非但对身体无益,反而会引发中毒死的更快。 她想了想,试探地问:“刚才他们说的张国师是何人?” 慕容潇坐在书桌边处理公务,闻言,头也不抬地说:“张国师乃是太医院的院长,精通炼丹之法,父皇沉迷修道和长生之术,对张国师非常器重,他专门负责给皇室炼丹看病。” 傅相思却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这种人在古代,跟坑蒙拐骗的庸医有什么区别? 慕容潇正在写字的手一顿,颇为意外地看了傅相思一眼,又淡淡地说道:“奉劝你一句,张国师在朝中位高权重,即便是父皇都礼让他三分,你见到他,最好还是避让着点儿。” 傅相思闷闷地哦了一声,将丹药放在桌子上,说:“王爷年纪轻轻的,纵然身子骨弱,也不需要这种丹药来调养身体,臣妾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所以这药……王爷还是别吃了。” 【万一猝死了,古代应该是有陪葬礼节的?她可不想给慕容潇陪葬。】 慕容潇的手指紧紧用力,差点把手中的毛笔都给折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回复:“本王没病。” 眼见着天色已晚,傅相思向慕容潇告辞,刚走出门,就看到顾晚惜的身影。 顾晚惜看到傅相思从书房中,出来,明显一愣:“你……” 她定了定神,问:“这么晚了,王妃姐姐怎么会从王爷的书房里出来?” 傅相思唇角勾起笑意,反问:“这倒奇了,本王妃跟王爷乃是夫妻,半夜夫妻恩爱夜话,从他的书房中,出来,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妹妹,这么晚了,来找王爷有什么事吗?” 顾晚惜眸中闪现出不甘的恨意,又说:“我……特意炖了参汤,给王爷送来。” 傅相思啧了一声,笑吟吟地说:“那真是不巧了,王爷恐怕没精力喝你的汤呢!” 她故意嘶了一声,扭了扭脖子,又捏了捏胳膊,装作腰酸背痛的样子说:“王爷刚才操劳过度,就快休息了,妹妹若是不想去打扰王爷休息的话,还是明天再来。” 顾晚惜怔怔地抬起头,不可置信:“你……” 难道傅相思这个贱、人,跟慕容潇圆房了?! 她的眼圈开始泛红,说不出的我见犹怜:“王爷他,他……” 傅相思截住她的话,意味深长地说:“今日,本王妃说错了,王爷其实还是很猛的!” 书房中的慕容潇:“……” 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这么厚颜无耻的话也能说得出来?! 顾晚惜眼圈红通通的,难堪地看了书房一眼,用手帕捂着脸扭头就走了。 第10章 丹药有毒 傅相思干巴巴地将拍着胸,脯的手放下来,心虚地问:“王爷,你……怎么来了?” 慕容潇瞥了一眼傅相思院中囤积的盒装丹药,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这个死女人,居然真的跑出去卖药!还是那种药! 他忍着心中的怒意,道:“晚惜告诉本王,你召集府中的大夫炼丹制药,还拿出去卖?” 傅相思:“……” 【啊啊啊,又是那个白莲花坏事!】 【就跟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开,真讨厌!】 她抬起脸,装作无辜的样子说:“王爷,臣妾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啊。” 慕容潇的脸都快能冰镇西瓜了。 做出这种厚颜无耻的事情,他们秦王府的脸都给丢尽了,居然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 慕容潇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本王可真是要谢谢你啊。” 傅相思顶着慕容潇想杀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说:“此乃臣妾分内之事,王爷不必道谢。” 话音刚落,慕容潇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傅相思及时地解释:“臣妾已经答应母妃,要为王爷调理身体,可王爷是千金之躯,臣妾手中有一个药方,据说可以治疗王爷的病症,但没实验成功之前,如何能给王爷服用?” “所以,臣妾就让他们把炼好的丹药拿出去卖掉,顺便能看看病人们的治疗成果。” 慕容潇:“……” 若非他能听到傅相思的心声,还真差点被她给骗了! 原本他确实能帮傅将军这个忙,不过现在,他倒是起了兴致,想看看这女人会怎么做。 “对了,王爷。” 傅相思想到什么,将大夫拿给她的丹药,呈到慕容潇的面前说:“王爷看这个可眼熟?” 慕容潇沉着脸回答:“丹药不都长一个样儿?本王为何要对这种药眼熟?” 见慕容潇投给自己一个‘看说他不行,就一巴掌把她拍死’的表情,傅相思默了默,开始说:“臣妾发现,城中近日流行的丹药,跟那日宜妃娘娘送给王爷的丹药一模一样,只是成分上不同,宜妃娘娘给的丹药,成分温和一些,集市上贩卖的,药性更加猛烈一些。” “换而言之……” 她顿了顿,说:“对身体的影响,也更大一些。” 慕容潇皱起眉,戒备地问:“你想说什么?” 傅相思不敢说所谓张国师研制的丹药有问题,只能换了一种说法:“王爷,这皇城之中有没有出现过这种病症的患者,浑身上下的皮肤看起来雪白晶莹,实际薄如蝉翼,碰都不能碰,时间长了,就会出现疼痛溃烂的症状?甚至有的人,还会出现幻觉,最后疯癫?” 古代丹药,大都含有超量的铅和汞,这两者中毒,最后的症状莫过于如此了。 慕容潇沉默片刻,突然开口:“你怀疑城中的那些丹药有毒?” 傅相思没想到他这么上道,但也只能折中地回答:“臣妾只是怀疑……” 慕容潇问:“你想怎么做?” 傅相思迟疑一下,作为医生,她是不想看到有人拿毒药害人。 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古代,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又哪儿来的本事去趟这种浑水呢? 因此,她磨磨蹭蹭地道:“臣妾只是担心这种药在市面上流传太广,早晚会出大事……” 慕容潇倒是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片刻,他开口道:“这丹药确实有问题,父皇宫中有位张美人,就长期服用此药。” 慕容潇在亭子里坐下来,继续道:“张美人素来以冰肌雪骨着名,后来全身的皮肤溃烂红肿,连碰都不能碰,因为惊吓到父皇,被打入冷宫,没过几天就出现疯癫的症状。” 第11章 激将法对本王没用 傅相思一听,这不就是重金属中毒吗? 如果她能证明所谓张国师炼制的丹药有毒,以后大家是不是就能转而去买她做的丹药了? 慕容潇听到她心中所想,又说:“张国师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连本王都要让他几分,我劝你还是不要打他的主意。” 傅相思开始阴阳怪气:“国师再怎么厉害,终究还是给咱们皇室做事的,王爷身为皇子,不会连一个小小的国师都害怕?” 慕容潇:“……”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他就特别想把傅相思收拾一顿。 傅相思对上他危险的目光,又连忙捧起手,做出花痴的表情:“王爷英明神武,正直善良,若是遇到心怀不轨的人,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对不对?” 慕容潇唇角渗出冷笑,他站起身,慢慢走近傅相思,傅相思露出心虚的表情,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团。 慕容潇伸出手,将她困在自己的领域内,挨近她的耳边:“傅相思,激将法对本王没用。” 他退开一步,又说:“你最近给本王老实点,那些乱七八糟的丹药,不许再拿出去卖了,省得给本王丢人。” 傅相思:“……” 这怎么能叫丢人呢? 纵观古今,有多少家庭因为男人那方面不行,夫妻反目,家破人亡的? 她这明明是带给广大男性患者的福音,武大郎要是能早点遇到她,哪儿还有西门庆什么事儿啊? 慕容潇走后,傅相思就偷偷出门,准备赶去太医院。 结果刚到王府的门口,就被人给拦了下来:“王妃娘娘请恕罪,王爷说过,要让您在府中静心思过,不能出府。” 傅相思简直想骂人了,她好端端的,思个屁过! 可面对着身穿铠甲,带着刀剑,浑身英武的护卫,心中的那点豪情壮志瞬间就消散了。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眼前这位就是慕容潇的贴身护卫名叫顾五,剑术高超,武功了得。 若是顾五不肯放行,她就是变成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傅相思讨好地笑了笑,将顾五拉到旁边,神神秘秘地说:“本王妃都是为了王爷好,你也知道王爷那方面不行的事儿了?” 顾五一呆,脸色尴尬,握拳轻咳了一声。 他跟在王爷身边多年,只知道王爷英明神武,不像是……那方面有问题的人啊。 不过这些年来,王爷身边确实没有受过宠幸的女人罢了,莫非真的……有点什么问题? 傅相思又说:“宜妃娘娘让本王妃给王爷治病,本王妃当然要尽心尽力了,这会儿出去,是想去太医院给王爷拿点药材。” “可是……” 顾五犹豫地说:“王爷吩咐过,您不能出去……” 傅相思啧了一下,板起脸:“你不相信本王妃是不是?要不这样……” 她琢磨着输人不输阵势,若那个谢家真跟张国师太医院有所勾结,那太医院不就是他们的大本营? 她一个人过去,还是有点危险,看这个顾五长得人高马大的,武功也好,不如借来给她当个护卫。 因此,傅相思坑蒙拐骗道:“你要是不相信本王妃,怕王爷怪罪下来的话,就跟本王妃一起去,等我们拿完了药再回来。” 第12章 一个神棍,搞得还挺有仪式感 太医院门口,傅相思从马车上下来。 却看到另一边的小门边,同样停靠着一辆可疑的马车。 这青天,白日的,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正门不走,偏偏把马车停在那么隐蔽的地方? 傅相思觉得有问题。 她上前询问太医院的守卫:“那辆马车是哪儿来的?怎么停在那里?” 守卫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王妃的话,那辆马车是谢家的,前来找张国师给谢家主拿药。” 谢家的马车?傅相思更加来劲了。 她又悄悄地问:“谢家主到底什么病啊?很严重吗?是不是每个月都要来找张国师拿药啊?” 顾五像个黑面阎罗似的站在旁边,见到傅相思的举动,不由满头黑线地抽了抽唇角—— 知道的,这是他们家王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菜市场里讨论八卦的乡下大妈。 守卫被问懵了,挠了挠头,回答道:“王妃娘娘恕罪,小人只是个看门的,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小人哪儿敢打听啊?” “不过……” 守卫停顿了一下,说道:“谢家主应该病得挺严重,从好几年前起,每个月初五都会派人来太医院取药,从不间断。” 傅相思思索了一下,试探地问:“那谢家主病得这么重,张国师又去给他看诊过么?” 守卫摇头回答:“没有。” 傅相思觉察出问题了,病人的病情有好有坏,肯定不可能保持在每个月固定的时间来拿药取药的。 更何况身为主治医生的张国师,还从来没去给谢家主看诊过? 难道拿药只是个幌子,他们谢家派人来太医院,为的是别的事情? 傅相思向顾五使了使眼色,命他留下来看好那辆马车,就迈着步子走进太医院了。 因为有宜妃娘娘的令牌在,傅相思一路上都很顺利,很快来到太医院储存药物的库房。 刚进库房,她就问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仔细辨别了一下,好像是火药。 负责接待她的太医,恭恭敬敬地询问:“王妃娘娘,请问您需要取什么药?” 傅相思想了想,眸光微动,试探地说:“那就给我来一些夜明砂,朱砂和硝石。” 小太医施礼道:“请王妃稍等。” 趁着小太医去取东西的时候,傅相思迈步来到他们炼制丹药的房间,果然看到张国师的徒子徒孙们往丹药里面加一些东西。 古代以为矿物能让人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却不知道这些矿物中含有大量的重金属,很容易让人中毒。 看到他们炼制丹药的过程,傅相思心里瞬间就门儿清了。 小太医取完了药,将东西交给傅相思身边的丫鬟:“王妃娘娘,您要的东西。” 他顺着傅相思的目光看过去,有些心生忌惮,但还是提醒她:“王妃娘娘,虽然您有宜妃娘娘的令牌,但太医院也是有规矩的。” “张国师炼制丹药时,哪怕是王爷来了,都不能闯进去观看,王妃娘娘以后最好还是不要靠近这里。” 傅相思在心里冷哼,一个神棍,搞得还挺有仪式感。 她微微一笑,回答道:“知道了。” 第13章 听君一席话,呕吐三小时 傅相思刚回到王府,顾五也回来了。 那时傅相思正在被慕容潇堵在门口,顾晚惜也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 “王爷,姐姐她真是太过分了……” 顾晚惜矫揉造作的声音响起,又说:“明明王爷让她在家闭门思过,姐姐她居然不听王爷的吩咐,分明是没把王爷放在眼里。” 听到这番话,傅相思表示:“呕——” 顾晚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开始带节奏:“王爷,姐姐她身为王妃,本应是王府表率,现在却带起头来违抗王爷的命令,这要是让府中的其他人看到了,以后王爷您的威严何存啊?岂不是这府中的人人都能把王爷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傅相思再度:“呕——” 慕容潇冷眸看过来,凉凉地问:“王妃可是脾胃不舒服?” 傅相思附和地回答道:“王爷说的是啊。”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说道:“臣妾可能是中午吃东西吃多了,现在一听到妹妹说话,就忍不住犯恶心呢。” “你……” 顾晚惜恼怒地羞红了脸,转向慕容潇委委屈屈:“王爷,你看姐姐她……” 傅相思简直都快受不了了,不停地在心里怒骂—— 【小白莲,赶紧滚啊!莫挨老子!】 【听君一席话,呕吐三小时,快来个人救救老娘啊!】 慕容潇:“……” 他偏偏不让顾晚惜离开,反而还给了顾晚惜发挥的舞台:“晚惜说的有道理,继续说。” 傅相思:“……” 【可至于此啊!杀人不过头点地,放过我好么?】 顾晚惜还以为慕容潇偏爱自己,心里喜滋滋的,正要发挥,傅相思赶忙伸出尔康手,阻止了她的表演—— “妹妹且慢!” 她从腰间拿出令牌,表示:“宜妃娘娘让本王妃给王爷治病,本王妃这次出去,是去太医院给王爷拿药而已。” “你说,宜妃娘娘是王爷的母亲,本王妃究竟是听王爷的命令,在家静思己过好,还是听宜妃娘娘的命令,给王爷制药治病好?” 慕容潇凉飕飕的目光看向她,再度强调:“本王没病。” 顾晚惜自然是不敢回答的,毕竟无论选哪一个,都会得罪人。 见她小嘴终于不再叭叭了,傅相思心里松了口气,笑眯、眯地说:“如果王爷和妹妹没事的话,臣妾就先告退了。” 她朝向丫鬟挥挥手,两人贼兮兮地想溜走,结果身后却传来慕容潇凉凉的声音—— “本王让你走了?” 傅相思顿住脚步,变回委屈兮兮的表情,转过身看向慕容潇:“王爷……” “臣妾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想亲自盯着制药才会离开王府的,王爷若想惩罚臣妾的话,那也是因为臣妾太关心王爷了。” 慕容潇:“……” 若不是听到她心里大骂自己的声音,还真被傅相思给蒙混过关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演技真好! 慕容潇完美无缺的容颜像是染上冰霜,不咸不淡地说道:“顾五回来了,他说有事情要向你禀报。” 第14章 有毒的东西终究是有毒的 傅相思来到慕容潇的书房,却见慕容潇也跟着进来了。 顾五站在书房中,见到傅相思和慕容潇,急忙拱手施礼:“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慕容潇冷着脸,说道:“你有什么事?” 顾五老老实实地回答:“回王爷的话,今日属下奉王妃之命,跟踪谢家的马车,发现他们暗中跟太医院的人联系,还在酒楼中做了个交易。” 慕容潇神情凝住,看向他,微微挑眉:“交易?” 顾五又道:“是,属下看到太医院的人,给了谢家的二爷一个疑似秘方的东西,离开的时候,身边带着一个木箱子,里面的东西应是银子。” 慕容潇将目光看向傅相思,问:“你到底在查什么?” 傅相思却翘了翘唇角,偏着头回答道:“臣妾想请王爷看一些东西。” 她招了招手,丫鬟把她们从太医院带出来的东西拿进来,放在桌子上。 慕容潇看了一眼,说道:“这些不过是寻常炼丹药所需之物,有什么问题?” 傅相思却意味深长地说:“王爷再仔细看看,真的跟寻常炼丹制药时所用的东西一模一样么?” 慕容潇再度看了一眼,仔细辨别,终于发现不一样:“颜色看似更深,气味也好像更为浓烈了一些。” “这就是了。” 傅相思说道:“这就好比我们日常所食用的盐,若是使用得当,对我们来说,就是绝佳的调味品,但吃得太多,还是会出问题的。” “同样的东西,因为剂量不同,就会产生不同的影响。” 她走到桌子边,将其中一份夜明砂拿出来,又说道:“这些寻常炼丹制药的东西里面,都藏着有毒的东西,之所以有人毒发,而有的人没有毒发,就是因为剂量上有所不同,献给皇家的东西,势必是最好的,也是最为纯净的,同样的,里面含有的毒物也最多,这也是张美人毒发的原因。” “不过谢家卖的那些丹药就不同了。” 傅相思顿了顿,又说:“他们的目的是赚钱,前来卖丹药的人也是寻常百姓,肯定不会用上好的东西制药,含量比较少,所以才没出过什么事。” 慕容潇眯了眯眼睛,问:“你的意思是……” 傅相思说道:“臣妾再给王爷打个比方,若是一万个人购买谢家的丹药,常年积累下来,当真有那么一两个出现问题,谢家肯定不会让事情曝光影响自己的声誉和生意,势必会想尽办法隐瞒真相,那时,最先出事的那几个人,也就无人知道他们发生过什么,更无人知道他们吃的东西原来有毒。” “不过,有毒的东西,终究是有毒的,哪怕因为剂量不够,没有特别明显的症状,对身体的损害还是有的。” 傅相思说:“臣妾想跟王爷说的是,谢家和张国师所制作的丹药,是祸国之物,若不及时制止的话,以后恐怕就来不及了。” 慕容潇有些愣神,眼前这个女人,明显不是傅相思了。 傅相思那个猪脑子,每天除了跟顾晚惜争风吃醋还会什么?可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沉着冷静有见识。 慕容潇顿了顿,反问:“纵然你说的头头是道,也没有证据,本王要如何相信你?” 第15章 王者都带不动的猪队友 傅相思简直气得想吐血了。 这叫什么?一个王者都带不动的猪队友! 她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还找她要证据,她能有什么证据?把慕容潇扔进现代社会接受九年义务教育行不行? 这要是放到现代,哪怕是小学的熊孩子都知道,古代炼丹的东西是有毒的,那些帝王所追求的长生不老丹药,其实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要说那些丹药的影响……魏晋时期有关五石散的历史,不如去补补? 多少上流社会的氏族世家,名流雅士毁在这东西手里?到后期,整个王朝都跟着腐烂了好? 她好心提醒,这狗男人居然还不信! 慕容潇听着她心里的声音,莫名其妙的是,他并不感觉奇怪,也并不觉得傅相思是在胡说。 什么魏晋南北朝,什么五石散……莫非是存在于另一个地方的事情? 眼前的傅相思,是来自于那个地方? 这个女人身上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神秘和好奇,甚至开始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更多。 慕容潇顿了顿,缓缓说道:“本王的意思是,就算本王愿意相信你,没有证据的话,如何让父皇母后他们相信?” 他抬了抬下颌,又说:“本王先前提醒过你,那个张国师位高权重,仅凭你片面之词,非但奈何不了他,还会把你自己搭进去。” 傅相思闷闷地哦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狗男人还不是那么地无脑。 慕容潇见她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禁疑惑:“你有应对之策?” 傅相思又招了招手,站在门口的丫鬟拎着鸟笼进来,里面关着的,赫然是一只小白鼠。 傅相思说道:“想要证明这些东西有毒,自然是不能拿人做实验的,不过抓只小白鼠倒是可以。” 慕容潇:“……” 别人家的千金小姐都是养猫儿狗儿鹦鹉什么的,傅相思竟然要养只小白鼠,只能说……不愧是她! “王爷……” 傅相思顿了顿,问:“若真证明张国师的丹药有问题,您会怎么做?” 慕容潇冷淡回应:“本王自有打算。” 傅相思却笑了:“王爷,如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难道还信不过臣妾?臣妾若是不知道你下一步的打算,干嘛费心费力去养这只白鼠?” 对上傅相思狡猾算计的神情,慕容潇的唇角抽了抽—— 这女人,是在跟他讨价还价? 他默了默,最终回答道:“本王身为王爷,自要守护臣民百姓,不会让任何奸邪肆意妄为。” 傅相思挑了挑眉,反问:“哪怕对方是权倾天下的张国师?富可敌国的谢家?” 慕容潇的唇角微微掀起,走向她:“王妃这是对本王的能力有所怀疑?” 他身材颀长,由于常年练武和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杀伐之气,显得凌厉逼人。 “本王现在虽赋闲在皇城之中,却也不是困于浅滩池水中的鱼,王妃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顾五看了看慕容潇,又看了看傅相思,最终拱手道:“那属下继续盯着谢家和太医院那边,有任何消息,立刻向王爷和王妃禀报。” 第16章 本王低估了你 傅相思用从太医院带回来的东西掺在茶水中,喂给笼子里的小白鼠。 不到三天的时间,小白鼠就出现异常,情绪焦躁地在笼子里撞来撞去,食欲也明显减少了。 慕容潇来找傅相思,看着笼子里的小白鼠,说道:“还要多久?” 傅相思转向他问:“王爷很着急?” 慕容潇说道:“过几日就是父皇的寿辰,届时宫中会举办酒宴,朝中大臣都会参加,而且……” “张国师为了给父皇祝寿,命人开炉炼丹,那天他会向父皇献丹,前去参加宫宴的达官显贵,也能拿到他炼制的丹药。” 傅相思一听,好家伙,这是打算一窝端啊。 傅相思想了想,问:“王爷,你是不是早就想管丹药的事?” 慕容潇一愣,眯了眯眼睛,反问:“怎么这样问?” “难道不是么?” 傅相思说道:“如果仅是怀疑丹药有问题,何必煞费苦心打听张美人的事,若不是有一定的了解,一般的人,会将张美人的症状与丹药联想到一起?” 她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像被慕容潇摆了一道。 慕容潇早就知道张国师可能有问题,却一直装傻没有行动,莫非是在利用她?让她去干那些跑腿的事,好让自己坐收渔利? 慕容潇却回答道:“本王先前确实怀疑丹药有问题,不过……” 他顿了顿:“当时并不想管。” 傅相思沉默片刻,反问:“为何?” 慕容潇掀起唇,哼了一声:“这世上蝇营狗苟的事情多了,若是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岂不是要把眼睛挖掉?” 傅相思默了默,反问:“那王爷为何如今却变了态度?” 她想了想,挑眉:“因为谢家?” 慕容潇走到房间的软榻边,坐下来,懒洋洋地撑着下颌:“王妃如此聪明,本王以前是不是低估了你?” 傅相思忽然明白了。 不愧是皇子,将来要拼夺皇位的人,她跟慕容潇终究是不同的。 她是医生,所以看到有人拿毒药害人,想到的只会是有人吃了药,会伤及身体,危害性命。 而慕容潇是个皇子,别说吃药中毒,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识过? 他的血是冷的,心是硬的,死几个人,对他来说,还不足以成为他去冒险的理由。 但牵连到谢家就明显不同了。 张国师弄得这些丹药,通过谢家之手,大量贩卖给臣民百姓,受影响的,就不会是那几个人。 慕容潇的底线是朝廷,是天下,显然某些人为了赚钱,已经丧心病狂到忽视这点,把手伸的太长了。 这时,顾五也从外面回来,禀报道:“王爷,属下已经查到那天太医院的人交给谢家的房子,并且暗中誊录了一份,和谢家将要推出的丹药一致。” 傅相思听此,看向慕容潇问:“王爷,皇上的寿宴是什么时候?” 慕容潇若有所思地回答:“三天后。” 傅相思笑了笑,提起面前关着小白鼠的笼子,意味深长地说:“那就等三天后,王爷和臣妾上演一出好戏,搅个天翻地覆。” 第17章 杀人要诛心 在小白鼠皮毛已不再亮泽、叫声也越来越有气无力中,皇上的生辰大寿也终于到了。 傅相思提着小笼子,又向顾五要了一块红绸布,这才去书房找慕容潇。 没想到甫一靠近书房,傅相思又听到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王爷,这次的宫宴晚惜也想去……你带我去开开眼界好不好?” “吱呀——”一声,傅相思大大方方地推门而入,甚至还搬了一把竹椅过来,坐在慕容潇身边。 顾晚惜看见她,眼神里飞快滑过一抹不甘。 什么时候,她进出王爷的书房都不用守卫的禀报了? 傅相思顺手把盖着红绸布的小笼子放在一旁,端了一碟瓜子过来,好整以暇的模样像是来看戏的。 她突然进来无疑是打乱了两个人之前的谈话节奏。看见慕容潇迟迟没有应答,顾晚惜的语气又软了三分。 “王爷,晚惜也知道自己逾矩了。但我真的从未想与姐姐争过什么……” “我只是太久没有见到爹爹了,想趁着宫宴这个机会看他一眼……” 顾晚惜已经潸然泪下。 而傅相思差点就要拍案叫绝了,内心甚至还很不合时宜响起了一首bg。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丫……】 【瞧这话术!先说自己原本也不想争抢,再顺水推舟去打感情牌。哪个男人能拒绝这样的请求!】 慕容潇压下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把目光投向了傅相思。 顾晚惜眸里的不甘又多了几分。 难道现在这种小小的决定,慕容潇都要事先询问过傅相思的意见吗? 而这目光的投射,落在傅相思眼里,就成了赤、裸裸的不怀好意。 慕容潇是想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她? 不想当面拒绝他那美貌柔弱的小侧妃,所以让她去做十恶不赦的坏人? 这如意算盘打得妙啊! 傅相思清清嗓子,战术性咳嗽。 “你也知道不合规矩,却还要说出来让王爷为难。这就是你的侍夫之道?” “借着宴会的由头想去看自己的爹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秦王府苛待你,都没让你回过娘家。” 这两顶责怪的帽子扣下来,顾晚惜当场被噎。 慕容潇这才出来打圆场。 “王妃说得有理。” 【我呸!】 傅相思心里就差把慕容潇骂个狗血淋头了,却还不得不端出一副贤良淑德、“我在为大局”考虑的样子。 顾晚惜还想再挣扎一下。 “可是去年皇上的生辰宴上,一个宫女看姐姐衣着打扮,还以为姐姐是一个打杂的小婢女。让她去端茶倒酒……没想到姐姐还真去了,闹了好大一个笑话。” “那件事情让王爷在京城里不知道被笑了多久。就算这样,今年王爷还是要带姐姐一同前去吗?” 傅相思额前随即垂落几根粗大的黑线。 【原主也太社死了,堂堂一个王妃,竟然被一个宫女颐指气使,去端茶倒水……】 但是转念一想,人怕出名猪怕壮,她傅相思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怎么了? 第18章 你脂粉味太浓了 傅相思脱口而出,“我虽然让王府蒙羞,但是最起码王爷带我去名正言顺!” 她稍作停顿,又继续道:“而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侧妃,王爷要真带你出席了,你觉得你就不会让王爷蒙羞了吗?” 身份往往是最好的杀人诛心的武器。 傅相思就是要摆明了说,他们两身份的不对等。 硬性条件就摆在那儿了。傅相思倒想看看,顾晚惜就算再舌灿莲花还能怎么劝动慕容潇? 两双美眸同时看向了慕容潇。 一双楚楚可怜,似饱含了无限的委屈。 另一双清澈澄亮,大大方方,毫不避缩。 慕容潇揉了揉额头,略为无奈。 “侧妃想去看望父亲,那本王就允了你三天假,让你和家人小叙一阵日子。” 话语委婉,但是谁都听得出来,慕容潇是在拒绝带顾晚惜的出席。 顾晚惜脸色顿时难堪,艰难地道:“谢过王爷。” 傅相思熟练地喊守卫进来送客,也没有忽略掉顾晚惜那略带恨意的目光。 不过对傅相思来说,顾晚惜现在对她还构不成多大威胁。 书房里又剩了她和慕容潇两个人。 看见那小笼子,慕容潇掀起红绸布的一角。 小白鼠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份大礼你打算如何处理?”挑了挑眉,慕容潇询问着她接下来的计划。 傅相思用一种“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想了想,她倾身过去,凑在慕容潇耳畔耳语了几句。 “砰砰——” 比傅相思的话语更快传达到脑海里的信息,居然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慕容潇面不改色,却下意识推开了傅相思。 【小声密谋啊大哥,你突然把我推开算怎么回事?】 傅相思内心吐槽着,唇边却绽放出完美的弧度。 无端让慕容潇提前感受到了凛冬的冷冽。 一看傅相思那神情,慕容潇就知道她此刻肯定在内心腹诽着自己。 可是他怎么好像听不到她内心的吐槽了?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着我?” 傅相思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眼里就差清清楚楚地写上“我没有我无辜别想诬陷我”这几个大字。 慕容潇还是没有听到她内心的吐槽声,明显有些不适。 “我是问,你刚才凑过来是想说什么?” 随即又补充道:“下次说话不要离我太近,你身上脂粉味太浓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去揽客……” 意识到自己比喻不当,慕容潇及时止口。 傅相思气不打一处来。 居然把她和勾栏女子相比…… 还有这人到底有没有点防范意识,难道他不知道隔墙有耳这个词吗?他们谈论的是那么要紧的事情,万一被心怀不轨的人听了去怎么办? 傅相思白眼就要翻到天上去了,却还是压低了声音、耐着性子将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慕容潇若有所思,随即唤了顾五进来,把事情吩咐下去。 临出发前,慕容潇目光又在傅相思身上打转了一圈,最后想了想,又对傅相思认真道:“要不你换一套衣服再出门?” 傅相思: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第19章 树欲静而骚风不止 傅相思最后还是去换了一套衣服。 因着上一次原主的出糗经历,她还特意选择了颜色鲜艳的衣服,满头珠围翠绕的,恨不得把所有的首饰都缀在发髻上。 慕容潇:…… 就当他眼瞎了。 皇宫北门停了许多辆马车,小黄门一手拿着名册与朱笔,一边唱着名。 按照惯例,在此就该下车了。 随后,两人还要再走过一段深深的宫阙,才能到达宴会地点。 顾五贴心地给两人掀开车帘,傅相思眼尖,看见一架小巧、车厢顶座四周还缀了淡黄色流苏的马车直驱而入。 这是什么人?马车居然能在宫里自由地出入? 就坐在她身边的慕容潇淡淡介绍:“那是长公主的马车。你进宫次数不多,不认识她也正常。” 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傅相思对这位长公主也是略有耳闻。 先帝子息薄弱,以致当今圣上手足姊妹少之又少。 而长公主又美得不可方物,更是备受圣上的疼爱。 马车的背影逐渐淡成一个小圆点,最后彻底消失在两人视线。 傅相思因脂粉味一事还在和慕容潇置气,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也不理会他伸出的想扶自己的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一声轻喝也恰时响起。 “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姑娘小姐那么没有教养,这种下车方式也不怕被旁人看了笑掉大牙!” 女子的声音刻薄,继续说着:“看到是傅大姑娘,我就觉得我一点也不意外了。” 话里话外都是嘲讽意。 傅相思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面前这个女子又是哪一位。 原主的死对头,也是顾晚惜的长姐,顾晚歌。 【原主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怎么哪哪儿都能遇上宿敌?】 慕容潇意外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却好像没有要帮她解围的意思。 傅相思认命了。 “我寻思着你妹妹还要称呼我一声姐姐,你还不是我秦王府的人,见了我怎么样也该叫我一声秦王妃?如此不懂规矩的称呼又是谁教你的?还是你们丞相府就只有这般教养?” 傅相思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且你说话如此没教养都不怕被人所耻笑,我这独树一帜的下车方式与你相比是小巫见大巫?” 顾晚歌气结,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傅相思居然那么伶牙俐齿? “你……”她话锋一转,想扳回一城。 “秦王妃此时倒是挺威风的,可去年今日给别人端茶倒水的情景我还历历在目呢。今年秦王妃还敢来出席,也不怕再给秦王府丢脸。” 傅相思“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可是就是这丢脸的机会,你妹妹想求还求不来呢。” 她摆出一副“王爷太爱我了怎么办”的欠扁模样,让顾晚歌气得咬牙。 就在这时,一辆紫色的马车突然停下,纤细白净的手指撩起一角车帘,露出绛紫色的衣袍来。 顾晚歌也顾不得和傅相思斗嘴了,连忙整理了身上的衣服,还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只荷包,紧紧地攥在手里。 那翘首以盼的模样,让傅相思都开始好奇起来,突然出现的这人,究竟会是谁? 第20章 夫纲是不是振不起来 作为一个热衷看选秀节目、爱对各种不同类型的爱豆小哥哥自称“妈妈”的傅相思突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面前的男子身形偏瘦弱,常人无法驾驭的绛紫色穿在他身上却是出奇地衬肤色。 狭长的丹凤眼、高挺的鼻子……他的五官虽然偏硬气,可是因为气场和脸型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奶呼呼的。 慕容潇不合时宜地咳嗽了一声,已为人、妻的傅相思这才有了一点自觉,略微收敛了一下自己那充满母爱的眼神。 顾晚歌面颊上也染上一抹绯红,略为娇羞。 “景王爷,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 荷包上的图案是鸳鸯戏水。 傅相思顿时了然顾晚歌的心意。 原来她喜欢这个景王啊?可是之前又是因为什么那么讨厌原主? 难道是这慕容寒和慕容潇不和,连带着她也被恨屋及乌了? 傅相思的心思九曲回肠,可却突然被慕容寒的脚步和声音拉回了思绪。 老实说,慕容寒声音低沉也很好听,但是说话时气怎么那么虚呢? 就连他走路的时候,脚步也是略微虚浮的。甚至细看他的眼角,也能看出一抹淡淡的乌青色。 无端让傅相思联想到肾宝的广告。 后衣领却突然被人揪起。 慕容潇冷着脸,“别人表白心意你还要看?真是色迷了心窍走不动道。” 傅相思冤枉,她才没有忘记自己今日进宫的目的好不好? 慕容潇攥着她的衣领往后走,同时听着傅相思那毫无逻辑的碎碎念。 “你不觉得那个景王,他有点像纵欲过度的样子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他的体质肯定很差。看来你们大翊朝的夫纲不怎么振得起来呀……” 慕容潇狠狠一记眼刀扫了过来,傅相思立即噤声,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身处的地方是偌大的皇宫,而不是秦王府。 “在说什么呢?老远就看见你们的身影了。” 此刻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宜妃便来这后花园透透气,没想到刚好和他们见上。 前些天自己去府上的时候,还闹出要王妃给王爷下药才能圆房的丑闻,现在看这两人的相处,倒是多了几分亲昵与熟悉。 难道真的是傅相思把潇儿的身体调理好了,所以小夫妻两的感情才增进不少? 宜妃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大,欣喜都跃上眉梢,抓住傅相思的手,把她带到自己身旁。 “我刚才听见你们在说什么夫纲……”宜妃的话点到即止,话里饱含深意。 傅相思的谎话信手拈来:“这段时间,王爷的身体在我的精心调理下明显好了不少。我们刚才就是在说,王爷的夫纲又能重振了。” 慕容潇:这女人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吗?而且就算对象是他母妃,她又是怎么做到如此落落大方地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的? 宜妃眼角更添风情,仿佛已经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在向她招手了。 眼看两人就要就这件事情进行深入交谈,慕容潇在一旁幽幽出声。 “傅相思,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第21章 献舞还是献丑 傅相思讪讪一笑,不过好在很快有宫女找了过来,告诉他们宫宴就要开始了。 一行人连忙赶去赴宴。 为首坐的是皇上和皇后。 皇后虽然已年过四十,可看起来风韵犹存,皮肤保养得极好,脖颈间的细纹也不甚明显。 而皇上鬓须全白,一脸严肃更是让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十多岁。 可之前傅相思听慕容潇说过,皇上今年也不过刚过耳顺之年,怎么看起来老态那么明显? 甚至那手上的纹理皮肤,就如同枯褐的老树皮,指甲缝里还染着石硝灰。 正出神想着,傅相思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窈窕身影,迈着娉婷袅娜的步子走到了大殿中央。 那抹身影,除了顾晚歌还能是谁? 只是细看她的眼角,淡淡泛红,像是刚哭过。 难道她的荷包被慕容寒拒收了? 心里到底对顾晚歌没什么好感,傅相思对她的这些私事也没有想探知的欲望。 只见她丹唇轻启,声音婉转。 “小女花了许久时间准备了一支掌上舞,想一献讨个皇上欢心,不知道皇上能否允了小女这个请求呢?” 和身为庶女的顾晚惜不同,顾晚歌作为丞相府的嫡女,进出皇宫更为名正言顺。后来她合了皇后娘娘的眼缘,进出宫次数也更频繁。 连带着皇上对她的好感度都上升了不少。 而听说一开始皇后娘娘也有意,要把顾晚歌许配给慕容寒。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皇上迟迟没有同意。 此刻,皇上在觥筹交错中已经有些微醺了,正需要歌舞助兴,又哪有不允的道理? 得了允,箜篌古琴齐奏起来,丝竹交错声中,美人闻声起舞。 白衣在琴声中飞扬,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腰肢盈盈一握,更显身轻如飞燕。 最媚人的是她婉转的眼波,似要将人沉溺。 傅相思却不合时宜打了个哈欠。 倒不是她觉得这种古典舞不好看,只是顾晚歌太注重技巧了,她的舞姿里早已没了灵魂。 慕容潇察觉出她的兴致缺缺,明知故问道:“嫉妒别人跳的比你好,不想看?” 【开玩笑,我开始练舞的时候顾晚歌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心里一套,嘴上一套。 傅相思笑道:“我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要不是自己能听到她内心依旧热闹的吐槽,慕容潇说不定真的会信了她的鬼话。 四周突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原来在音乐的大开大合中,顾晚歌也跳完了她的掌上舞,赢得了满堂喝彩。 看见傅相思的眼神也停驻了在自己身上。 顾晚歌突然弯了一下唇,满面春风道:“皇上,刚才小女献丑了。不过小女也是想借此抛砖引玉。据我所知,秦王妃好像跳舞极佳,不如让她也给众人开开眼?” 顾晚歌的舞艺在京城里是数一数二的,就连皇后娘娘曾经都赞不绝口。 而少年成名的顾晚歌很少夸过他人的舞艺,一时之间台下响起窃窃私语声,就连皇后娘娘也看向了傅相思。 她以前怎么听说这傅相思是个废物,琴棋书画样样不佳呢? 众人的目光似要把傅相思给盯在原地。 这会儿扭捏下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傅相思就大大方方起身离了座,站到大殿中央,神色坦然。 “顾姑娘记错了,臣女其实不会跳舞。” 本以为是个王者,没想到一开口却是个青铜。 就连顾晚歌也没有想到,她会直接承认自己不会跳舞。 而且刚才还是自己信誓旦旦地说傅相思舞艺极佳,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自己就被啪啪打脸了。 而且看傅相思的神色,她脸上倒看不出一丝的不好意思,甚至刚才的话里还隐隐有责备自己乱说之意。 顾晚歌指甲陷进肉里。 傅相思也不顾旁人看她的异样眼光,润了润嗓子,向皇上行礼后道:“臣女知道今日是父皇的生辰,前几日去庙里为父皇祈福。当晚就有仙人托梦给臣女,不知道父皇是否愿意一听?” 皇上对这种修仙求道的事情极为上心,当下一听,兴致就提了上来,示意傅相思继续讲下去。 “仙人觉得臣女祈祷时心诚,故来告诉臣女在山东皇陵处有一只福鼠,毛色纯白、眼有灵气、能识人语,是父皇故人的化身。” 慕容潇留意着满堂臣子的神态举动,自然也捕捉到了谢国师在听到傅相思说起福鼠一事时眼里的不屑与冷嘲。 而皇上兴致愈发浓厚,双眼熠熠。 “这只福鼠的出现,就是为了佑父皇延年益寿的。只是……” “只是既然已知有神鼠出现,为何又不舍得进献?”皇上不怒自威。 傅相思一直等着就是这一句话,当即拍了拍手。 只见顾五提着一个盖着红绸布的小笼子走了进来。 众人屏住呼吸,都想一探刚才傅相思所说的虚实。 傅相思走到笼子旁边,在皇上示意下,就要掀起红绸布。 没想到红绸布还没完全掀开来,一直站在傅相思身旁的顾晚歌却突然叫喊起来。 “这、这怎么是一只死老鼠?” 惊慌失措下,顾晚歌跌坐在地上,全然没有了昔日矜贵优雅的姿态。 “傅相思,你好大的胆子!今天是皇上的大寿,你却带一只死鼠进献,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如此放肆!” 顾晚歌严厉斥责,而傅相思则是一脸无辜。 仿佛她根本就不知道笼子里关的会是一只死鼠。 红绸布丢落在地,笼子里的白鼠确实已经死了,别说识人语,就连它的毛色都早已暗淡。 皇上也隐隐发怒:“秦王妃,你最好能给朕一个满意的回答!” 傅相思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来,瑟缩跪在地上。 “臣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臣女带来的时候白鼠还活蹦乱跳的……” “臣女敢保证,臣女刚才所言无一句假话!而且这白鼠也是秦王派了心腹手下亲自去抓回来的。甚至在饮食方面,臣女都是吩咐了照顾白鼠的下人用泉水仔细供着……” “对了,前几日我还来了一趟太医院,想向太医们讨要一些张国师炼制的延年益寿的仙丹喂给福鼠……。” 第22章 天花乱坠的捕鼠 最后一句话话锋直指张国师,连皇上都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没让傅相思一直说下去。 皇上在龙位上稳坐了那么些年,自然不会听风就是雨,偏信一个女子的一面之词。 所以当即先让慕容潇站了出来应答。 “这只白鼠真的是你让人到皇陵抓的?” 慕容潇单膝跪下,从腰间解下一份通关文书,就要呈给皇上。 “是,儿臣听了王妃之梦后,就派顾五去皇陵一看。带回来时白鼠确实善人语,王妃所言非虚。” 文书经由太监之手,又转至皇上的手上。 文书确实不假,可谁又清楚顾五这一趟去山东,是不是真的去抓白鼠呢? 被拉入议论漩涡的张国师也适时站了出来,为自己辩护。 “可是秦王妃的说辞还有许多可疑之处。秦王妃是提前几天才去庙里为圣上祈福的。世间祈福者千万,怎么仙人只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还专门托梦给她呢?” 张国师继续不慌不忙地梳理整件事情的逻辑。 “其二,既然是神鼠,那为什么还需要来到太医院讨要我研制的仙丹?而且本国师每月研制的仙丹不过三颗,秦王妃就算有再大权力又怎么可能要得到这仙丹?” 慕容潇见张国师矛头又直指傅相思,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把傅相思护在了身后。 顾晚歌已经恢复了往日自若的神态,此时也帮衬着张国师。 “国师说的句句在理。倒是秦王妃的说辞漏洞百出,想来这其中谁说谎、谁说了真话一目了然?只是我没有想到,秦王妃为了讨皇上的欢心,居然能编织出这样的谎言来哄骗皇上!” 她从头到尾都在咬定傅相思在撒谎,而撒谎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皇上的青睐。 要知道皇上最讨厌这种投机取巧的人。 顾晚歌仿佛能看见傅相思的下场了,甚至还因此心情大悦。 傅相思被反将一军,脸上也不恼,甚至那神情看起来还毫不意外。 “皇上,还允许臣女为你讲述一遍捕鼠经历。” 张国师也料定她是走投无路的鱼,扑腾不起什么水花,任由她往下说。 “我们寻常捕鼠,或以香油等食物诱之,或用夹子机关抓之,或养家畜借猫捕之,唯独这一只神鼠,是见了黄符主动蹿进去的。” 傅相思现在的撒谎技术,用炉火纯青四字已经不能概括了。 就连“当事人”顾五对此都毫不知情。 “当时顾五想了许多办法捕鼠都没有成功,觉得又累又渴又饿的情况下,就把身上随身携带的通关文牒一解,暂放地上。没想到还没等到顾五吃饱喝足,那白鼠自己就蹿了过来,赖在黄符上不肯离去。” 傅相思的神情坚定,甚至在迎上皇上的直视时眼神也毫不避缩,坦坦荡荡、无畏无惧。 “我想这肯定是因为文书上有官府的文印和表示祥瑞的龙纹,才让白鼠心甘情愿地归附于人主。因此也就愈发肯定了这就是我梦境中的那只神鼠。” 慕容潇对她的话术叹为观止。 要不是他是当事人,要不是这场戏码是他和傅相思一起策划的,只怕今日连他都要被唬住。 这女人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刷新自己对她的认知。 傅相思继续不慌不忙道:“至于国师所质疑我的我也想回答一番。” “第一,虽然臣女只是前几日心血来潮突发奇想想去祈祷,但父皇是天命之子,臣女也非寻常妇人。仙人怎么就不能感念臣女的心诚、感动于父皇这些年为社稷所做的努力,而特意托梦于臣女?” 张国师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而其他大臣脸上纷纷流露出赞赏神色,明显是被傅相思的话语所劝动,相信她所说的话语了。 “第二,父皇身体康健,不还是找国师研制延年益寿的仙丹么?我想这和我去太医院讨要仙丹而喂神鼠的初衷是一样的?” 傅相思越说,气势越足,就连顾晚歌都觉得她说的在理起来。 傅相思还想说第三,可是张国师已经先发制人。 咄咄逼人地就开始质问起傅相思。 “就算你前面说的都是真的,那最后为什么神鼠又死了?难道你要说是我研制从丹药有问题吗?” 傅相思似乎乐于看到张国师此刻狗急跳墙的模样。 常说,有理不在声高,她从没说过自己最后成功要到了仙丹去喂神鼠,张国师就那么着急忙慌地对号入座怕不是做贼心虚? 而如果顺着国师这个思路说,那最后话题一定又要绕回皇上身上。 而皇上吃了二十年张国师的丹药,心里对张国师的器重和信赖显然不是一时就能摧毁的。 还差点时机,和能让皇上相信仙丹吃了对人体有害的催化剂。 傅相思装作无辜:“仙丹专门呈贡予父皇。我怎么能讨要到呢?国师说笑了。但是我还真的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太医署里的太医告诉我,谢家主每月都会来太医署找国师一趟。十五年来,风雨无阻。可是我再细细打听,发现这谢家主身体也没有大恙呀?再接着往下查,这才发现,原来谢家主进太医署是拿药方和特殊药材的……” 这都是能查出来的事情。 傅相思也不怕有人拿这些来大作文章。 皇上皱了皱眉,明显对此事毫不知情,更不清楚,傅相思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而宜妃娘娘却是反应过来了。 她联想起前些日子慕容潇突然无缘无故进宫来问自己有关张美人的更多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心里仿佛已经隐隐知道他们是在打什么算盘了。 顿时,她一颗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臣女那时一想,谢家主卖的也是能让人身强体壮、滋阴补阳、延年益寿的一些灵丹,而且药方还出自国师之手。应该药效也差不离,就买了丹药去喂神鼠……” 说到这里,傅相思语气突然哀恸起来。 “没想到才喂了三日,到今天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神鼠突然就一命呜呼了……” 傅相思忽然声泪俱下:“要是父皇还不愿相信臣女所言,臣女愿意以身试药,自证清白!” 第23章 上天都欠我一个奥斯卡影后奖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傅相思飞快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打开瓶盖就要吞咽里面的药丸! 慕容潇眼疾手快,飞快打翻了她手里的药瓶。 而瓶里骨碌滚出来的药丸,赫然和皇上与张美人常年吃的药丸一模一样!就连气味都如出一辙。 大臣们有些已冷汗连连。 而刚才傅相思天花乱坠的捕鼠经历让他们确信这就是只神鼠,而神鼠又是吃了谢家的丹药而亡…… 那这不就是说谢家的丹药有毒吗? 而刚才傅相思还言之凿凿,谢家的灵丹药方就源于张国师…… 众大臣面面相觑不寒而栗。 大殿上屏息至静。 傅相思看众人的神色,知道自己这一心理仗是打对了,一颗心稍微放了下来。 唯独张国师还要挣扎个鱼死网破,也顾不上什么“为老不尊”的罪名会安在自己身上,把怀里的拂尘就朝傅相思砸了过去,还破口大骂。 “胡说八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居然敢如此信口雌黄!你说谢家的丹药有毒,那怎么买药的人还是络绎不绝?也没有传出谢家的丹药吃死过什么人的丑闻!” 拂尘堪堪被傅相思避开,只是擦过了额角,微微泛了红。 顾晚歌的父亲,也就是当朝丞相,也极为崇尚这些雌黄之术。私下里丞相还和张国师私交甚好。 所以这会顾晚歌又站出来,似漫不经心地开口。 “谢家这些年在京城算是一家独大,口碑信誉在京城没有哪家药店能出其右。” 这都是公认的事实。有些人颇为肯定地点了点头。 “现在秦王妃却突然把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谢家身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恶意竞争,秦王妃想借国师之事挤兑谢家,好让自己的丹药卖的顺利一些呢。” 事情缠缠绕绕,滚雪球般越理越乱。 有些宗亲大臣还不知道这“恶意竞争”的始末,就听见一位大家闺秀小声科普道:“之前秦王妃也想过要卖那种壮阳药,可是没想到谢家丹药有名,秦王妃的药滞销了。” 一时之间大殿上又议论纷纷。 傅相思也没想到最近的事情就像一个个圈套一样,就等着自己往下跳呢。 早知道就不去卖什么壮阳药了,卖些补血丸不香吗? 突然自己的手上传来一阵温度。 傅相思低头一看,只见慕容潇的手覆了过来,仿佛是在让她安心。 “可是当初张美人不就是一直在吃谢家的丹药吗?最后什么下场大家都有所耳闻?难道这还不算丑闻?” “就算是药三分毒,可这所谓的仙丹灵丹怎么反倒是索人命的利器了!” 慕容潇终于开口,立场明确地倒向了傅相思这一边。 他说话的分量可比傅相思的红唇白齿有力多了,就连皇上都多瞧了慕容潇几眼。 形式都已经如此了,宜妃难道还看不出这两人想干什么? 也不知道是谁想的法子,居然想去撼动张国师这棵大树。但到底母有护犊之心,她便也有意要把话题往张美人身上引。 “相思一开始便说这福鼠是皇上故人化身,浑身雪白,能善人语。臣妾转念一想,之前张美人不也是这可人模样?只是追求美貌永驻,后来大量食用谢家丹药暴毙身亡……” “而这费了老大劲才从山东皇陵抓回来的福鼠,日进清泉与灵丹,最后竟也突然一命呜呼。臣妾也不敢多想,但绝不相信这两件事情都是偶然。” 这两者联想到一处,让皇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再仔细回想张美人死前的惨状,那溃烂的肌肤、那消瘦的身形……皇上更是不寒而栗。 傅相思知道时机已然成熟,顺势说道:“其实臣女略懂医术,后来臣女去查了一下张美人的死因,发现是因为铅汞中毒。” 意识到这个时空的人可能不懂这些化学元素,傅相思改了一套说辞,深入浅出讲着自己的观点。 “所谓铅汞,是会让我们服用后对身体会造成伤害。不但不能延年益寿,反而使身体衰疲。至于为什么有些人体内毒素会发作,有些人不会发作?这是因为所用剂量不同。” “而父皇说自己已经服用了二十年张国师的仙丹,服用完后又感觉是舒畅居多还是疲惫居多?最近是不是还愈发嗜睡?经常感觉力不从心?” 这些症状确实是皇上近期所患,闻言已经对傅相思所说的话有了三分相信。 张国师慌了,福字脸上已经渗落细细的密汗,大喊冤屈,堪比窦娥。 他紧忙跪倒在地上:“皇上,臣冤枉啊。皇上一心为国为社稷,臣也是想给皇上分忧才苦心钻研炼丹之术,望皇上能安享晚年。老臣一片赤诚之心,实是苍天厚土所共鉴啊。皇上……” 见皇上不置可否,张国师继续:“但臣也不知道,为何秦王妃今日突然针对老臣,还说老臣和谢家勾结,私泄药方……” “那接下来,秦王妃岂不是要说老臣所炼制的仙丹也有毒了?老臣就是怀不轨之心,想谋害皇上?还请皇上为老臣做主,还老臣一个清白啊!” 【还苍天厚土所共鉴,谁知道你包藏了什么祸心?要是你自己炼制的仙丹真能延年益寿,你怎么不吃?】 【既然你想演戏,那我就奉陪到底!我的演技可是杠杠的,上天都欠我一座奥斯卡影后奖!】 慕容潇牵着她的手突然松开,亏他还担忧傅相思一个人对付老奸巨猾的张国师会不堪其击,原来是他天真了! 这女人的战斗力,永远不可小瞧! 张国师跪下,傅相思也有样学样,特意跪在了他身边,卖着惨。 “那张国师这番话就是在说,是臣女在危言耸听,是臣女在胡编乱造,拿皇上的龙体安康开玩笑?” 傅相思使出杀手锏,“国师刚才那番话说得真诚,对皇上之心也是老天明鉴。不如国师也效仿臣女刚才所为,以身试药,自证清白,如何?” 就问一句,你自己炼制的丹药,你敢吃吗? 第24章 当代劣迹艺人都没你会洗白 皇上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左右为难,对各执一词的两人也突然不知道该相信谁。 皇后娘娘小声在一旁提醒着他:“皇上,证据。” 毕竟兹事体大,两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冤枉了谁都不好。 慕容潇早想到了这一层,顿时拍了拍手,再次唤了顾五。 这一回,顾五拿了一摞厚厚的账本进来。 众人都是满头雾水,不知道这秦王究竟要干什么。 唯独慕容寒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噙的笑多了几分玩味。 慕容潇呈上让皇上过目。 这居然是张国师和谢家主的钱财往来交易! 多是谢家主向张国师提交的钱财。 越往后翻,账目上的数字也就越来越大。皇上看着青筋暴起,狠狠地把账本摔到了地上。 慕容潇声音平静,不缓不急道:“这十五年来谢家主和张国师一直存在秘密交易。每个月,谢家主都会来太医署找张国师讨要珍贵的药材。而张国师也滥用太医署的药材,私制体例外的丹药,经由谢家主之手卖给普通民众、高官贵胄,并从中牟取暴利,赚取抽成。” 傅相思早说过他们的底线不同。 她是医者,不想有人滥用药术而害人。 而慕容潇的底线是民众,是社稷。任何有害社稷的蠹虫他都会一一揪出,除之而后快。 傅相思抬眸看他一眼,恍然生出一种错觉来。 一种,以后这条蛟龙是要腾空而起,扶摇直上遨游在畅阔的天空的错觉。 皇上震怒:“张国师还有何话要讲?” 张国师冷汗连连,声音都夹杂上了轻微的颤抖。 “老臣对此事确实不知啊……谢家主确实每月都进出太医署一趟,但只是和老臣研讨医术。贩药、私制药丸、滥用药材,这些都是要灭三族的罪名啊,就是再借老臣十个胆老臣也不敢做出这些事,还请皇上严查,还臣一个清白!” 【清白清白!你的良心都黑透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没听过?那么厚一本账本,你当闹着玩呢?板上钉钉的事情还想着洗白,当代劣迹艺人都没有你会洗白!】 傅相思在心里狠狠吐槽着,看见慕容潇似有若有无往自己这边瞥了一眼,心下纳闷:难道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宜妃推波助澜:“国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自己对谢家主这些行为也毫不知情,那这本账本、这些往来记录难道都是我家潇儿枉造而用来污蔑国师的么?” 最后一句音调徒然拔高,谁都听得出,宜妃娘娘这是真的生气了。 证据都确凿,就剩皇上最后的一锤定音了。 可是皇上到底顾念着这二十多年的君臣情义,也不想惩罚太重。 “即日起立刻查封谢家药库,鹰司全权负责去查谢家制药的药源、贩卖去处,太医署负责验明丹药成分,如若真的含有剧毒,则谢家必定严惩不贷!” “张国师为朕炼药二十年,朕仁厚宽良,也不想在朕寿宴上见了血光!就暂将国师一职罢去,炼药工作也即刻停止,太医署也另觅掌权人选!” 谢家药库被封,从明日起谢家的丹药就不会再在市面上流通,傅相思一直滞销的药就打开了新的销路。 可是傅相思看上去仍有些忧心忡忡。 皇上寡断,表面上对国师和谢家都严惩了,可是真说起来,张国师所受的实质性伤害却很小。 万一以后张国师再多进宫求几次饶恕,皇上心软,让他官复原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现在他们和张国师的梁子算是正式结下了,怕就只怕日后张国师卷土重来,到时会对秦王府不利。 慕容潇将跪在地上的傅相思扶了起来,却不作回到原位的打算。 皇上平息着他们的怒火:“秦王妃虔诚为朕祈祷,还欲进献神鼠……那就封这只白鼠为神鼠,稍后朕就安排下去,让宫人寻个好去处将神鼠葬了。” “只是不知道秦王妃想要些什么赏赐呢?” 一听到赏赐,傅相思眼睛都亮了不少。 直说父亲之事,就怕皇上震怒,自己讨赏不成反牵连父亲。 为自己的药打宣传,可自己研制的药又是壮阳药,难道现在皇上还需要这个么? 还不如直接说想要钱来得更实在些…… 她还在纠结,可慕容潇已经先一步代她回答了。 “这都是相思的分内之事。她一片孝心赤诚,赏赐就不必了。” 【大哥,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看不上那点赏赐,可我想要呀!我很穷的好不好?】 慕容潇凉凉地掠了她一眼,一副“她要是敢乱说自己就将她千刀万剐”的样子。 傅相思顿时就蔫了。 皇上重展笑颜:“倒是个有心的孩子。” 傅相思仍是无精打采。 又听见皇上话锋一转。 “但朕从来赏罚分明,该奖就奖,不能吝啬!那朕就赐秦王妃一对玉如意、一对琉璃玉坠如何?” 什么叫“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啊! 傅相思从头发丝到脚趾都诠释着一个词语:舒适。也没有注意到慕容潇含笑略显宠溺的眼神。 经过刚才的那一段插曲,皇上也觉得累了,宾主尽欢无法进行下去,便也宣布宴会的结束。 傅相思正要和慕容潇打道回府。 她得了赏赐,又惊讶于今天自己出色的表现和镇定的临场反应,一脸的“看我棒不棒,快夸我”的傲娇样。 慕容潇打趣她:“你要是有尾巴,此刻都说不定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不过她也是真好哄,明明出门前还和自己怄气,现在却已经不计前嫌了。 慕容潇愈发肯定,下次这种宴会,还是要带她来。 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宫女突然朝他们走了过来,客客气气地请傅相思随她去宣宸殿。 傅相思敏锐地捕捉到字眼:“我单独去?” 宣宸殿是张美人受宠时所居宫殿,后来她暴毙后许多才人妃嫔都觉得那儿晦气,也不愿住进去,便也慢慢荒废了下来。 而现在大晚上的,却有人单独邀约。 傅相思把目光投向了慕容潇,显然在等着他的回答。 第25章 变脸快如六月天 慕容潇转念一想,对宫女道:“既然是宜妃娘娘邀约,那我们夫妻两就一起去。母亲和王妃单独之间,应该也没有什么好聊的。” 【这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宜妃娘娘的邀约?你真当你会神机妙算?】 傅相思正百思不得其解,慕容潇却俯身过来。 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刚才在大殿上、你看不出到最后宜妃娘娘已经生气了么?这会儿要不是她约见你,你以为谁那么闲,大晚上地想见你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热气喷洒在耳垂上,傅相思觉得怪不舒服的,连忙推开了他,脸上就差写着“莫挨老子”。 那个宫女也有些犹豫,不过慕容潇说对了,的确是宜妃想见傅相思。 而这慕容潇又是宜妃膝下儿,让慕容潇一起随同过去应该也没有大问题? 于是宫女就在前头领了路。 宣宸殿虽然每日都有宫人过来定时打扫,但难免宫人们打扫并不上心,地板上都积了厚厚一层灰。 宜妃娘娘背对着他们,看不清神色。 傅相思心理活动依旧热络。 【大晚上的还宣见我们,难道还怀疑慕容潇不举,要我再给慕容潇好好调理身体?】 【不会不会,宜妃不会这么快就想着要抱孙子了?难不成是要逼我们赶紧造娃?】 慕容潇听着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觉得这女人真是脑洞大开,什么都敢想。 还常常不仔细听自己说话,他刚才都说了母妃生气,他就是怕母妃会为难傅相思,这才特意跟过来的。 宜妃转过身来,看见慕容潇是陪着傅相思一起过来的,隐忍着怒气。 却又觉得憋屈。 她养了近二十年的宝贝儿子,羽翼未丰,怎么突然会做出今日这种激进之举? 弹劾张国师、搜寻证据……有些人真的是他们不知天高地厚想碰就能碰的吗? 不说皇上对张国师的器重,单说想要巴结张国师的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知名人物? 这背后水深着呢,他们却这么鲁莽地蹚了进来! 没等她发话,知母莫若子的慕容潇已经跪了下来,沉着声音道:“今日之事是孩子考虑不周了,请母亲责罚。” 【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错过了什么精妙情节?】好端端地,怎么突然闹到这种地步了? 所谓人各有底线,宜妃的底线就是慕容潇。谁对她的儿子不利,那就别怪她变脸快如六月天了。 宜妃不去看慕容潇,反而一个巴掌甩向了傅相思! 傅相思没站稳,整个人一个趔趄,往后退去。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还是慕容潇眼尖及时起身扶住了她的腰肢。 脸颊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傅相思一脸的不可置信。 宜妃斥责的话语像六月的风暴,噼里啪啦。 “今日殿堂之上,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掇饬王爷去陪你胡闹?如果不是有我帮衬,你以为你们今日能有那么顺利,让皇上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她一口咬定,对付张国师的这个计谋肯定是傅相思想出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卖她的壮阳药。 而慕容潇只怕是对傅相思生了情愫,这才陪着她胡闹。 傅相思也明白过来,宜妃此时为何会如此怒气冲冲了。 宫里妃嫔众多,皇后极为受宠,所以饶是她的儿子才能低下,还是被皇上立为了太子。 而锦妃娘娘和皇上是青梅竹马,和皇上相识的三十多年情谊,宫里独这一份,连带着景王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而宜妃虽也位列四妃,可是背景不显赫,偌大的朝中无人可依。她活在宫里定然小心翼翼,甚至还会要求慕容潇收敛锋芒。 但她今日这一举,显然是坏了宜妃那么多年的计划。 傅相思委委屈屈。 “母妃,你错怪相思了。相思只是一介弱女子,怎么会想到要去削弱张国师的势力?是王爷先发现了谢家主和张国师的勾结,心里抑郁了好些天。臣妾问他因何苦恼,这才想了对策决定和王爷一起给张国师一个教训。” 她说的话逻辑自洽,乍一听确实还挺像那么回事。 经过给慕容潇下药、偷偷去卖壮阳药这两件事,宜妃相信她确实没有这样的计谋。 而又被傅相思坑了一把的慕容潇嘴角抽、搐着。 宜妃询问的目光投向他。 慕容潇扶着傅相思腰肢的手突然被人掐了一把,也没忽略掉傅相思对他的拼命挤眼暗示。 终究还是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是。用福鼠对付张国师的计谋确实是儿臣想出来的,也是儿臣为了揭露他们的肮脏买卖,才让相思在众人面前陪着儿臣演戏。” 不知道为什么,傅相思总觉得慕容潇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许咬牙切齿的意味。 宜妃将信将疑,不确定地问:“你说都的是真的?” 慕容潇面不改色地点头,给傅相思留足了后路。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如此胡闹?自己胡闹也就算了,还拉着相思陪你胡闹?” 虽是责骂,但话语到底不甚严厉,和自己刚才所挨的那一巴掌相对比,简直就是如沐春风的存在。 不过傅相思也能理解天下做母亲的心情,只是到底心寒了几分。 这会儿,宜妃又亲切地拉过她的手,和她柔柔地道着歉。 “刚才是母妃没有问清楚、青红皂白,错怪你了。母妃房里有上好的雪花膏,对消肿怯疤特别管用,等下就派人送到你府上。” 傅相思胡乱应下,一时之间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天色慢慢暗了。 宜妃也不好久留他们,只能叮嘱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而傅相思心情明显低下不少,就连上了马车后,整个人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 瞥了一眼她,慕容潇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莫名其妙挨了我母妃一巴掌真就那么委屈?” 傅相思不理会他。 “要不你打回来?” 傅相思还是不理会他。 突然,她的头就被狠狠按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中。 慕容潇清冷的话语在她耳畔响起:“都补偿你了。” 第26章 背负十万两债务 傅相思脑袋里炸出烟花。 【慕容潇没病?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油腻起来?难道他被宜妃训傻了?】 慕容潇:他怎么会指望傅相思对自己的安慰感到感动? 随即一脸嫌弃地把她推开,但神色还是略为不自然。 傅相思小心翼翼地道:“其实宜妃打我的那一巴掌我没计较。我只是有些后悔,我明明可以趁机向她讨要更多护肤品的!” 她早已习惯过一个精致的猪猪女孩该过的生活,穿越古代,发现没有精华液精华乳,甚至连洗面奶都没有的时候,她是真的很难过的! 慕容潇:他真是瞎了眼才会以为傅相思是在因为挨巴掌一事而难过。 看得出来慕容潇已经不想和自己搭话了,傅相思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只是心里突然涌过一股暖流。 为他在宜妃面前配合自己的演出。 也为他今日所有挺身而出护住自己的瞬间。 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傅相思就看到了自家府门那熟悉的大红灯笼。 只是怎么感觉有个身影正翘首以盼呢?看样子好像还挺焦急。 “吁——”的一声过后,马车停在了府门前。 小厮搬来木台阶,方便两个人下马车。 傅相思脚尖还没碰到地面呢,就听见一声急呼。 之前焦急的身影演化成一个垂泪的婢女。 这婢女傅相思眼熟,是顾晚惜的贴身侍女。 这朵盛世白莲究竟又怎么了? “王爷,侧妃她生病了,突然发起了高烧,现在还没退呢!王爷你快去看看她。” 傅相思下意识说道:“这是要去隔离的节奏啊?戴口罩了吗?不送医院让王爷过去算怎么回事?” 慕容潇诧异地看着她。 隔离、口罩、医院……他都闻所未闻。 但听傅相思的意思,好像是她并不想让自己去? 傅相思连忙弥补道:“但发烧生病这些常由心病引发。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那王爷还去看看!” 今天忙活了一天,她现在就只想快点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才不想大晚上的和小白莲斗智斗勇,为一个慕容潇争风吃醋。 慕容潇继续狐疑地看向她,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她说的这话是真心实意还是反向挖苦。 傅相思连忙让婢女带王爷离开,自己也转身回了房间。 慕容潇有些心烦意乱,却还不得不提起精神,去看顾晚惜的病情。 酷暑时节,顾晚惜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整张小脸被捂得通红,鬓发尽湿。 “请大夫来看过了吗?”这话倒是先问的婢女。 可是顾晚惜看见是他来了,已经挣扎地回答道:“来过了,也熬了药喝下去了。但是烧还迟迟未退。” 她故意咳嗽几声,仿佛极为难受般。 慕容潇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和自己手背的温度也差不多。 再去握她的手腕,也没感受到灼热感。 心下已经有些了然了。 他的母亲就是皇上的妃子,作为半个在后宫长大的孩子,慕容潇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些常用的争风吃醋的伎俩罢了。 顾晚惜看他也没体贴自己,柔柔弱弱地道:“王爷,你今晚留在这里陪晚惜好不好?” 可慕容潇却先想起了傅相思额头上的伤和她刚才所挨的那巴掌。 有人在惦念着自己的伤,而傅相思对此却是不怎么上心。 多大点事儿,等明天伤口都能自己痊愈了。 她舒舒服服去泡了个热水澡,等换上里衣出来时,皇上的赏赐和宜妃的雪花膏都一齐送了过来。 傅相思的心情顿时愉悦了起来。 不知道这玉如意和玉坠卖了能值多少钱? 也不知道父亲那边怎么样了,十万两,将军府又能否拿出来? 她正在想着钱银的事情,却突然听见自己的窗户处传来响声。 大晚上的,是采花贼?还是梁上君子? 傅相思顺手抄起一根木棒,小心翼翼靠近窗户。 还没等她推开窗,窗外的人自己先破窗而入。 进来一个络腮胡子的彪悍大汉。 指腹茧厚、身姿英挺,腰间还别着常用军刀……是军队的人? 傅相思再一搜寻原主记忆,记起面前这人是父亲的心腹,秦漠。 要说他小时候还抱过原主呢,每次去塞外,也都会给原主带来许多新奇玩意,哄她开心。 傅相思的心稍安。 秦漠看着她神色自若地放下手中棍棒,又坦然招呼他喝茶,总觉得些许古怪。 “大娘子,茶是好茶,但是秦某现在却没有心情喝了。有件十万火急的事情……” 随着傅相思年龄的增长,秦漠对她的称呼已经从“囡囡”自然过渡成了“大娘子”。 这一回傅相思倒是没介意着他称呼的事情。 只是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警惕地检查是否存在有人偷听的情况。 做完这些后,傅相思才缓缓落座,不紧不慢道:“秦将军,我知道你此次所来为何。可是粮饷被截,为何你却没有先回将军府,去尝试凑这十万两白银?” 主要是她真的没钱,她也不想拿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去填原主父亲的烂摊子。 秦漠短叹一声:“大娘子,你也清楚,将军为人清廉。往年打了胜仗,皇上的赏赐大多都被将军分给了将士们。将军为人迂腐,从未想过要做那些中饱私囊的事情,单凭他那一点微薄的月银,这些年积攒下来不过才二三万两罢了。” “我们也知道大娘子的为难之处,但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现在军心涣散,将士们缺吃短穿的,对将军已经心怀不满。甚至还有些不明情况的中军说是将军贪了那粮饷……” 傅相思皱眉,没想到才短短几日,情况已严峻至此。 原主的父亲,是为守护黎民百姓而战。单这一点,傅相思就无法做到对此事置之不理。 她脸色严肃:“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的。最多三日,我定能凑齐十万两白银给你。不过秦叔千万不要去找秦王。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在她的话语里,俨然主动先把慕容潇划为了外人。 第27章 房间里藏了个野男人 和没心没肺的傅相思不同,慕容潇心思到底没留全在青苑。 而顾晚惜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泫然欲泣道:“晚惜只是害怕半夜无人照顾、高烧难退,才想让王爷在此留宿一晚。” 那么多侍女留在这陪她,却说无人照顾? 慕容潇心里已经感到有些不舒服了。 顾晚惜一时拿捏不准自己到底该不该卖惨,可是往日这招对慕容潇也最为有用。 以往几乎从未失手。 顾晚惜絮絮:“臣妾知道王爷早就不耐烦我了……今日白天臣妾也只是想让王爷带自己出去见见世面,可是王爷却让臣妾回娘家。” “非重大节日臣妾突然没理由回去,臣妾的亲人会怎么看待晚惜?王爷平日也是个体己人,现在却对晚惜不冷不淡,莫不是姐姐又在王爷面前说了什么话语?” 慕容潇神色更冷。 知道顾晚惜是在为今日之事吃醋,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 今天宫宴,事关重大。可顾晚惜的眼里却只有争风吃醋。 “我看现在你的精神也挺好的,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天病就好了。你怕黑就让婢女进来陪你,府上的大夫也随你传唤。” 顾晚惜一听,心都凉了一半。 慕容潇皱着眉头,继续道:“今日是初一,按照宫里所定的规矩,我要宿也只能宿在王妃房里。” 不谈个人意愿,只拿这些死板规矩说事。 慕容潇真正态度,她还能不明白? 顾晚惜眸里涌入不甘,指甲都狠狠掐进了肉里。 “王爷是不是突然觉得晚惜不懂事?觉得晚惜小心眼,可是晚惜是真的因忧思生病了。” “自从王妃上吊自杀那一回后,王爷对王妃的态度明显就变了。晚惜只是有些吃味……”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慕容潇走到床边帮她拍着后背。 慕容潇放软了语气,低垂着头,表情不明。 挑了一个问题来回答,语气也说不上好:“没有。” 她顺势环上了慕容潇的腰身,却感觉到他身体的瞬间僵硬。 慕容潇突然就想起上次傅相思突然凑近在他耳畔的呢喃,那时他会紧张。 但现在只有抵触。 “太晚了,你休息。” 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他唤了婢女进来,让她好好照顾顾晚惜。 而这边秦漠听到傅相思让他不要去找慕容潇,又想起之前京城里流传的关于秦王秦王妃三年未同房的传闻,愈发肯定慕容潇对傅相思不好。 她眼下是自身难保,他们作为父辈叔辈的还要把自己的困窘之境推给小辈。 秦漠越发打心眼里觉得对不起傅相思。 傅相思在纸上圈圈画画,还是没想到要怎么在短短的三日内凑出剩下的银子。 她之前已经筹齐了一万两,将军府还有二三万两,那她也还差六七万两。 如果卖药的话,也做不到日入斗金。 所以在古代,究竟能有什么快速生钱的办法?在线等,真的挺急的。 “方法一,卖药;方法二,劝父亲如实禀告皇上,并将功补过……”但好像每个法子都行不通。 傅相思狠狠在白纸上打了个大大的叉。 找慕容潇借钱无疑是最快的法子。 可是傅相思不想和这个男人扯上过多的关系,尤其是金钱关系。 巡逻的伙夫敲响了梆子,提醒着时辰,已经过了子时了。 但这个时间点了,傅相思也没想到,慕容潇居然会找过来。 这完全在傅相思意料之外。 他在敲门,而傅相思看着秦漠,神情都有些慌乱起来。 要是被慕容潇知道自己房间里突然多出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她就惨了! 傅相思环顾四周,连忙把秦漠塞进了衣柜里。 想了想,又把自己的长发给揉乱,还把里衣给随意扯了几下,弄成刚睡醒的假象。 她打着呵欠前去开门。 “大晚上的,王爷怎么来了?” 慕容潇最先注意到的是她额头上的伤。 那一角被砸的额头处都已经红肿起来,远远看上去就像个包。 要是及时上药,根本不会肿成这样。 他下意识就想进入房内,帮她敷药。 傅相思拦在门前。 “要不我们有什么事情,直接在这儿说?”她挑了挑眉。 “怎么?现在不怕隔墙有耳了?”慕容潇拿她之前的话堵她。 傅相思打着哈哈,表面推诿着:“太晚了,我等下就想睡了。” 别看她表面上淡定得一批,可内心却在哀嚎着:【难道我能说我房内还有个男人吗?让他进去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慕容潇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 亏他还惦念着她头上的伤,没想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房间里就藏了个野男人。 不守女德、枉为人、妻……多项罪名立刻被慕容潇安在了傅相思身上。 傅相思一直在留心着他神色的变化,看见他身上突然释放了低气压,还在琢磨着难道刚才自己说错了什么? “就快睡了?那房里怎么还那么亮堂?” 傅相思连忙小跑去吹灭了几根蜡烛,又小跑回来,双目亮晶晶地看着他。 慕容潇彻彻底底黑脸了。 却还是皮笑肉不笑道:“王妃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今天是他和原主的结婚纪念日?】 傅相思百思不得其解。 慕容潇淡笑,善意地提醒:“王妃看来是忘了。每月的初一到初三我都是要留宿在王妃院里的。正好,王妃今日不是还和母妃打包票说,我的身体已经被调顺了不少吗?要不我们试试效果?” 试、试什么效果?不会是她所理解的的那种试? 傅相思顿时就慌了。 眉也不皱地就扯谎:“臣妾葵水来了……” “王妃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他说的上次是傅相思刚穿越来的那一次,距离现在不过十来天。 傅相思:大哥,你记性真好。 跟她继续扯皮下去,只怕能扯到天亮。 慕容潇径直推开她,往房里走去。 视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四周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人高的衣柜。 傅相思太阳穴直跳,这是要被发现了? 第28章 为您沐浴更衣 没想到慕容潇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坐在桌前,让她把医药箱拿过来。 医药箱?这个时候要什么医药箱? 傅相思迷惑地找出医药箱递给他。 慕容潇拿出雪花膏,在手帕上沾了药粉就要往傅相思额头上抹去。 她却下意识躲开,让慕容潇的手尴尬地顿在了半空。 慕容潇的脸又黑了下来。 “给你个机会,自己把脸凑过来。”这语气就跟要债似的。 “多大点伤,睡一觉明天连点影都没了……”她学医的她心里倍儿清。 嘴上嘟囔着,但在接受慕容潇的眼刀后,傅相思还是乖乖把脸凑了过去,任由慕容潇像揉面团般给自己上着药。 毕竟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夫妻,好像这种行为虽然亲昵但也没有超过界线。 烛光柔软昏暗。 女子白净的脸就凑在自己面前,眉眼带着熟悉的慵懒和随性,红唇饱满而有润泽…… 慕容潇的喉结突然上下滚动了一番。 连带着一颗原本饱含怨气的心突然都柔软了下来。 “今天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 药已经上好,慕容潇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眼睛却没有直视她。 傅相思不明所以,还以为他吃错药了。 慕容潇继续道:“我很久之前就发现谢家主和张国师之间的勾结了,要不然短期内我们的证据根本不可能搜集得那么充分。” “可我之前一直差了个时机,没想到你倒是有想法,决定以鼠试药,警醒众人。” 他之前从来不习惯推心置腹,不会也是不习惯。 唯独在今晚,他就是突然,想把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让她知晓。 “至于以前,我也感到抱歉,是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你奉旨嫁到我秦王府,做了我的秦王妃。可是这三年来我却没有和你圆过房……” 傅相思觉得他的话开始危险起来,急忙诚恳地说道:“圆房这件事是我、操之过急了!感情本来就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事情,我就算将生米煮成熟饭了,但是强扭的瓜不甜就是不甜!” 【老天爷,这节奏……难道慕容潇是真的想和我圆房吗?达咩!最重要的是,他不举啊!】 慕容潇刚才对傅相思心里所怀的感激与致歉之意,在这一刻都荡然无存了。 甚至知道自己在她心里,依旧是不举的代表时,他差点没当场走人。 他怎么会觉得,自己能和她正经聊下去、把酒话桑麻的? 傅相思心里还记得衣柜里有个人呢,生怕等下秦漠在里面就缺氧了,又想了主意,催促慕容潇的离开。 她嘿嘿一笑。 “王爷,你看你事务繁忙,我的伤也上过药了,没什么事的话不如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晚安?好梦?” 慕容潇把她的那点小心思摸得透透的。 她越是想要他离开,他就越是不遂她意。 慕容潇掩嘴,打了个哈欠,仿若真的是疲累的样子。 傅相思觉得有戏,眉眼立刻生动不少,甚至还主动站起来,就差立刻把慕容潇给推出去了。 可是没想到慕容潇却是径直地朝她的床边走去,看样子是想要今晚直接睡这儿? 傅相思连忙制止。 电光火石间,妙计顿生。 “王爷今日疲乏劳顿,到现在应该还没沐浴?不如洗了再睡?” 傅相思爱干净,所以在自己原来的房间里另外隔置出了一间耳房,专门用来让她洗澡的。 而傅相思此刻也想好了,慕容潇肯定不会让自己伺候他洗澡。在他沐浴的半个时辰里,秦漠想悄咪、咪地离开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慕容潇眯着眼看她,那打量的眼神总让傅相思自己浑身被他看穿的错觉。 半晌,慕容潇也应了下来,让下人准备热水,又转过身对傅相思道:“王妃也该履行一下自己的义务了?不如今晚就伺候本王沐浴更衣?” 【都多大的人了,还让别人伺候你沐浴更衣,你是没有手吗?大男人一个,那么矫情!】 【真是离了个大谱,这个男人究竟什么时候能走啊?】 傅相思心里狠狠吐槽着。 倒没有注意到慕容潇脸色愈发巧妙。 好在热水是时常备着的,准备起来也没花费多长时间。 傅相思还煞有介事地在木桶里洒入玫瑰花花瓣,耳房内香味扑鼻。 她去唤慕容潇过来沐浴。 却发现他单手支着额头半眯着眼睛小憩,眼底泛着乌青,是真的疲累。 顿时傅相思的呼吸声都轻了不少,停在不远处,打量起慕容潇。 在她心里,这个男人无疑是生的好看的。 只是他的毒舌和不近人情,常常又想让傅相思退避三舍,惧而远之。 倒是慕容潇自己先醒了过来,声音还带着略微的沙哑。 “水备好了?” 傅相思点了点头,跟在慕容潇身后进了耳房,期间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去后方。 她在想什么时候有机会可以去拉开柜子,让秦漠快点离开这里。 慕容潇背对着她,双手张开,等着她替自己宽衣解带。 古代的服饰和现代的衣服大有不同,衣带缠缠绕绕的,让傅相思简直无从下手。 慕容潇见她迟迟没有行动,明知故问着:“不是说要伺候我沐浴更衣吗?怎么?现在怯场了?” 【我在医院里脱过的病人衣服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有什么不敢的!你敢让我看,我就敢脱!】 对学医多年的傅相思来说,只要是个人,那在她眼里,都只是一副骨架而已。 只是有些人的骨架美,有些不尽人意罢了。 慕容潇等着她的行动。 傅相思的手颤颤巍巍伸了出去,却在衣领、衣带处来回徘徊。 好,她就是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而被他们遗忘在衣柜角落里的秦漠觉得自己更加悲哀。 他之前设想过傅相思的处境,却没有想到她要如此委曲求全。 她说困乏了,慕容潇还要逼她为自己沐浴更衣……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丈夫? 一想到自己尊为主子的傅大娘子遭此委屈,秦漠就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当场带走傅相思。 第29章 我就是馋他的身体 傅相思对这房里的两个男人的小心思毫不知情。 她只知道要是自己再畏畏缩缩的,慕容潇只会继续嘲笑他,而秦漠想走更是毫无机会了。 于是她手指翻飞,快速解起了慕容潇的衣服。 没想到她解得也顺利。 很快,一件一件衣服脱落在地,最后慕容潇身上就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里衣了。 一想到慕容潇即将和她坦诚相对……傅相思就觉得这画面过于羞耻。 她的手指撩开里衣,从上臂退去,又慢慢往下滑,最终停在了慕容潇的腰腹间。 再往下脱去,慕容潇真的连一条底、裤都不剩了。 木桶里的水汽氤氲袅袅,衬得两人间的气氛更加暧昧。 傅相思面红耳赤,低垂着头,就要继续下一步动作。 还没等她尽褪衣衫,一件白色衣物就突然朝自己头上扔了过来,松松垮垮地遮挡着她眼前的视线。 傅相思半恼着。 【闹什么?又是你要让我脱的,又不给我看!我都没害羞你也别害羞呀!】 慕容潇施展轻功,整个人沉在木桶里。 听见她内心的吐槽,他嘴角都抽、搐了几下。 又把自己没在大木桶的身体里往下沉了几分,依着现在傅相思的视线,只能看见他线条流畅且美观的臂膀。 慕容潇突然生出一种自己终将名节不保的错觉来。 “那王爷就好好洗,我就不留在这里打扰王爷沐浴了?”傅相思试探性地询问。 慕容潇虽然没有让别人看自己洗澡的习惯,可是也不想让傅相思出去放野男人离开,故意道:“过来。” 傅相思不情不愿地过去,从旁边拿起木刷,就要往慕容潇身上搓洗。 她的力气很大,再加上水温灼烫,慕容潇常年征战沙场,此刻都觉得自己的皮都要被搓掉一层了。 偏偏傅相思口中还念念有词:“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带上浴帽蹦蹦跳跳。美人鱼想逃跑,上冲冲下洗洗……” 她就不信,都这样了,慕容潇还不撵她出去。 看慕容潇没什么反应,傅相思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还嬉皮笑脸地问道:“王爷觉得舒服吗?这个力度够吗?要不然我再用点力。” 几近咬牙切齿。 “都挺好的。就是有劳王妃了。” 他想推开傅相思,却没想到手太滑,变成钳住她的双手。 “噗通——”一声响起,木桶里溅起扑腾的水花。 原来是傅相思正想继续戏耍慕容潇,没想到脚底打滑,又被刚才慕容潇反手一抓,给带到桶里去了。 木桶原就狭小,两人的肌肤紧密相贴。 彼此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不断传递。 剧烈的心跳仿佛是要挤破胸腔,从喉咙间蹦出来。 水珠顺着傅相思的发丝,一滴滴滴落,打在慕容潇的胸膛上。 她的眼神很清澈,吸引着慕容潇的不断靠近。 直到彼此呼吸近若可闻,傅相思突然推开了他,慌张道:“臣妾要先去换衣服了!”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爬出了浴桶,而后傅相思脚步凌乱地跑出了耳房。 这一回,慕容潇没再阻拦她。 她借着“换衣服”的理由,顺利地拉开了衣柜门,朝秦漠挤眉弄眼。 “快离开这里。”她无声地做着口型。 秦漠知道她的苦心,只是在衣柜里蜷缩了大半天,腿脚已经麻了。 一动头就撞到了柜顶,发出“怦——”的一声响声。 慕容潇的声音再度传来:“王妃不是磕碰到了哪里?可需要本王出去看一看?” 傅相思一边扶住秦漠,一边大声应答道:“有老鼠突然跑了出来,撞到了柜子。不碍事。” 窗户离衣柜就只有好几步距离,傅相思视线里秦漠的身影刚如大雁瞬间消失在黑夜里,就感觉自己身后传来一道灼热的视线。 她一回头,正和随意披了件中衣的慕容潇视线撞上。 傅相思讪讪一笑。 “王妃不是说要去换衣服吗?怎么换着换着就到了窗边?” “我是想换来着,可我一想我也没有地方换啊。要我在这里就脱了衣服,万一被什么色胚看了去呢?” 月光皎洁下,女子的衣服还湿嗒嗒地往下淌着水,湿透后的衣服更为贴身,露出女子曼妙的身姿。 尤其是那春光,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慕容潇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但傅相思的视线就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可能是从耳房出来得着急,慕容潇的衣服并没有穿好,大片的胸膛裸、露,让傅相思的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边流了下来。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的身材那么有料呢? 而刚才自己在帮慕容潇解衣的时候,她因为太紧张都不敢去细瞧…… 现在傅相思才发现,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果然常年待在沙场和训练场的人就是不一样,那腹肌看着就赏心悦目啊,要是能摸上一模…… 傅相思申神情变得有些难以言喻,颇为热情地走上前,笑靥如花。 “倒是夜晚风大,王爷小心别着凉了。要不然臣妾帮你穿衣?” 服务一条龙嘛,看她多贴心。 靠近了慕容潇,傅相思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就想顺着衣扣往上攀。 一股热流从慕容潇小腹冲上去。 而面前的女人不知好歹,还想对他上下其手。 傅相思纤细的手腕被他握住,“你父亲没有教过你礼义廉耻?” 慕容潇之前可从未遇到过这样热情奔放的女子。 而她眼里对自己的渴望和热烈,却丝毫不加掩饰,要多坦荡就有多坦荡。 傅相思才不会解释自己的观念和他的思想根本不在同一维度上,撇了撇嘴,只当慕容潇不好意思。 还把自己心里所想顺口给说了出来。 “我们是夫妻,我就看一看怎么了?而且我以前给病人看病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全都被我看过啦,他们都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两人间的气压骤降。 病人?看光?她究竟是怎么说得那么坦荡和自然而然的? 慕容潇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语气也突然变得冷漠起来。 “本王换衣就不需要王妃操心了。夜深了,王妃还是洗洗睡。今夜本王身体不适,就不留在梨苑了。” 第30章 靠男人还不如靠自己 许是昨晚吹了冷风,而原主身体也瘦弱的原因,第二天醒来傅相思居然发现自己感冒了。 那声音沙沙哑哑的,堪比唐老鸭,这让傅相思心情更郁闷了。 昨晚也没来得及和秦漠继续商量筹钱对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他。 看到桌上放着的账本,傅相思越发苦恼,她身上怎么会负债累累呢? 在傅相思的长吁短叹中,顾五带着慕容潇的命令,来请傅相思一同去正厅用早膳了。 傅相思瓮声瓮气的:“我感染风寒了,就别过去了。要不然传染给王爷多不好?” 主要是她还记着慕容潇昨天晚上冷脸甩手离开的场景。 现在又要她满心欢喜地去和他一起吃早餐,想得美! 顾五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传声机器,看到傅相思不想前去,他干脆就杵在一边。 傅相思恨屋及乌,看见他就心烦。最后也只能无奈去正厅了。 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一阵扑鼻的食物诱人味道。 再走近一看,傅相思就发现桌上摆了各色小甜点,还有软糯糯的粥。 傅相思不禁有点咂舌,但是早餐就那么丰盛……不过不吃白不吃。 于是她就毫不客气地坐下,那豪迈坐姿让坐她对面的慕容潇眼皮都跳了一下。 顾五识趣地站在一边,不说话,权当透明人。 但是傅相思却没有主动开口的自觉,而是大快朵颐。 慕容潇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 傅相思接过,全程还是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信上的字迹傅相思再熟悉不过。 是父亲在和她解释着自己的困境,并且哀求傅相思去求慕容潇帮帮忙。 慕容潇观察着她的情绪反应,却发现她的神色淡淡,仿佛信上所写不过是些家长里短。 但他肯断定,这件事情傅相思最终还是会告诉他的。 要不然那十万两银子,凭她一己之力怎么能在短时间筹集? 傅相思一直以为,慕容潇对此事一无所知。 可慕容潇消息若不灵通,又怎么在京城里立脚? 当下傅相思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是砸锅卖铁,也绝不会向慕容潇开口请求帮忙。 原因也很简单。 一是她不愿和慕容潇有太多的牵扯,不想有把柄被人握在手心里。 二是宜妃现在对她的态度模棱两可,就连慕容潇对自己也全无男女之情,那她究竟要以什么身份去让慕容潇帮助自己? 三来她将此事全盘托出,慕容潇不愿意帮忙就算了,反而上书皇上禀告此事的话,那她又该怎么办? 她不能冒险,也不想冒险。 傅相思把信纸折叠好,重新放回信封里。 慕容潇话里笑意满满:“傅大将军在信里说了什么?” 有问就该有答。 傅相思暗哑着声音:“边塞的风景好看,部队的驴生了。没了。” 都是她胡扯的,她就是不想把实话告诉他。 慕容潇首先关注到的是她嗓音的沙哑,压下心里的不悦,耐心问道:“你这嗓音又是怎么回事?” 傅相思以前谈过一个男朋友,那男朋友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她说自己织围巾时手指被戳得极痛,他反问围巾织好了吗? 她说隔壁房间晚上扰民,他反而指责她睡觉怎么不戴耳机? 所以听到慕容潇这一句话,傅相思都有些诧异,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但还是产生了逆反心理,想去激他。 “我上火了不行?我不知礼义廉耻,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不行?” 慕容潇都不知她为何生气,明明是关心她的好意却被如此误解,一口气闷在胸腔里,出也出不去。 轻快的脚步声适时响起。 来人是顾晚惜身旁婢女秋思。 “王爷,侧妃娘娘的烧已经退了,身子骨也爽朗不少。想请王爷过去一同用早膳,不知道王爷能否赏脸移步呢?” 这顾晚惜消息也是够灵通的。 自己前脚刚来,后脚她就邀约了。 傅相思心里冷哼,但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显山露水。 慕容潇目光凉凉地掠过她一眼,倒是想看看她接下来的反应。 “我昨晚还担心晚惜病情会反复,打算待本王用完早膳后就亲自去青苑看她。没想到她病倒是好了,那本王就先去看看她。” 嘴上说着要去看病人,慕容潇的脚却还没抬起来。 坐在对面的女人吃着芸豆糕,不亦乐乎。 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 慕容潇:“本王真的要走了。” 要是他想走的话他早就离开了,这么拖拖拉拉,真不像他的作风。 在傅相思伸出手的那瞬间,慕容潇差点就要坐回原位了,却发现她只是伸手呈了碗小米粥,继续狼吞虎咽。 顾五憋笑憋得辛苦,却挨了慕容潇一记眼刀,连忙低下头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而那一抹淡青色的身影,就如林下风,渐渐消失在了傅相思视线里。 傅相思心里仿佛坍陷下去一块,不知道为何突然怅然若失。 顾五看着还吃得津津有味的秦王妃,忍不住苦口婆心相劝道:“王妃,好说歹说你才是王府的真正女主人,怎么能让别人骑到你头上呢?” 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顾晚惜是装病,就是不想让慕容潇和傅相思单独待在一起。 而傅相思是真的身体不适,偏偏她咬牙什么都不肯说,也不说些什么会哄人的话,径直把慕容潇往外推。 不能得到男人宠爱的女人,在深宫大院里,要有多寸步难行就会有多寸步难行。 傅相思含糊不清地道:“我是秦王妃谁敢骑到我头上?” 两腮一动,她继续说道:“难道我看起来像软柿子,可以任人拿捏?” 这种级别的宅斗,她都没放眼里的好吗? 把最后一口粥吞咽下去,碗底也见了空。 傅相思的神情平静而淡定。 “而且靠男人还不如靠自己来得靠谱。我有双手双脚,我能自己养活自己,我自己一个人也更潇洒自在。为什么一定要攀附于某个男人而活,这样在我需要点钱的时候,我就得像只摇头摆尾乞怜的狗一样。” 傅相思骨子里有自己的野性,她从来都是桀骜不训的风。 第31章 生意搞起来 顾五觉得秦王妃真是……怀大志向。 而说干就干,傅相思吃饱喝足后就去召集府里的大夫了。 大家现在一看到秦王妃就觉得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敢正视她。 偏偏傅相思还在谋划着她那发大钱的未来。 “谢家药库被查封。接下来就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这样,我们从明天开始继续制作壮阳药,补血丸、益母丸也多多益善。” 她拿出算盘,敲得噼啪作响。 “至于收入我们就三七分怎样?我七你们三。” 看着面面相觑的大夫,傅相思还以为是他们觉得他们分到的钱少,忍痛道:“那四六分?” 众人还是没有反应。 傅相思肉疼:“你们总不会想着要五五开?卖药、出点子的人可是我!”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有这秦王府的薪酬呢。 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夫苦口婆心道:“王妃,倒不是这点小忙我们不愿意帮。而是之前大家卖药那次,王爷就已经警告过我们一回了。” 他痛心疾首,指着自己的脑袋:“我们可不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开玩笑啊。” 傅相思膛目结舌:这慕容潇居然把她的财路给断了? 顾五陪着她,看她吃瘪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最后还是替众大夫解着围。 “王妃别为难他们了。他们养家糊口不容易。”使了个眼神,众人如蒙大赦,脚底开溜立刻离开了。 看见傅相思又恢复了长吁短叹的模样,顾五继续问道:“王妃很缺钱吗?” 他记得,这个月的例银刚发。 傅相思张开双臂,让他睁大眼睛好好看自己。 “你觉得我身上哪里有富贵奢侈气息?你看我这洗的发白的衣裳,你看我这普通的发髻、再看我这朴素的首饰……” 她从头到脚就差写着“我很穷”这三个字了。 顾五悟了,二话不说把自己身上随身携带的私房钱都拿了出来。 “王妃是觉得月银不够用、王爷也不体己所以才想着召集大夫卖药?” “但王爷肯定不同意,王妃还不如直接用我的银子。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他是孤儿,无牵无挂,也没有养家糊口的负担。 傅相思伸出手掂了掂荷包,这分量……有点寒碜啊。 “这是你全部身家了?”她尽量说得委婉。 顾五诚恳地点着头。 本以为是王者,没想到却是个青铜。 失望归失望,但傅相思还是谢过了他,说什么也没有再要那银子。 毕竟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接下来傅相思也没让顾五继续跟着她,而是去府里溜达了一圈,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找到了门路,把昨天刚得的赏赐转手就卖了五百两。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突然心血来潮骑着它去赶集……” 傅相思在自己的房里正愉悦地哼着歌,抬头却看见突然到来、冷若冰霜的慕容潇。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慕容潇的表情很诡异。 “王妃,昨天忘了和你说件事。” 慕容潇自然落座,把玩着茶盏。 “父皇赏赐的东西一般都是要登记入库的,王妃方便的话就把东西拿出来。” 【天呐噜,我前脚刚把东西卖掉……现在去把东西要回来还来得及吗?】 慕容潇眼睛一眯:“王妃这神情看起来怎么有些不安?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傅相思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不计较昨晚的事情了,狗腿地上前帮慕容潇揉着肩膀。 “王爷在说什么?天家赏赐下来的东西,除非迫不得已,就算是给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卖啊。” 慕容潇的神情很受用。 但还是存了心思,报复傅相思早上对他的冷言冷语。 “既然还在,那就拿出来。” 【这男人怎么那么不知好歹呢?屁事那么多,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她这真是关羽大意失荆州啊。 【一对玉如意,两副玉坠,我要从哪里凭空变出来?】 傅相思恨不得仰天长啸。 慕容潇等着她的下文,大有誓不罢休之态。 左一刀是死,右一刀也是死。傅相思心一横,和盘托出:“被我拿去卖了。” 突如其来的直球让慕容潇差点把喝的茶都喷洒出来。 “但王爷听臣妾解释。臣妾每一次看见这些物件,总想起危险横生的昨日。看久了难免心惊胆战,就想着眼不见为净。” 【这不就是迫不得已的情况吗?看你还有什么理由拿捏我。】 慕容潇心里呵呵冷笑,他真是信了她的邪。 “贩卖天家赏赐,这罪名可是要夷灭九族的……” 傅相思再自然不过地接道:“难道王爷不在这九族之内吗?” 慕容潇心里一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王妃没听过?” 傅相思毫不犹豫:“但我知道王爷不是这样的人。” 她自动把夫妻代入的是慕容潇和顾晚惜。 而慕容潇却意会错了她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才完完全全被哄好了,慕容潇也顺着台阶下:“王妃最近缺钱?” 傅相思把头摇成拨浪鼓。 难道她说没钱他就能给自己几百万花花吗? 不不不,她早已过了爱做梦的年纪。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傅相思怕局面又陷入昨晚的尴尬,开始撵人。 没想到前脚慕容潇刚走,后脚她的窗户又被人推开。 秦漠还是大胡子拉碴的,看向她时眼睛都带了几分焦虑。 傅相思知道他为了什么而来,呼哧呼哧去扛出一个大箱子。 “叔,我已经有办法了。这些药你带人出去卖,价格就按照之前市面上的价格来。” 秦漠打开箱子,拿起一个药瓶,却在瓶身处看见“壮阳药”三个字的标识时,眼角都抽、搐了一下。 他的大小姐,怎么沦落到要卖这种药的地步了? 傅相思像是没发现他的异样神情,把自己的大计说出来:“一瓶药能卖一百两,一百瓶就是一万两……那我们卖个一千瓶钱不就够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秦漠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第32章 这年头壮阳药都卖不出去了 傅相思信誓旦旦,甚至还觉得按照现在市场上的需求,她不仅能快速挣到十万两白银,甚至连成为京城首富也是指日可待。 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自信。 而秦漠在第三天晚上给她带来了噩耗。 一整箱的壮阳药,一瓶都不见少。 “难道大翊朝的夫纲又振了起来?没有人需要这些东西了?” 这年头怎么连壮阳药都卖不出去了,这不科学啊! 秦漠额前滑落三根黑线。 “药也没过期啊。”傅相思甚至还拿出一瓶药来,仔细嗅了嗅。 “之前谢家药库被封,也不知道是谁传了谣言出来,说谢家丹药有毒。连带着百姓连普通的丹药都不敢买了。” 更何况是这种药。 傅相思万万没想到自己狠起来,把自己都坑了一把。 “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再拖延下去,大将军那边也不知道会怎样。”秦漠忧心忡忡。 秦漠诚恳地给她提意见:“要不然我们还是找秦王借钱。” 毕竟他们总归是一家人。 傅相思:“……” 为了钱,她忍了。 大白天的,秦漠也不敢待太久,匆匆走了。 傅相思暗自为钱抓狂着,婢女忍冬却兴高采烈来找她了。 “王妃,天大的喜事!今天太子和景王来邀王爷出府游玩。另外两个皇子都带了女眷,王爷也同意让你和侧妃都一起去呢!” “王妃,你说,王爷是不是对你也慢慢上心了啊?以前王妃在府里的存在感很低,什么游玩踏青王爷都不会想起王妃。但最近宫宴、节日宴王爷都来邀请了王妃……” 是不是这也意味着,王妃就要得宠了? 一想到自己抱上了一根粗壮的大腿,忍冬就高兴得合不拢嘴。 傅相思挑眉:这倒是一个和慕容潇伸手借钱的好机会。 “你刚才说,顾晚惜也去?” 忍冬点头:“是啊,她们青苑那边像是过年一样,热闹极了。我偷偷去瞧了,顾侧妃穿红戴绿的,那样子好不奢荣华贵!就连头上都戴满了簪子呢!” 看来顾晚惜打扮得很艳丽啊。 忍冬也跃跃欲试:“我今天保证也给王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什么堕马髻、双环髻我都会盘……” 傅相思急忙打住:“就是一次普通的出玩而已……” 需要在意什么形象?而且她平时就不喜欢梳妆打扮。 “要是我真想出风头的话,以我在现代那十年多的化妆技巧,还不能秒杀一朵小小的白莲?” 她嘟囔着,但是忍冬没听清。 傅相思想了想,决定最后还是往简单大方的方向打扮。 忍冬不无失望,一边给傅相思打扮一边说道:“王妃真的别小瞧这些出游宴。隔壁的马娘子进门后,不知为什么丈夫就一直不肯碰她……没想到出去踏青一回,回来就圆房了,三年抱了俩呢!” 傅相思:……我合理怀疑你在内涵我。 秦王府门前。 邀约都已经通知到各苑了,但最先来的是顾晚惜。 真如忍冬所言,她往艳丽的方向打扮。浓妆艳抹,各式首饰恨不得都戴在自己身上。 虽然能暂时令人眼前一亮,却不会让人真正记住她。 毕竟气场气质与打扮不相符合。 顾晚惜没在慕容潇脸上看到惊艳的神情,一张脸都垮了下来。 但前去邀约的嬷嬷故意被她扣留,傅相思很迟才收到消息。 她就不相信傅相思那么匆忙的打扮能让慕容潇眼前一亮。 没想到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一袭白衣突然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手里古色古香的折扇挡住半边脸颊。 来人仪态很好,青丝盘起用玉簪挽住,留下两缕碎发坠于耳侧。 整个人显得落落大方、干脆飒爽。 “我们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位俊俏公子哥?”顾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慕容潇却仿佛知道来人是谁,眸里都多了几分笑意。 果然,当来人把折扇摇下来时,众人发出了一阵不小的惊呼。 傅相思也没想到自己的男装扮相会那么好看。 主要是她的长相偏中性,女装打扮青丝垂落,柔和着脸上的线条。 男装打扮却恰好显示脸上凌厉的线条,整个人的气质也更为出尘。 傅相思的眼神率先在一众丫鬟中搜寻着,源源不断地接收着她们眼里冒出的粉红爱心。 【来个美女扑我怀里,我最喜欢美女贴贴了!】 【好不容易来一次古装男装扮相,难道我真的不能掰弯一个女子吗?】 看傅相思的架势是要直接往女子们那边走去,慕容潇连忙将她拉住。 “磨蹭那么久,都快要迟到了,快走。” 【别呀,我还没和我的美女们说上话呢!我还想扩充我的后宫!】 慕容潇真的不给她留一点机会,连拖带拽把人带上了马车。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还站在原地的顾晚惜冰冷的神色。 为什么她那么费尽心思的打扮那么轻易地就被傅相思挤了下去?为什么王爷眼里突然只能看见傅相思一个人了? 她真的不甘。 马车车厢里。 傅相思在想着自己要怎么伸手和慕容潇借钱才不会显得她别有居心。 “王爷,你前些日子的大发慈悲过期了吗?” 【我没有骨气,要不然你还是直接给我十万白银!孩子真的要穷疯了。】 慕容潇抬眼看她。 他还以为她有勇有智,这辈子都不打算和他提这件事呢。 傅相思可怜巴巴:“我保证我会还给你的,而且我借的也不多,就这个数。” 她双手并张,一脸的期盼。 “十两?王妃不早说,本王现在就可以给你”慕容潇解下自己腰间的荷包,大方地递给她。 【你当打发叫花子呢!十两,我要的是十万两好不啦?】 慕容潇假装不知道她心里所想。 “不是十两,王爷你再好好想想。”傅相思恨不得明示他,却又怕自己狮子大张口,当初吓走他。 “一百两?一千两?总不能是十万两?”慕容潇明知故问。 傅相思刚想恭喜他答对啦,却听到街道上传来一阵欢呼。 甚至还有女子大喊着:“秦王,我要嫁给你!”。 第33章 京城九亿少女的梦 这是要强抢有妇之夫的节奏? 傅相思的注意力被外面所吸引,偷偷掀起了一角帘子,发现不知何时大街上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眼看过去,大街上几乎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女子。 有些害羞的,就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的马车。 有些胆大的,则把花篮中的鲜花纷纷朝他们的马车掷了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傅相思偷偷问着驾驶马车的顾五。 顾五咧嘴一笑,语气莫名带着几分骄傲:“王妃有所不知。王爷在京城里可受姑娘们欢迎了。” “为什么?”傅相思觉得这男人也就皮囊好看了些,个人魅力哪有那么大。 “王爷年少时征战沙场,保护一方百姓,那时就深受大家爱戴了。后来战事平息,王爷回到京城。姑娘们一瞧,这白白俊俊的少年郎,上得了殿堂,去得了沙场,谁不喜欢?” 顾五继续说道:“只是王爷洁身自好,所以府中至今也只有王妃和顾侧妃而已。” 他有意想在王妃面前为王爷面前美言几句,改变王妃的刻板印象。 可话是那么说……在傅相思心里还是觉得慕容潇不多娶妻只是因为他不举。 这盛况傅相思之前见所未见。 她不禁感慨一声:“这妥妥的就是京城九亿少女的梦啊。” 大师,她又悟了。 刚掀起的车帘又被迅速放下。 “没想到王爷在城中那么受欢迎,春闺梦里人啊。”傅相思的声音突然放柔。 【不就是吹彩虹屁吗?这一块业务我熟啊!】 【只要把慕容潇哄开心了,我还需要为那区区十万两发愁吗?】 傅相思已经打定主意,甚至觉得自己这个方法太可行了,那十万两白银简直唾手可得。 慕容潇的脸黑了又黑。 本来听到外面少女们的欢呼与奔放话语时,他还担心傅相思会吃醋。 后来又听到她在夸自己,心想这个女人终于发现自己的魅力了。 没想到,她的脑海里只想着她的银子! “王妃好像很开心?”慕容潇把“开心”两个字咬的很重。 傅相思不假思索:“我夫君那么受欢迎我当然开心啊。我希望你能一直光芒万丈。” 不止谎话,就连情话,傅相思都能信手拈来。 我命油我不油天。 慕容潇正想说些什么,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顾五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王爷、王妃,顾侧妃说王妃身体抱恙,怕风寒传染给王爷,不如让王爷过她那边那一辆马车?” 傅相思的风寒确实还没有好,到现在为止,嗓音确实还沙沙哑哑的。 而傅相思也心知肚明,顾晚惜根本就是想在众人面前出风头罢了。 【我的钱还没有着落呢,谁也不能阻止我借钱!】 傅相思正想反击,就听见一道慵懒的声音。 “侧妃好大架子。” “可不过是区区丞相府的一个庶女,居然敢对王爷王妃颐指气使。” 这声音不是顾晚歌吗? 傅相思心中讶然,这两姐妹怎么在大街上就吵上了? 而且听顾晚歌这语气,来者不善啊。 傅相思又掀开帘子,想看这两姐妹的好戏。 慕容潇见她完完全全把自己又抛到了一边,略为无奈。 “姐姐。”顾晚惜下了马车,不得不向顾晚歌行礼道。 在丞相府她就是一直被欺压的那个,没想到都出嫁了,还要忍气吞声受着顾晚歌的气。 顾晚歌迟迟没掀开帘子,根本不想见到这个所谓的庶妹。 “姐姐刚才误会晚惜了。只是王妃身体不豫……” 傅相思坐山观虎斗,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这可比她智斗小白莲有意思多了。 “王妃身体不好,你不去照顾王妃反而想着想让王爷坐你那轿,这又是什么道理?我看是秦王府把你纵得太娇惯,你都不知天高地厚了!” 挨了顾晚歌这一番严厉的训斥,顾晚惜心里就算是再委屈,哪还敢说什么? 而傅相思已经想着要怎么火上浇油了。 虽然顾晚歌在宫宴那天多次针对她,但所谓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她阴阳怪气地搭腔:“我还以为丞相府的教养向来如此。每个人都不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没想到原来只是顾侧妃喜欢越矩啊。” 作为一个常年混迹微博的人,傅相思最擅长的就是拉踩了。 果不其然,她就看到顾晚惜的脸色又变了几分。 傅相思侧过身去,想去看看自己反击小白莲慕容潇有什么反应。 万一做得过火了,把金主得罪了怎么办? 慕容潇却突然把她往怀里一带,强行拉近两人的距离。 车帘已经完全掀开了,车内人在干什么,外面都看的一清二楚。 傅相思还没来得及骂慕容潇,又被他强行喂了一颗葡萄。 顾晚惜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就要摔了。 而在他们身后,一辆悬挂着紫色流苏的马车停下。 慕容寒也下车了,看见马车内两人相依偎的场景时只淡淡转移了视线。 顾晚歌身上就像装了雷达一样,知道慕容寒来了后,也紧跟着下了马车。 慕容寒皱眉,他怎么记得受邀名单上并没有顾晚歌的名字? 上次她当众给自己送荷包,他顾及着身份,委婉拒绝。没想到却让顾晚歌继续误会自己对她有意。 这几天像张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慕容寒身后还跟着两位美娇妻,只是看起来有些畏惧生人。 傅相思也总算明白过来,为何慕容潇突然对自己又是搂又是喂了。 原来是想在慕容寒面前演戏。 她心里又有了主意。 傅相思和慕容寒咬着耳朵:“慕容寒的脚步虚浮,再看他的脸色,觉不觉得更像纵欲过度的样子?” 但慕容寒温润公子的名声一直响誉在外,私生活混乱好像和他沾不上边。 可是傅相思更相信自己的专业素养。 “别说话。”慕容潇言简意赅地道。 顺着慕容潇所指的方向,傅相思看见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看上去低调而朴实,好像也没什么显眼之处。 可是傅相思却觉得,或许慕容潇刚才那出戏,真正是想演给马车里的人看。 第34章 他行不行你怎么知道 几辆马车横在大街上不好,于是慕容寒又劝大家出发前往目的地。 马车最后停在了香溪亭。 这边风景如画,溪水潺潺,是个游玩的好地方。 慕容潇携傅相思从马车上下来。 顾晚惜刚才被训斥了一番,也不敢再惹是生非,老老实实地站在他们旁边。 慕容寒和两位美人也站在一处,旁边还挨着顾晚歌。 傅相思的视线最后停在了那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上。 【这太子到底什么来头?传闻里都说他肥头大脑、昏庸无能。可为什么感觉慕容潇收敛羽翼都是因为他?甚至刚才还拉着我演戏……】 傅相思潜意识觉得,慕容寒的威胁比太子慕容泓要大多了。 庐山真面目终于得见。 只是傅相思也有些失望,太子长得普普通通,中等身材,除了那双如隼般锐利的眼睛,全身再没有什么特殊记忆点。 慕容泓先是和慕容寒客套了一会儿,又夸他艳福不浅。 然后慕容泓慢慢朝他们走了过来。 “秦王妃怎么不和秦王并肩站呢?看起来怪生疏的。”他自动忽略了站在慕容潇身边、但是男装打扮的傅相思。 错把顾晚惜当成了秦王妃,还认为她存在感低。 顾晚惜心思又活络起来,斟酌着开口:“太子认错了,我是秦王的侧妃,顾晚惜。真正的秦王妃在那儿——” 她手指往前指。 突然被cue到的傅相思嘴里还叼着半根草根。 那样子看上去和纨绔不羁的公子哥真没什么区别。 “秦王妃癖好也真是清奇。”太子手里摇着折扇,却是话锋一转。 “看在秦王妃是弟妹的份上,有些话语该说还是得说。一个女人穿男人的衣服像什么样子?皇弟也不管管,就任由她这样胡闹?” 傅相思是个一点就燃的爆竹体质,回怼的话语也噼里啪啦的。 “太子认错我了不跟我道歉也就算了,现在还指责我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心思多故意,惹得你们兄弟俩不和。” 看刚才慕容寒和慕容泓多相谈甚欢,偏偏到了她们这儿,又是冷眉冷眼的。 都是皇子为什么要受他的气? 慕容潇想拉住傅相思,让她注意一下说话的分寸。 可傅相思却视若无睹。 【不要做怂包!别人说什么都不能欺负到我们自己头上!】傅相思自己给自己打着气。 慕容潇也想知道她接下来会怎么做,干脆由着她胡闹。 大不了出事他兜着。 “弟妹误会了。都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当哥哥的,看见弟弟做得哪里不对不该指出来吗?”慕容泓讪笑着回答。 他以为按照老三隐忍的性子,从来不会让自己难堪。没想到倒是娶了个好媳妇。 【得,反正给我们道歉是没可能了。你是太子,真觉得你说的什么都对?】 在这个话题上,慕容泓反而争不过傅相思。 那眼睛一转,慕容泓又露出满面春风的笑容。 “现在看见皇弟和弟妹相处得如此融洽。身为皇兄也是真心为你们开心。” “前阵时间也不知从哪里传出了谣言,说你们二人间因房、事不和闹得秦王府鸡飞狗跳,甚至弟妹还闹着上吊。不过现在看来谣言果然不能相信啊。” 话语带着几分贬义。 傅相思心里无语。 【行,她也没办法了,现在每个人都知道慕容潇不举了,这已经是她不能争辩的事实了。】 【怪不得之前宜妃那么着急,哎,身为男人不举太悲哀了。】 但到底慕容潇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甚至可能会成为她日后的金主。 该袒护还是要袒护的。 傅相思闻言,便把脸骄傲一扬,语气故意透出幸福。 “谣言皇兄也相信,看来古训''谣言止于智者''皇兄不怎么知情啊。” 她故意放慢了语调。 “而且,房、事不和?那根本不可能。每晚我都被累得腰酸背痛的,只想说让王爷不要那么凶猛,也雨露均沾些。可没办法,王爷正当年轻气盛的年纪。” 还揉了揉脖子与腰,仿佛是很认真地在苦恼着此事。 顾晚惜的脸色白了又白。 连带着慕容寒都多看了傅相思几眼,嘴角沁出几分笑意。 两人间的私房、事被拿到台面上说,傅相思坦坦荡荡的,没觉得有什么羞耻。 反倒是慕容潇一脸黑线,正要让她不要胡说八道,却听见慕容泓率先开口。 “怎么可能?” 傅相思把脸一扬,反问道:“怎么不可能?难不成皇兄试过?既然没试过怎么就说王爷不行了?” 她那张小嘴成天叭叭,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场面一度尴尬。 慕容潇小声训斥道:“傅相思,别说了!” 大庭广众下,她不想要脸自己还想要。 慕容泓两度吃瘪,又顾忌着兄恭弟友,上前拍了拍慕容潇的肩膀。 “倒是皇兄的不对了。皇弟夜里如此凶猛,确实也该放过一下王妃了。瞧,王妃多有怨言。” 他哈哈大笑着,慕容寒也陪着大笑。 只有慕容潇心思晦暗,已经能想象到日后的麻烦了。 几人沿着溪边散步。 慕容潇和傅相思故意走在了最后。 傅相思眼睛亮晶晶的,盛着明晃晃的笑意。 和慕容潇高兴地说道:“怎么样?我刚才表现棒不棒?是不是为你扳回了一城?” 她刚才是为了维护自己才挺身而出……单是这一点,就让慕容潇对她气不起来了。 【看我多棒,快夸我!】傅相思心里超级得意。 从来就没有人吵架能吵赢她。 慕容潇想也没多想,揉了揉她的头,勉勉强强夸道:“说话倒是从不落下风,只是赢这种口舌之争有什么得意的?” 却看到傅相思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慕容潇顿时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太过亲昵,连忙收回手,捂嘴咳嗽了一下。 “你这头发几天没洗了,油成这样?”他扯开话题后走得飞快,很快和傅相思拉开一段距离。 站在原地的傅相思很疑惑。那她刚才夸他夜里凶猛究竟夸对了没有?她究竟哄好了这个男人没? 第35章 看我猎场展威风 走了一会儿后,慕容泓提议进行打猎。 这天气暖和,万物复苏,也适合。大家欣然同意,甚至都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骑装。 傅相思兴致极高地开始撩起袖子,露出细胳膊细腿来。 “怎么?你也要上场?”慕容潇倒是有些诧异。 “难道不行?我可是大将军的女儿,在猎场上不露几手怎么行?” 主要是在现代提倡保护自然,她连野生小动物都难见。而现在有机会打猎,她又哪里肯放过? 【原主是大将军的女儿,好像她自己也会武功与骑射,应该我也能行?】 慕容潇听到过她心里面提起“原主”很多次了,却没想明白原主到底指谁。 “等一下猎场上只有你一个姑娘家,你被欺负惨了也别来找我哭鼻子。”慕容潇淡淡提醒道。 嗯?怎么会只有她一个女眷上场? 正巧,她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顾晚歌柔柔弱弱的声音。 “太子邀请我们一起参与,我们很开心。可是那马匹那么高大,我们之前也没骑过,真怕从马上摔下来。” 她说的“我们”是指她和景王的那两位妃子,倒自动忽略了边缘上的顾晚惜。 傅相思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她说这话不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柔弱吗?但看她魁梧样子,傅相思甚至觉得她能赤身露膀地和自己打一架。 慕容潇眼含笑意:“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要不然等下出丑他可不打算帮忙。 傅相思冷哼:“今天我就是要在猎场上一展威风,让你们见识一下怎么叫巾帼不让须眉!” 小厮们牵着几匹马过来了。 顿时,傅相思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看看这毛色、这漂亮的身形。 傅相思跃跃欲试,就连慕容泓都打算让她先挑选马匹。 在慕容潇的首肯下,傅相思一眼就相中了一匹高大的白马。 她摩拳擦掌地上前,双手握住缰绳,凭着记忆里的习惯性动作,就想跃上马。 可她的脚还没踩上马镫,烈马就受惊了,奋力地扬起前蹄。 “小心——”慕容潇话还没说完,就只见她双手还握着缰绳,整个人被烈马带起,眼看就要摔下来。 傅相思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大惊失色。 以为自己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了,却没想到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檀木香扑鼻而来。 傅相思正对上慕容潇乌黑的瞳仁。 “说了不要逞强。”慕容潇将她放下来,语气虽然无奈,但也没有恼怒之意。 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意外,本来也没多大事情。 偏偏有人借题发挥。 “刚才秦王妃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精通骑射,要一展威风吗?这就是王妃的真正实力?”顾晚歌掩嘴笑道。 “不过秦王妃也是勇气可嘉。是我的话,没有那个金刚钻,都不敢去揽那个瓷器活。” 这就是在讽傅相思在打肿脸充胖子。 傅相思用手挥散着空气,“哪来的那么大的醋味?我起码上场试了,丢人现脸也好,一展威风也罢,也比我躲在树荫下乘凉只会说风凉话光彩。” 傅相思就是这种软硬不吃的性格。 别人敬她一尺,她还别人一丈。 要是别人想欺负她—— 那真是嘴巴上贴对联,没门。 顾晚歌发怒,“你在那里嘲讽谁呢?” “谁跟我搭腔我就嘲讽谁。” “马有失蹄,人也能失手。我嫁入秦王府那么长时间,多久没来过练武场了,手艺生疏怎么了?倒是你老是揪住我一点小失误不放,让我都不禁怀疑,你是不是暗恋我,才那么关注我?” 在同性相恋观念还没被接受的大翊朝,这番言论足够惊世骇俗。 顾晚歌脸色都噎成了猪肝色,竟然还找不出什么话语来反驳傅相思。 真怕这两个女人继续吵下去就会打起来,慕容潇连忙把傅相思给拉走了。 傅相思想试一试自己能不能弯弓搭箭,她记忆里,原主武艺可没有那么拉跨啊。 慕容潇顺着她,给她找来了一副弓箭,抱着手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 “嘿咻——”傅相思歪歪扭扭地把箭搭上,用上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把箭射了出去。 就是这里程……有些尴尬。 傅相思看着掉落在自己脚边的羽箭,嘿嘿一笑。 “意外,这只是个意外。” 【怎么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呢?原主会的技艺不能让我继承吗?我大概是史上最惨的穿越者了!】 傅相思心里的小人大声地呐喊着。 慕容潇朝她走了过来。 “现在说你出身于将门谁能相信?看你这搭箭姿势,是根本没学过?”太久没来练武场,这谎话也就唬唬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罢了。 傅相思心虚着。 她要是知道会是如今的场面,当初哪敢夸下海口呀? 慕容潇走到她身旁,牵起她的手。 细细的电流在傅相思身上流蹿。 不就是被摸个手吗?她激动什么? 但是身体还是僵硬着。 慕容潇拍拍她的肩膀:“身体放松,要不然等下只会把你自己给误伤。” “腿略弯,双眼目视前方……” 醇厚的嗓音如流水般滑进自己的耳里。 傅相思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耳边下意识模糊了慕容潇的声音,只听见树叶被风吹起沙沙作响的声音。 “呲——”一箭发射,正中百步外的一片小小绿叶。 傅相思从他怀里退出来,耳垂红的有些不自然。 慕容潇觉得自己也教得挺好的,她那么抗拒是怎么回事? “多年没有见过七弟弯弓搭箭,没想到七弟技艺不输当年。”伴着一阵鼓掌声,一袭紫色衣袍突然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慕容寒不知何时悄悄跟了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虽然他的外表端的是温柔儒雅,甚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傅相思还觉得他惊为天人。 可是现在傅相思越看,越觉得他的眼神不对劲,并且一见到慕容寒她就想起自己那些没卖出去的壮阳药,恨不得立刻上前推销。 “他好我也好,公子来一瓶壮阳药可好?” 第36章 我的夫君最神勇 但慕容潇就虎视眈眈站在自己身边,傅相思要真上去,只怕慕容潇会先一个手刃劈了她。 慕容寒目光定在了傅相思身上。 “只是这冷冰冰的教学,好像秦王妃也接受不来。不如让我来教?正好我之前还没和秦王妃正式认识过。” 傅相思:她怎么感觉,有无边的硝烟在弥漫呢。 慕容寒就想上前拉走傅相思,可是慕容潇先一步冷冷站了出来,横在两人中间。 “我的王妃我自己教,就不劳皇兄费心了。” 慕容寒嘴角微微上扬,对慕容潇的拒绝也不恼,反而祝他们接下来打猎愉快。 这景王给人的感觉和处事的态度……一如既往地让人感觉到诡异。 穿着蓝白色骑马服的小厮过来通报:“太子兴致来了,说今天一定要和景王、秦王比个高下,还让二王务必拿出自己的真正实力,千万别谦让。” 按照往年的惯例来说,围猎所赢的人还有奖励。可今年没把奖励提前透露出来,看来确实是太子的临时起意。 傅相思对自己的又菜又爱玩的品质没一点清楚的认知,吵着闹着要让慕容潇带着她一起去打猎,甚至满满的自信,他们今天一定能拔得头筹。 “你又不会骑马,又不会射箭,我带你去干什么?”换了以前,慕容潇只会无情拒绝她的无理要求。 但现在更喜欢逗她,就想看她围着自己蹦上蹦下的样子。 傅相思轻轻晃着他的胳膊,“我保证不会给你拖后腿的!到时候我就在你身边安安静静地看。” 她下意识的撒娇让慕容潇很受用,于是慕容潇让小厮再牵了一匹马过来,叮嘱着傅相思。 “这匹马性格温良,你就骑这匹。弓箭就不给你配了,给你一把匕首防身。” 自己有求于人,傅相思也不敢讨价还价,乖乖应下。 两人准备充分后,就往森林深处走去。 慕容潇悔不当初。 他怎么就突然心软答应了傅相思的请求呢? 刚看到一只小鹿,慕容潇还没来得及屏息搭箭,就听见“嗖”的一声。 傅相思不知何时偷偷拿了一副弓箭来练手,弓箭歪歪斜斜地射中了树干。 把小鹿吓跑后,傅相思正对上慕容潇的眼神,心虚地咧嘴一笑。 慕容潇要射天上的大雁,那边傅相思骑马把自己弄了个人仰马翻…… 慕容潇觉得,傅相思一定是对方派来的卧底。 就是故意来整他的。 大半天下来,他们的装物筐里还是空空如也。 迎面走来结伴而行的慕容泓与慕容寒两人。 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厮背着放物筐,筐里装着满满的猎物。 “他们该不会是作弊了?”要不然那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打到那么多的猎物? 慕容潇让她闭嘴,傅相思委委屈屈的。 慕容泓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空空如也的筐篓,心里还在为早上的事情憋着一口气,这会儿正好发泄出来。 “怎么皇弟的筐篓那么空?不会一只猎物都没打到?”他装作惊讶的样子。 活了那么久,傅相思真的是第一次看到男白莲。 要不是这副身体孱弱,她早就用她那沙包大的拳头砸在对方的脸上了。 慕容潇神色淡淡:“确实没打到。” “这可不像是七弟的实力啊,以往每年打猎,七弟都是让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傅相思诧异地看向慕容潇。 【哇哦,我的男人,之前那么厉害的吗?】 敌我阵营分明的情况下,她毫不犹豫就用了“我的男人”这个词语来称呼慕容潇。 慕容潇心里才稍微舒适了一些。 虽然傅相思今天确实是影响他发挥的罪魁祸首,但自己供的祖宗他又能怎么办?还得哄着呗。 傅相思在给慕容潇打气。 “今天只是我们运气不好罢了,等一下就让我家王爷露一手给你们看!” “王爷加油!王爷你是最棒的!一定要为我争光呀。” 她也不求什么奖品,只想着要出一口气。 慕容潇无奈地看着她。 这女人性格真是跳脱,一阵风一阵雨的,让人捉摸不透。 慕容泓再次被傅相思噎了一下,最后告诉自己:冷静,不要和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斤斤计较。 傅相思也知道自己刚才在给慕容潇拖后腿了,没再要求慕容潇继续带着她打猎,而是说自己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临走前,傅相思还不忘叮咛道:“你一定要给我争个第一回来。”否则她在慕容泓面前多丢脸。 慕容潇点点头,也算答应了。 傅相思在营地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天都黑了。 她连忙穿好鞋子跑去外面。 打猎的队伍刚好浩浩荡荡地回来。 火把高举着,一片耀眼的光亮。 小厮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背上的筐篓沉甸甸的。 傅相思翘首以盼,在人群中搜寻着慕容潇的身影。 而慕容潇就慢吞吞地骑着马,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低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傅相思朝着他小跑过去,脸上还挂着明媚的笑容。 “你回来啦?有没有受伤?打猎结果怎么样?” 慕容潇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抬头的那瞬间正撞入她清冽的眼眸中。 她的语气轻快,暗含着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意味。 慕容潇翻身下马,借着月光看向她。 “没拿第一也不要紧……毕竟前面我浪费了你好久时间。” 傅相思看见他情绪并不高涨,还以为是他打猎惨败,安慰着他。 慕容潇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不傻?今年还是我第一,你没有给我拖后腿。” 他忘了说,其实此刻他心里暖洋洋的。 因为刚才傅相思见到他首先关心的是他有没有受伤。 “噢耶,”一想到可以狠狠在慕容泓面前出口恶气,傅相思就欢欣鼓舞起来。 “我就知道我的夫君最神勇了!” 话语一出来,不止慕容潇,就连傅相思也愣住了。 慕容潇喉结上下滚动着,长夜暗淡,他的瞳孔晦涩。 唯独在刚才那刻,他的眼里有了光亮。 顾晚惜的身形隐在一旁的树桩后,看见两人之间亲昵的举动,心里又是愤恨又是恼怒。 第37章 总有刁民想害朕 秋思找了过来。 “侧妃娘娘,傅大娘子又找您了。” 两姐妹间的恩怨积深。 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今天顾晚歌也一直差遣她。 俨然是因为她的庶妹身份,把她当成了丫鬟。 顾晚惜指甲没入肉里。 语气是满满的不耐烦:“她又找我干什么?” 秋思哪里清楚?支支吾吾不敢说。 顾晚惜又看了一眼那对璧人的身影,满是不舍地离开。 四周安静下来,天地万物归于平静。 傅相思也觉得刚才慕容潇的反应有些反常,却没来得及深究。 现在她讪笑着,两指相捻,俨然一个小财迷。 “王爷,你看你今天收获也颇丰,开心吗?不然就大发慈悲借个十万两白银给我用用?我保证我赚了钱我就尽快还给你!” 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慕容潇眼里汇入星星点点的笑意:“十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王妃突然狮子大张口是事出有因?” 言下之意是想让傅相思把借钱的始末清清楚楚地告诉他。 而刚才慕容潇所有的不开心,也仅仅是因为不确定她的心意。 傅相思是个人精,知道事到如今也瞒不下去了,于是把父亲军饷被劫的事情告诉他。 慕容潇拍拍手,唤来顾五。 两人小声交流了几句后,来也匆匆的顾五去也匆匆。 傅相思满脸黑人问号。 “事情解决了,你就把你的心放回肚里。”慕容潇淡淡说道。 【什么?效率那么高的吗?慕容潇不会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那这些天是故意在看她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的窘态的?】 一想到这个猜想的可能性极大,傅相思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慕容潇睨了她一眼:“我是皇子,你父亲这件事情本就事关重大,我怎么可能不知情?而且你已经嫁入我秦王府,你的事情与我息息相关,你早些和我坦白这件事情不早就解决了?” 仔细想想,好像也有些道理…… 傅相思宽容大度,决定就不和他纠结这件事情了。 巨额债务负担突然解决,傅相思心情都愉快不少。 一路哼着小曲回营地。 却在自己营房门口外,看见了神色莫辩的众人。 慕容泓和慕容寒站在前列,一人神色冷若冰霜,一人揣摩不出心思。 【这又是什么情况?他们总不会是在欢迎恭候我们?还是嫉妒慕容潇今日抢了他们的风头,这是要随便借题发挥打压他们的威风了?】 慕容潇不动声色地把傅相思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这姿势,是想护她。 顾晚歌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右手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晚歌觉得自己素来和秦王妃无冤无仇的,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秦王妃要这样对晚歌……”她掩面,悄悄地抹着眼泪。 【这人是不是有那个大病?宫宴那天多次落井下石,想把我置于死地;今天早上还挖苦嘲讽我,管这叫无冤无仇,搁你你信吗?】 听这绿茶发言,傅相思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她们自导自演了一场戏,陷她于不义;而太子景王等不明所以的众人,被迫来主持正义。 【总有刁民想害朕!big胆!】傅相思内心怒斥着。 慕容潇站出来维护她:“我家王妃不知又怎么招惹到顾大姑娘了?” 这护犊子的态度…… 嘿嘿,傅相思可喜欢了。 顾晚歌冷哼一声,小厮们押上一个人来。 正是傅相思身旁的忍冬。 小丫头畏畏缩缩的,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看傅相思。 顾晚歌身边的大丫鬟暮琳居高临下道:“她给我们姑娘送茶。没想到茶里下了泻药!这贱婢做贼心虚,自己端茶颤颤抖抖的,茶全洒在姑娘手上了!” “我们姑娘本来想着这贱婢是王妃身边的人,毛手毛脚什么的也就忍了!可茶里下了泻药又是怎么回事?顾侧妃也说,一个普通的丫鬟,在营地里怎么可能随身携带泻药?” 她的话语稍顿,意味深长。 “必然是有人故意指使?刚好,秦王妃不是说会医术吗?想弄点泻药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傅相思的视线在顾晚惜、顾晚歌二人身上流转。 最后上前,半蹲在忍冬面前问她:“这件事情真是你做的吗?” 她在等着忍冬的回答。 暮琳插话道:“证据确凿,秦王妃可千万别包庇了自己人……” 傅相思音调突然拔高,怒斥:“我问你了吗?这么上赶着回答,这架势倒是比你家主子还大!这么没规矩的婢女,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刚才暮琳嘲讽忍冬毛手毛脚,连带着把她都贬了进去。 现在傅相思毫不犹豫就回怼了过来。 三个女人脸色异彩纷呈。 面对忍冬,傅相思又放软了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题。 小丫鬟挺害怕,声音瑟瑟。 “刚才我正想去伙房看看伙夫做好晚膳没有?迎面碰上了顾侧妃,秋思手里还托着茶盘。她们见了我,就央求着我帮忙,让我送盏茶给顾姑娘……” “我还犹豫着,她们为什么不自己去送……这时候顾侧妃就捂住了肚子,说身体不适,人很快就没影了……” 小丫头嗫嚅着。 她之前说过这番说辞,可没有人相信她。 她很害怕,最后傅相思也要放弃她。 傅相思深呼一口气。 “她骗人!我们刚才什么时候见过她了?再说顾侧妃身边那么多丫鬟,派谁去给顾姑娘送茶不行,还得央求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秋思尖声反驳道。 顾晚惜也站出来,柔柔弱弱地说道:“王妃,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且我确实亲眼看见忍冬把泻药放入茶里……” “王妃总不能因为忍冬是自己人就故意偏袒她?” 顾晚惜意味深长地说道。 当下谁都清楚,只要傅相思把忍冬推出去,再把这件事从自己身上撇得一干二净,就万事大吉了。 可是傅相思却扶起忍冬,让她硬气地挺起腰板。 “我就是想偏袒她,怎么了?”自己人她不保护,她就是个傻子。 第38章 在想……他怎么那么好 慕容潇突然上前,将两人护在身后。 其实以前他只会冷眼看她自己解决问题。 因为觉得他们的关系还没亲密到值得她为他出头的份上。 可现在却是不动声色为傅相思撑腰。 “说话要讲究真凭实据。” 他相信傅相思。这件事她不屑干。 顾晚惜显然没有想慕容潇会为傅相思说话,顿时又觉得满心委屈。 “那王爷是在说我胡编乱造了?” 慕容潇皱眉,淡淡转移话题:“顾大姑娘的伤势要紧,烫伤不是小事。要不先把她送回丞相府,再请个御医来瞧瞧?” 傅相思也会医术,但谁敢用她? 慕容泓也觉得顾晚歌的伤势要紧,同意让大家先回丞相府。 皇子们选择骑马回京城,而顾晚惜这些女眷则只能挤入一辆马车。 傅相思不想看见顾晚歌等人,小跑到慕容潇身旁,把手递给他。 “我要和你共乘。”她说得再自然不过。 慕容潇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用了力将她拉上马背来。 小小的一团人影被他圈在怀里。 慕容泓和慕容寒都已经出发了,慕容潇也策马驰骋。 凉凉的夜风拂过傅相思的耳旁。 她神色莫明。 丞相府距离围猎场地并不远,而丞相也早站在了府门前。 原来早就有小厮通报了此事。 丞相板着脸,看上去就不好接触。 慕容潇刚扶傅相思下马,就听见丞相暴跳如雷地骂道:“我捧在手心里连根手指头都不敢碰的宝贝女儿,谁居然指使了婢女去烫她?这是多歹毒的心肠?” 顾晚歌哭哭啼啼地跑过去,扑入顾丞相的怀里。 顾丞相一见女儿这个样子,更加心疼。 打量了全场一圈,就只看见傅相思一个陌生面孔,立即上前气势汹汹地骂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秦王妃?也不知道我家小女和你有什么恩怨,秦王妃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折磨小女?” 听听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傅相思把他女儿给弄骨折了还是打残了。 顾晚惜适时站出来:“其实秦王妃也不是故意的……姐姐的伤也没多大碍,看在我和王爷的份上,父亲不如原谅了王妃?” 她知道她的话在顾右晟这里没什么分量。 但她的真正目的只是想在慕容潇面前刷一波好感。 顾右晟拿鼻子出气,正眼都不带瞧她一眼。 “请御医过府,好好给小女看看病。”这句话是吩咐下人的。 而后顾右晟眼神突然变得柔软起来,“晚儿,父亲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溺爱之情不言而喻。 顾晚歌临走前还别有深意看了傅相思一眼,后者直接忽略。 顾右晟一挥手,忍冬被两个壮汉给紧紧扣住肩膀。 一个小丫鬟,哪里经历过这样大的场面?哭着喊着让傅相思救她。 傅相思这回是真的动怒了,美艳的脸上笼上寒气:“谁让你们动她的?” “我说过下药烫伤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的婢女也不屑去做。你们凭什么不拿证据出来,而任意指责我们?” 她最讨厌被人诬陷的无力感。 “因为我会医术,所以觉得我一定随身携带泻药;因为我和顾晚歌不和,所以我就小肚心肠让婢女去给她略施惩戒……你们是不是都有被害妄想症?” 顾右晟在顾府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哪有人敢忤逆过他? 一怒之下,他竟是直接打了傅相思一巴掌。 压根就没考虑过,日后在秦王府,傅相思会不会把这笔账直接算到顾晚惜身上。 傅相思横眉冷对,捂着肿起来的脸颊,“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谁刚才不是说是我让人下药的吗?那不如直接去营地把泻药找出来啊!有证据我认,没有证据——” “你们又凭什么这样动我的人!”傅相思上前狠狠推开那两个大汉,张开双臂紧紧护在忍冬面前。 慕容潇只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成了一团。 “本王寻思着,本王就站在这儿呢,怎么王妃就被人欺负成这样了?是大家都觉得本王好欺负了吗?” 他杀伐果决的战神名声还享誉在外。 而顾右晟之前就是听说这夫妻两感情不好,所以才敢如此跋扈地对傅相思。 现在却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王爷误会了……”顾右晟讪笑着回答。 “我误会什么了?是不是顾丞相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我王妃一巴掌?是不是从头到尾根本没给我王妃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已经隐忍着怒气了。 而傅相思抬头看向他,眸里情绪复杂。 顾五终于在这个关键关头及时赶到。 刚才众人离开营地前,慕容潇留了个心眼,让顾五留在原地去查证据。现在看来应该是搜寻到证据回来了。 顾五上前几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包。 他双手将药包呈上,“王爷,这是在营地里发现的泻药。” 顾右晟连忙唤来府里的大夫,经过检查,顾五所言不假。 顾五神色有些犹豫:“不过确实是从王妃营房里查出来的……” 忍冬神色变了又变,对现下的局势已经明了,又看着眼前紧紧护住自己的傅相思,眼眶突然就红了。 她已经做出选择。 可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就看见顾晚惜柔柔弱弱地跪在了顾右晟面前。 “父亲,王妃肯定也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还请父亲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宽恕王妃这一次……” 刚才傅相思还在口口声声为自己据理力争,结果顾晚惜却硬要把这屎盆子扣在她头上。 她不想认的罪,顾晚惜就越是让她百口莫辩。 “你还不如收起你那点绿茶手段,真当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吗?”傅相思冷冷地道。 顾晚惜的身子摇摇欲坠,看向慕容潇。 而慕容潇只是径直走到了傅相思面前,无声地牵起她的手。 傅相思今天真的挺感动的,就是在想……这个男人怎么那么好。 而突兀的一声女声响起。 “从始至终,这件事情都是我做的,不关秦王妃一点事情。” 第39章 我会保护你 忍冬站起来认罪了。 她觉得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婢女,哪能和王妃的清白相比? “王妃能为我说话,忍冬真的觉得很高兴……只是这件事情,也真的是我做的。” 丞相府权大势大,看样子今天不把元凶揪出来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十六岁的少女,身形还有些单薄,从后面看,只看得请那薄如蝉翼的蝴蝶骨,和挺得笔直的脊梁。 傅相思隐隐皱眉:“不是你的罪名你为什么又要揽下……我能还你一个清白。”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顾右晟冷哼:“秦王与秦王妃今天可得好好给我们丞相府一个交代啊。不然这件事怎好翻篇?” 傅相思伸手想去拉忍冬的手,忍冬却上前三步。 直直地朝顾右晟跪了下来。 “这件事情都是奴婢肆意妄为,没有任何人指使……我就是看不惯,顾大娘子凭什么那么对我们家王妃?宫宴上多次对我们王妃落井下石,甚至经常冷言嘲讽我们家王妃……” “奴婢就只是气不过……”她的脸色惨白。 傅相思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 而慕容潇却突然声音极轻地和她说了些话。 “我会保护你。” “你想守护的,我也能帮你守护。” 傅相思心里暖暖的。 “不如顾丞相让我们去看看顾姑娘的伤势如何?”是什么程度的烫伤,不就一目了然。 而且泻药也没有下成功,这件事情还真的好揭过去。 顾右晟本想说天色那么晚了,就不要去打扰他的宝贝女儿休息了。 但又想让傅相思认下这个罪名,还是同意了。 刚好顾晚歌也没有睡下。 暮琳在给她上药。 那一片白皙的皮肤上呈一片绯红色,但烫伤面积不大,而且也没起水泡。 慕容潇先发制人。 “顾姑娘的医药费用我们会承担,需要什么药材也尽管和我们秦王府说,我们一定会竭力提供。” 其实这和他在战场上受的伤都没有可比性。 “这就当是我们秦王府所给的交代了。”慕容潇继续说道。 顾右晟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有些气急败坏:“这算什么弥补?我们顾家又不缺那点钱那点药!” 他想要的,就只有借着打压秦王妃的由头,既而打压秦王罢了。 慕容潇不气反笑:“你觉得你们还想要个什么交代?” “这伤,再拖延几天就好了。那么一点小伤顾姑娘就如此咋咋呼呼的,甚至还惊动了那么多人,也不觉得难堪?” “而且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和秦王妃都没关,难不成顾丞相想屈打成招?” 顾右晟急了:“刚才她的婢女还认罪了……” “那不是被你的宝贝女儿逼的吗?” 忍冬显然也愣了,没想明白慕容潇这是打算打什么牌。 但她感觉,自己刚才好像鲁莽了。 慕容潇却突然看向她:“你过来模拟一下刚才你端茶的情景。” 忍冬有些懵圈,但还是照做了。 她端过一个茶盘,神色犹豫着走到顾晚歌身边。 “茶水是怎么洒到顾姑娘身上的?”慕容潇继续问道。 忍冬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是突然脚底打滑,整个人往前面栽去了……” “平地摔?” 忍冬点了点头。 “正常人走路怎么可能会平地摔?就算是忍冬给顾姑娘敬茶时手抖,从她站立的这个角度,只会把茶水泼到顾姑娘怀里。” 而不可能那么精准地洒在顾晚歌手上。 顾晚歌脸色一下就变了,“难道秦王这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吗?目的就是为了陷害一个小婢女?” 慕容潇让大家稍安勿躁,说了最重要的一点。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直接问忍冬,而是把目光凝在了站在一旁的顾晚惜身上。 “茶水是你递给忍冬的?” 顾晚惜斟酌着答案,小心翼翼地回答:“是。” 顾五一定能查的出来这件事,她否认只会让自己说辞漏洞越来越多。 “那你可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烧的茶?”他倒是没有直接问她是什么时候把茶递给忍冬的。 顾晚惜不敢撒谎:“午时一刻。” “据我所知,这种泻药,一般温水冲服。在洒了的茶水里面能检测出泻药的存在,那就说明忍冬给顾姑娘端茶时,茶已经不烫了。” 这话一出,顾家两姐妹脸色都差到了极点。顾晚惜暗暗地揪着衣角。 顾晚歌是个沉不住气的。 这件栽赃陷害的事情,本来就是她们两事先合谋好的。 甚至顾晚惜就是朝忍冬弹小石子导致她突然平地摔的人。 顾晚歌生怕此事自己被牵扯进去,连忙把所有的事情都往顾晚惜身上推。 “不关我事,都是顾晚惜一个人的主意,是她说要好好给秦王妃一个下马威、泻药也是她让人去买的……” 甚至就连替罪羊都是她找的。 话一出在座的心知肚明起来。 慕容寒和慕容泓见真相大白了,这种龌龊事继续在这里听也不好,于是打着其他借口纷纷打道回府。 顾晚歌的闺房里,此刻也只剩了慕容潇傅相思等人。 顾晚惜这回是真的害怕了。 顾右晟知道真相后一定会打死她的……他一向最疼爱顾晚歌了。 果然,顾右晟听完顾晚歌的话后,又羞又恼,顺手抄起了身旁的棍子,逼顾晚惜跪下。 棍棒毫不留情,如雨点般落在顾晚惜腿上。 “我看你嫁了人后真是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晚儿是你的亲姐姐!你居然敢设计陷害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顾晚惜跪在地上连声哀求着。 慕容潇无动于衷。 可是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容妃的面容。 她对自己说:“从今以后,顾晚惜就是你的亲人了。你不喜欢她就把她当妹妹看待也就罢了。但记得,一定要保护好她。”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慕容潇叹了口气。 最后还是站了出来,为顾晚惜求情。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相信晚惜也知错了,还请丞相看在她是我侧妃的份上,原谅她这一回。” 傅相思一脸的不敢置信。 好不容易手撕白莲,慕容潇这上演的又是哪场戏码? 第40章 去找比他更帅的小鲜肉 顾右晟心中虽然还有怨气,但是也不得不卖慕容潇一个面子,只好放过顾晚惜。 天色已晚,慕容潇带两位女眷回府。 傅相思还是和慕容潇同乘一辆马车,但现在脸色却不好。 “为我刚才替顾晚惜求情生气?”慕容潇把她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 傅相思小嘴叭叭地道:“她今天那么栽赃陷害我,你还替她求情……我就想让她吃吃苦头怎么了?” 而且他们还在场,顾右晟心里再怎么恼怒也总不至于当着她们的面活活把人打死? 【诶,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呢?谁叫慕容潇喜欢小白莲呢!】傅相思暗暗摇了摇头。 但晚睡前,她仔细想想今天慕容潇的举动,心里还是暖洋洋的。于是就决定不再生慕容潇的气了。 很快,她沉沉睡去。 而她不知道,青苑翻来覆去的人影,噙着泪上药时,紧咬牙根,已经对顾晚歌动了杀心。 翌日,鸟儿在树上清脆地啼叫,绿叶泛着光泽。 “女儿当自强。让我康康,有什么可以快速生钱的方法。”傅相思搓着双手,绞尽脑计。 秦漠得知秦王帮忙后,昨天也离开了京城,连夜赶往了边塞。 傅相思也知道那十万两慕容潇短时间内不会逼她还,可她真的不喜欢欠钱的滋味。 “我学医十年,我有这手艺,干嘛不用呢?”傅相思突然一拍自己的脑袋。 现代医疗技术发达,傅相思就不相信,以她的技艺,在古代还混不下去了。 她兴致极高地畅想着以后。 “我要先开个医馆,很快我的名声就可以在京城打响。每天来排队的人络绎不绝,然后我就招收伙计,自己当个甩手掌柜。” 她最喜欢当老板了! “有钱了以后,我首先就让人把那十万两白银一箱箱抬去慕容潇的书房里,然后居高临下地扬起下巴,对他说——” 傅相思甚至玩起了角色扮演。 她清清嗓子,右手捏住自己的下巴,装出深沉的语调。 “男人,我要养你……诶,不对,我有钱我完全可以去找比他更帅的小鲜肉,干嘛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所以我应该是要离开秦王府,然后愉快地……”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正推门而进皮笑肉不笑的慕容潇。 慕容潇自然地坐下,倒了一盏茶,不紧不慢地问她:“我刚才怎么好像听到王妃说要离开王府,不知道王妃是想去哪儿?” “嘿嘿,王爷肯定听错了。王爷对我那么好,相思怎么会想离开王府呢?” 生怕慕容潇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傅相思甚至还高举起手,颇有气势地大喊道:“王府是我家,走哪儿都离不开它!” 慕容潇:…… 他觉得这女人好像不正常。 “既然如此……那王妃不妨好好跟我解释一下那晚帮我沐浴更衣的事情?” 他慢慢靠近傅相思,逼她到角落,进退不得。 “藏在王妃房里的人究竟是谁?” 【这男人,怎么那么喜欢秋后算账?我以为这件事情早翻篇了。而且这才多大点事儿。】 【以前每晚都唱k蹦迪呢,我妈都没管过我。】 傅相思脸色满不在乎,愈发刺痛慕容潇的眼眸。 昨天下午为什么他突然不高兴? 因为慕容寒和他说,以傅相思的性子迟早会离开王府,他以为一纸婚约能栓她多久? 又细细回想这段日子的点点滴滴,她从未为自己吃过一次醋。 慕容潇捏住傅相思的下巴。 “王妃到现在都不肯和我说实话吗?” 傅相思没个正经:“是我哥总行了?说话就说话,你别离我那么近,也别对我动手动脚……” 慕容潇手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大,眼里明明装着笑意,却无端让人感觉到寒冷。 “我怎么不知道你突然多了一个哥哥?王妃对我说的话,究竟有没有过真的?” 傅相思被他弄疼,想挣脱也挣脱不开,也恼了。 “是你要问我的,我回答了你又不相信。那干嘛还问我?” “你弄疼我了,放开!”傅相思瓷白的皮肤上都透了淡淡的红。 慕容潇突然被她推开,踉跄着往后退去。 傅相思揉揉自己的脸颊,“昨天我被顾丞相打了一巴掌,也没见你来关心我。反倒揪着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来质问我。” 可慕容潇哪敢让她知道,今日自己的突发脾气,只是因为听说她要走。 “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对不对?自然比不上、你那清纯清白的小白莲。那你直接去找她好了,干嘛还要来找我。” 傅相思也不知道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也许只是对昨晚的事情无法挂怀, 也许只是他提及自己不想回答的事情。 “好端端地为什么又要提到顾晚惜?”慕容潇皱眉。 傅相思觉得他的直男癌无药可救了,推搡着他出去,说自己不想见他了。 慕容潇也心烦意乱,本来是想邀请她共用早膳的,怎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刚好秋思也过来找他,说顾晚惜脚伤愈疼,让他过去看一下。 傅相思关上门,心里赌气地想:走走,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来找她了。 过了半晌,门外真的没有一点声音了。 看样子,慕容潇应该是真的走了。 傅相思脸色明显落寞下来,忍冬忍不住说道:“王妃既然舍不得王爷,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说?” “两人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吵得那么凶?” 傅相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只是看背影有些落寞。 接连几天,慕容潇都没有找过傅相思。 但是他的动态都被忍冬一一告诉了傅相思。 “王爷好像真的挺心疼顾侧妃的。顾侧妃不是脚受伤了吗?他还在长廊背了顾侧妃……” “一连几天,顾侧妃都以自己脚疼为借口,让王爷去看她……王妃,你再不争气一点,黄花菜都没你凉了。” 傅相思忍不住犟嘴道:“他爱去看谁就去看谁?难道我能拦住他吗?而且我自己也很忙的好不好?” 第41章 爱情容易让人失了智 傅相思在忙什么呢? 她认认真真想了一下开医馆的事情,觉得完全可行。就和顾五细细打听了京城里那些地段比较好,顾五和她分享后,又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王妃,你不会真的想离开王府?” 傅相思嘿嘿直笑:“怎么会呢?我就是想了解了解京城经济形势罢了。” 她还想了解更多,可是顾五已经不敢和她细说了。 而慕容潇也生了警惕,让下人不要轻易放傅相思出府,以至于傅相思这会儿还没去真正看过地皮。 近来京城暗流涌动。 打猎那晚众人回去后,顾晚歌越想,心里越气。 “顾晚惜那一个贱、人,真当自己嫁入秦王府就能一飞冲天了?秦王护着她是不想出人命,可这口气我又怎么能咽下?” 换了以前的时候,她挨三十家法都是轻的。 “那个主意也是她给我出的,我倒是真信了她的鬼话。景王现在不会讨厌了我?” 会认为她是一种蛇蝎心肠的女人。 顾晚歌一连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却又无法出气,直到终于逮住了一个机会。 暮琳告诉她说顾侧妃的腿伤越来越重了,经常不能下地走路。 顾晚歌装作温柔知性的样子来:“妹妹一个人在秦王府举目无亲的,多可怜。那我作为姐姐的,就在她受伤的时候去陪陪她。” 征得顾右晟的同意后,顾晚歌就携了满满三辆马车的东西,浩浩荡荡地前往秦王府。 慕容潇虽然不想让顾晚歌借住秦王府,可是人家打着是关心妹妹的名义前来,那他有什么办法拒绝? 顾晚惜站在慕容潇身旁,秋思帮她拿着拐杖。 看见顾晚歌下了马车,她强撑着就要上前行礼。 “妹妹怎么伤的那么严重?都怪姐姐那一晚害怕极了,也不敢替妹妹求情。” 瞧顾晚歌那满脸歉然的样子,仿佛是真的极为愧疚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顾晚惜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不过转瞬即逝。 “都过去了。姐姐能来府上照顾我,我很高兴。” 其实腿伤严重的消息,是她自己放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诱鱼上钩,没想到顾晚歌居然那么快就来了。 慕容潇沉声:“顾五,带顾姑娘下去好好挑选房间,务必安顿好了客人。” 他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便没再陪这两姐妹多说话。 可一到了书房,又总忍不住想起傅相思。 在想她在干什么?是不是还想着要离开王府? 他的心腹白七调侃道:“王爷,你该不会对王妃动了真心?” 他没事就喜欢吟诗两句,不过对那些诗句总是不解其意。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慕容潇忍无可忍,斥道:“闭嘴。” 白七恹恹地,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 慕容潇却是把手上书一合,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怎么判断自己喜欢一个人?” 其实好像有读心术,他很容易就知道傅相思喜不喜欢自己。但自己的心意却是最难摸清。 “一见到她会忍不住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慕容潇摇头。 “会莫名其妙地觉得她很可爱,但其实那只是再自然不过的行为……” 慕容潇连连摇头。 “会经常想见到她,不能见到她思之如狂……” 慕容潇继续摇头…… 突然反应过来,他起码还有两位美娇妻,可是白七从小到大还没牵过女孩子的手。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慕容潇连忙把人撵了出去:“走走走……” 白七觉得莫名其妙,站在门外摇了摇头,无奈地道:“这就是爱情的痛。爱情容易让人失了智……” 傅相思还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已经牵扯了好几个人的情绪。 这一天她心满意足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其实以前顾晚惜也曾指责过她这晚睡晚起的习惯,但是慕容潇那时候可能是极度讨厌自己,就想着眼不见为净,最后竟然准了自己想几点起就几点起。 忍冬着急忙慌地进来告诉她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顾姑娘来府上了。她不会又怀了什么坏心思?” 傅相思倒是不怕这个,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只是一想到面前这个小丫头单纯,傅相思就忍不住先提醒她一番:“以后除了我的命令谁也不要听。毕竟我才是真正给你发工资的那个人懂吗?” 忍冬虽然不知道工资是何物,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两人正愉快地用着早膳呢,傅相思就看见了一抹豆绿色的身影。 是顾晚歌手捧食盒走了过来。 傅相思继续吃着自己的早餐,还故意把自己吃相弄得极为难看,一只脚还抬上了椅子。 看见她那剽悍的吃饭姿势,顾晚歌微微皱了皱眉。 “秦王妃胃口挺好。”她勉强挤出来一句。 傅相思满不在乎地回答:“对啊。毕竟我也吃不胖。” 她可记得,顾晚歌是喝凉水都会发胖的体质。 当初为跳掌上舞,听说她还节食了一个月,连早膳都没吃。 顾晚歌尴尬笑道:“能吃是福……” 没多久,她的神色又恢复自如。 “这回我从丞相府带来了一些点心,我们府上的厨子手艺可是一绝,秦王妃也不妨试试?” 她将食盒打开,里面确实摆满了各式赏心悦目的糕点。 “我不喜欢吃糕点。”傅相思直接说道:“而且这些小东西我们秦王府从来都不缺。” 顾晚歌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秦王府的她能不知道吗?两人的关系早已摊在明面上了,这会儿又何必装出姐妹情深的样子来? 顾晚歌:“……可是我之前听晚惜说王妃最爱吃小甜点了。” “从这一刻开始就不喜欢吃了。”其实傅相思觉得顾晚歌真没必要讨自己欢心。 她是自己的死对头,以后又不会嫁进秦王府,何必这样惺惺作态? 顾晚歌美眸里突然润入水光:“秦王妃是不是一直在生晚歌的气?” 傅相思忍不住破口大骂道:“顾晚歌你有病?我之前和你的关系难道很好吗?你现在干嘛要拿着这些糕点来恶心我,又委屈你自己?” 第42章 层接不穷地陷害她 顾晚歌只是想让傅相思到时在景王面前帮她说说好话罢了。 这才低声下气求着傅相思。 但是傅相思不肯给她面子。 顿时她也恼了:“我好心好意地来给你送糕点,你不识抬举不接受也就罢了,还要这样欺辱我,真当我们丞相府是好欺负的吗?” 顾晚歌先动的手,推了一把傅相思。 傅相思还没来得及反击,就看见顾晚歌受力的惯性作用,整个人突然身形不稳,直直往后摔去。 脑袋还磕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身为一个医生的本能,傅相思立刻上前想检查顾晚歌的伤势。 “你还想再推我一把不成?天底下哪有比你还恶毒的女人!”顾晚歌厉声喊道。 傅相思察觉到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一回头就正对上慕容潇的眼眸。 他手上还拿着一封信。 这会儿面若寒霜地朝她走了过来。 傅相思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 “有人说,你想杀了顾姑娘。我不相信,但是这是你和秦漠的书信往来。” “那晚藏在你房间的人,就是秦漠?你还央求他帮忙杀了顾晚歌。” 慕容潇声音很低。 他就站在傅相思身旁,这一刻却觉得离她很遥远。 “可我推了一下时间线,终于想明白了你的杀机。因为她在宫宴上接二连三地针对你是吗?” 明明是反问语气,可是傅相思却觉得他的话语很平稳。 似乎在他的观点里,内心早有定论。 傅相思咬着唇,不说话。 “我怕别人误会你,又去对比信上的字迹。居然完全吻合……” 加上他刚才亲眼所见这一幕,他还能怎么偏袒她? 顾晚歌大惊失色:“你居然还想派人杀了我……傅相思,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第二次了,第二次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就冤枉我。】傅相思心里悲哀地想。 心中越是有千言无语汹涌,偏偏在此刻一句都说不出口。 慕容潇的心像被针突然扎了一下。 “我怎么冤枉你了?你说出来我就听。”细听还有几分央求的意味。 顾晚歌却不乐意了,“秦王总不能如此偏袒自己的王妃?你明明亲眼所见刚才是她推了我,又写信雇人杀我……” 慕容潇还在等傅相思一句回答。 【本想穿越成沙雕剧女主,没想到却成为了苦情文原主。总有层接不穷的意外陷害她!】 傅相思觉得自己真够倒霉。 慕容潇把信收起,又让顾五带人下去看大夫。 最后,他又看了看还站在原地一脸愤然的傅相思,直接道:“你好好在梨苑反思。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出来惹是生非了。” 傅相思冷笑,用力把门合上,关门声音震耳欲聋。 白七感慨道:“以顾姑娘的性子肯定会对王妃不依不饶的,虽然王爷表面上是变相将王妃禁足了,但其实是在更好地保护她。怎么王爷就不肯和王妃说清楚呢?” 两个人都在作,又怪得了谁? 顾晚歌生气地回到洮苑。 额头上的伤刚包扎过,但还是隐隐作痛。 “那女人怎么能有那么歹毒的心思?我咽不下这口气!” 想了想,她叫暮琳摆好了纸笔,开始写家书控诉着傅相思的暴行。 “女儿感妹孤苦可怜,自告奋勇前来秦王府……没想到秦王妃对往事无法忘怀,竟动了杀心想要让人取走女儿的性命,今日还推了女儿一把……女儿深感,秦王妃行事乖张、为人跋扈,仗着秦王的宠爱无法无天。就连昔日,妹妹在府上也定然时常受气、动辄挨骂挨打……” 写好信后,顾晚歌又让暮琳快去快回,送往丞相府。 夜凉如水。 傅相思终于又收到了来自父亲的家书。 信上说,多谢他们的及时雨,才让军粮及时购入,现在军心也稳定了下来。 秦漠站在她的身边。 傅相思想起白天的事情,问他:“我们以前有过书信往来吗?” 原主和将军府的人关系都挺好的,偶尔给秦漠寄去一两封信也有可能。 就怕书信被断章起义,最后拼凑成了今日慕容潇拿来指责她的那一封信。 没想到秦漠却一脸讶然:“小姐从来没有给我写过信。” 傅相思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秦漠这次来其实是和她告别的,粮饷的问题解决后他就再也不能自如地往返京城了。 现在又听见傅相思说了白天被人栽赃陷害的事情,悄悄告诉她一个小秘密…… 顾晚惜也有自己的计谋。 一次次的失望后,她终于学会了按兵不动。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坐山观虎斗好了。 秋思夸她的好主意:“侧妃娘娘这一招真是高明,杀人于无形。今天估计那两个院子都手忙脚乱呢,一个被禁足了,一个想着回丞相府……” 顾晚惜倒了一杯茶,水汽氤氲着,模糊她的面容。 “这才哪到哪儿。她们以前是怎么对我的?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想了想,她又说道:“你去散布消息,甚至保证要让太子知道此事。就说,秦王妃心思歹毒,知道顾晚歌有意嫁入秦王府,竟起了杀念——” 而那些俗民庸众,会以多大的恶意揣测傅相思,那就不归她管了。 秋思有些想不明白,“大家都知道顾姑娘真正喜欢的人是景王……想嫁给秦王,这个又是怎么说起?” 前些日子,顾晚歌大胆示爱,还一度成为京城的美谈。 “直接说她变心不就好了?两人现在同住屋檐下,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而务必让太子知道,只是因为太子的生母是皇后娘娘。 “皇后那么心疼顾晚歌,都把她当自己半个女儿了。之前还想着要把顾晚歌嫁给慕容寒,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样?是顺水推舟顺了顾晚歌的心意既而和容妃娘娘翻脸还是斥责顾晚歌……我们还是等着看好戏。” 秋思了解她的心意,领了命令,着手准备。 空旷的房间内。 顾晚惜撩起自己的长裙,纤细的小腿上张牙舞爪地盘着几条伤疤。 “血债血偿,我受过的苦,不如你们也来尝尝……” 第43章 美色误人 慕容潇很发愁。 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短短一个晚上,傅相思想杀害顾晚歌的事情就闹得满城风雨了。 “王爷,属下无能,没有查出来是谁造的谣……”顾五弯腰屈膝,做道歉状。 慕容潇摆摆手,没介怀此事。 “而且,丞相府也知道了这件事情。顾丞相觉得很生气,今天早上已经派人来接顾姑娘回去了,还说,这回秦王可不能再偏袒秦王妃了……”顾五继续说道。 慕容潇觉得头疼。 这个女人,真是一直在给他添乱。 以顾右晟那锱铢必较的性格,也不知道这回要怎么平息他的怒火。 “王妃现在还在梨苑待着?”慕容潇揉揉自己发涨的太阳穴。 顾五正要回答,白七就慌里慌张从门外跑了进来。 气喘吁吁地说道:“王爷,大事不好了,王妃被丞相府的人绑了……” 慕容潇激动得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手拿过挂在墙上的弓箭,阴沉着脸色就往外走。 迎面正看见顾晚惜。 她还需要借助拐杖才能勉强走路。 “王爷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可慕容潇直接忽视了她,一脸着急地往门外走去。 顾晚惜站在原地,脸色晴转阴。 “都这样了,你心里还是只有她吗?” 她突然生气,把身后秋思手上端的莲藕排骨汤直接摔在了地上。 顾五和白七在书房,正好可以透过小窗户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两个人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再说可怜兮兮的傅相思。 今天早上她人还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呢,突然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刚睁眼,就被人套了麻袋,然后就被绑来这丞相府了。 【要是我也有原主一半的武功,你们早就被我一拳一个打倒在地里。】傅相思心里愤愤地想。 但现在她头上的麻袋被解,站在她面前的人是顾右晟。 那一双鹰眼半眯起来,眼中喧嚣着怒气腾腾的杀意。 “顾丞相这待客之道不太对?” 傅相思还在想,他为什么又和自己杠上了? 是顾晚歌和她诉苦了还是那一封书信被他知晓了? 顾右晟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我这不是待客之道,昨天秦王妃所为就是待客之道了?” 他把顾晚歌写的家书亮出来。 “我家晚儿只是想去看看妹妹的伤势,结果就被吃醋的秦王妃给推倒在地。后来事情暴露,还听说秦王妃想要杀了我的宝贝女儿?” “真不知道,秦王妃是不是恃宠而骄,仗着有秦王的宠爱,竟不把这大翊朝的律法放在眼里了!”他色厉内茬。 傅相思被押着跪在地上,身上还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 本来之前的感冒就没怎么好,现在她觉得自己要伤上加伤了。 “顾丞相自己一个人都把话说完了那还想让我辩解些什么?反正顾丞相从来听风就是雨的,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我说的呗。” 都不明白顾家这一家人为什么都那么喜欢针对她。 让她安安心心地当她的秦王妃不好吗? “不过刚才顾丞相说我吃醋,我可不认。顾晚歌充其量就是顾晚惜的姐姐,我有什么必要要去和一个完全没关系的人争风吃醋?” 顾右晟冷哼:“那是因为你知道顾晚歌喜欢上了秦王,你怕失宠。”他连动机都帮她想好了。 傅相思哑然失笑:这顾晚歌到底喜欢的是谁?之前大胆地给慕容寒送荷包,后来又死皮赖脸地跟着她们去打猎…… 现在转头又告诉她,原来顾晚歌真正喜欢的人是慕容潇? 真是一出精妙绝伦的大戏啊。 顾右晟觉得她唇边的笑意很刺眼:“你笑什么?” 傅相思直言:“笑你愚蠢,口口声声说着爱女儿,却连自己女儿真正喜欢的是谁都不知道。” 仿佛预判了他的动作,傅相思紧接着说道:“怎么?顾丞相还要像上回一样,又给我一巴掌吗?可是按照大翊朝的律法来算,我是皇室宗亲,顾丞相只是一个臣子,动手打人,这是以下犯上了?” 她高仰着脸,就等着看顾右晟的巴掌会不会落下来。 顾右晟恼怒,却突然听见小厮来报:“秦王爷到了。” 说话间,他已经直接进来了。 府门前的侍卫忌惮着他的身份和手中弓箭,不敢拦他。 一看傅相思双手被绑,还跪在地上。慕容潇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上前把傅相思扶了起来,又给她解绑。从头到尾,神色一直清冷。 “不知道顾丞相为什么动了那么大的怒气,居然要这样对我的王妃?这算是滥用私刑了?要是我没来,我的王妃又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顾右晟也反驳道:“秦王何必明知故问?这歹毒的女人对晚歌做了什么,我不信秦王一无所知!” “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待本王查清了也自会给丞相一个交代!而且相思也被我罚去禁足了!”慕容潇真的是发怒了。 可是又不得不压下怒气来。 他之前从来没觉得这么憋屈过。想保护其他人,偏偏又没有那个实力。 “秦王说的交代是像上次赔偿医药费用的交代吗?这种交代,不要也罢!而且秦王你不妨摸摸自己的良心,想一想禁足真的算惩罚吗?” 慕容潇不想与他口头争论,抱起傅相思要走。 顾右晟想拦住他们,偏偏又被顾五白七给挡住去路,只能看着两个人就这样离开了他的视线。 顾右晟气得破口大骂:“秦王无情,那也就别怪老臣无义了!等一下我就上书,告诉皇上,秦王已经被美色所误,近日多做荒唐之举来……” 慕容潇才不害怕他在皇上面前说三倒四,抱着傅相思走得飞快。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不少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傅相思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挣扎着:“快放我下来。” 慕容潇反而将她越抱越紧。 情急之下,傅相思又去咬他的手臂。 慕容潇吃痛,拐进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把傅相思抵在墙上。 “就只知道对我张牙舞爪的,别人那么欺负你怎么不见你敢那么硬气?” 第44章 他真的保护过她了 “就只会窝里横,嗯?”慕容潇放低了声音,继续问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傅相思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宠溺的味道。 【我不会因为这小小的感冒,人已经傻了?慕容潇从始至终心里只有顾晚惜,我怎么会觉得他在撩我,错觉错觉。】 慕容潇眼皮直跳,刚想解释,却猝不及防被她推开。 “我想英勇地反抗啊,可你不是刚好卡点进来了吗?你都没给我机会。” 【要不然凭我一个人,都能把那老匹夫骂得狗血淋头。我才不需要你救呢。】她靠自己也很厉害的好不好? 慕容潇气极反笑,可傅相思才不想和他在大街上斗嘴,一溜烟小跑开了。 而慕容潇正想追上去,白七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他身后。 “王爷,皇上传唤你进宫了。” 顾右晟的速度可真是快。只怕这奏折是刚才递交的,而是早有预谋? 慕容潇眸色都冷了几分,整理了一下衣袍,“走。” 又有些不放心傅相思,便派了顾五跟着她。 务必保证秦王妃平安回府。 这次皇上召见他的地点在书房。 容妃也得了小道消息知道顾右晟想要弹劾慕容潇,求见皇上,但被拒之门外。 慕容潇倒是不惧。 一进去,先看见的是书桌上奏折堆积如山。 “你可知道,这次朕为何叫你前来?”皇上的面容隐在光线下,声音倒是辨不清喜怒哀乐。 好像停用了张国师的药后,他的身子骨都爽朗了不少,精气神也好了许多。 慕容潇先行礼,神色淡淡:“儿臣不知。” “那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从边疆回京的?” “景和十二年。”那些金戈铁马踏九州的岁月反复在他梦中、出现,回京后却只能当个闲散王爷,他又怎么不记得? 皇上站了起来,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 “那时候你性子冷僻,看人的眼色里还常带着杀气。容妃和朕说,这是常年征战沙场留下的后遗症。” “朕也心疼你,又想着按你的年纪,确实该娶妻生子了,就许给你了一个正妃一个侧妃。” 话说到这儿了,慕容潇愈发肯定皇上不会只是想和自己叙旧那么简单。 “可是好像听说你和她们二人都没圆过房?朕还以为,是朕给你选的两个妃子你不喜欢。” 慕容潇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原来只是我儿迟钝,为爱情疯狂的日子那么迟才来。”皇上哈哈爽朗大笑道。 慕容潇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难道真的是傅相思上次那不着边际的话,让父皇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不过孩子你要记得,一旦开始爱上一个人,你就有了软肋。你也要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要不然这种‘美色误人’的名声扣在她头上,她日后难免不被人指指点点。” 皇上扬了扬手上的奏折。 慕容潇认出其中的字迹正是顾右晟所写。 “父皇所说的,儿臣都记住了。”慕容潇淡淡应下,神色却出现了些许的迟疑。 “只是儿臣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着相思。”白七太不靠谱了,他信不过。 皇上爽朗大笑了几声,在自己这个风华正茂的儿子身上,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你要用心感受,你喜欢一个人,和那个人喜不喜欢你,这儿都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皇上指了指自己心窝的位置。 慕容潇却突然想起了自己读心术仅有的两次失效情况,都是傅相思和他暧昧、他心跳不受控的时候。 难道其实他早喜欢上了傅相思而他不自知? 皇上话锋一转,又抛了一个话题:“顾晚歌这个孩子确实也挺不错,就想看看你有没有心意娶她进府。” 之前皇上拒绝过顾晚歌嫁给慕容寒,听说了近期的传闻,倒是又动了念头。 而且不是说,傅相思把他的不举都治好了吗? 慕容潇对顾晚歌哪里有男女之情?直接了当地拒绝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就够了。” 这一回皇上的眼里真的涌入了赞赏。 父子间也没有什么想再谈的,皇上就让慕容潇先回府好好安抚自己王妃的情绪了。 谁知道慕容潇都回到王府了,一问白七才知道,傅相思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这个女人!这个节骨眼上乱跑什么? 慕容潇又急急去找人,花了近两个时辰才找到在大街上闲逛的傅相思。 她正在看地皮,嘴里还叼着一串糖葫芦,念念有词地和顾五说道:“这里位于京城市中心,虽然租金贵了点,但是人流量大。” “不过还有一个不足,在这里开店,离购进药材的地方远,原料供应的运费就要贵上很多。” 傅相思以前上学的时候,还是一枚小小的学霸,这会儿终于有英雄用武之地了。 顾五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人流量、资金链他其实根本听不懂,可正因为这样他才觉得王妃很厉害,才没有及时把她送回王府。 傅相思轻快的脚步一下顿住了。 因为,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面如罗刹的慕容潇。 怎么每次她想偷偷摸摸干些事情的时候,都会被慕容潇抓包呢? 她有些心虚。 慕容潇走到她身边,主动交代着刚才的情况。 “刚才皇上让我进宫了,因为你和顾晚歌之间的那档事。不过你放心,皇上没有责怪下来。至于那封书信,我也会再查查。只要真的不是你亲手所写,我都能还你一个清白。” 【嗯?怎么进宫了一次就仿佛变性了一样,我还以为他又要狠狠骂我一顿呢。许久没听见他骂我了我怎么还觉得有点不习惯?】 【呸!我都在想些什么?我该不会在被慕容潇虐得生出了受虐倾向?】傅相思连连摇了摇头。 慕容潇:他永远不该奢望傅相思良心发现他的好。 “想买地皮,却不打算把我哄开心,让我赞助点银子?” “赞助”这个词语,也是他和傅相思学的。 傅相思眼中腾起喜意:“你说真的?可你怎么会那么好心?” 第45章 成为她的金主爸爸 慕容潇嘴角都抽、搐了一下,满脸黑线。 “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欠我十万两白银?” “你这店铺要是能早点开起来,把欠我的钱还回来,怎么看都是对我有利,那我何乐而不为?” 傅相思:【原来他就是馋我的钱。那赚的钱怎么分红呢?】 慕容潇从善如流道:“赚的钱就我八你二好了,刚好也很公平。” “哪里公平了?”傅相思抗、议道,这明明就是剥削她啊! 万恶的资本家! 慕容潇挑了挑眉:“你这药铺开起来能不能赚钱另说。现在就算你一个月能盈利一百两银子,那每个月你还我八十两银子,我们再具体来算算。” “要还够十万两银子,怎么说也需要一百二十五个月?折合过来,最起码也要十年?” 他算账能力一流。 傅相思目瞪口呆……十、十年去还债?那她还不如直接卖身去青楼呢! 【这还是每个月只还八十两的情况,要是每个月只还五十两、六十两……那我不是要在秦王府待到人老珠黄?又什么时候能成为我的京城首富?】 慕容潇淡淡扯了一下嘴角,仿佛是在笑她的天真。 看着她那苦恼的样子,慕容潇又揪住她的衣领,带着她去看地皮。 两个人走走停停,到日落时分,傅相思也饿了,说什么也要去吃饭。 慕容潇无奈,带她去了碧香阁。 这是京城有名的酒楼,其中又以酒酿鸭最为出名。 傅相思眼里亮晶晶的:“孩子走了一天,腿都酸了。金主爸爸可怜可怜孩子,让我吃点好的……” 她真怕慕容潇吝啬,只挑便宜的菜去点。 慕容潇无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称孩子……明明都老大不小的人了。 不过他很受用。 慕容潇叫来小二,点了满满的一大桌子的菜。 色相俱佳的酒酿鸭被摆在了正中间,小二还提供了他们家自酿的桂花酒。 傅相思大快朵颐,但慕容潇没什么胃口,更多时候是在看着她吃。 这时,他脸部线条都柔和了不少。 “这是隔壁桌客人送来的菜肴。”小二又来了,端来了一碟红烧鱼。 傅相思转头看去,隔壁桌坐了两个穿着白衣瘦削的男人,一人尖嘴猴腮,一人年纪颇大。 尖嘴猴腮的那个人还冲她吹了声口哨。 这是在调、戏自己?傅相思都惊了,心中已经为他默默点起了一根小蜡烛。 偏偏那人还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朝自己看过来,是对自己有意,撩了一下头发,故作潇洒地上前。 “小生第一次见姑娘,就觉得姑娘很有趣……”他想文绉绉地说话,却偏偏没那底蕴,很快卡壳。 “我吃个饭而已,哪里有趣了?”傅相思哭笑不得。 一直没有说话的慕容潇突然开口了。 “罗敷自有夫。她再有趣也和你没关系。”说话间,他已经捏住了男人的手腕。 “你们……是夫妻?可我看你们坐的那么远,举止也不亲昵,一点也不像啊?”他还以为他们是兄妹。 要不然哪来的胆子敢上前勾搭。 慕容潇手上的力气渐渐加大,疼的男人龇牙咧嘴。 “我错了还不行吗?兄弟你放手……”那男子脸色都变成了猪肝色。 傅相思也怕这件事情被闹大,连忙劝阻慕容潇:“人家也没对我做什么,快松手……” 要不然真是坐实了她“美色祸人”的罪名。 因着傅相思的劝解,慕容潇才慢慢松了手,只是脸上怒气未平息。 男子连忙夹、紧尾巴溜走了,连酒楼都不敢多待。 傅相思:【金主爸爸生气了怎么办?或许他这是在吃醋?】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假设,连忙摇了摇头。 没想到下一秒就听见慕容潇突然道:“我就是吃醋了。” …… 两人回到王府的时候,顾晚惜还没有睡下,待在书房门口等着慕容潇的回来。 看见慕容潇她神色突然明媚起来,却在见到与他同行的傅相思后瞬间暗淡。 秋思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顾晚惜收敛神色,柔柔地道:“这么晚了,王爷一定还没用晚膳,刚好今日我亲自下厨做了点小菜……” 傅相思不合时宜地打起了嗝。 【苍天,她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碧香阁的饭菜太好吃了。】 顾晚惜刚想把食盒拿过来的动作一僵,神色不无落寞:“原来王爷已经吃过了……那晚惜就先下去了。” 两人认识了将近十五年,看见她这样子,慕容潇有些心软, “把食盒留下,我留作宵夜。”其实他根本没有胃口吃下去了。 顾晚惜却突然高兴起来,让秋思把食盒递给顾五,又说道:“其实臣妾手艺不佳,在厨艺这方面也没有什么天赋。但王爷的衣食起居,不就是我们的分内事吗?” “我之前倒听说过,王妃做饭烧菜好像很好吃?将军府的人都赞不绝口,不如哪天王妃给我们露一手?我也好拜师学艺。” 傅相思万万没想到这件事也能扯到自己身上,人差点就要当场裂开。 【这话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而且她一个天天吃外卖的人,哪里懂做饭? 慕容潇的视线也转移到了她身上,仿佛在无声询问。 “哈哈,我确实是会做饭……但这几天我风寒没好,没有心思下厨,不如这样,我三天后就给你们露一手怎么样?” 慕容潇看见她敢打包票,自然没话说。 却不知道傅相思一回到自己的梨苑,就开始哭嚎起来。 “虽然都是刀,可是我拿手术刀的手何时碰过了菜刀?总不能让我给那些食材表演当场解剖?” 忍冬被她的哀嚎给吓了一大跳,王妃这又是怎么了? 听完事情始末后,忍冬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妃担心什么呢?不是还有我吗?我的厨艺,在王府里还没有谁能和我相比呢。”小丫鬟骄傲地挺起胸。 终于,她也能为王妃做点什么了。 傅相思仿佛看见救星般,上前亲切地拉过了忍冬的手,一脸的情深义重:“我三天后会不会丢脸,可全靠你了。” 第46章 下厨仿佛在索她命 忍冬觉得这一天自己痛不欲生。 一清早,她信誓旦旦说要教会王妃烧一些简单的菜肴。 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王妃,你先把这猪肉切一切……” 傅相思手握菜刀,沿着纹理慢慢划下去。 她口中还念念有词:“要是人体框架结构,这是肱二头肌,这是三角肌……” “王妃,你这是干什么呢?”一炷香的时间了,她怎么还没有切好呢? 忍冬无奈,最后还是要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又比如,她想着生火这种简单的活,王妃总不会搞砸? 却没想到傅相思拿着吹风筒,最后把灶里烧得正旺的火给吹灭了…… 两人忙活到傍晚,饥肠辘辘。 可是傅相思却连一件成品都没有做出来。 “我也没天赋,嘿嘿,不如我们去外面吃?”傅相思摸摸自己扁扁的肚子。 忍冬真是甘拜下风,心中虽然有些纠结,但还是被傅相思拉去了碧香阁。 昨天的时候,傅相思就发现了,这里的酒度数低,而且也不烈。 她酒瘾又犯了。 可是昨天她忌惮着慕容潇在场,没敢多喝。 “王妃你怎么点那么多酒?” 看见陆续送上来的一瓶瓶酒,忍冬有些担心,生怕等下她会喝醉。 “趁着现在刚好过过瘾,要不然等我们的医馆开起来了,这种闲暇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医馆开起来后,她就是彻彻底底的打工人了。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 忍冬也不敢劝,只好看着她一杯又一杯酒下肚。 本来以为傅相思是对自己酒品酒量极为自信,才敢这样喝…… 可不过两三杯,傅相思的脸颊就爬上了几抹绯红。 “忍冬,这里怎么有两个你呀?不对,是你有两个头……”傅相思胡言胡语。 没想到这里的酒……后劲儿那么大。 她整个人都飘然欲仙了。 “你说,两天后展示厨艺,我挂个小帘子遮挡她们视线,就让你在里面帮我做,等你做好了我再端出去,怎么样?” 真的,下厨仿佛是在索她的命。 忍冬只当她喝醉了:“王妃,这可不兴弄虚作假。要是被王爷知道了……” 她们都没有好果子吃的。 忍冬话一顿,冷汗都流出来了。 为什么……在这里又见到了慕容潇?而且感觉他还凶神恶煞的? 忍冬想站起来向他行礼,可是傅相思扒拉在自己身上。 “喝了多少?”慕容潇话语直指傅相思。 忍冬如实回答道:“就三杯。” “三杯怎么醉成这样?” 忍冬很瘦,肩膀窄窄的,头一搭上去,就被骨头戳得生疼。傅相思不高兴嘟囔了几句。 慕容潇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 本来还在生气的,气她偷偷跑出来。 但她都变成了一个醉鬼了,自己又怎么好和她计较? “你先回府,让顾五赶辆马车过来。”让他等下背傅相思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忍冬乖乖应下,小跑离开。 没想到,真香虽迟但到。 傅相思吃饱喝足后,就不想在小小的酒楼里待着了,一边唱着歌一边往门外走。 慕容潇都拉不住她。 傅相思还哼着小曲:“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其实喝醉的她,看起来比平时乖巧不少。 慕容潇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傅相思胡闹地缠了上来:“我走累了,走不动了,你背我嘛。” “好不好,背我嘛,我真的不想走了……” 慕容潇真的觉得是自己鬼迷心窍了,居然会答应她这无理请求。 他受不了傅相思的央求,在她面前半蹲了下来,傅相思生怕他反悔,飞快跃上他的背。 “这些日子我好累……”她小声嘟囔着。 慕容潇背着她,认命地往王府方向走。 听到她的话后,不自觉放低了声音,问她:“为什么?” “好久没有看病救人了……我做了十年的医生,习惯每天一睁眼就看见主任给我发信息,让我赶去上班……” “还有深夜的时候,我都习惯了,坐地铁回家又突然被叫来医院……” “但是现在我都记不清我有多久没握过手术刀了……整天忙着宅斗,但其实她们那些小伎俩我根本不在意,太低端了。” 傅相思觉得自己的眼角有些干涩,眨了眨眼睛。 “干嘛跟你说这个,你又不懂。”她的话语渐渐被吹散在晚风里。 其实她很轻,趴在自己背上都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慕容潇有一瞬间,特别心疼她。 虽然他不知道她说的那些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只要那封信不是你写的,我会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 她看不上那些人的恶劣手段,却也相信清者自清,所以对这些陷害栽赃的事情根本没往心里去。 可是慕容潇却是个眼里揉不下一粒沙的人。 傅相思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咂咂嘴,还流了口水下来。 慕容潇抓狂:“傅相思!” …… 翌日一早醒来,傅相思揉揉发疼的额头,却看见忍冬一脸八卦地看着她。 “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怪不适应的。 她抓了抓自己乱如鸟窝的头发,脑海里突然涌入一些片段。 “昨天我喝醉了?是慕容潇送我回来的?” 忍冬点点头。 “我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没?还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傅相思对自己的酒品没底气。 忍冬眼睛亮亮的,笑靥如花地说道:“王妃昨晚信誓旦旦地和王爷说,自己的厨艺已经炉火纯青了。今天就能大显身手。所以王爷说,王妃一醒就可以到临蝶亭让他们开开眼界了。” 傅相思心如死灰。 昨晚说话的人其实不是她,真的不是她。 忍冬很快帮她打扮好了,又给傅相思加油打气,让她好好发挥。 临蝶亭视野开阔,最重要的是旁边搭了个小草房,王府上下谁要开小灶都习惯到这边来。 傅相思出现的时候,慕容潇和顾晚惜都已经找了位置坐好了。 大家都等着她的表演。 傅相思脸上的面色有些尴尬,一个人走进厨房,对着满目的食材无从下手。 她明白了,他们就是想让自己把厨房炸了对? 第47章 偏袒她甘之如饴 傅相思悲哀地想,要是古代也有方便面就好了,那她能展示她的百般武艺,还能给方便面来个荷包蛋。 顾晚惜发现慕容潇从头到尾都在看着傅相思,又看了看自己昨天因下厨手上多出来的口子,放软了声音道:“王爷口渴了?臣妾给你倒茶……” 她拿过拐杖,费力地想站起来。 慕容潇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你的伤还没好,这些端茶倒水的事情自然有下人操心,你好好坐在那里就可以了。” 顾晚惜好像有些委屈,“是。”她低低地应下。 “臣妾听说容妃娘娘赏赐了王妃雪花膏,那药膏对怯疤润肌有极好的作用。妹妹想,姐姐额头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想讨要剩下的膏药……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傅相思的一阵惊呼。 慕容潇连忙赶了过去,留顾晚惜还愣在原地。 “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你昨晚怎么敢和我打包票?”真是吹牛皮不打草稿。 傅相思手里握着刀,就只是在刚才切排骨的时候不小心伤到手了。 下意识地痛呼出声,但现在根本没什么大事。 傅相思把手往后藏,试图卖惨道:“你看我都伤到手了,要不然今天就先不做饭了?” 看她那躲避的眼神,慕容潇心里已然有了几分了然。 “王妃不会告诉我,你根本不会做饭?”上不了厅堂也下不了厨房。将军府到底是怎么养女儿的? 【嘿嘿,我还真不会。外卖它不香吗?爸妈做的饭菜不香吗?我这双手,留下来洗洗碗碟不好吗?】 实在是傅父傅母过分宠溺女儿,不舍得让她下厨。 慕容潇倒是觉得好笑,什么外卖、垃圾食品,他不理解。 每次倒能从这个女人的心理活动中听见很多陌生的词汇,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 傅相思还在嘴上嘴硬着:“怎么可能?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欺瞒王爷啊。而且我也是觉得,我们来日方长,以后王爷什么时候想吃我做的饭菜了,我再下厨不好么?” 能晚一天死就晚一天死。 傅相思只觉得此刻像是有一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而拿着刀柄的人就是慕容潇。 “在大翊朝,不会做饭的女子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甚至连当朝皇后,当初都是凭一手的好厨艺俘获皇上的心。” 顾晚歌这些天三番两次来秦王府,已经对这儿轻车熟路了。 只是傅相思觉得她像只阴魂不散的苍蝇,“你怎么又来了?” 顾晚歌把下巴一扬:“那天秦王妃推我和写信要让人杀我的事情我还记忆犹新呢。秦王妃怎么说也得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傅相思白眼一翻:“那天早上顾丞相还把我绑去了丞相府,这件事情我还没找你秋后算账,现在顾姑娘反而找我讨个说法?” 还有没有天理了? 顾晚歌蛮不讲理:“我不管,要么秦王给我个满意的交代,要么我就在秦王府一直赖下去。” 那么多年了,傅相思还是第一次发现一个脸皮比她厚的人。 不过秦王府也不由她做主,顾晚歌想在这儿待就待呗。大不了她天天往外跑。 慕容潇瞥了一眼她还在流血的右指,沉声让她先下去包扎伤口,下厨就另择日子。 傅相思如蒙大赦,欢快地撒丫子跑了。 顾晚歌冷哼一声:“秦王总在偏袒自己的王妃。”看出来了,这一家都很护犊子。 慕容潇眼里升起星星点点的笑意:“我甘之如饴。” 突然他的神色就冷了下来,“顾姑娘刚好说起此事,那今天我就来还我王妃一个清白。” “我那天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你们两人互相推搡的画面。最后你摔倒在地也不假。” 不知道为什么,顾晚歌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而她以前从未见过慕容潇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样。 “可顾姑娘就敢肯定,不是你先动的手吗?是你先拿糕点刺激我王妃,她勃然大怒后你想推她一把,害人不成反害己……” 顾晚歌被戳中痛处,“王爷会不会太武断了,就这样相信秦王妃的编排……”她一口咬定,慕容潇所知道的事实真相都是傅相思告诉他的。 慕容潇眸色暗了暗,“她可什么都没有和我说,只是刚好有人给我透露消息罢了。” 顾晚歌心一惊,“怎么可能?那天明明在场的人就只有我和秦王妃……” 要说还真的有什么其他人的话,那她的丫鬟暮琳必然算一个。 慕容潇故意不和她解释那么多,迈着大步子往外面走去。 顾晚惜还坐在原位,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美丽的面容上竟有几分悲伤。 两人青梅竹马长大,他受长辈之托将人娶进王府给予一生保护,却不曾料到她为了争风吃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慕容潇把之前那封书信放在她面前。 “你该很眼熟?毕竟是你亲自写的。” 顾晚惜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你想说我冤枉你了?可是傅相思根本是个左撇子。她要写书信只会从左往右开始写。” “而我也在你房里发现了好几封傅相思之前写的家书,还有你故意临摹她的字帖,难道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为什么慕容潇会发现她是左撇子?因为刚才傅相思拿刀用的手也是左手,所以才会切到右手。 顾晚惜俯伏做小忍住心中悲戚道:“是晚惜一时蒙昧……做出了这些糊涂的事情。” 好像从傅相思醒后,她做任何事情都不利起来,慕容潇看她的眼眸也越来越没有温度。 她真的好不甘心!明明是她先认识的慕容潇! 那一刻,她的心魔越发强大,在慕容潇转身甩袖离开时心魔已彻底将她的理智吞噬。 而傅相思感受着窗外的明媚阳光,手里还拿着装杨梅的琉璃盏,不亦乐乎。 “你不知道,刚才有多惊险!我想着难道我一世的名声就要这样毁了吗?万万没想到,苍天都不忍见我那么可怜!” 第48章 医馆给你,手术刀也给你 傅相思高兴得眉飞色舞,却遗漏了忍冬朝她挤眉弄眼的表情。 “你眼角抽、搐了还是怎么了?”傅相思不解,却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一回头,果然看见眼里噙笑的慕容潇。 【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无声无息地出没?】傅相思心里突然多了很多小问号。 其实这个男人长得也还在她的审美点上,甚至那天她也见识过了他身材的有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傅相思现在见了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他手上好像还拿着一个檀木箱,嗯?难道是要给她送礼物了? 慕容潇让忍冬先下去,房间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排明晃晃的医用刀,各种大小型号应有尽有。 还有打磨细致的银针…… “这质量比起现代的手术刀差得也太远了叭,用起来都忒不顺手。”傅相思摩拳擦掌地上前,却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她也不强求了,这些工具能用就行。 慕容潇继续拿出一张地契摆在桌上。 “这地点就在……秦王府旁边?名字还叫相思医馆?”傅相思人都惊呆了,慕容潇办事效率那么高的吗? 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慕容潇坐下来,佯装无意地耸了耸肩。 傅相思立即狗腿地上前,帮金主爸爸按摩。 “这些都是无条件给我的?” “嗯。”慕容潇轻描淡写。 傅相思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就想让我快点开医馆然后赚钱还你?” 她清闲日子还没怎么过上呢,这么快就要成为打工人了吗? 慕容潇总感觉她误会了什么。 本来想说十万两银子不着急,却还是想要逗逗她:“你再不还我是真的要算你利息了。真想不明白,将军府怎么会那么穷。” “我父亲一个月的饷银才五十两好不好?”府上还养着好几十人呢,开支很大的好不好? “今晚在城南那边有个花灯节,想不想去?” 傅相思赌气地说道:“难道你会带我去吗?”她还记得前两天他们吵得可凶了,她还想着,最好慕容潇这辈子都不要再来找她了。 可是现在他又这么温柔。 医馆给了她,手术刀也给了她。仿佛,是坚定地想要做她的后盾。 “想去就去。正好带你去买身新衣裳。过几天医馆开业你还穿着这些过时款式,我都担心你丢我们秦王府的脸。” 他语气状似嫌弃。 傅相思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们这儿,不会有什么不允许女子出去抛头露面的律法?” 慕容潇睨了她一眼:“女子自然也能经商。更何况,不是有我给你撑腰吗?” 他说得理直气壮。 却被傅相思很快推了出来。 原因是她要开始打扮了,慕容潇在她房里只会给她添乱。 慕容潇哭笑不得。 好像真正穿越过来,傅相思还没有怎么好好打扮过自己。 她对着镜子,贴花黄、描柳眉、点朱红…… 昏黄的铜镜里,女子的容貌渐渐生动起来,清纯灵动。 傍晚,顾五准时架着马车在王府门口等候。 慕容潇也换了一件翠青色的衣袍,袖口绣着吉祥云纹。 “这回我没有让你们久等?”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慕容潇一回头,很快又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只有耳后根悄悄泛着红。 就去参加一个花灯节而已,这个女人打扮得那么好看干什么? 傅相思自然而然地把手伸给他:“快点拉我一把。”她的裙摆阻碍她行动了。 慕容潇却自己先进了车厢,对她伸过来的白嫩柔荑视而不见。 傅相思在原地:公子,你没事? 从城北去到城南,沿途逐渐热闹起来。 后来马车赶不下去,几人并肩而行。 更准确地说是,顾五和忍冬跟在了主子们的后面。 “这边的节日氛围倒是挺浓厚的。在我们那个地方,现在就算是过年都没有什么味道了。”傅相思总少不了拿来比较。 慕容潇顺势问道:“你们那里是哪里?” 傅相思刚想回答,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大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不绝。 傅相思一摸自己的荷包,巧了,还有四个铜板,于是去买了两串糖葫芦。 她把不愉快都抛之脑后,眉眼弯弯地举着一串糖葫芦,像是在邀功讨赏。 “看在你这几天这么帮我的份上,这一串就当我请你吃了。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糖葫芦是刚做好的,外面还没包上一层糖纸。 慕容潇就着她的手,直接咬了一口,囫囵道:“这么甜腻的东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傅相思觉得自己此刻手上的糖葫芦像个烫手山芋,连忙把它丢给了顾五,飞快拉着忍冬走远了。 慕容潇一脸无辜,只听到傅相思抛下一句话:“真是太油了,我命油我不油天啊。” 几人走到华灯初上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摊贩支起小摊来。 还多了很多卖花灯的摊子。 傅相思向来对这些充满少女心的东西没有什么抵抗力,“要不我们也买一些花灯呗?” 正听见吆喝:“猜灯谜,猜灯谜领花灯喽!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喽。” 傅相思爱凑热闹,扒拉着人群挤到前面。 慕容潇怕她走丢了,紧随其后。 她看中了一个兔子灯,询问着那个书生气的中年男人:“要猜出多少个灯谜才能换一盏兔子灯?” 老板笑呵呵地亮出了一个巴掌。 慕容潇正觉得这是个表现自己的机会,想着以傅相思的文化水平,猜灯谜肯定没他快,到时候自己再把正确答案一说…… 还怕她不崇拜自己吗? 却没想到,他刚拿起笔,傅相思那边就传来了声音:“老板,我答好了。你对一下答案。” 傅相思信誓旦旦。 老板也是第一次看到解题那么快的人,脸上笑意越盛,对这个小姑娘也愈发欣赏。 仔细一瞧,却发现她挑的都是鸡兔同笼的问题来回答,而且都答对了,对她也就更加佩服了。 “这是兔子灯,姑娘你拿好了……” 第49章 愿得一人心 想了想,男子又道:“要不我给姑娘你提些吉祥如意的词上去?”这姑娘难得那么合他的眼缘。 傅相思也不介意,看着男子开始笔走龙蛇。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早生贵子,夫妻和睦……”不对,这方向怎么有点偏啊? 男子笑意涔涔地把花灯递给她,傅相思却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 【还好慕容潇不举,要不然什么三年生俩,这些就要成真了?】傅相思想都不敢想。 慕容潇脸色又黑了下来。 两人沿着河畔一直走,顾五和忍冬也识趣,与他们隔了较远的距离,给他们留出空间。 平静的河面上漂浮着许多花灯,傅相思想了想,也把自己的兔子灯放入河里了。 “费了好大功夫得来的花灯,怎么就这样放走了?” “花灯不就是用来祈愿用的吗?”而且拿在手上也怪累的。 慕容潇听到“祈愿”二字,又看着花灯上写的“愿得一人心”,心情突然畅快起来。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傅相思好像听到了什么“华碧堂”即将开卖的消息。 她拉住一个走路匆忙的妇人,问道:“这华碧堂是什么地方?你也是要到那里去的?” 妇人语气里不无激动:“姑娘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华碧堂是个药行,专门拍卖一些珍贵的药材。要是我们这些百姓能慧眼识珠拍到一些官府需要的上等药材,那我们这一年的赋税都不用交了。” 怪不得这些人会对一个药行那么上心…… 傅相思也想去瞧一瞧,征求的眼神投向了慕容潇。 慕容潇也不想扫了她的兴,就带着她前去。 华碧堂又分两个区。 一个平民区,交纳十两银子即可进去。不过药材都很普通,入不了傅相思的眼。 另外一个是贵宾区,进去需要交纳一千两银子。 “他们还不如直接去抢呢!万一我只是进去瞧一瞧我什么都不买呢?那我不是白白折损了那一千两银子?” 傅相思咂舌。 慕容潇耐心地跟她解释道:“华碧堂贵宾区一般拍卖的药材都极为难得,包括千年人参、狐狸的心窍、象牙与犀牛的角。而且它面向的对象也是京城里非富即贵的人家,买方愿意交纳那么多银两,这都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情。” 傅相思懂了,她在现代随处可见、可买的东西,放古代来说,就是稀缺得要命。 而物又以稀为贵。 【诶,孩子太穷了,是我不配,我高攀不起。】 【我身上已经背负了巨额赔款,又去哪里借来一千两银子进去瞧一瞧?】 傅相思心里叹着气,但还是有些眼巴巴的。 主要是她对各种珍贵药材都很好奇。 慕容潇故意打趣她:“你要不要求我,让我大发慈悲借钱给你?” “不过这回我可要算利息了。毕竟我也不能吃亏对?” 一听到利息傅相思就蔫巴了。 一张价值一千两白银的入场券,让本不富裕的家庭又雪上加霜。 最后,她还是没有打算进去。 但是接下来的逛街中,傅相思明显没提起来多大兴致。 没过多久,傅相思就说自己饿了,两人又来到碧香阁。 因着今天是过节,慕容潇也没制止她要了酒。 反而脑海里莫名回想起了刚才那一句古人诗,眸色有一瞬的晦暗。 傅相思生怕贪杯误事,一开始的时候根本不敢多喝。 后来手已经不受脑子控制。 “我的头怎么那么晕,好多小星星……”她真的是三杯就醉,醉了又开始胡言胡语。 “慕容潇,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每次在我受委屈的时候都不站出来为我说话?我知道我自己要自力更生,自己去解决这些问题,可我现在不是还没有那个能力吗?” 满打满算,她穿到这个世界还不够一个月。 要金手指没有金手指,要人脉没人脉。让她当一段时间的菟丝花怎么了? “我帮过你了。包括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还包括今天……”算了,他跟一个醉鬼掰扯什么。 他们要的是包间,房门紧锁,外人根本进不来。 傅相思又一杯酒下了肚,嘟囔道:“不,我只觉得你一直在欺负我……你还任由顾家那两朵小白莲欺负我。” 慕容潇决定明天就派白七去查查,什么白莲、绿茶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怎么感觉傅相思的话满含贬义? 突然,傅相思脚底踉跄,眼看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却被慕容潇眼疾手快捞进了他怀里。 傅相思在他的脖颈旁蹭了蹭,完全没有要起来的自觉。 “好像有点热,为什么这个酒那么烈……”让她浑身都发热起来。 她待在慕容潇怀里,手也不老实。 纤细的手指顺着碧青色的衣袍往下探,又到了他的腰腹间。 “你身材真好,死了以后也一定有架好骨架。”傅相思嘿嘿笑道。 慕容潇脸却一黑,这女人,整天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东西? 他刚想把她的手扒拉开,可她却不休不止地纠缠了上来,最后撩起他的衣袍沿着腰腹就要继续往下探。 慕容潇脸色突然涨红,低低地吼道:“傅相思,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他一个翻身,握住傅相思的手,不让她乱动,却又把她压在了下面。 傅相思唇色殷红。 “再下去是髋骨、股骨……诶,你别那么小气嘛,让我看看怎么了?”傅相思不满地嘟囔道。 “而且我知道你不举,我相信你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这个念头已经根深蒂固了。 “我不举?”慕容潇眼一眯,“那王妃要不要亲自试试?看看本王到底举不举?” 他说着就开始解傅相思的衣服,傅相思居然也老实,一动不动。 只剩一件里衣的时候,傅相思已经睡了过去,而慕容潇也突然没了兴致。 他不想趁人之危。 而且他还不确定傅相思的心意。 一想到这个女人随时会离开秦王府,慕容潇仿佛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下来。 他从傅相思身上起来,又仔细地为她穿好衣服,认命地再次背她回府。 长夜很长,但总有天明时刻。 第50章 好梦不可说 睡了一觉醒来的傅相思却不堪回首昨晚。 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对慕容潇上下其手,最后还把他打扮成了一个兔女郎。 忍冬看见她一大早就醒来了,觉得有些稀奇:“王妃,洗脸了……你脸怎么那么红啊?” 傅相思娇羞,匆匆拿过手帕胡乱擦了擦脸,就往外跑。 “大清早的,王妃怎么有点奇怪呢?”忍冬看着手上清水荡漾的脸盆,迷迷糊糊。 傅相思跑去看了医馆。 医馆是在原来店铺的基础上装修的,摆设布局很多都没有改变。 而傅相思首先看到的是那大大的牌匾。 “相思医馆”四个大字写的遒劲有力,不知道为什么傅相思突然就想起了昨晚那些羞耻场面…… 她推门往院子里面走去,只见架子上正晒着各样的药材,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一想到这以后就是自己名下的医馆了,甚至经营得好的话自己还能在全国广开连锁店,傅相思就止不住的高兴。 而她在空空如也的售货柜上转了一圈,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不就是差成品吗?我那里多的是啊。”傅相思突然一拍脑袋,又急急地跑回王府,让顾五帮忙将自己之前滞销的壮阳药一箱一箱都扛去了医馆。 顾五觉得王妃真是神人。 他见过医馆卖各种药的,就是没见过有人把壮阳药拿出来大大方方卖的。 “这里的地理位置确实不错,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前来看病都很方便。”傅相思还挺满意。 要说缺点的话,就是傅相思在心疼自己的银子。 地契上,慕容潇买下这一块地方可用了二万两白银。 “王爷说,只要王妃什么时候愿意,这里都可以正式开业。府上的大夫小厮丫鬟都听候王妃差遣。” 傅相思却不着急。 “你知道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医馆有多少吗?” 顾五一双手数不过来,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看过了,不下五十家。那我们怎么保证我们一定能盈利呢?必然得有我们自己的特色。” “比如说,我给皇上看过病……”傅相思眼睛打转,透着几分狡黠。 顾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件事情属下怎么毫不知情?” “之前让皇上不要吃那张国师的丹药,不就是变相给皇上看了病吗?”傅相思觉得这就是再好不过的广告了。 “还有慕容潇的病……”傅相思如意算盘打得可好了。 但现实又不容她如此乐观。 “但是要真正打响名声的话,还得靠我自己。” 而她现在手头上最缺的就是药材。 “顾五,你有没有一千两银子,要不然先借着我呗?”傅相思昨晚刚打消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顾五再次摇头。 他觉得以后自己见到傅相思,很有必要第一句话就要先说“我没钱,我不借,别找我。” “姐姐缺钱怎么不找妹妹呢?”顾晚惜被秋思搀扶着,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这段日子,她好像更消瘦了,腿脚走路依旧不便。 “难道你能借给我吗?”傅相思不信她居然比自己还有钱。 “我的嫁妆首饰变卖一下,这一千两银子也就凑够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突然需要那么多银子?” “姐姐不想告诉我,那我不打听也行。其实这次我过来,是来帮姐姐的。” 傅相思:呵呵,你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 她倒是想看一下顾晚惜今天要上演什么戏码。 “姐姐想开医馆,悬壶济世。那妹妹自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帮姐姐一把。正好我之前的腿伤还没好,不如姐姐就给我看看?” 她说着就坐了下来,也不介意现在医馆的简陋。 秋思把她的下裙掀开,露出狰狞的伤疤。 细细看,伤口没有要结痂的趋势,反而是要溃烂。 傅相思视线都被吸引到了伤口上,语气恢复到正常工作时的严肃。 “这些天没有好好上药么?”她俯身下来,细细观察着伤口。 顾晚惜委婉道:“有上药。不过是没有好药罢了。一般的金疮药,上的时候伤口又痒又疼,妹妹总忍不住去挠。越挠伤口越疼。” “后来渐渐就不想上药了。” 傅相思皱眉:“药,好药……对了,我是不是有一瓶从容妃那儿得来的雪花膏,那个效果好,也不会让伤口疼痒。顾五,你现在就回府帮我取来。” 顾五得了命令,但又怕留傅相思一个人在这里,顾晚惜会对她不利。 傅相思一再催促,他才终于离开,打算快去快回。 “姐姐真是菩萨心肠,我还以为姐姐会揪着以前妹妹做的错事不放,甚至都不想给我看病呢……” 傅相思站起来冷冷道:“一码归一码。之前的事我不打算原谅。现在帮你看伤,甚至给你拿药,不过只是因为你现在在我的医馆里,是我的病人罢了。” 顾晚惜挣扎着站起来:“王妃何必这么小肚鸡肠呢?我们两姐妹都因你吃了苦头。昨天上午姐姐回房后,王爷就罚我闭门思过了,后来是我在佛堂前跪了一夜才换来了他的原谅。” 她现在的膝盖还有着淤青。 “姐姐身边的丫鬟暮琳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被姐姐打了三十大板……难道这样王妃还是不如意吗?” 傅相思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不知道这些事情? 而昨晚她又附在慕容潇耳旁,控诉着他从来不帮自己…… 一时之间,傅相思心里五味杂陈。 顾晚惜没错过她脸上任何表情,“姐姐,你想要银子我也能给你银子,想要医馆红红火火,我也能帮你。” “但我只有一个要求。王妃就大发慈悲做个选择。要么,就离开秦王府,把王妃的位置让出来;要么,就别再处处针对妹妹。我们一起服侍王爷不好么?” 慕容潇正想进来的脚步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害怕听见傅相思此刻的答案。 “那我要是说,我一个都不选呢?顾晚惜,你明明比谁都清楚。过去的日子我从没想招惹你,是你天天在我眼前蹦跶,时不时还耍些手段恶心我。” 第51章 华碧堂拍卖 顾晚惜可怜兮兮,眼神瞟向了站在傅相思身后的慕容潇。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怎么每次我手撕白莲的时候,慕容潇都会在场呢?不会这次他又要冤枉我?】 “医馆里有什么不喜欢的摆设,回头就让管家撤下。这里可以装个帘子,隔出一个隔间来,这样你看病也方便……” 谁知道慕容潇率先开口的却是这件事,仿佛刚才根本没有听到两人的交谈。 “昨晚不是想说去拍卖行吗?我已经拿到入场券了,等会就去。”慕容潇紧接着说道。 傅相思人也懵懵的,突然就被慕容潇给拉走了。 等顾五把雪花膏送到的时候,医馆里只剩了顾晚惜一个人。 她接过膏药,柔柔地道了一声谢,情绪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马车上,傅相思端详着手里的黑色小名牌。 上面用金丝烫着一个号码数。金光闪闪。 “不会这入场券的钱最后还是要从医馆的盈利里扣?”傅相思总觉得慕容潇不会那么好心。 果然,后者满含笑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千两银子当然要算在你头上。还有等一下你想拍下什么药材,我可以暂时先帮你付了银子,但是这日后还是要还的……” “我就大发慈悲,先不算你利息了。” 傅相思:我谢谢您嘞。 十几万两的债务压在自己身上,傅相思走进华碧堂时心中都掀不起多大、波澜了。 老实说,这里面的装潢极为富丽堂皇,展列出来的药材都用白玉器皿装着。 【这老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白玉性温凉,盛放药材才没有暴殄天物。】 只是来到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一身黑袍打扮,脸上还戴了各式面具,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为什么我们要戴面具呢?”傅相思压低声音问道。 慕容潇也把青面獠牙的面具给她戴上,还帮她系好了黑袍。 “以前华碧堂没实行这样的制度前,大家对彼此身份心知肚明。有一年,有人没拍到自己想要的药材,事后砍杀得主并强抢,闹出了七条人命。” “华碧堂还想要做下去,这些措施就得严格执行起来。” 慕容潇耐心地和她说着接下来的流程。 “等下会有人来带我们去订好的房间。你看中了什么不用出面喊价,会有专门的仆从负责举牌子。” “拍卖的规矩你也简单,无非是价高者得。你也不用想着为我省钱——” 傅相思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嬉皮笑脸道:“这题我懂!是因为你家大业大,你完全能养得起我对不对?” 慕容潇挑了挑眉,原本压下去略显低沉的声音此刻却染上爽朗开怀:“我想说的是,以后这些钱都要一分不落地还回来。” 用她的话来说,自己现在就当做是投资了。 傅相思尴了个大尬,从没有哪一刻那么庆幸自己还戴着面具。 如慕容潇所说,很快有穿着蓝白色衣裳、头系同色抹额的仆从来带他们进入房间。 楼上视野开阔,可以把一楼光景一览无余。 桌上也贴心摆着各色水果干果。 “也不知道这幕后老板究竟是什么人,还挺有经商头脑的。” “将华碧堂分区,在贵宾区还有那么好的服务设施,这种经营方式还真像……” 真像现代。 但是分区经营的思想并不是近现代才真正产生的。 傅相思摇摇头,总觉得自己小瞧了古人的智慧。 “华碧堂背后的势力延伸至江湖,不归朝堂管辖。其中的水深之又深,你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他还以为以傅相思的咸鱼属性,才不会对这些事情上心。 傅相思顾左右而言他,扯开话题:“下面开始敲锣了,是不是拍卖就要开始了?” 慕容潇转移视线,只见一楼正堂中央走上一位娉婷袅娜的女子。 细看能发现她眉目婉约,有种说不清的风韵。只是傅相思也觉得可惜,她戴了半边面具遮住了小半张脸。 有两个赤着胳膊的精壮男子站在她身边,敲锣三下。 “一年一度的华碧堂拍卖即将开始。随后我将一一介绍这次拍卖的药材……” 原来是一年一度啊,怪不得入场券会那么贵。 最先拍卖的是何首乌、人参、鹿茸、红景天……傅相思渐渐觉得没有了什么看头,呵欠连连。 慕容潇却突然拿手肘撞了一下她。 “接下来我们拍卖的是龙涎香。这一块龙涎香我们得之东海,当时只见水中有一巨物出没……” 傅相思忍不住和慕容潇说道:“你知道吗?虽然龙涎香的药用价值极大,但是它其实是鲸的排泄物。” 每次她觉得古人拿它来焚香入药总觉得莫名的搞笑。 “鲸是什么?”慕容潇注意力又转移回了她身上。 他发现她总能说出自己觉得陌生的很多词汇,一开始以为这是她幼时和父亲天南地北到处走的听闻。 可白七后来告诉他,她所说的词语很多在古书上都没有记载,其他人更遑论听过了。 “怎么跟你解释呢?算了,小孩子就不用懂那么多了。”傅相思还有些得意,觉得自己终于有胜过慕容潇的地方了。 “我拍下这龙涎香怎么样?” 慕容潇反问道:“既然说它是排泄物,那为什么还买?” “它有壮阳功效呢,有了它说不定我的壮阳药还能做个改良版。对了,你要是需要的话,可以到医馆拿两瓶,我不计你的账……” 【等等,好像怎么不对劲?】 傅相思印象里,好像有过慕容潇把她压在身下咬牙切齿问他不举的片段? 她喝多了常断片,一时之间竟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不需要。”慕容潇高冷地扔下两字。 她想要的,慕容潇也给力,最终以五千两银子拍下那一块龙涎香。 眼看拍卖就要进入尾声,可还没有傅相思能真正瞧得上的东西。 她心里已经在琢磨着入场券能不能退钱了。 却见女子身边突然多了一个黑衣人,那兜里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男人白白净净的下巴。 第52章 从来都在扯谎 不知道为什么,傅相思总觉得他有些眼熟。 这回要拍卖的是一小瓶丹药。 台下有人躁动起来,“这又是什么东西?就别卖关子了。” 附和声一片。 女子声音沉稳不少:“是长生不老丹丸。就连这瓷瓶里,也只有一颗。” 底下一片哗然。 傅相思却轻呵一声:“好好运动、好好吃饭比吃这什么丹药有用多了。而且要是真的是长生不老丸,谁舍得拿出来卖?自己吃了活个八百年不好吗?” 这摆明着,就是一个骗局嘛。 没想到女子话音刚落,就有人前仆后继开始竞拍起来。 价格一路飙升到一万两银子。傅相思目瞪口呆。 【这是在交智商税啊。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总贪求长生不老。我要是只能活个短短几十年,那我把我的人生过得快乐舒适一些不好吗?】 如果说现在她生而为人,有什么遗憾的,那大概只是—— 她欠的债好多。 慕容潇倒是多瞧了她几眼。 不知道为什么,傅相思总觉得,他好像能看穿自己。 “你觉不觉得下面的那个人有点眼熟啊?” 刚好台下男子一转身,不知道哪里吹来一股风,把他的下半张脸给露了出来。 “这不是张国师吗?他不是被皇上下令严惩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卖长生不老丸? 很快,张国师隐起了面容。但傅相思肯定,自己刚才绝对没有看错。 慕容潇淡淡地说道:“张国师背后的人不简单,我上次也只打算给他个小惩罚而已。要说想扳倒他,我也做不到。” 一个皇子,都动不了堂堂一个国师。 傅相思不理解,但相信慕容潇说的是真的。 她打算等下尾随张国师前去看看他又在打什么算盘,已经在想着怎么支开慕容潇了。 很快,竞拍也结束了。 最后这药丸被人以十万两高价买下。 有人心满意足而归,有人空手而回。 傅相思和慕容潇打着马虎眼:“我想吃冬叶街的芙蓉糕了,但你等会还要交接这拍卖物件。不如让顾五先送我过去?” 许是她主动提了带上顾五,慕容潇也不疑有他,让她去了。 傅相思运气好,刚一出门就看见了步履匆匆的张国师。 傅相思紧随其后。 只见他从正门出去后,又七拐八拐拐入一条无人的小巷。 她一直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只听见隐隐约约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药丸已经处理好了,何林鹤那老头肯花那么多银子买下这长生不老丸,无非是想借花献佛送给皇上罢了……” “这丹药你确定是最后一剂药了?”是一个陌生的男音,听起来沙哑粗糙。 傅相思太阳穴突突地跳,听这语气……她怎么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巷外却突然传来了马蹄哒哒的声音。 那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等傅相思再一细看的时候,哪还有张国师的身影? 小厮挑起夜灯,傅相思被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 “大晚上的,傅姑娘怎么一个人蹲在这干草垛边?”慕容寒从马车上下来,脚步款款地朝她走近。 傅相思干巴巴地笑道:“一时脚崴了,蹲这儿休息一下。” 她注意到,刚才慕容寒并没有称自己为秦王妃。 “那傅姑娘可需要什么帮助?刚好我的马车还很宽敞,再搭一个傅姑娘也算绰绰有余。” 傅相思总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人,他身上像是随时笼了大雾般。 或许,他根本没有他外表所展示的那么温柔儒雅。 “多谢景王的好意……我休息一下就好啦,而且等下秦王府的马车就到了。” 傅相思眼尖,瞧见一辆“嗒嗒”前来的马车,立即喜笑颜开说道:“看,说曹操曹操到!” 她说着就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假装自己真的是脚崴了般。 慕容寒顺手扶了她一把。 这身体接触没有让傅相思觉得越界,但她心里还是蛮不舒服。 黑夜里,顾五那一张脸似要和深夜完美融合。 见了景王,顾五大惊小怪起来:“怎么景王也在这儿?王妃又是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来的?” 车帘被缓缓掀开,却又很快放下。 傅相思敢肯定,此刻马车里一定坐着慕容潇,而且他一定生气了。 “我正要去冬叶街呢,天色太暗,不小心崴到脚了。景王刚好路过,帮了我一把。” 夹在两个王爷之间,她好为难。 傅相思可不想再继续这尴尬的时刻了。 随即笑靥如花地谢过景王的帮忙,一溜烟地上了马车。 慕容潇冷冷:“顾五,赶车。” 顾五得了命令,沉浸式地勒绳驾马。 还在原地的慕容寒发色如瀑、眼如深墨。 也不知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一声。 车厢里,慕容潇闭眼小憩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不想看见她。 他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檀木箱,傅相思决定从这里打开突破口。 “这就是刚才那块龙涎香?让我看看~” 慕容潇不动声色地把箱子抱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碰。 “可这不是买了给我的吗?”这男人怎么一会风一会雨的。她都还没想明白,慕容潇为什么不理她。 “是你交的银子吗?是你办的手续吗?我买了扔着玩不行?” 【啧啧,是什么让一个节俭持家的好王爷变成了现今的模样?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她的脑门突然被戳了戳。 “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慕容潇真的服气她。 傅相思知道自己又该哄哄这娇气的男人了。 “我刚才的真的想去冬叶街的,可我出来的时候不是没看见顾五吗?真的,人太多了。”她极为诚恳地说道。 “然后我就自己一个人出来了,我也没想到怎么就遇上了景王……” 不对!景王出现的真的太巧合了,感觉像是在庇护什么人般。 而且这边离市区极远,他一个王爷,深更半夜地来这边干什么? 慕容潇话语里听不出情绪:“永远都在扯谎?我不追究责任也不肯和我说实话?” 他只想要她的坦诚相对罢了。 第53章 他是不是吃醋了 傅相思感觉自己没有哄好慕容潇。 却找不到病因对症下药。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紧接着就问了出来。 “你不会是吃醋了?” 吃醋的前提是对方在意、关心自己。傅相思连忙摇了摇头,不不不,她可不敢这样肖想。 没有想到慕容潇先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什么?”傅相思没听清。 慕容潇回怼她:“我说你白日做梦。我怎么可能会为你吃醋?” 【不是就不是,生那么大的气干什么?】 傅相思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刚才的发现和慕容潇说一说,却看见他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回府的途中,街道上都渐渐沉寂下来。 鞭炮礼花的声音也渐渐消散。 傅相思觉得府门前的景象似曾相识。 眼皮突突地跳,没想到却是顾晚歌在指挥下人们把她来时所携带的那三大箱子搬上马车。 【这是要走的节奏?不久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在王府死皮赖脸待下去的吗?】 傅相思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开心居多。 顾晚歌看见他们,也没打招呼,把傅相思当做透明人。 傅相思从马车上跳下来,开心得快要哼起歌来:“我有一头小毛驴……” “秦王妃,你也别高兴太早,等什么时候皇上容妃不护着你了……” 傅相思对她的话感到很惊奇:“我什么时候有这两张护身符了?”她都不知情。 “皇上都让你明天去宫里给他看病了,难道你敢说这件事情你不知情?”揣着明白装糊涂,诚心逗她玩是? 傅相思看向慕容潇,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和自己说的吗? 慕容潇这才淡淡解释道:“我也是前五个时辰刚得知……” 现在是晚上十点,前五个时辰……傅相思真是信了他的邪。 不过好端端地,皇上怎么会召见自己进宫帮他看病呢? 她又联想起刚才自己偷听到的谈话。 顾晚歌觑了她一眼,只当她得意,又带着不甘,坐上马车绝尘而去。 一个晚上,傅相思都没有回梨苑,而是一直待在相思医馆里。 慕容潇也不知情。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他刚派顾五去瞧瞧傅相思起床没有,却被忍冬告知,她早进宫去了。 慕容潇心下忧虑,生怕皇上会为难傅相思,连忙赶往皇宫。 去到宫里,他一颗吊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两人相谈甚欢,傅相思在和他普及养生。 “这些药膳粥每天都喝一小碗,再时常活络一下筋骨,保证父皇只会感觉到越来越年轻。” “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慕容潇:他怎么突然感觉傅相思神神叨叨得像个神婆呢? 可皇上听得津津乐道。 慕容潇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恢复稳重姿态对皇上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潇儿怎么也来了?瞧瞧这紧张样,莫非是担心你家小王妃?” “朕这次召她前来就是让她给朕看一看身体,陪朕唠唠家常。” 许是得到了满意的诊断,皇上现在才能喜笑颜开。 可慕容潇却觉得傅相思很奇怪。 她之前明明说过,张国师的丹药有毒,可皇上却是二十年如一日服用…… 傅相思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在一边坐下来。 接下来傅相思又分享了许多养生的小知识,这才把自己的相思医馆“不小心”地提出来。 “其实臣女也在经营一家医馆。因为早些年和父亲走南闯北,看见百姓受恶疾所扰的模样觉得实在揪心,这才立志学医造福百姓。” 慕容潇已经习惯了她的胡话张口即来,这一回居然还能颇有耐心地听她胡扯。 皇上听后果然龙颜大悦:“没想到还是有个志气的孩子。就凭这一点,朕也要好好赏赐你一番。” 这正中傅相思下怀。 “那怎么好意思呢?不过如果皇上真的想赏赐的话,不如就亲自提笔送我一个牌匾?”这可比什么免死金牌好用多了。 而且她还方便在京城里打响自己医馆的名声。 傅相思的眼睛亮晶晶的。 皇上觉得这个儿媳实在有趣,当下来了兴致,就着宣纸给她龙飞凤舞写上了“相思医馆”四字。 他许诺,牌匾弄好后就给她送府上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傅相思也就没再揪着此事,而是陪皇上聊了许多家长里短。 临走前,傅相思又留了个小小的心思。 “父皇,我最近又听闻了一些事情。” 她眨巴着眼睛:“好像张美人之前身体倍儿棒,就是开始吃丹药后身体慢慢垮了下来,房里整日都缭绕着药味。久而久之,她都觉得自己原本就是病恹恹的,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来。” 大翊崇尚岐黄之术将近二十年,傅相思敢肯定,皇上现在就算不吃张国师的丹药了,也肯定还在吃着其他的丹药。 可是药三分毒。哪有人天天吃药的? 皇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秦王妃为朕的身体着想,朕甚感欣慰。” 虚长了傅相思那么多年岁,皇上哪能不知道傅相思的话中深意? 该说的都说了,傅相思也不再叨扰。 两人走出深深宫闱。 车厢上,傅相思想了想,还是把昨晚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和慕容潇一一说了。 慕容潇的神色莫测。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现在还不是动张国师的时候。万一你昨天晚上暴露了自己呢?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 可其实傅相思只是怕他再害人。 “你说有没有可能,张国师是景王的人?”昨晚慕容寒来的真的太巧了。 慕容潇不想让她掺和进这些事情,告诉她自己会将剩下的事情处理好。 “可是我昨晚还听到他们说那丹药即将会呈给皇上……” 慕容潇捂住她的嘴,没让她再说下去。 傅相思有些小生气,一连三天没有理他。 很快,皇上许诺她的牌匾也送来了。 牌匾上的字金光闪闪,看起来好不拉风。傅相思高兴地指挥着顾五把牌匾挂上去。 “明天,我们相思医馆就正式开业了!”她在这偌大的京城里终于也有了独属自己的一个容身之所。 这让她安全感十足。 第54章 她的社交牛逼症 顾五随口提了一句:“王妃,你要不要请一些圈中好友来替你捧场?到时也能热闹些。” 傅相思这才想过来,好像自己现在在京城还没有朋友……是时候该拓展一下她的社交能力,展示一下她的社交牛逼症了。 只是这件事,又少不了要得到慕容潇的同意。 她眼一眯,计上心来。 “顾五,等下你就帮我把院子里的药材收回来,再找管家去核对这个月批下来的月银,随后还帮我去城东的铁匠铺打造一些匕首……” 傅相思一口气给顾五布置了许多任务,看见他一一应下后,脚底开溜,匆匆回到了梨苑换了一套方便行动的衣服。 “王妃这是要去哪里?”忍冬看见她的打扮,也是惊奇。 傅相思刚好缺个帮手,按着忍冬的肩膀让她在书桌前坐下。 又露出一个略显不怀好意的笑容来:“忍冬,你来帮我一个忙呗?” 忍冬被她连哄带骗,写得手腕发酸发痛,才把傅相思所要求的“传单”写够了三百份。 傅相思喜笑颜开地谢过她,人影突然就没了。 忍冬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肩膀,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却觉得她家的小王妃真的很有趣。 就是有点可惜,她迟迟没能和王爷同房……或许,她该帮上一帮? 傅相思临走前还不忘细心地找出一块面纱系在脸上,在街上寻了个好地方开始发起传单来。 “来来来,走一走,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相思医馆明天正式开业,欢迎广大顾客前来……” “明后两天进店消费统一打三折,优惠力度超大,来来来,各位父老乡亲都来看一下了……” 大翊朝以商业立国,重视商业的发展,对商业的管理也较为宽松。 所以饶是傅相思此刻在街上吆喝,也没有巡逻的侍卫来阻止她。 倒是不少人被她手上的传单吸引,纷纷聚了过来。 “相思医馆?这是新开的?” 傅相思忙不迭地点头。 “你们那儿主要卖些什么?” 各主要药店主打定位不同,主要卖品也有所不同。 像之前谢家医馆主要卖丹药,而膏药药贴药粉这些却很少涉猎。 傅相思一时之间拿捏不准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半带犹豫地说道:“壮阳药?” 她现在医馆里的成品也只有这个了。 听者脸上神色各异,有人憋不住了,哄然大笑。 傅相思义正言辞:“你们可别小瞧这丹药,它能包很多家庭重新幸福美满起来。而且有病及时就医,也不丢人。” 有人又笑着问道:“那秦王吃了这个能重振雄风吗?”他们爱戴秦王,但这次拿出来打趣也没多大恶意。 傅相思正要回答,就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朝她伸了过来,从她手上拿走了一份传单。 手的主人正是慕容寒。 不知道为什么,傅相思觉得他的神色像是……有些欲求不满? “既然是秦王妃的医馆,那明日我一定去捧场。” 大家听到“秦王妃”的名号,都愣了好半会,才敢把传说和现实联系起来。 他们纷纷就要行礼,可傅相思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明天你们能去捧场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本来传单也没剩下多少份了,傅相思干脆都发给了别人,回头看见慕容寒还站在原地。 难道他是在等着自己? 慕容寒见她不忙了,朝她淡淡开口:“我好像还没和秦王妃一起吃过饭?不知道秦王妃能否赏个脸?” 傅相思本想拒绝,又想起那天晚上他莫名其妙的出现,于是还是点了点头。 慕容寒好像也知道她最爱吃哪家,直接邀她去了碧香阁。 但这回傅相思却不敢点酒了。慕容潇不在场,她还挺怕自己酒后失态的。 “傅姑娘和我以前认识的女子都不太一样。”在等待上菜的空隙中,慕容寒满面春风地开口道。 其实和他相处也舒服,可是傅相思面对他时心里总有种磨不灭的诡异感。 “傅姑娘无论是个人魄力还是胆量这方面,都非寻常女子可比。”慕容寒眼里流露出赞赏之意。 难道他请自己吃饭就是为了吹自己的彩虹屁?傅相思狐疑。 “景王谬赞了。我不过比其他女子胆大了些。”她有些纠结,却还是开口提醒道:“景王以后还是称呼我为秦王妃。” 到底是嫁了人,已非姑娘身。 慕容寒浅笑,倒没有说什么。 菜很快陆陆续续上完。 慕容寒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秦王妃为什么想开医馆?” “可能小时候不懂事,那时候觉得花白胡子的老大夫治病救人很厉害,长大后也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前进了。不撞南墙,死不回头。” 傅相思也觉得自己讽刺,明明她上一世就是因医患事故被捅死的,可现在还是想重操旧业。 慕容寒拿出一个木牌子。 看着不太起眼,但做工却很精细。 “这是一药堂的铭牌。你拿着它去买药,所有的药都可以一律按成本价给你算账。” 傅相思顿时就觉得手上的木牌子沉甸甸的。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所有的药都以成本价算……傅相思都不自觉抽了一口气。 “秦王妃难道还要和我客气么?要是真的觉得它贵重的话,不如以后我再向你讨要赠礼好了。”慕容寒吃饭动作优雅,脸上风轻云淡。 一度的推诿只会让慕容寒下不来台,傅相思想了想,郑重把铭牌收了起来。 吃完饭后,慕容寒又提出要送她回府。 傅相思一想到她自己还是偷跑出来的,哪里敢让他送?生怕等一下两人被慕容潇撞见,他又和自己发脾气。 傅相思这几天总算是想明白了,慕容潇肯定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所以上次才会那么生气。 她嘿嘿一笑,拒绝了他的好意。又再次向他道过谢,趁着天色也差不多了便打道回府。 忍冬站在府门前,翘首以盼。 见了她,急忙迎了上来,王妃,快去梨苑瞧瞧!” 不是,这么着急忙慌的,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55章 花楹 忍冬带着她,步履匆匆地赶往了梨苑。 傅相思首先注意到的是那火红的、大片大片灿烂开着的花。 “这是花楹?” 花楹别名又为火凤凰,以前傅相思在植物馆看见过。 只是一想到它的花语……呔,她想得太遥远了。 慕容潇刚去打水,现在肩上还担了一根扁担,扁担两头是盛满了水的木桶。 “扑哧。”见惯了他姿容华贵的样子,这会儿见他一副农民的打扮,就连白色裤子上还沾着不少泥点,傅相思就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慕容潇神色有些不自然,也没直视她。 他将扁担放下,舀水给树浇灌。 忍冬不想当电灯泡,识趣地给他们留出空间。 “觉得你这个样子……还怪可爱的。”这是傅相思的真话。 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夸……慕容潇撇过头去,又不搭理她了。 傅相思突然想起来一句高中背的诗文:“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她不自觉就念了出来,却看见慕容潇皱起了眉头。 这个女人,怎么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正要搭话,就见白七一脸无奈地走过来。 “王爷……太子送来了一个歌舞班,这要怎么处理?” 以前王爷刚回京时,经常有人给他送来美女佳人,但慕容潇不想沉迷酒色,无一例外都拒收了。 后来就渐渐传出了慕容潇不举的消息。慕容潇也没有澄清,反倒觉得这是一个两全其美之举。 “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慕容潇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 白七正要应下,就听见傅相思急急道:“别啊。歌舞班多热闹,干嘛遣走啊?” “而且这可是太子送来的人,你就这样驳了他的面子?”也不怕招仇恨。 慕容潇反问她:“那你想怎么处理?” “给我,我需要!”傅相思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白七一脸古怪地看着她:“王妃需要?难道王妃还有磨镜之好?” 磨……什么魔镜?是她理解的橘势大好吗? 傅相思哭笑不得:“明天相思医馆不是开张吗?正好让她们在门前敲锣吹呐,这还能算是的劳动力呢。” 她说到做到,第二天居然真的就让那些唱惯了风花雪月的歌女们给医馆门前给她唱着《好运来》。 傅相思声音还有些沙哑,原因无他,只因为自己昨晚教那些歌女唱了一晚上的歌。 忍冬叹为观止:“这歌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喜气洋洋的。”不过就是有点别扭。 可哪里别扭她又说不上来。 傅相思还洋洋自得:“那可不?” 鞭炮声响毕,相思医馆就正式开张了。 看病的人在问诊处排起了长龙,其他没有看病需求的顾客就在医馆里四处逛逛,买些必备药预防病。 傅相思忙得脑袋都大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节骨眼上还有人来找她茬。 太子一脸怒容地站在她面前,“这可是我府上最好的歌舞班,秦王妃却如此大材小用!未免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或者说是秦王妃善妒,不想这些贴心女子陪在秦王身边?” 傅相思写药方的手一顿,但很快又神色如常地继续写了起来。 慕容泓被无视,更加气愤,“秦王妃当真是好手段!自己不争气不能和秦王圆房,肚子也没动静,还不让其他人均沾这雨露!这就是秦王妃的为妻之道?” 啧啧,瞧他那气愤样,都不知道他在为谁而气。 药方终于写好了,傅相思交给病人,让他前去抓药。 傅相思这才抬起头,不慌不忙道:“太子怎么那么气愤?这不论怎么说都是我们秦王府的私事?太子既然把人送了过来,那不就是任由我们处置吗?” “而且我记得太子和太子妃成婚三年了,嫂子肚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动静?是太子百发不中?刚好我这有个方子,保证你服用后……”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泓气急败坏打断。 “秦王妃休要胡言乱语!” “我只不过是把你身上发生的事实说了一遍。不要讳疾忌医嘛。”傅相思还想拉住他和他推销一下自己的丹药。 就看见慕容泓怒气冲冲地走了。 这么经不起激的吗? “哥哥的腿不是腿,是塞纳河畔的春水。欢迎太子下次再来!”傅相思打了一场漂亮的仗,心里可开心了。 慕容泓健步如飞,如避瘟疫。这女人,真的是毫不知羞耻! 提及讳疾忌医,傅相思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 医馆里的事情交给忍冬打理也没什么问题,傅相思这就回了秦王府,悄悄摸摸去了府上的炼丹房。 这炼丹房一般为府上大夫而开设,傅相思误打误撞来过一回,可当时慕容潇没让她进去。 好在这里白天都开放,傅相思就趁人不注意,悄悄进去,并且从里面锁上了房门。 皇上的身体饱受张国师丹药侵蚀,要是皇上能按照她的方子调理,还能活个十、八年。 说干就干,傅相思开始研究怎么炼丹药来。 旁边的书架上摆了许多书,她顺手拿过一本,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一边看着理论,傅相思就一边在尝试。 她先找了一个小巧的炼丹炉,生起火来,再按照书上所说把药材扔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炼丹房传来了一声爆破声。 在树上睡觉享受着惬意阳光的白七立刻被震醒,匆匆跑到书房门口对着慕容潇一顿大喊:“王爷,出事了!” 慕容潇也听到了那声音,心里怀疑有人使用了火药。 “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白七不确定地回道:“或许是炼丹房?”听音源,好像确实是那边。 可是今天府上的大夫不是都被王妃调去医馆了吗?炼丹房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 慕容潇心里暗道一声糟糕,急忙赶了过去。 傅相思刚从地上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还好刚才她躲得快,要不然她就该毁容了。 就是这一地狼藉……足够让她垂头丧气。 她祈祷着,最好慕容潇不要在府上,在府上的话最好也没有听到刚才的动静。 第56章 他是不是要和自己和离 没想到老天就是不想遂了她的意。 她做什么糗事,慕容潇都在场。 现在看到一脸冷漠的慕容潇,傅相思已经自动脑补了一出大戏。 她脱口而出:“我赔。这里一切的损失我都来赔……”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 白七仿佛早等着这句话,居然还有备而来,从怀里拿出一个算盘,噼噼啪啪地计算着破坏物品的价值。 最后得出结论:“损失五千两。” 傅相思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怎么就值五千两了?” “这炼丹炉,可是早些年皇上赏赐的紫金麒麟炉,单这个价值就五百两了,再加上那些名贵的药材……” 傅相思听得头都大了,只觉得自己简直倒霉至顶。 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悲壮神情:“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能减免一些银子吗?” 慕容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回避了她的问题,反而问道:“好好地来炼丹房干什么?” 傅相思心虚:“医馆里没有补血丸了,大夫们又走不开,我就想来练练手……” 慕容潇才不会再相信她的鬼话。 “白七,派人把这里收拾了。” “你,陪我重新去买药材。”慕容潇又极为嫌弃她的大花脸,拿出手帕狠狠地揉搓。 傅相思疼得龇牙咧嘴的,也不敢说。 不过既然要买药的话…… “要不我们去一药堂看看?我听说那里的药材品质极好,物美价廉。” 这个药堂,慕容潇没听说过。不过只是个卖药材的场所,他也没有多想。 让傅相思把自己收拾干净后,慕容潇这才带着她出门了。 七月的天气,还有些炎热。蝉鸣不止,略显聒噪。 一药堂离碧香阁倒是挺近的,不过装修及牌匾都极为低调,所以以前傅相思都没有注意到它。 一进去才发现里面暗藏玄机,别有洞天。 药材之丰富,傅相思都有些大开眼界。 “这些我居然不认识……冬虫夏草也有,这些都是宝贝啊。”她爱药如命,可又身无分文。 欠债累累下的她,又不想再跟慕容潇开口要钱,只能一路忍痛剁手。 慕容潇倒是挑了几样,不过他说是要回头进献给容妃的。 “你父亲怎么会让你去学医?”时至今日,慕容潇都觉得奇怪。 将军的女儿,不习文不练武,不善骑射不通音律,反而对医术极感兴趣。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傅老将军的育儿作风。 “许是他觉得我在这方面有天赋。”傅相思印象里,原主也是学过一点点医术的。 慕容潇暂且相信她,也不逗她,让她随便挑些药材回去,他不记账。 傅相思生怕他反悔,动作飞快地拿了好几样药材。 慕容潇哭笑不得。 两人并肩而行。 走在大街上,许多人朝这一对璧人侧目。 慕容潇把今早刚得到的消息告知她:“过几日,皇后会邀一众女眷进宫。” “每年这时候都是皇后亲自教导皇室女眷礼仪的时间。届时,公主、郡主、县主还有王妃都会前去。” 【怎么还要学礼仪?什么时候才能当个闲散王妃?让我天天吃饱了就睡不好吗?】傅相思心里腹诽道。 “你别想着偷懒,这是惯例,也不容你请假不去。”慕容潇一句话断绝了她的所有后路。 “那到时候顾家两姐妹也会去吗?”傅相思只想确定自己的生命重量是否还能负担起。 慕容潇点点头:“晚惜肯定会去。至于顾大姑娘……看皇后心思。但以往都去了。” 他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上的玉佩:“之前皇上找我进宫时,问过我愿不愿意娶顾晚歌。” “那你肯定说了不愿意。”在这一点上傅相思和他心有灵犀。 “对。”慕容潇突然弯下腰来,凑在她跟前,盯着她漂亮的眼睛看。 “因为我说我有了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瑰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是在……撩我?慕容潇脑子不会进水了?最近的举动还奇奇怪怪的,又栽树又带我买药材……】 【他不会是想……和我和离?到时候当着皇上皇后的面就可以说以不守妇道,无后为大名正言顺地出妻了。】 【而他现在对我这么好,别人想指责他也挑不出问题来啊。】 傅相思觉得这男人真是好心机,也没有注意到慕容潇的脸色越来越臭。 他忍无可忍,一把把傅相思拉进自己的怀里。 在她唇上印下轻轻浅浅的一吻。 傅相思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好像有一根弦突然断了,茫然不知所措。 下意识地,她就推开了慕容潇,小跑着离开。 梨苑里,忍冬一直守到后半夜,才等来蹑手蹑脚回来的傅相思。 “王妃,你跑哪去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不过好像这次王爷并没有派人去大张旗鼓地找王妃? 傅相思本来以为忍冬都睡下了,却没想到室内灯火通明。 她脸上的绯红还没有淡下去,样子奇怪得和那天忍冬打水给她洗脸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睡不着,出去散散步。”傅相思拿手扇风。 忍冬将信将疑“哦”了一声。 又听见傅相思问道:“刚才王爷没有来找过我?” 她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心思却不知飞哪儿去了。 忍冬诚实地摇了摇头:“王爷好像一直都待在书房里。话说王妃怎么突然关心起王爷来了?” 傅相思哪敢把她那点小心思说出来?只含糊道:“我哪里关心他了?对了,忍冬,你觉得,王爷对我怎么样?” “很好啊。就算之前王妃不受宠时,有什么节日王爷都会送礼物过来,还严厉禁止过下人欺辱王妃……” 傅相思问的不是这个,有些急了:“那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一时之间,满室寂静。忍冬瞪圆的眼睛就像两颗黑葡萄。 好半晌,她才摇了摇头:“王爷不近女色众所周知。而且我之前还觉得王妃尚且可以努力赢取王爷的宠爱。” “但是现在……王妃对王爷来说也许没什么吸引力了。”忍冬看着她那翘起的二郎腿以及豪放的坐姿,幽幽道。 第57章 走白莲的路让她无路可走 傅相思:……她为何要徒增希望? 慕容潇一连好几天也没来过梨苑,不知是有意避着她还是真的事务繁忙。 相思医馆也就第一天开业时红火了些,这几天倒是清冷没什么人。 忍冬觉得有些可惜,可傅相思却拍着胸、脯道:“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间无疾苦。这会是每个医者的最大心愿。” 忍冬似懂非懂。 皇后的懿旨也传了下来,傅相思要和顾晚惜一起进宫。 这回顾晚惜倒是安静多了,也没主动招惹她。 还算是相处融洽地进了宫。 “这里人好多。”忍冬陪着傅相思一起前来,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大场面。 贵女们气质出尘,大多三三两两聚在了一起谈笑风生。忍冬只认出了长公主一人。 “少说多做。你就不用害怕你会犯错。”傅相思知道她紧张,宽解道。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总觉得有人在布一场极大的局,而她们都是棋子。 皇后姗姗来迟。 她身旁只有两个宫女陪伴,穿着打扮也极为朴素,发髻上也只挽了一只琉璃簪。 “仪态气质对人来说极为重要。我们身为皇室宗亲,代表着天家颜面,更要时时刻刻注重这块。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里,哀家会对大家进行教习,也希望大家到时都能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又补充了一点:“哀家更希望你们能和谐相处。无意义的内斗只会让双方两败俱伤。”她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傅相思。 众女眷俯身行礼,异口同声道:“谨遵皇后教诲。” 傅相思有样学样,但心里到底对此事并没有多大重视。 第一天进宫,皇后也想着让大家先好好休整一番,以致于大家现在的时间都十分自由且充分。 傅相思刚想去后花园晒个暖洋洋的太阳,却被宜妃请了去。 也许是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宜妃现在对她还算客客气气。 一见了她就拉着她嘘寒问暖:“相思,来,快尝尝我们这儿新做的芸豆糕。” 傅相思盛情难却,吃了一块,想起什么后眨巴着眼睛问宜妃:“容……母妃,凭着这个太医署的令牌,以后相思还能随便进出吗?” 她以为,经历了张国师一事后,或许皇上会生警惕之心,太医署也会严格巡查布防。 宜妃却满面春风地点了点头:“听说你还开了家医馆是?这块令牌自然还能用,以后你缺什么药材只管来太医署领就好。” 宜妃的父亲与兄长都在太医署当值,皇上没有下放权力给她娘家,太医署却是差不多全权交给了她家负责。 所以宜妃对太医署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傅相思这才放心下来。 “话说你和潇儿……圆房了没?潇儿身体已经没大病了?母妃还想着早日抱上孙儿呢。” 自古以来父母皆同病,催婚催生是每个子女必过的坎。 傅相思:【我也想无痛生娃,快,告诉我,怎么才能不需要男人就生个可爱的瓜娃子来!】 宜妃眼神瞿烁地看着她,傅相思倒是不好把话说得那么直接。 “母妃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傅相思打着马虎眼,觉得作为王妃压力真大。 一个年纪略为年长的宫女走了过来,俯下来在宜妃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宜妃眉头皱成“川”字,“那还是把她请进来。” 傅相思还诧异来者是谁,就看见顾晚惜一瘸一拐进来。 那楚楚可怜的小白莲模样顿时唤起了宜妃的母爱,她尚不知顾晚惜是怎么受伤的。 顾晚惜浅笑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对那晚的事情只字不提。 宜妃看她腿脚不便,给她赐了座。这样一来,傅相思反而成为了全场除了丫鬟外唯一站着的人。 顾晚惜柔柔地问:“臣女突然前来没打断母妃和姐姐的谈话?” 柔妃握着她的手,发现冰冰凉凉的。“没有,我们正谈论孩子。刚好你是潇儿的侧妃,此事也该让你知道。” “都怪晚惜不争气,现在肚子也没动静。” 这摆明了就是赤、裸裸的喧宾夺主。 傅相思翻了个白眼,【慕容潇都没有碰过你,你肚子要是能有动静就怪了。我都要怀疑慕容潇头上是不是一片青青大草原了。】 【而且我怎么记得,在大翊朝正妻无子侧妻需要避孕呢?顾晚惜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宜妃话语都亲切不少:“这件事情怎么能完全怪你呢?潇儿一个月会去几次你房里?” 这本来是私密话,可婆媳间有什么不能说? 顾晚惜似很委屈地看了傅相思一眼,摇了摇头。 “一次都没有去过?”宜妃惊讶,难道还是潇儿有什么问题……可是傅相思不是说治好了吗? “是,王爷不在书房睡的话几乎都在我房里歇下了。”傅相思反客为主,顺着话茬道。 小白莲不就是想控诉她霸道吗?那她就走小白莲的路,让白莲无路可走。 “我也想让王爷不要次次留宿梨苑,可每次我劝他,他都要与我怄气,说我怎么一直把他往外推。” 这个外,就是指的顾晚惜了。 而那些夜晚,慕容潇背她回来对她体贴照顾、徘徊在梨苑门口、为她栽树的场景,顾晚惜无一例外都见过。 宜妃开口就是责怪顾晚惜:“相思已经如此大度了,是你自己不争气,留不住男人的心。你自己就不会想办法吗?” 顾晚惜微微愣住。 想站起来朝宜妃认错,却是一个踉跄,好在秋思及时扶住了她。 秋思大惊小怪起来:“小姐你的膝盖怎么流血了?”只见顾晚惜的襦裙膝盖处果然渗出几丝血迹。 她是顾晚惜从顾府带来的陪嫁丫鬟,对顾晚惜的称呼还是习惯“小姐”。 顾晚惜似有些无措,结结巴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我用的药也只有姐姐给我的雪花膏。” 她把裙子撩了起来,只见之前的伤疤处都已经彻底溃烂,还散发出臭味来。 秋思状似无意道:“不会王妃给我们的药下了毒?” 第58章 母妃成为自己的粉头 原来在这里挖了坑等着她。 傅相思觉得顾晚惜就像是东郭先生救下的那匹狼。 她似笑非笑:“你三番两次污蔑我,也真不怕我把你给我安的罪名一次不落地给坐实?” 而且都多久了,她怎么永远使的都是栽赃陷害这一招? 宜妃知道后院那些事弯弯绕绕的,谁的心机深谁的手段厉害不到最后一刻还真不好说。 顾晚惜一脸无辜:“姐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可是之前姐姐还说自己对病人只会一视同仁……” 污蔑她的医德,叔可忍,婶不可忍。 她正想开口反击,却看到一边看好戏的宜妃? “母妃,你给臣女做主啊。平时在府里,侧妃也总是那么欺负我……”不就是无中生有吗?这一块业务她熟。 傅相思还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腰,硬生生挤出了几滴眼泪来。 “她经常莫名其妙平地摔倒,臣女好心扶住她,就会被倒打一耙说自己推搡她;前段时间找我借药,现在又反而污蔑我下毒害她!” “可是这雪花膏,还是母妃你赏给我的。回去后臣女觉得这赏赐太贵重了,自己伤小,舍不得用。后来妹妹卖惨说起腿伤,臣女这才忍痛割爱的。” 她哭诉得极为可怜,语气要多惨就有多惨。 “没想到现在妹妹却说膏药有毒,那不就是说当初母妃赏赐给我的雪花膏有毒吗?难道是说,母妃存了心思想害我吗?” 这本来是顾晚惜要用的说辞。 她知道这雪花膏是宜妃赏赐的,本来就想以此为突破口怒怼傅相思。 却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发展走向。 “姐姐这样……不是成心想让妹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吗?在府上明明是姐姐事事针对……” 双杀。傅相思知道这一局自己完胜。 果然宜妃出来帮忙打着圆场:“这雪花膏是我大意了,许是放了太久过了使用期限。顾侧妃的伤等下让太医瞧瞧,等会儿再从我这儿拿走三瓶雪花膏,就当是赔偿了。” “不过你们平时在府上怎么小打小闹都不要紧,在外都要记得你们是秦王府的人,代表秦王的脸面。” 这话实际上是在护着顾晚惜,可是谁都清楚,宜妃的真正意思是嫌顾晚惜小肚鸡肠,又费尽心思勾起争端。 宜妃的态度已经完全偏向傅相思这边了。 “顾侧妃的伤耽搁不得,这会儿就去找太医看看。”宜妃仍是关心口吻。 可是顾晚惜却明白了其中的潜台词,被秋思扶着离开。 “晚惜这孩子有些敏感,但其实心眼不坏,你也少跟她计较。”宜妃淡淡开口。 之前是她自作主张把顾晚惜嫁给了慕容潇,现在也该为此事和傅相思说一说。 “但该敲打时也别心软,只不过这件事情不该由你出面。”女人间能争大半个辈子,可冤冤相报何时了? 傅相思不作回答。 宜妃喝着茶,只见傅相思突然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一件略似长管的物件。 “这是何物?” 傅相思笑道:“我们那儿管它叫口红。我看见母妃气色不佳,是最近没睡好?这支口红可以助您提气色。” 她这几天在医馆里瞎折腾出来的,没想到这会儿正派上用场。 宜妃对这新奇的小玩意兴致极高,当即就问傅相思怎么使用。 傅相思细细教她,期间彩虹屁还不断疯狂输出。 “母妃,你的唇形真好看,真真是樱桃小嘴啊。” “还有这皮肤,多细致紧绷,一点都不输年轻小姑娘。” 宜妃被她哄得心花怒放,一照铜镜,发现自己气色果然提升了不少,心情更加明媚。 连眼里的笑意都多了几分真意。 “母妃活了大半辈子,之前却不曾听说过有这样东西。现在真是大开眼界了。” “可是这小小的一支,日后若是用完了,我又该去哪里买呢?”她越照镜子,越觉得这口红真是神奇。 傅相思连忙道:“这是我自己研制的。母妃想要,派人来秦王府告知我一声就行。我有空了给母妃亲自送来,并帮母妃看看,究竟什么色号更适合您。” 果然,无论什么年龄阶段的女人,都抵挡不了口红的魅力。 宜妃是真的觉得傅相思这孩子挺难得,医术高明,更重要的是人还孝顺。 当下便开口说道:“那怎么好意思……要不如以后思儿每月就按时进宫一趟?有什么需要母妃帮忙的,也直接开口。母妃能帮顶帮!” 她眼冒红心,那炽热的眼神……傅相思莫名联想起了狂热追星的小粉丝。 夜色渐晚,宜妃还想热情地留傅相思在此用晚膳。 傅相思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但又想去太医署寻些药材,最终还是没有留下来。 太医署晚上仍灯火通明,巡逻侍卫还定时经过。 傅相思亮了令牌,一个人提着灯往药材库走去。 药材库又在冰室里,越往里走里面越黑,气温也越低。 “嗯~嗯,快点,再快点……”走廊通道响起了低低的呻、吟声。 这女声极妩媚,还染上情、欲的味道。傅相思不去深想,也能知道里面有多干柴烈火。 傅相思可不想留下来继续听这活春宫,满脸尴尬,连忙原道返回,回到玖湘殿时脸还是红扑扑的。 自己床上绰绰约约透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傅相思条件反射还以为是采花贼,手边抄起椅子正想往那人后脑处砸去。 却被人率先捏住了手腕,“忍冬在那儿帮你绣手帕,你突然抄起个椅子算怎么回事?” 贴近的肌肤无端发烫,傅相思略为不自在地甩开慕容潇的手。 “你不是在王府吗?怎么又来皇宫了?”看他的样子,应该还是偷偷来的。 慕容潇冷漠:“我怕你给我闯祸。”毕竟傅相思可是一个敢在太子面前放出狼虎之词的奇女子。 傅相思咧嘴一笑:“我那么乖巧,怎么可能会给你添麻烦呢?” 忍冬偷听着两人讲话,傅相思刚抄起椅子时还被吓了一跳,此刻只觉得自己被塞了一嘴狗粮。 她怎么觉得,王爷那么宠溺呢? 第59章 活春宫在自己身上上演 “说这话你自己信吗?”慕容潇都不想戳穿她的谎言。 其实这次前来,慕容潇是有要事找她。 “相思医馆门口今天有人聚众闹事,说是买了你的丹药……不见药效。”慕容潇艰难地吐出后四字。 傅相思觉得奇怪,“可是这些日子卖出的药只有壮阳药啊。”忍冬还把账本给她看了。 销量还不错嘛。 慕容潇把自己在医馆里随手拿的一瓶药放在桌上,“你自己检查一下,是否有哪一味药没用对。” 他不通药理,爱莫能助。 傅相思立刻就把之前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拿过药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认真起来的她,和平时不着调的模样截然不同。 忍冬本想在一边陪她,可是渐渐也趴桌上睡着了。 慕容潇正安心地在一旁看着自己手上的策论,突然一杯热茶递到了自己面前。 “王爷看书看累了,要不然喝口热茶润润嗓?”傅相思巧笑倩兮。 慕容潇提起茶盏一看,不知为何觉得这茶的颜色好像深些。 “这是用什么茶叶泡的?”他对饮食方面着实有些挑剔。 【大哥,你当这是在秦王府呢?我还能找出上好的茶叶给你泡茶不成?有得喝就不错了。】 慕容潇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也不再磨叽,把她递过来的茶喝了。 傅相思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慕容潇:他怎么觉得这里面有诈呢? 很快,从自己小腹上就涌上一股热流。 “傅相思,你居然又对本王下了一次药!”慕容潇几近咬牙切齿。 傅相思就是想试试药效。 没想到现在就连不举的慕容潇反应都那么大。 “我就是想知道这药管不管用……”傅相思也真怕慕容潇身体出毛病,就要给他端一杯冷茶过来。 没想到慕容潇率先把她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力气还挺大。 “那你想过下场吗?”比如夜深人静,比如此刻房里就剩了他们两个人。 傅相思这才感觉自己的处境略为不妙。 “我有解药,你别乱来……”傅相思转身想逃,可是手却被他狠狠抓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慕容潇的声音都有几分暗哑:“本王给过你机会了。” “碧香阁你喝醉那次。可是本王不想趁人之危……你却一而再再而三招惹本王,是不是真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傅相思这会才真正感觉到有些心悸起来,微微挣扎道:“慕容潇,你冷静一点!” 慕容潇低下头来,俯在她的脖颈间,呼吸声微粗,眼神已经迷离起来。 傅相思悲哀地发现,他们现在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就算现在她心里有千百般不愿,那又能怎么样呢? 只是眼角流了两行清泪来。 让她本来就略显苍白的脸增添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慕容潇粗砺的指腹狠狠擦去那两滴碍眼的泪,微哑着声音:“当真就那么委屈吗?” 他转过身,竟是松了对傅相思的禁锢。 傅相思连忙把解药送上,慕容潇抽身而去,看都没看她一眼。 那天晚上,傅相思翻来覆去做着梦,梦里都是那一抹熟悉的人影。 他似要欲、火焚身,眼角泛着红,看起来可怜巴巴,“你当真不想帮我吗?” 傅相思惊出一身冷汗来。 “王妃,洗漱完了就快点去天宸殿。若是迟到了又该挨罚了。”忍冬在帘外催促道。 皇宫不比秦王府,可以容她那么逍遥自在。 傅相思一骨碌爬了起来,按照自己的习惯扎了个丸子头,忍冬看不下去,又把她拽回来插了支珠花。 天宸殿里,已经侯了许多贵女。 她们无一例外都在打扮上花了心思,傅相思往人群里一站,竟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秦王妃盘的是什么发髻啊?看起来简单又不失精致诶。” “这是最近的流行发髻吗?我许久不出门了都不清楚……” 傅相思把众人的小声议论都尽收耳底,心里还有些小窃喜。 众人吵嚷中,皇后携丫鬟而进。 今天她依旧是一身极简单又不失稳重的装扮,如瀑的长发只用一根蓝色丝带绑系。 “我明白秦王妃发髻的用意了。皇后尚朴,向来不喜欢那些累赘的装饰。而秦王妃昨天肯定注意到了这一点。” 傅相思:苍天作证,她真没想那么多。 皇后也打量了她几眼,只是觉得傅相思有些善于投机取巧,心中不反感也谈不上多欢喜。 今天教习的内容是站姿。 傅相思惯来是个爱动的性子,以至这一天下来挨了无数的板子。 不过教习嬷嬷念在她身份娇贵,倒是没用了狠劲去打。 一下课,众人都纷纷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询问着傅相思。 “秦王妃,你这个发髻是怎么梳的?有没有空教一下我家侍女呢?” “还有我,我是琼武将军的女儿,平时就觉得这些发髻繁重累赘了,就想要这样清清爽爽站在练武场上……” “秦王妃,也教教我……我可以给你买糖葫芦!” …… 傅相思被围在众人中间,竟有种自己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感觉。 皇后和长公主还没走远,看见这一幅场景,长公主率先开了口。 “没想到那秦王妃还挺有心机。” 皇后低低应了一声“嗯”,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抓不住男人的心也没什么用。只能说她的心机用错地方了。”长公主继续漫不经心地道。 “但这小模样倒是长得挺标致的,眉眼还略有些像年轻时候的我。” 长公主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到底过了年纪,皮肤渐渐失去光泽,变得粗糙起来。 皇后声音压低:“你要是少些夜夜笙歌……” 像是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长公主及时打断:“长夜漫漫,我若没有良人作陪,怎么熬过这漫长的夜?” “皇嫂倒也别劝我了,好像皇上最近宿在宜妃那儿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我昨天还见了宜妃一面,那气色是真的好。” “如此的话,皇嫂还要每天披麻戴孝的打扮么?” 第60章 成为时尚达人 皇后宠辱不惊:“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意思是她和皇上的感情,深厚与否,并不体现在留宿次数上。 长公主轻笑一声,似是自嘲,便不再和皇后同行。 第二天,傅相思的丸子头在贵女中风靡,大家都学着她打扮,却又在看见她的羊角辫时眼睛一亮; 第三天,大家又纷纷梳上了羊角辫,傅相思却直接来了个高马尾,整个人又帅又飒…… 下了晚课后,大家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傅相思明天梳什么发髻。 “怎么方便怎么来,其实梳什么发髻还是要看场合。”傅相思竟然有一种“自己在开课”的错觉。 “出席重要宴会,那打扮精致少不了;日常生活中,就不必满头簪花压坏自己的脖颈了。”傅相思眼珠一转,顺道推销着自己的医馆。 “如果你们觉得哪里不舒服,日后可以来相思医馆看病,通通给你们打七折~” 医馆?其实富贵人家大多有自己信赖的府医。但是秦王妃这些天给她们的帮助着实不少,于是就纷纷答应下来会去捧场。 傅相思这才心满意足。 回到玖湘殿后,傅相思特意把窗户大开。 忍冬觉得奇怪:“王妃,晚上风大,你开那么多窗,小心着凉。” 傅相思漫不经心地往外瞧,手成扇风状:“我有点热。” 这妥妥的欲盖弥彰。 忍冬笑道:“王妃不会是等王爷?可是皇宫进出困难不小,而且翻窗户那种登徒子风格可不像是王爷的作风。” 傅相思嘴硬:“谁说我在等他了。”不过就是被那天晚上的慕容潇吓到,而现在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忍冬一副“我已经看穿你了别想狡辩”的神情,傅相思被她盯得脸皮发烫,连忙催促她去太医署借一个丹药炉过来。 傅相思正想洗漱,却听到窗户前突然传来“扑通”一声。 地上只有一颗小石子。 这是有人乱丢垃圾?傅相思刚想往窗户那边挪过去,就看见慕容潇突然出现。 【说好的不会翻窗户呢?果然,男人本质里都是地痞登徒子。】 慕容潇莫名其妙就挨了一顿骂,还想端着架子,等着她率先开口。 结果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两人面面相觑。 “你确定你要坐在窗户沿上当巡逻的侍卫……” 她话还没说完,慕容潇率先翻窗而进,还顺带关上了窗户,动作一气呵成。 傅相思:…… 她小心翼翼问道:“你上次没被欲、火焚身?” 见她还有脸提上次的事情,慕容潇登时就想要走人。 袖口却被拉住。 “来都来了,先别急着走嘛。”傅相思拉住他道。 慕容潇:他怎么觉得这句话那么像青楼老鸨的台词呢? 傅相思给他倒了一碗茶,这回真挚诚恳地保证道:“真的,这回没有下药了。” 慕容潇冷哼一声,不跟她插科打诨了,改说正事。 “何林鹤,工部尚书,待在这职位近十年,想擢升一直没有机会。前几日他确实得了一枚长生不老丸,正在让大夫检验药性。” “估计十日左右的时间,即将呈给皇上。” 傅相思计算着时间,“十日的时间也够了。” “你又想干什么?”慕容潇这回摸不准她的心意。 “你说真假长生不老丸同时出现,皇上会怎么选择?”傅相思眨巴着眼睛。 慕容潇正想开口,借来了丹药炉的忍冬突然推开门,一副见鬼的表情。 傅相思唰唰地写下药方,让她再去太医署寻这些药材。 忍冬一溜烟地跑了,心中还感慨:原来王妃王爷是真的!都怪她年少不懂事,之前还信誓旦旦肯定王爷不会翻窗户。 傅相思开始动手,她的玖湘殿时常备有药材,慕容潇就看见她不断地往丹药炉丢进各种药材。 身上的衣服有些碍事,傅相思解下披帛,还把自己的衣袖高高挽起。 “灵芝、燕窝……这上面写的还需要什么药材来着?”傅相思口中念念有词。 一手拿着书,一手丢药材。 把自己隔绝在炼药的小小世界里。 慕容潇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在她眼里见到了光。 也不再打扰她,慕容潇又悄悄翻窗而出。 傅相思熬了一个晚上,进展也只有百分之二十,不过让她觉得高兴的是,这回终于没把丹药炉炸了。 忍冬心疼她:“本来昨天晚上王爷和王妃可以好好叙叙温情的,王妃却把这个机会浪费掉了。多可惜,以后两人想要有这样独处的机会都难了。” 傅相思笑她的天真:“这样的机会,不要也罢。” “王妃是不喜欢王爷吗?”忍冬惊道。 傅相思卡壳,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不过当下没有时间容她细想这些,因为皇上召见了她。 傅相思想了想,把头上的丸子头拆开,让忍冬给自己梳了个成熟稳重的发髻。 皇上在马球场。 草场广阔,侍从列队整齐,守在一旁。 见了她,皇上笑眯、眯的,“秦王妃来了,要不要试试打马球?” 矫揉造作从来不是傅相思的风格,她拿过马球杆,又掂了掂马球的重量,诚实道:“太重了,打不来。”而且她也没学过。 皇上爽朗大笑起来,愈发欣赏她的性格。 傅相思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球来,“父皇也不妨试试这个?” “这个叫高尔夫球,只要把球打进洞去就可以了。还有保龄球……”傅相思娓娓道来。 她倒是没有觉得打马球有什么不好,只是皇上年纪大了,再骑马奔腾容易出意外。 皇上彻底被她哄开心,并在傅相思的鼓励下,尝试打了一回高尔夫球,兴致逐渐高涨。 “这算是改良版的马球还是你的独创?”皇上高高兴兴地问她,精神更显瞿烁。 “我们那儿的人都这样打。”傅相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皇上又让她详细科普了保龄球,并当即吩咐了下去,让工部全权负责建造保龄球馆的事情。 傅相思没忘记正事,提出要给皇上检查身体,皇上自然配合,等待着她的结果。 第61章 真假长生不老丸 “皇上身子骨都硬朗了许多,再这样下去,活到七老八十肯定没有问题。”傅相思乐呵呵地说道。 皇上开心,赏赐就多,也知道傅相思刚开医馆,资金短缺,大手一挥直接赏了她一万两白银。 官银一箱箱从仓库搬到玖湘殿时忍冬眼睛都直了,“我长那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呢。王妃,你不会去干了什么打家劫舍的事情?” 要不然怎么能突然变得那么有钱? 傅相思状似恼怒,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我只是抱上了一根粗壮的大腿罢了。” 不过现在她手头上的银子加上医馆的收入也有五万两银子了,傅相思在纠结着要不要现在还慕容潇银子。 忍冬理直气壮说道:“当然不能现在还。” 傅相思想听听她的高见。 “王妃现在和王爷唯一的羁绊不就是这欠款了吗?还干净后王妃只怕立刻拍拍屁股走人了?”她得为两人长远幸福考虑。 傅相思嘴角抽、搐着,黑着脸直接去炼丹了。 接下里一连几天,她都把自己关在炼丹房里,各种药材扎堆放在桌案上,就连她的衣服上都带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忍冬劝过她几回,看见傅相思全然没有往心里去的样子,就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在吃食方面犒劳傅相思。 何林鹤的长生不老丸药性终于检查完毕,府上的大夫都说,此药没有问题。 他高高兴兴地换上了官袍,只觉得豪宅、高官、厚禄、美妻正在向自己招手。 走进深深宫闱,堆起满脸褶子的太监在前领路。 两人状似无意地闲聊。 “最近皇上爱起了运动,经常饭后走一走,公务不繁忙时还经常去马球场打打球,说起来身子都好了不少。” 何林鹤感到惊奇:“前一年皇上还连连罢朝,说是身体乏力,现在已经大有改变了?” 太监笑道:“那可不是,要真说起来,这还是得感谢秦王妃……瞧,皇上现在兴致正高呢。” 何林鹤顺着视线看去,只见皇上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轻便的杆子,倒是和平常的马球杆不太一样。 那球杆一动,一个圆圆的小球骨碌骨碌就正进了洞。 又传来一阵女子的欢呼。 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还略有些面生的女娃。 “何爱卿因何事前来?”皇上率先发现了他,询问道。 何林鹤迈着步子颤巍巍地上前,“前些日子老臣得了一颗长生不老丹,想着进献给皇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在座的人笑容都有些诡异。 “爱卿说长生不老丸啊,朕早得了,瞧,还不少呢。”皇上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居然全部都是丹药。 “相思都和朕说了,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丸。还不如多吃些糖丸补充维什么素来着?”皇上目光慈爱地投向那个女娃子。 只听见女子声音如莺啼婉转:“维生素c。” “对对对,就是这个。何爱卿要不来尝一颗?”皇上笑意吟吟。 何林鹤头上虚汗渗出,急急解释道:“这是真的长生不老丸,吃了就能让人长生不老……” 周边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傅相思善解人意地上前,把一盒丹药递给了他:“我这糖的名字刚好也叫长生不老丸,也是真的。” 【只可惜那十万两白银最后打了水漂啊,你要是给我的话,需要多少我不帮你研制多少吗?】傅相思打心里心疼那钱。 何林鹤睁大着眼睛,还感觉到些许的迷茫。 怎么一直崇尚岐黄之术的皇上突然就对追求长生不老不感兴趣了?可他还指望着凭此一步青云。 说话间,宜妃和秦王也都到了。 何林鹤反应过来,原来面前的女子就是秦王妃。 皇上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诧异他怎么还没有走。“何爱卿还有什么事吗?” 看这态度,他手上的长生不老丸八成送不出去了。何林鹤有些不甘,回头又看见每个侍卫好像都有秦王妃所给的丹药,满怀失望地离开。 宜妃眼尖,看见了傅相思立即满面春风地上前。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开口的第一句肯定是要询问圆房和孩子的事情……慕容潇急忙挡在傅相思身面前,却被宜妃毫不留情地推开。 “思儿,我最近晚上有些睡不好,你看看我脸色是不是变差了?” 傅相思笑道:“母妃看起来还是一样的年轻动人。等下我再写张安眠的方子,母妃照着方子吃就行。” 宜妃点头如搞蒜,又拉着傅相思询问还有什么口红色号。 慕容潇在一旁目瞪口呆。 他怎么感觉这世界好像变了? 皇上也凑了过来,让她下次进宫一定要教会自己打保龄球。 “好好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傅相思就在这立下fg了。”傅相思极有耐心地一一应下。 看着相处融洽的三人,慕容潇这二十年,对“家”这个名词才真正有了初步的理解。 十五天教导礼仪结束,慕容潇特意来接府上女眷回宫。 傅相思还有些恋恋不舍,一路上叽叽喳喳。 顾晚惜的马车却死气沉沉。 “本来以为能在宜妃面前卖惨敲打一下傅相思,没想到却被那个女人倒打一耙,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大家都在学梳傅相思法丸子头,我们不随大流,反倒被皇后骂说招摇奢贵,平白惹恼了皇后。” “这样下去,傅相思那边气势更盛。那我们这边哪有熬出头的机会?”秋思唉声叹气道。 顾晚惜眸色深深:“只要他们还没圆房我就有机会。” 她又严厉斥道:“平时怎么教你的,不要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我们怎么就不可以逆风翻盘了?傅相思之前不也不受宠吗?” 秋思闷闷,不敢再大声说话了,只是心里觉得委屈,明明她说的都是实话。 顾晚惜掀起帘子,目光投向另一箱马车,还可以清楚地听到傅相思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 忽然一声惊呼响起,马车上隐约透露出两个人影相重叠的身影。 第62章 正确的投怀送抱示范 顾五赶马车时没注意,车轮碾过一块大石头。 简直苦了马车上的两人。 傅相思差点就要撞上车窗,却被慕容潇及时拉回,整个人扑在他怀里。 【这姿势……怎么那么像自己投怀送抱呢?】傅相思纳闷。 慕容潇嘴角噙了一抹笑意,“王妃这是何意?” 傅相思急忙从他身上爬起来,“你别多想……不对,明明是你突然拽我,我才往你那边摔去……”现在这场面,搞得她像做贼心虚一样。 怀里似还留着她的温度。 “王妃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慕容潇顺着她的话道。 【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转换成了妻管严模式?我怎么感觉他还在嘲笑我刚才的投怀送抱呢?】 慕容潇眼里笑意更深,把手搭在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上,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正确的投怀送抱,你得学会主动。”慕容潇压低了声音,还有些哄溺的意味,“而且还得找个长得漂亮些的,像你这种姿色的……不好说。” 傅相思觉得自己和国色天香也许搭不上边,可是她也不丑好? 那细腻白皙的皮肤,那满是风情的桃花眼,还有那苗条的身段……她这种姿色的究竟怎么了? 【质疑我的魅力……我就不信你真能坐怀不乱。】 傅相思突然把发髻一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倾洒下来。 她故意一撩头发,主动拉近和慕容潇的距离。 声音顿时变得魅惑起来:“王爷~你摸着良心说,臣妾这种姿色的怎么了?” 她身上带有淡淡的药的清香,发丝不经意撩过他的耳廓。 傅相思柔弱无骨的手滑过他的喉咙:“王爷,你怎么不说话了?” 慕容潇喉结上下滚动,微仰起脸,却又被傅相思突然推开。 “嘴上不老实,身体却很诚实嘛。”她都能感受到他心跳的加快了。 看见慕容潇无法反驳了,傅相思心里才稍稍平衡。 “你父亲将要回来了。”慕容潇整理衣袍,淡淡说道。 “战事结束了?那我父亲肯定是凯旋而归。”傅相思得意洋洋地说道。 慕容潇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北方的战事三个月结束……原本大将军领军出师时估计没有半年肯定不会平息。” 傅相思不解他的深意:“那说明我父亲厉害呀。” “你可知道你父亲为什么那么着急回来?” 傅相思摇头,总不会是想见自己? “催促我们和离。本来当初他就不愿让你嫁给我,但是皇命难违。” 傅相思都惊了,【以前的电视剧不是这样演的!不应该是女儿拼死不愿出嫁,狠心的爹将她五花大绑送上轿子吗?怎么在这儿全是反套路?】 慕容潇:电视剧是何物?套路又是什么意思? “这次你父亲劳苦功高,到了论功行赏环节,只怕你我婚事又要被重提。” 傅相思已经在盘算着自己的出路了。 【如果和离的话,那我还清我的债务后不是能重归潇洒自在的单身生活了?没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宅斗,也不用再面对那些勾心斗角……】 【可是慕容潇好像对自己也挺好的……不举加上和离这两件事,只怕他会一辈子沦为京城的笑柄?】 慕容潇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的事情明朝再想。我困了,我要去睡了!” 马车刚停在府门口,傅相思就迫不及待跳了下去。 那矫健的身手,慕容潇一瞬间觉得,她不去习武可惜了。 傅相思一连烦恼了好几天,可心里的烦闷也不知从何而来。 忍冬让她出去散散心,可是逛街也提不起傅相思的兴致了。 忍冬这才察觉事情的严重来,又想起自家王妃最爱买药材,死活拉着傅相思去了一药堂。 “我才半个月时间没来过,怎么这边就新进了这么多药材?”傅相思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一边大惊小怪,一边选择药材。 “还好我们现在有钱,要不然还得和慕容潇借……” 忍冬跟在她身后,听着她的絮絮叨叨,忍不住道:“王妃这些天好像经常话不离王爷了呢。”虽然是连名带姓。 傅相思讶然:“怎么可能?” 忍冬摆出证据:“刚才出门时王妃说,还好今天王爷不在府上,要不然出去哪有那么自由?” “刚才买桂花糕的时候,说这桂花糕比秦王府的还难吃……” “还有刚才……” 傅相思面上一燥:【这丫头是把自己每句话都记得那么清楚吗?好像最近自己提到慕容潇的频率是有点多哈……】 忍冬又畅想起来:“不知道明天王爷会给王妃准备什么。以前这个时候王爷都会送礼物过来,但是王妃还是更希望能见到王爷。今年王妃应该能如愿了。” 傅相思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明天?明天是什么日子?” “是您的生日啊,王妃你怎么连这个日子都忘了?”忍冬惊讶。 傅相思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过过生日了,以前是因为没有人陪,后来则是因为自己太忙了。 好像……自己的生日有慕容潇陪自己过看起来还挺不错? 傅相思把药材拿去结算,一边搭话忍冬:“要我说,他明天肯定不会来梨苑的。” 掌柜的见了她的令牌,笑容突然绽放,毕恭毕敬道:“相思姑娘,我们主子在雅间等你很久了。” 什么?有人在等她? 可是傅相思觉得自己在这儿也不认识什么人……不,或许还有一个人。 而且掌柜能如此清楚知道自己的名字,肯定一早就交代好了。 傅相思决定去会会他们的主子。 掌柜亲自带她上楼,又贴心把房间门锁上。 坐里面的人面如冠玉,长眉斜飞入鬓。傅相思果然眼熟。 “景王在此等我,可是有何要紧事?”她不忘观察着四周,保留警惕。 慕容寒淡淡地露出一抹笑,把一个木盒子往前推了推。 “龙涎香,比慕容潇送给你的那块更大。” 傅相思心里冒出许多小问号。 难不成那天晚上的拍卖会他也在场?所以后来才能那么及时出现阻拦她的偷听? 第63章 他烦自己了 傅相思款款落座:“景王费心了,但这个我不能要。” 慕容寒眼尾微微上挑:“哦?这又是为何?” “你知道的,我家王爷……他醋劲比较大。”傅相思毫不犹豫把慕容潇推出来顶锅。 “景王的好意我就心领了。”傅相思假笑着推辞道。 慕容寒低低应了一声,两人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从进入这间房间以来,傅相思就觉得自己的脖颈痒得要命,可还有外人在场,她又不好意思直接挠。 傅相思心里更烦躁起来。 【现在是要干什么?又无话可说,我还是回去洗洗睡。】 “那我就不扰了景王喝茶的兴致了……”傅相思起身已经想着要离开了。 慕容寒拉住她,指尖冰冷的温度贴上她的肌肤。 “本王觉得你是个极有趣的人,跟着慕容潇有什么好处?不如做我的景王妃。”他握住她的手,阴森的目光像是毒蛇。 景王府虽然有两位美娇妻,但是却没有立正妃。 傅相思觉得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平时的温柔儒雅都是装的。 “哦?不知在景王心里,秦王有多差劲?”傅相思似笑非笑地问道。 “比如,他不能给你幸福。”最后两个字被他咬的极重。 傅相思微笑着眨眨眼:“那你能吗?你一夜几次?” 慕容寒一听这话,心里有谱了,也觉得慕容潇真是无能,那就怪不得这枝红杏探出墙了。 “你想要几次我就来几次,嗯?”慕容寒故意撩她,说些暧昧不清的话语。 烛光有些昏暗,增了几分旖旎。 慕容寒伸手想解她的衣服,可他还没有来得及有什么动作,眼睛就被洒入一股白粉,燃起火辣辣的疼。 “说你是个王爷都抬举你了!那下、贱模样和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还想让我做你的景王妃,你还不如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而且慕容潇超行的,这些草莓都是他种的!”她将自己的衣领掀开,露出点点鲜红的痕迹来。 反正从她刚才推开慕容寒的那一刻起,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正式撕破,傅相思也没顾忌给他留着面子。 不敢在房里继续多待,傅相思脚底像抹了油般赶紧开溜。 慕容寒刚想让人抓住她,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沙沙哑哑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傅相思飞快下楼,混在人群间从侧门出去了。 忍冬突然被她拉走,还有些慌乱。 “王妃,我们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离开啊?”她还以为邀请王妃上去小坐一会儿的人是她以前的好友。 傅相思频频往身后看去,确定没有人追上来后这才把步子放缓,解释道:“太吓人了。” “在房间里等我的人就是慕容寒。还装出一副霸道总裁的样子就想套路我,还好我机智。” 忍冬眼神懵懂,虽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聚精会神地听着傅相思讲述刚才经历。 “我先让他放松了警惕,再把我研制的毒粉趁乱一洒——” 忍冬惊讶地瞪大眼睛:“王妃,你给景王下毒了?” “哪敢真下毒。那只是一味能让人暂时看不见、说不出话的药而已。半个时辰后药效就过了。” 她还算是脾气好的,要不然真该让慕容寒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面如神佛,心如毒蝎。 忍冬懵懂地点头,瞥见她脖颈那一片淡红,又大惊小怪问道:“王妃,你的脖子……” 傅相思挠了挠,现在倒是不痒了。 “可能过敏了。我刚才就是拿这个糊弄景王的,说这是草莓~”傅相思还有些洋洋自得。 忍冬:她怎么越来越听不懂王妃在讲什么了?草莓不是用来吃的吗? 傅相思可不敢继续在大街上逗留下去,拉着忍冬就要急急回府。 忍冬手里才刚掏出一个荷包,正想开口说些事情:“王妃……” “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傅相思一心急着回府。 忍冬:可是这好像是王爷的荷包啊。 王府门口静悄悄的,可平时这个时候慕容潇一般已经发现她不见了,就会派两列侍卫守在门前。 难道是自己这次回来得太早了,所以慕容潇还没有发现自己偷偷离府? 傅相思还没搞懂现在的情况,这时紧闭的大门却正好开了。 慕容潇罕见地换上了官袍。 傅相思急急忙忙迎上去:“嘿呀,好巧啊,在这里遇见了你。我说我是散步散到这儿来的你信么?” 慕容潇目不斜视,从她身旁脚步生风地走过。 “我真没有偷偷跑出去……好,我承认,我确实溜出去了,不过只是一小会而已。” 看见慕容潇不搭理自己,傅相思还以为是事情败露他生气了,便连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 慕容潇的脚步一顿。 侧过头却率先注意到了她幽红的脖颈,眼眸突然变得深邃。 “我真的知错了,我罚自己今晚少吃一碗饭总可以了?”傅相思神经大条,还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慕容潇把她的手推开,“我要进宫。” “别烦我了。” 傅相思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就算是她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来时,慕容潇都没有和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慕容潇没做过多停留,让顾五赶马车前往皇宫。 傅相思留在原地,竟有一瞬间觉得委屈。 皇宫里。 皇上和傅沉都到了。 慕容潇先向两人请罪,皇上倒是没追究此事,只是傅沉面色并不算好看。 傅沉是傅相思父亲傅兹桡身边的得力干将,也是傅相思的叔叔。听说当初傅相思嫁入秦王府时还要带刀前去护卫,脾气异常火爆。 “这次傅老将军打了胜仗,仔细算算脚程,大致还有两三天的时间就要到京城了?”皇上语气平和。 傅沉面对皇上时还算客气:“是。这一仗打得不轻松,老将军回来也该歇歇了。” “确实也该享享儿孙福了。”皇上笑眯、眯地说道。 傅沉睨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慕容潇,冷哼道:“可实不相瞒,这次老将军那么着急回来,就是想让这两个孩子和离的。” 第64章 传授追妻之道 皇上对傅相思这个孩子挺欣赏的,不知为何一想到她不再是自己的儿媳了……皇上心里竟然有种微妙的怅然若失之感? 看慕容潇闷在一边、一言不发的样子,皇上就知道自己不该指望这个儿子了。 “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两个孩子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瞧现在感情多和睦,爱卿忍心拆散他们么?” 傅沉瞪圆了眼睛,“感情和睦?感情和睦会那么多年没有圆房?之前相思这个孩子还和我说,慕容潇迟迟不肯碰她……让她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问题。” 傅沉就是一介武夫,平时也不顾忌自己直白的说话方式会让他人有多难堪。 “正经夫妻谁会像他们一样?依我看,秦王不喜欢我们家相思,相思也不想赖着他,不如就这样一拍两散了!还能落个好聚好散的下场。” 非要等到撕破脸皮的那一天,两人脸上都不好看。 皇上还没死心:“可是现在相思也已经十八岁了,和离之后名声总有些受损,要想改做他人妇也怕不能那么顺利?” 不知道为何,慕容潇耳旁萦绕着刚才自己听到的对话。 慕容寒让傅相思去做他的正妃…… 他的眼眸变得通红。 傅沉还不依不饶道:“大不了我们将军府养相思一辈子!难道我们还养不起吗?” 皇上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慕容潇,后者还是一副沉默是金的模样。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件事情做长辈的再操心也没用,不得当面问问孩子们的意见。还不如改天把相思那孩子也一齐叫进宫来,问问她的想法。” “到时相思想离开秦王府,朕也不说一句话了!” 得到了还算是比较满意的回复,傅沉的态度这才略微软化,但还是看慕容潇不顺眼。 大半夜的,皇上想留傅沉在宫里吃夜宵,可傅沉直说,有碍眼的人在自己面前晃,他吃不下去,就谢绝了皇上的好意。 皇上又是一番好话安慰,这才把这个难哄的祖宗给送走。 回头一看慕容潇还杵在那儿,皇上觉得他真是无药可救了。 “你是不是铁了心要和相思和离?” 慕容潇为自己辩解:“没有。” “那刚才为何一言不发?相思是你的正妃,不是朕的!” 慕容潇只觉得自己心里横着一根刺,却不知如何启齿这件事,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是觉得相思不喜欢你?她娘家也不喜欢你们二人在一起,就不想争取了?”到底是父子,皇上对自己这个儿子心思还有几分了解。 自己的心事被戳穿,慕容潇艰难地点了点头。 “愚蠢!”皇上气得破口大骂,“你不会想方设法让相思喜欢你、让将军府的人改变对你的态度?” 皇上心情极为郁闷,似乎在认真思考着——自己哪来那么木的儿子? 慕容潇眼睛这才亮了起来,恍若走到绝境的人突然逢生。 “儿臣明白了。” “你明白个屁!就你那端着的态度,别说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一定能让相思喜欢上、你。” 慕容潇:…… 皇上又有些掏心掏肺地和他分享了当年自己勇追宜妃俘获芳心之事,让慕容潇多学着一点自己,争取早日把傅相思变成真正的秦王妃。 慕容潇还想多取一些经,皇上却冷哼一声:“朕要去陪你母妃了。你自己回府慢慢琢磨。” 慕容潇:……这是不是傅相思之前说的“父母是真爱,孩子是例外”的真正意思? 纠结了许久,慕容潇还想今晚宿在皇宫里,但皇上却把他撵回了秦王府。 现在慕容潇站在王府门口,有些为难。他还没想好要以什么态度面对傅相思。 不过这个时间点,傅相思应该睡下了? 他甫一推门,走到正厅,就看见沾着满脸面粉的傅相思,一手撑着额头小憩着。 她怀里还护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圆。 其实那睡相还算娴静,但前提是忽略她嘴边那哗哗留下的口水。 慕容潇一头黑线,本来打算无声无息绕过她回房,却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 傅相思下意识抹了抹嘴巴,却触到一手的温热…… “那个你回来了啊……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你看,我亲自下厨给你煮了一碗汤圆,真的费了许多功夫的。”因着没睡醒,她的话语里有种浑然天成的娇憨。 慕容潇有轻度洁癖:“你的口水都在里面。” 傅相思见他终于肯搭理自己了,嘿嘿一笑:“忽略这种小细节……而且我真的忙活了一下午,手腕到现在还疼呢。” 她把自己的衣袖卷起来,露出一段如白藕般的小臂。 一想到她也可能这样朝慕容寒撒过娇,慕容潇心情阴郁,竟是默不作声独自回房了。 傅相思待在原地满脸黑人问号。 不过明天就是原主生日了,到时还怕他气不消吗? 傅相思便也不再执着于今晚,打着呵欠回房睡觉。 在梦里,傅相思梦见慕容潇送了自己许多珍宝古玩,他还大手一挥,告诉自己那债都不用还了…… 傅相思抱紧他的大腿,幸福的泪水都从嘴边流了下来。 窗外鸟啼声清脆,天朗气清。 忍冬看时辰也不早了,正打算叫傅相思起来好好打扮,却看到她那流着哈喇子还嘻嘻奸笑的样子…… 她怎么觉得面前的人像个傻子呢? 顾晚惜还在外面侯着,她一大早就拿了礼物过来,说是要亲手交给傅相思。 “别动我……我的十万两白银,烧鸭烧鹅烧鸡肉包子,等等我!”被忍冬不断摇晃的傅相思嘴里不断嘟囔道。 忍冬使出了杀手锏——俯在傅相思耳畔轻声道:“王妃,你藏在衣柜里的果脯肉脯被王爷收走了……” 话音刚落,傅相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傅相思正想骂骂咧咧,却看见忍冬捂着嘴偷笑。 傅相思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在骗自己呢。 “王妃,快点洗漱,顾侧妃在门外已经等了近半个时辰了。” 傅相思环顾四周,又支支吾吾:“除了顾侧妃还有谁说过要见我没?” 第65章 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忍冬戳穿她的小心思:“王妃无非就是想问王爷呗。可是王爷一早就去练武场了,走之前也没有来过梨苑。” “那我的礼物呢……不是,我是问,最近王爷很忙吗?”昨天见他时也是步履匆匆的,而且还很晚才回来。 忍冬知道了,她就是想要礼物,才顺带去关心一下慕容潇。 “这个王妃不如自己去问问王爷?”主要是秦王哪会和她们做下人的汇报自己的行踪? 傅相思情绪受慕容潇影响,只觉得异常烦躁。 她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只道:“我今天去找他我是小狗!” 忍冬:…… 好不容易洗漱完后,忍冬还算客气地把顾晚惜请进来。 自上次被宜妃敲打后,顾晚惜安分守己不少。可谁都清楚,那只是表象。 顾晚惜让秋思把礼物送上。 “因为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我就买了些胭脂水粉、钗簪珠花,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她自己要送礼物来的……不收白不收,而且傅相思正好缺银子,还打算等下转手就拿去卖了。 于是傅相思让忍冬收下。 顾晚惜强颜欢笑道:“姐姐也别嫌妹妹多事……可我听顾五说,这一个月来,王爷都是宿在了这里……甚至外头还有传言说,姐姐怀孕了。” 傅相思一脸懵逼,为什么身为当事人的她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顾五我可以理解,他肯定是怕自己落下风会被顾晚惜奚落,所以才故意夸大了海口……】 【可是这怀孕的消息又是从哪里透露出来的?】傅相思想来想去,竟然想到了那天晚上自己和慕容寒说种草莓的事情…… 不会不会,得不到就毁灭?这男人锱铢必较的性子? 但输人不输阵,傅相思此刻笑靥如花:“对啊,这一个月每晚王爷都宿在了我这里……你知道的,我劝过了,没用。” 她故意避开不谈怀孕的事情。 顾晚惜又道:“嫡姐前不久告知妹妹消息,说她即将出嫁……我就想,王爷最近那么忙,是不是因为要迎娶嫡姐。” “现在看到姐姐和王爷还如此恩爱,妹妹还深怕这件事会影响你们二人的感情……” 堂堂一个丞相府嫡女出嫁怎么可能那么隐秘?傅相思觉得她在坑骗自己。 顾晚惜却继续说道:“这桩婚事是皇后做的主,嫡姐肯定是要嫁给三位皇子里的其中一位了。只是外人尚且不知花落谁家。” “那为何保密?也不怕委屈了顾晚歌?”傅相思可不相信她的说辞。 顾晚惜似乎早知道她会这么问,“这是嫡姐自己要求的……皇后也怕她委屈,之前说过要将她风风光光下嫁。但是嫡姐说,她想嫁的人不喜欢张扬。” “不喜欢张扬”的特性,和之前马车上慕容潇对自己顺嘴提起的一句“皇上想过要把顾晚歌嫁给我”重合起来,傅相思不自觉地赚紧了衣袖。 “反正我相信王爷有什么重大事情肯定会与我说清楚。我不想多做无端的猜疑。”傅相思淡淡开口,那拿捏的气势居然和慕容潇有气分相似。 一大早因着和顾晚惜谈话的一事,傅相思的心情登时变差了许多。 顾晚惜没想到她会那么说,都愣了一下。 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说上一句:“是妹妹眼界狭窄了。” 留在这儿只会是自取其辱,顾晚惜也不想多待,随意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 傅相思留了心眼,细细地看她走路的姿势——飞快而敏捷。 看来是伤好了。 忍冬刚好从门外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只花瓶,上面插着鲜艳的几枝凤凰花。 “这花开得真好。没想到王爷移栽的这棵凤凰木,这么快就开花了。”其实之前就有花苞了,可忍冬还以为今年夏天开不成花。 满室的花香。 傅相思却觉得心烦意乱,登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让忍冬拿着花瓶跟她一起出门。 忍冬茫然:“这是要去哪儿?” “练武场!”傅相思丢下几个字。 忍冬:说好的谁去找王爷谁是狗呢? 两人坐着马车,几乎是飞奔到了练武场。 顾五还有点怵,再三叮嘱傅相思:“王妃,等一下你千万别说是我带你来这儿的……”要不然慕容潇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傅相思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脚步生风地直往正门去。 有侍卫拦住她,严肃不苟地问她:“你是谁?练武场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傅相思真的是被气笑了,“我是秦王妃,你们王爷如假包换的正妻!” 她觉得原主也足够憋屈,嫁给慕容潇三年,结果练武场的弟兄们都不知道她是谁。那她在慕容潇心里的地位也可略见一斑了。 盘问她的侍卫年纪并不大,脸上还透着几分青涩,一时被她的话唬住了,有些拿捏不准主意。 忍冬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你做不了主的事情你就去通报王爷啊。” 侍卫似恍然大悟,一溜烟跑去通报了。 傅相思:…… 隔了老远,傅相思都能听到从练武场里面传出来的怒吼声,她已经可以想象,里面的训练是有多辛苦和热火朝天了。 侍卫很快就回来了,又对傅相思摇了摇头,不带转弯抹角地说道:“王妃,王爷说他不想见你……” 这是金屋藏娇了还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傅相思火气蹭蹭直往上蹿,不顾侍卫的阻拦硬往里面闯。 那些侍卫也想拦住她,可是又顾忌着她的身份,最后还是让傅相思进到了将帅主营帐篷处。 傅相思掀起帘子,话里又是委屈又有生气。 “慕容潇!你究竟什么意思!今天是我生辰,你居然对我避而不见!说,你是不是就是不想送我礼物?” “我真的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一掀帘子,傅相思的气焰都减了一大半。 为什么……里面会坐了那么多人?而且几乎所有人都身披盔甲…… 【这是要密谋造反的节奏?不对,为什么秦漠也在这儿?他不是跟在自己父亲身边吗?】 【那是不是说……其实这些军士们,就是出征归来的傅家军?原主的父亲也在这儿?】 第66章 浪漫至死不渝 【忍一忍,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内心里有一个声音这样告诉着傅相思,可是傅相思还是觉得很社死。 一个两鬓花白的将军起身,并向她走来。 虽然样貌威严,但那眼里的慈爱怎么都遮不住。 “都出嫁那么久了,怎么一点规律都不懂?练武场这种也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地方?”傅兹桡怕她误会,又解释一句。 “万一被伤到了怎么办?” 傅相思觉得这正是缓解尴尬气氛的好时机,连忙上前热络地挽住傅兹桡孔武有力的手臂。 “我是将门之女,怎么会在练武场上受伤了?而且不管我嫁出去多久,我都永远是爹爹您的女儿啊。” 【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来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傅相思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步有没有赌对。 傅兹桡爽朗大笑起来:“近一年没见了,你的性子倒是活泼不少。” “想必这其中也有秦王的功劳?”他的话里另有深意。 慕容潇微微皱眉,却是走到傅相思身旁,小声道:“我和你父亲还有要事商谈,你先出去。” 傅相思就等着他这句话,闻言更是连忙乖巧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帐篷里的将士们才接二连三地出来了。 最后是满脸疲累的慕容潇。 看见她还守在门口,怀里还抱着一个花瓶,他略微惊诧。 “你怎么还没有走?”天色都晚了。 傅相思顾左右而言他:“你看,梨苑的凤凰花都开了。” 其实到现在花朵已经有些蔫了。 “你这么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给我看花?”慕容潇揉揉眉心。 自己今天巴巴地跑来,得到的却是他不咸不淡的问候。傅相思又想起自己的社死场景,觉得更是委屈。 她把花瓶往慕容潇怀里一塞:“没有事就不可以来找你了吗?你要是想娶顾晚歌就直说嘛,干嘛这样避着我。我又不会干涉你。” “现在却对我这样冷暴力,我今天在梨苑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你送礼物来……刚才又在众人面前那样丢脸,我很委屈的好不好?” 长夜的风都带着些许的凉意。慕容潇长发被吹乱。 “谁跟你说我要娶顾晚歌了?什么又算冷暴力,王妃胡乱给我安那么多罪名,难道我就不委屈么?”慕容潇压低了声音,倒没有半分责怪她的意思。 “他们说……”傅相思正想开口争辩。 “他们还说你怀孕了。以后能不能直接相信我?” 傅相思微微发愣,她怎么觉得今天的慕容潇温柔得有些奇怪呢。 慕容潇把她眼角的泪擦去,脸上还残留着他指腹的温度。 “我不会娶顾晚歌。这一辈子秦王府就只有这几口人也罢,还能省下不少开支。”慕容潇耐心地解释着。 “三日后顾晚歌大婚,到时你自会知晓消息的。” “这些日子也没有刻意避着你,可是你也看见了,我要处理的军政要务真的太多了……” 慕容潇声音突然哽住。 只因为傅相思突然扑进了他的怀里,那一双柔荑圈住了他的腰身。 “我错了。”这样一想,好像确实是她太不懂事了。傅相思便乖乖认错。 两个人相拥的身影落在傅沉和傅兹桡眼里。 傅兹桡笑眯、眯的:“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倒是和睦了不少。我还以为这次回来,相思肯定会和我哭诉,秦王待她怎么不好。” 傅沉心里还有些不快,“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当着我们的面演戏呢?反正谁要是欺负我们家相思,我肯定第一个不同意。管他是皇亲国戚还是得宠皇子。” 傅兹桡爽朗大笑,自觉他们两人在这儿偷窥人家两小年轻不好,硬拉着傅沉离去。 慕容潇并不知道两人刚才在场,正在犹豫要不要回抱傅相思时,温香软玉就已经抽身远离。 傅相思面色恢复正常,邀赏似般地朝他伸出了手:“就算再忙,可我的生辰你也总该有些表示?” 慕容潇改握住她的手,带她去了碧香阁顶楼。 星光闪闪,夜幕如盖。 “你的生辰礼物。”慕容潇神色淡淡。 傅相思环顾四周,除了远山的风景和低沉的夜幕,她一无所见。 【这不会是在耍我?忒没有诚意了,实在不行,你家大业大,给我些随手的赏赐也行啊。再不济把我欠你的钱给抹了呗。】 突然,天空上方升起了阵阵礼花。 又如雨点般坠落。 慕容潇侧过头去看她。 只见她脸部柔和而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一张娴静的面容。唇边还留着淡淡的笑意,眸里是星光璀璨。 “虽然这是小说用腻了的桥段,但是当我知道,有一场礼花是专门为我而放的,我还是很开心。”傅相思真心实意地说道。 慕容潇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她,示意她打开看看。 里面是一条极为漂亮的吊坠,还缀上了闪闪发亮的碎玉。 另外还有一个铭牌,小篆字体的“相思”二字极为飘逸,旁边还刻绘着几枝红豆枝。 慕容潇原本准备了一些适合互诉衷肠的话语,但是气氛都被傅相思接下来的话破坏殆尽。 “但是下次麻烦直接给我钱好吗?” “有多少钱都可以如暴风雨般地朝我砸过来!我一点也不介意。” 慕容潇一副“我不认识你”的绝望表情,冷冷吐出两个字:“市侩。” 两人回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忍冬早被顾五送了回来,一看见傅相思,语气还有些幽怨:“我还以为今晚王妃要夜不归宿了。” “怎么会呢?”傅相思有些心虚道。 “可是我都看见了,刚才王妃甚至主动抱住了王爷……” 傅相思苍白地解释:“这不过就是正常的互动而已,而且我是要励志把我身边所有的异性处成姐妹的人。” 男人只会影响她搞事业的速度。 忍冬一副“你别说了我都懂”的表情。 “按照话本情节发展的套路,接下来王爷就会表现得若即若离、若远若近,而王妃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傅相思:……她当初就不该让这丫头看那么多话本小说。 第67章 婚宴不见新郎官 也不知道忍冬这丫头的嘴是不是开过光,事情倒真被她说中了。 一连几天,慕容潇都没有怎么来找过她,唯一前来的一次,还是来通知顾晚歌的婚宴即将开始。 “虽然我和顾晚歌是死对头,但是表面上的关系因着利益问题还是不能闹得太僵。” “而且今天皇上皇后宜妃都会出席,那我就不能找什么理由推辞。” 道理傅相思都懂,可是一想到自己要去恭贺顾晚歌,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忍冬给她梳着飞天髻,受不了她一直动来动去,强行把她按在了椅子上,又听了傅相思近半个小时的哀怨。 哀怨在顾五的前来催促声中停止,傅相思踏上马车的那一刻,忍冬竟看出了一种“视死如归”“慷慨赴死”的悲壮来。 慕容潇在马车上还忙着处理公务,也没留意傅相思的神情。 傅相思自觉无趣,倚着车上栏杆渐渐进入了梦乡。 偏偏她睡觉还不老实,习惯翻来覆去,最后竟是扒拉上了慕容潇,双手死死禁锢在他的脖颈间,无论慕容潇怎么哄都不肯松手。 慕容潇也就随着她去了。 马车最终停靠的地点是景王府,车窗外人声鼎沸,这么吵的环境下,傅相思居然还没有醒。 慕容潇拍了拍她粉粉嫩嫩的脸颊:“起来了。” 傅相思毫无动静。 “醒醒。”慕容潇继续唤她起床。 傅相思正睡得酣畅呢,在她的梦乡里有吃不完的美食,让她乐不思蜀。 顾五在外提醒道:“王爷,后面是太子的马车。” 要是换了别人,耽搁这一时半会也没有大问题。可是慕容泓的话……还是不要让他有大做文章的机会为好。 慕容潇不得已抱着傅相思下车。 身后的马车车帘突然被掀,就只听见慕容泓略微欠揍的声音:“自上次游猎一别,许久没见过秦王和秦王妃了,没想到皇弟和弟妇的感情倒是好上不少。” 话语阴阳怪气的,也不知究竟含了几重意思。 傅相思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有人一直在自己身边聒聒噪噪,说个不停。 她睁开眼睛时眼神还有些许的迷茫。 【这是咋了?不对,怎么感觉有那么多人看着我呢?】傅相思揉揉眼睛。 发现自己被慕容潇抱着的时候,傅相思一挣扎,便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太子继续漫不经心道:“秦王也别怪皇兄多嘴,前些天我还看见秦王妃和景王单独待在了一起,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关系还好不亲昵……” 这明显就是挑拨离间了。傅相思战斗力十足地回怼:“太子前脚才说我们夫妻两感情好,现在又怀疑我和景王瓜田李下。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您的真正意思了。” “但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句古话太子应该有所耳闻?而且我和景王清清白白的,不知道太子为何要这样——” “污蔑我。”傅相思的话语掷地有声。 慕容潇听到她说“清清白白”,又想起她上次和景王直白露骨乖张的话语,顿时只觉得那四个字极为讽刺。 太子反唇相讥道:“我这也是为了秦王好,怕他被美色所蒙骗。倘若秦王妃真的行的端坐的正又何须怕我说什么?” 傅相思还要回怼,却听见慕容潇淡淡开口道:“皇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傅相思顿时泄气了。 【好好地干嘛抢我的话茬,本来可以漂亮打赢这一场嘴仗的。】傅相思心里郁闷。 慕容潇动作状似亲昵地揉揉她的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进去了。” 傅相思被他提着衣领往里面走。 没看见太子的脸色黑了又黑。 到底是丞相府嫡女出嫁,虽然没有锣鼓喧天,但在新房的布置上并没有落下排面。 傅相思跟在慕容潇身后,小声询问道:“顾晚歌要嫁的人是慕容寒?” 慕容潇点了点头。 【可是看慕容寒之前对顾晚歌的态度,他并不会像是心甘情愿想娶顾晚歌的人。】 【不爱的两个人强行在一起,十有八、九,以悲剧结尾。】 “你是觉得嫁给我委屈你了吗?”慕容潇看了一眼她,寻了位置坐下。 傅相思自然而然在他身旁落座。 “怎么突然问到这个?”傅相思还没转过弯来。 慕容潇自嘲一笑,倒是没有再回答。 宾客渐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进行寒暄。 吉时已至,司仪开始主持婚宴。 众人翘首以盼中,却迟迟没有等来新人。 “这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新郎去丞相府迎娶新娘时被刁难了?” …… 四下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傅相思不经意间转头,却看到顾晚惜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 那种笑容……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傅相思觉得只有“淬毒”才适合。 她在幸灾乐祸什么? 皇上也没想到会有这等突发事情发生,有些不悦道:“顾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顾右晟颤颤巍巍地站出来:“臣也不知……小女的轿子还停在门口……” 接下来的话语他就不敢说了,头上还有虚汗冒出。 “那现在新人迟迟不进来又是何故?”皇上更为不悦。 顾右晟不得不回答,声音都带着些许的颤抖道:“新郎官找不到了……” 此语一声,众人哗然。 只有慕容潇别有深意地看了傅相思一眼。 傅相思最爱八卦,这会儿更是兴致勃勃和慕容潇说道:“之前顾晚歌还那么趾高气扬耻笑我是全京城的笑柄,没想到现在风水轮流转。” “嗯。”慕容潇淡淡地道。 “不过我还是觉得她怪可怜的。毕竟出嫁这天迟迟进不了门。” 倒不是说傅相思有多圣母,她单纯就事论事而已。 “我还以为你巴不得她出糗。”慕容潇心思没完全放在这个话题上。 傅相思摇了摇头,看了看四周,突然道:“我要上厕所……不是,我是想去如厕。”她就是觉得里面太闷了,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左等右等,等不到慕容潇一句同意,傅相思还是蹑手蹑脚离席了。 第68章 又见活春宫 以前的时候傅相思就特别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景,因为总有不怀好意的男人拼命灌她酒。 后来形成了习惯,一有应酬总想着往外跑。 傅相思一个人走过弯弯绕绕的走廊,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耳旁炸起。 “这是有多迫不及待?你也不怕被你家夫人发现你偷、腥。”一个略显慵懒的女声在走廊尽头处响起。 那里花草掩映,很快又响起一阵衣服窸窣的声音。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莫名油腻:“我们可是有一个月没见了,想你了不行?” “而且她正在前厅呢,不会发现我们的。” 傅相思感慨着自己真是运气不好,接连撞见两回这档子事。 不过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在景王府直接做出这种苟且的事情来? 傅相思本想直接转身离开,却在听到接下来的话时脚步似被突然钉住。 “那颗长生不老丸,真的没有办法递交给皇上了么?” 男子的声音还沾着浓浓的情、欲味,明显正在兴头上,却又不得不回答女子的问题。 “从半路杀出的那个丫头,不知道给皇上逛灌了什么迷魂汤。之后我又呈送了几回,无一例外都被拒收了。” 傅相思对这个男子终于有印象了,这不就是何林鹤吗? 而女子的声音,傅相思也觉得莫名熟悉,和自己上次在药材库听到的声音莫名重叠了起来。 “皇上吃丹药二十年,怎么好端端地说不吃就不吃了?”女子推了把俯在自己身上的男子一把,起身揽衣。 傅相思连忙找了一个藏身之所,躲在一边继续偷听着。 【虽然这种做法有些不道德,可是真的好刺激!】 男子显然还不尽兴,可是却不敢多埋怨什么。 傅相思这才看清了那个女子的面容,居然是那次有过一面之交的长公主! 傅相思差点惊呼出来,嘴却突然被人一捂,整个人被拖走。 被带去了下人伙房,不过人少僻静。 “咳咳。”傅相思一时没踹上气来,连连咳嗽。 男子放开她觉得她又实在好笑,“就这点警惕性还敢去偷听?也不怕被人发现,你会脱不了身?” 傅相思瞪了他一眼,觉得他莫名其妙:“你没拽我离开之前,我还没被发现呢!” 男子笑容透着几分痞气:“那两个人你现在还惹不起。” 傅相思惊了:“你知道我是谁?” 男子似笑非笑:“我的未婚妻啊。”他一字一顿道。 傅相思大脑还没来得及及时转动,却率先看到了一脸怒气的慕容潇。 【我怎么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傅相思感觉大事不妙。 “王妃这是如厕如到这种地方来了?还突然多出一位故人?” 傅相思觉得这误会深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连忙解释道:“我刚如厕完,至于我身边这位,我真的和他不熟。” 慕容潇知道她的话最起码有一半不可信,正想仔细看清那个男子的长相,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能做到在自己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离开,只怕此人武功还在自己之上。 傅相思还以为他生气了,还没来得及哄哄这位金主爸爸,就看见他冷哼一声,返回婚宴。 皇上加派了人手去寻景王,侍卫来汇报慕容寒的踪迹时他刚被人从秦楼楚馆带出,身上酒味熏天。 景王的两位侧妃都清楚这回慕容寒真是丢脸丢大发了,连忙带他下去,并且伺候他换了吉服,这才勉强能让慕容寒在众人面前露面。 “你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皇上震怒。 慕容寒醉醺醺的,说话都含糊不清:“大婚之日……景王妃,呵,好一个景王妃啊。” 傅相思有些糊涂,看这意思,慕容寒根本就不想娶顾晚歌,那又为什么会有今天的局面? 他目光在众人身上转溜一圈,最后停留在傅相思身上,竟是直直朝她走了过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可惜我不能做采撷红豆的那人。” 慕容潇不解其意。 皇上又严厉斥责:“混账!你现在还不去把你的新娘子迎进门,杵在人家夫妻两人面前做什么?” “你也知道今日是你的大婚之日,为何还喝得酩酊大醉直至误了时辰?”皇后也忍不住训斥道。 慕容寒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去,连花结都没牵,就这样把顾晚歌迎了进来。 又不见慕容寒要拜堂,居然就这样吩咐媒婆把她送入洞房,顾晚歌心里更是委屈。 顾右晟放在掌心上的宝贝女儿被这样冷落,心中气愤。 “景王未免也欺人太甚!我们晚儿最起码是名正言顺嫁进来的,还是你的正妃,你怎么能以这样的态度对她!” 慕容寒不耐烦地道:“她既然要死皮赖脸嫁给我,那就没资格别要求我用什么态度来对她!”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顾丞相的手还是别伸太长了!” 【这孩子不会是黑化了?怎么一改之前的风格变成疯批美人了?】傅相思满脸问号,看着这场闹剧。 顾晚歌生怕两个人当场就会吵起来,也不顾符不符合规矩了,就直接掀了盖头。 “爹爹,你也别责怪王爷了。王爷可能还没有醒酒,我这就扶他下去仔细照顾。”顾晚歌说着就搀扶住了慕容寒。 慕容寒给了她脸面,顺着台阶而下,也没再继续说话呛人。 可皇上怒气尚未消散,最后连喜酒都没喝就起驾回宫了。 这场喜事闹得像个笑话一样,众人都不敢多待,纷纷告辞。 傅相思觉得顾晚歌可怜,可是一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同情她呢?到底没有对此事发表评论。 慕容潇和她并肩走着,“刚才慕容寒所说的他不能成为采撷人是何意?” 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傅相思大大咧咧道:“之前他突然邀见我,还莫名其妙地说想让我成为他的正妃。” “我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拒绝啊。而且我还让他尝了一点小苦头。”傅相思颇为得意洋洋。 却看见慕容潇嘴角突然挤出弧度,心情似极为愉悦。 她莫名其妙,这是天上掉馅饼了还是听到了什么喜事,值得那么开心? 第69章 为他自辱名节 八月的京城,进入梅雨季节。落雨纷纷。 傅相思研究出了新的口红色号,兴高采烈地进宫。 却没想到宜妃和皇上待在一块儿,一旁站着的还有傅兹桡与傅沉两位将军。 宜妃热情地招呼她:“相思来得正好,我们正说起你呢。” 傅相思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只见傅沉率先开口道:“反正我就是一个犟老头,我之前没看出秦王对我们相思哪里好了,现在也没看出他的心意。我就是不想让相思继续留在秦王府!” 皇上苦口婆心地劝道:“许多夫妻这一辈子都是这样磕磕绊绊过来的。孩子们都还年轻,总不能按三岁定老那套估测这二人感情。” 【他们争论的焦点……居然是自己和慕容潇的婚事?傅家人看来还是靠谱的,总不至于把女儿丢在一边不管不顾。】傅相思心里略感欣慰。 “行。那相思你说说,你这辈子是不是就想和慕容潇这样过下去?” 【这是要逼自己离婚的节奏?】傅相思见炮火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还有些懵懂。 “其实我觉得待在秦王府挺好的……”主要是因为她现在还没有条件还清那巨额债务。 “而且王爷也挺关心我的。从不少吃少穿,前一段时间还帮我开了个医馆。”这倒是她的真心话。 其实傅相思现在也没看清自己的内心,只是下意识不想离开秦王府。 “相思,你糊涂啊。”傅沉痛心疾首道。 长辈的远见卓识摆在那儿,两人身份地位三观并不完全匹配,现在又没有感情基础,怎么可能走得长远? 宜妃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秦王善骑射、通音律、有计谋、能领兵,怎么配不上相思了?”最多就是之前身体有点小问题罢了。 “他不会心疼人!” “可我也不会照顾人啊!”傅相思突然加入群聊。 傅沉继续道:“他太忙了,不重儿女私情!” “男子就该有自己的大志向!并且我也只想专心搞我自己的事业!” 傅沉:……自己这个好侄女究竟是哪一边的? “而且,我怀孕了!真的。”傅相思抚、摸自己的肚子,情真意切地说道。 【我为了不离开秦王府,真的是下了血本。回去一定得让慕容潇感恩戴德地感激我。】傅相思心里暗暗想道。 语不惊人死不休。在场的人几乎都是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傅相思。 傅相思怕他们不相信,宛如戏精上身,还开始演了起来。 “我们现在很恩爱。这一个月王爷几乎天天都宿在我房里,然后我就有了。” “好想吃酸的啊。”傅相思满殿溜达,最后成功拿到一碟干果,拼命吃着酸果。 宜妃看她的架势,弱弱地说了一句:“酸儿辣女,说不定会是一个小皇子?” 傅相思被呛到,什么?怎么突然讲到这个了? 傅沉显然也没有想到傅相思会这样回答,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愤然地一甩袖子。 傅兹桡倒是笑眯、眯的,“好,有了孩子就好了。你和慕容潇的婚事,便也由你自己做主。但是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将军府都是你坚实的后盾。” 皇上一想到自己即将享受三世同堂的天伦之乐,喜上眉梢,豪爽地又给傅相思赏赐了许多东西。 傅相思受宠若惊,还有些心虚。 傅兹桡想了一想,道:“从九月,你就回将军府一趟,住上小半个月。好好安胎。” “刚好我们父女两也很久没有聊过了,趁这段时间你也好好陪陪我。” “皇上应该不介意?” 见这事轮不到自己插话,傅相思有些郁闷。 本来她还想说不了……毕竟假怀孕这件事容易露馅。 皇上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两家父母居然就这样定了下来。 这一趟进宫,傅相思把自己的名节给“毁”了,还附赠了一支口红。让她莫名觉得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回到梨苑的时候,傅相思还在唉声叹气。 “如果要回将军府小住的话,父亲一定会让大夫给我检查身体……我究竟该怎么做,肚子里才能突然多出个孩子?” 傅相思束手无策。 毕竟生孩子这种事情她再厉害也折腾不过来。 忍冬听见她的碎碎念,接茬道:“王妃是想要孩子了?那直接去找王爷啊,让王爷配合不就好了?” 反正现在两人都重归于好了。 傅相思:疑车无据。而且这种事情让她主动去和慕容潇说,慕容潇只会觉得她疯了? “不过好端端地,王妃怎么突然提起了怀孕的事情?”忍冬觉得奇怪。 傅相思把今日发生的丢脸事情噼里啪啦说了出来,心里略为不平衡,还觉得自己真是得不偿失。 “可是王妃刚才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哀怨啊。” 忍冬总能看穿事情的本质,傅相思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你觉得我今晚去色、诱慕容潇怎么样?”傅相思突然心生一计。 忍冬:她只觉得王妃的脑子像有问题。 夜色撩人,皎洁的月光透过树梢洒了下来,碎成细浪。 给自己画了个精致的桃花妆的傅相思蹑手蹑脚来到了书房门前。 她侧耳一听,好像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 往常这种情况,那就说明书房内只有慕容潇一个人。或看书或处理公务。 傅相思放心了。 她看着自己身上所穿的薄如蝉翼的白纱裙,确定这件战袍能将自己的曼妙身材淋漓尽致地展示,这才颇为自信地推开了房门。 “王爷~”傅相思把嗓音无限放柔,连自己都觉得太过矫揉造作。 一进门,她就傻眼了。 白七、顾五正站在慕容潇身旁,三个人好像在商议着什么,却突然被她打断。 两人赶紧转移了视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出去。” 傅相思低着头,听不出慕容潇这话里有什么情绪,但下意识还以为他在说自己,就想退下去。 “让你走了吗?白七,顾五,你两下去。” 那两人赶紧脚底开溜,生怕再多待一会儿,慕容潇就会让他们把眼睛给挖掉。 第70章 诱成功了没 书房内落针可闻。 傅相思一抬头,就看见慕容潇正朝自己走来。 夜风从窗外灌进来,还有点冷。 “王妃今日又是要上演什么戏码?”慕容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甚至眼神还在她全身上下细细打量。 可怜傅相思连鞋子都没有穿,只觉得一阵冷意从脚板直接升上心里,不由得蜷缩起了脚趾。 “可是看王妃这样,好像也勾不起我什么欲望啊。”慕容潇故意贴了上来,手指在空中虚晃了晃,细看倒是像画了一个圈。 “这里甚至还比不上一个鸡子大。”他话里别有深意。 “你无耻!”傅相思顿时明白过来,羞红了脸, 慕容潇凑在她耳边,话语无端撩人:“明明是王妃这样打扮,我想看不见都难。” “王妃今晚来此的目的又是什么?不妨让我猜一猜。”慕容潇看了看她雪白的足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有要事相求?借钱?还是买地?”慕容潇挑了几个问道。 傅相思生气:“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庸俗吗?” 【不过确实是有要事相求……】傅相思想着自己的宏伟大任,强忍住心中的不适,趴在慕容潇胸口处划着圈圈。 “那个,今天我去见母妃和父皇了……” 慕容潇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我跟他们说我怀孕了,父亲让我九月回将军府小住一段日子。可是我不想回去。” 所以还有什么理由比丈夫舍不得妻子来得更名正言顺呢? 慕容潇的关注点放在了怀孕上,“他们逼着你和我和离了?” 【这男人,怎么能把事情猜的这么准?】傅相思觉得真神奇。 慕容潇轻笑一声:“那不如,我们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会是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傅相思把自己的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脸警惕。 倒不是自己观念有多保守,只是她有自己的底线。不随意交出自己。 “反正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王妃怕什么?”慕容潇的话里多了几分哄骗的意味。 看见他开始动手解衣袍,傅相思慌了,她今晚可没想来真的啊!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傅相思慌慌张张,连借口都没想好。 手腕却突然被人一握,紧接着整个人腾空被人抱起,又重重摔在床上。 慕容潇欺身压了上来,沉迷于她如小鹿般澄澈的眼睛,以吻覆上。 周遭被满满的男性气息所包围,傅相思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欲望,而身体也很快软了下来。 “我告诉你,慕容潇你别乱来……要不然我真的会讨厌你一辈子的……” 每次她在那里凶巴巴地威胁,慕容潇就不敢有下一步动作了。可傅相思却从没有想过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慕容潇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声音有些发涩。 他可以察觉自己的身体反应,也知道现在她的身体并不抗拒自己。 “就这一次好不好?”他难以想象自己会有这么低声下气的一天。 身体叫嚣着,就想把那欲望宣泄出来。 “我喜欢你,傅相思。” 夜深了,窗外的树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 那几个字从喉间滚出来,似带着温度般,要将傅相思灼伤。 他在等着傅相思的反应,已经足够尊重她。 傅相思小小声:“可是我不想……”不想那么快交付自己,不想和任何人有更亲密的接触后又分离…… 慕容潇已然了解,从她的身上起来,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一件衣服轻飘飘地坠落,盖在傅相思身上。 慕容潇留给她一个背影。 “你早点回去。鞋子衣服穿我的回去也行。” 傅相思落荒而逃,也不敢多看一眼慕容潇落寞的神色。 “我已经把我最后的一张底牌都交出去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的心意?”慕容潇的叹息被风吹散。 回到梨苑的时候,忍冬一脸八卦地凑上来,兴致勃勃地问:“王妃,你色、诱成功了没?” “不对,你身上披的这件衣服,就是王爷的呀。难道王妃对王爷那么没有魅力吗……” 忍冬还想絮絮叨叨,就看见傅相思率先吹灭了灯,又催促地她快去睡觉。 忍冬: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终究是她错付了。 来到大翊朝那么久了,今晚还是傅相思第一次失眠。 【如果慕容潇再次问我那句话,我会愿意吗?】 【好像是愿意的?】最起码她真的不排斥。 傅相思心烦意乱,裹着被子翻了一次又一次身。 翌日一早,傅相思早早醒来。到医馆溜达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事。溜达溜达着她又到了书房,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可是昨晚两人才刚发生那么尴尬的事情……慕容潇此刻应该不想再见到她? “王妃,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顾五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把傅相思吓了一大跳。 “我……散步。” 散步散到这种地方来……傅相思觉得这话自己也不相信。 “可是王爷早离府了。”顾五自动把话语过滤成王妃想王爷了。 “去哪里了?”练武场还是皇宫? 顾五诚实地回答道:“湘毓馆。” 这便是上次慕容寒大婚时彻夜不归的风月场所。 “什么时候去的?”傅相思气得浑身发抖。 据她所知,这里的青楼可没有大清早就营业的。那慕容潇是昨晚就去的?为什么? 只因为自己没有答应他? 顾五还不知道此刻傅相思的心思,继续诚实地回答:“昨晚子时……” “可是是太子和景王昨晚邀王爷前去的……”诶,王妃怎么不听完自己的话就走了呢? 而且感觉她好像还挺生气?但顾五却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是哪句话得罪了她。 傅相思脑海里一会儿是慕容潇深情款款对自己说的那句“喜欢”,一会儿是顾五告诉自己他去青楼的消息……整个人如陷入水深火热中,手脚不断发冷。 湘毓馆的小厮拦住了她,原因是女子不得入内。 傅相思做出楚楚可怜样:“我母亲病重了,可是我兄长还在里面寻欢作乐……就让我进去找找兄长!” 第71章 修罗场就是恩爱场(一) 小厮面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傅相思决定趁热打铁:“真的,我就进去找人,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的……” 两位小厮面面相觑,一时都拿不准主意,正想前去找老鸨时,傅相思却趁他们不注意一溜烟跑了进去。 勾栏瓦舍,当真是适合醉生梦死的温柔乡。 女子们衣着大多暴露,解语如沾了蜜,一声声的叫唤简直是要酥到人的骨子里。 傅相思搜寻着目标,一层一层楼地往上找。 正撞上老鸨。 “你是新来的?怎么还穿着这身衣裳?还有这妆容,怎么那么淡。去找桃娘好好打扮打扮你自己,要是惹恼了客人十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老鸨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傅相思刚想解释,整个人却被一股力往后拽去,虚虚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这个小娘子我喜欢,不如就让她服侍我。”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在空出抛出一道抛物线,稳稳地落入老鸨的怀里。 老鸨喜笑颜开,哪还有不准的道理? 傅相思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还在嬉皮笑脸的傅珃,只觉得头疼。 “世界那么大,为什么我又在这里遇到了你?”上次她偷听别人讲话,他也在场。 傅珃神色无辜,“算上这次,我应该救了你两次?你一句感谢都没有的吗?” 其实他的长相极美,傅相思想了许久,觉得“正太”是最适合形容他长相的词语。 “我可没央求你救我。”话是这么说,可傅相思到底硬气不起来。 “来找人?丈夫来寻花问柳了?”傅珃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傅相思心里惊奇:【这个人既然知道自己已经嫁人了,为什么上次还说他是我的未婚夫?难道他是原主的情、人?两人之前曾约定过终身?】 傅珃搂着她的腰肢,不过却没和她发生实质性的肢体接触。 “老鸨看着呢,总该做做样子。”傅珃和她咬着耳朵。 傅相思就没再随意动弹了,不过还是颇为凶狠地瞪了一眼他。 二楼是雅间,要找人并不好找。 可是傅珃却好像知道她的来意,很快带着她来到了一间天字号的房间。 “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就看她想不想进去了。 傅相思狐疑:“你没坑我?” 傅珃笑笑不语。 有送酒的侍女正要进去,只见傅珃亮出了一个令牌,她们的神色立刻变得毕恭毕敬起来。 傅珃让她去和其中一位侍女调换衣裳,稍后一齐进去。傅相思心里虽然存疑,但还是同意了。 队伍鱼贯而入。 傅相思低垂着头,听到熟悉的声音。 “话说秦王的生辰也该到了?不知道今年秦王又想要什么生辰礼?” “不过之前皇弟都不肯答应这种邀约,昨晚怎么一改惯例,破天荒地来了?莫非是府上的女人满足不了皇弟了?” 傅相思屏住呼吸,微微抬头。 只见慕容潇身旁坐了两个绝色女子,一个给他喂着葡萄,一个给他倒酒。 而慕容潇一副还颇为惬意享受的样子。 傅相思觉得自己昨天晚上自己的辗转反侧真是大可不必。 慕容潇抬头一看,眼神若有若无地往这边看了过来。 傅相思连忙低下头。 慕容潇若无其事地转头,只答道:“偶尔来作乐一次也是小事,无伤大雅。” 【好你个无伤大雅!要是这样放任下去,日后你岂不是要娶青楼女子进门?这还了得?】 【这婚还是离了,要不然留着过年吗?】 傅相思心里愤愤。 慕容潇在一众侍女中敏捷地捕捉到她。 之前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一看到一个女子就觉得像她。 直到真真切切听到了她内心的吐槽声音。 慕容寒一杯接一杯灌酒,浪荡不羁道:“反正秦王和秦王妃如此恩爱,自然无伤大雅。” “你们还愣在那儿干什么?没有人教过你们敬酒吗?” 傅相思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央求着不要轮到她上场换酒。 慕容寒却有些不耐:“你,就是你,过来给我倒酒。” 他明明确确地指向了傅相思。 【果然是玛丽苏世界啊,这种桥段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傅相思心里哀嚎,并祈祷着有人能站出来帮她解一下围。 慕容潇纹丝不动。 慕容寒又继续催促道:“本王唤你呢?你耳聋了吗?”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直走到傅相思面前。 “把你的面纱取下来。”慕容寒皱眉。 他怎么觉得面前的女子那么眼熟呢? 傅相思粗着嗓子道:“妾身脸上起了疹子,怕吓到王爷。” 慕容寒似觉得晦气:“偌大的湘毓馆难道没有其他的艺人了吗?让一个脸上起了疹子的人给我们送酒来?” “可是看你这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莫不是在故意骗本王?”慕容寒伸手就想掀她的面纱。 “这位秋月姑娘脸上真的起了疹子,妈妈那儿还有记录。刚才有一个侍女突然腹痛,这才让她顶了上来。” “秋月,冲撞了几位王爷还不快赔礼道歉?” 一道清朗的声音在雅间内响起。 居然又是傅珃。 而看众皇子的神色,好像他们都认识此人? 慕容寒卖他一个面子,便也没再追究下去。只是继续酗酒。 傅珃拍拍她的手,和她低声密语着让她安心。 这番亲密的举动落在慕容潇眼里,只剩冷讽。 慕容潇冷冷开口:“不如来给我斟酒。我不介意。” 傅相思脚步像被钉住,根本不想挪动。 “我来。”傅珃打着圆场,正想拿过傅相思手上的酒。 慕容潇却施展轻功过来,拦在了两人中间。一只手好按住了傅珃的手腕。 “我就要她给我倒。” “话说,傅阁主为何如何护着一个姑娘呢?”慕容潇眼里满是冷意。 【慕容潇,你就是个大猪头!我的危机刚解除,你又来凑什么热闹!】傅相思在心里狠狠吐槽了慕容潇一回,却没看到后者恶狠狠地回瞪。 【不过我怎么感觉这像是一个修罗场呢?这两个男人间的剑拔弩张,就像是古罗马武士的决斗。】傅相思不理解。 第72章 修罗场就是恩爱场(二) “那秦王又是为何这么针对一个姑娘呢?”傅珃笑着反问道。 两个男人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傅相思夹在中间表示很为难。 那她倒还不行吗? 傅相思迈开步子,走到秦王原先坐的位置,给他的酒杯斟满。 【不把你喝趴下算我输!】 慕容潇回到了原位,笑容与话语都似在炫耀着什么:“傅阁主难道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傅珃淡淡说了句“抱歉”后,随即又退下。免得打扰了他们的兴致。 慕容潇把酒一饮而尽。 其他二人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今年皇弟的生辰宴,应该在皇宫举办了?看最近的势头,好像父皇也特别看重皇弟啊。召见的次数都多了许多。”慕容泓话里不无酸意。 这话中早挖好了坑,就等着慕容潇跳下去呢。 “父皇倒不是对我另有青睐。不过是觉得我家王妃有趣罢了。想来是相思这性子,倒是能给父皇解解闷。父皇便顺带爱屋及乌了。” “皇兄们有空也不妨多去宫里看看父皇,每次五哥带杏儿、执儿前去父皇都开心得不得了。” 慕容潇口中的五哥就是慕容寒,膝下早诞有一儿一女。 傅相思在一旁听着心颤颤的,慕容潇肯给她戴高帽……也真是难为他了。 慕容寒身姿慵懒,早已经醉去。 慕容潇有正妃讨长辈欢心,就连慕容潇都有幼子做底牌,唯独慕容泓……他眸色暗了暗。 “七弟看窗外这天色大亮,只怕我此刻再不回去,我家那母老虎就要闹到母后那儿了。”口吻虽含玩笑,可慕容泓的心思却有另一番打算。 慕容潇假装不查,还把他送至了门外。 屋里的侍女见此已经不需要服侍了,便纷纷退下。傅相思也想趁此机会悄悄溜走,却突然被慕容潇提住了衣领。 “堂堂一个秦王妃,来这种地方说出去也不怕被笑掉大牙?” 傅相思见自己身份已经被识破,也不继续伪装,反唇相讥道:“那堂堂一个秦王爷,来这种地方就光彩了?”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傅相思以他的话术回怼他。 慕容潇把她那碍眼的面纱取下来,眼神还颇为嫌弃。 “我是有正经事情。” 屋内其他人都被慕容潇找了个理由遣了下去,连慕容寒都被扶下去休息了。 傅相思不齿道:“我可没看见你来这儿忙什么,是生辰宴还是尔虞我诈?” “别闹了,我们该回府了。”慕容潇整理衣裳,不忘散散身上的酒味。 傅相思小脾气上来,偏要和他对着干。“我要去医馆。” “那我让人把你送去。”慕容潇语气还算温和。 “我偏不让你送。”她再也不想理会这个大猪蹄子了。 傅相思气汹汹地就要离开,却突然被慕容潇抱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耍什么脾气?”其实慕容潇有些乏了,昨晚一宿都没有睡。 “我当然比不上、你那些解语花,能陪你被看添香,还对你温柔至极。”傅相思扭过头去不看他。 她还以为慕容潇的潜台词是责怪自己不懂事。 慕容潇揉揉自己的额头,语气依旧温吞:“傅相思,你要是不喜我来风月场所,那直接和我说便是了。” “可你每次都拐弯抹角的,我又猜不准你在想些什么。” “傅相思,我也累。” 他眼睛里还有细细的血丝,这会儿竟是觉得多说无益,转身走了。 傅相思一个人待在雅间里,委屈反复翻涌上心头,多次欲言又止。 医馆里病人较少,大夫们都忙得过来。傅相思见没什么活,又去晒草药。 只可怜那一院子的草药被她折腾得不成样子。 傅相思恍若无情的机器人,麻木地舂药、炼丹。 导致前来寻找傅相思的忍冬一见了她,大惊小怪起来:“王妃,这儿怎么那么多丹药?” 她把小瓶子上的标签仔细一瞧:“还都是壮阳药……”王妃这是和不举之症杠上了吗? 傅相思有些茫然地抬头:“我忘了我炼过了。” 忍冬发现她情绪的不对劲,关心地询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妃看起来怎么那么失落? “我……”傅相思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她在今天之前一直不清楚自己的恃宠而骄,直到刚才慕容潇那副模样,真的刺痛了她。 忍冬一猜就知道肯定和王爷有关,“夫妻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呢?王妃要是惹王爷生气了,找他赔礼道歉就好了。要是王爷有错在先,那我们就先把他晾几天。” 傅相思长吁短叹,就是不说事情经过。差点没把忍冬急死。 “秦王妃可是在这儿?”门外传来一道略为尖锐的男声。 倒像是皇上身边的德公公的声音。 傅相思连忙打起精神,前去应付。 德公公还是那副笑容和蔼的样子:“秦王妃,皇上现在正宣您进宫呢。” 怎么好端端地又要进宫?傅相思虽想不明白,可皇命难违。 没想到去到天宸殿的时候,慕容潇也在,而且还跪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过就是在医馆里多待了几个时辰而已。】 傅沉在一边暴跳如雷:“这就是秦王口口声声承诺地对我家相思好?夜不归宿,眠在秦楼楚馆!” 【怎么去青楼这件事那么快就被大家知道了?怪不得皇上这么着急召自己前来。】 “可怜饿家相思还怀着秦王的骨肉,秦王未免也过得太过分了!” 傅兹桡拦住傅沉,不让他继续破口大骂。 傅相思却直接道:“是在为王爷去湘毓馆的事情生气么?其实当时我也在场。还是我央着王爷带我去的。” 傅沉皱眉:“相思,你不要故意偏袒他……” 傅相思坚定道:“我真的在场。我袖口处还残留着湘毓馆的脂粉味呢。” “荒唐,真是荒唐!夫妻两人去逛青楼,成何体统?”傅沉气得吹胡子瞪眼。 皇上心里肯定是偏袒这一对孩子的,也不忍慕容潇继续跪着了,让他起身。 “这件事情是相思胡闹,王爷也是被妾身缠得烦了这才带我前去的……”傅相思一股脑把所有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第73章 追夫火葬场 慕容潇低低地斥责道:“这件事情你逞什么强?” 女子去逛青楼,这说出去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也就皇上宜妃宠她,觉得她只是胡闹而已。要真上纲上线,她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责罚。 “不用你管。”傅相思赌气似地和他说道。 傅兹桡自然看见了两人间的小互动,仍露出颇为慈祥的笑容:“这孩子打小顽皮。也怪我疏于对她的管教。” “我今日就把她带回去,好好教教她规矩。” 傅相思目瞪口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一波操作。 宜妃一听,就想大事化小:“我觉得相思倒是不敢有下次了。带回将军府管教就不必了。而且这次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傅兹桡这次倒是立场坚定:“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孩子总该学学规矩了。要不然日后更加肆意妄为,岂不是要把秦王府的屋顶都给掀了?” 皇上也有些为难,看向慕容潇。 慕容潇却淡淡点了点头:“刚好秦王妃也许久没回过将军府了,这次也刚好回娘家好好陪陪傅老将军。” 【哇哦,我之前想方设法要留在秦王府,结果现在你很棒棒哦!】 【那秦王府,日后你就是求着我我都不回去了!】 傅相思冷哼一声,站到了傅兹桡身旁,亲昵地挽住父亲的手臂。 “那我就跟爹爹回去。我都好久没吃过府上的桂花糕了。” 事情已经定局,皇上都无力回天,便随着他们去了。临走前,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慕容潇一眼。 虽然至傅相思出嫁后,将军府正房的人愈发稀少,但是下人可不敢疏忽这边的打扫。傅相思的闺房,也一直留着。 傅相思踏足,看着屋内的摆饰还有些感慨。 “这里一切还是按照你的喜好来做出的摆设。”傅珃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说道。 【这个男人走路没有声音的吗?】傅相思拍着胸口,缓解被吓的心情。 “你怎么在这里?” 傅珃笑容宠溺:“忘了跟你正式介绍我自己了。我叫傅珃,名义上是你的表弟。小的时候你还说过要娶我。” “但是看样子,估计你也忘了。” 【娶……娶一个大男人?他是怎么做到说得那么自然的?】傅相思蛮不适应。 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 而石头一战父亲奉命出征,好像就是把府上交给了此人打理。 傅相思没再和他贫,进屋转悠。 “听说你欠了慕容潇很多钱。”傅珃跟在她身后,像条小尾巴。 傅相思正想给自己倒杯茶,差点被烫到。 “我可以帮你还清债务。”傅珃又继续说道。 “难道你有很多钱吗?”傅相思狐疑,据她所知,将军府现在算得上是一贫如洗,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支不出十万两银子了。 傅珃想了想,解下腰间荷包,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来。 “单此一颗,能值十万两银子。而我府上堆满了一个仓库这种夜明珠。” 傅相思:…… 傅珃诚恳地看向她,“只要你同我开口,无论多少钱我都能给你筹来。” 最终傅相思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理由众多,可最根本的好像只是她不想和慕容潇彻底断了联系。 当晚,傅兹桡找她围炉夜谈。 “之前你的秦漠叔叔说慕容潇经常胁迫你去做些你不愿做的事情。这属实么?” 傅相思点了点头。 “今天站出来帮秦王求饶是不是也是他逼迫你的?” 傅相思摇摇头。 “那你喜欢他?”傅兹桡觉得真是奇怪。 傅相思没法回答。 傅兹桡换了个问题:“那是他喜欢你?” 虽然慕容潇的确如此亲口说过,但事后傅相思已经主动把此归为慕容潇一时精虫上脑。 傅相思继续沉默。 “孩子,你不觉得委屈么?”傅兹桡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母亲去世得早,她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父亲也只能在这件事情帮你争取了。” 他心里还觉得有愧于这孩子。 却没想到傅相思眼睛骨碌骨碌打转后,俏皮道:“女儿的婚姻大事就不劳烦父亲操心啦。不过父亲真心想弥补的话,不如捧捧我医馆的业绩?” “军营中那么多将士,总有人时不时头疼、脚疼、胸闷什么的?” 傅兹桡哭笑不得,心里却是真的欣慰。毕竟傅相思性格活泼上了许多。 他表面上承诺后,便也放傅相思离去了。只是一想到自己手上的军权……眸色就变得晦暗难辨。 傅相思中途拐了个弯,倒没有往自己的闺房去,而是偷偷摸摸地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溜去了秦王府。 书房的窗户啪嗒一声被推开时,慕容潇正在看着手里的策论。 最近有人上言战事平定国家安稳,就不该由将军们军权独大,省的有尾大不掉之虞。皇上便让他谈谈见解。 活生生好大一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慕容潇的眼皮跳了跳。 就听见面前的人恬不知耻地说道:“秦王下次的窗户要看好些啊,毕竟我不走寻常路。” 慕容潇:这女人白天时还对自己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现在怎么就殷勤备至了?而且她不应该好好待在秦王府吗? 傅相思见他一时半会也不说话,心里也有些忐忑。毕竟是她白天在那里作天作地,没有给人留丝毫颜面…… “那个……我知道错了……”傅相思刚想诚心忏悔,就被慕容潇截胡了。 “你没错。是我那天胡乱跟你发脾气了,我也不该不报备你一声就去湘毓馆。”慕容潇揉着眉心,终究是率先没了脾气。 【这就是走黑子的路让黑子无路可走的现实版写照吗?我之前也没想到慕容潇会那么好哄啊。】傅相思心里惊奇着。 慕容潇又淡淡开口:“你想要什么赔偿,我能满足的必定答应。” 这可是件大好事,傅相思就喜欢贪这种小便宜!当即便喜笑颜开道:“我不要钱也不要名分,我就想跟你借些人脉怎么样?” 第74章 风水转到了顾晚歌 慕容潇挑眉:“人脉是何物?” “就是一些很厉害的人物,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的那种。” 傅相思认真想过了,自己的医馆为什么没有人前来?不就是因为知名度不够吗? 而且自她和慕容寒闹掰后,她也不能再去一药堂买药了,只能另找进原材料的渠道。 慕容潇还是不解其意,愣了好半会才道:“或许我现在带你去认识认识?” 看着傅相思突然兴奋起来的神色,不知为何慕容潇总感觉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这是牛大娘家。我七岁的时候掉入河里,就是她把我救上来的……” “这是秦大哥家。他酿的酒在京城中算是一绝,碧香阁也是靠他起死回生的……” “这是王小二家,王小二嘴皮子特别厉害,只要他说书,茶馆里定是座无虚席……” 慕容潇肉眼可见傅相思的嘴角渐渐撇了下去,一副“你是不是来搞笑”的质疑模样。 “这些都算是能力挽狂澜的人了?”慕容潇有些心虚。 傅相思颇为哀怨地看着他,【算了,我还奢求什么呢?我身边最大的人脉不就是慕容潇本身吗?虽然说算不上富可敌国、有权有势,可是还是货真价实的一枚皇子啊!】 “回府。”傅相思生无可恋地说道。 两人正要离开,就听见街角处传来一阵呕吐声,紧接着是推搡声。 “不要碰我!”这声音听起来莫名耳熟。说话人还有些口齿不清,倒像是醉酒了。 “妾身只是想扶王爷回府!王爷何必这么针对妾身?” “现在王爷天天借酒浇愁,夜夜宿在温柔乡,却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名声早已经在京城里烂下去了?连带着我都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以前我还嘲笑顾晚惜,因为她是庶女,是一个不得宠的小妾所生。所以她只配嫁给秦王做侧妃!可人家现在生活依旧美满,腿伤了有宜妃赠雪花膏,景王也宠爱她!对比起来我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傅相思再不明白那两人的身份,真的是枉在京城生活了那么长时间。 而慕容潇不则想掺和这些清官都难断的家务事,刚想拉着傅相思离开,却被她一头摁了下去。 两个人躲在草丛里,傅相思的小手覆在他的掌上。 慕容寒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你这么羡慕你的庶妹,怎么不和她一起嫁给慕容潇?” 傅相思听得云里雾里,贴近慕容潇小声问道:“这是要上演什么伦、理大戏?慕容寒为什么那么不喜欢顾晚歌?” 丞相府嫡女的身份足以匹配皇子身份,傅相思想不清楚其中缘由。 “慕容寒的生母是被顾丞相所害,慕容寒由此仇恨顾家。但是之前两家还有利益关系,所以表面上并未撕破脸皮。”慕容潇轻描淡写地说道。 现在两人距离极近,慕容潇说话间的热气都喷洒在了傅相思耳旁,惹得她面红耳赤。 傅相思倒觉得两个人都有些可悲了,也怪不得一时之间慕容寒性格大变。 顾晚歌气得浑身发抖:“我的心意明明白白,难道你一点都不能察觉吗?” “长辈间的恩怨又与我何关?你何苦把气全部迁就在我身上?” “而且现在京城的局势你看不清么?太子蠢蠢欲动,几次三番针对秦王,甚至把秦王去湘毓馆的事情告诉了皇上,秦王被当场罚跪,颜面尽失。” “太子善妒,等他解决完秦王后,天天在此醉生梦死的你还怕不被众大臣弹劾吗?到时候我们才是真的完了!” 傅相思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她非但摆脱不了宅斗的命运,甚至连皇子王公间的政治斗争也避不开。 【不过顾晚歌居然这么野心勃勃……只怕日后她和慕容寒连起手来,会后患无穷。】 而她还想继续听下去,就被慕容潇给拽走了。 “还没听完呢。”被拽出老远,傅相思还有些不甘心。 “你怎么那么爱偷听人家墙角?万一真被人家发现了又要作何解释?”慕容潇无奈。 傅相思不高兴地撇撇嘴,【我偷听从来没被发现过好……】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吐槽。 “太晚了,我现在送你回将军府。”慕容潇淡淡说道。 “别。”傅相思连忙制止道:“你还是想个办法把我接回秦王府。要是被父亲发现我是骗他的——” 她指的自然是自己假怀孕一事。 “今天你答应回去不是答应得挺爽快的么?倒是不见你怕事情败露”慕容潇反问。 傅相思可怜兮兮地:“当时只想逞口舌之快,气气你而已。谁叫这件事情本来是你的错,却让我受尽委屈。” “我让忍冬过去陪你。”慕容潇假装不察她话里的深意,故意转化话题。 “朽木不可雕也。”傅相思练练摇头,无奈叹道。 傅相思一直到后半夜才回到将军府,眼皮已经沉重得要打架了,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觉至天亮。 醒来的时候,只见一个嬷嬷双手叉腰站在自己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根鸡毛掸子,样子看起来颇为凶狠。 “我可是记得王妃以前没有这种睡懒觉的习惯,怎么嫁去了秦王府这些年,就变得勤睡好吃起来?” 傅相思小声嘀咕:“你都说是因为我嫁去了秦王府嘛。总不能天天让我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鸡毛掸子重重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秦王妃还学会了顶嘴,当真是被宠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刚好今日将军要去进宫面圣,我就代将军好好管教管教你!” 傅相思哪里是个任人拿捏的性子,“你哪来的资格……” “就凭我是你的乳母!你从小就是喝我的奶长大的。”任祁玉气势十足。 一大清早的,傅相思就这样被揪离了暖暖的被窝,带到院子里开始练仪态与形体。 太阳渐渐升起,光线柔和,照得碗里的清水金光粼粼。 傅相思手臂舒展成“一”字,头顶大碗,表情比田野上的稻草人哀怨了上千倍。 第75章 实力宠妻 以前皇后宫训时都没那么严格,现在任祁玉倒是一板一眼地让她学起了走路、说话与吃饭的姿态。 没到小半天,傅相思的手臂就被掸子打得泛红起来。 休息时间,忍冬给她送水,悄悄地说道:“早知如此受折磨,当初王妃还不如好好待在秦王府呢。毕竟那儿可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的束缚。” 傅相思的脸就差皱成了苦瓜:“我回将军府时我也没想过我会有今日。” 有人说,不作就不会死。这句话果然是正确的。 傅相思心里打着歪主意:“好忍冬,要不你帮我寻些救兵来?要是现在能有人拯救我于水火之中,我愿意下辈子给他当牛做马,结草衔环!” 这简直比她大学军训还难熬! “王妃不必等下辈子了,这辈子就可以做到。”一道清冷的男声在耳旁炸响,傅相思僵硬地回头。 怎么会刚好说曹操曹操就到呢!尤其是慕容潇脸上还挂着略为凉薄欠揍的笑容。 任祁玉休息完过来,看见慕容潇也在场,从鼻孔里出气:“今天就算秦王来了,我该管教王妃还是要管教!” “而且你们这才分离多久!秦王就三番五次地往将军府跑,知道的该说王爷王妃感情好,不知道的——” 慕容潇率先笑道:“我惧内,王妃让我来我不敢不来。” 【好家伙,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明明嬷嬷就看我不顺眼了,这会儿更觉得我在秦王府里张横跋扈惯了。】 傅相思合理怀疑今天慕容潇就是来给她添乱的。 任祁玉看傅相思那眼神,就差直接质问“将军府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来”。 “而且今天好像才是我第一次来将军府?嬷嬷却说我往这儿经常跑,莫不是嬷嬷得了眼疾?” “我家王妃再没有规矩,也知道下不能犯下的道理,可嬷嬷口口声声说着教习规矩,这掸子却往人身上使劲招呼。莫不是和相思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握住傅相思的手,只见白皙的皮肤上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还有几条伤痕示威性地盘踞在上面。 任祁玉被呛,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教习王妃,是为了她好!让她以后出门不至于给将军府和秦王府蒙羞!要不是她的乳娘,我又何必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她?” “结果现在秦王却倒打一耙,反显得我像是别有居心。我在将军府忠心耿耿了十三年,自问可是没有对不起王妃、傅老将军的一处地方!” 傅相思:【真的,是她错了。是她的放、荡不羁错了,还有慕容潇给她的自由过了火。】 “我的王妃我自然会教导。而且秦王府的面子任她丢,只要她开心就好。”慕容潇顺势搂上傅相思的腰。 “可她现在身处将军府!”任祁玉还想据理力争。 “但是她还怀着身孕,万一王妃胎气受惊了,万一王妃突然有了什么意外,你承担得起责任么?”慕容潇语气更为严肃。 将军府的老人仗着辈分,以前总喜欢欺负软柿子的傅相思。她每每在家书中隐晦地提起此事,总会被傅兹桡安慰说他们是为了她好,让她多忍耐点。 可慕容潇觉得不值得。一个堂堂的将军女儿,不值得受那么多委屈。 任祁玉语塞,最后把鸡毛掸子往地上一摔,沉声道:“反正王爷王妃都觉得是老奴错了,一片真心王妃也只作不知。那老身还有什么可讲?” 她愤然离去。 而慕容潇则带傅相思去处理伤势。 真奇怪。傅相思自己作为一个医生,往往有了什么伤,却总是不习惯及时上药。 所以此刻她瑟缩着又想把手抽回来。 “别动。”慕容潇语气依旧没软下来,按住她的手仔细上药。 今天傅相思在太阳底下顶着碗站了四个时辰,真正疼得厉害倒不是挨了打的手,而是发酸的腰。 【诶,要是这儿也有按摩仪就好了。我的腰也不至于疼得那么厉害。】 慕容潇抬眼,“腰疼?” 傅相思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难道他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胡乱猜的。”慕容潇随口诌道。 “躺下。”这倒是命令的语气。 傅相思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依言乖乖躺下。 慕容潇的手放在她的腰间,学着小时候德公公教自己的手法在她腰侧游走。 力度正合适,傅相思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只躺在太阳底下惬意而慵懒的猫。 “以前动不动就想着回将军府,现在知道人情的险恶了?”慕容潇又来奚落她。 “可不是还是有你吗?我知道你会护着我的。将军府有再多人刁难我,我都不怕。”傅相思满不在乎地说道。 慕容潇话语一顿,只剩眸中明晃晃的笑意闪烁。 傅兹桡回到府上的时候,慕容潇已经离开了。他和傅相思所说的理由是府上公务繁忙。 傅相思不疑有他,甚至兴高采烈地去了厨房,信誓旦旦地要下厨。 “我之前听太子说,好像慕容潇的生辰就在三日后。你觉得我那天给他下厨就算礼物了怎么样?”傅相思询问着忍冬的意见。 她心里为自己想出来的方案而喜滋滋的。一来可以不用费尽心思地去想慕容潇究竟喜欢什么,二来还能省下不少的钱。 忍冬满额的黑线:“王妃,你确定你炒的菜能吃吗?”之前那些黑糊糊的失败品,不是证明了她们王妃真的没有那天赋吗? 傅相思:【看破不说破,我们还有朋友做。】 傅兹桡顺着话语声前来,看见小女儿这种姿态也觉得甚是有趣,“怎么想起要下厨了?” 记得以前她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傅相思把手中的菜刀放下,嘿嘿笑道:“我就纯属好奇,来看一看。” “不过学会做饭也好。日后也能更好地照顾自己。”傅兹桡话语突然多了几丝感伤。 傅相思觉得奇怪:“以秦王府和将军府的厨子,我这辈子不用下厨也可呀。”反正她吃腻了府上的饭菜还可以去碧香阁嘛。 “要是,有一天,将军府不在了呢?”傅兹桡突然问道。 第76章 那句喜欢烫嘴么 按照以往小说的套路,这种假设往往就有成真的可能。 傅相思试探性地问道:“可是将军府出了什么事情?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可是石头一仗赢取胜利并不容易,皇上这时收军权难道不怕惹来军怒么? 傅兹桡尴尬:“怎么可能?你别多想。” 傅相思心里还是存疑,甚至用过晚膳后都没有心思去散步了。 她觉得她有必要今晚再去一趟秦王府…… 而她实际上也是这样做的。 梅开二度。傅相思又一次推开了书房的窗。 可是这回里面却没有人。傅相思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慕容潇作为朝堂臣子,肯定也知道一些军政大事。傅相思想了想,去翻他桌面摞得极高的奏折。 一本本地拿起,又一本本地丢弃到一边。期间傅相思还不忘随时留意四周的动静,以防有人突然进来。动作可谓是娴熟至极了。 “奏折、奏折……不会真的要削将军府的军权?”傅相思越翻越忐忑。 “王妃这是要学梁上君子的作风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傅相思被吓了一跳,因动作幅度过大整个人差点就要往后面栽去。 慕容潇及时上前,借力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 不知为何,傅相思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她低下头就要去嗅他身上的味道。 慕容潇把她推开,话语还是极为欠扁:“这姿势可足够暧昧。王妃不会是故意想占我的便宜?” “不是,我真的闻到了……” 慕容潇往身后退去,一下子拉远了两人间的距离。 那股血腥味很快又没有了。 “王妃闻错了。”慕容潇只淡淡道,目光又转移到凌乱的桌子上,岔开话题:“王妃不打算和我解释解释?” 问:被抓包后应该怎么办?傅相思真的觉得自己要没脸见人了。 “这个是意外。”傅相思连忙道,并且拍着胸、脯保证着:“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了!”大不了帮他物归原位嘛。 “看来以后我该把我书房里的窗给锁死了。要不然总有人翻窗进来,万一哪天玷污了我的清白呢?”慕容潇眼里的笑意清浅。 傅相思则嗔道:“你真的忍心嘛?每天晚上没人来陪你说话解解闷,多无聊啊。” 傅相思觉得自己老厉害了,小说电视剧里都是男子翻窗悄悄去和女子约会,到她这儿她直接反套路! “长夜漫漫,真的不适合一个人孤单寂寞冷。”傅相思的话越说越不正经。 慕容潇不想接她的话茬,把她轻轻推开,坐回主位,开始整理起桌上的公文。 “王爷。臣妾也有忧国忧民之心。要不然你就跟我说说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呗?” 慕容潇睨她一眼,明显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傅相思又上前,轻轻晃着他的手臂,“你就和我说说呗,我保证不随意发表我的高谈阔论,也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慕容潇拆穿她的小心思:“你就是想问将军府会如何对不对?” “你也知道,领兵权只是皇上暂时授予武官的。战事平定后收回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但是傅老将军想握着那点权力,对谁都没有任何好处。” 傅相思还想知道一些更细节的事情:“我敢肯定,爹爹对这些权力的掌握没兴趣。该放权时他肯定毫不犹豫。只是爹爹他会有性命之忧吗?或是皇上会随便给他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吗?” 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 慕容潇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你话本小说看多了?这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父皇和你爹爹还是亲家关系,怎么可能随意听信谗言污蔑忠臣?这是在自毁大翊朝的根基。” “你就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这件事全权交给我就好。你不必淌这趟浑水。” 话是这样说……可是傅相思还是难以心安。 她把下巴搁在桌子上,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今年生辰想要什么礼物?”主要是她不清楚他喜欢什么。 “都说送礼要投其所好嘛。可我觉得你山珍海味吃得不少,奇珍异宝也见多了,古书正史也不缺,我能送给你的,你不一定想要。” 傅相思骨子里就是个话痨,一旦开启了话题,总习惯滔滔不绝。 “要不然我给你下厨,最重要的是心意对不对?”傅相思眉眼弯弯地问她。 慕容潇突然咳嗽起来,偏头吐出一口鲜血来。 傅相思连忙扶住了他,初步判断他肯定受了内伤。 她刚想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势,就被慕容潇制止了动作。 “都这个时候了王妃还想着吃我的豆腐么?”慕容潇唇色略显苍白。 “我是大夫,我可以帮你看看伤势……” “你出去,我让顾五进来处理。”慕容潇执意拒绝。 傅相思郁闷:“我是专业的。” 慕容潇似未听到她的话语,笼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侧头喊道:“顾五!” 顾五应声进来,又委婉地请傅相思出去。 一下子自己倒成了外人,傅相思心里又气又不解。 她无路可去,最后只能回到了将军府。 忍冬刚下厨做了馄饨,见了她,欣喜地唤道:“王妃,快来尝尝我的手艺。这混沌还热乎着呢。” 傅相思还有些魂不守舍的,连带着回答都有气无力。 她刚想把一口混沌放入口中,忍冬惊呼着按住她的手:“王妃,这还很烫呢。” “这是……又和王爷闹别扭了?”忍冬看她的模样,大胆猜测道。 傅相思不做声。她嘴皮子厉害,多数情况下的不做声只是因为这件事情是真的。 忍冬叹了口气:“王爷与王妃明明两情相悦。偏偏一个死活憋着不说,一个说了又不相信。也怪不得这三天两头地吵。” 傅相思没什么底气地反驳着:“谁说我和慕容潇两情相悦了?明明我和他一点都不熟好不好?”要不然刚刚他也不会叫自己离开了。 亏她刚才还想着要给慕容潇买生辰礼物,真是一腔真心喂了狗。 第77章 被骂庸医 慕容潇的事情让傅相思心里不快,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连带着医馆都不让她省心。 一大早忍冬就着急忙慌地跑来告诉她,有人赖在医馆门口,说是买了医馆的药治坏了腿。 傅相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连发髻都没顾得上梳就匆匆往外跑去。 医馆门口。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抱住腿,坐在地上哀声地呻、吟着。 “我的脚哟,疼死我了……这是什么黑心医馆,有没有人能出来做主啊……” 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 傅相思拨开人群上前,弯下腰就要为此人检查伤势。 “你干什么?我都这样了还想着谋财害命吗?”男子大惊小怪起来,也不让她靠近。 傅相思言简意赅道:“帮你看病。” 男子上了年纪,看外貌倒像是朴实的农民,可是却一口一句庸医砸过来。 “我就是用了你们的药,现在腿都要断了!你觉得我还会让你们这些庸医继续给我看病吗?” “退钱,赔偿!要不然我把你们告上官府!”男子紧紧捂住裤腿,就是不肯让傅相思给他瞧。 傅相思从医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一听到男子提及钱就嗅出了几分不对劲的气息来。 “我们自会赔偿,但是前提必须是你购买了我们的药才导致的伤势恶化。” “我们医馆里给病人药时都会把药方附上,不知道你有没有药方?” 男子明显神色有些慌了,嘴硬道:“我又不懂字,留着药方干什么?”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逃避责任!该赔偿还是得赔偿!我也不狮子大开口,看在你还是个女娃娃的份上,就要你个一百两好了。” 一百两银子,都能买到一根上好的人参了。这就是赤、裸裸的敲诈。 傅相思站了起来,让站在自己身旁的忍冬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过来。 忍冬犹疑,傅相思又再次坚定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男子还在那儿哼哼唧唧着:“早把银子拿出来不就好了。”甚至还在心里觉得,自己要这一百两银子还是太少了。 他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才能要来更多的银子,抬头时却看见一盆滚烫的热水就要朝自己的腿部洒过来! 男子顾不上惊呼,蹦跳着弹起来,连连往后退去。 热水洒在青石板上,热气缭绕。 男子惊魂未定,破口大骂道:“你竟然敢朝我泼热水!我告诉你,我是衙门里主司官老爷的小舅子!等一下官府派人来了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傅相思神色冷冷:“那你知道我是谁吗?行讹诈之事时也不打听一下我的背景?” “如假包换的秦王妃,你惹得起吗?你家那亲戚又是几品大官,见了我们王妃只怕也还是该行礼?”忍冬拿来了银子,看见傅相思已经开怼,连忙硬气道。 傅相思继续说道:“而且你不是说你的腿受伤了么?刚才我倒是看见你躲得挺快的嘛,现在也还好好站着呢。” “按照本朝律法,欺诓诈骗罪该杖责三十大板?”傅相思状似漫不经心地道。 男子明显慌了,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毫无背景的医馆,雇自己前来闹事的人给的钱又实在太多了,他才敢在此胡作非为啊! 现在被揭发骗局,他心里七下八下的,但又不想白白错失那一百两银子,竟敢临时起意,伸手推搡着傅相思,就要抢那银子! 傅相思被推力冲击,一时不察,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栽去。膝盖直接磕到了青石板,燃起火辣辣的疼。 忍冬还护住那银子,男子和她争夺,又是掐她手臂又是大力抢夺,眼泪在忍冬眼里直打转。 突然,男主的手腕被人打横截过,往后一折,清脆的“嗒哒”骨折的声音响起。 男子疼得龇牙咧嘴的,直呼道:“痛痛痛,大侠饶命!” 顾五面色黑如罗刹,一张胡子拉碴的脸硬生生把男子吓了一大跳。 “王爷,怎么处置?”没有人应答,顾五四处找寻着人影。 就只见慕容潇脚步生风,直往傅相思方向走去。 “摔到哪儿了?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值得吗?”他眼眸里又是心疼又是心酸。 傅相思抱着自己的膝盖,有些小委屈:“那是医馆这一个月的收入……而且说好了要还你钱的。” 她本来不想搭理他的,可面对他的关心又忍不住心软。 慕容潇叹了一口气,起身看向男子,眸中透出几分狠戾。 男子连忙求饶:“公子饶命啊,我就是一时糊涂……” “把他送去见官,从严处理!”慕容潇的语气不容置喙。 男子磕头,声声哀嚎:“都是有人故意指使我这样做的,公子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民这一回!” 慕容潇不想在此人身上多费口舌,让顾五立刻带着人从自己面前消失。 而忍冬则让围观的群众纷纷散去。 慕容潇又蹲在了傅相思面前,将她打横抱起,带回了秦王府。 窝在他怀里,傅相思只感觉自己被冷冽的檀木香所包围,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竟有些贪恋这种感觉。 慕容潇把她送回梨苑,她的床柔软,可他的动作还是极为轻柔,仿佛在放什么易碎物品般。 正想去找医药箱的时候,傅相思的小手却攀上了他的衣领。 “你昨晚是不是受伤了?”她还在纠结着这个问题不放。 慕容潇想伸手推开她,傅相思却突然圈住他的脖子,让他贴近自己。 气息相互纠缠。 “是不是因为我父亲的事情?”直觉告诉她肯定与此事有关。 “没有。”慕容潇测过头,唇畔却擦过她如白玉的耳垂。 傅相思面若桃花,小嘴叭叭地:“那你让我检查一下,多严重的内伤我都能帮你诊治,而且我一定能守口如瓶的……” 她话还没有说完,慕容潇却低头,轻易地吻上了她,攫取独属于她的香甜与温软。 这一回,傅相思没有拒绝,听由自己的心意,忘情地闭上了眼睛。 第78章 直男无可救药 以前傅相思一直不敢交男朋友,主要是作为有着轻微社恐的她真的很害怕和其他人发生亲密关系。 可是这一刻她只感觉自己像浮沉在大海里的小船,心里还有种莫名的舒适愉悦感。 就在她想回味的时候……慕容潇就推开了她。 推开了她…… “我帮你上药。”慕容潇丢下这一句话后就慌忙起身,背影怎么看都像落荒而逃。 傅相思一脸的不可置信。 慕容潇很快拿着医药箱前来,也不敢看她的眼睛,而是半蹲在床前,半撩起她的襦裙,细细查看着她流血的伤口。 “这几天不要碰水,要是行动不便,就让忍冬扶着你,千万别逞强……”慕容潇一边上药一边絮絮道。 傅相思心里抓狂着,想问他刚才为什么推开自己……问出来又觉得自己像个女流氓一样,多不矜持。 “最近户部发现了一些假的铸币在市面上开始流通,医馆里收钱时就要格外注意一些……你欠我的那些银子,我也不着急要求你还,明白了么?” 傅相思恹恹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刚才那个人说他是被人指使所以才来闹事的……那他背后的人是谁?”傅相思突然想起这件事。 “我稍后让人去查。”慕容潇应了下来,又说道:“这药你拿着,回将军府后定时上药。” 傅相思眼巴巴地看着他:“你想个法子把我接回去呗?父亲今晚就要派大夫来检查我的身孕了……” 要是真的让大夫给她把脉,那事情不就暴露了吗? 她的嘴唇鲜艳如花瓣,还泛着水润的光泽。慕容潇的喉结上下滚动,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让你去将军府去皇上的命令,而且当初是你率先答应下来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也无能为力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说自己要去练武场了,竟是甩下她一个人先走了。 傅相思:……直男真是无可救药。 忍冬一直在梨苑门外侯着,就看见傅相思一瘸一拐地出来。 “王妃,你的伤……”都怪她,没有保护好王妃。 傅相思却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就一点小伤,没有大碍。” 忍冬的伤势已经由府上大夫帮忙处理过了,这会儿她询问着傅相思接下来的安排。 “去皇宫。”有些事情只能从宜妃这里寻找出路了。 好在有着宜妃的令牌,两人进宫也算方便。 现在宜妃对待傅相思的态度和一开始时已经完全判若两人,就差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了。 傅相思旁敲侧击:“母妃,你和父皇的感情是怎么做到十几年如一日好的呀?我都感觉……王爷对我的新鲜劲好像过去了。” 她还故意摸上自己的肚子,语气也颇为惆怅。 宜妃对这些事情倒真能发表一些自己的见解:“女子要抓住男子的心,第一个靠得肯定是容貌。” “可是容貌再艳丽也总会有色衰而爱驰的一日。你得让他离不开你。” 傅相思虚心讨教:“这里面有什么小窍门吗?” 宜妃轻笑道:“常说的抓住男人的胃就是这个道理……不过我倒是觉得潇儿那个孩子最近黏你黏得紧啊。” 可以说得上是如胶似漆。 傅相思眨着眼睛:“可臣妾常觉得自己见王爷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且询问王爷去哪里时他也不肯告知我……万一宿在了那湘毓馆红玉馆呢?” 宜妃似乎在笑她的小脾气,“这些天潇儿不是在皇宫,就是在练武场。你大可把心放回你的肚子里。不过最近你父亲的事情也确实够他忙得焦头烂额的。” “就在昨天晚上,他还主动挨了一顿板子,说是要替傅老将军受罚……” 傅相思血液倒流,原来他的伤是这么来的!怪不得一直不肯告诉自己,是害怕自己会多想? 宜妃看她吃惊的神情,“难道潇儿没主动和你提及这此事?”她还以为受罚是傅相思求情慕容潇而换来的结果。 “母妃,王爷他……究竟是为什么挨罚?”傅相思恳切地问道。 宜妃叹了一口气,干脆全盘托出:“顾丞相上书说傅老将军年迈,这两年也绝无可能再起战事,就想要傅老将军卸甲归田,好好回府颐养天年。” “傅沉将军当场暴跳如雷,询问顾丞相也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不回去享子孙绕膝之乐?几人在朝堂上大吵起来。” “而在当晚,就有人来行刺两位将军。傅沉手下没有丝毫留情,全部灭口。反被顾丞相给反污蔑说杀害他家小厮,并强行冠上了恶意报复的罪名。” 傅相思微微握紧了拳头。 “顾丞相不知道还从哪里找来了几位所谓的证人,一口咬定傅沉寻仇导致小厮暴毙。傅老将军要护傅沉,把所有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并且愿意把兵权交出。” “可是顾丞相不依不饶,坚持着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硬要顾老将军去挨五十大板。局面骑虎难下时潇儿站了出来,说自己也算是傅老将军的半个儿子,况且傅老将军年迈,又值刚刚立功之际,不如这罚由他代领。” 五十板子,慕容潇硬是没吭一声。 宜妃也生怕傅相思担心,连忙安抚道:“不过潇儿大小就皮糙肉厚的。想来那五十大板很快就能恢复……最近躲着你,多也是因为这伤的缘故。你多体谅他。” 她的儿子,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傅相思知道了事情真相,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般,闷闷地。 宜妃慈爱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又俯身悄悄和她说了一个秘密。 从天宸殿出来时,傅相思只觉得浑身舒爽,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忍冬一看就知道是她的计谋得逞了,顿时就有种王爷要大难临头的感觉。 “走,我们去逛夜市!”傅相思勾住忍冬的脖子,颇为豪迈地说道。 两人沿着冬叶街前行。 “这块玉成色太老旧了,不好看……” “这玉佩做工也太粗糙了,不要不要……” 第79章 捡回玲珑 巡逻的梆子都敲过两回了,眼看傅相思兴致还很高,忍冬忍不住委婉劝道:“王妃,我们也该回将军府了……”要不然老将军该着急了。 傅相思一直在逃避着此事呢,“我回去就要被盘问了,万一府上的大夫诊断出来我没怀有身孕呢……”还是让她晚死晚超生。 忍冬黑脸,忍无可忍把她拽回将军府。 一看灯火通明的正堂,傅相思心里不断祈祷着:父亲最好已经睡下了…… 一道沉稳的声音打破她心中的幻想:“我差点以为思儿今晚就要夜不归宿了,还想着要不要派人去找找失踪的秦王妃。” 傅兹桡是属于表面上看起来极为严肃的人,可私底下对傅相思极好,一句重话也没有对她说过。 傅相思被抓了个现行,反倒神色坦然,却没想到还对上一双戏谑的眼神。 眼神的主人正是白天和她说无能为力的慕容潇。 他的左手边还放着一碗褐色的汤药,见了她,漫不经心地开口,“王妃正好在这儿,那这刚熬好的安胎药就趁热喝了?” 他顺道走到傅相思,一副“你不喝我就灌你喝”的架势。 傅相思心里忍不住怨骂道:【都说是药三分毒,我又没有身孕还让我喝药……】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心狠手辣的丈夫!她要控诉!】 慕容潇却突然凑到她耳边:“这是我亲自熬的。什么药材都没有放,就是一碗普通的糖水而已。” 傅相思立刻变脸,乖乖地“咕噜咕噜”立刻把它喝得一滴不剩。 “都是怀有身孕的人了,还天天往外跑。要是不小心动了胎气呢?要是不小心磕到哪儿伤到哪儿了呢?” 傅相思知道他是关心自己,连忙信誓旦旦地担保道:“我都多大的人了,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爹爹,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要不然我就去睡了?” 她生物钟准时,一到固定的点就会犯困。 傅兹桡稍一思索,转头面向慕容潇道:“要不秦王今晚就留宿在这儿?天色暗了,明儿一早回秦王府也是一样的。” 顾念着两人是夫妻,且小别胜新婚,傅兹桡就没有给慕容潇安排厢房。 导致慕容潇和傅相思共处闺房时面面相觑。 “你洗浴没?”傅相思觉得这房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让她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慕容潇却点了点头,又道:“睡。” 这话一说出口,房间里的气氛更奇怪了。 “我睡地上。”慕容潇解释道。 床上唯一的一张被褥都略显单薄,慕容潇想了想,又询问着傅相思有没有多余的被褥。 后者摇了摇头,眼睛溜溜地转,也不知道在打些什么坏主意。 “虽然我也不情愿,但看情况今晚我们是要睡在一起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对你胡作非为的。” “今晚就好好睡觉。”傅相思就差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了。 可是在她这儿栽过许多跟头的慕容潇怎么可能还会再轻信她的话?竟是直接抱了一些书来,横在大床的正中间。 他挑选外外侧,和衣而眠。 傅相思:……这是有多不信任她? 傅相思赌气似地吹灭了蜡烛,房间里一片黑暗。 【难道我对慕容潇来说,真的没有吸引力了吗?我那么活色生香的一个大美人躺在他身边,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究竟是他不行呢还是他不行呢?】傅相思郁闷。 慕容潇把被子盖在她头上,声音还夹着笑意:“想什么,快点睡。” 傅相思偏不,“我有时候感觉你好像很懂我,我心里在想什么你都知道。” 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像他们好像认识了很久一般,更深层次来说,他就像世界上的另一个她。 慕容潇有些困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那是我有在努力去了解你。” 傅相思把横在两人中间的书给推开,不管不顾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她的声音很轻:“谢谢你,慕容潇。晚安。”不止为他领罚的事情。 半晌,黑夜中,慕容潇睁开了眼睛,偷偷在傅相思额头处印下一个吻。 傅相思的睡姿极不安稳,翌日清早慕容潇清醒的时候,她整个人已成章鱼型挂在了他的身上。 而她的手还紧紧搂住自己的脖子。 慕容潇动作轻柔地刚想把她扒拉开,傅相思开始颇不开心地哼哼唧唧。 “我要给你做生日蛋糕,还要挂星星灯……保证会让你过一个……嗝,非常满意的生日。”傅相思又蹭了蹭他的脖子。 虽然不知道她刚才所说的具体都是什么意思,但慕容潇还是多了几分期待。 他离开前还特意嘱咐了忍冬不要去吵醒傅相思,让她睡到自然醒。 练武场来了不速之客。 慕容潇刚来到军营门口,一大堆黑衣人就上前围住了他。 寒光闪闪的刀剑全都指向了慕容潇。 “秦王也不要让我们为难,快将圣女交出来!”为首的一个黑衣人音色暗哑,像在故意压着嗓子说话。 毫无厘头的一件事情让慕容潇当即冷了神色,“你们口中的圣女是谁我都不清楚,又何来交人一说?” “我们一路追寻着圣女的踪迹来此,最后也确定她就是消失在了这里……” 慕容潇不耐烦地打断:“无凭无据的话语,我凭什么相信?我不管你们是江湖上的哪门哪派,所寻的又是什么人,但是你们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先想清楚招惹我的下场!” 这些黑衣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多为武士死士一类人,而京城没人敢养,只会归于江湖某一组织。 慕容潇率先想到的人是傅珃。 为首的黑衣人显然也有些迟疑,还是被他的话所震慑,但又有些不甘心:“如果秦王知道圣女的下落的话,还烦请一定告知我们。这次是我们叨扰了。” 一声哨令响,所有黑衣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容潇揉着眉心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而帐篷前,却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绝色女子。腰间还挂着一个小小的令牌,上面只绣了“玲珑”二字。 第80章 素雪阁 夜凉如水,繁星璀璨。 梨苑里。 傅相思满意地欣赏着自己一天的劳动成果。 “你看这树上挂满了红绳,和开得正鲜艳的凤凰花相得益彰;街角下挂了红灯笼,看起来就很有喜庆的气氛。” “要是有足够的材料,我还能做出星星灯来,在晚上一点,布灵布灵地可好看了。” 忍冬跟着她四处转悠,眼神里逐渐涌入惊叹和赞赏,立刻化身成了傅相思的小迷妹。 傅相思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小尺寸的生日蛋糕,奶油的香味四逸。 “这是我学了好久的栗子蛋糕。到时候再摆上几根蜡烛……”可有氛围感了。 忍冬小声道:“可是王妃,要是今晚王爷不回来呢?”那这些惊喜不就白准备了吗? 傅相思大手一挥,都没把此事放心上,“他昨天说好会回来的。我信他。” “嗖——” 箭破长空,一头没入了傅相思身后的树桩里。 那箭堪堪擦着傅相思的脸颊而去,把忍冬吓得心惊胆战。 “大半夜的谁乱放箭……”忍冬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傅相思拔箭,果然看见上面附着一张字条。 “傅老将军造反,今晚于将军府围剿。” 傅相思脸色一变,在门口处急急寻了一匹马,双手紧握缰绳,就往将军府赶! 忍冬紧随其后,却只能看见马蹄奋力扬起的粉尘,“王妃,你这是要去哪儿啊?究竟出了什么事?” 灯火通明的梨苑里,前刻还略显喜庆的氛围变得颇为冷清。 顾晚惜嘴角挂着笑,从阴暗处站了出来,“生日蛋糕,平安符,傅相思这些东西你再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起风了。 慕容潇回到秦王府时天色已晚,只有王府檐角处挂着几个红彤彤的灯笼,散发着阵阵暖意。 一想到傅相思可能在等着自己,慕容潇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慕容潇嘴角挂着微笑,满怀期待着推开梨苑紧闭的大门。 可里面却略显凌乱,桌子横在大院中央,凤凰树的枝叶掉了一地…… 再往房里走,可依旧没有发现人影。 难道不在梨苑,而在书房等着他? 慕容潇正想去书房,却看到顾晚惜站在梨苑门口。 “王爷是在找姐姐?可姐姐没有和王爷说过今天她要回将军府住,不回来么?” 慕容潇没说话。 “妾身知道今天是王爷生辰,特意做了些新奇玩意,想讨王爷欢心。王爷不妨赏个脸?” 她款款地走进,小手攀上了慕容潇的腰身,却发现他身体一僵。 “王爷,你看我的手,今天下午下厨的时候都受伤了,你就赏个脸。”她亮出自己白皙的手,手腕处果然缠了厚厚的纱布。 慕容潇的第一反应居然和昔日的傅相思如出一辙:什么人做菜会把手腕伤到? 但是顾晚惜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侧妃,慕容潇不好一再拒绝,便跟着她去了青苑。 院子中间,放着一张大桌子,各色精美的菜肴散发阵阵香味。 而最吸睛的还是居中摆的一个椭圆状的糕点。 “这是?”慕容潇以前从未见过。 “妾身特意给您做的生辰蛋糕。上面这一层薄薄的浅白色的是奶油,下面是鸡蛋。这是妾身自创的。”她特意加上了最后一句话。 明明这手笔就感觉像傅相思,毕竟只有她才会想出这些古灵精怪的点子…… “王爷,这也是臣妾亲手为你布置的,上面全是臣妾的祈愿。”顾晚惜随手取下一段红绳,照着上面开始念:“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她怎么觉得这诗词不太对意? 而将军府。 傅相思策马奔腾赶回去,发现府门紧闭。 她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原主的身体柔韧性极好,翻个墙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三下五除二,傅相思登上了墙头。 临近的歪脖子树上传出窸窣的声音,露出一双略带狡黠的桃花眼来。 “没想到秦王妃还会翻墙,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傅珃口中叼着草根,笑容慵懒。 傅珃怎么还在这里? 而且不是说今晚包剿将军府吗?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傅珃“咻——”地一声飞到了她身旁。 “将军现在不在府上,他们在皇宫好好待着呢。不过你不想知道,这造反的消息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傅相思有些犹豫地问道:“难道你知道?” 傅珃邪魅一笑,让她跟着自己前来。 深巷闻犬吠。兜兜绕绕许久,就在傅相思在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耍自己时,傅珃在一扇柴门面前停了下来,并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谈话的声音。 “现在皇上身边的红人当属傅相思。没想到她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居然能有那么大的魄力获得皇上对其的青睐。” “若是傅府一枝独秀,那到时皇上偏心于慕容潇,把太子之位也传给他了呢?” 这明显是慕容泓的声音。 “太子也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以现在的局面来说,秦王得九锡之赐的胜算并不大。” “多少人眼红傅老将军手中那点军权,到时我们再使一招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不就好了?” 这是一个冷冽的女子声音。 傅相思一想到慕容泓曾经使计将慕容潇去湘毓馆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就恨不得立刻进去暴揍他一顿。 两人继续听着接下来的谈话。 “如果太子再得了素雪阁的庇护,那其他两位皇子又有什么实力与你争呢?” “这素雪阁是什么来头?”慕容寒发问道。 又有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响起:“当初皇上能登上龙位,是靠这素雪阁的一份力。所以皇上许了素雪阁承诺,只要是她们荐保的承大统人选,皇上定会听从。” “只不过近些年来,素雪阁极为低调,明明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大组织,偏偏要隐匿锋芒,真是自损其格!” 先前的女声又再次响起,“所以这次只要太子能让素雪阁为己所用,那还愁不能将慕容潇除去吗?” 第81章 坠落悬崖 “而在解决慕容潇之前,就让我先把外面那两个偷听的小贼先解决了!”又一道年轻的男子声音响起。 傅相思一惊,这两个小贼是指他们吗? 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傅珃的衣角,就看见身轻如燕的他施展轻功,居然率先跑了! 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跑了!果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傅相思也连忙提起裙子,按着来时的记忆拼命往小巷子里钻。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近了,突然间,傅相思的衣领就被人揪住! “大侠,别杀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傅相思脖子一缩,口中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她不是贪生怕死的性格,只是一想到自己还没有成为京城首富,她就觉得自己死不瞑目啊。 慕容潇无语望天,“你看看我是谁。” 傅相思一见是他,连忙拍了拍胸、脯,调整着呼吸:“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去将军府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慕容潇不答反问。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嘿嘿,这不是出了点小意外吗?” “所以引来了这么多杀手?”慕容潇挑眉问道。 话音刚落,有飞镖枚枚向他们袭来。 傅相思不会武功,慕容潇搂住她的腰,庇护着他。 很快,黑衣人们纷纷现身,操着刀剑上前。 “害怕吗?”慕容潇一脚踹在了一个黑衣人的胸膛前,并趁机抢夺过了他手上的剑,一面分心着去问傅相思。 傅相思哪见过这些打打杀杀的残暴血腥场面?连忙点头。 一块手帕落在了她怀里,慕容潇的声音掷地有声:“用它蒙住眼睛,就待在那儿别动了!” 黑衣人有十来个,但大多训练有素,慕容潇渐渐也落了下风。 傅相思不敢看,连忙把手帕系上。 耳边是风的阵阵呼啸以及刀剑厮杀的声音,傅相思能感觉到有温热的热血喷薄在自己颈上,手脚都渐渐冰冷。 “抱住我!”熟悉的檀木香再次钻回鼻尖,傅相思连忙按照他的指令行事,环住他的腰身。 慕容潇施展了轻功,带着傅相思从京城一路逃奔到京郊。后面的杀手紧追不舍。 “傅相思,我们只能跳崖了!”面前已经无路可去。 “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但是大难临头还是让我们各自飞!我又没有主角光环,我跳下去会死的。啊——” 身体在极速下降,有种身坠云端的感觉。 “呲呲——”是握住了藤蔓并沿着它一路往下滑的声音。 傅相思只听见一声闷哼,随即自己就撞上了一块肉垫。 此处的视线很暗,傅相思赶紧把手帕给摘了,却发现自己躺在慕容潇身上,而他手上还有着抓藤蔓导致的勒痕,现在已经晕厥过去。 “慕容潇,慕容潇!”傅相思轻轻晃着他。 这是磕到哪儿了还是刚才受伤了?傅相思仔细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却看见那勒痕处已经透出淡淡的黑。 只怕是刚才的藤蔓有毒!傅相思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雪花膏、金疮药……”傅相思仔细摸索着自己身上,却发现这次一瓶药都没有带。 而慕容潇惯不会佩戴这些东西,一时之间,傅相思都觉得天要亡她之路。 这个幽暗的洞穴干燥,里面也没有暗河小溪。傅相思偷偷往洞外谈了探头,就听见山谷的回音把悬崖顶上的对话捎来得清清楚楚。 “人呢?!” “跳、跳下去了……” “一群废物,那么多人难道还抓不住一个女子吗?还让她跳下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懂吗?要是太子的消息走漏了,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男子的声音暴跳如雷。 “是!”大概是属下领命即将开始搜寻崖底了。 傅相思看着自己身处的这个洞穴,就在半山腰,洞口处还有一棵老松树倒挂,枝条正好掩映住洞口。 她蹑手蹑脚回到洞里。 十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冷。 傅相思也不敢生火,生怕那些杀手还没有走。 她又去查看慕容潇的伤势——伤口处已经化脓,开始流出血水了。 “慕容潇,慕容潇你醒醒……”傅相思推着他。 她一探他的额头,不出所料,他的温度低得极为惊人。 “这毒是什么毒啊?怎么发作那么快……你不会年纪轻轻就要去见阎王爷了?我跟你说,我还没有和你和离,你离开后你的财产就会全部归于我了……” “我每天拿仓库的钱丢着玩,还要用它去包小白脸……”傅相思的声音渐渐染上哭腔。 粗砺的指腹抚上她的眼角,慕容潇沙哑着声音道:“咳咳,我还听得见……” “你要是敢拿我的钱去……养男宠,就不怕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么?” “以前我倒是没发现你那么爱哭,现在却哭成了一个小花猫,不会是喜欢上我了?” 直到现在慕容潇居然还在油嘴滑舌,气得傅相思掐了一把他的胳膊。 慕容潇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连连咳嗽了几声。 傅相思小声道:“你现在发烧了,等天一亮我就出去看看有没有可用的药材,在此之前,你一定不能睡着。” 夜晚出去的话,一来草丛间毒蛇蚂蚁多,二来火把的光亮会吸引杀手。 慕容潇眼皮虽然沉重,但还是虚弱地应道:“好。” “今天我本来想给你过一个独一无二的生辰。” 没想到却因为追杀只能栖身于这小小的山洞里。 “我知道。”慕容潇强打起精神道。 傅相思惊奇:“难道你看见了?”他是去了梨苑? 慕容潇摇了摇头:“大概你的精心准备被顾晚惜移花接木去了青苑。我一看就知道那不是她的手笔,毕竟那——”他咳咳地又咳嗽起来。 “‘时不利兮骓不逝’不会像是她能写出的风格。” 傅相思触碰到他的手,发现一片冰凉,没有丝毫犹豫,反手握住。 她一边接上她的话茬,“我那时候是胡乱写的,就是为了挂树上好看……”只是没想到顾晚惜连这些都要偷。 “在我们那边,寿星都是要收到祝福的。” “所以,慕容潇生辰快乐。” 第82章 蜜月出游 慕容潇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眼睛半眯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要是我们明天还不能回到京城呢?” 慕容泓那边只怕早猜到了窃听者是自己,明天他们不现身正好给了他把柄。 慕容潇的声音愈发无力:“我来之前已经和白七交代过了……你放心。” “难道你早知道了今晚会发生什么?”傅相思挑眉,惊奇地问道。 慕容潇摇摇头:“每次我一出门几乎都会和白七交代一遍,要是我发生意外后他该怎么主持大局。” 【世道多险恶!每天都交代一遍遗言,多可怜!】 慕容潇淡淡勾唇,顺势往她怀里一躺,趁机抱住了她:“我冷。” 细细听,还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作为一个声控的傅相思,表示自己真的有被撩到! “我们会对外宣称我们蜜月出游了,太子就算心里怀疑也没有什么证据,不会太难为我们。”慕容潇絮絮道。 “素雪阁圣女走丢,若太子他们想要获得素雪阁的支持,只能从圣女身上寻找突破口……” 天色渐渐亮了,傅相思调整坐姿,让慕容潇躺得更舒服些:“我要去寻药材了,你在这里等我……” 慕容潇的脸色苍白到极致,没有力气应答,只能看见嘴唇上下张合。 傅相思又怕他会着凉,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给他盖上,随即又把洞口掩映好,这才小跑出去寻药。 没想到外面却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凉意倾洒在自己身上,带来如针扎般的疼痛。 “野菊草、鱼腥草……”傅相思在草地里东翻翻西觅觅,居然还真找到了一些有用的药材。 一般这种悬崖崖底,灵气滋润,土地肥力充足,药材丰富也不奇怪。 傅相思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药材,又沿路折返回山洞,把草药细细研碎喂慕容潇吃下去。 一连三日,傅相思都在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慕容潇。 他的体温也慢慢升了上来,脸色也变好看了许多。可傅相思没等到慕容潇清醒的那一刻,率先倒下了。 白七和顾五一连几天夜里带着人来京郊一带寻找两人的下落,可无论派出多少人马,得到的消息依旧不尽人意。 “太子这些天一直紧咬着我们秦王府不放,还放出谣言说,我们秦王府即将起势造反!我看他就是想趁王爷不在府上,落井下石,毁王爷的清誉!” 顾五愤愤不平地道。 白七帅气的脸庞略显忧愁:“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处境如何。现在宫里的人还能暂时瞒一瞒,其他不怀好意、居心叵测的揣测,又要如何反驳?” 若说顾五是慕容潇的左膀右臂,那白七就是他的军师。 可现在饶是口舌再伶俐的白七这些天被问询得烦了,都觉得话术过于无用。 两人骑马,一路沿着清峰崖处走。 “之前在练武场的时候,王爷是不是带我们来这儿历练过?”顾五眼前突然一亮。 白七也想了起来,记忆里恍惚还出现了一个山洞。 只是现在看着下方这云雾缭绕的崖底,两人都有些不敢确定当初下去的通路是否还存在。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下去看一看!万一他们真是被困山洞了呢?这三天没有吃的、没有喝的……” 这是要走绝路的节奏啊。 白七拦不住顾五,找来一段绳索,绑在顾五身上,又提醒他下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火把被白七撑在手里,下过雨后,峭壁还有些泥泞,并不适合攀爬。可是顾五有武功加持,竟是三下五除二就找到了山洞处。 从外面并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声音。 顾五拨开掩映的枝条,解开身上的绳索,往里面走去。 越往里走,就越黑暗。顾五一直紧握着匕首,却突然被人从后面勒住了脖子! “谁派你来的?”身后的人用劲极大,几乎要把他勒缺氧。 顾五心里的欣喜还没有散尽,极为勉强地开口道:“王爷,是我……” 颈间的束缚徒然卸力。 顾五回过头,只见已有些形销骨立的慕容潇扶墙而立。 “王爷,你这是……”顾五看他憔悴的神色,心里又惊又急。 他简直想像不出来,这几天王爷王妃是怎么度过的。 慕容潇却浑不在意:“所有事情出去后再说。你一共带了多少人马过来?” 他又补充道:“先把王妃送回去,记住一定不要暴露踪迹。” 顾五环顾四周,哪里有傅相思的身影? 慕容潇却带着他继续往里走,在一块干草垛里找到了掩藏身形但已经昏迷的傅相思。 “先送她回去。”慕容潇再次强调道。 顾五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连忙背起傅相思,又把绳索系在了她的腰上,施展轻功带傅相思先行出去。 不久后,顾五又折返回来,想带着慕容潇一起离开,一探他的脉搏,却突然发现他的内力尽失! 顾五大骇:“王爷,这又是怎么回事?” 短短三日,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 慕容潇开口,第一句关心的仍是傅相思。“王妃人呢?” “现在被白七送回去了。放心,一定会让王妃平安回府的。” 慕容潇这才看向了自己的手腕,上面纵横盘亘着像树根一样的筋脉。 “我中毒了,内力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 要不然,内力充沛的他,早就带傅相思离开这处地方了,才不会让她吃那么多苦。 顾五知道今晚事关重大,于是把自己所有的疑问暂时吞进肚子里,背起慕容潇带他平安回到秦王府。 现在时辰早已过了子时,秦王府大多数人已经歇下。顾五又去偷偷唤来了医者看诊。 忍冬一见傅相思,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王妃这是怎么了?”那脸色如此苍白,那手脚如此冰凉……都让她想起了以前自己参加的丧事。 忍冬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顾五连忙安慰道:“小伤而已。等大夫开完药喝几天就好了。” 可白七眉头依旧深皱着。 不过是因为他清楚,顾五此刻的话都是为了哄忍冬的,两人的真实情况哪有那么乐观? 第83章 去骊山行宫 “王爷这是回来了?”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道柔弱的声音。 白七更显烦躁,大半夜的顾晚惜不睡觉又跑来梨苑干什么? “王爷王妃舟车劳顿,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侧妃明日再过来。” 顾晚惜侧头往里面瞧了瞧,只看见绣着鸳鸯的锦衾被下两个人似在相拥而眠。 “要不换我来照顾王爷?”顾晚惜牵着白七的袖子,小幅度地晃了晃。 “侧妃,请你自重。”白七冷冷挣脱,随后更是把梨苑的大门都给关上了。 大夫问诊出来后脸色仍不大好看,“王爷的伤势倒是没有多大碍,不多几天就能恢复了。可是王妃却发起了高烧,只怕照顾不好会落下病根。” “这是药方,日后按照上面的剂量煎药,一日三次,也没多大问题了。” 医者背起自己的工具包,又随口道:“前些天王爷托我照顾的女子现在还没清醒。不过脉搏已经恢复正常。” “老夫行医那么多年,还没见过有人的脉搏能那么微弱的。也算是王爷仁心宅厚,所赐的那块暖玉正派上了用场,保佑着那位姑娘呢。” 白七连声道了辛苦,感谢着医者仁心。 雨打梨花深闭门。两人在梨苑外边守着过了一夜。 阳光暖暖洒在自己身上时,傅相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着自己的筋骨。 却没想到手臂正好触到了一片坚实的胸膛。 傅相思打了一个激灵,侧目看去。 “王妃这又是打算趁机占我便宜?”慕容潇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把头支起来,绕有兴致地看向她。 【一大早的,男色怪误人的。】傅相思小声嘟囔道。 “王妃这又是在说谁的坏话呢?”慕容潇明知故问道。 “才没有呢。”傅相思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衣服换了还有些奇怪。 “我们这是回到了梨苑?”傅相思打量着四周:“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是不是很快就要走财运了?” 慕容潇胸膛半露,胸口处缠绕着绷带上渗出点点的血迹。 “我就没见过有谁比你更爱财的。”慕容潇无奈道。 “还有你的膝盖受伤了,要活蹦乱跳也只能等到伤好后。” 慕容潇这一提醒,傅相思才感觉到自己的膝盖处传来了轻微的疼痛。 “我想起来了,我是在为你采药的路上摔了一跤。”傅相思突然凑近慕容潇,一张小脸清楚地倒映在他眼眸中。 “那看在我为你这么尽心尽力的份上,你有没有什么赏赐呢?再不济也能把我的债务减轻一点?” 慕容潇都记得,她满身狼狈拿着草药回来的时刻、脱下外衣瑟缩在一旁的时刻、研碎草药把手弄伤的时刻……他都记得。 两人间的距离尚近,几乎慕容潇不用怎么费力地抬头就可以吻上她。 而他确实也想这样做的。 但房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 顾五鲁莽地闯了进来,“王爷王妃,你们醒了呀……” 等等,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慕容潇看他的眼神那么……阴森恐怖呢? “那我等一下再进来?你们先继续?” 慕容潇神色慵懒地拉开距离,整理自己身上的衣袍:“不用,你就站在那儿说。” “太子邀请王爷王妃前去骊山行宫……皇上皇后也都去了。” 慕容潇嘴角一勾,“太子的消息也真是够快的。” 他看向傅相思,明显是在问她的意愿。 傅相思脱口而出:“去啊,为什么不去?”不去就显得他们心虚,届时慕容潇再来一招造谣一张嘴,他们才是真的被动。 慕容潇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顾五,那神情明显是在问他:你怎么还不下去? 顾五:…… 骊山行宫不仅是避暑圣地,更是观赏秋景的好地方。最为皇室宗亲所喜的,还得数这里的热汤。 傅相思怕冷,在脖子间系上了一条软奶白的貂皮围脖,整个人看起来奶呼呼的。 慕容潇走在她身旁,由德公公在前面带路。 “王爷王妃感情真好。”德公公忍不住打趣道。 傅相思却不明所以:“这从何处说起?”她觉得自己和慕容潇完全像是气场不合的两块磁石嘛。 “王妃走路多少有些大意,不会细看脚下的碎石。可王爷这一路走来,都在帮王妃留意着脚下,还时不时扶王妃一把。奴家可是觉得秦王眼珠子都舍不得离开王妃呢。” 傅相思觉得德公公那么会找糖……在现代一定能混成一个cp粉头子? 慕容潇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但那傲娇高冷的神色却突然在傅相思挽上了自己的手臂时不由得松懈下来。 德公公笑着摇摇头,真是深情、人却不自知啊。 曲径通幽,德公公居然带他们到了华清池处。 “皇上太子都在里面泡私汤呢。王妃要去女汤,王爷就随我来。” 傅相思担心着慕容潇的伤会被太子察觉,连忙道:“女汤现在都有谁么?” “皇后、宜妃、景王妃和太子妃都来了,不过她们今日约着去赏花了,所以女汤现在没人。”德公公倒是有些能明白皇上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秦王妃了。 傅相思眼睛滴溜滴溜地打转,最后竟是松了搂住慕容潇的手,巧笑倩兮地说道:“好啊。” 慕容潇还没来得及仔细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就看见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女汤。 于是便也由德公公带自己进去了。 雾气缭绕的汤池里,只可见两个模糊的人影。 “七弟怎么现在才来?我们等七弟好久了。”慕容泓率先打招呼道。 “不过七弟来得不凑巧,父皇刚说累了,回去歇息了。” 慕容潇淡笑:“正好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找父皇。等一下泡完汤后再去给父皇请安也可。” “那七弟怎么还不解衣服?记得以前七弟可是最爱戏水的。” 两位皇子都只穿着亵裤泡在水中,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而如果慕容潇脱、衣服的话,那身上的伤又要怎么隐藏? 第84章 浴 慕容泓的心思就差直接摆在明面上,慕容潇也不戳穿他,慢条斯理开始撩起衣服。 他的小腹线条极为流畅,但是也极为光洁,完全看不到一条伤疤。更别说新伤了。 就在他要继续脱、衣服时,从隔壁女汤处突然吼来了一嗓子。 傅相思双手呈喇叭状:“王爷,我摔倒了!脚好疼啊,我膝盖也好疼啊……” 什么叫无病呻、吟,这就是啊! 傅相思之所以那么早进来,就是想看看汤池这边的隔音性好不好。没想到两个汤池之间就只有一堵墙之隔,几人的对话完全被她听了过去。 慕容泓完全没想到傅相思居然会如此大大咧咧让慕容潇去女汤,一时之间脸色像上了番茄酱一般,红得精彩。 慕容潇笼好身上的衣袍,浅笑道:“王妃比较调皮……那我便去看看她的伤势。” 这下,慕容泓就是想拦人也没办法了。 傅相思换了浅白色的衣袍,白雪般的足尖在水中晃呀晃。 一看见慕容潇,她就露出了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怎么样?我够聪明?” 这是又是她帮了一次他。 慕容潇走到她身旁,声音听上去很愉悦:“不错。” “那奖赏呢?” “你想要什么奖赏?”慕容潇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傅相思想了想,却是先问道:“你之前替我父亲挨罚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误会你……”把面子都丢尽了。 慕容潇在她身边盘膝坐下:“觉得没必要。而且我也有我自己的目的——为了能让你娘家人对我态度的改观,好不再让我们和离。” 傅相思暂时选择相信他。 “那天晚上、你怎么会出现在冬叶街?而且恰好能找到我?” 慕容潇语气耐心:“后来我找到了忍冬。她说你赶往将军府了。可是他们二人都在皇宫里好好待着,我想你肯定是中了计。就沿着将军府一路找寻。” 却没有想到她居然那么大胆子去偷听太子的密谋。 傅相思深思熟虑,又抛下一个问题。 “那我在清峰崖救了你一命,你真的……”没有一点感动吗? 慕容潇却突然俯身过来,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感动到可以让我忘记你之前说的那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傅相思有点羞恼,“我那不是害怕吗?” 说话间,她就想推开慕容潇,没想到用力过猛,却是自己要往身后的汤池摔去! 傅相思惊呼一声,人已经摔了下去,头发湿哒哒地黏在身上。 而她身上的那件衣袍一沾了水,就变得浅薄起来,身上曼妙的线条和一片诱人的春光都被尽情展现。 傅相思半恼怒着想把衣服穿好。 慕容潇却突然凑了过来,“王妃遮掩什么呢?你全身上下哪一处我没看过?” 他的声音莫名像沾了蜜糖,“在山洞的那几天,你的衣服都是我换的。这里,还有这里我都看过了。” “王妃不是要奖赏吗?”慕容潇的手安分起来,搂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 他靠近傅相思,这动作和早上那一幕似曾相识,傅相思立刻就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 “一眨眼,你们都长这么大了。身边也各自有了体己人的陪伴。朕甚是欣慰啊。” 慕容泓抢答道:“这些年兄弟们也是纷纷成家立业。像老五,膝下儿女双全,论服气谁能比得上老五?但又论夫妻和睦,儿臣还是最艳羡老七。前些天,两人还搞什么蜜月出行。这么浪漫。” 原来拐了一大圈的弯,在这儿挖着坑等他们呢。 又听见慕容泓继续说道:“还好七弟和弟妹前些天是去游玩了。可能你们不知道,太子府上进了贼——” 傅相思呛道:“那太子可有丢了什么东西?” “这倒是没有。后来我又让手下人去追了,只听说那贼刚好也是一男一女。”慕容泓的笑别有深意。 “那小贼蠢笨,追到最后竟是坠崖了。男子还受了极重的伤,要是他有内力的话,只怕此刻内力尽失了?” 慕容潇淡淡笑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 傅相思也笑眯、眯的,开始她的洗脑施法。 “既然太子府上并没有被偷窃什么东西,太子又何苦穷追不舍呢?逼得人家去跳了崖,这不是妥妥的草菅人命吗?” “太子从小就学四书五经,难道圣人言中没有教导太子学会如何宽恕他人?还是太子就是如此残暴的秉性?” 皇后急急打断她的话语:“太子怎么说也是秦王妃的兄长?这就是你和太子说话的语气?” 慈母多败儿。傅相思心里感慨着,怪不得慕容泓如此昏庸却能坐上太子之位,看来全是因为皇后的帮衬。 见慕容潇没有制止自己的动作,傅相思清清嗓子,继续道:“俗话说兄恭弟友。可太子是否该反思自己究竟有没有尽到一个兄长的职责?” “明明去湘毓馆的那一回,太子也在场,景王也在场,可最后为什么被指责的只有我家王爷?!” 第85章 圆房迫在眉睫 “我爹爹这些年为国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可太子却私下煽动臣子们上书重提兵权一事;还造谣我们傅家要谋反……” “住嘴!”皇后恼羞成怒道,“一张小嘴挺伶俐的,只怕能把死的也给说成活的?我们泓儿一向心怀大志、待人宽厚,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迫害弟弟的坏兄长?秦王妃可得清楚,每个人都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身为傅相思的事业粉粉头宜妃也站出来阴阳怪气地帮腔道:“相思什么品格我最清楚了。她定不会说这些没根没据的话。依我看,只要不是太子被别有居心的人利用了才好。”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没想到这几个人聚一起能把戏吵得那么热闹。 皇上皱着眉头,连忙叫停他们的争吵。 “好了。秦王妃也消消气。” “你父亲的忠心朕和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定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亏待傅老将军。不过一切事情都得按照律法来行事。毕竟祖宗之法不可变。”皇上避重就轻地说道。 “至于之前湘毓馆和这次太子府进贼的事情,朕都会让人好好去调查的。到时候定不会委屈了你们两方的任何一方!” 皇上看着面前的美酒佳肴,又道:“今晚朕难得和大家聚在一起,就不聊朝事了,只话家常!看看这香喷喷的猪肘子、这鲜美的鲫鱼汤,再不吃就要凉了。” 干饭人干饭魂,皇上已经率先动起了筷子。 慕容泓哪里还敢再挑起话端,饭桌上这才消停了一会儿。 吃完晚饭后,傅相思陪着宜妃散步,顺便旁敲侧击。 “母妃,王爷他这么多年了……心里有没有个什么白月光或朱砂痣啊?”倒不是想抓着慕容潇的过去不放,傅相思只是想多了解一下他。 宜妃轻笑:“白月光不就在天上明晃晃挂着吗?” 她的手指往上指,一轮圆月蔽在彩云间。 傅相思又连忙解释道:“不是那个月光,是慕容潇以前有没有心悦的女子?”比如能和他一起花前月下的那种。 宜妃认真想了想自己儿子为数不多的感情经验,摇了摇头。 女人似乎总能了解女人的想法。 宜妃似乎知道她内心在担心什么,紧握拳头安慰道:“要是以后他敢再去寻花问柳或金屋藏娇,母妃一定帮你揍他!” 傅相思开心起来,亲昵地搂着宜妃的胳膊,“我就知道母妃对我最好了。” 宜妃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还是不得不提醒一句她:“傅将军同意将兵权交上来了。到时皇上会在三个儿子之中挑选一位授予军权。” 傅相思疑惑:这意思是想让她去提醒慕容潇主动争取? “可是王爷最近风头大盛,皇上已经明显偏心于他了。再秀锋芒的话,会不会……” 这是傅相思的顾虑所在。 宜妃拍着掌哈哈大笑起来:“前些日子我问潇儿要不要接掌兵权的时候,潇儿也是这样回答我的。果然,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傅相思被夸得有些尴尬。 宜妃又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腹,“怀孕也快月余了?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 她不提这一件事,傅相思都差点忘记了。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心虚。 “没有,这孩子他可乖了。” “我当初怀潇儿的时候,嬷嬷和我说,到七个月的时候胎动就会疼得翻来覆去。可是潇儿他很安静,一直都没有让我受什么疼痛与伤害。” “我这一路风风雨雨地走来,就是为了他能在京城平安立身。包括为他择妻时也全然没有听过他的意见。” 宜妃撩了一下鬓边的碎发,“还好最后他能称心如意了。相思,以后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她美丽的脸庞浮现几分忧愁,傅相思抚着肚子,若有所思。 慕容潇并不知道这两个女人间的对话。 等到傅相思回到房间的时候,就看见慕容潇搂着一大摞书本放在床的正中间,俨然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行宫不比秦王府,能给他们各自房间。没想到第二次同住一间房,慕容潇居然会是这样的态度! “夫君这是在干什么?”傅相思嗓音甜腻腻的。 她鲜少叫过他夫君,这一嗓子差点没把慕容潇给送走。 “夫君这是在干什么?这些书放在床上多碍事呀。”她笑着又把书放回了原位。 慕容潇的脸色一僵,“王妃难道想打地铺?刚好这儿有两床被子,要不你就抱一团被子走!” 傅相思脚一跺,学着顾晚惜平时撒娇的腔调说道:“你明明知道奴家是什么意思。” 【我们也算一起同甘共苦过了,也确定了彼此的心意,更重要的是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呀!有些事情不应该水到渠成了吗?】 慕容潇把被子卷起放在她的怀里,唇边的笑还略带几分薄凉:“我对上次王妃和我同床共枕,口水流了我一臂的场景记忆犹新。” “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这种噩梦了。” 这当然是他夸大的说辞。 要说他的顾虑,或许只是因为他心底对傅相思的感情并没有完全的把握。他尚且觉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傅相思急了,把被子往地上一丢,抓住他的衣角,“我保证今晚绝对不留口水了。” 不对,这怎么显得她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时辰不早了,王妃还是早点去睡。”慕容潇走到床边,脱下靴子,竟然背对着她睡下了! 傅相思只恨他是个榆木脑袋,【搁明日我就给你完完整整地抄一份《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再给你挂床头,看你是不是还真能那么坐怀不乱!】 慕容潇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连连咳嗽起来。 而傅相思才不管他,已经把被子铺好,在地上打起了地铺,认命地睡下。 半夜的时候,傅相思又被一阵咳嗽声吵醒。 她睡眼惺忪地起身,按照以前的工作习惯,就想给慕容潇搭脉。 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却突然横在了她的脖子间! 第86章 金屋藏娇 傅相思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瞪大了眼睛。 “慕容潇,是我。” 握着匕首的手骨节分明,只是肤色太过苍白,露出根根青筋。 慕容潇大喘着气,匕首“哐啷”一声砸在地上。 而他正在抚着胸口,咳嗽时又连带着吐出了血。 傅相思关心道:“是不是之前的余毒没有清干净?”都怪她,忙起来也忘记了这茬事。 她坐在慕容潇身旁,用袖子给梦魇的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慕容潇已经无力回复她的问题,捂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 傅相思给他把脉,又细细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势,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毒源。 “那晚的飞镖上淬了剧毒,加上藤蔓也有剧毒,两种毒素合在一起,才让你的身体现在那么虚弱,内力全部流失。” 好在傅相思最近翻的医书比较多,对解这两种毒还是比较有掌握。 她先扶慕容潇躺下,又端了一盆热水过来,给他擦着额头的热汗。 后半夜,她又让顾五悄悄地把她送回相思医馆。 她还差了好几味药。 顾五帮她遮掩着踪迹。 傅相思一推门进去,在黑灯瞎火间正想点亮灯火,却发现四周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离开前这院子里应该还摆着许多药材,而且这一排货架上应该摆的都是壮阳药啊。怎么感觉里面被人动过手脚了?】傅相思心里疑惑。 她把脚步声放轻,一直往里面走去。 却发现在药房里搭了一张简易的小床,还有人躺在上面小憩! 被傅相思所提的灯盏所晃眼,玲珑苏醒过来,满是困惑地看向她。 “你是……秦王府的丫鬟?这些天王爷还是没有回来么?” 听这语气,傅相思已经把她的角色主动代入成了慕容潇金屋藏娇的对象。 “我是他的正妃。”傅相思宣示着主、权,却又感觉自己莫名有些可怜,“你是谁?王爷把你安置在这儿多长时间了?” 如果不是她突然来到医馆,慕容潇是不是还要瞒她一辈子? “要说他也真是会物尽其用。难道堂堂一个王爷,要养外室,都不舍得给你买间别院?”傅相思语气冷冷。 玲珑顿时明白过来面子这个女子为什么对自己的敌意会那么大了,轻笑起来:“王妃,你误会了。” “我和秦王没有半分关系。要是勉强来说的话,只是我晕倒在了他的营帐门口,他恰好把我救回而已。”女子就差把“他们真的清清白白”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而你也知道,军营里不许有女子存在。事出紧急,王爷才把我安置在了这个地方。刚才问起王爷的踪迹,也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过我的令牌。” 玲珑无奈摊手。 听她这么一解释,傅相思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那我回去帮你问问……”她连忙在货架上挑选了自己想要的药,急急忙忙就要走。 玲珑却拦住了她的去路,白桃香甜味道充盈着傅相思的鼻尖。 “这家医馆是你开的?你会医术?” 傅相思点了点头。 玲珑露出惊喜的神情,“那你帮帮看看我的膝盖,它最近老疼了。” 女子坐了下来,掀起自己裙子,露出一小截白玉般纤细消瘦的小腿。 而那膝盖处肿得老高,还泛着乌青色,也不知道是磕到了哪里。 傅相思觉得看伤上药也不耽误多长时间,便蹲下来给她仔细检查着伤势。 “这些天都没有上过药,消过炎?”傅相思习惯性地问道。 “大夫给我开过药,可那药膏涂上来火辣辣的疼。我怕疼,就没有再涂。”女子老实地说道。 傅相思转身又去货架上翻寻着药,不一会拿了一小瓶膏药过来。 “这个膏药居然清清凉凉的。” 傅相思上了膏药后又给她揉推着伤口,只听见玲珑如是说道。 顿时她也有些哭笑不得。 “秦王妃,等下你要去哪儿,不如带上我?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害怕。”玲珑可怜巴巴又颇具诚恳地说道。 傅相思却有些为难,在心里把玲珑只当成了一个普通女子。 “我们去的地方比较危险,而且王爷要是发现我带你前去……” 玲珑明白其中难处,也不再为难傅相思,故作轻松道:“那我就好好待在这里。不过现在我饿了。” 这意思是让她下厨?傅相思想起了自己所做的黑暗料理…… 最后还是带她去了街井处的混沌摊。 半夜的风还带着些凉意,大街上的人影也少,只有玲珑吃得不亦乐乎。 “以前母亲都不让我吃这些东西。”玲珑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混沌,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傅相思倒是有些好奇了:“哦?”什么背景下的女子长那么大了还没吃过一碗混沌? 可玲珑却故意跳过了这个话题。 吃饱喝足后,傅相思付了账,正想把她送回医馆。 玲珑眼睛亮晶晶的,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上面是繁杂的花纹,正中间是傅相思看不懂的潦草的小篆字符。 “母亲告诉我,不能随便接受他人的善意,必须有借有还。今晚欠你的钱,我就用这块令牌先抵着。日后我有了钱,再赎回来。” 傅相思觉得这玉佩太贵重了,推辞着不想接受:“才几个铜板而已。” 玲珑却坚持让她收下。 傅相思无奈,只说是代她暂时保管了。 玲珑脖子间还挂着一个玉坠,在暗夜里透着蓝幽幽的微光。 傅相思多看了两眼。 顾五早在门口等急了,待傅相思安顿好玲珑后,又急忙带她回了行宫。此时天色已近大亮。 还没走到房间正门,傅相思突然觉得自己底下传来了一阵热流,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裳,心里突然一惊。 【她的葵水来得怎么会这么巧?】傅相思抬眼一看,就看到了杵在那儿、仿若雕像的慕容泓。 “秦王妃这是一大早就出去了?”看见傅相思是从门外出现的,慕容泓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仿佛这正中他的下怀。 那一点鲜红实在刺眼,慕容泓也注意到了,大惊小怪地问道:“秦王妃不会是受伤了?裙子怎么脏了?” 第87章 昨晚状况太激烈了 傅相思哂笑:“哎呀,瞧我怎么那么不小心,把脏裙子穿出来了?” “实不相瞒这是我落红的那晚穿的裙子,那时舍不得丢,今天出来一时不察就误穿了这条裙子。还好太子提醒了我,要不然我就该遭耻笑了。” 撒谎技术哪家强,大翊请找傅相思! 正说话间,慕容潇也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比往日要苍白上许多,但与傅相思刚才所说一联想…… 慕容泓还怀疑……是傅相思欲求不满。 “风大,王妃还有身孕,多披件衣服。”慕容潇“贴心”地给她披了件大氅。 抬头看着这十月天明晃晃的太阳的傅相思:…… “两位皇子都在这里呢。正好,皇上请大家前往承德殿。”笑起来有一脸褶子的德公公寻了过来,对几人道。 傅相思仔细品味着这话里的意思,朝慕容潇眨眨眼,和他咬着悄悄话道:“皇上找你们去,肯定是有军政大事要去商量。我一个妇人,就不去了?” 她笑起来的一瞬,脸颊边浮现两只若隐若现的可爱小梨涡。 当着慕容泓的面,她故意大声道:“王爷早去早回哦,我会想你的!” 莫名其妙被喂了一嘴狗粮的慕容泓:……他是不是就不该出现在这儿? 傅相思回房后先把身上脏衣服换下,又开了两张药方,细细按着上面的步骤准备研药。 忍冬突然出现,凑在她身边,看着她忙忙碌碌。 “王妃,你变了。” 傅相思随口问道:“哪里变了?” 忍冬努力找词语描述自己的感觉:“感觉以前的王妃在府上心情总是阴沉沉的,就算是笑也多是虚与委蛇。” “可是好像这次和王爷一次蜜月出行后,王妃脸上洋溢的笑容多了,也不三天两头和王爷闹别扭了……” 傅相思矢口否认:“肯定是你想多了。” 忍冬话语渐渐大胆起来:“那王妃先把你唇边的笑容收起来呗。” “好像就是自王爷王妃开始圆房后你们感情才变得那么和睦的……”忍冬仔细回想了一下。 傅相思正色。 她向来是个拎得清的人。别看也她平时习惯开黄腔,每天晚上几乎都在大胆撩拨慕容潇,但那也仅仅是因为她想让慕容潇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意。 “我是喜欢他。可不仅仅是因为他皮相好,更是因为他懂我。” 世间好看的皮囊千千万,她只想择一具有趣的灵魂。 傅相思眼眸是属于深邃的那种,唯独在提到慕容潇的时候会变得突然柔软。 忍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不太懂,但是王妃开心就好啦。”作为一个婢子,她的快乐从来不会很复杂。 傅相思继续舂着药,可心情沉沉浮浮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至夜幕降临,慕容潇才回到了天裕殿。 桌上摆着两碗黑漆漆的汤药,房间里也充斥着一阵浓郁的药味。 而傅相思端正坐于桌前,奋笔疾书。 “王妃这是在……在认字启蒙?”慕容潇打趣道。 他看过她的字,好多字都写错了,料想她以前应该没有系统上过学堂。 傅相思见了他,把毛笔搁下,让他来喝药。那架势颇像潘金莲招呼着“大郎,来喝药呀……” “你昨晚回医馆了?”慕容潇有些踟蹰。 傅相思的神色磊落坦荡:“对啊。” “那有没有见到……”慕容潇有些纠结,没想好要怎么问出这番话来。 “见到了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傅相思的语气无波无澜,一度平静。“这件事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我?” 慕容潇心里多了几分愧疚,开口解释:“那天事发突然,后来又摔下山崖……” 却没想到傅相思突然兴奋地说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最喜欢和美女贴贴了!” 更何况那女子还财大气粗!一碗混沌就能换来一块玉佩,这交易多划算啊。 慕容潇觉得她的脑回路果然不同于常人。 “再不喝药都凉了。”傅相思连忙催促道。 慕容潇几乎是忍着胃里的恶心把药咕噜咕噜喝下去的,喝完后瞥见傅相思好像在写着和离书? 万千想法在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忍住身体的颤抖,强问道:“既然没有生气,那为什么好好地又写这和离书?” 傅相思不答反问:“今天皇上召见你们,讲了什么内容?” 知道朝堂大事不可泄露,傅相思又继续道:“我猜也能猜得到,是不是皇上要把军权交给你?” “毕竟那军权是从我父亲手上剥下来的,而且你之前南征北伐,有管理军队的经验。皇上把权力交接给你,再合适不过。” “可是我们那天晚上偷听被追杀,就足以见太子对我们所怀的敌意有多大了。这次再把兵权拿下,太子恐怕就坐不住了。” 这与慕容潇的想法不谋而合,他的眼里涌入了几分欣赏,等着她继续讲下去。 “那你有什么方法拒绝呢?我想了想,最好是因为你为儿女情长所累,皇上觉得你难成大器。” 慕容潇嘴角含笑,“我发现你有寻常女子难得的见识。” 某一个瞬间,他甚至觉得傅相思真的很了解自己。 傅相思笑得眉眼弯弯,“那看在我这么帮你的份上,有没有什么奖赏?” 慕容潇正想回答,肺部却像突然被抽干了空气一样,整个人顿时只想蜷缩起来,倒在地上。 傅相思看他的手腕,却发现他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脉象也极为不稳! “难道是药方有问题?”傅相思心里又是自责又是担忧,连忙扶慕容潇到床上躺下。 慕容潇还残留一丝清醒的意识,拉住她的衣袖:“不用为我忙活了。我睡一觉就好。” 傅相思哄着他:“好好好,我都听你的。你别说话了。” 只是在看向那空空如也的两个碗时,她的眼眸又变得深如古井。 而慕容潇一直喊着冷,傅相思给他盖了多少床被子都没用。情急之下她只好让白七先守着慕容潇,而自己去找了宜妃。 第88章 长弋灯 宜妃正准备睡下,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所惊醒,披衣开门。 “这是怎么了?”宜妃看见门口站着是傅相思,又发现她神情焦急,连忙让她进屋。 “王爷他……”傅相思有些自乱阵脚了,却又在强迫自己镇定。 “他得了风寒,现在一直在咳嗽,还喊着冷……可我明明给他盖了许多层被子。”傅相思话语里渐渐染上了哭腔,但又怕宜妃担心,只把症状往轻了说。 宜妃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下来,从脖子间取下一块暖玉:“拿这个给他试一试。” 那玉坠精致小巧,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傅相思觉得这似曾相识。 “我记得潇儿也有一块?他的体质比较特殊,小时候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风寒反复感染。”宜妃安抚着她:“所以后来我去寺庙求了这两块暖玉,潇儿的体质便慢慢增强了。” 傅相思接过玉坠,又想起玲珑脖子间挂的那块,眸色难明。 “那我拿回去给他试试?”傅相思对宜妃感激不尽,“事发突然,叨扰母妃了。” 宜妃含笑,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摇头后又叹了口气。 “卿淮就要回来了。相思,你在潇儿心里究竟又是什么地位呢?” 系上暖玉后,慕容潇的手脚果然没有那么冰冷了,傅相思还给他熬了新的药,喂他喝下后,发现他的脉象逐渐平稳下来。 她决定回一趟相思医馆。 她敢肯定,自己的药方绝对没有问题。只能是有人在药材里动了手脚。 天才蒙蒙亮,大街上行人极少。 傅相思步履匆匆,走在寂静小巷里。 面前却突然飞落几个黑衣人影。 “参见圣女!”几个人异口同声洪亮地道。 他们脸上蒙着面罩,腰间还配着剑,却突然朝她跪下行礼……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你们找错人了。”傅相思记挂着回医馆,语气也带着些急迫。 “持此令牌者,就是圣女。我们决定不会认错素雪阁的令牌。”为首的黑衣人指了指她腰间挂着的令牌。 傅相思目瞪口呆:“这个令牌是别人给我的……”而且他们刚才所说的那个素雪阁,莫非就是上次太子说的那个什么江湖神秘组织? “我们只认令牌,还请圣女跟我们回去一趟。阁主已经等您许久了。”黑衣人态度依旧恭敬。 傅相思觉得这真是一个乌龙,把腰间的令牌解下,毫不犹豫地就扔给了黑衣人,“谁爱要谁拿,反正我不是圣女,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她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一记手刃,整个人晕乎乎地往前倒去。 就站在她身后的傅珃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黑衣人见了他,态度更加恭敬,“见过天珈长老。” “把她带回去,你们的使命就完成了。”傅珃一改在傅相思面前嬉皮笑脸的模样,极具威严地说道。 黑衣人领了命,施展轻功,很快消失在原地。 “没想到你就是圣女,事情走向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窗外响起了朗朗的女童读书声。 傅相思被拉回现实,揉揉发疼的后脑勺。 “这是在哪里?我怎么突然就晕了?”她打量了一下四周陌生的摆饰,只觉得头疼得越来越厉害。 傅相思想下床,却发现找不到自己的鞋子,而她一踏上那铺着羊毛毯的地板,立刻倒吸了口气。 “这是用冰做的吗?那么冷?”傅相思环抱双臂摩挲着,想驱散冷意。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一个圆脸圆脑的小丫鬟。和忍冬长得倒有些相似。 “圣女,你醒啦?”小姑娘明显挺欣喜,走过来把一碗白粥放在桌子上。 得,傅相思明白了,自己这是被人打晕送到素雪阁来了。 她无奈:“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圣女,要不然你放我离开?”也不知道现在慕容潇怎么样了。 小丫鬟眼神澄澈,不染一丝杂质,“圣女在胡说些什么呢?我们都检查过那令牌了,货真价实。” “而且之前您就淘气,老是嚷嚷着自己不是圣女,想离开素雪阁。这些年来我听你这套说辞都听了不下八百遍啦。”春兮微笑说道。 傅相思只觉得心累,难道这里的人都没有见过圣女吗?居然只认令牌不认人…… 不过看来那晚应该也是玲珑故意把令牌给自己的…… “那这件事情先放一放。你先给我介绍素雪阁是干什么的呗?”她听了这个组织的名字那么多次,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它。 春兮似同情般地点了点头:“怪不得天珈长老说圣女失忆了,原来是真的,太可怜了。” 傅相思:她听得见好不好? 春兮思绪这才回到正轨:“圣女请跟我来。” 傅相思发现她也是赤、裸着足尖,可走在冰冷的羊毛毯上却如履平地。 而打开门仿若进入了一个冰雪世界——树是冰树,见不到一点翠绿意,树梢上甚至还挂着冰屑。来来往往的也都是女子,见了她都恭恭敬敬地行礼。 “素雪阁这一任阁主唤杏葶夫人,也就是您的母亲。我们素雪阁收留那些流浪、无家可归的女子,并让她们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所以我们阁的姑娘,大多能文能武,冰雪聪明。圣女出生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从小就性格跳脱。可是长老们看最近的长弋灯,却发现里面的火苗极其微弱。” 傅相思本来还想吐槽素雪阁当家的是不是厌男,怎么只收留女子?后来又被长弋灯吸引了注意力。 “长弋灯是什么?”傅相思不解。 “每一任圣女的生命之火都在这盏长弋灯里盛放。圣女七岁那年,有个疯疯癫癫的癞皮和尚前来,指着圣女断言您一定不会活过二十岁。” “阁主恼羞成怒,当即把人撵了出去。可眼看您二十岁生辰就要来了,这长弋灯的光亮也越来越暗了……” 春兮叹了口气,“这也就是阁主一直不允许您出去的原因。” 第89章 得力东风 傅相思终于能明白,为什么上次玲珑只是吃到一碗混沌就那么开心了。 不过她明知自己寿命不长,为何还要偷跑出去? 春兮看到她不讲话,还以为她是为此事伤感,连忙安慰道:“不过阁主这次出去为圣女找药了,相信一定能找到一位神医治好您的病的!” 傅相思点了点头,心下想着自己要是再不回去,慕容潇该着急了? “我要如厕……”傅相思捂住肚子,装作要憋不住的模样。 春兮把她带到厕所,笑盈盈地说道:“那我在门口等着姑娘。” 傅相思一脸憋屈。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我饿了。你给我下厨。”傅相思想,总不能让她也跟着进厨房。 没想到春兮很快就端来了一碗稠状物:“姑娘,这是你往日最爱吃的百花羹,今天厨房刚好备着。” 在这里几乎吃不上任何热乎乎的食物,傅相思很快兴致缺缺。 傅相思:……真的,她下次再也不随便收陌生人的令牌了。 就在她愁眉苦脸想着怎么支开春兮时,就听到了一道如沐春风的声音。 “春兮,我还有些事情要和圣女单独说说,你先下去。” 傅相思一脸骇然地看着长身玉树的傅珃,不是说素雪阁只有女子吗? “是,天珈长老。”春兮的神情似有些畏惧此人。 傅珃看着她,又恢复了温暖的笑容:“你不是要离开素雪阁吗?还不走?” 傅相思挑了挑眉:“你是来帮我的?”她怎么觉得他不怀好意呢? 傅珃似笑非笑:“再不走我可不带你出去了。” 思索半刻,傅相思还是决定搭乘这股得力东风——毕竟春兮刚才可是称呼他为什么长老。 “去医馆还是回行宫?”出了素雪阁后,傅珃停下步子来问她。 傅相思:他怎么会对自己的行踪那么了如指掌? 又想起上次的事情,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还是分道扬镳,我怕你什么时候又把我卖了。”毕竟他能做出丢下自己逃跑的举动来。 傅珃从怀里掏出两枚铜板,随手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她。 “你别想着这样我就能原谅你。”傅相思心胸可狭窄了。 傅珃轻笑:“上次是意外,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一个人跑能吸引住他们的视线,帮我脱身……不,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分开跑能分散追兵,而且你也不用拖着我这个累赘的拖油瓶。” 他的话说得冠冕堂皇的。 傅相思冷哼一声,下巴一扬,只觉得天空飘浮着几个大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两人拐了弯,傅珃知道她是要去医馆,便也开始了没话找话的模式。 “话说你还是和慕容潇和离了,换我娶你。”明知这是讨骂行为,傅珃还是问了出口,腔调也还是一如往常的不正经。 傅相思把自己的拳头紧握,在他面前扬了扬,“看见我沙包大的拳头没有?打在人身上可疼了。” 不过她发现,他好像是自己认识的第一个敢直呼慕容潇其名的人。 两人已经走到医馆门前,傅珃笑了笑,帮她推开门。 大门掩上的时候,一道紧随其后的身影渐渐咳嗽起来。 慕容潇扶着墙,咳出了一口的鲜血。 傅相思翻寻着架上的药材,又放在自己鼻前仔细闻了起来。 “这气味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啊。” 她又找到自己前些天来拿药的橱柜边,一拉开小柜门,却看见里面的药材散发出阵阵奇异的味道来。 而柜子边缘处还遗落着些白粉,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傅相思指尖沾上了白粉,她又放在鼻尖嗅了嗅,“这是硫磺粉?”好像里面还加了别的东西,所以才导致粉末看起来是白色的。 “怪不得那天晚上慕容潇吃了这药会病情加重,原来早被人偷梁换柱了。” 都怪她大意不察,好活活连累了慕容潇。 “那你知道是谁做的手脚么?”傅珃在旁边问道。 傅相思第一个反应就是住在这里的玲珑,不过好像现在她也不在这儿了。 这样一来,她的嫌疑就更大了。可是傅相思下意识就不想去怀疑她,因为她相信,“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傅珃看她纠结的神色,循循道:“瓮中捉鳖和鹬蚌相争、引蛇出洞,你想用哪一招?” 傅相思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这些招数对她来说都太轻了。要来就来点狠的呗。” 看来上次宜妃的敲打还让她学会长记性嘛,那这一次就别怪她撒大网来个一网打尽了。 傅珃居然也慢条斯理地回应道:“好,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告诉我。”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但是有那么大一根粗壮大腿就在自己面前,不抱白不抱啊。 “我来跟你做个交易呗?”傅相思真的在努力践行她的目标——把自己身边的每一个异性都努力变成自己的姐妹。 “帮你提供药材来源?”傅珃揣测着她的想法。 “对,我相信这不难调查出来。”傅相思本来有慕容寒所给的一药堂的令牌,可是自她和慕容寒闹掰后,那牌子很快就被她送回了景王府。 而华碧堂的药材又出奇地贵,稀缺的药材更是难寻。导致她医馆的原材料一直进货困难。 傅珃点点头,同意着她的观点。“那你打算拿什么来和我交换呢?”他可不是什么热心肠的菩萨,既然有投资,就该有回报。 傅相思认认真真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想不出来像他这样的人,究竟缺什么。 “你还是直说。”只要她能做到的,她会酌情考虑交易的。 “定期回素雪阁。至于以后你要不要继承阁主之位,到时你再考虑也不迟。” 傅相思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她怎么觉得这里面有坑呢? 傅珃重复道:“对,就这么简单。我还是那句话,在这段时间你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跟我开口。” “我最多只会再丢下你先跑一次。” 傅相思:……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她拿了必要的药材,并保留好相关证据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关好了医馆大门。 第90章 咄咄逼人 傅珃送傅相思回到行宫时,承德殿安静得屏息可闻。 熟悉的面孔一个不落,几道探寻且不怀好意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 慕容潇坐在最旁边的位置上,神色依旧不容乐观,让她的心都微微揪了起来。 “难道偌大的行宫已经留不住一个秦王妃了?弟妹天天往外跑?” 傅相思:【你身为一个当朝太子怎么那么闲呢?天天揪着我不放,简直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让我猜一猜,秦王妃昨晚离开行宫是去干什么了。”慕容泓看见她的脸上并没有展现出什么惊奇恐惧的情绪,不免又有些气急败坏。 “军权就要移交秦王了,王妃应该在想着告诉傅老将军此事?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是这个意思对不对?” 宜妃严厉斥道:“够了。私自离开行宫的确是相思的不对,但是她生性跳脱顽皮也情有可原。倒是太子怎么像个长舌妇一样,总是对她咄咄逼人,这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皇后拍掌站起,怒道:“秦王妃做错还不允许太子说了?常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是秦王妃自己能安安静静地守规矩,太子何至于揪着她不放?” 皇后本来就对她没有什么好感,这回只怕是要更加厌恶她了。 傅相思掐了一把自己的腰,挤出了两滴晶莹的泪水:“其实太子也没有说错……我的确回将军府了。”她的语气楚楚可怜。 “不过相思是想送和离书的。”她抖了抖自己宽大的袖子,从里面拿出一封和离书来,递给德公公。 “好好地,怎么就闹和离了?”一直以来都没有开口说话的皇上惊讶问道。 傅相思摸摸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又指向慕容潇:“相思坏有身孕的这段时间,自知伺候不了王爷。所以特意拜托了晚惜妹妹好好照顾王爷。” “可谁知王爷一边柔情蜜意地哄骗我,一边又在外面金屋藏娇肆意调、情!那养的外室就在臣妾开的医馆里……” “换了谁谁能忍呢?臣妾找王爷说理,王爷却说我无理取闹,骂我泼妇、不知礼节,为这点小事争风吃醋。” 傅相思再掐一把自己的腰,让自己的眼泪显得更加真实,“前有湘毓馆风、流过夜,后有医馆偷养外室。臣妾觉得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慕容潇无奈地站了起来,揉着眉心,“本王不想当面和你吵!可是当初本王不举的消息也是你放出去的,让我在全京城面前丢了脸,这笔账我从来都没有和你算过!” “你在那儿说我拈花惹草,可你就没有朝三暮四么?私下里和……本王不忍斥责你,你却还蹬鼻子上脸了,真是不可理喻!”慕容潇一甩袖子,隐隐发怒。 【之前没想到慕容潇演技那么好!这场戏配合得真不错!】傅相思内心喜滋滋地想。 这些事情摆在台面上,慕容泓一开始所提的傅相思半夜偷溜出行宫就没人在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打着转。宜妃大概也知道这是他们上演的戏码,一副憋笑得极辛苦的模样。 傅相思哭哭唧唧的,“父皇母妃,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平时在王府王爷他也是那么对我的!人前装出一副与我极为恩爱的模样,人后却对我这样冷暴力。相思心里委屈啊。” 皇后被嚷嚷得头疼,又看见慕容潇上前来。 “明明是王妃仗势欺人、得寸进尺,现在却又来倒打一耙。儿臣身上的冤屈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领傅家军一事儿臣就不掺和了,儿臣无能,被这些儿女情长所误,这些日子本王倒要与王妃好好理论理论究竟是谁做错了!” 慕容潇走过去拉过傅相思的胳膊,把她强行带到自己身旁。 “那我们就先行告退,儿臣恭祝父皇母后万福金安。” 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慕容潇就这样施施然地拉着傅相思走了。 走到曲折花圃小路时,傅相思再也忍耐不住,捧腹哈哈大笑起来。 “你刚才那义愤填膺的语气真是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她还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慕容潇却神色淡淡,没有什么反应。 【这男人怎么那么阴晴不定?谁又招他惹他了?难道是气自己偷跑出行宫?还是身体没完全恢复?】 傅相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来,“这次保证是对的药了,你尝尝。” 那不着调的语气怎么看都像是拿他当小白鼠试验般。 慕容潇倒也没有怀疑她,倒了两颗药丸服下。 一只白白净净的掌心突然伸到了面前,上面放的是蜜饯。再往上瞧,正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睛。 “我不吃。”慕容潇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我当然知道这点苦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可是尝点甜味多好呀。”傅相思语气放柔,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我是不是还没正式和你说过一声谢谢。”傅相思嗓音潺潺如春日消雪的流水。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其实我以前觉得你这个人很霸道、不近人情又总是冷冰冰的。一开始还想过要逃离秦王府。” 在她说离开的那刻,慕容潇的心被揪得生疼。 “可是慢慢相处下来,发现你也挺好的。你可以为了我挺身而出,也做了很多我不知道但是是为我好的事情。” 讲到此刻傅相思难免有些动容。现代的独立思想让她可以大胆地向心仪的男子清清楚楚地传达自己的心意。 “我还经常感慨于你知识渊博,能陪我从诗词歌赋聊到琴棋书画,很多时候我感觉我们的灵魂是契合的。你就像我懂你一样了解我。” “所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她手上突然多了一条挂绳,上面系着一枚小小的玲珑骰子。 如果慕容潇愿意接下它,那就代表着君心如她心。 可万一慕容潇不愿意接受呢?向来大大咧咧的傅相思此刻难得忐忑起来。 第91章 见玲珑 慕容潇觉得自己最近很倒霉,从行宫回来后,他又被京城人所耻笑。 原来是有传言说傅相思给他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真的是离离原上谱。 他的的思绪慢慢回到行宫傅相思表白心意的那天。 傅相思的神情很忐忑,又小小声地道了一句:“给个反应呗,难道你要一直做个安静的木头人?” “还是被我突如其来的推心置腹给吓到了?” 他很想接过那根吊坠,可是又想起自己会读心术一事——如果她知道自己了解她是靠手段作弊的话,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好在顾五找了过来,不合时宜却又救了慕容潇于水火之中。 “王爷……宜妃想见你。说是……卿淮姑娘回来了。” 傅相思只看见他神色一变,而后连自己都没有多看一眼,就急匆匆走了。 她恨恨地把坠子丢到草丛里,赌气地回了房间。 没想到自己的房间却多了一个人——正是让她困在素雪阁那么长时间的玲珑。 “你怎么会在这儿?”傅相思有些诧异。 “找你来给我看病啊。”玲珑晃着脚尖,笑眯、眯的。 傅相思狐疑:“你相信我的医术?”认真算起来,她们只见过一次面。 玲珑坦然:“试一试嘛。而且我以前常听我母亲说,高手在民间。我相信这一句话。” 玲珑看着她还略显有犹疑的神色,又说道:“你已经去过素雪阁了?长弋灯的灯火是不是快熄灭了?” 她果然就是素雪阁的圣女!那令牌也是她故意给自己的! 玲珑又继续说道:“可能上天嫉妒我们素雪阁,所以只要加入素雪阁的女子们,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丧失视力,看什么都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轮廓。” “这也是上次你去素雪阁没被人怀疑的原因。” 傅相思恍然大悟。 “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我就想在这最后剩下的时光里每天都活得开开心心的,再不想待在那死气沉沉的素雪阁了。所以我才偷跑出来的。” “那次利用你,也是迫不得已。后来我在京城转悠了一圈,很多人都告诉我相思医馆的掌柜医术高超,让我去试试。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她还抱着活下去的希望。 傅相思看她的眼眸,澄澈得就像一汪碧青的清泉。而那肌肤,又如雪般苍白。 这种症状倒像是…… 傅相思开始给她把脉。那脉象果然极度微弱,甚至连那肌肤的温度都极低。 “你在素雪阁里,吃得最多的是什么?”傅相思想起那碗晶莹剔透的稠状物。 “百花羹。那是我能尝到的唯一有甜味的东西。”玲珑老实说道。 傅相思又问:“肉类吃得多吗?比如说猪肉、鱼肉、鸡肉……” 玲珑像是听到了什么骇然的事情般,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平时会运动么?比如跑步、打马球、踢毽子……” 玲珑继续摇头。 傅相思心下了然,一个人在那种地方长大,而且又常年不吃荤不运动……想来玲珑是得了先天性心脏病,所以那长弋灯的光亮才会渐渐微弱。 玲珑有些懵懂,“难道我得的病和这些有什么关系吗?”以前可从来没人问过她这些问题。 “我向你保证,就算你这段时间不用吃药身体也能慢慢好起来。”傅相思朝她眨眨眼,却又为她感到些许的悲哀。 听到不用吃药,玲珑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傅相思装作不经意状,右手两指交叉成数钱样,“那看在我帮你看病治病的份上……”她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酬劳呢? 玲珑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我能做到的肯定能帮你做妥来。”她拍着胸、脯保证道。 傅相思:给她钱听上去虽然有些庸俗……但它不香吗? 不过眼下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她帮忙,傅相思凑近了她,悄咪、咪地说了几句。 这趟行宫之旅很快迎来结束之日,在秋风微醺、秋光明媚中,皇上带着他的爱妃们率先起驾回宫。 三位皇子又装作兄弟和睦的样子说了些漂亮的场面话后,慕容潇这才携傅相思坐上马车回府。 “和离书被皇上拿走后,皇上可有再说些什么?”傅相思开始了闲聊模式。 慕容潇脖子间挂着那块暖玉,明晃晃的。“他让我们二人都彼此冷静一下。还威胁我说,要是下次你再提和离,先把我拉出去打二十大板,然后让我去和你道歉。” 傅相思心中狂喜:【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儿奴吗?有这么一个能为自己出头的父皇,她简直爱了!】 慕容潇看着她嘴角括起来怎么也弯不下的弧度,也笑了笑。 “这次我们要动顾家了。”慕容潇云淡风轻地开口,神情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傅相思心里则没有什么感觉,顾家那两朵姐妹花经常针对她,顾丞相又针对她爹爹。而若抛开这些私人恩怨不谈,当初顾右晟力荐张国师谁知道他又怀的是什么坏心思? “顾右晟这个人,说起来也有些让人唏嘘。出身世家大族,早年提出许多锐意创新的点子,让大翊日益繁荣富强。可是现在却听信小人谗言、昏庸糊涂、残害忠良。” 若不是危害到社稷,慕容潇根本不会想去动他。 可是这其中的导火索又是什么呢? “你想铲除他,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傅相思试探性地问道,可她却没有联想起什么线索。 慕容潇点了点头,“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货币一事么?” “假币是他铸造的?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之前慕容潇提醒过她收钱时记得检验货币的真伪, 傅相思眼皮突突地跳,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具体的情况我还在调查。但是很多货币流出来的根源地都指向了丞相府。”老实说,慕容潇并不想让她淌进这趟浑水来。 可与之相关的事情总要先告诉她的。 傅相思大大的眼睛里充斥着不解。 第92章 旧事重提 两人的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顾五手握缰绳,差点没勒住马。 “秦王妃在车上么?”穿着短褐的小厮急急问道。 傅相思挑起车帘,“你是将军府的小厮?这么匆忙,难道是将军府出了什么事情?” “秦王妃还是快点回将军府一趟,顾丞相要带人……”小厮被呛住,话语只说了一半。 傅相思着急,“他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顾丞相正要带人去抄将军府呢!”小厮大喘着气。 一股没来由的心慌笼在傅相思心头上,她刚想跳下马车小跑去将军府,慕容潇就拉住了她的衣袖。 “做马车更快些。顾五,改去将军府!” 一路上,傅相思都有些不安,慕容潇也没劝解她,只是安静地陪在一旁。 将军府果然围了许多人——傅沉和傅兹桡就站在正中央。 傅沉性格暴躁,老远就听见了他的破口大骂:“顾右晟你这个老匹夫!谁知道你手上拿的大理寺的令牌和捕文是真是假!但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踏入我将军府半步,就别怪我手上的蛇骨鞭无情了!” 顾右晟哈哈大笑:“平西大将军又何必这么生气?要说我也是按律例来行事,将军行个方便,也别闹得那么难看,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呢。” 傅兹桡声音沉稳有力:“官家的公文可批下来了?能否给我一看?若是真的,我们绝不阻拦!可若是没有,顾丞相还是请回!” “老夫这把贱骨头,南征北战多年,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都多!心中热血难凉,要是能让我继续上阵杀敌,我宁愿一辈子死守边疆!” “可回了京城,一个个许我高官厚禄,一个个前来巴结。最后却是把我手上的军权给抽走了,把我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傅家军也夺走了。现在还要来查封将军府,难道真当我们将军府是一个空壳子任你们拿捏吗?” 几圈侍卫乌压压地包围了将军府,可是将军府现在上上下下加起来还不到五十人。 顾右晟脸色愈发难看,官家的公文他还真没有。毕竟谁都清楚,因为傅相思的关系皇上已明显偏心于傅家,所以他打算来个先斩后奏。 傅相思拨开了人群,冲动地冲了上去。 “顾丞相好大的威风!可是我却不知究竟是为何要抄将军府?”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平白无故让人抄了家这得丢多大的面子! 顾丞相冷笑,没看见慕容潇,看来传闻说两人闹掰是真的。 真是丢脸丢到天家面前去了。 “秦王妃现在都不是真正意义上傅家的人了,为何又要在这件事胡乱掺上一脚呢?要我说,秦王妃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选择。” 别折了夫人又赔兵。 傅相思理直气壮道:“只要我爹爹还认我,那我就是秦王府的女儿!而且这句话如果反用到丞相身上,那丞相岂不是在说自己膝下那两个女儿都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以后你的生老病死都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他还真是可怜,人至晚年居然找不到一个能赡养自己的女儿。 顾右晟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秦王妃也别在这儿逞口舌之快!将军府我们今天是抄定了!” “石头一战中,将士死亡人数那么多!难道这不是傅将军策略有误却不察的结果?而行军时又孤军深入,导致粮草被劫,这些事情为何都没有上报朝廷?” “难道傅将军真能说自己是清白的吗?”顾右晟厉声。 傅相思脸色一变,按照大翊的律法,谎报军情,当诛。 而且她之前也不知道,粮草被劫一事不上报私自解决也是要判刑的啊。 她一转头,果然在傅兹桡脸上看到了灰败的表情。 “不知道秦王妃和傅将军还有什么想辩解的?还是说我说的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他手中握了完全正确的信息,要不然他哪敢这么嚣张地来将军府挑衅。 傅兹桡刚想让出一条路来,没想过傅相思却站到了他的面前。 “石头一战不是取得全胜了么?而且我研究过石头的地形了,三面环山——贼寇最惯在山上藏匿,来招声东击西,偷袭官兵。” “一面环海,而我们官兵又多晕船。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这次的死亡人数不过一万人!难道给顾丞相相同的兵马,顾丞相能做得比去父亲还好吗?” 真就“你行你上呗,不行也别多逼逼赖赖的。” 顾右晟被呛:“我是文臣……” 她话还没说完,又听见傅相思逻辑清晰道:“你也知道你是个文臣,你既然不知带兵打仗的艰辛,刚才又说什么风凉话呢?” 刚才那语气仿佛他有多厉害似的,只要他率师作战,就能战无不胜、策无不错、死伤人数还极少一样! 顾右晟也只能抓她的礼节来怒怼她:“你作为一个小辈,在长辈说话时有什么资格说话?” 傅相思轻蔑地笑道:“顾丞相难道这么快就忘了我是秦王妃了?按身份来论,丞相还低我一等?”果然有大腿抱就是好。 “况且顾丞相自己都为老不尊,为什么又要我们做小辈的恭恭敬敬对你?”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局面快要失控的时候,慕容潇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我刚才把事情捋了个大概,觉得顾丞相还是请回。” “这没有官家公文,抓人抄家名不正言不顺?这样日后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而且石头一战需要酌定的细节还很多,顾丞相要是真的心怀不满,我们大可去找皇上坐下仔细说一说。” “现在在背地搞这些暗戳戳的小动作,真是令人不齿。而且得饶人处且饶人,说不定日后风水就轮流转了呢。”慕容潇似笑非笑地说道。 看到慕容潇,傅相思腰板都突然直了起来,第一次觉得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大理寺的侍卫们突然都有些不知所措,都不知道该继续留下还是撤回…… 一个穿着大理寺官袍的男子匆匆走来,朝大家行了礼后,又满脸愧疚道:“下官来迟了。” 第93章 读心 傅相思眼神还带着冷冽,顺道往他那边瞟了一眼,就看见那小官的身形抖了抖。 王贯擦了擦额头上虚虚的汗,“京郊发生了一件命案,这些人手恐怕就不能继续由太子调任了,还望太子海涵……” 得,傅相思算是明白了。原来慕容泓能找来那么多官兵聚在这儿,不过是一场狐假虎威啊。 但是一听到命案她又极感兴趣:“京郊发生了何事?” 王贯也不敢不答:“柳阳村……突发瘟疫,死了不少人。” 慕容潇眉头一拧,却什么都没有说。 慕容泓想继续扣留这些官兵也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 “哼,这回算将军府走运。但是秦王妃最好也祈求,以后每次将军府罹难了,自己都能及时赶来!”慕容泓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这慕容泓真像现实版的灰太狼,临走前还不忘放一句狠话。】傅相思啧啧,但是自她知道慕容泓究竟有几斤几两后,她就没把慕容泓视为过真正的敌手。 将军府逢凶化吉,傅兹桡松了一口气。傅沉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脸色有些僵硬地走上前,傅沉用着最凶狠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不可否认,秦王对我们相思确实挺好的,但是这桩婚事我要不要同意还得看秦王接下来的态度。” “我还是之前那句话,只要相思想和离,我们一定不会委屈这丫头!”他们还不知道在骊山行宫发生的事情。 傅相思喜笑颜开,最起码他们对慕容潇的态度已经有了初步的改观。 傅兹桡原本想请两人进府一坐,但是傅相思却摇了摇头,说是着急回秦王府。傅兹桡便不再阻拦。 可是慕容潇不知道,因为刚才傅相思和慕容泓口枪唇战时两人距离极近,所以关于这两人之间存在不正当的关系的传言也纷纷在京城中流传了出来。 马车上。 “那个,医馆最近也挺清闲的,我又闲不下来……”要不然让我去柳阳村看疫病呗? 慕容潇好像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行。这段日子你哪里也不能去。” 顿了顿,他又道:“现在在外界眼里,你还怀着身孕,哪能跑去那种地方?而且那太危险了,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傅相思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可是救死扶伤是身为大夫的职责呀……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而且你要是担心我,我大不了做好防护再去嘛。”比如做药包、制口罩、买酒精,她能照顾好自己的。 饶是傅相思接下来再怎么舌灿莲花,慕容潇还是软硬软硬不吃,一点都不为所动。 马车“嗒嗒”停在了秦王府。 傅相思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了慕容潇身后,她还想求他松口,却猝不及防撞上了他坚实的后背。 【啊,好疼。怎么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傅相思揉揉额头。 大堂里,荷粉色的绣鞋踩上了脚墩,三尺白绫晃晃悠悠,像要把那纤细的脖子给勒断。 慕容潇一个飞身上前,把人给拦腰抱了下来。 “这又是上演的哪出戏?顾侧妃就那么想不开,想了结自己的性命?”其实傅相思一眼就看出来了,那白绫根本没系稳。 顾晚惜连连咳嗽,连脸都咳红了。闻言似极为委屈地道:“姐姐说话何至于那么刻薄?” “晚惜就是觉得自己不该存在于秦王府,一来不能帮王爷分担些什么,二来还频繁惹得姐姐生气恼怒……” “晚惜也不想再碍姐姐的眼了,只希望这样的自我了结,姐姐和王爷都能够开心些……不要再为了我而闹和离。” 【这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好像你有多伟大似的。不过秦王府如果少了你,我们的小日子或许过得能真不错……】 慕容潇突然严厉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傅相思,够了!” “晚惜都这样了,难道你还要咒她死么?” 顾晚惜都愣住了,刚才傅相思明明没有说话,为何会遭到慕容潇这么严厉的斥责? 傅相思神色怔怔。 而慕容潇已经抱起了顾晚惜,从她身旁直接绕过。 傅相思再内心告诉自己:【现在我们还是要和离的小情侣呢,他肯定是当着顾晚惜的面演戏的,我不要多想,今晚他肯定会来哄我的……】 久不回梨苑,乍一看还多了些许的陌生感。 傅相思一开门,就看见坐在秋千上的玲珑。 “傅神医。”自上次傅相思答应给她看病后,玲珑对她的称呼就变了。 “我来找你要治病良方了。”这些天她去游完了一些地方,也品尝了各色小吃,脸色看上去竟红润不少。 傅相思强打起精神来,从自己的袖子里找出一张纸来,上面密密麻麻是娟秀的字迹。 “我初步给你制定了几个计划。一个是每天运动——以后每天早晨和我上山采药,晚上和我肩扛两桶水。” “一个是完善膳食。多吃肉类、蛋类、水果类。这样营养才能慢慢跟上来。” 玲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又看见傅相思闷闷不乐的神色,玲珑反关心起她来:“傅神医难道有什么心事?” 傅相思几度欲言又止。 “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听得见人内心的声音?类似于读心术这种?”可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她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怎么能自己先语这种怪力乱神。 玲珑直爽道:“有啊。不过修炼这种法术的人极少,因为他们每使用一次就会折损寿命。不过还有些因为特殊的原因,某个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听到特定的人内心的声音。” 傅相思身体发冷,她想起从自己穿越到大翊来,慕容潇总能那么及时地猜中她的心思,真的是因为他了解自己还是因为这种读心术呢? 玲珑看她几欲跌倒的架势,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玲珑关切地问道。 傅相思揪着衣角,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走去——迎面正对上慕容潇。 第94章 花楹是卿淮喜欢的树 “顾五,你把梨苑收拾一下,按照以前的惯例布置成卿淮喜欢的模样。” 顾五无声无息地出现,跟在慕容潇的身后,一副想和傅相思打招呼又不敢的模样。 慕容潇又绕过了她直接往梨苑走去:“这花楹是卿淮喜欢的树,在树上也可以花些心思。至于里面的屏风、纱帘也通通换成卿淮喜欢的款式。” 傅相思想起来,好像宜妃有次召见慕容潇,就是因为这个卿淮。 见他就这样忽略了自己,傅相思也生气,“这梨苑是我住的地方,谁也不许动!” 虽然她不知道那卿淮究竟是什么人,但想跟她抢院子,那就是没门的事情! 慕容潇像是打算完完全全不搭理自己,直接绕开了她。 “这花园里的杂草也记得及时清理,这些玫瑰也都铲了,卿淮不喜欢玫瑰。” 傅相思拔腿跟着他们,一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绷不住了,“那是我辛辛苦苦种的玫瑰,凭什么你说铲就铲?” “要是你真的要动它们,那就先把我逐出秦王府!”傅相思赌气地拦在了慕容潇面前,逼他正面回应自己。 傅相思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才短短几个小时,慕容潇对她的情感态度变化会那么大。 【之前他们不是还好好的吗?】 顾五识趣地退了下去。 而慕容潇安静如鹌鹑,不想说话,眼神飘忽向其他方向。 “慕容潇,你说话!”傅相思真心觉得委屈,“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直接和我说,但是能不能别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而且有件事情她想问许久了。 “慕容潇,你是不是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喜欢我了?”她想要自己的感情明明白白,不喜欢暧昧,也只想成为他的第一志愿,而不是末项迫不得已的抉择。 慕容潇似被问得烦了,顺着她的话题满是敷衍道:“对,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怎么会是那么冷漠无情的一个人?顾晚惜明明都要上吊自杀了,你还在那里幸灾乐祸。” “你好像从一开始就一直针对她,可是现在回过头去看,我发现居然多是你开口挑的衅。” 顾晚惜所有的耍手段、歹心思他都选择视而不见。 傅相思扬起下巴,反问:“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内心里在想些什么?反正在你心里,她就是绝世清纯无敌可怜小白莲,我就是最毒妇人心呗。” “过去那么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污蔑她呗,她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我,都是我逼得她动手的。你从来都不想相信我是?”傅相思一说,话语就停不下来。 偏偏她还感慨,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慕容潇,我发现,你真的一点也不值得我喜欢。”傅相思扭头就走,看都不多看他一眼。 她自然也没发现,屋檐上几个飞檐走壁的黑衣人瞬间抽身离去。 慕容潇的眸色暗了暗,心中的忧虑又多了一重——他真的不敢告诉自己会读心术一事。 傅相思还记得玲珑,把她拉去大街上吃吃喝喝。 玲珑的眼神还带着同情,“你和秦王没事?”刚才她不小心把对话听了个大概。 傅相思摇了摇头,她生活的主基调从来只有自己。男人真的影响自己搞钱的速度。 “这是糖葫芦,你尝尝。”傅相思买了一串,递给她。 而再往前走,居然就到了相思医馆。 傅相思还记得自己的药材被人下毒一事,打算前去看看。 “其实一开始我想办家医馆,只是单纯想利用自己所会的技能在京城立稳脚跟。” 傅相思没说完的话都化作了一声长久的叹息。 “那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没开呢?”她从府医那儿得到了医馆的钥匙,几乎每次都是自己开门进来。 傅相思下意识道:“赚够了钱就没有理由名正言顺留在秦王府了。” 就在昨日,傅兹桡已经把之前买粮草欠的十万两银子都还给了慕容潇。差买医馆地皮的这两万两银子,傅相思就还清了他的钱。 但上次皇上赏赐她的就有了一万两。 玲珑随口问道:“你很喜欢他?” 傅相思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 她在里面的货架上转悠着,检查着药材,这回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你可认识傅珃?”傅相思突然问道。 玲珑摇摇头,这点倒是让傅相思感到很奇怪,毕竟春兮可是称呼其为长老。 两人正说话间,门口处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傅相思前去开门,只见一位弱柳扶风的女子站在门外。 “这里的掌柜可在?”女子遮着自己的半张脸。 傅相思狐疑地回应道:“我就是。” 女子四下看了看,闪身进来,随即跪下,央求着傅相思帮她看病。 “什么病?”傅相思说着就要去给她把脉,却在女子把一张脸全露出来时,连连往后退去。 只见她的脖子和右半边脸上陈着大片的红斑,肌肤明显苍白,眼底乌黑,最重要的是咳嗽带血。 女子哭得梨花带雨:“他们说我感染了瘟疫,要把我送去焚烧地,可是我不想死……” 傅相思心一慌,随即又很快镇定下来,让玲珑先离开,随后又给自己扯了条面纱系上。 “他们是指谁?”傅相思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柳阳村的村民们……不知道为何,这段日子柳阳村就像得了诅咒一样,先是一个人突然无缘无故倒下,随后很多人就开始咳嗽、吐血、身体慢慢变得无力。” “我年纪还轻,我还有想见的人,我不能死,不要把我送去焚烧……”女子哭吵着要揪住她的衣角。 傅相思连忙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她不确定面前这个女子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但是被拉去焚烧的……一般除了尸体就只剩下无药可医的人。 “你不如听一下他们的意见……” 可是傅相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面前女子突然变了神色,绝望地破口大骂道:“你身为一个医者,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呢?我来找你为我看病,就是希望你能救我,可你却让我去白白送死!” 第95章 小产 傅相思正想和她解释,却被她一个前推,整个人往后面摔去。 后脑勺磕在了柱子上,紧接着又是她的小腹磕上了桌角。 女子惊骇地指着她的裙子:“你……我不知道你怀有身孕,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说完后就连忙站起来,逃也似地跑出了医馆的大门。 傅相思揉着自己发疼的后脑勺,视线往下瞥去,只看见自己的襦裙上好像多了块鲜红血迹——她今天好像忘记放葵水垫子了。 但是那一刻腹痛却是真的厉害,傅相思手攀附着桌子,慢慢坐下来,冒出一头的冷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华如水,给万物笼上轻纱似的美。 忍冬一直守在梨苑,可却迟迟没有等回傅相思,心里有些慌乱。 她又到府门口前翘首以盼,却发现马车都还好好地栓在一旁。 “难道王妃生气得离家出走了?还是回将军府了?”忍冬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又在暗暗担心。 回头却看见了换上官袍似要出门的慕容潇。 看见她在此慕容潇明显也很疑惑。“王妃还没有回来?” 忍冬生怕到时两个人又吵起来,帮着傅相思隐瞒:“没有。王妃好好地在梨苑呢。而且我就是出来溜溜弯的,王爷瞧天上的月亮多圆多好看啊。” 顾五抬头看了眼天上如镰刀般、光辉浅淡的月亮:…… “顾五,你去梨苑看看王妃究竟在不在。” 他正要应下,忍冬却怕马脚被看穿,慕容潇会更加生气,只能先跪下主动认错。 “王妃今日和您大吵一架后,就偷偷出府了。等我发现王妃不见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她的去向了。” 慕容潇呼吸一顿,“你作为她的婢女,难道不应该随时跟在她身边吗?要是王妃出了什么意外,你担得起责任吗?” 忍冬委屈,闷头不语。 “你去将军府看一下王妃是否回去了。”慕容潇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终是不忍继续说得太严厉,只是这样吩咐道。 忍冬领了命运,也想将功补过,一溜烟急急跑去了将军府。 慕容潇又对顾五道:“你去大街上寻一寻王妃,不要放过她平日里经常去的地方。” 顾五有些犹豫:“那王爷,太子和景王的邀请……” 慕容潇坚定:“拒绝了。就说我临时有事。” 他匆匆说完,就打算前去医馆看看傅相思在不在。 可到那儿的时候,他才终于注意到,相思医馆好像许久没有开门了。 三下五除二,慕容潇攀上了墙头,足尖轻点间已经落在平地上。小院里静悄悄的。 “傅相思,你要是在的话就赶紧出来。”慕容潇的声音透着些许的担忧和害怕。 院子安安静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慕容潇推开正门进去,就看见一张桌子上沾染到的暗红色血迹,在柱子旁边还遗留下一小截蓝色绀染布料。 他知道,那是柳阳村的特色印染技术——那也就说明,傅相思还是不听自己的劝去了柳阳村是吗?可是那堆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慕容潇急急忙忙就在院子里寻了一匹马,跨腿而上,整个人立刻赶往了柳阳村。 话说傅相思缓缓清醒后却发现自己处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而照看她的,居然还是那一张熟悉的面孔。 “我怎么在这?”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大夫说,你可能没有孩子了。”傅珃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傅相思一脸疑惑,【啊?不会?就因为我忘记放棉条了你们就以为我是小产了,不至于?】 她有些纠结要不要澄清此事,可毕竟自己之前夸下海口公布了自己假怀身孕之事,或许这一次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而傅珃看着她这神情,还以为她在黯然神伤。 “大夫说你身体好,以后想有身孕不是难事。你放宽心。”傅珃倒是有些不知道安慰她。 却看到傅相思的神情一下明亮了起来。 “你帮我一个忙呗?” 傅珃满头雾水。 “把我小产的消息在京城里散播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最好能传进皇宫! 傅珃:“你是第一次向我提出这种要求的。”没了孩子,也不见她难过,反而还要把此事昭告天下。他不理解。 傅相思语气难得兴奋:“这说明我非寻常女子啊。” 傅珃笑着点点头,让她放心把事情交给自己。 “我还想要一些材料,”傅相思想起推搡自己的那个女子和柳阳村日益严重的瘟疫,又写了个单子让傅珃凑齐交给她。 接下来一连几天,傅相思就待在傅珃的小院里研究制造口罩和药包,而这几天里也一直没传来慕容潇寻自己的消息。 傅珃给马匹刷着毛,看见傅相思匆匆走了过来。 “我想去柳阳村。”她眼神坚定。 傅珃知道那儿正被疫病所包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 “你才刚小产就要去这种危险的地方?而且那里已经去了很多医者,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说到底还是为了傅相思的安全考虑。 “我知道那儿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前去。我相信我能更快帮助村子拜托疫病的威胁。” 傅相思肩上背着个小小的药包,里面放的都是她平时常用的医疗工具。 “而且瘟疫传播范围极大、速度也快,若不及时安抚住人心,也不及时控制局势,万一瘟疫传染到京城怎么办?”这不是逼得民众自己闹得人心惶惶吗? 傅珃叹了口气,再一次发现傅相思身上有着许多寻常女子所没有的特质。比如心怀大义,又比如远见卓识。 若不是她是女儿身,她定能入朝为官。 傅珃叹了口气,拿她没有办法,“我送你过去也可以。不过当你在柳阳村的日子里,我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毕竟你是我们素雪阁的圣女,圣女出事我们可要重新培养继承人了。” 他一跃跃上马背,又把手伸向傅相思,“上来。” 第96章 人间炼狱 傅相思和傅珃匆匆赶到柳阳村时已是天色渐晚。 村子入口处是一片荒芜,野草疯长,还可以闻到一股久驱不散的烧焦味道。 “这简直是人间炼狱。”傅相思摇摇头哀叹几声,又塞了一块面纱给傅珃,并在两人的衣服上洒了些药粉。 “往里面看看。”傅珃拧着眉心。 村庄还是昔日的模样,但是已经没有了袅袅炊烟的升起。几乎每家每户门前都躺着奄奄一息的病人,有气无力地等着担架把自己送去火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拐角处有一角衣袍转瞬即逝,傅相思直觉那是慕容潇。 一个脏兮兮的女孩突然朝他们跑了过来,小手往前一伸:“我饿。” 傅珃摸索自己全身上下,好在自己还带着一些糖果,便都给了她。 傅相思蹲在孩子面前,循循善诱道:“你的家人呢?” “他们都死了。大哥哥说,死的意思是他们会在另一个地方守着我。可是我还是很饿。”小孩子说话逻辑上尚且不连贯。 傅相思疑惑:“大哥哥是谁?”大理寺的人员?可是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啊。 女孩瑟瑟地看着她,把糖攥得紧紧的。 傅相思给她剥了花生糖的糖衣,又让她慢点吃。 “是不是穿着红色衣裳、头上还带着乌纱帽的哥哥?他们是不是天天在这把村民们来来往往地送出去?”傅相思脾气很好。 小女孩眼睛很明亮,吃糖果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小松鼠,“不是。” “从十月初,我们村里人有病开始,只有一批那些人来过我们这儿。” 女孩声音软糯糯的:“可是他们很快就走了。好像说这里晦气。小鱼不懂,但他们很快就离开了。这些天在这儿的只有几位大哥哥。” “可是那个大哥哥有个凶神恶煞的手下,我就不敢上前找他们了。” 傅相思握住她冰冷的手,“那你能带我们去你家看看么?” 如果家人都死光了的话,那说明这户人家是较先感染上瘟疫的。很有可能这个小女孩…… 傅相思眸色沉沉浮浮,但牵着小鱼的手一直没放。 屋里的设施很陈旧,能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一户殷实人家。 “我哥哥被送走的时候他就躺在这儿,他说让我照顾好自己,以后他再也不会和我争玩具了。”女孩指着一席已空的床榻说道。 “姐姐,我哥哥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我想他了。虽然他有时待我很不好,可是我还是很想和他一起玩。” 小小的年纪,哪里懂得生离死别? 傅相思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你哥哥现在过得很好。你也要活得好好的。这样你们才有终会相遇的一天。” 小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傅珃环顾四周,看见灶边都长出了苔藓,心下已经有了时间的判断。 “你们村子出现第一个被抬走的人,大概是什么时候?” 女孩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十月份。” 她有些紧张不安,又听见傅珃继续问道:“那在此之前你们村子里有没有来过什么人或是有什么人外出归家?” 总该找到源头,才能对症下药。 “有一天来了一个大哥哥和一个大姐姐,他们穿的衣袍很漂亮,那个大哥哥袖边还绣着金线,我们村子还没有人能穿上用金线绣的衣服呢。” 傅相思眼睛一亮:“那他们可有说他们来这儿干什么?” 小鱼仔细回想:“他们找我们村长说是要买药。但是后来价格没有谈好,后来他们就到了一处空房子的干草垛旁。我看见他们在打架。” “打架?”傅相思重复道。 小鱼点点头:“打架打到最后他们就脱了衣服,大哥哥把大姐姐压在身下,大姐姐明明流着眼泪,却对大哥哥说她很开心,指甲还一直掐着大哥哥的肩膀。” 傅珃神色一凛:“那除了这两个外人来过你们村子,还有人来过吗?” 小鱼诚实地摇了摇头。 傅相思心里猜测,那对男女因为买药价格没谈拢,所以一怒之下让整个村子尝尝苦头。 天色确实太晚了,几个人凑合着在村子里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和衣而眠。 阳光暖暖地洒在脸上时,傅相思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但那痒痒的感觉还是一直没停。 傅相思睁眼,发现是小鱼折了一根草根在挠自己的脸。 “傅珃呢?”她揉揉眼睛站起来,没看见他。 小鱼把一张纸递给她,上面是潇洒不羁的字迹。 “我怕死所以我先回将军府了,你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傅相思读完后只觉得满头黑线,这贪生怕死果然是傅珃的风格。 傅相思拍拍自己衣裳上的尘土,傅珃离开的这件事情并没有怎么干扰到她的情绪。 “今天你带我去村子里走一圈。”傅相思发出了邀请。 小鱼也开心地在前面带路。 街道上还是躺着许多吊着一口气的人,而每间房屋内还是时不时传出了阵阵咳嗽声。 傅相思给沿路的人一一搭着脉,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你们的手腕处,怎么会有紫色的筋脉?而且这大块大块的红斑,这如积粉般的舌苔……”傅相思似喃喃自语。 直到一道欣喜的声音突然在自己耳边响起:“王妃,你怎么在这儿?” 小鱼回头一看,就看见是之前自己说的那个凶神恶煞的大哥哥,吓得直往傅相思怀里躲。 “小鱼,怎么了?”傅相思关切地问道。 “他就是那个很凶很凶的哥哥。”小鱼小声地说道。 傅相思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却觉得更加奇怪:“你们这些天一直待在这里的话,那之前说要来控制局势的大理寺官兵呢?” “皇上也总不能对此事还不知情?如果知情的话,那为什么朝廷的医官还迟迟没有过来?还是说——” “你们已经决定封闭这个村子,让它之后再不复存在了?” 傅相思站起来,护住小鱼。 却听到一道冷冽的声音。 “不是说已经小产的秦王妃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第97章 蒲鱼 傅相思回头一看,发现居然是稀客。 “长公主如此繁忙,不也还是出现在这了吗?”傅相思一笑,看见她的眼神在小鱼身上停留了许久,下意识就把小鱼往后藏。 “稍后我就让下人送些大补的药材去秦王府。秦王妃也别太拼命了,小心搞垮自己的身体。” 傅相思只淡淡:“谢谢长公主的关心。” “不过这个村子里,死伤人数已经过半。就算是神医前来都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了。直接一把火烧了这村子,不是更好?真是想不明白皇兄为什么要让我来这个村子视察。”长公主语气状似抱怨。 “那这些还活着的人呢?”傅相思一一指过地上那些咳嗽不止的病人,直至最后自己怀里的小鱼。 长公主似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愣:“他们的命根本不值钱啊,把他们一起杀了或是一起烧了有何不可?而且谁知道最后他们还能不能活下来。” 傅相思轻呵一声,“我记得卿淮是你的干妹妹?皇上这次派长公主前来无非是想让您见见您的妹妹。可是长公主好像却丝毫不念故人情呢。” “而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是生命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平等的。他们也是人,也有生存的权力,你凭什么擅作主张决定他人的生死?” 在古代社会,阶级关系固然存在且难以动摇,但傅相思还是想据理力争。 长公主轻蔑一笑:“我没有权力,你觉得你为什么直到现在都看不见大理寺的官兵?” 傅相思暗暗攥拳,怪不得没有人把控局势,原来都被她调走了。 可作为公主就能胡作非为吗? “刚才长公主不是说,就算是神医来这里尚无回天乏力之术。要不然让我一试,只需给我七天的时间。” 顾五惊讶地看着她,却发现她的神色异常认真。 “秦王妃这是想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长公主轻笑了声,“那秦王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希望最后别哭着来求我,让太医过来救救你就好了。” 她纤细的白裙上沾染了灰尘,那美丽的眼眸又微微蹙起。这里的一切她都嫌弃,可偏偏因为那卿淮,自己不得不来此! 慕容玖真是巴不得她立刻去死。 傅相思也勾唇:“我心里有数,倒是长公主什么防护措施都没做,只怕更该担心自己?” 慕容玖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不想与她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就拖着自己的裙摆离开了。 傅相思看向顾五,“慕容潇呢?”他都来了却说主子没来她是不信的。 顾五支吾着。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就畅畅快快地说不行么?”傅相思揉揉额头,觉得有些头疼。 “王爷他说不想看见你。”顾五环顾了四周,真没看到慕容潇的身影,“说这段时间王爷和王妃两个人都先冷静一下。” 【冷静得好呀!我之前真是一腔真情喂了狗,也不知道我当初是为什么,突然就喜欢上了一个纸片人!万一以后我能穿越回去呢,难道慕容潇能陪着我一起回去吗?】 【这简直不异于痴人说梦!算了,既然我们没有什么美满的结局,那还不如从未开始过呢。】傅相思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决定接下来这段时间开始撸起袖子好好搞自己的事业。 毕竟刚才她还和慕容玖信誓旦旦地打了包票,七天让这里焕发生机! 傅相思又问道:“那你这次来此,带了多少人过来?不如借一些人给我打打下手?” 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有限的,但是要是能有人帮她就不一样了。 顾五老实地回答道:“十五人,可以全权交给王妃管理与使用。”其实他上来见傅相思之前,这一点慕容潇就已经细细叮嘱过他了。 慕容潇还说,只要傅相思提出要求,不论多离谱,都先答应下来。 “好。那他们现在都在哪里?”傅相思立刻干劲十足。 顾五在口边捏了个口诀,吹出一声口哨。 十五个黑衣人立刻出现在傅相思面前。 傅相思先把人分成三组,又选了一名小组长出来,这才有条不紊道:“你们是甲组,就负责把村子里的死人送去村头那户空房子里。”她要做尸体解剖,看看诱发瘟疫的深层原因究竟是什么。 “你们是乙组,负责隔离那些没染病的人群,让他们及时撤离柳阳村,并给他们安排好住宿。” 顾五有些为难:“可是长公主下了命令,说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允许出村……” “你们是要听她的还是要听我的?”傅相思反问。 顾五立刻噤声。 她又让接下来的一组负责把染病的病人送到单独的一个屋子,这才满意地开始研究用药来。 “这种瘟疫来势汹汹、症状凶猛,可是又究竟是由什么引起的呢?是水源还是食物?”深夜里,傅相思在房里深思。 桌子上摆的都是凌乱的书籍,一张张药方被揉成一个纸团随意地丢在地上。 房门大开着,长风把书页吹得哗哗作响。 “喵呜。”突然传来几声猫叫声。 傅相思抬头,只看见一只通体透白、眼睛碧绿的猫走了进来。 它的叫声有气无力的,嘴里还叼着……一条鱼? 傅相思疑惑地走上前,从猫嘴里取下那鱼,只发现鱼肚子泛白,那尾巴还透着不正常的腥红。 她立刻去到了厨房,拿起刀开始给鱼开膛破肚。却发现这鱼肚子里面都塞上了厚厚的一团草,她把那些干草取了出来,放在鼻间嗅了嗅。 小鱼正好走了过来:“这是蒲鱼。我们这常吃的。我爹娘也很喜欢吃,所以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傅相思看着她,又看看手里的干草,“蒲鱼是你们这儿独有的?” 小鱼点了点头,“这种鱼熬出来的鱼汤很鲜美,而且它的骨头真的很少,吃的时候也不麻烦。可是我之前看我爹娘杀鱼,肚子里都没有这种草呀。”她下意识舔了自己一圈唇边。 傅相思冥冥之中觉得,自己就快要接近事情真相了。 第98章 瘟疫来源 有什么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傅相思连忙让顾五把小鱼带下去,又开始仔细研究起那团草来。 而那只猫,喵呼一声跑了出去。绕到一个人前,任由着那只如玉的手掌摩挲着自己。 天色大明时,傅相思终于找到了古书上的相关介绍。 “天诅草,味甘,常作鱼食,人吃下会有绞痛之感……”傅相思算是明白过来了,简单说,就是这种草上面有很多细菌病毒呗,而瘟疫无非也是因为这些病毒细菌的快速传染。 傅相思继续读着医书:“解药之法,尚不明确?但服用鱼腥草有一定功效。” 她又去翻着其他的医书,都没察觉出来自己又熬了一个通宵。 顾五蹑手蹑脚地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红枣桂圆粥。 “王妃,这是早膳。您一晚没睡?”王妃不会是失望过度了,所以才这么折磨自己? 要是他是傅相思,一边被慕容潇冷落,同时流产,他觉得自己大概会疯掉。 傅相思揉揉眼睛,里面已经布满红色血丝,“是呀。忘记了。”她说得云淡风轻。 顾五眼角抽了抽,“王妃还是要以身体为重,万一落下病根了呢?”从山洞回来的那次,大夫就说过傅相思可能会落下病根。 傅相思却满不在乎,“嗨呀,多大点事儿。不要担心。不过附近不是物资匮乏吗?柳阳村也封闭了,这红枣桂圆粥又是专门补血益气的。老实说,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顾五还以为她会说,自己绝不可能那么贴心,幕后是不是有人让他送粥过来,只见她话题拐了个弯,整个人都放轻松下来。 “长公主的封锁对我来说没有用,毕竟我可会武功。”顾五一笑,露出一嘴大白牙来。 傅相思眼珠子一转:“那什么时候你得了空,顺道教教我呗?”她老想学武了。 顾五一想到学武难免会产生肢体接触,而他曾有幸领教过自家王爷的“死亡眼神”……顿时害怕得发抖了起来。 “顾五五大三粗的,怎么能教好王妃呢?王妃不如另请高明……”他向来说话较为粗俗,一旦开始舞文弄墨起来…… 傅相思算是知道他的潜台词了,也不再为难他。 小鱼小跑着进来,嗅到食物的味道眼睛瞬间焕发光芒。 傅相思刚好也不饿,唤她过来:“小鱼,吃早饭没有,这里有香喷喷、软糯糯的红枣桂圆糕,要不要尝一尝?” 小鱼点头如捣蒜,谢过傅相思后开始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顾五却有些痛心疾首,“这可是……” “可是什么?”傅相思反问道。 顾五哪里敢说这是慕容潇辛辛苦苦找来的材料又给她辛苦熬了三个小时的粥?只能讪讪笑着。 “顾五,你跟我去视察一下情况。”傅相思已经找到了病因,但还是想验证一下。 甲房放的都是尸体,没有及时被火化的尸体病菌更多。傅相思让顾五留在房门外,自己戴好了面罩,进去查看情况。 尸体身上有着许多紫色的尸斑,傅相思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包里拿出称心应手的工具,开始解剖尸体来。 果然,在几具尸体的喉间、胃里都发现了天诅草的痕迹。 房门外,顾五不无忧虑:“王妃这样也太冒险了?而且她身为一个女子,怎么敢那样解剖尸体?”这可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无声无息出现的慕容潇聚精会神地看着里面忙活的傅相思:“她非寻常女子。” “不过话说王爷王妃为什么会大吵一架呢?感觉王妃是这次真的伤心了……”所以这些日子才会选择那么忙碌。 慕容潇拳头紧握,“我要放长线钓大鱼,不得不这样对她。等事情过去后,我再与她赔礼道歉。” 要是她不愿意原谅自己……慕容潇不敢多想,只希望自己这一步能行棋无悔。 顾五叹了口气,觉得这两人的感情真是铲铲绕绕,复杂得要死。 慕容潇只站了一会,很快离开。不知道是不是顾五的错觉,在慕容潇离开的那一瞬间,傅相思好像抬头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傅相思解剖完尸体后,正想离开。 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眼眸里一晃而过。傅相思连忙折返回去,仔细检查着自己面前停放的这一具尸体。 只见死者的指甲盖里含有白色的粉末,这种粉末还闪着粼粼的碎亮。 傅相思把之前在医馆里搜集到的证据拿出来洗洗比对,脸色一下严肃起来。 顾五等了许久,才看到傅相思从房间里面出来。 “我们去看看丙房。”丙房里都是染病的人。 临近饭点,傅相思让顾五先把热粥分发下去,随后开始给他们一一把脉。 许多人指甲里都残留着那些粉末,傅相思的神情愈发微妙。 【如果说那日来柳阳村的女子就是顾晚惜,那和她一起来的男子又是谁?她这是在给慕容潇戴绿帽子?这简直是离了个大谱。】 【可是让瘟疫在这个村子肆意横行的目的是什么?】傅相思百思不得其解,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去和慕容潇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顾五的一个手下却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看着傅相思,突然就有些于心不忍,“王妃,小鱼她……她也发病了!现在额头发着高烧,已经昏迷不醒了!” 从第一天起,傅相思就对小鱼多有照顾。大家都知道傅相思和小鱼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 果然,傅相思神色一下有些慌乱,拔腿就往小鱼家里赶去。 小小的一具躯体被用薄薄的席子盖住,小鱼最终不断嘟囔着“冷”。 傅相思一探她额头的温度,发现烫得惊人。而她的脖子上也冒出了红斑,后背上还有水痘。 顾五刚想进来劝慰她不要伤心,就听见傅相思语气严厉,“站在那儿,不要动!我会传染给你的。” 这种瘟疫来势凶猛,小鱼看到过疫情在短短三日就夺去一个人生命的例子,此刻也红了眼眶,询问着傅相思:“姐姐,我会不会死?” 第99章 逃跑 傅相思笑着安慰她:“不是还有姐姐在吗?姐姐一定能让你活蹦乱跳的,疫情过后,姐姐还要带你出柳阳村,带你去吃很多好吃的呢。” 可是她说这话时,自己都没有底气。 小鱼沉沉睡去后,傅相思把自己关在药房里,拼命地制药、试药。 一连几天都没有合过眼,顾五看着她都觉得有些心疼。 “王妃,你这样没日没夜地折腾自己,身体怎么吃得消……”顾五戴着傅相思研制出来的所谓“口罩”一物,还和她保留着较远的距离。 傅相思摇了摇头,只问道:“距离答应长公主的七日之约还有多长时间?” 她倒也不是为了争那一口气而拼命地折腾自己,而是疫情一般防治得越早,人们生存治愈的希望也就越大。而之前封锁村子,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还有三日。”顾五有些为难地说道。 傅相思脊骨又紧绷起来,她感觉到自己的脖子间有点痒痒肿肿的感觉,但没当回事。 顾五看见她忙碌的样子,便也不再打扰她,悄悄地又退了出去。 药房外,一道竹青色的人影正伫立着。顾五朝他摇了摇头。 “把府上的府医还有所有征集到的愿意来柳阳村治疫的医者全部请过来。” 顾五大惊:“可是长公主明确下令封锁了村子,要是我们偷偷带人进来……” “按我说的去做。”命令的口吻。 这语气和傅相思如出一辙。顾五也不敢延误,身影就如飞燕般消失在了慕容潇的视线里。 三天又转瞬即逝,这些日子里小鱼的病情反复恶化,咳嗽不止,最后还吐出了黄水来,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 药房里,就只剩了傅相思一个人。地上散落的都是是各式药材药渣药籽,而一碗碗汤药摆在她手旁的小桌子上,但无一能派上真正的用场。 而草屋里,长公主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过来,看见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小鱼,故意做出一副怜爱的样子来。 “小小年纪却遭受这样的折磨,多可怜啊。” “都发烧烧了六天了,可是你信任的相思姐姐最后还不是没有研制出解药来么?早知道听我当初一句劝,直接一把火烧了这村子就好了。何必让你受那么久的折磨,又来回折腾着她自己?” 顾五听从傅相思的命令,这些天一直守在小鱼身旁,听了她这话也是生气,可偏偏自己是下人,真不敢随意反驳。 “我刚好自己带了大夫过来,要不然就要大夫给小鱼看看?”慕容玖掩住口鼻站起来,拍拍手,一个发须全白的老御医走了进来。 小鱼已经烧迷糊了,看见那一双如鹰爪般的手想抓住自己的手腕,下意识就想挣扎。 御医却大惊小怪起来,“瞧这种状态肯定是已经癫狂了,高烧不退,已为重症,还是快快把她拉出去焚烧了!要不然留在这儿多晦气!” “而且保不准会连累我们。长公主金枝玉叶,应离这种贱民远一点。不然被她传染了怎么办?” “御医好大的架子呀,视人命为草芥,这就是你做为医者之德、之责吗?” “不要说病人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就连病人自己都放弃自己了,我们也不能放弃她,难道这些道理没有人教过御医吗?” 顾五喜出望外,本以为是傅相思研制解药大功告成,出来给他们扬眉吐气了。 可看到的人却是忍冬,她迈着大步子走进来,神色也坚定,可是细瞧那手,正在微微颤抖。 忍冬心里也慌:王妃,你交给我的稿子我都背了,可是要是唬不住他们怎么呀?要是我拖延时间也没有成功怎么办? 慕容玖对她还留有印象,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是秦王妃身旁一直跟着的那个小丫鬟?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对一个御医指手画脚了?还是秦王府就是这样教导下人的?” 忍冬对答如流:“我路见不平,说几句怎么了?而且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是御医能做到问心无悔,怕什么我的指责?” 她内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刁难的问题王妃也给了我稿子。 慕容玖啧啧叹道:“没想到秦王妃身边都是厉害的角色啊,一个小丫鬟都能那么伶牙俐齿。就是不知道秦王妃今日为何迟迟不肯现身?” “难道是解药还没研制成功?可是当初信誓旦旦地和我立下军令状的也是她。这可怎么办呢?我虽然也想不计较此事,可是军令状不可藐视对?” 忍冬一直紧记着自己的任务,“现在连亥时都没到呢,长公主急什么?而且按辈分来讲,长公主还是王妃的妯娌呢,就这么盼不得她的好吗?” 慕容玖让人搬了一只藤椅过来,坐姿悠闲慵懒。“那我就拭目以待,还希望秦王妃不要让我失望。” 她玉手一指,又道:“可是那个小孩,留不得了。她本来就已经病重,这些天就应该拉出去及时焚烧。总不能看在她和秦王妃关系亲密的份上,就任由她把病传染给别人?” 忍冬看向小鱼,她今天才进村,并不了解情况。 可是看见那一张那么苍白的小脸,还有那么消瘦的身形,她心里就忍不住泛起怜悯。 “一切等王妃来再说。王妃是真真正正的医者,她自然清楚现在小鱼的情况。没让人把她送走,那就说明王妃一定能治好她。” 慕容玖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口气,一个扎着总角的小厮突然跑了过来,凑在慕容玖耳旁小声耳语了几句。 慕容玖的脸色变换和六月的天气一样迅速,闻言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 “这些天我不是说过不要放一个人出村吗?那鹿卿淮究竟是怎么跑出去的?” 小厮眼神瞟向忍冬这边,饱含深意:“昨日秦王妃央求秦王,说是自己一个人住在柳阳村不方便,于是想让忍冬过来陪自己。” “今天忍冬姑娘进村时,卿淮姑娘就钻了空子,悄悄跑了出去。” 第100章 研制解药 一慌忍冬就容易乱了自己的阵脚。 “你胡说,明明是你们看守不力之责!别想着什么事情都赖到我们王妃头上!” 慕容玖毫无征兆地扇了她一个巴掌,“我是主子!你是奴才!这种口不择言的话语你也能说得出来,真是毫无教养,丝毫不懂规矩!” “傅相思不教你的,我教你,这一巴掌是赏你对我说话语气的不敬!还有这一巴掌,是为你左一句右一句为傅相思辩解,却完全没把我放眼里!” 忍冬脸上又挨了清脆的一巴掌,被打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下人不懂事,姑姑何必如此动怒,担心坏了自己的身体。”一连几天没有露面的慕容潇突然出现。 顾五像看到了希望。 “顾五,把人带下去,按府规惩治,切不可手软。” 忍冬知道他是在解救自己,脑子一转很快也配合着大喊道:“王爷,忍冬真的知道错了,不要这样对忍冬……” 慕容潇似不耐烦,眼里还有深深的血丝,“还不把她拉下去干什么?” 顾五急急把人带走,省的继续在慕容玖面前碍眼。 慕容玖躺在藤椅上,双手抱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坏主意。反正只要是傅相思的人,你都不会惩罚的对不对?” “姑姑这说的是哪里话?而且现在我和傅相思正在闹和离,我有什么理由去庇护她的下人?”慕容潇上前,给她轻锤着腿部。 “你就会哄我开心。”慕容玖闭上眼睛,似有些累了,小憩一会儿。 “我一开始还不知道你为什么来柳阳村,是因为鹿卿淮?怎么,那么久还放不下她?心里会不会还对姑姑当年硬要拆散你们的行动心里还怀着怨怼?” 慕容潇语气淡淡:“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没有怀念留恋的价值,那又何来怨怼之说?” “而且我知道姑姑说为我好,卿淮她是贫贱家庭出身,给我做妾尚且不够资格。更遑论其他?认真说起来,应该是我该感谢姑姑当年给我敲响了警钟。也难得姑姑不计前嫌,把卿淮收养为自己的干妹妹。” 小厮早已遁下,慕容玖轻揉着太阳穴。 “但是她今天从柳阳村偷跑出去了?我知道她染病了,从宫里带来的御医几乎天天都聚在一起给她看病,但还是束手无策。” “你说,以她那不懂事的性格,会不会跑到大街上,让疫情传染给更多人?还是散布谣言,说皇上政绩有亏,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慕容潇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她只是想活着。”慕容潇轻描淡写地道。 慕容玖轻呵一声,也不用他给自己捶腿了,而是提着裙摆站了起来,“本宫今天没耐心等下去了,还是让傅相思立刻来见我!” “要是她敢推辞不来,这附近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慕容玖取下墙壁上挂着的长剑,眸色冷冽。 剑尖已经直指小鱼的喉间。 慕容潇也站了起来,“姑姑消消气……”他安抚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寒光一闪,已经是一抹鲜血溅了出来。 木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传来傅相思欣喜但又充满疲惫的声音。 “小鱼,我研制成功解药了,你的病有救了……”傅相思手中的药碗“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滚烫的药溅上她的脚踝,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为什么?”傅相思怔怔,“长公主明明说过给我七天的时间,可现在都没到亥时!为什么却杀了小鱼!” 就算她救不回来,可最起码那希望没有破灭。可是慕容玖却残忍地杀了她…… 傅相思走上前,跪坐在地上,握着小鱼冰冷的手,整个人一直在沉默。 “不过是一条贱命,秦王妃何必在那儿惺惺作态?”慕容玖反讽。 没想到傅相思却突然站了起来,直接甩了她一巴掌。这完全在慕容玖意料之外,一时之间只顾着捂着脸。 “她对于我,是朋友,这些天也是她一直在照顾我。她身上所拥有的品德,可比你高贵多了。” 傅相思努力平静自己的语气,“长公主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凡人平民入不了你的眼。所以这些天在柳阳村,你明明有着将近二十个医术高超的御医,可是却让他们都围着鹿卿淮转!” “柳阳村到目前为止,已经死了近三百个人。可是明明这一切都可以避免发生的!如此目无一切的长公主,是真的不怕我把这些事情上奏给皇上吗?” 她自己想要去动慕容玖,那无异于蚍蜉撼树。但是她有助攻啊。就算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又怎么样?在国家社稷和自己的亲妹妹面前,只要是个明君只怕都知道应该如何抉择? 慕容玖明显被气到了,“秦王妃你怎敢如此嚣张?而且你以为皇上真的全盘听信于你么?” 傅相思探了探小鱼的脉搏,已经摸不到什么跳动的讯息了。 她的神色又冷了几分。 “那如果我把长公主和何鹤林在景王府做的事情抖出来呢?皇上要是知道自己的亲妹妹,曾经想进献一颗有毒的长生不老丸,你觉得皇上会怎么想呢?又是否真的能轻易原谅你呢?” 不怪她最毒妇人心,要怪就只能怪慕容玖自己生活不检点,总能被她抓住把柄。 慕容玖气急败坏,想也没有多想,就把手中的长剑朝傅相思的心窝深深刺去…… 剑身被人捏住,慕容潇赤手空拳拦下了长剑。 手掌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顺着剑身滴答滴落。 慕容玖没有想过要伤慕容潇,整个人害怕得往后退了三步,手中长剑也松了,任由它铿锵一声摔在地上。 “姑姑今日累了,先回去休息。相思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 慕容玖逃也似地跑了。 慕容潇没在意自己手上的伤势,回头去看傅相思—— 自上次吵架以来,这两人应该还是第一次共处一个空间。 傅相思神色平静,只是一双眼眸沾染上灰色的晦暗。 第101章 质问 慕容潇知道她心里难过,已经准备好迎接她如暴风雨的质问了。 傅相思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刚才你是不是就站在这里?” 她的话语渐渐变得有些哽咽,“可是你为什么不救小鱼?你明明有能力的。是不是连你也觉得,她的命不值钱,所以随意地糟蹋、杀害也无所谓?” “可是她是我的病人,是我这么多天一直在努力想让她康复起来的病人!”说到最后,傅相思声音已经趋向尖锐。 她不等慕容潇的应答,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上次在梨苑是故意和我吵架的。因为太子派了人手监视我们,你不得不那么理解。我都可以理解。” 慕容潇抬头惊诧地看着她,眼神里是隐含的痛楚。 “可是今天的你让我觉得很陌生,我知道我没有义务要求你救她,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有没有过想要救她?” 慕容潇仿佛看见一道天堑横在他和傅相思面前,而他没有办法渡过去。 傅相思的神色变得更灰暗了,整个人就像一张被揉碎的纸——在她的眼神里,慕容潇看见自己坚定而清楚地摇了摇头。 傅相思把药方交给他,上面的字体已经有些凌乱。 “我知道这些天你一直在帮我。这份药方可以让你顺利完成皇上给你布置的任务。”傅相思抱起小鱼,往外走去。 可是整个人却突然一头栽在了地上,随即眼前一黑,在她合上眼睛的前一秒,她只来得及看见慕容潇眼角的那滴泪。 梦里是翻滚的火浪。 慕容潇穿着青楼女子的舒薄衣裳,大片大片胸膛外露。而他的手正抱着身穿铠甲、威风凛凛的傅相思。 这个她性格好像很暴躁,连踢了好几次慕容潇。 “你能不能不要像一个胆小鬼一样,成天跟在我身后?我说了我要出征,你别拦我了!我是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慕容潇还是抱紧她不撒手,“可是人家怕怕,你要是离开了桑乡,以后谁来保护我?” 傅相思被他故意拿捏的腔调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烦躁,“你已经过了弱冠之年,怎么连保护自己的本领还没有!而且女子心在四方,我前去保家卫国的志愿坚定,谁也别想阻拦我!” 慕容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她嘤嘤哭个不停。 现实中的傅相思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这种恋爱脑,有多远麻烦离我有多远好吗?” 一直趴在她床榻旁守着她的慕容潇被惊醒,但是没听清她所说的话,还以为她口渴了,起身去给她倒一碗水过来。 这回傅相思真真正正地清醒了,看见慕容潇的第一刻,杏眼圆睁。 好像面前这个慕容潇比较正常?那眉眼像冰雪一样冷冽,那身形依旧霁月清风。傅相思舒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慕容潇把水递给她,“喝喝润润喉。” 傅相思这才觉得自己的喉间火辣辣的疼,也难得有自己能使唤慕容潇的机会,于是端过来就大口大口地喝下了。 慕容潇主动和她讲着这几天的情况。 “你昏迷了五天。大夫说你是劳累过度。”他的话一顿,其实对病情有所隐瞒。 “休息好了就没事了。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和我说话,所以接下来的问题你只要摇头或点头就可以了。” 傅相思没反应。 慕容潇开始问自己的问题,“有关鹿卿淮的事情,是不是傅珃告诉你的?” 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傅相思点了点头。 “你拿了玲珑的令牌,所以被认成是素雪阁的圣女,这也是为什么傅珃会如此帮你忙的原因?” 傅相思继续点头,感觉自己的喉间有些痒,一挠喉间直接流出鲜血来。 慕容潇神色明显有些慌乱。 傅相思薄唇轻启,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沉睡那么久的原因怕不只是因为过度劳累?我也感染上瘟疫了?” 但是因为她试药次数很多,只怕体内病毒早已经变异,对她研制出的解药也早已免疫。 看见慕容潇一副想逃避的样子,傅相思心下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想,转移了话题,“这几天那些染病的人服用解药后怎么样?” 这还算是个好消息,本来慕容潇也没想瞒着她。 “你的解药很成功,现在每天新增的感染人数在慢慢下降,而且有了第一个痊愈的病人。这件事情已经上奏给皇上,皇上打算等你安全回到京城后,好好地嘉奖你一番。” “而就在昨日,长公主也带着她的御医走了。”走时也自然少不了气急败坏。 傅相思知道这是一个好现象,又看向慕容潇——他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做。 “你先出去。我这里不需要你。”她想了想,又道:“先把忍冬送回梨苑。” 慕容潇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你的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而把你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瞧瞧这多像霸道总裁的范,不去演偶像剧可惜了。】傅相思心里吐槽着,顺带着观察慕容潇的神色。 果然看见了慕容潇的眼皮跳了跳,“傅相思,我说的是真的。” 傅相思突然挤出一个笑容,轻声反问道:“慕容潇,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不想去试探你,可你任何时候都在隐瞒我。”她把被子往身上一卷,面对着墙睡下。 慕容潇看着她的身影,久久没动。 因着傅相思的药方,柳阳村的疫情逐渐得到了控制,感染人数逐渐下降,并且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痊愈。 柳阳村终于解封,朝廷派来的医官接踵而至,而慕容潇等人也终于可以撤离村子。 傅相思精神不济,半眯着眼睛躺在马车上。最近的日子里,她浑身乏力的次数越来越多。 “王爷,王府……”白七匆匆现了身影,钻进车厢里,就要和慕容潇汇报着最新消息。 慕容潇下意识就以为顾晚惜又弄出了什么幺蛾子,“所有事情等我们回去再说。”他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将温柔的视线落在一旁小憩的傅相思身上。 第102章 状若疯鬼 傅相思选择继续半死不活地眯着眼睛,虽然她知道慕容潇一直在看着她。 但是她胆敢打包票,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慕容潇一定会赶去青苑。 白七欲言又止,但是又觉得此事情事关重大,“王爷,王府也有人感染上瘟疫了!而且顾侧妃现在已经状若疯癫,成天高烧不退,半晚出来游荡。” “现在府上咳嗽发烧的人已经超过十人了。” 傅相思终于无法再装睡了,支着头听着白七的话。 “京城离柳阳村那么远,顾晚惜怎么会感染上瘟疫?”而且听情况,好像她就是病源? 傅相思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心里奚落着:因为你最爱的那朵小白莲给你戴了绿帽子,过不了多久,估计你就可以喜当爹了。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在心里默念,毕竟她合理怀疑慕容潇能读懂她的内心活动。 白七也摇了摇头,“属下还在调查中。” 慕容潇把视线转移到傅相思身上,“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能不能……” 傅相思揉揉惺忪的眼,“你的面子真没有那么大,能让我去给我的死对头看病。” 随即她又补充道:“但是我不想看着府上的人都给她陪葬。你最好祈祷,她们感染上的瘟疫和柳阳村的一模一样,要不然我可没有那么精力再去研制解药。” 这次在柳阳村她已经累得够呛了,梅开二度,这是妥妥地在要她的命。 慕容潇低低地应了一声“嗯”,但心底实在心疼她的忙碌。 马车停在老地方,府门前的一对石狮子瞪着大圆眼睛,看起来极有威严。 傅相思系着面纱,让所有人都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随即前往青苑。 纱帘被人拆下,又随意地丢弃在地上,还被撕成了惨不忍睹的片块状;文房四宝全部散落,整个房间就是一片狼藉。 有两个丫鬟在按住顾晚惜。 傅相思一眼就看见她脖子间暗红的红斑。 “顾五,进来!”这些天的使唤,已经让傅相思得心应手了。 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需要出现在这里,顾五表情有种天然的呆萌。 “把她打晕。”傅相思言简意赅而又不缺粗暴地说道。 顾五:……好,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记手刃下去,傅相思甚至能听到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敢情顾五是不会怜香惜玉还是在公报私仇? 不过人已经晕了过去,傅相思让那两个掣肘着顾晚惜的丫鬟也退下,随即开始脱下顾晚惜的衣服,检查她身上的情况。 “舌苔、脖子、手指……症状都一一对上了。至于为什么会行为乃至精神异常,应该是感染上病毒的时间久而不医。” 傅相思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初步推断顾晚惜染病时间在十月初,也就是她去柳阳村的那一次。 “男子下的毒?却能那么心狠手辣,连顾晚惜都没有放过?好在顾晚惜也不算愚蠢,还知道吃些药来压抑体内的病毒,要不然她现在就不会躺在这儿了。” 傅相思又想起了小鱼,随即摇了摇头,一个人费力地把顾晚惜挪到床上,然后给她施了针。 等她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脸关切的慕容潇。 傅相思还下意识以为那关切是对顾晚惜的心疼,声音都带了冷漠,“你放心,按照我之前给你的药方,顾晚惜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好起来。” 倒不是她有多厉害,只是顾晚惜自己吃过防疫的药,施救起来也容易些。 慕容潇真正心疼的却是她,却发现她已经不想搭理自己,绕过自己直回梨苑。 顾五发现了不对劲,拔腿跟了上去,在傅相思就要摔倒之时及时扶住了她。 “王妃,你没事?” 傅相思刚想摇头,却感觉头部越来越沉重,整个人就想嗜睡过去。 “傅相思!傅相思……”可是声音渐渐缥缈,她已经听不见了。 …… “王爷三思啊,王妃需要隔离,她身上的病可不简单。您这样一直守在她旁边,不吃不喝,最后和只能累垮自己的身体。” “王爷,你去休息。这里可以安心地交给我,我保证只要王妃动了一根手指头,我立刻派人前去告诉您……” “王爷,太子及景王邀您前往太子府一叙……” 这些天顾五和白七一直在轮流劝说慕容潇,却毫无效果。 而慕容潇广贴告示,重金征求医术高明的医者前来为傅相思看病,可得到的也只有一声声的叹息和接连的摇头。 和傅相思形成对比的就是身体日渐好起来的顾晚惜。 “哎呀,王爷您就别守在姐姐这儿了,姐姐她一时半会不会醒过来了,不如随我去用个膳?”为了显示自己大病初愈,她故意压着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沙沙哑哑的,想以此引起慕容潇对自己的心疼。 慕容潇不为所动:“直到这种时候你还在想着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你病倒的时候可是傅相思在那里为你忙前忙后,甚至你的命都是她救回来的!你却心无感激。” 他本来都不想斥责顾晚惜,可这些天她一直在自己眼前转悠,这竟然让慕容潇有些理解当初为什么傅相思会一直怒怼顾晚惜了。 顾晚惜委委屈屈的,可又不敢继续说话,只能是满心哀怨地回了青苑。 她的衣柜里藏着一个铜像,上面刻绘的是一个面容慈祥的神佛。 顾晚惜在神龛里上了三支香,口中小声念着:“神佛,你要是真能显灵,就让傅相思在这场疾病中死去。傅相思,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是将军府的嫡女,偏偏嫁进来就能成为慕容潇的正妻。” “要是你之前没有得宠也还好,可是现在慕容潇的身心都系在你身上了。所以我怎么可能让你对我构成那么大的威胁?” 她的手摸上自己的小腹,“我本来不信神佛,直到你如我所愿小产了。而慕容潇,我们也会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了。” 外面天光正好,可青苑却极度阴冷,给人一种仿若身处地狱的错觉。 窗外传来一副碗筷摔碎的声音,顾晚惜厉声,“究竟是谁在外面?” 第103章 激将法 忍冬下意识往旁边的草垛里躲,后衣领却被人揪住。 “你刚才究竟都听到了多少?还想着回去给你主子通风报信?”顾晚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把刚想逃跑的忍冬从后面抓住。 那尖锐细长的手指甲滑过忍冬后背的皮肤,刺得生疼。 随即她整个人都被强行往后拖,顾晚惜左右开弓,连扇得她满嘴血沫子。 “求求顾侧妃,别打我了……”忍冬哀求着。她本来想给傅相思送饭,没想到途径的这条小路经过青苑,而她又刚好听到了那些丧心病狂之举。 “要是打死了我,王妃会伤心,到时一定会来找侧妃算账,王爷也会站在王妃这一边……”忍冬口齿不清地说道。 “你这个贱婢,还敢威胁我!”顾晚惜的下手愈发没有轻重。 秋思眼见事态就要无法控制,连忙拦住了顾晚惜:“这丫头说得还有几分道理,侧妃不如退一步想个万全之策。” 顾晚惜差点就把所有对傅相思的怨气发泄到忍冬身上了,哪里还肯住手? 直到一声尖锐的声音刺破眼膜,“侧妃!不要再打了!” 秋思朝她挤眉弄眼,顾晚惜往后看去,循声而来的慕容潇站在门槛处,神色冷冷。 顾晚惜连连后退,看着这一地狼藉和奄奄一息的忍冬,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不、不是我……”她张口,苍白地解释着。 慕容潇让顾五把忍冬扶起带走,到走之前都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梨苑里,凤凰花簌簌掉落。 傅相思的病也越来越严重,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这些日子,前来秦王府的大夫一拨又一拨,但是给慕容潇的回应永远只有四个字:束手无策。 白七大胆提了个建议:“要不然我们去找傅阁主求助?”据他打探到的消息,傅珃自己经营着一个神秘医馆,对外号称无病不治,疑难杂症也能药到病除。 所以这就是大家都称呼他为傅阁主的原因。 慕容潇沉默了许久,先让府医给忍冬治疗,随后换了一套衣服,没带任何人出了府。 寂闾阁位于秦淮河畔,被银河所围绕,就像一条丝带缠住了一颗明珠。 傅珃把慕容潇约见在此,一进去,便是脂粉扑鼻、温香软玉长袖善舞。 有个身穿青色衣裳、美艳的女子朝他款款走了过来,“秦王请随我来。” 傅珃早已在房间备下美酒,似知道他的来意,手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瓷瓶。 慕容潇落座时神色仍旧冰冷,也就开门见山,“柳阳村是傅阁主带相思去的,现在相思染病了,只怕傅阁主不能见死不救?” 傅珃对待他人的态度可没有对待傅相思那般温和,这会儿正是扯出一个凉薄的笑容:“王爷这不是开玩笑嘛,要是秦王妃不想去柳阳村,难道我能绑了她前去吗?” “而且我是看在她是素雪阁圣女的份上才带她去的,可是我又有什么义务去救她呢?再说,秦王府府医不胜其数,难道连个医术精湛的大夫都没有?” 这话明面上是在抬高慕容潇,可摆明了就是想坐地起价和慕容潇谈条件。 “傅阁主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敌意。可是你也清楚相思的身份,既然有解药为何又不肯救她一命?”甚至当初还抛弃了她逃离村子…… 傅珃反讽:“秦王可是和我有夺妻之恨呢。”这话怎么听都不正经。 “也不是不想救,我就是想知道,秦王能出什么价码。”他的手弯曲,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桌面。 慕容潇淡淡一笑:“要是我说,我一点价码都不出呢?” “傅阁主刚才说的夺妻之恨,只怕是有误?”慕容潇有种胜券在握的把握“据我所知,傅阁主是圣女的幼时伙伴。” 所以当傅相思说她是素雪阁圣女时他才对她照顾有加。 而傅珃以为他摆此事出来,是为了让两人念在旧时情谊随他跑一趟秦王府。 他皱了皱眉头,正想说话,又听见慕容潇继续说道:“可是傅阁主也应该清楚,我们最近在闹和离?都闹到皇上面前难道还能是假的吗?” “实话说,我就是打算和傅相思和离后,另娶卿淮姑娘为妻。可谁知道,傅相思死皮赖脸要待在秦王府,怎么撵都撵不走。她背后现在还有将军府撑腰,那我能怎么办呢?” 他的语气越来越肆无忌惮,“好在,现在她染上瘟疫了。要是她因此丧命,那谁也不能把责任推到我头上?等她丧事一办,我就八抬大轿……” 他的话被傅珃急急打断,“都说最毒妇人心,今天秦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见识到了什么叫最毒男人心!” “谬赞谬赞。”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慕容潇也渐渐觉得自己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傅珃急急起身,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把丹药装进自己宽大的衣袖里,翻窗消失。 身后还隐隐传来慕容潇含笑的声音:“傅阁主慢走,梨苑大开的窗户恭迎着您……” 话音刚落,白七从房梁处翻身而落。 他要确保慕容潇的安全,就得把自己藏在一些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 “可有什么消息?”慕容潇站起来,眸子变得深邃幽远。 白七抱拳行礼,“没有。不过现在皇上正召您进宫,太子和景王也受了召见。” 慕容潇淡淡一抬眼,“你跟着傅珃回去,确保王妃的安全。” 白七习惯了寸步不离慕容潇,这会儿直起身板,“可王妃那边不是有顾五在照看吗?” “一个人看守我不放心。”慕容潇一想到府上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觉得头疼,“你顺便也盯着顾晚惜,直到我今晚回来为止,她都不能踏出青苑半步!” 这相当于是变相的禁足了,白七虽然不知道今天在青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乖乖照做。 皇宫里。 皇上笑得满脸褶子浮现,一见了慕容潇,还让他到自己跟前来。 慕容潇不动声色打量四周,正对上屏风后一双阴鸷的眼睛。 第104章 辅佐 那分明就是张国师的眼睛! 慕容潇漫不经心地移开了视线,漫步上前。 “这次柳阳村的瘟疫你处理得很好。阿玖都和我说了,她带去那么多的御医,无一能提出良策。好在你及时找到了一位江湖神医,这才救柳阳村于水火之中。” 皇上拍拍他的肩膀,“朕真是深感欣慰啊。之前不想把这些事情交给你们,就是担心你们经历浅、应付不过来。没想到你倒是能把事情做得这么好。” 从皇上的话语和情绪来看,慕容潇敢肯定,长公主一定没把自己不负责任和滥用职权的事情上奏。 而现在给他戴高帽,却又把傅相思贬为江湖神棍,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对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顺道帮忙说上几句好话罢了。 慕容潇拳头攥紧,正想如实回禀事情真相时,太子站了出来。 “虽然秦王没有父皇的命令就偷偷跑去柳阳村,这确实不对。可是七弟这种忧国忧民的精神还是可嘉可赏的。今日我就大胆逾个矩,想替七弟向父皇讨个奖赏。” 他不在皇上面前晃还好,一看到他那张脸,皇上就想起了最近弹劾太子带傅家军的不力之举来,整张脸都跨了下来。 “你七弟可比你厉害多了。你有什么脸面来替他讨要奖赏?军权让你领了去,你却管的民怨沸腾。有这个闲工夫,为什么不去多问问你七弟究竟该如何领兵?” 皇上一脸不悦,仿佛立刻就能脱口而出一句责问:“你敢教朕做事?” 太子讪讪地退下,一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慕容潇神色平静。 说话的节奏被打乱,皇上也紧接着问慕容潇想要什么奖赏。 慕容潇抬起头:“儿臣觉得奖赏倒是次要。只是有一件事儿臣也不得不禀明父皇。” “长公主这次带了二十多个御医前往柳阳村,可是死伤人数却让人触目惊心。不是御医的医术不够精湛,也不是瘟疫的无药可治。可要怪就怪长公主不肯让御医去给百姓看病。” “在长公主看来,他们是贱民,他们的性命毫不值钱。看到沾染鲜血的土地,她只会觉得这会脏了自己的裙子;看见哀鸿遍野,她只觉得该直接放一把火烧了村子。” 慕容潇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情。 “疫情本来能得到有效控制的,可就在她一日复一日的拖延上,许多人渐渐病入膏肓、饱受病痛折磨而撒手人寰。” “长公主所说的江湖神医,其实就是相思。她为了救人和长公主立下了军令状。可是长公主只给了她七天时间!因为试药,现在相思还在王府床上躺着!” 他说得义愤填膺,说话却再一次被人打断。 长公主提着裙摆,神色慌乱地走进来,“皇兄可要为阿玖做主,秦王现在听了相思一面之辞,受尽她挑拨,现在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那七天明明是傅相思为了显摆自己的医术而定下的。我还问过她要不要给她宽限几日,毕竟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可是傅相思却说我这是看不起她。” “后来有一个女孩感染了瘟疫,都已经药石无灵了,按照惯例就该拉出去焚烧,可是她却要一直保着那个女孩。我怕她会继续传染其他人,所以就想快刀斩乱麻。可傅相思却斥责本宫,说我心狠手辣、不近人情。” 长公主偷偷抹着眼泪:“皇兄,你可要为我做主呀。现在秦王可是被傅相思迷得团团转了,之前不就传出了王爷被美色所误吗?这谣言看来真不是空穴来风啊。” 慕容潇突然无比钦佩傅相思的远见卓识——她的和离书就是最好的证明。 皇上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最后还是看向慕容玖,语气带了轻微的责怪之意:“秦王最近和王妃正闹着和离,被傅相思迷得晕头转向这个说法可信度有多高,阿玖应该比我更清楚?” “而且你是老七的长辈,他平时敬你、尊重你,何曾诋毁过你?所以要是你真没做出这些事情,我相信老七绝对不会这么污蔑你。” 慕容潇缓了缓神色,还好皇上选择相信他。 慕容玖跪在地上,神色稍有不甘,还想兴风作浪。“可明明就是秦王被傅相思蒙昧了……” “那需不需要让老七把前往柳阳村的御医都带过来,一一对口证?”皇上再清楚不过自己这个亲妹妹的个性了。 要不是皇后告诉他,只怕现在他还不清楚鹿卿淮已经远离了柳阳村。 “朕也给过你机会,只要你老老实实把这次视察情况告诉朕,朕可以原谅你的胡作非为,包括杀人、治疫不力。那朕就不得不能赏罚分明了。” 慕容玖瘫倒在地,两个身强力壮的婢女上前,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鉴于长公主在柳阳村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罚其禁足三个月,手抄《道德经》三遍。这些日子里,长公主就好好反思自己!” 皇上兄妹稀疏,慕容玖可以说是这些年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亲人。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受到那么重的惩罚。 而慕容潇眼神晦暗——皇上到底还是有心偏袒,之前慕容泓针对他的事情迟迟没有得到回复,已经足够表明皇上的态度。 而这次一条人命也只换来了三个月的禁足。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心寒。 婢女将长公主拉下去,连带着太子和景王都被皇上暂时遣开了。 “这次事情你的确做得不错,朕倒是希望你能多历练历练,见识更多的民生疾苦,日后也能更好地辅佐泓儿。” “朕也知道,泓儿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接受这九锡之赐,所以朕才更希望你们能兄弟和睦,互帮互助。” 说到底,皇上还是更偏袒慕容泓。 慕容潇顿了顿,半蹲而行礼:“是。儿臣谨记父皇的教诲。” 走出天宸殿时,慕容潇只觉得身上没来由的寒冷。而那一双阴鸷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第105章 遣回娘家 月光清冷地洒在庭院里。 满身疲惫的慕容潇刚回到秦王府,就感觉自己眼皮突突跳个不停,而又听到一阵激烈的争吵的声音。 “放我出去!我要去找王爷,我不相信他真的那么狠心要禁足我……肯定是傅相思那个妖女给王爷下了什么迷、魂药……” “傅相思,你给我出来!躲躲藏藏在梨苑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挑唆王爷,怎么不敢出来见我?放我出去……” 声音慢慢变得凄厉起来。 慕容潇刚跨了一级石阶,就看见一架盖着白布的扁担盖在旁边。而顾五红着眼眶在旁边。 “这是怎么了?”慕容潇总感觉心里有种透不过气来的压抑。 “去请大夫过来给忍冬姑娘看病时,大夫说已经无法可医了。刚才梆子一敲,忍冬姑娘嘴动着,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就走了……” 七尺的男儿这会儿已经哭得像个泪人。 一直以来,对顾五那微妙的心意慕容潇都了解一二。他原先就计划着,等日子重新恢复风平浪静后,只要两人两厢情愿,就可以做主许配他们婚约了。 慕容潇揉着眉心:“选择一块好地方,让她风风光光地下葬了。” 顾五只觉得他的话语冷漠,“咻——”地一下站了起来,也不顾身份地位差异就揪住了慕容潇的衣领。 “忍冬跟在王妃身边那么久了,王爷难道不明白忍冬对王妃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现在王爷态度却如此冷漠,难道真的是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吗?” “要是我是王爷的话,我现在就已经在担心了要怎么和王妃交代了!先是小鱼,后是忍冬。两条人命横在王爷和王妃中间,王爷真的能那么心安理得吗?” 慕容潇拂开他的手,觉得没有和他解释的必要,“让一个婢女风风光光地下葬,正是因为她是王妃的婢女?要不然你以为她哪里来的资格?” 顾五松了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究竟听见了什么。 他抱起忍冬,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开王府,而慕容潇也没有叫住他。 穿过回廊,就到了青苑。 白七拦在门口,屋里是抓狂模样的顾晚惜。一见了他,顾晚惜像见到了救星。 “王爷,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我下手一时没轻没重……可要怪也只能怪忍冬这个贱婢,偷听着我们讲话!按照府规,打她个十大板也不为过……” 事到如今,她仍旧不知错,也不悔改。 “下手不知轻重?我来到的时候,忍冬一直跪在地上求饶,可你还是没有住手,直到把她的脸颊打得肿高;就算她有错在先,又何必致死?还是说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慕容潇每一句话,都像是凌迟的刀,剜在顾晚惜心上。 慕容潇把自己在傅相思那儿找到的证据一一拿出来。 首先是相思医馆被下了毒的药材。“那天晚上,她折返回去拿药材。却没想到这被人下了毒,导致我误食后内伤加重。” “我不管你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你确确实实做了下毒陷害傅相思的事情。” 慕容潇继续拿出第二件东西,“这是在柳阳村捡到的耳坠,你应该不陌生?还有一只应该就留在你桌前的妆奁里?” “可是你去柳阳村又是为了什么?和谁一起去的,真的要我一一戳穿吗?” 他看见顾晚惜颓败的神色,看着她滑落的身形,只觉得讽刺。 “景王真是艳福不浅,你和顾晚歌是想效仿历史上的娥皇女英么?在你和景王、前去收购天星草不成时,你们为什么要把天诅草都洒在江里!” “这次瘟疫的罪魁祸首就是你,难道你还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 强有力的证据摆在自己面前,顾晚惜整个人的力气慢慢被抽干。 一桩桩罪行,最终一锤定音。 “顾晚惜品行不端,今天又肆意妄为,打杀一个婢女。按照律法,可以出妻。可我顾念昔日情分,先遣你回娘家。这段时间,你就留在顾家好好反省。至于我会不会去接你回秦王府,到时候再说。” 顾晚惜连连摇头,清泪涟涟:“王爷,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晚惜真的知错了,并且保证下次再也不会犯了……求求王爷不要把我撵回顾家。” 顾右晟对她的态度暂且不提,这种变相的惩罚已经相当于停妻了。顾晚惜心里感觉到没来由地害怕,想要去抓住慕容潇的衣角。 “白七,把顾侧妃送回顾家!”慕容潇真的不留丝毫情面了,态度决绝。 顾晚惜害怕得发抖,苦苦地哀求着::“王爷,看在我们这些年的夫妻情分上,看在宜妃曾经让你答应下来的誓言上,你就原谅相思这一回……” 慕容潇用力,把她的手指掰开,随即一记手刃劈向她的后颈段,状若癫狂的顾晚惜很快晕厥过去。 白七对眼前场景有些不忍直视,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古人诚不欺他。 萦绕在心头上的琐事一一解决,慕容潇又前往梨苑。 今日傅珃把解药拿过来,傅相思的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只有在提及她时,慕容潇的神情才会略显温柔。 梨苑静悄悄的,没有忍冬在那儿忙来忙去,连带着慕容潇都变得有些不习惯了。 傅相思还没清醒过来,慕容潇上前,握住她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下。 从屏风后走来一个人影。 由暗入明,眼前的女子半边脸笼罩在柔和的烛光下,但脸上寒意仍未消散。 “你就是慕容潇?”女子在他面前落了座,一举一动都透出妩媚的风情来。 慕容潇紧握傅相思的手始终没有松开,闻言看向女子时眼神还有些许的迷茫。 她的气质雍容华贵,还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年纪看上去也极为年轻,但是又有着与之相斥的成熟稳重的神情。 慕容潇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而面前女子丹唇轻启。 “我是杏葶夫人,素雪阁阁主,也是玲珑的母亲。” 第106章 不允许欺骗她的女儿 很明显,根据令牌,连玲珑的亲生母亲都认错了人。 这个关头,慕容潇也没想着澄清身份,而是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玲珑是我的宝贝女儿。可是刚才在我把脉时,发现她心血亏损得厉害。这又是怎么回事?” 传说每一届阁主上任后,都会慢慢遗忘以前的记忆。杏葶夫人能记得她的女儿叫玲珑,却想不起来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嫁了人。 慕容潇不知从何解释这件事情,“是我没照顾好她。” “关于你们的情况天珈长老都与我说了些。既然玲珑死心塌地地喜欢你,那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她的声音很好听,容颜也像常驻,大概这就是老天剥夺了素雪阁那么多的代价后,给她们的甜头。 “但是你能听到她的内心声音,只凭这一点,我就觉得我不应该把玲珑交给你。” 倒不是说读心不好,可是一想到和玲珑同床共枕的那个人能把她的内心摸得透透的,什么小心思都了解。那不就是玲珑把所有的软肋和弊端都暴露在了慕容潇面前吗? 慕容张了张口,“我没想过利用她。”他以为她的顾虑在此。 杏葶摇了摇头,“这些日子,我还是想先把她带回素雪阁好好照顾。” 从头到尾,她的态度始终算得上温和。“反正你目前也没有能力保护她。要是你真的心疼她,怎么会让她的贴身侍女都被人活生生地打死?” “你明明听到了那丫鬟的呼喊求救声,可是你一直没有上前,不就是想看清楚那侧妃房间里是不是放着巫蛊吗?可是你有想过,那丫鬟死后,玲珑会有多伤心么?” 她就这一个女儿,这些年来也一直在尽着做好母亲的责任。 躺在床上的傅相思不知是不是被他们的对话给刺激到了,手指渐渐能弯曲起来,慢慢地,眼皮也能睁开了。 一见到一位绝色佳人站在自己面前,她有气无力打趣道:“我都还没咽气呢,秦王就那么迫不及待……”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咳嗽声打断。 可慕容潇却领会了她的意思,解释道:“这是你的母亲,杏葶夫人。” 杏葶上前,扶她坐起来又给她倒了一碗开水润润嗓子。 “咳咳。怎么不见忍冬?平时这种时刻,她不应该率先扑上来,然后对我说,我又把她吓到了吗?”喝了热水,傅相思脸色红润了些。 气氛渐渐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杏葶温声,但话语却不见得多友善:“不允许欺骗我的女儿。秦王,你就该想过会有这一刻。” 傅相思心跳突然加快。外面的天空很暗,给她一种天宇将倾的错觉。 “什么意思?”她不解,“忍冬到底去哪儿了?是去给我买糖葫芦了还是……” 慕容潇只觉得自己的话残忍异常,“她死了。尸体在前一个时辰刚被顾五抱走。” 傅相思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他没有欺骗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是我把瘟疫传染给了她还是……” “她被顾晚惜活生生打死了。我没有及时赶去阻止。” 慕容潇抬头看向她,握着她的手也愈发用力。但他还是感觉自己在握一把流沙,那终会流逝的。 傅相思咳嗽声愈发剧烈,慕容潇想去给她拍背顺气,她却下意识躲避。 杏葶在旁边温柔道:“玲珑,你的病很重。跟我回素雪阁。”不要留在这了。 傅相思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张票据来,“这是欠你的二万两银子。全还给你。” 她转头又看向杏葶,“杏……母亲,你能帮我收拾一下这里的东西么?” 看来不是出去暂住,或许以后她都不会再回梨苑了。 慕容潇站在一旁,给她们腾出空间来。 渐渐地,耳边也没有了声音,只剩下长风从窗外猛烈灌进来。 寒冬将至。 长风把同一份忧愁带到顾府。 顾晚惜跪在地上,低着头,接受着顾右晟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我把你嫁去秦王府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你随时向我传递秦王的信息吗?我们是太子、党,要时刻记得自己的使命,帮他铲除异己!可你却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出嫁的女子又哪有被夫家撵回来的,你让我们顾家以后如何在京城面前抬头!要是这一次你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什么被驱逐出秦王府,这几天你就一直跪在祠堂面壁思过!” 顾晚惜哭诉着,只挑了自己失手打死了一个丫鬟这件事来说。 “一个丫鬟的命能值几两银子,慕容潇就因为这个把你撵了回来,老夫不服!你也是顾府的女儿,怎么你就没有一点你长姐的魄力,能让你的男人对你言听计从?” 顾晚惜抽抽搭搭,还是不肯说实话。 顾右晟让人扶起她,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辰,拉着顾晚惜就要找人去当面对质。 顾晚惜害怕事情暴露,“父亲,这件事情毕竟是女儿有错在先。王爷也只是想给我一个小小的惩罚,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来接我回去的……” 顾右晟怒气却蹭蹭地往上涨:“他让我们顾府丢了脸面,难道这口气我还不能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你的胳膊肘是往外拐了,我管不了你了。可是我还不能去找慕容潇理论么?” 一直没有离开顾府的白七现身,一脸冷笑。 还好他多留了个心眼,没有立刻离开,要不然他就看不到这场好戏了。 顾晚惜看见他,明显有些慌乱。 “顾侧妃做的那些龌龊事,需要我在顾丞相面前一件一件抖出来么?”白七一笑:“那就别怪我不给顾侧妃留任何情面了。” 顾晚惜挣扎着起来,想要去捂住他的嘴。 白七简单明了地把那一桩桩事情全部说了出来,看见顾右晟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精彩。 他反讽道:“我还真该夸一句顾丞相有一个好女儿啊。” 顾右晟自知理亏,上前给白七塞了一袋银子,又回头怒瞪顾晚惜。 “你今晚就给我跪在这里,写好你的罪己书。明天一早一步一跪地回秦王府,给王妃道歉!” 第107章 傅相思找到忍冬的墓时,一抹天光刚好缀上青黛的山头。 顾五知道她要来,去买糕点了,也给主仆两人腾出空间,让她们好好说说话。 “从今天起我就不待在梨苑了。”傅相思慢慢摸上那坚硬的石碑,“我们主仆二人一场,最后却让你如此委屈的离开。我心里也有恨,有怨。” 她总算明白以前那些大女主文里女主为什么会那么容易黑化了。 她身体还虚弱,不能吹太久的风。“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但不是现在。” “顾晚惜留着还有用,掣肘顾晚歌和鹿卿淮就靠她了。但是等到这两个障碍一除,就是她去向你赔礼道歉之时。” 傅相思的性子说一不二,昔日还是她太过温柔,放任顾晚惜欺负到她头上! 杏葶悄无声息地出现,提醒她,该回素雪阁了。 入冬了,山间飘起细细的雪,傅相思抬头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天地寂静无声。 丞相府。 顾晚惜虽然心有怨言,但表面功夫还是要作足。她拿着秋思为自己誊抄的罪己书,开始一步一跪地去秦王府。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议论纷纷。 “这不是秦王的侧妃吗?这是在干什么?” “难道是秦王妃善妒,这么刁难她?” “顾侧妃手上拿的好像是罪己?难道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讨论中。 “可是无论做错了什么,也不该这么羞辱人啊。依我看,就是秦王妃有意让她出丑。你们是不知道那些深宫大苑里,当家主母心肠有多歹毒。” 傅相思坐着马车,却发现前方被堵得水泄不通,好半天都不曾往前挪过一步。 “前面发生了什么?”傅相思掀起帘子,看见那一抹纤细的身影。 她正想去找上门呢,没想到猎物却自己往靶子上撞了。 杏葶看着她,“你要去他们争论一番?” 傅相思神秘地摇摇头,“流言蜚语、闲言碎语一点都不值得我在意。我只是不想让顾晚惜如愿。” 她就该让大家看看这个女人的真实面目。 “需要帮忙吗?”有时候,杏葶更像是她的姐姐,而不是母亲。 傅相思摇了摇头,眼里涌入一抹杀意:“我自己解决。” 她足尖轻点,已是下了马车。 “走一走,看一看。路过的看官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就一会儿的功夫,傅相思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锣鼓,拿着棒槌敲得震天作响。 有观众不明白她这是在干什么,“这是让我们看什么?” “欣赏年度大戏——秦王府侧妃装哭卖惨咧。你们大概不知道我是谁?那你应该知道?”她把锣鼓在顾晚惜耳旁一敲,吓得顾晚惜身体一震。 顾晚惜隐隐想发怒,却对上她那有着刺骨寒意的眸子,无端畏惧起来。 “罪己书,让我看看你都写了什么上去?瞧瞧这文笔,果然才女就是不一样。” “只是妹妹写错了,什么叫枉杀奴婢?”傅相思把她手上的罪己书夺过来,咋咋呼呼起来。 “那奴婢是我的贴身侍女,要是在宫里,你对她的态度都得尊敬一些。接下来你是不是该说你不是故意的?其实我也相信你的说辞。” 顾晚惜很害怕她会张口胡言乱语,正想站起来捂住她的嘴。 却被傅相思一根银针插、入肩膀,浑身麻麻酥酥的,动弹不了。 “毕竟你打了忍冬一百多个巴掌,谁敢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傅相思眸色越来越冷,那模样,恨不得当场把顾晚惜大卸八块。 周遭讨论的声音就像鸟雀惊起。 “打了一百多个巴掌,这分明就是要把人打死的节奏?” “难道身为秦王侧妃,就能随意残害下人生命吗?这明显是把下人不当人啊。” 傅相思挑起她的下巴,笑容恣意而张扬:“而且我好像一直没找妹妹秋后算账?” “医馆开业那一日,你就雇了一个老赖前去讹我,想搞臭医馆的名声,直到现在证人还在我手上;后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颗小石头朝她砸了过来。 “秦王妃撒谎,羞羞!”一道清脆的童声响起。 傅相思转头看去,只见顾晚歌带了一个小女孩走过来。 许多天不见,她的身段丰腴了许多,看来景王的膳食是真能养人啊。 而那个女孩,根据衣着和年龄来看,傅相思初步判断是慕容寒的女儿。 傅相思反勾起唇角,“哦?那你说说,我刚才说的有哪一个字不是真的?” “我母妃说,秦王妃是天下最坏的女人。你想着一个人霸占秦王,还让母妃的妹妹在你手下饱受折磨。反正她告诉我,秦王妃的一个字也不能相信。” 在一个孩子最童言无忌的时候,教给她这些道理,顾晚歌到底怀的什么鬼胎,这不就明了了。 傅相思对待小孩子总有足够的耐心:“反正在我和你母妃之间你肯定相信你母妃呗。不过孩子,你可得记住,偏听则暗,兼听才明。”她摸索自己全身上下,居然还可以找到一些牛乳糖。 于是就把那些糖果都放在了杏儿的手上。“这是我的见面礼,反正你很快在京城里就见不到我了,就当我是贿赂你。” 长辈之间的恩怨与孩子有什么关系?傅相思觉得,顾晚歌和慕容寒是一丘之貉,不值得她心软。可杏儿毕竟无辜懵懂。 顾晚惜还跪在地上,只觉得那种麻醉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身体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地上栽去。 傅相思眼尖看见了慕容潇的马车,心想等麻醉药效过了小白莲也就没事了,于是飞快转头,混迹在人群中,很快消失不见。 白七疑惑:“属下刚才明明看见王妃的,怎么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慕容潇也没有什么反应,“先把人送回顾府。其他的不必管。” 白七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两个人还没有和好,心里为自己默哀着:夫妻两吵架,可倒霉的总是他这条单身狗! 第108章 学习武艺 傅相思到了素雪阁,杏葶怕没有人照顾她会不习惯,于是依旧让春兮听由她使唤。 傅相思环顾着四周布局,想着自己长期会住在这里,就让春兮把地暖烧起来,还把很多摆设都换成了暖色调。 “出去一趟以后,圣女好像脾性变了许多。”春兮给她铺着床,看着那粉粉嫩嫩的被子,不禁感慨了一句。 傅相思讪笑着,【都换了一个人,性格能不大变么?】 她的谎话依旧可以信手拈来,“阁里的长老和当初那和尚不是都说我活不长了吗?那在最后的时间里,我由着自己的兴致来不好么?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也不为难我自己。” 每天还可以潇洒自由地做一条咸鱼,职业躺平。 春兮笑了笑,她笑起来也有若隐若现的梨涡,这一点像极了忍冬。 “圣女也别多想,说不定那和尚是胡说八道的呢?而且最近长戈灯的光亮也没有以前那么微弱了。这不是说明,圣女的身体在慢慢好起来吗?” 床铺也铺好了,整个房间顿时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傅相思看看自己那细胳膊细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们这儿谁会武功?可不可以教我一下?” 【要是我也有了武功,以后我就不用害怕那些打打杀杀的了,还有能力保护自己。最好还能学轻功,嗖的一下就可以上天入地了。】傅相思越想越兴奋。 春兮也学着她的样子,挽起自己的衣袖来,用最平常的语气说着最霸道的话:“圣女,你看我可以吗?” “别开玩笑了……”她还不一定有自己能打呢。 春兮的神色却突然认真起来,“阁主让我来照顾你,就是因为我去年是我们这儿的打擂比赛的第一名。” 傅相思露出一个惊吓的表情:垂死病中惊坐起,高手竟在我身边! 春兮又补充道:“不过以前圣女无论如何也不肯学习武艺,怎么现在突然想通了?” “这不是人生有无限可能吗?总要去尝试尝试……”傅相思略为马虎的话语竟然也把春兮糊弄过去了。 春兮又问道:“那圣女你想什么时候学呢?” 傅相思觉得那“圣女”听得怪别扭的,就让春兮改口叫她姑娘,这才回道:“要不然就现在?” 谁知道她的假身份会在什么时候被拆穿,这种偷师学艺的事情当然越快越好啊。 春兮看了看她的身板一眼,带着她来到院子里。 看着面前的树墩,傅相思一头雾水,“这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春兮让她先站好,又让她扎起了马步,这才说道:“等以后扎马步的时间渐渐长了,我们就该把这些小木墩放在姑娘肩上。姑娘要做到稳如泰山才行。” 不知为何,傅相思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小剧场——待她回到秦王府的那一天,慕容潇给她锤肩捏腿,却突然对她说了一句:“王妃好像强壮浑圆了许多……” 啊呸,傅相思连忙甩了甩头,她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春兮说道起来就像是六月鸣叫不止的蝉:“我们这一段时间都只学这个扎马步。只有我们的底盘稳了,基础打好了,我们的招式才能打得漂亮有力。” 傅相思其实是个有些娇气的性格,还没扎多久马步,就已经觉得累了,开始东动西动起来。 “姑娘……”春兮忍无可忍。 傅相思看见一片淡青色裙子,紧接着面前飘过来一阵白烟,春兮没来得及及时闭气,不多会儿,就已经晕倒了过去。 从树上跃下一个人影,正是傅相思许久没见的玲珑。 傅相思突然有种雀占鸠巢的感觉。 “神医,那令牌还在你这里?”玲珑把春兮扶到一旁,这才看向在活动筋骨的傅相思。 傅相思正要从腰间解下令牌,就听见玲珑急忙道:“那令牌还是放神医那儿,这段时间还要麻烦神医在素雪阁帮我顶替一段时间了。” “哦?难道你要出远门?”之前傅相思还以为玲珑想要逃离这里,是因为母亲的专职独、裁,这里的教规森严古板,可现在却发现这简直是一个世外桃源啊。 玲珑点了点头,神色诚恳:“我想去江南。但是神医你放心,你之前给我布置的强身健体任务我一定会每天完成的!你现在要是想给我开药方,我保证也乖乖喝下去……” 傅相思倒是放心她这种病人,“按之前的医嘱来就好。不过你为什么想去江南?” 提到这里,玲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喜欢游玩各地。而且以前所学的诗篇上,都夸江南是一个好地方。我想去看一看,还希望能在我的有生之年里写出一本地理杂记来。” 这就是以前她一直想离开素雪阁的原因。 傅相思点点头,又说道:“去的路上注意安全。江南与大食接轨,听说那儿最近发生了多起大食人抢掠事情。” 现在的江南,在大翊朝,尚属于莽荒之地。 玲珑似没有想到她会那么轻松地答应下来,嘴巴微张,反应过来后又连忙谢过傅相思:“神医,日后只要你有需要我的地方……” 傅相思连忙让她打住:“这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要是你什么时候想回素雪阁了,我就把令牌还给你。” 她也没想过要占用玲珑的身份,相反还有些感激她给了自己一个暂时栖身的场所。 两人就此达成了愉快的意见,傅相思想了想,提笔写了三张药方,让她不到万不得已时切不可打开一看。 玲珑懵懂地接过,和来时一样,又悄悄地走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翌日一早,春兮揉揉自己发疼的脖颈,醒了过来。 “为什么我感觉我的脖子很疼呢?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昨晚……”她们不是还说着要闻鸡起舞吗?怎么这会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傅相思笑眯、眯地,一头黑发未挽,“昨天晚上、你太累了,我说磨刀不误砍柴工,然后我们就回来歇下了。你还说,让我不要那么着急练习……” 她的话语是真金,真金都不怕火炼。 第109章 不修政绩 不知道为何,春兮总觉得这件事情怪怪的。 而傅相思已经把长发挽了起来,打算出去晨跑。 春兮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要提醒傅相思什么:“姑娘,从东门出去,就走出素雪阁了,你可千万不要跑出界呀……” 可是傅相思已经跑远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 许久没有跑过步了,没一会儿傅相思就感觉自己气喘吁吁了。而沿着蜿蜒的山路直上,傅相思渐渐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 “怎么感觉渐渐热闹起来了,我这是跑到哪里了?”傅相思疑惑着,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京城的市井处。 【这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吗?原来素雪阁离京城那么近。】傅相思啧啧惊叹。 一辆马车刚好从傅相思身旁驶过,坐在驾车处的是一个陌生的小厮,傅相思也没有多注意,往买糖葫芦方向走去。 坐在马车上的慕容潇正在看着近日上奏的弹劾慕容泓的奏折,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心理活动时,突然喜出望外地掀起了车帘。 可周围人声鼎沸,哪有那抹身影?慕容潇摇摇头,笑自己的幻觉。 小厮善意地提醒:“王爷,外面风大。还是把车帘放下。” 慕容潇闻言,素手一落,车帘紧闭。随后,马车继续嗒嗒前行。 傅相思总算是挤到了卖糖葫芦的摊前,看见前面围了一群人,议论纷纷的声音不绝于耳,不禁有些好奇,“大哥,他们在看什么呀?” 声音嘈杂,她实在没清楚。 小贩刚好也知道些,“那是公示栏。今天刚贴了新的告示出来,好像说是皇上政绩不修,惹来天怒,所以才有柳阳村那场天灾。” “也不知道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直接把这种告示贴在了官府的公示栏,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可是要被砍头的。”小贩说着做出一个抹脖子的的手势。 “看,现在官府不就来人了吗?” 傅相思顺着视线看去,只见几个官兵模样的侍卫走来,驱散人群,随即把贴在公示栏上的告示给撕下。 傅相思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可是她刚才注意到,侍卫所佩戴的刀剑是皇宫侍卫特有,而且他们没有骂骂咧咧说要揪出这背后的罪魁祸首,而是把告示折好后就一言不发离开了。 难不成,他们知道贴告示的人是谁? 皇宫,天宸殿。 “这谣言究竟是谁散布出去的?朕在位二十多年,每日战战兢兢处理公务,自问一没有对不起上天,二没有对不起黎民百姓,现在却传朕不修政绩,真是一派胡言!”皇上拍桌,龙颜大怒。 他的三个儿子站在底下,也是沉默无言。 “这件事情就交给秦王去处理,务必要找出这幕后之人!朕倒是想看看他有什么目的。”皇上神色略微缓和了些,“还有明日秦王就启程去柳阳村视察一下情况,一定要妥帖安抚好百姓的情绪。” 慕容潇接下任务,又想起自己上次在那屏风后看见的那双眼睛。 “相思最近喜欢上了炼丹,总是在瞎折腾着那些东西。不知道父皇最近还有没有服用丹药的习惯,如果有的话,不如让相思来研制?也算是给她当消遣了。”他上前两步,直视皇上。 “自相思那孩子和朕说过‘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后,朕就慢慢停用了丹药。不过前些日子,张国师解除了禁足令,前来和朕辞别,说是自己没有脸面待在京城了,想要告老还乡。” “朕也准了。在张国师离宫前,他说自己那儿还剩有一颗长生不老丸,就呈给了朕。朕一想,前二十余年服用张国师的长生不老丸真没什么大问题,就收下了。” 只是这些日子皇上也感觉自己身体不适,所以那丹药迟迟没吃。 慕容潇又道:“那儿臣能不能见见?回去的时候也好给相思提供些思路。” 皇上见他一口一个相思长相思短的,以为两人就要和好了,也有意想给两人制造机会。 “德公公,把丹药给秦王瞧瞧。” 德公公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拂尘倒放在怀里。 慕容潇打开精美的盒子,正想把丹药拿起来仔细嗅闻,从大殿外却突然飞进一只苍鹰,一口叼走了丹药。 “朕的长生不老丸!”皇上急急站了起来,可是这时候苍鹰已经把丹药吞咽了下去。 不知为何,苍鹰并没有及时飞离大殿,而是绕着这里低低盘旋。 慕容潇袖子宽大,正巧遮住一支半燃的香。 香也快烧没了,苍鹰突然凄厉地叫了一声,一头往地上扎来,翅膀扑棱几下,头部耷拉着。 “这……这是有毒?”皇上大惊失色,看着那只苍鹰,又看看那早已经空了的匣子。 慕容潇唤来侍卫:“这污秽事物还不及时移走干什么?别碍了父皇的眼!” 那苍鹰被人收拾走,可地上那一抹暗红的血迹却像怎么都擦拭不掉。 “父皇,儿臣觉得不会突然无缘无故飞进一只苍鹰叼走丹药。或许这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傅相思当初用的小白鼠一招,被他用在了苍鹰身上。 “今天早上的传言说父皇不修政绩,这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之前儿臣也想不明白,但是现在倒觉得可以瞧出一些端倪了。” 皇上眯着眼:“你是想说这苍鹰的突然出现和今天早上张贴出来的告示,都和朕崇尚岐黄之术有关?上天就是因此而发天怒,让柳阳村遭此灾祸?” 慕容潇竟敢点了点头,“儿臣也只是怀疑。但这岐黄之术真的不值得提倡。这丹药里明明有毒,可张国师却骗父皇几十年如一日地吃了下去,直到现在依旧还敢进献。” “而现在寻常人家也迷上了巫蛊之术,弄着木偶小人搞针扎,许下恶毒的诅咒……” 皇上渐渐皱起了眉头,看那神情,明显有些心有余悸。 慕容潇接下来的话无疑又丢下一个重磅炸弹:“儿臣认为,这些年张国师行事乖张、欺瞒圣上、偷贩丹药,早就应该凌迟处刑了!” 第110章 蓄谋已久 “秦王什么时候也多了这项说谎不打草稿的本领?那鹰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飞进来,你敢不敢亮出你袖子里藏的骨哨看一看?” 张国师被侍卫拦在门外,话语里满是愤慨。 慕容潇把手张开,又抖了抖袖子,里面真的空无一物。 “这不可能!我刚才还看见你拿着它……”张国师眼睛瞪得像铜铃。 皇上大手一挥,让侍卫退下。而张国师一进来,就毫不客气地对慕容潇来了个全身搜查。 “国师说话可要凭证据。你既然说我身上藏有骨哨,刚才那只苍鹰也是我恶意操纵。可是国师却说说,那骨哨我藏在了哪里?我又有什么动机去操纵今日的种种?”慕容潇气势压人一等。 张国师匍匐在地上,“皇上一定要还臣一个清白啊。那长生不老丸真的是臣毕生心血所致……” 慕容潇毫不退让地说道:“既然国师说自己是清白的,那或许这药的问题就出现在药材上,不如国师带我们去太医署看看?” 这是唯一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了,张国师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他在前面领路,众人检查到太医署辖下的各个仓库都没有问题,唯独在前往药材库时张国师有所踌躇。 皇上不悦:“国师怎么不继续往前走了,难道这药材库里藏的什么见不得天日的东西?” “当然不会。只是药材库临近冰库,那里气温极低,老臣怕冻坏了皇上和各位皇子。” 慕容潇存在感极强:“刚好儿臣也带了暖手炉,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他又一一分发给大家。 看这装备,要说慕容潇不是蓄谋已久,张国师都不相信。 眼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带大家进去。 慕容潇打着火把,走在中间。 台阶很干净,甚至连灰尘都少见。看来这边经常有人过来定时打扫。 可是这只是一个堆放药材的仓库,为什么需要保持这样高度的整洁?慕容潇看向皇上,发现他也皱着眉头,就知道他也已察觉出问题的所在。 慕容泓走路漫不经心,脚下像是绊到了什么东西,突然“哎呀”一声。 慕容寒及时扶住了他,而一道石门也缓缓上升,透出些许的光亮来。 这里面居然还别有洞天! 张国师国字脸上冷汗连连,想要拦住众人,“这里面也是存放药材的一个小仓库,没有什么好看的,皇上,我们还是走……” 慕容潇打着头阵,率先走了进去。皇上紧随其后。 石室里面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些零碎的日常用品。应该为了让人在此小憩而设。可却让皇上觉得震怒的还是床榻上的那个玉枕。 “张国师,这又是何物?”皇上拿起玉枕,大怒而质询。 慕容潇悄悄地退到了一边。 “这是长公主十五岁生辰时朕赐给她的生辰礼物,从大食进献而来,就连朕也没有这样的玉枕!而它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国师扑通一声跪下,“这是因为……因为长公主夏天怕热,特地求臣为她开辟的这一间石房,方便她可以前来避暑……” 皇上生平最厌恶欺骗他的人,“那为什么这床榻上还有另一个枕头?就连这茶盏都是成双的?你和长公主之间究竟都发生过什么?” 要说这两人完全清清白白,在场的人谁会相信? 皇上气结:“长公主至今还没有婚配,却与你做出这种苟且之事来……要不是你对她做出引、诱,她怎么会这样?” 皇上对自己的妹子还没完全摸清性子,或者说是慕容玖把性子藏得很深,除了皇后,深宫里鲜少有人知晓她私生活放、荡。 慕容潇知道一旦涉及上皇室宗亲的利益,张国师几乎就是死罪难逃、活罪难免了。 果然,这一回没有等张国师多辩解,皇上就已经一锤定音,“来人!把张国师关入地牢,择日问斩!” 张国师跪倒在地,被拉下去前,还恨恨地看向慕容潇。 “你想要动我,再动顾家。到时朝堂里就能任由你一家独大,可你以为你当真能走得那么顺利吗?狡兔死,走狗烹。秦王,你终究会有一天得到你应得的代价!” 慕容潇神情不改,而皇上却觉得他这是在恼羞成怒而故意栽赃慕容潇,“还不快把他拉下去!” 此刻,皇上也没了心思再去追究丹药究竟有没有毒一事,挥挥手,有些疲累地让大家出宫回府。 慕容寒在经过慕容潇身旁时,有意无意地撞上了他的肩膀,不带一点感情道:“秦王真是好手段。喜提今天最大赢家。” “可是秦王也小心,手伸得太长,难免会被蛇反咬一口。”慕容寒下巴一扬,视线正定格在还没有走远的慕容泓身上。 慕容潇脸上笑意淡淡:“我不知道五哥在说些什么。” 慕容寒冷哼一声,不再废话。 下朝后,慕容潇倒是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相思医馆。 大门依旧紧闭,他翻墙进去,发现庭院里早已被收拾得一干二净,仿佛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白七觉得王爷在折磨自己,这会跟在慕容潇身旁,也难免有些语重心长:“王爷,你要是想王妃了不如直接就去找她呗?”在这里转悠算什么回事? 慕容潇心事被人戳穿,还嘴犟道:“谁说我想她了?我只是在想,医馆弃之不用,我总不能让它一直闲置在这里?” 白七“是是是,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语气明显不信。 慕容潇转移了话题:“顾五最近情绪怎么样了?”这些天他和自己怄气,去练武场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顾五就是一根筋,他现在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以后或许能知晓王爷的苦衷。”白七又忍不住劝道:“王爷你怎么不把事情和大家说清楚呢?” 慕容潇云淡风轻地笑着:“有什么好说的?难道我要说,忍冬被人打杀时我去追潜入梨苑的贼人了?还是说小鱼被长公主杀害的时候,我来不及阻止这一切?” 第111章 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再怎么解释都不能改变事情的结果。那还不如就让他们以为是自己所了解的那样子,心里还能好受一点。” 白七拿出一张和离书,“可王爷,那这和离书怎么办?将军府今天已经派人来催了。” 他知道慕容潇是个不会主动的性子,又添油加醋说道:“傅老将军还说,等王妃和王爷真正和离了,他就请个媒婆给自己的女儿说媒。要是没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就把王妃许给傅阁主。” “傅阁主早就对王妃心怀不轨了,听说近期还在准备彩礼。”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王爷再不抓紧就真的没机会了。 慕容潇把那和离书拿过,看到上面两人的签字画押就觉得心烦,“傅老将军宠女儿如掌上明珠。傅相思不想嫁的人谁还能逼她?” “而就以傅相思那德性,你以为她能顺利嫁出去么?” 他倒没想诋毁傅相思,而是慕容潇觉得她的性格跳脱,低嫁嫁给那些迂腐书生、只关心自家三亩田的农民,肯定会把一个家闹得鸡飞狗跳;而高嫁,她还要和好几个女人共享丈夫…… 一颗小石头砸了过来,正落在慕容潇的脚边。“谁说我嫁不出去了?这才几天不见啊,你就是这么在背后诅咒我的?” 慕容潇心一紧,顺着石头砸下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傅相思豪放地坐在围墙上,而手里还拿着一个红得鲜艳的苹果在啃。 在她旁边,还有一个圆头圆脑的侍女。 “你又是为了什么过来?”慕容潇感觉喉咙有些发涩。 傅相思轻呵一声,觉得他真是不可理喻,从城墙上跃了下来,“这买地契的钱我已经还给你了对不对?那这医馆是不是归我所有了?那为什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意识到自己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傅相思就觉得刚才的自己像极了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而慕容潇看她的眼神,也愈发让她肯定了这一点。 “王妃好口才。那王妃想留在这里就留,我还有事情……” 慕容潇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间——而傅相思已经先他一步把他手上的和离书拿了过来。 “不是问我为什么来吗?我就是为了来和你和离的。你也别着急走啊,来,我们慢慢商量一下和离后财产的分配。” 苹果刚好吃完,傅相思把和离书往石桌上一放,又让白七去拿两副笔砚出来。 看着她翘起二郎腿的豪迈坐姿,慕容潇眼角抽、搐着,在她对面落了座。 “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我嫁给你,那按照惯例所有财产都是归你享有的。可是你们王府本来就家大业大倍儿有钱了,就不要想着剥削我一个弱女子了。” “我现在还有一个医馆,买药材要钱,请大夫也要钱,甚至给打杂的小厮发月银也要钱……” 慕容潇脸上的笑意慢慢显现,装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勉强答应了她的要求,“看在王妃那么可怜的份上,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同意。” “就是不知道王妃想怎么分这财产呢?” 傅相思小诡计得逞,“我的嫁妆总得还给我,还有医馆以后所有的收入你也不能再过问。我嫁入秦王府也有三年了,这三年的青春你总该补偿我?那我要个五万两银子不过分?” “我知道秦王府早已容不下我这尊大佛了,但只要这些东西你都能给我后,我绝对不会拖泥带水再来纠缠你。我甚至还能主动把这和离书交给皇上。” 傅相思向他眨着眼睛,那眼巴巴要钱的样子让慕容潇莫名联想起了在松树枝头上一蹦一蹦的松鼠。 他的心情难得愉悦,勾了勾唇,“好。这钱财也不算多。” 傅相思觉得自己无理的要求一下有望,刚想问他什么时候能把钱给自己,就听见他来了个大喘气,接着说道:“但是最近王府开支也很多,我现在手头上也支不出那么多银子来了。” 傅相思觉得这真是一件大无语事件,“那我的嫁妆呢?总可以在今天还给我?” 慕容潇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当初王妃嫁给我的时候,王府正在度过一段难熬的时间,府上拮据,王妃大义把自己的嫁妆给卖了。后来也没有赎回来。” 傅相思目瞪口呆:“那你现在能给我什么?”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过得那么寒酸?傅相思合理怀疑他在坑自己。 慕容潇把自己脖子间挂的玉坠拿了下来,往傅相思面前一推,这正是当初宜妃所给的暖玉。 傅相思唉声叹气,【有总比没有好,就是这玉坠也寒碜啊,明明王府里有比这更值钱的东西……】 把玉坠妥帖地放在自己怀里后,傅相思又拿过那一纸和离书,仔细研究起来。 和离书是慕容潇起草的,全部是文言文,傅相思也不甚解其意,但想起自己以前看的网文小说,拿起笔唰唰在后面补了一句。 “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看清楚她在写什么时,慕容潇的脸色变了又变,唇边的弧度怎么都抚不平。 “那这和离书我就拿走了,你答应过我的可不能反悔。”毕竟她都不计前嫌了。 只是一想到以后再也不会有专属于自己的一个家时,傅相思也难免有些惆怅。可是她心里又比谁都明白,她不能真正放下忍冬和小鱼这两条人命。 慕容潇淡淡点头,甚至主动给她拉开了大门,看着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那个圆头圆脑的小侍女凑在她耳边,两人顿时又有说有笑起来。 他的眼眸很快黯淡下来。 白七陪慕容潇回到秦王府的时候,就看见一道身影蜷缩在府门前的角落。 “这是哪里来的叫花子?”白七看到那人头发乱糟糟、身上衣服脏兮兮的,下意识把她认成了乞丐。 听到他们的声音,女子抬起头来,露出盈盈一湾像秋水般的眼睛,“阿潇,是我。” 正是那天跑到相思医馆来看疫情、在柳阳村又逃跑离开的鹿卿淮。 第112章 倒贴不成 慕容潇把她带进去,又让一位年长的嬷嬷来照顾她。 鹿卿淮拉住他:“王爷,我害怕,你能在这里陪陪我吗?” 明明前不久他们才见过,那时他们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可是现在一个却失魂落魄,一个清风霁月,这让鹿卿淮感受到没来由的羞耻。 “我去给你下厨。”慕容潇淡淡地说道,倒是没有排斥她与自己的肢体接触。 “那你快点回来。我真的很害怕。”鹿卿淮眼眸渐渐湿润起来。 慕容潇答应下来,没有留恋,身影很快消失在洮苑。 嬷嬷帮她仔细着擦着手上的污垢,突然听见她的开口询问。 “你们王爷和王妃和离没有?”她明显对京城最近事情略有耳闻。 嬷嬷觉得自家王爷对这位女子的态度也不一般,又想着她是府上的客人,于是就实话实说道:“还没有。听说是皇上并没有同意。”可是具体原因,她就不清楚了。 鹿卿淮不死心,又继续问道:“你们府上是不是还有一个侧妃?她人呢?” “前不久顾侧妃犯了点小错,已经被王爷遣回娘家了。但是什么时候王爷会去把她接回府,奴婢也不清楚了。” 嬷嬷觉得很奇怪,她怎么感觉这个女人问得问题都很奇怪呢?就算是来府上做客的客人,也不应该专挑这种隐私的问题来问啊。 因为洮苑离青苑极近,嬷嬷就去青苑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给她换上。 “你出去。”鹿卿淮颐指气使地说道。 嬷嬷帮她把门关上,心里已经在为王妃默哀了:刚走了一个顾侧妃,又来了个什么鹿姑娘,王妃处境不妙啊。 慕容潇在厨房里拿了碗鸡蛋羹过来,看见房门紧闭着还觉得有些奇怪,正想推门而进。 而鹿卿淮正在换着衣服,上襦已经退去,只剩下一件月牙白的抹胸。 那肩膀狭窄,露出精致的、深深的肩窝以及好看的锁骨;而那乍泄的春光,更是一抹吸睛的存在。 慕容潇极快地转移视线,“打扰了。”他正想离开,脖子却被鹿卿淮勾住。 “我有事情要和你聊,要么你进来,要么我出去?”她身上有股浓郁的香味,手指在他的胸口处无意识地画着圈。 慕容潇当然不会让她出来——毕竟她衣冠不整。 “这么多年了,阿潇应该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十二月份,气温还有些冷,而鹿卿淮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慕容潇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又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披在她肩上。 鹿卿淮的眼睛澄亮:“我是认真的。我从柳阳村一路逃跑出来,就是为了见到你。阿潇,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感染上疫情。” “是长公主看不惯我,看见我咳嗽发烧了,硬是把我送去了柳阳村,还不让我出去……这么多天来,我一直都在想着你,我想见到你……” 慕容潇皱了皱眉,“柳阳村现在的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如果你曾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还是要喝药。”刚好,他还留着傅相思所写的药方。 鹿卿淮知道他在故意避开问题,一时之间竟有些气恼:“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难道秦王对我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还是真的如外头传言所说,秦王已经被傅相思迷得色授魂与了?”万花丛中过,片叶都不想沾身了? 慕容潇一直在仔细辨认着她身上的味道,直至现在才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么熟悉了。 这味道,他刚刚还闻着,和慕容寒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慕容潇不喜欢什么事情都扯到傅相思身上,“不关她的事情。而且我以为你知道,我一直都只把你当妹妹。” 如果傅相思这会儿在场,估计会引吭高歌一曲: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披在肩膀上的大氅滑落,鹿卿淮经历千辛万苦来到秦王府,可不是为了听他说这一句话。“可在我喜欢你。反正现在也没有人照顾你,你身边有个体己人不好吗?” 她开始解自己身上的抹胸,她就不信慕容潇心里没有一点反应。 大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宜妃和皇后谈笑风生地说着话,看见眼前这副场景都有些微微发愣。 “这是……光天化日下,你们在干什么?”皇后羞赧,觉得这虽是两个小辈之间的事情,但被她们做长辈的撞见还是有些尴尬。 而且看这架势,还是鹿卿淮倒贴不成? 鹿卿淮急急忙忙地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遮住自己的身体,有些惊慌失措。 宜妃连忙把自己的儿子拉了出来,皇后也退了出来,给她时间让她换衣服。 “你真是荒唐啊。”宜妃忍不住数落慕容潇。 “你和相思吵架的原因是不是就是因为鹿卿淮?之前那孩子还紧张兮兮地来问本宫,以前你有没有过心仪的女子?” “我一想哪能说有呀,以相思那性子,回府还不得和你闹翻了。可是现在就在哦府上呢,你们做这些事情也不记得避讳一些……” 宜妃说着说着突然察觉出不对劲来,“我还正疑惑呢,你今天下午怎么好好地,邀请我和皇后来你的秦王府走走?你是不是就在打着这个主意?” 他觉得自己不能脱身,所以就拿宜妃和皇后做挡箭牌。 看见慕容潇点点头后,宜妃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兔崽子,真狠。连自己的母妃都能利用。不过现在相思在哪儿呢?” 其实傅相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将军府。 她刚才拉着春兮想去买糖油粑粑,没想到就遇上了秦漠。秦漠热情地拉她回到了将军府,现在还在对她进行嘘寒问暖。 “小姐这些日子怎么消瘦了那么多?难道秦王府的饭菜不合胃口?那为什么不回将军府,将军府的大门永远在向小姐敞开呢。” 傅相思被他的热情吓到,又有些哭笑不得:“叔叔,这么多问题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个?” 即使刚才还在和慕容潇说着要怎么分配和离后的财产,但是现在在娘家人面前傅相思还是不想抹黑慕容潇。 第113章 曹操都没有皇上那么准时 傅相思正想睁眼说瞎话表明慕容潇对自己确实不赖,但那纸和离书却从自己宽大衣袖中掉了出来。 傅相思:……怎么?慕容潇对她的态度这是苍天与众人有目共睹了?连一张纸都要出来打她的脸? 傅兹桡眼疾手快地捡起,傅相思眼皮突突地跳,急忙说道:“爹爹,那是我……” 可是傅兹桡已经打开来看了。 “那是我们写来玩的,你也知道嘛,我和慕容潇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了了就写了这来威胁他……” 傅兹桡指着那两个鲜红的手印,“都按好手印签好名了,还说这是儿戏?” “我们现在就去找皇上理论!”傅兹桡坚定地认傅相思刚才的解释分明就是有口难言。 傅相思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究竟又是什么事情扯上朕了?难不成是傅老将军在背着朕偷偷讲朕的坏话?”龙辇悄无声息地在将军府在停下,皇上悄无声息地进来,刚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傅相思觉得自己现在表情截下来,肯定能做成一个风靡的表情包。 “父皇,您来啦。我们在夸着您的丰功伟绩呢。”傅相思疯狂输出彩虹屁,一边使眼色给傅兹桡,希望她的老父亲真的别为她强出头。 傅兹桡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先向皇上行了礼,而后把手上的和离书呈上。 “这两个孩子的婚事拖到今天也很久了,皇上也该给个交代了?”手印签名都不可以作假,现在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皇上看着那鲜红的手印,又看向傅相思,“秦王妃是怎么想的?”一想到他要失去这个宝贝儿媳了,他就心疼得不行。 “我当然是想……” 傅沉阴沉着脸,“相思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这纸契约就该生效了。现在秦王府又多了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可见秦王究竟是把我们相思置于何处了。” “相思和离后,我们就把整个傅家交给她打理。她会有挥霍不完的钱,百亩良田以及数百匹上好良驹。相思总不至于在秦王府受那个窝囊气!说不定还能另觅个好夫家!” 傅相思听到那万贯家财时眼睛倏然就亮了,心里做好权衡后,这才施施然地走到两人中间,“善意”地劝着架。 “其实相思也不想和离。可是这一次真的是忍无可忍了,这和离书也是他逼着我写了后想交给父皇的。” “相思也自问这些年在秦王府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虽然说是这么多年来也没诞下个一儿半女,可是这能怪我吗?分明是秦王他不举啊。” 傅相思以手帕掩面,声音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偷偷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王爷还经常出去拈花惹草,今天从哪里带回个小红姑娘,明日又从哪里带回个卿淮姑娘,天底下哪个女人能有那么大度,容忍着自己的男人这样花天酒地?” 慢慢地,她的话语就夹杂上了一些真情实感。 “而且他还任由侧妃打杀我的侍女,把我的尊严又置于何地?而且忍冬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奴婢,而是一个朋友,他全然没有顾及过我的感受!” “相思是真的没法在王爷身边待下去了。所以父皇一定要为相思做主啊。” 她对别人的感情来得去去得也快,之前对慕容潇只是有着轻微的好感,现在想从泥潭中抽身出来并不是太难。 而且她为什么要纠结一块老腊肉不放,去错失那么多小鲜肉呢? 皇上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左右为难。 傅相思顺势说道:“如果皇上实在不知道如何抉择的话,不如就让老天来做决定?” 皇上疑惑:“怎么让上天来做决定?” “就去看,三天后,究竟会不会下雨。下雨的话,说明上天都想让我和王爷和离。不下雨,我们就乖乖地把这日子好好过下去,并且再也不提和离之事了。” 古语常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不可阻拦的事情。她自己思绪也有些纷杂,干脆就抱着这样佛性的心态去试一试了。 皇上抚掌,“好,好。不过你们不打算请朕进去一坐?”从他进到庭院来,几人就一直站着讲话。 傅兹桡连忙把皇上往里面请。 谈完女儿的婚事,傅兹桡却又在为军营之事忧心。 “皇上,老臣斗胆多嘴一句。那傅家军能不能让老臣继续操练?” 南征北战了大半辈子,傅家军可以说是傅兹桡的全部心血。而自移交给慕容泓管理后,傅家军操练情况就一落千丈。 皇上皱眉,“朕自然明白爱卿的意思。这好的士兵就像是蓬勃生长的春苗,以一敌十不成问题。可是现在爱卿已经把军权交了上来,士兵的管理怎好说易主就易主?” “况且当初不让爱卿继续率领傅家军,就是怕那些士兵常年跟随着爱卿出生入死,心之所向里只有将军,而没有这个国、这国的君主了。爱卿也理解一下朕的苦衷。” 这一番话真的不是推诿,只是皇上在取舍时已经自动地想要牺牲傅兹桡的利益了。 傅沉慷慨激昂:“我们傅家对皇室、对朝廷、对国家忠心耿耿,难道还会做出那些有违纲常的事情?” “若太子能把军队训练有素的话,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偏偏自军权移交太子后,傅家军里越来越多人说要退出军营,怨声载道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说太子是个庸才还是在抬举他。傅沉心里憋着一口气。 傅相思觉得傅沉真是个爱怼天怼地的小老头,看着大家争吵不休的场面,她抖了个激灵,“既然太子管不合适,我爹爹管也不合适,那不如让我管?我是将门之后,现在还是秦王妃,总该够资格?” 一时之间几道视线齐齐朝她射了过来,傅相思看见他们脸上的错愕,自己也懵了。 门口有小厮急急跑进来,“报——太子在细柳营把腿摔伤了!” 第114章 谋害皇子 太子摔伤这可不是小事。 也不待皇上吩咐,傅相思就已经让小厮下去把府上的马车和马备上,众人一起赶往细柳营。 “驾、驾——”傅相思逞强要骑马,发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那马蹄高高扬起的时候,她整个人往后仰去。手上还紧握缰绳,她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再让马儿受惊。 “这用王妃的话来说,算不算是又菜又爱玩?”一道戏谑的声音在自己耳旁响起,紧接着一双大手就覆在了她的手上,落在马背上。 “怎么在哪里都能见到你?”傅相思觉得真是晦气。 “说不定是我和王妃心有感应呢。” 慕容潇总算安抚好了马儿的情绪,继而将傅相思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中。 “我警告你,不要再对我动手动脚。我们已经和离了。”傅相思郑重地说道。 慕容潇难得存了心思逗逗她:“怎么算动手动脚?是这样?还是这样?” 他说话的时候,热气全都喷洒在了她的耳郭处,又把手在她的腰际上下移动。 傅相思拍掉他的手,把话题拉回正轨上:“你是因为太子受伤一事前来的?” 慕容潇点了点头神色终于正经起来,但话语却没头没尾,“等一下慕容泓要是盘问你有什么资格,你就把你圣女的身份亮出来。” “可是我圣女的身份是假的。” 慕容潇睨她一眼,“你不说我不说,天不说地不说,谁会知道这是假的?而且出了事不是还有我承担责任吗?” “我们都和离了,你这话能作数?”傅相思才不会相信他的话。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已经到了营地。隔着老远的距离,傅相思就听到了那堪比杀猪声音的哀嚎声。 “哎呀,我的脚要断了,御医怎么还不来啊?” 傅相思从业那么多年来,真的是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受了点伤叫唤成这样的。 “这是摔到哪里了?刚好我会医术,不如让我来看看?”傅相思拨开人群,凑上前去。 一看那欠扁的笑容,慕容潇有种自己要大难临头的感觉。 “你干什么?我告诉你不要乱来啊——”最后那一个音徒然高了八度,傅相思恍若身处演唱会现场。 随后就是一声骨头接上的“咔嚓”的清脆的声音,傅相思的手还在他的腿部游走,到处敲敲,确定自己把骨头接好了。 慕容泓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傅相思,等父皇来了,我要指控你蓄意谋害皇子,到时有你好果子吃的!” 傅相思还真就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苹果,兴致极高地在那啃着,“你就是告到皇上面前去我也不怕。” “站起来走走试试看。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了。”慕容泓虽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但却只是普通的扭伤而已。 慕容泓还在那儿叫唤着:“我知道你早就看不惯我了,你肯定是趁着这机会想要我半生残废,这样就如你的意了……” 慕容潇从后面提起他的衣领,正巧听到傅相思内心的声音。 【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要不是顾忌着你的身份,我就一脚踹过去了。】 慕容潇凉凉地看她一眼,又看到她那略显豪放的蹲姿,觉得她真的有毁女德。 “走一走。”慕容潇的话语还算温和。 慕容泓耷拉着脑袋,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正准备迈开一个步子就大喊傅相思庸医,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脚踝好像也不疼了,甚至觉得自己还能蹦跳…… “看来是没有问题了。”傅相思刚好吃完苹果,拍拍屁股站起来。 坐着马车皇上这会儿才赶到,一下车就紧张地询问着太子的伤势。 “这是……”说好的伤员呢?怎么他只看见活蹦乱跳的慕容泓和一脸不耐烦的秦王夫妇俩? 慕容泓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小厮是他派去急急汇报皇上的,现在却闹了个大笑话。 “回禀父皇儿臣的伤已经好了。” 傅相思在旁边补刀道:“对啊,父皇,你要是再来迟一点,说不定太子都能弯弓射大雕了。” 皇上一颗心才终于放回了肚子里,知道这里面肯定也有傅相思的功劳,“太子这又是成何体统?一点事情就把所有人都惊动过来,一点成熟稳重都没有。” “还是相思能有条不紊地处理事情。朕不得不好好夸夸你。”皇上越来越喜欢傅相思这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一个身披铠甲的将士迈着沉重的步子向他们走来。 “末将白止行见过皇上。” 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刚刚从马背上下来的傅兹桡等人已经是微微湿了眼眶。 傅相思猜测着他们的关系,昔日战友?左膀右臂?可那人看起来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而已。 “白将军前来所为何事?”皇上对此人还有一点印象,当初正是他竭力主张攻打石头,并推荐了傅兹桡作为主帅。 算是大翊年轻一代将领中的翘楚了。 白止行依旧保持着行礼姿势,声音也很是疲惫:“末将恳请皇上换了细柳营的将帅!太子是国之未来,不应该把他丢在这种地方来历练,这对太子来说也毫无裨益!” 傅相思细细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是一种与年龄不相符合的稳重与冷静。 许是经受过大漠的风沙打磨,白止行脸部线条硬朗,阳刚之气充盈,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而且这对细柳营的军士们也是一种折磨!傅家军军令如山,一令既出,就没有朝更夕改之说!可是太子训练士兵们毫无事前计划,一会儿让大家去练骑射,一会儿让大家相互比武。将士们体力耗尽,却不知道一天天的忙碌究竟有什么收获!” “而且他所教大家摆的军阵,一点都不顾及实际,也不管运用在战场上究竟是什么效果,就硬让大家操练。将士们这两个月来一直憋着这一口气……” 他顿了顿,继而又铿锵地道:“所以为了细柳营的弟兄们,今天末将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也要向皇上禀明此事!” “只希望,皇上不要寒了将士们的热血!” 第115章 军权移交 太子最怕这些事情被抖出来,急忙撇清自己身上的责任:“你胡说!我让你们训练的内容、兵阵都是兵书所大力提倡的!怎么会不切实际,分明就是你们这些将士桀骜不训,不服从我的命令!” “我看你们就是想造反,你们眼里只有傅家那两位将军,可还有其他人?” 傅相思认真捋了捋他们的谈话。在这个架空的历史中,他们显然还不清楚“纸上谈兵”的典故,而一切只唯书。 但现在还不到她出风头的时候。 白止行跪在地上,还不肯起来,非要求个答案不可。 皇上沉声:“太子年轻,经验匮乏,这段时间管理将士的结果不显着也是可以理解的……”很明显,他心中的天平明显倾向于慕容泓。 白止行痛心疾首:“傅家军可是傅将军一辈子的心血,这本来可以是一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军队,皇上却想让它这样坏在太子手里吗?” 他十二岁参军,十三岁受傅兹桡知遇之恩,破格成为了他身边的侍卫。后来十五岁上战场杀敌,今年已经是他待在傅家军的第六个年头了。 可若还是太子继续领兵,那这傅家军他不待也罢 傅相思慢悠悠地开口:“白将军也别急啊,皇上这不是还没把话说完吗?” 白止行好像这才看到她,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什么时候军营李也能有女子进来了?”在他心里,下意识把傅相思当成了绣花枕头。 皇上终于发话了,“白将军消消气。今天下午朕和傅家两位将军正讨论着这件事呢。朕清楚,太子才华不足,所以这才让他来军营历练。没想到这个月来,朕收到的关于太子的奏折都多了起来。” 白止行摸不清皇上的意思,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军权是不能归还给两位将军,那此刻朕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人选……” 傅相思突然向前一不走,刚想推荐慕容潇,就看见皇上突然喜笑颜开起来。 “既然秦王妃自告奋勇,而且也刚刚小产,这事朕还没给你一个补偿。另外,兼有柳阳村防疫之事,朕不如一并嘉奖了你。就把这领兵权交给秦王妃。” “正好相思还是将门之后,于情于理,都有资格。” 不止白止行愣了,连傅相思都目瞪口呆。 【我没有要强行给我自己加戏啊,这不是嘉奖是来惩罚我的? 慕容泓在一旁气急败坏,“她还是一个女子,她哪里够资格!”而且他记得,傅相思也不会武艺…… 傅相思耳畔突然回荡刚才慕容潇对自己说的话,她恍然大悟。 她宛然一笑:“我怎么就不够资格了?我还是素雪阁的圣女呢。” 这组织在朝廷上都是大名鼎鼎的存在,闻言皇上都变了脸色。 “现在太子还觉得我不够资格吗?”前些日子,他们被追杀时就知道慕容泓一直在寻找圣女的下落。 然后直到现在,慕容泓才现在才发现远在天边的人其实就近在眼前,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你有什么证据?”可是没有证据的人哪敢这样冒名顶替?慕容泓手心里都攥出汗来。 傅相思可不会愚蠢到把令牌拿出来一亮,只故作神秘地道:“太子爱信不信。可是我既然敢说,就真不怕有人来查我的身份。” “再抛去身份不谈,单说我小时耳濡目染的军事理论只怕也比太子胸中笔墨要多些?我最起码还读过《孙子兵法》,知道赵括的纸上谈兵……” 慕容泓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顺着她的话说道:“谁是孙子?谁是赵括……” 就连白止行都多看了她几眼,觉得她的见识可不像是一般人所能用的。最起码她刚才所说的那两个人,他也没听说过。 移交军权的事情几乎就这样定了下来,不过慕容潇告诉傅相思,根据流程,她最早也只能一个月后才能上任。 傅相思觉得有些可惜,本来她还想着明天来这儿摸摸真刀真剑的。 慕容潇又把她拎上马背上,“去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要自己骑一匹马。你下去。”傅相思总觉得他圈住自己的身姿太过暧昧,怪不自在的。 “我没有多的马可骑回去了,难道王妃真能那么狠心,让我走路回去?”他还是习惯称呼她为王妃。 傅相思推搡着他,“你不是还有那么多那么厉害的手下吗?找一匹马过来很难吗?” 准备叫住慕容潇让他来乘坐自己这辆马车的傅兹桡张了口,话语却没有从喉咙间弹出来,他怎么感觉自己现在开口,像是在破坏气氛呢? 而且这两个人不是已经和离了吗?怎么感觉他们的感情更胜从前了? 傅沉摇了摇头,很显然也看到那打情骂俏的两人:“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傅兹桡笑了笑,“小辈们之间的事情就让小辈们自己去理清楚。你要不要和我打一个赌,相思这朵牡丹花究竟会花落谁家?” “我押秦王。”傅兹桡为老不尊,率先说道。 傅沉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相思怎么可能会重蹈覆辙!我赌她才不会再吃回头草。” 皇上突然加入群聊,“那朕赌……相思最后还是会被慕容潇给拱走?” 还是让傅相思做自己的儿媳更好。 三个人相视一眼,又哈哈大笑起来。 傅相思回到了素雪阁,照例去陪杏葶吃饭。 她发现这里的人饭桌上常年摆着都是那老三样:百花羹、蜜雪羹、折耳根。其他的极小概率才会见到。 怪不得玲珑会吃出病来,傅相思叹惋似地摇了摇头。 “我最近查看长弋灯的光亮,发现里面的薪火比以前都要亮上许多。难不成是你遇到了什么神医?”她上次出去,遍访名医,可是遇到的那个怪脾气老头,他不肯随自己前来。 傅相思正在想着要不要毛遂自荐一下,又听到杏葶夫人继续说道:“不过阁中长老给你算了一卦,说你最近会大难临头,或许会见血光之灾。” 她的话语里饱含作为一个母亲的忧虑。 第116章 密探国师府 【嗨呀,这才多大点事。有我在呢,玲珑才不会有什么大事。大不了等这段时间我忙完后就去江南找她。】 傅相思已经打定主意,没看见杏葶夫人眸色暗了暗。 而秦王府。 “现在张国师已经落网了,抄国师府的任务被皇上指给了大理寺。只怕我们想找到更多证据并没有那么容易。”白七看着山水绵延的舆图,有些为难。 “我们今晚悄悄潜进去。”慕容潇拿着朱笔在舆图上画了画。 “这一片地方是京城。现在已经拔去谢家主、张国师两颗钉子,下一个就该轮到顾家了。”而慕容潇隐隐觉得,张国师与顾家存在着某种秘密关系。 白七隐约有些兴奋,大晚上这么刺激的吗?“那属下现在去准备准备?” 从窗子丢进来一个包袱,顾五粗犷的声音传来,“你们要去密谋干大事都不舍得叫上我,王爷的心真是一日比一日凉薄。” 白七更欣喜了,等顾五走到自己身旁时往他肩膀上锤了一下,“这些天都不见你人,还以为你还在和王爷怄气呢。” “刚才我还在想,要是我们的任务没有你,我都不习惯。” 顾五拿眼横他:“你们都只知道拿俺寻开心。一个舌灿莲花的白七,就足够把我骗得晕头转向了。王爷也不肯拉下脸,这些天宁愿逼着不见俺,也不愿来和俺说声道歉。” “忍冬那件事我后来仔细想过了,青苑与梨苑距离遥远,王爷正在照顾王妃,没听见也是正常的,当初是我一时冲动,才对王爷说了那么多指责的话……” 慕容潇终于抬眼看他,打断了他的话:“你刚从鹿卿淮那儿过来?” 白七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慕容潇揉揉发酸的手腕,把舆图收起,淡淡说了句:“没事。既然你想去的话,那就一起去。白七,记得带上些迷、魂药。” 正值后半夜,国师府还被大理寺的人包围着,但因为府上存在大量药材丹药的原因,大理寺还需要等太医署的人过来一趟方能查封。 几人避开侍卫,翻墙而进。 白七打着头阵,负责站在门边放哨,而让另外两人去里面翻寻。 “没想到国师府月银还挺丰厚的。”顾五随意地翻着账本,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慕容潇皱着眉头——顾五刚才说话时并没有削减音量。 “走,这里没有什么可查了。”慕容潇整理衣袍,淡淡地说道。 “我还没翻完呢。”顾五着急说道。 慕容潇压低声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有三个时辰,大理寺的官卿就会正式进来查封。要是我们查的速度那么慢,我们的脱身时间就没了。” 顾五这才不情不愿放下手中的账本。 几人又去另外一间房查证。 顾五的动作还是极慢,问着慕容潇,“王爷,你要找什么,不妨跟我说说呗。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没头脑。” 慕容潇头也不抬:“找一个账本,上面记载的是国师府和顾家的往来记录。” 顾五一惊:“难道他们有什么不见得人的勾当?” 慕容潇耐心地回答道:“之前的时候,我们查到顾家可能在铸造假币。可是后来我又查到顾家名下并没有多少商铺和田地。” “那他铸造的货币要怎么才能在市场上流通?这里面一定涉及买卖。我又想起了之前谢家主与张国师勾结,张国师从中间抽取提成的事情。觉得或许能在这里发现线索。” 顾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帮王爷再找一找。” 一间一间房间搜查下去,可是有价值的东西都极少,慕容潇皱了皱眉头,这明显不正常。 来到张国师的主卧,慕容潇随意地转悠,左手还在墙壁上、地板上四处敲敲。 “咔嗒”一声响起,慕容潇正敲到了一块柔软凹陷下去的地方,而与此同时,顾五不小心撞到一个一人高的花瓶,花瓶摔在地上发出极大的声音。 “王爷,这怎么办?”顾五紧张反问道。 官兵想要从正门到卧房,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情况紧急下,慕容潇也来不及多想,把那块机关按了下去。 墙壁上一张壁画缓缓升起,一道石门打开。 慕容潇连忙把两人拉进去,石门又缓缓落下,卧房恢复正常模样。 官兵后脚推门而入,“是谁!快快给我出来,我还能饶你们这些小贼一条狗命!” 带兵前来的人居然是慕容寒! 慕容潇从石门的猫眼处把外面情况看得一清二楚,打算静观其变。 慕容寒警惕性极高,一挥手,让身后的士兵仔细搜查这个房间,不要漏掉任何一个角落。 “景王,这边什么都没发现。” “景王,这边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一个个官兵汇报了情况,可都没有发现潜入者。 “不可能!外面我早已派人围了起来,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他们肯定还藏在这个房间里!”慕容寒略有些气急败坏。 慕容潇让大家屏息静气,打算继续深入。 暗道的墙壁上还挂着明晃晃的火把,看来前不久还有人进出过这儿。 一直顺着台阶往下走,视线也越来越开阔。 “这种地方阴森森的,要不然我们还是快出去。”顾五突然提议道。 外面明明还有官兵严守以待,现在出去难道不是送死吗?白七都发现了顾五的不对劲。 看大家都闷声不语,顾五讪讪一笑:“当我没说。看,那是什么?” 台阶通向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而现在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许多口大箱子。 白七上前把箱子掀开,里面赫然都是白花花的官银! “这一箱箱,居然都是官银。张国师哪儿来的那么多银子?”白七震惊。 慕容潇掀开另一个箱子,仔细确认上面的官印,“以假换真不就有了?” “这是私人铸造的货币?”白七细细地辨认后,这才敢下结论。 慕容潇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看来顾家的胃口不小啊。” 第117章 身负重伤 慕容潇拿手帕细细包好了两种银子,往怀里一放。 “那这些银子需要我们搬出去么?”顾五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那么多口箱子,我们三个人怎么可能搬得完?况且大理寺的查封就近在这两日,我们也不够时间了。”白七小声地回答道。 顾五状似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几人又重新返回石门,观察着外面的局势。 慕容寒还带着人守在外面。 白七头疼,“要不然属下去引开他?”不过他们连出去都难,更别说引开官兵了。 慕容潇把脸上的面纱遮得更为严实,又问道:“让你带的迷、魂药带了吗?” 白七点点头,从怀里掏出迷、魂药,就看见慕容潇搭了根竹管,细细袅袅的烟雾顺着竹管呼出。 眼珠子一转,顾五刚想发出些声响,却突然被白七捂住了嘴。 烟雾还在不断吹出,官兵们还没来得及捂住嘴鼻就昏了过去。 慕容寒最先反应过来,以袖掩面:“那儿有人!” 他一剑破开了墙上的壁画,而石门也被触发了机关缓缓打开。 白七恼羞成怒看着触发机关的顾五,把他往慕容寒方向一推,迅速凑凑在了慕容潇身边。 “王……公子,你快离开!这里交给我。”白七低低道 “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慕容寒挥着大刀,向他们砍来。 迷、魂药已经用完,可也只迷倒了近十人,现在慕容寒身旁还有二十多人。 顾五把面纱摘下,邀功似地对慕容寒道:“王爷,这两个偷偷潜入国师府的人就是秦王和手下白七,刚才他们去查过的房间,我都留了记号。足以在朝廷上……” 白七拿出一个荷包,丢在顾五跟前。荷包口微微敞开,里面装的赫然都是顾五拿的慕容潇的东西而丢在各个房间里做的记号! 白七心里腹诽着:还好王爷有远见卓识,让我在站哨的时候去检查上一个房间的异处。要不然真不知道顾五会叛变。 白七翻身上前,飞快夺过一个官兵腰间的长剑,与顾五厮杀起来。 “你在秦王府也待了十几年了,秦王府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你要这么祸害我们?”白七咬牙切齿地骂道。 轮年龄,顾五还比白七大上一些,故在白七心里他一直是兄长的存在。 长剑纠缠在一起,你刺我挡,好不激烈。锐利的刀剑铿锵声不绝于耳。 顾五也气愤道:“那慕容潇不救忍冬时,他可有想过我的感受?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我为什么还要追随他?” 梨苑和青苑究竟相差了多远的距离,老实说,以慕容潇的听力不可能听不到。只是他不愿意罢了! “可人又不是王爷杀的?”为什么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他身上? “可是顾晚惜是他的侧妃!”顾五私心里觉得,找一个女子算账不是他的作风。而心里的怨气却积压得越来越膨胀,最后只能转移到慕容潇身上。 两人正说话间,慕容潇和慕容寒也打了起来。 “七弟这是要学梁上君子的作风?一没皇上的口谕,二没皇上的诏令,偷偷潜入国师府,也别怪我无情了!” “何必多费这些唇舌。”慕容潇神色冷冷。 他武艺精湛很快慕容寒就落了下风。 慕容寒干脆让剩下的官兵一齐捉拿慕容潇。 一时间数十把刀剑一起朝慕容潇身上刺过来,慕容潇以软剑挑开,顺势借力踩在长剑上,长剑如往外翻折的雨花,纷纷散落。 慕容寒趁他不注意,竟是搞了偷袭,一剑刺在了慕容潇小腿上! 慕容潇重心不稳,摔了下来。 又是一剑,刺入了他的肩膀处。 白七也无心和顾五纠缠,急急就想摆开顾五的攻势,顾五却说什么都不遑让。 “顾五,那也是你曾经的主子!王爷昔日是怎么待你的你不清楚吗?你真的要置他于死地么?” 顾五用力抵挡着他的招数:“他已经不是我的主子了!那他的生死又与我有何关系?而且我早说过,我一定会让他血债血偿!” 慕容潇半跪在地上,从口中淬出一口鲜血来。 “景王也不怕被冠上一个杀害自家兄弟的罪名,父皇最讨厌兄弟间的相互杀害,景王以为现在杀了我,有什么好处?” 他非武功不敌慕容寒,只是对方人数太多,他分身乏术。 慕容寒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我有什么好怕的?若是父皇真的问起,我就说我不知道那闯入国师府的人是七弟,所以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到时父皇就算再哀痛,又能怎么样呢?” “而且慕容泓那个草包,胸无点墨、武不能服人,身上哪里有半点可取之处?可父皇驾鹤西去,朝臣大多拥护了我,这天下不就归我了么?到时谁还会想到你这个被当成贼人而被误杀的皇子?” 慕容潇抚着胸口,定定地看向他。 “而且我觉得你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像个笑话。你肯定还以为你的两个女人肯定都忠诚于你。却饿若告诉你,你的那两个女人,我都已经享用过了呢?” “怪不得顾晚惜会自动找上门来,两个女人你都没采撷过,果然是不举?” “哦,对了,你是不是相信了傅相思后来和你的解释?你真的以为在一药堂我没发生什么?那是她在诓骗你的!” 慕容寒哈哈大笑起来,又继续说道:“我还记得那天的细节呢。她最里面穿着一件绣着鸳鸯的肚兜,缠在后背的绳子也好解,手指头稍微一动,什么看不见?” “我的手刚扶上她的腰肢,她整个人就软了。倒在床上,靥上娇红……” 慕容潇连连咳嗽起来,而慕容寒也越发得意地大笑起来。 却没想到,软剑突然从慕容潇指间弹出,直往慕容寒心窝刺去! 紧接着,慕容潇把刚才没用完的迷、魂药粉一洒而出,趁着这个空隙飞快夺窗而出。 而顾五看见慕容寒连连往后退去几步,还没留意到他们这边的形势,手上的剑也顿时泄了力,也不纠缠白七不放了。 白七轻松跳窗而出的时候,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顾五。 第118章 巫山云、雨 一腔怒火在慕容潇心里深深燃起。 为什么傅相思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扯谎?为什么所有人都想着背叛他? 他在屋檐上疾行,最后停驻在相思医馆。 其实他根本不确定傅相思在不在这里。可是下意识地,他就翻墙进去了。里面居然还亮着灯。 隐隐约约传来傅相思的声音。 “这种颜色应该没有问题?我试试。” “好像深了点?”另一道声音是春兮的。 慕容潇推门而入,正在试口红色号的傅相思和春兮两个人被吓到,抬起头来看他。 傅相思合上口红盖子,已经确定没有太大问题了,便让她今晚派人经驿道送往江南。 房间里就剩了他们两个人,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傅相思挑眉问道,“看你这一身打扮不会是去做贼了?” 慕容潇一言不发,欺身上前,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跟着我、做我的秦王妃真的让你那么委屈?”委屈到去和别人苟合。 傅相思觉得他奇奇怪怪的,“这个问题你不是问过许多回了吗?答案还不清楚?”而且都和离了,再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你的肚兜究竟是什么颜色的?上面绣的又究竟是什么图案?”慕容潇继续逼问着她。 傅相思生气:“你大晚上要耍流氓去其他地方耍好不好,要是想发酒疯也不要来这啊……” 慕容潇腿脚渐渐失了力气,伤口处血流如注,整个人像没支撑点一样倚在傅相思身上。 “喂,你别以为在我这儿装可怜我就可以原谅你……”傅相思还以为他又在上演苦肉计。 可是慕容潇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有鲜血顺着他的裤腿一滴一滴滴落到地上。 傅相思连忙把他扶到床上躺下,解开衣服查看他的伤势。 肩膀处有一个深深的口子,膝盖处也有一个血窟窿。 傅相思着急忙慌地去拿来麻醉药、金疮药、绷带,又忙活了许久,才终于帮他止了血。 “这是刀伤?砍你的人不会是一个屠夫?”傅相思开玩笑地说道,想活络一下气氛。 她的视线顺着他的膝盖往上移去,突然有些尴尬——原来她刚才把慕容潇剥了个一干二净么? 慕容潇没有说话,但傅相思知道他在听。 “你不想说就不说,”其实傅相思现在并不排斥见到他,甚至心里还有点小欢喜。 她以前还觉得,自己对慕容潇的感情不深,及时抽身还来得及,可当她一空闲下来发现自己会止不住地想起他时,她就知道自己这一回无可救药了。 “我知道按你的性子,你就算是受再重的伤也不会想着来找我医治。你只会一声不吭地瞒着我。像上次一样。”傅相思撩了撩耳边的碎发。 其实还有一天就到他们真正和离的日子了,而她还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 烛光下,她的侧脸显得特别柔和。 “这次你来找我,是想盘问那些事情?”傅相思初步推断他去见的人是慕容寒。 而慕容潇居然会因为与她有关的事情而生气、而吃醋,那是不是说明他的心里也有自己? 傅相思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还有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她开始动手解起自己的衣服来。 慕容潇瞧见她的动作,声音暗哑:“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想看一下我肚兜上绣的是图案么?”一件件衣服脱落在地,露出一件嫣红的肚兜来。上面绣的正是并蒂莲。 肚兜小巧,还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来。 傅相思心想:就让她再疯狂一回,哪怕明天就是末日,最起码这几个时辰还能留在他身旁。 傅相思贝齿轻启:“妾似琵琶斜入抱,凭君翻指弄宫商。” 大红锦被上,红蕊初落,云、雨翻覆。 情至浓时,傅相思听到耳畔反复传来一句私语:“我喜欢你。” 她也不知为何就落泪了,心里却又多希望,这个男人不止在床榻之间才说爱她。 …… 朝堂上。 景王把昨晚发生的事情报给皇上,皇上大怒,唤人去找秦王过来。 不多久,侍卫又急急回报:“秦王不在府上。据管家说,秦王昨晚一晚上没回来。” 慕容寒勾唇一笑:“昨晚潜入国师府的人就是秦王,他的一个心腹顾五还在我手上!他是证人。依我看,此时就应该广发通缉令,派人去抓……” 皇上看着急切的慕容寒,冷冷打断他的话,“景王为何又那么迫切?难不成巴不得秦王死?朕那么着急找秦王,只是为了问清楚,他昨晚去国师府做什么?可没有说要惩罚老七啊。” 慕容寒脸色一僵。 德公公又急急来报:“皇上,下雨了……” 皇上神色一凛,幽幽叹了一口气,“终究是留不住啊。” 今天的早朝已无大事需要讨论,皇上就让众大臣离去,而自己则乘着龙辇去了相思医馆。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织成密密的大网,沉沉地压在各人心头。 医馆里有个临时搭建的草棚,慕容潇坐在里面喝茶听雨。傅相思就坐在他对面。两个人都很平静,没有什么交流。 德公公熟悉的嗓音在医馆里响起,“皇上到!” 慕容潇和傅相思急忙起身去恭迎皇上。 皇上故意不去看慕容潇,“好孩子,朕的承诺说到做到。今天下雨了,那这纸和离书正式生效。” 傅相思跪在地上,郑重地朝皇上磕了几个响头,“谢过父皇成全。” “委屈了你在秦王府的这些年。若是日后你想觅个好夫家,一定要记得和朕说,朕为你添置嫁妆,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这相当于公主郡主的规格了。 傅相思谢过皇上。 皇上这才回过头看向慕容潇,破口大骂道:“你昨晚好好地又去国师府干什么?是觉得朝堂上弹劾你的人很少吗?” “去就算了,还要让别人抓住你的把柄。朕就是想护你,也名不正言不顺!” 慕容潇没作回答,只是先扶起了傅相思。 看见他那苍白的脸色,皇上就是有再大的怒气,也不好发作了。 第119章 玲珑回京 慕容潇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父皇秉公处理即可,不必为我网开一面。” 傅相思在心中默默为他竖起大拇指:【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啊。没有公文乱闯查封大臣家,这也是要被抓去坐牢的好吗?】 皇上又稍微缓了缓语气,“我知道你不是那么胡乱作为的人,夜探国师府可是要查明什么事情?” “没有。”慕容潇直截了当地说道。 傅相思感慨:这可真是在作死的道路上反复弹跳,不过从今日起她和慕容潇就桥归桥、路归路了,他再怎么作死都与自己没关系了。 “那你就给朕先回秦王府好好反省反省!”自长公主后,又多了一个皇子被关禁闭。 送走了这两尊大佛后,傅相思决定上大街上逛逛,再回素雪阁找春兮继续学习武艺。 大翊就这点好,市井上永远繁华,人间烟火气息十分充足。 碧香阁里。 傅相思选了一个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等小二上菜的空隙里,听到另外几桌上传来的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那大食呈上文书,说是要派使者团来和我们学习、切磋医术。” “大食就是那个靠近南蛮之地的那个弹丸之国?一个小小的国家,居然也敢来和我们大翊切磋医术?” 另一位戴着方巾的男子又说道:“仁兄此言差矣!那大食虽小,可正因为靠近南蛮,药材极为丰富。依着这原材料得天独厚的优势,大食日渐富庶。这医术究竟谁更棋高一着,还真不好下定论。” 小二把菜一一端了上来,烧鸭、烧鹅、猪蹄子……色泽诱人。 傅相思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听着他们的继续讨论。 “那皇上可同意了他们的文书?” “对方打着文化交流的旗号来的,我们哪能拒绝?这不就显得我们大翊气量小嘛。” “据我所知,使者团前来的时间刚好撞上今年春闱的时间。若这几个月里,有大食人表现优异的话,说不定能获得三月考试的资格。” “若参加科考,那不是意味着我们的官职渠道也向他们开放?让大食人来本朝做官,之前可没有过先例啊。” 傅相思若有所思,其实她更关心一个问题——到时究竟会是谁来负责接待使者团? 多了夜闯一事,接待使者团的任务多是不会落在慕容潇头上了,而太子无能,只怕会闹出天大的笑话来,可大翊朝的脸面可经不得他丢。算来算去,最后最大概率是会落在慕容寒身上。 “其实我倒觉得大食使者团前来交流医术,这是好事。”戴着方巾的那个男子又说道:“我们也可以兼容并包、海纳百川嘛。” 他又压低了声音,“就害怕的就是我们没有足够资格的医者可以出战。最近张国师一事不是闹得沸沸扬扬吗?我们大翊又只擅长炼丹……” 众人摇头叹气起来,傅相思却吃得更欢快了。 那个戴着方巾的男子却直直朝她走了过来,“不知道姑娘可有什么见解?刚才我看见姑娘一直在往我们这边瞧。” 傅相思也不推辞,大大方方说道:“我笑你们杞人忧天。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男子的脸涨得通红:“姑娘又是何出此言?” 傅相思抹干净自己油光发亮的嘴唇,这才站起来说道:“我们泱泱大翊,地大物博、人才济济,怎么可能没有杰出优秀的医者?” “单说那皇宫里的太医署,难道里面的太医们都是拿来当摆设的吗?” “再说我们大翊是擅长炼丹,可也不代表着我们只会炼丹。切磋医术最重要的是看其治疗的实际效果,比起治已病,更重要的是治未病。其他锦上添花的东西吹得再天花乱坠,那没用就是没用。” 像之前她们小组作业曾模拟过的争辩——究竟中药好还是西药好,其实在这两者择个平衡点就好了。即使技不如人也不丢脸,重要的是不要故步自封。 另外一个角落里有着不起眼的一桌,桌上只摆了一壶清茶。那客人也是奇怪,大白天的披个大袍,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男子朝傅相思作揖:“姑娘说得极有道理,之前是我们妄下结论了。不知道姑娘是否学过医术?” 傅相思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顺便给自己的医馆打一波广告:“秦王府旁边的相思医馆就是我开的。你们身体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去那里瞧也行。”好,虽然现在那里还没开门。 男子点点头,走之前还豪爽地把傅相思那桌的账也结了。 傅相思正想坐下来,就看见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朝自己走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到有些眼熟。 “秦王妃。”她笑吟吟地在自己身旁落了座。 傅相思觉得奇怪,但凡最近关注京城大事的人,都不会再以此来称呼她了? “秦王妃还记得我吗?”女子摘掉面纱,居然是许久不见的玲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之前也不同我说一声。”和她说还可以送一桌接风宴。 玲珑的精气神和傅相思第一次看见她时相比,已经明显好了不少。傅相思自动把这归结为她多走多动多吃,慢慢健康了起来。 “在外发生了点意外,这不就回来了嘛。”玲珑去看她的腰际,“不知道那块令牌是否还在王妃身上?现在能不能还回来?” 傅相思四下瞧了瞧,又拉住玲珑的手腕,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 想来想去,还是相思医馆最安全。傅相思上锁后,又给玲珑倒了一杯热茶。 “你想回素雪阁了?可是之前你不是和我说,你想游遍大江南北,再编写一卷地理志么?” 玲珑握着水杯的手一颤:“我想了想,还是待在素雪阁最好。我哪儿也不去了,就想回到母亲身旁。” “秦王妃这么推诿,不会是想私吞了那令牌?” 傅相思拧着眉头,“你不对劲。” 第120章 家书往来 虽然说她和玲珑没见过几次面,可前几次商讨事情几乎两人都是一拍即合。玲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 “你走的时候我问过你,这令牌你要不要拿回去,你说暂时寄放在我这儿。也不是我想雀占鸠巢。”可怎么她刚才那语气就那么令自己不舒服呢? 玲珑知道她生气了,连忙赔笑过,“我最近赶路太累了,刚才有些口不择言,秦王妃不要介意。” 傅相思挑眉:“难道你不知道我和秦王已经和离?而且你之前都是称呼我为神医的。” 怎么出去了一趟,感觉整个人都变了不少? “秦……神医刚才不是也说了吗?我刚从江南回来,江南地处偏僻,信息闭塞也是情有可原。但我真的需要令牌有急事,还是希望神医快快把牌子交给我。” 傅相思无辜地道:“我忘带了,现在那令牌还在素雪阁呢。” 玲珑着急:“那怎么办?” “究竟什么事情那么急,需要你急忙向我来要回令牌?要不你和我说说,看看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玲珑又连忙摇头,“我自己的事情还是交由我去处理。” 傅相思问道:“那你可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把令牌交给我么?” “不是因为你给我看病,我拿此来抵医药费么?”玲珑有些忐忑地道。 以反问句来回答反问句,这本身就有问题。傅相思心下立即了然。 “难道我记错了?”玲珑看着她。 傅相思摇了摇头,“没有。我现在去联系照顾我的婢女让她帮忙把令牌送过来。” 素雪阁其实对成员之间的行动并没有多大限制,只要是在京城范围内的活动,可以直接去往;只有需要离开京城才需和阁主禀报。 玲珑一喜,下意识向她行礼,“谢谢神医。” 刚才那个行礼动作,分明就是下人常练习的行礼动作! 傅相思眸色暗了暗,听到隐隐约约一道敲门声。 “谁啊,这个月医馆还是不营业,不要来了——”傅相思前去开门,却看到一脸白净、书生气的白七。 “大半夜的有事?”一问出来傅相思就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白七憋笑憋得辛苦,双手托着一封信,呈上。 傅相思撕掉火漆,打开信看了起来。 上面是慕容潇的字迹。他的字如其人,瘦遒而有劲,还多了一种龙飞凤舞的潇洒。 “自昨晚颠鸾倒凤一夜,本王对姑娘的滋味深入骨髓,至今还深深眷恋。今日因错禁足,一人待于这阴冷幽暗的书房,渴盼一佳人能来此被看添香。正因此,书房内门窗大开,恭候佳人来临。” 傅相思不自觉地念了出来,读完后脸色一红,这老流氓! 而且他们都和离了,他还来招惹自己,真把自己当成小白、兔了? “这真的是慕容潇给我写的?没送错人?”不会是送给鹿卿淮的? 白七立即正色,为自己的主子辩解道:“属下亲自看着王爷伏案写的。千真万确,不敢欺瞒。而且王妃的名字就在那信封上写着呢。” 傅相思看向信封——确实正中间写了个“傅相思亲启”。 可是她还是很郁闷,“他不会是脑子有问题?”给她写这种书信,放在现代,她是可以去告他的! 傅相思语气更郁闷了,“他不会是想女人想疯了?可是府上不是还有一个鹿姑娘吗?要真觉得长夜漫漫难熬,他不是还有手吗?再不济,性别别卡那么死嘛……” 白七总觉得傅相思误会了什么,他看这封信时只看出了王爷很想念王妃啊! 傅相思拿来纸笔,在上面潦草地写了两个大字,“不去!” 白七眼皮突突地跳,这位曾经的秦王妃真不是一个寻常人! 傅相思又把两封书信装回信封里,皱眉想了会儿,郑重地对白七道:“你去湘毓馆给你们家王爷点几个姑娘。” 白七:…… 秦王府。书房里。 慕容潇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刚才自己和白七提了一句,“居然府里这么安静还有些不习惯”,白七就一副深沉的表情,还以为他是想念傅相思了。 他怎么解释都没让白七真正听进去,就任由白七以他的口吻给傅相思写信送去了。也不知道现在结果怎么样。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白七踏着寒华进来,看见慕容潇正在临窗捧书而读。 “王爷,风大,还是把窗关关。而且王妃今晚不会来了。”白七语气沉重。 “谁说我在等她了?我就是读书累了,让冷风吹醒我的神智不行?” 白七完全在哄着他,“好好好,你是王爷,你说什么都对。对了,王妃有封回信,王爷要不要看看?” 他还是习惯称呼傅相思为王妃,一时之间还改不过来。 “那她都写回信了,本王就赏个脸面给她,勉为其难地看一看。”慕容潇关了窗,回到位子上。 白七摇摇头,把书信呈上。他希望等下自家王爷要坚强乐观一些。 慕容潇一拆书信,就看见那大大的两个字,仿佛在张牙舞爪地和他叫嚣着。 信纸的背后,还画了一只乌龟,上面耀武扬威地写着“龟孙子”三个字。 慕容潇:…… “你的家书都写了些什么?”好好地,傅相思怎么会那么骂自己? 白七略为不好意思地把原书信拿出,啪嗒一声立刻跪下。 “属下真的知错了,属下这就去练武场,不跑够一百圈绝不停下!”说完人已经没影了。 慕容潇看完后,更是直接黑了脸。 好他个白七! 窗户突然被一个小石头砸中,慕容潇走到窗边,刚推开窗,有个人就和自己撞了个满怀。 “哎哟,痛死我了。你知道我从那棵歪脖子树攀到书房的窗多费力吗?你还是个骗子,说好地大开门窗呢……” 傅相思对着自己的泛红的手呼呼。 慕容潇突然就决定原谅白七了。 “你还要抱着我多久?可以松手了吗?”傅相思眨着眼睛,看向面前这个男人。 第121章 藕断丝连 慕容潇倾身下来,主动找着她的唇,探寻着她的芬芳。 傅相思身体很容易就软了下来,她想推开慕容潇,可是男女力量悬殊。 而且……其实她也挺想他的。要不然今晚她就不会来了。 唇齿之间的纠缠,耳鬓间的厮磨,等到慕容潇放开她的时候,傅相思的脸红得就像只煮熟的虾子。 “你流氓。”傅相思小声地骂了一句,反手把窗户关上。 慕容潇轻笑:“可是明明是在得到你许可下,我才敢那么胆大妄为的……” 傅相思据理力争:“我哪有?” 慕容潇给她倒了杯热茶,让她暖手,这才道:“好。那下次做这种事情前,我一定征询你的意见。” “我们才不会有下次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界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非要等到我们离开后……” 她憋着话,不肯往下说了。 慕容潇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温柔地说道:“过去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我还欠你两个解释。你今晚来都来了,要不要听一听?” 傅相思想了想,“小鱼和忍冬?”她倒是想看看,这个男人可以编出什么花来。 慕容潇点了点头,坐下:“柳阳村的疫情现在已经得到了严格控制,听说那里已经恢复往日生活秩序了。而那日长公主拔剑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此狠手。” “我没来得及阻拦,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就已经来了。”慕容潇眼神真诚地看向她。 其实他害怕自己解释后会被傅相思理解成为自己的过失找借口,不肯承担责任,从而以后再也不肯搭理他。 慕容潇深呼一口气,“忍冬被打杀时,有贼人潜入了梨苑。我去追贼人了,那时已经追到冬叶街了,这是从贼人身上发现的徽记。” 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小小图标。上面的图案很奇怪。 “你要是不想相信我也无妨,反正这两件事情我本来就需要负一定责任……只是我真的没想过,让你那么难过。” 后来傅相思执意的和离,就是因这两件事而到点燃了导火线。 傅相思神色不自然,“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又没有人逼着你不说……” “因为我怕你不相信我。”慕容潇握住了拳头,没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 “其实我想清楚了,这两条人命都不是你害的。我没有什么理由把脾气撒在你身上。”傅相思难得好脾气。 她应该去找罪魁祸首算账,可是在最开始知晓事情时,她只是想责怪,为什么慕容潇不选择帮她。 慕容潇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傅相思从怀里掏出两瓶药,言简意赅地说道:“外服,每日换药三次。” 慕容潇唇边又噙上一抹笑,还好,只要傅相思还愿意搭理他就好。 “最近大食使者团的事情你听说了么?”这才是傅相思今晚来的真正目的。 慕容潇点点头,“过不久皇上就会在全国征集医者,筛选选出和大食切磋的代表。” “那我能参加么?”傅相思已经跃跃欲试了。 “你也想去?”慕容潇挑了挑眉,“可以。不过开始初赛的时间是在一月初。” 他想了想,又掀开一个箱子拿出一样东西交给她。 “这是什么?”被布包裹起来的东西硬硬的,还有鲜明的棱角。 “打开看看。” 这居然是一本上了年头的书,里面文字记载寥寥,但是画了许多仪器图。 没错,就是仪器图。包括针筒与真正意义上的手术刀! 最让傅相思觉得宝藏的是,上面还画了各种稀奇的草药。 “你拿回去好好钻研钻研。记得也别丢了我们大翊的脸。” “还有,皇上已经决定把负责接待使者团的事情交给景王与顾丞相了。”慕容潇补上一句。 傅相思内心一塌糊涂。 怎么办?她觉得这个男人很神通广大怎么办? 不过…… “夜都这么晚了,你还打算让我回去?”傅相思意识到自己的话有误会,又解释道:“让我回梨苑也可以啊。” 慕容潇眸里涌入淡淡的笑意,“王妃都把梨苑搬空了,那儿哪里还能住人?王妃还是走。” 这不正常啊,傅相思再度郁闷。 “那下次就是你求我来,我都不来了。”哼,她也有自己的小脾气好不好? 她正要转身就走,慕容潇却从身后抱住了她,“你不想走就留下来。不过你确定我真的能坐怀不乱?我们的事情要是被别人知道了……” 这不是藕断丝连是什么? “对你的名声也不好。走。我送你回去。”慕容潇松开了手,神情依旧温柔。 这套说辞傅相思勉强还能相信,算了,就当她大人有大量。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送我回去。记住,我要去的地方是暮雪阁。” 本来打算今晚歇在相思医馆的,可从王府到医馆才几步路啊? 慕容潇想着自己刚才说看书信的语气,一时之间竟分不清究竟是谁影响了谁。 …… 白七跑完一百圈回到秦王府的时候,手臂都是酸胀的,腿像是被人绑了沙袋,沉重得要抬不起来。 书房里的慕容潇像是一晚没睡,最重要的是他嘴边还挂着一抹笑容,这不会是想把他杀了泄恨? 白七正想脚底开溜,却被慕容潇叫住。“这次书信写得很好,下次继续。” 白七: 而慕容潇已经精神愉悦地去洗漱了。 “这是天上掉馅饼了?”白七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他实在是困乏,就整个人往书房里的简易床上一躺,扯过被子盖过自己的头。 “王爷,王爷?”有人悄悄走到床边,对着他唤了几句。 白七的思绪混混沌沌的,周公还在强行挽留着他,也就没有回答。 鹿卿淮放轻了脚步,确定“慕容潇”睡得正酣后,开始在书房里东翻西找起来。 主子说一定要找回当初的徽记,切不可以让慕容潇顺藤摸瓜,发现其中的端倪。 鹿卿淮也自知时间紧迫,翻找东西的速度渐渐加快。 “没有、没有……究竟藏哪去了?” “你可是在找这个?” 第122章 群狼环伺 鹿卿淮受惊似地抬起头,看见慕容潇手里拿的正是自己一直在找的徽记! 可如果他在这里,那躺在床上的又是谁? “阿潇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鹿卿淮强装镇定:“我今日前来只是想邀阿潇去街上逛逛的。刚好看见书桌这边很乱,就想着帮你整理一下。” “你最近是不是事务繁多?我看你这儿的书,都摞得很高。”鹿卿淮随手拿起一本书,“咦,这怎么是一本医书?” 慕容潇什么时候对医术感兴趣了? “这里自然有下人来收拾。你不必做这种体力活。而且你也清楚,最近我被禁足了,除了秦王府哪里也去不了。要想上街,我便给你令牌,你可以随意进出。”慕容潇淡淡地说道,又把徽记收了起来。 鹿卿淮讪讪:“这些日子我都没透过气,那等会儿我就出府溜达溜达。不过刚才你拿的那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怪别致的。” “没什么。”慕容潇的眼神已经透着些许的不耐烦了,鹿卿淮也识趣地从书房离开。 白七这才敢从被窝里探出个头,生怕慕容潇会杀人灭口,连忙解释道:“我刚才真的只是太累了,都不知道她进来了。” 慕容潇看了看他眼下的黑眼圈,那确实堪比熊猫了。 “嗯。今天你的任务就是跟着鹿卿淮,如果她好好地待在府上,那你就多些时间休息。如果她出去,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白七点头如搞蒜,又飞快从床上爬起来。 慕容潇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又和徽记上的图案细细比对,眉头都快拧成了“川”字。 为什么那日潜入梨苑的贼人身上的徽记和素雪阁的图腾一模一样?鹿卿淮究竟又是哪方势力派来的? 大街上。 白七一直跟在鹿卿淮身后,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远远地看见了她警惕地走进了一间小木屋,白七也紧跟上去,翻墙而进,来到了屋顶上。 掀开一块屋瓦后,底下便是一览无余的景象。在鹿卿淮旁边坐了三个人,明显等她许久了。 鹿卿淮警觉性极高,“徽记还没有拿到。慕容潇很狡猾,做事也滴水不漏。这些天我翻过秦王府的账本与开支,发现所有的经济往来全透明。” “而且没发现慕容潇近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作息也很规律,只不过常歇在书房。” 白七继续趴在屋顶上,想看清下面另外三人的脸。 “最近把慕容潇的事情放一放。你作为素雪阁第一杀手,怎么眼皮子只如此浅显,只盯着那一个人看?” “是。长老。”鹿卿淮低声下气地应道。 “大食已经递交了文化交流书到本朝,待他们的使者团准备入京时,你就负责——”那个说话的男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鹿卿淮犹豫:“可是算脚程,他们要入京最早也该是明年二月份的事情。如果杀了使者团们,大食必定要皇上给个说法。长老是想挑起两国战争?” 男子摇摇头,点拨她:不。大食一个弹丸之国哪里有足够的兵力和我们相打?就算他们想开打,我们刚结束石头一役,大翊的百姓哪还想经历战火的流离失所?” “我们的预期目标,要么就是皇上承认自己精力不足,主动退位给太子。要么就是让慕容寒慕容潇二虎受其害,再不敢出风头。所以到时太子会请求让二王其中一人领了这接待使者团之责。那到时出了事端,谁还能得皇上的器重?” 白七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太子、党。 “是。卿淮明白了。” “我们都知道你在秦王府过得不易,所以到时会给你加派两个人手。让他们前去帮你。他们也只会听你的指令而行事。” 这是一个内奸安插在秦王府不够,还要安插一群?白七觉得秦王府真是群狼环伺。这个时候王妃就应该在场,和他们斗智斗勇! 莫名奇妙被cue到的傅相思,此刻还在医馆里。 昨晚她在给玲珑的茶里下了蒙汗药,这才得以脱身。今天一大早玲珑醒了过来,气势汹汹地就过来质问自己。 “神医昨日还质问我是不是不信任你,可转头就给我下药是什么意思?” 傅相思眼睛亮闪闪的,“圣女何出此言,昨天晚上、你突然睡着会不会只是因为这些天舟车劳顿,所以喝了茶就困了?而且你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给你下药呢?” 玲珑有些犹豫起来,好像傅相思讲得也有些道理。 “真的只是我昨日太累了?” 傅相思诚恳得不能再诚恳地点头,“真的。不过今天我本来想送圣女回阁的,现在却想着圣女最近那么劳累,要不要多休息一段时间……” 瞧,她多贴心,多会换位思考。 “看来昨日肯定是我太累了。不过现在我已经休息好了,我们还是快些回阁。我还有事情要和母亲说呢。” 傅相思点点头,雇了辆马车回去。 平日里,阁中倒是不见什么人。傅相思毫不意外,倒是身旁的玲珑大惊小怪:“这里的下人呢?她们不会又去偷懒了?” “素雪阁可从没有下人之说。”傅相思提醒着她,一双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大家都以姐妹相称。况且圣女不是比我待在阁中的时间要长上许多么?怎么这点都不记得了?” 傅相思把她领到自己的房间,春兮刚好也不在。 “我最近累糊涂了,都怪我……”玲珑笑着打着圆场,拼命为自己漏出的马脚找借口。 她又催促道:“那令牌到底在哪里?我真的要它有急用……” 傅相思把门合上,却是绕到她身后,把她的手臂狠狠钳住! 玲珑的脸贴在冰冷的桌子上,龇牙咧嘴地大喊道:“你这是要造反吗?我可是圣女!你就不怕我母亲带人来杀你……” 傅相思冷笑:“现在在素雪阁,她们才尊我为圣女。你算什么?” “而且你敢说你真的是玲珑吗?究竟是谁派你来的,慕容寒还是慕容泓?!” 第123章 马甲掉了 死到临头了,玲珑还不敢承认,“我听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和玲珑第一次相识是在医馆里;令牌是我带她去吃了混沌她才给我的;前下江南时,她还说要把令牌寄存在我这儿;素雪阁阁员没有任务的白天都集中后山去练武了。若你真是圣女,怎么会连这些都不知道?” “一件事情可以解释,两件事情可以算得上巧合,可是这一桩桩事情,就不得不让我怀疑你了!” 傅相思霸气外露:“要是你还不肯说实话,就别怪我滥用私刑了!刚好我最近在研制几种新的毒药,有加了蛇毒的,有下了蛊的……就是不知道你想试试哪种毒?” 她拿绳子把“玲珑”的手反绑起来,又在桌上开始玩弄起几个小瓶子来。 “玲珑”似一脸憋屈,嘴唇微动,竟是吐出了一颗丹药来。 “药丸太大了。我怕苦,吞不下去……”瞧她那样子,都快哭了。 傅相思额上黑线连连,她就没有见过这么蠢笨的杀手,服毒自尽还能把毒药给吐出来的……这个杀手是派来搞笑的? 她一个手刀劈向“玲珑”脖子间,很快她就昏迷过去了。 傅相思把之前拿出来耍她玩的小瓶子收起来——其实那就是给慕容潇的伤药而已。又用手帕把她刚才所吐出来的药丸包好,这才去找春兮。 “这几天我都没见到过圣女,圣女可是又去哪里玩了?也不带上我。”春兮性子热络,这一点也自然像忍冬。 傅相思笑笑:“那下次我一定带你出去玩。对了,你记得过我的长相么?” 傅珃明明也是素雪阁的人,为什么他能记住自己的长相?如果其他人真的看不清楚圣女的模样…… 春兮诚实地摇了摇头,“不要说姑娘的长相了,我连我自己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姑娘和阁主一定都是个大美人。” 傅相思点点头,心想:那这样子,等真正的玲珑从江南回到素雪阁那她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要收尾的烂篓子也少。也不算对不起玲珑。 更为重要的是,她现在也能名正言顺地解释那个假玲珑是谁啊! 两个人回到房间,春兮看到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还觉得有些奇怪,“她是姑娘在外面认识的朋友么?怎么还给反绑着手?” 傅相思神秘地说道:“她脑子有点问题,还有点躁狂症,绑着手也是怕误伤你们。” “其实我这次找你,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春兮不假思索地开口:“有什么事情圣女只管吩咐就好了。春兮能帮的一定义不容辞。” “去江南帮我找一个人。并帮我保护好她。”傅相思想起之前杏葶夫人说起过的血光之灾,又害怕别人把这假玲珑送来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拿令牌,而是宣告—— 真正的玲珑在他们手上,这才是最糟糕的结果。 “我知道你看不清楚她的样貌,所以我给她研制了一种香,如果你在谁身上闻到了这种草木香,那她就是你要保护的人。” 傅相思把一张写了地址的小纸条拿给她,又去找了自己之前给玲珑寄去的香水小样。 那是她自己用草药调的香,有安神助眠功能,而且味道也独特。一定很好辨认。 春兮虽然懵懂,但还是先接过了。 “圣女,虽然我不知道你让我保护的人究竟是谁。我虽然武艺高强,可是我做事蠢笨,我怕做不好你交代给我的任务……” 可是在素雪阁里,目前傅相思唯一相信的也只有春兮。 “要是你还是觉得无法辨认出她来,我把她的画像也一并给你。到时你就找三个不同的人帮你辨认画像上的女子和你找到的女子是否是同一个人。” “至于其他的,你无需担心。反正凡事你多留个心眼,细心一些便好了。”傅相思又想起些什么,“若你出京的话,是不是需要先和母亲报备?” 春兮摇摇头,“圣女的命令和夫人的命令同样奏效。姑娘想让我什么时候离开,我就可以什么时候出发前去江南了。” 圣女的权力居然那么大,傅相思都惊了,还好这些天她也没滥用过职权。 傅相思思索了一会儿,“那你现在收拾收拾好行李,就去。”出发得越早越好。 春兮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傅相思:“那这些日子姑娘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天珈长老占卜出来的结果,显示您的卦象并不吉利。”她不敢把“大凶”说出来。 傅相思点了点头,难免有些忧心忡忡。 而这假玲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清醒过来,傅相思决定今晚趁夜色入户时,又去扒秦王府的窗子! 月上柳梢头……佳人窗户投。 傅相思手脚并用,仍觉得翻窗难时,就在心中仰天长啸了:我下次真的会好好地和春兮学武!最起码爬窗时不会那么累啊! 她却发现,窗台前好像有根粗绳,她握住粗绳往上爬,果然省力不少。 只是……这场景怎么有点不太对劲? 傅相思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打扰了,要不你们继续?” 被慕容寒率重兵包围的慕容潇淡定地喝着茶,叫住她:“回来。” 傅相思脚步钉在原地,动作僵硬而缓慢地转回身子,“那个,你们兄弟情深,我掺和,不合适……” 慕容寒冷嘲热讽:“秦王与秦王妃不是和离了吗?那现在是深夜幽会?” 傅相思理直气壮:“景王和秦王面上称兄道弟,现在不也刀剑相向了?” “他杀了我的侍妾,我让他给个合理的理由不过分?” 傅相思差点没惊掉下巴,她就一天没来秦王府,这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情爱之事都好说,而且要真论起来,当初慕容寒不一样染指了顾晚惜? 慕容潇云淡风轻,甚至还招呼着傅相思到他旁边坐下。 “顾晚惜把人送到我府上的时候,说这是在柳阳村散播病毒的真正幕后之人。她还问我什么时候能接她回府,我在想要不要直接转赠给景王呢?” 第124章 夫妻同心 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所以这会儿嘴欠的傅相思又接着话茬说道:“毕竟景王那么爱捡别人不要的破烂,对?” 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呢?反正傅相思有幸地在慕容寒脸上看见了类似便秘的表情。 “秦王妃真是伶唇俐齿……” 傅相思“从善如流”:“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杀的那名侍妾肯定需要个交代对?那不然,我亲自去湘毓馆挑几位上好的姑娘送到景王府上?” “就是不知道景王想要什么类型的?含苞待放的?还是妩媚天成的……”任何不正经的话从她口里说出来都像是在议论朝政般自然。 其实傅相思只是在赌。 赌被杀的那名侍妾肯定不是之前秋猎那次见的那两位,一来顾晚惜没那个本事,二来慕容潇不会那么毫不留情地杀了,三来慕容寒不会在此私自寻仇,而是该去找皇上声讨慕容潇了。 慕容寒隐忍着发怒:“秦王妃是不是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你要记得你自己只是个普通妇人,更何况你现在还和秦王和离了!” 换言之,她就什么都不是呗。 傅相思怼天怼地还从没怕过,她的嘴遁之术老厉害了。 “那都说君子不与见识短浅的女子见识,可景王上次还在秦王面前诽谤我的清誉,现在又气急败坏地教训我,这就是景王光明磊落的男子作风?” 不过有一点她还真没法反驳——她失去了秦王妃的身份,也意味着她失去了很多特权。看来她要想办法获取些政治资本才行。 但素雪阁圣女身份肯定不能再用了,树大招风。 “本王何时在秦王面前诋毁你清誉了……” “那一次在一言堂,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敢不敢当着秦王的面再说一遍?”傅相思声音平稳有力。 “你对顾晚惜不轨,又到处毁我清誉。现在景王要是识趣,我们直接扯平。再不行的话,”傅相思一副极肉疼的模样,“我就把上次唱《好运来》的歌舞班都转送给你。” 反正都是慕容泓送过来的。 慕容寒气急败坏,“我才懒得和你这种不识抬举的妇人一般见识!” 傅相思还有心思朝他福了个身:“景王慢走不送。” 这让慕容寒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反正里外都失了面子。 房间重新回归了清净,傅相思拍拍手,脸色很快变得严肃起来。 “顾晚惜让你接她回府?” 在这件事情上慕容潇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是,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那就接她回来呗。她要是一直待在丞相府,也是在丢秦王府的脸。” 傅相思继续说道:“而且这传出去也不像话。哪有刚和正妻和离了,还对侧妃一直不闻不问的?” 只怕到时谏官们的上奏的折子都要堆积成山。 “其实我今晚来找你是有正经事的。”傅相思再次正了正神色。 慕容潇等待着她的下文。 “杏葶夫人占卜说玲珑有血光之灾。就在前几天还有一个假冒玲珑的人找了过来。我怀疑有人要对玲珑甚至整个素雪阁不利。你要是有什么打探消息的渠道,帮我查一下呗?” 主要是她没权没势,也雇不起暗探,迫不得已下只能来找慕容潇了。 “还有,既然你都决定送佛了,那要不然送佛送到西呗,一月后你们皇子就会开始陆陆续续网罗门客了,那要不然和我共享几个呗?我保证不会占用他们太多时间的。” 慕容潇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送佛了?”而且这胃口还不小。 “而且我要是帮你的话,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总不能做亏本的买卖。”逐利是每个商人的天性。 傅相思声调激昂:“你看我一穷二白的,哪有什么好处能给你?而且你答应过我,要归还给我的嫁妆、五万两钱财都没有给我呢……” 慕容潇笑了笑,她其他方面的记性不太行,就是对钱特别敏感。 “那总可以答应今年过年陪我一起过?” 啥?过年?这不讲究阖家团圆的吗?她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 傅相思委婉拒绝着:“我那天真的有事走不开……”她就是去将军府过年,也不想来这阴森森的秦王府啊。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你记得不要出尔反尔。另外,你之前还欠我一顿饭,别忘了在那天给我亲自下次厨。” 慕容潇脸上露出餍足的笑容,那样子像极了偷了腥的猫。 傅相思颇为感慨:“我活了那么久,从未见过比你还不要脸的人。” 慕容潇:……他就当她是在夸自己。 翌日,“玲珑”悠悠转醒。 傅相思正端着一盆水站在她面前呢,她下意识就拿手挡着脸:“不要泼我!我不想毁容!”那水里一定加了其他的东西! 傅相思:这姑娘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还是把自己恶毒化了?可她就只是想研究一下这姑娘有没有戴人皮面具而已。 她顺着这姑娘的话茬开始威逼利诱:“对啊,这盆里的水就是加了硫磺。一种腐蚀性极强的东西。你要是不想想要你的脸蛋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她故意停顿,手指滑过她柔滑细腻的皮肤。 “就说清楚,究竟是谁派你过来的,又有什么目的!”她的音调徒然拔高,不怒自威。 “玲珑”怯怯:“大长老派我过来的。其实我以前就住在秋暝山的一个小村庄里,父亲靠砍柴来维持我们一大家人的生计。” “可是我做事情笨手笨脚,经常惹得爹娘不高兴。后来他们就把我卖到了一个叫‘湘毓馆’的地方。有一个男子花了重金买下我。后来他和我说,他是素雪阁的大长老。” 傅相思不解,怎么这个全是女子的组织,长老们都由男子来充当? 而且这丫头,居然就这样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么……不带犹豫的吗? “玲珑”继续说道:“他对我很好,还给我取了个名字叫秋水。我还能穿到很多漂亮衣服、吃到很多好吃的。” 她的语气突然又变得难过起来,“可原来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一个人。” 第125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至于这个人是谁,不用秋水介绍,她都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 秋水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面色还有些羞赧,“我饿了。”看在她那么诚实的份上,就给她点吃的! 傅相思突然想起昨晚慕容潇说的下厨,突然有了主意,也打算趁此机会捣鼓捣鼓。 “想不想吃火锅?”傅相思对她的语气难得友善起来。 秋水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火锅”,但一听到有吃的,就立即点了点头。 傅相思从厨房抬出一口锅来,又和秋水一起寻了个后山僻静处。 想了想,傅相思又指挥了秋水去收拾木材,而自己则拿来了许多食材。 大翊的很多食物都只习惯烹煮,连小炒的菜都极少。对习惯了吃香喝辣的傅相思来说,这真的是折磨。 锅子烧开后,她就把洗干净的肉类往里面丢,水泡嘟噜嘟噜往上翻涌,羊肉、牛肉的颜色也逐渐变深,呈现诱人的光泽。 秋水拼命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我从来没见过还可以这样煮肉。” 傅相思拨弄着木材,“别干等着啊,快说说接下来你是什么找到我的?又是为什么要找我拿令牌?大长老是谁?” 秋水懵懂地点了点头,“那天晚上,他让我换了一套衣服,就和你们这里穿的衣服差不多。” 她细细地回想着那晚的场景,“他说我可以以假乱真了,就让我去秦王府找秦王妃。当我找到王府的时候,有下人告诉我,秦王府没有秦王妃了。” “我那时以为他的意思是,秦王妃暂时不在府上。后来你却告诉我,你和秦王已经和离了……” 傅相思:……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蠢笨到去秦王府大大咧咧地找她?这姑娘压根是她们这边的卧底? 傅相思把手上的小碗分给她,又给她夹了几片肉让她试试味道。 【虽然我在下厨这方面没有天赋,可我总不至于煮个火锅都那么难吃?】没错,她就是捉秋水来当小白鼠的。 秋水却捂着嘴,拿手扇风:“好烫,但是好好吃!” “姑娘,你明知道我是假冒的玲珑,却没有把我送去见官,还给我煮好吃的。要不然我以后就跟着你。哪怕做个打杂的丫鬟都可以!” 傅相思:……不是,孩子,你那么随便的吗?你原先的主子就这样被你抛弃了? 秋水狼吞虎咽之际还不忘含糊地说道:“我一个月前才来到京城,我还不会撒谎。” “那天晚上我和大长老说我很害怕把他给我的任务办砸,他说只要我尽力就好。要是事情败露了,就服毒自杀。” 可是没想到丹药被她自个儿给吐出来了。 “要是自杀没有成功,就实话实说就好了。他说,我只是一颗不重要的棋子,不影响大局。” 傅相思涮羊肉的手一顿,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所说的大长老究竟是什么人?” 秋水终于把嘴里的羊肉完全咽下去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但是戴了面具,我没看清他的脸。” 难道素雪阁这是要起内讧? 可等等……对方居然能记住玲珑的面貌,那不是早就知道她是冒牌顶替的吗? 傅相思眼神突然变得危险起来,秋水毫无防备之下,就被她推倒按在地上,一双手还被紧紧反捆住! “从你早上起,你告诉我的话有没有一句是真的?你知道我是谁,那可想过欺骗我的后果?”哪有杀手会把自己的实际情况一滴不漏地告诉她,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秋水觉得无辜,双手还疼得泛红,她忍住眼泪说道:“我的家世、姓名、来京城的经历都有迹可查,要是姑娘还不相信我,大不了今天过后就替我随意寻个主子卖了……” 又何必给她一个枣又打她一巴掌。 傅相思这才慢慢稳定了情绪下来,“那你把这吃了。从现在起,你要是有一句话敢欺骗我,这药的毒性就会发作,你会自爆而死。” 傅相思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秋水挣扎着,却发现这药丸是甜的。还挺好吃。 其实傅相思就只是威胁一下她,那只是一颗普通的糖丸。但是人心隔肚皮,她不得不烦。 两人刚从地上起来,傅相思又突然把秋水往前一推,大喊道:“小心!” 秋水茫然:“究竟怎么了?”四周都很安静啊。 傅相思听力敏捷,对空气中的味道又特别敏感,这会儿她已经能隐隐感受到地面的微微震动。 【难道现在有一大批军队在朝这边赶来?地面怎么会颤抖得那么厉害?】 “不好!是老虎!”傅相思惊慌地大喊道,“你快去找个藏身的地方,不要出来!” 倒不是她有多仁心宅厚,而是她觉得以秋水现在这个畏畏缩缩的样子,只会给她添麻烦。还不如一开始就把包袱甩远点。 秋水犹豫:“可是姑娘你怎么办?” “你再拖延时间等一下我们就都走不了了,要是你真的担心我,就快去素雪阁找人帮我!” 傅相思从地上把刚才切肉的菜刀拿了起来,而秋水还没跑出多远,就看见周围出现了数十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 虎啸山林,地动山摇。 傅相思紧握住刀柄,敌不动她也不敢动。 面前的这些老虎像是被饿了许久,一直盯着冒着热气的锅里的食材。 傅相思一脚把火锅踹翻,又拿起一根燃着的木材在自己周围晃动。 老虎害怕火光,不敢包围傅相思,但已经把地上的肉类都瓜分完了。 傅相思壮着胆子:“我告诉你们,我可是不好招惹的!你们识趣的话,最好吃饱喝足就离开了!要不然我就和你们来个鱼死网破……” 地面又是一阵震动。 傅相思定睛一看,明白那来的都是些什么庞然大物后,瘫坐在了地上。 这素雪阁的后山是动物园吗?怎么老虎还没走呢,又来了那么多的巨蟒? 巨蟒尾巴曳地,吐着长长的芯子,黄绿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住傅相思。 第126章 御兽人 空气中开始漂浮起了食物的腐臭味。 傅相思在古书上见过关于这种巨蟒的介绍——零舌蟒,以人为食,真虎头蛇尾。 其中一条巨蟒主动朝傅相思发起了攻势——那巨大的蛇芯就要包围起傅相思,傅相思却晃了晃手中的木柴,火焰烫到蛇芯,巨蟒发疼得身体扭曲起来。 老虎们似乎也很畏惧这种巨蟒,只敢安静地待在一边。 傅相思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大霉,她就想吃个火锅而已,怎么会引来那么多牛鬼蛇神? 又有一条巨蟒发动进攻,尾巴朝她这边甩了过来,眼看就要击打中傅相思,傅相思就地翻了个滚,躲过一劫! 但身后的一棵树却轰然倒地。 傅相思掏着药包,也不论里面装着究竟是什么药,就往空气中挥! 她那纤细的手腕却突然被其中一条巨蟒咬上一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手上的木柴也顺势一松,刚好砸在巨蟒的身体上! “姑娘难道是要把我养的灵宠都烧死吗?”一道严厉的训斥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就是一阵笛音响起,傅相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些兽群都已经消失了。 “我的灵宠,刚才一共受伤了两条,算是被你那劣质药粉毒害的灵宠,一共有五只……” 他的话被傅相思毫不留情地打断。 “你看见我这血淋淋的伤口了吗?我没找你要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就不错了,你还想着讹我!” “在你心里,究竟是人命更重要还是那几只牲畜更重要?它们既然重要的话,为什么不好好看着它们,而要让它们随意地跑出来伤人?” 傅相思只觉得生气,自己今日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殆尽了。差点还搭上了自己的小命。 “我刚才训练的时候它们还好好地,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就突然躁动起来,我怎么吹笛子都不管用。这种失控的情况已经很久没发生过了。你是不是弄了什么刺激到它们了?” 许是觉得自己理亏,苏离的语气也软化了下来,甚至还主动上前把傅相思扶了起来。 “我看你极为面生,你不是我们素雪阁的人?” 傅相思下意识反驳:“我还是素雪阁圣女呢,怎么就不是阁里的人了?” 苏离皱眉:“我记得圣女的面貌,面前的你,不太像。”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傅相思震惊:“你为什么能记住圣女的样貌?” “素雪阁里只有女子有资格学习本派武功,但是武功耗费内力,加上女子们又不常吃禽肉,视力就慢慢损失了。可是我们这些男子,不具备学习武功的资格,自然也没有这种烦恼。”苏离有些苦笑不得,但还是颇具耐心地解释道。 【怪不得大长老能找到一个和玲珑长得如此类似的人……那傅珃会错认自己,是不是只是因为他之前并没有见过圣女?】 傅相思总算恍然大悟,“那我实话实说。我确实不是圣女,我就是圣女旁边打杂的一个小婢女。” 反正这里没有其他人,她也不算自曝身份。 苏离点点头,又看向她那一直往下淌血的伤口,“你要不要先去包扎一下你的伤口?” 傅相思这才感觉到透骨的痛意来,“附近可有什么可以歇息的地方吗?” 让她回房间,只怕到时她就要因失血过多而亡了。 苏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抓住她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腕,施展轻功,极快地把她带去了一处草屋。 “这是我的住所。你要是不嫌弃先将就一下。”苏离又给她翻出了医药包。 傅相思打量着四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房间面积狭小,房间里干净整洁得就像是没有人住过。 苏离点了点头,“嗯。你先上药。还好小青的毒素不厉害,要不然这会儿你应该五脏俱裂了。” 傅相思给自己看着伤势,又从药箱里挑了几瓶上好的伤药给自己涂抹,绷带一圈一圈缠上去,傅相思还煞有介事地给自己绑了一个蝴蝶结。 “那我这次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勉强原谅你了。不过阁主知道你在后山圈养这么多大型灵宠么?” 要是不知情,这就是要造反的节奏啊。 苏离淡淡地说道:“自然知道。而且当初还是她主动找来灵宠的。说是可以让阁中成员自由训练以提高武艺。” 他的话语又徒然拐了个弯,“其实以前所养的灵宠种类不止这些。可是另外的灵宠都被大长老给杀了。包括秃鹫、雕鹰。” 他的语气夹杂了些许的悲哀。 傅相思却疑惑,这个大长老究竟是谁?怎么和这么多事情扯上了关系? “大长老是谁?” “唐与摺。”苏离言简意赅地说道,看那语气,根本不想多提及此人。 “他算是圣女的生父。当初本来想招兵买马扩大素雪阁规模,但是被杏葶夫人所否决。后来杏葶夫人和他关系破裂,他也自动降到了大长老一职。” “此人善占卜,并且占卜的结果八、九不离十,极为准确。当初杀我的灵宠所给的理由也是占卜所需。”要不然他才不会忍气吞声到现在。 傅相思一脸的问号,什、什么?这么劲爆的消息吗?她仿佛在听豪门秘闻般激动! “在我印象中,此人不好相与、心思深重。我不想多问你是什么来路和身份,但是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苏离又一口气说道:“素雪阁现在所设的长老一共有七名。二长老常年隐居山谷,闭关修炼;三长老、四长老、五长老是亲兄弟,当初效忠的阗寒门被灭,走投无路下受杏葶夫人收留。” “天珈长老名唤傅珃,另兼寂闾阁阁长。” 傅相思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却发现他迟迟没有介绍最后一名长老。 “最后一位长老呢?”难道不在人世还是叛离组织了? 苏离语气悠悠,“就是我。天沪长老。” 傅相思差点惊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果然人不可貌相。 “不过,你最好不要和我扯上任何联系。” 第127章 天生灾星 傅相思反问:“怎么?难道你会变成猛兽,吃了我不成?” 苏离把桌面上乱糟糟的、各类的伤药收拾好,“我出生时大长老为我占卜,说我是天煞孤星。谁靠近我,谁就会倒霉。”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忠诚拥护者,傅相思对这套说辞就差没嗤之以鼻了。 “要是我就想反其道而行呢?”傅相思眨着眼睛,开启自己无赖和流氓的模式:“实话实说,我看上了你的灵宠。” 要是她自己也能养一只,多威风! 苏离第一次领教到了面前这个女人的不同寻常之处。 “灵宠可不是你轻易想养就能养的,大多数灵宠生来天性残暴,不好驯化。” 可偏偏越是有挑战性的东西才对傅相思越有吸引来。 “没事,我不介意。”傅相思笑眯、眯地说道:“先从你身边的灵宠开始嚯嚯也行。” 她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后,傅相思似又自言自语道:“这又是哪个龟孙子在想我了?” 莫名其妙被骂“龟孙子”的慕容潇从后背生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来。 白七站在一旁询问着他:“王爷,那我们是现在启程,去把顾侧妃接回府么?” 慕容潇点了点头,“不过我被禁足,不方便出去。你就代我前去丞相府。” 莫名其妙被委以重任的白七:…… 他还能怎么办呢?自家的王爷,只能宠着呗。 临出府前,白七还挑了辆最豪华的马车前去丞相府,不过一想到那位主他就觉得头疼。 马车停在了丞相府。 白七让下人去和顾丞相与顾晚惜禀报,秦王来接侧妃回去了。 小厮喜上眉头,请出了同样喜不自禁的顾右晟父女两人。 “这……秦王也来了?怎么不见他人呢?那么大老远跑过来,不如进丞相府来坐坐?”顾右晟站在门口处,眼睛却往着马车上瞧。 白七毕恭毕敬地回答道:“王爷被禁足了。” 皇上给慕容潇留足了面子,少部分有渠道的人知道了慕容潇被禁足了,但真正知道他为何被禁足的人却很少。 顾右晟明显诧异,“这……”他作为丞相都无法得知的消息,看来就是不方便知晓。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往白七怀里塞了一包银子,“那还是多谢白公子今日的往返奔波了。小女善妒,以前确实做了许多混账事来,但最近在府上反思的这段时日,她都已经深刻地检讨过自己了。还希望白公子可以在王爷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也不要让小女那么难堪。” 他们心里那点弯弯绕绕,白七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人肯定是觉得傅相思和王爷和离了,他们便有资格上位了。 啧啧啧,这是多可笑的想法。 “这本来便是属下的分内之事。好像最近王爷情绪确实有些低落,他说想要一个孩子了,或许侧妃努力努力,还能让两人感情重修于好也说不定呢?” “只不过侧妃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再惹王爷不高兴了。回去好好和王爷道个歉,争当一位贤妻,打心里赢得王爷的尊重才是最重要的。” 要不然像她上个月在王府里的表现,白七自己都害怕极了。 又是杀人又是大行巫术,又是与他人苟合又是污蔑王妃,换了谁谁能忍啊? 顾晚惜看向他,“多谢白公子的教诲,我一定谨记于心。” 这一个月来,她好像过得格外不顺利,身上的衣服很单薄,脖子处细瞧还有几道伤痕……联想起上次她被顾右晟毫不留情的责罚的经历,一时之间,白七都不知道该说是谁可怜了。 把这尊大佛送上车后,白七驾着马车穿过大街。 “王爷元旦及过年可有什么安排?”顾晚惜在车厢内缓缓问道。 “宫宴不容推辞,今年很大概率王爷是在宫里过。” 顾晚惜又急切地问道:“那王爷能带我进宫吗?” 白七有些为难,这件事情也由不得他说了算啊。 “看王爷心情。”白七含糊地说道,“其实府上还有一位鹿姑娘,她算是王爷的青梅,也是长公主的干妹妹。前阵子您和王爷刚闹不和,想来王爷大概率不会带您去的。”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顾晚惜那令人尴尬的身份。 与其带一个妾去参加宫宴,还不如自己孤身一个人去呢。 顾晚惜恨恨:“可是傅相思明明已经不在了……” 白七急忙出声:“顾侧妃注意谨言慎行!” 马蹄突然高高扬起,整个车厢突然往后仰去! 坐在车厢里的顾晚惜花容失色,音调尖锐而高声:“白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话还没说完,一枚飞镖就已经穿过车帘直直朝里面刺来,正钉在顾晚惜的耳垂旁。 差一点就要伤及肌肤了! 白七掀开帘子,拉过她的手,“侧妃,快下来,有贼人要偷袭我们的马车!” 小巷里不知何时就被清了场,过往看不见一个行人。而马车横在路中央,明显已经动弹不得。 这时候顾晚惜从车厢里出来,还有几分逃跑的生机。 顾晚惜却连连摇了摇头:“外面并不安全!你现在让我出去不是让我送死吗?” 白七耐心地和她解释着:“现在敌在暗我们在明。要是我们一动不动地待在车厢里,那才是真的被动!而且还有我保护着侧妃,定会让侧妃毫发无损地回到王府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顾晚惜害怕,就是不肯从马车上下来。 白七心力交瘁。 从小巷里慢慢走出一群黑衣人,他们手上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剑,一脸肃杀。 白七想起那次在梨苑突然现身吸引慕容潇去追的贼人,特别留意了他们刀剑上的图腾,真的和那徽记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要是想要钱财的话,等我们安全回府后,我们自会给你们送来!但要是惊了我家夫人,你们可知道你们会有什么下场吗?”白七试探道。 其实他本可以有更好的脱身方法的——可问题就出在了顾晚惜身上。 为首的黑衣人语调阴沉:“我们不为钱财而来,而且我知道你们的身份。” 第128章 领个神医做师父 待傅相思把顾晚惜和身受重伤的白七送回秦王府时,已经是月上中梢了。 慕容潇连忙让他们去找府医检查伤势,又把目光投向傅相思。 明显是在问她事情的始末。 傅相思轻轻嗓子,“装腔作势”道:“今天我出门买药材,就刚好在小巷里看见白七在和一伙贼人搏斗,然后凭借我高超的武艺,成功把贼人打得屁滚尿流地逃了。” “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不给白七添乱就不错了。”慕容潇损她已成为日常。 傅相思笑得诡异:“我当然不行啊。但是我能让高人救下白七也是我的本领了。四舍五入,就相当于是我救下的白七。” 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这些小事情上计较。慕容潇无奈地摇摇头,拿过一份奏折看了起来。 “看在我救了你的人份上,有没有什么报酬呢?”虽然屡屡碰壁,但是傅相思越挫越勇啊。 “我要感谢也是应该感谢那位高人?”慕容潇并不知道,以后自己会为了这个苏离那么吃味。 傅相思无语望天,“就知道没法和你沟通。你就是只铁公鸡,一毛不拔。” “现在人我也给你安全送回来了,那我就……” 慕容潇叫住她:“等下。还有一件事情。” 傅相思看着他,满脸疑惑。 “有人想要收你为徒,问一下你的意愿。” 傅相思觉得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虽然说学无止境,可我还真不认为在大翊,有谁的医术比我还高明……” 一个包着糙布的小石块突然砸中了她的后脑勺。 从窗户翻进来一个发须全白的小老头,“看着年纪不大的一个女娃娃,居然敢如此口出狂言!” 【这不会就是要收我为徒的那人?要是对方帅些、年轻些,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啊。可怎么是个怪老头?】傅相思内心疯狂吐槽。 慕容潇对他的态度明显恭敬,已经是快步走到了傅相思身旁,小声地给她科普着。 “他是大翊第一神医——戚牧。有一年天花在全国肆虐,还是他力挽狂澜,研究出了药方。从此神医名号一炮打响。” “他行医数十年,见过无数疑难杂症,目前为止还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包括柳阳村那次瘟疫,鱼里有毒的线索也是他所提供。” 他知道傅相思肯定会对那只送鱼的猫心存疑虑,也知道她肯定会联想到自己身上。可自己真的对医术不甚了解,不能冒名领了别人的功劳。 直到此时,傅相思的神色才真正变得敬畏起来。 “那时我看你如此疲累,悄悄让很多医者进村,一起研制解药。可没想到他们对此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戚牧神医率先研制出来的解药——” 傅相思一惊:“那你的意思是说……” 慕容潇领会:“确实,他的解药比你研制出来的药方还要早三天。但那时他派药童来送药的路上出了些意外。等他自己亲自赶来的时候,正是你亮出药方之时。” 傅相思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如果慕容潇所说的属实,不可否认,这人医术是真的高明。和她所掌握的现代医术相比,或许真的难判高下。 而且自己在这个古代社会,对大翊现在的医疗发展水平确实还没有更为全面、深入的了解。领个神医做师父,好像她也不吃亏。 那不足六尺的老头突然发话道:“你的母亲当初还再三请我为你医治,软硬兼施我都没有答应。现在我亲自找上门了,你这个小辈却如此不识抬举!” 傅相思下意识说道:“我母亲已经……”将军府夫人确实已经亡故了啊,她哪里来的母亲? 突然反应过来,戚牧说的可能是杏葶夫人后,她的话语及时刹了个车。 戚牧继续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是看你在医术上确实有些造诣和天赋,我才懒得搭理你这种狂妄小辈!” 他一口一句小辈称呼自己,真让傅相思哭笑不得,但又莫名t到了他傲娇古怪但又可爱的一点。 傅相思上前几步,发现他好像还有些眼熟? “那日,碧香阁,二楼,是你?”她突然想了起来。 那时那几个男子大发议论,自己听后的反驳过程中,她一直注意到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戚牧冷哼一声,傅相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虽然是我拜师,但我们也总该是双向选择?你给我出三道题,我也给你出三道题,限三天时间内作答。你要是觉得我的答案尚可入眼的话,就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拜你为师如何?” “当然要是我觉得你的答案不能让我觉得满意的话,你也不能说我狂妄。怎样?” 根据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的另一方面,还是要越少树敌越好。 傅相思觉得自己说的这番话滴水不漏。 果然她也在戚牧的神情上捕捉到了几分满意。 “老朽行医四十载,收过三个徒弟,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我提条件的人。” 傅相思耸耸肩:“就当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了。” 戚牧稍一思索:“好!就按你说的去做!老朽倒是期待你能成为我的关门弟子。” “至于题目,稍后自然会有人给你送去。老朽也不为难你这个小丫头,就给足你五天时间!你给老朽出的题,明日交给秦王就好,到时也自会有人来取。” 戚牧说完后,竟是白烟一现,整个人也不见了。 果然是一个怪老头。 傅相思一回头,就看见慕容潇的神情……有些微妙。 “王爷难道还要和我说些什么?”傅相思认识他那么久了,很多时候慕容潇一个表情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戚牧在大翊如此有名,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医术,更因为他的暴躁脾气。自他神医名号一炮打响后,请他看病的人络绎不绝。可是他只挑心情来给人看病。” “于是不好相与的评价和他的医术比肩而高。他选过近十人当弟子,有的人见到他的第一眼被吓得……肚脐下三分娟娟细流滚滚而出。” 第129章 玲珑失踪 傅相思:……这不就是被吓尿了吗?可戚牧也是人啊,有什么可怕的? 慕容潇继续说道:“他收徒也是出了名的严格。现在他收的三个徒弟里,第二个徒弟已经叛出师门。神医也早已说过,要与此人老死不相往来。” “那相当于现在戚牧名义上的徒弟只有两个?我如果成为关门弟子的话……”能得到什么福利嘛? “神医护短,对自己的弟子向来极好,医书圣典、独门药方、丰富药理,只要你向他讨要,他无一拒绝。不过在此之前,你还要先经历一个月所谓的‘魔鬼训练’。那强度、难度都非常人所能忍受。” 而傅相思那么娇气,慕容潇还真怕她受不了。 傅相思却是一脸兴奋:“严师出高徒嘛。”她上班期间,经常接受着主任的“春风般”的教诲,不也熬过来了么? 慕容潇:……嗯,就当傅相思有宏愿。 “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情,已有眉目。”慕容潇拿出一张羊皮纸来,上面画的是一个诡异的图腾。 “玲珑在江南失踪了。你派去的春兮现在还在路上,不过可能只是白跑一趟了。” 傅相思一惊:“是她自己走散了还是有人蓄意劫走……”若是失踪,她又该怎么和杏葶夫人交代? 慕容潇摇摇头:“照目前的线索来看,极大可能是被人蓄意劫走了。可是没有查到她的具体下落。” 那也就是说现在人在江南还是人在京城都不可知。傅相思明显有些慌乱起来。 “但是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一有消息就会立刻告诉你。你也不要担心,对方很可能是素雪阁的人。” 傅相思下意识反问道:“是大长老?” 慕容潇不知道她从哪里得知了此人,但没想欺瞒她:“在玲珑原先住的屋子里,我派去的人找到了一把匕首。这匕首上的图腾和素雪阁的一模一样。” “奇怪的是,匕首上并没有血迹,仿佛是故意被人留在那儿的。”至于是线索还是敌人故意的障眼法,他也分辨不出来。 而那图腾也就是现在羊皮纸上拓出来的图案。 “对方如果知道她的身份而劫走她,那就说明现在玲珑对他们还有用。不会轻易地伤害玲珑的生命。至于把秋水派过来,或许一开始只是想告诉我,真正的玲珑在他们手上。” 毕竟秋水一定会露出马脚,而如果真正目的在于传递信息,那一切就好解释了。 傅相思冷静下来。 “大长老是玲珑的生父,虎毒尚不食子。可是他劫走玲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从苏离那里了解到的信息也实在有限,难道唐与摺还没有死了那条想要壮大素雪阁的心?并想以玲珑来威胁杏葶夫人? 那到时自己的身份就会变得极其被动。 慕容潇好像看穿了她内心所想,“你可以择个时间和杏葶夫人说明事情的真相,并向她保证你一定会让玲珑安然无恙地回来。杏葶夫人性子温柔,不会太过责怪你。” “至于大长老……” “你隔山打虎即可。”要想以硬碰硬,傅相思还真没那个实力。 “而我想让你拜戚牧神医为师,也是因为一旦你坦白身份后,你要想继续待在素雪阁就会变得极为困难。但是你成为了戚牧的关门弟子,他们也会高看你一眼。说不定到时杏葶夫人还能聘你为阁里的讲师。” 也就是说戚牧弟子这身份的含金量极高呗。 傅相思权衡过后,心下已经有了答案。 她伏案桌上,唰唰写出了三道题来。 墨迹未干,她又仔细地吹了吹,“那这份题目,你明日便帮我转交神医。” 她的神情极为郑重,慕容潇明白她内心的想法,小心地把题目折叠起来,妥帖放好。 傅相思还惦记着要回阁和杏葶夫人禀明身份一事,也没在王府多留。 而慕容潇前去探望了白七。 “前来刺探的人是谁?又是什么想动顾晚惜?”慕容潇坐在床沿,看白七伤势都被仔细包扎好了后,这才放下心来。 “应该还是大长老的人。不知道为何他最近动作频繁,也不怕自己的狼子野心被当众揭露。”古训说的,多行不义必自毙。 白七冷哼一声。 “解围的人是谁?” “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高瘦男子。皮肤黝黑,阳刚之气十足。王妃和他走在一起时还有说有笑的,但我没听清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慕容潇拧着眉头。一枝红杏出墙来,怎么掐也掐不断。 “不过属下也实在很好奇一件事情。明明我们才做了决定去把顾侧妃接回来,怎么那些人就能做到精准埋伏呢?”他怀疑府上有内鬼,又想起鹿卿淮上次的出府,答案仿佛昭然若揭。 “她若是想把消息透露出去也由着她。要不然这颗暗探不就没有价值了么?而且他们打起顾晚惜的主意,也无非是想以此来威胁我罢了。但这说到底,只是素雪阁的内斗,和我们并无多大关系。” 慕容潇想了想,又继续道:“只要他们不动傅相思,那我们就按兵不动。”他的底线就只是傅相思。 白七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 “这是第一次我送顾侧妃回府的时候,顾丞相塞给我的银子;这一份银子,则是他刚才贿赂我让我帮忙美言的。” 他把这些银子和官银进行了仔细的比对,发现顾右晟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地使用自己制造的假币! 慕容潇打开荷包,显然也很快发现了异样之处。 “王爷,我们究竟何时收网?”放长线钓大鱼,他们也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慕容潇神色淡淡:“挑个好日子,元旦那天就不错。” 白七神色变了又变,就、就是明天了?王爷未免也太勇了! 桌案上放了三包银子,第一份正是让慕容潇被禁足的罪魁祸首。 蜡烛的灯火明明暗暗,慕容潇的声音也辨不出喜怒哀乐。 “顾家也该倒台了。顾晚惜欠傅相思的,就由我帮她讨回来。” 第130章 收网 翌日一早,白七起了个大早。 而慕容潇也早已换好了衣服,两人一路无言,来到宫门。 慕容潇还记得皇上生辰那日的宫宴,那时还有古灵精怪的傅相思不时从嘴里冒出些稀奇古怪的话语逗他开心,现在自己的身旁就只剩清风作陪。 慕容寒从身后疾行上来,与慕容潇并排而走。 “七弟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啊。这些日子被禁足的滋味不好受?” 慕容潇那傲视一切的样子让慕容寒心里格外不适。 “怎么七弟也不带个体己人过来呢?待会宾客尽欢,只怕有人又要做媒了。”慕容寒装作关切的语气。 慕容潇似一夜没睡,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黛。 “正好我有另娶的打算,有人愿意牵桥搭线,自然乐意不尽。” 慕容寒总觉得他在讽刺自己,三天两头就娶个青楼女子进门。 面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慕容泓从两人身后走来,大掌在慕容寒肩上拍了拍,“让我也来听一听你们在讲些什么,不介意?” 慕容潇神情淡淡:“能从五哥嘴里抛出的话题,除了女人和马匹还有什么?”他竟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再做。 那天晚上慕容寒拿着剑颐指气使地盘问自己时,怎么没想到两人还是兄弟了?现在又来和他称兄道弟,真当他是一颗软柿子,任他蹂、躏? 慕容泓讪讪:“最近五弟也确实有些不像话,只怕等会儿父皇又要训你了。” 慕容寒神情凛然,全不在意,“父皇的心才会在我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今年春闱将开,只怕他已经被此事烦的焦头烂额了。” 大翊行科举制不过短短三年,这项制度虽然为寒门子弟开放了进入政治中心的渠道,可录取后的进士究竟该何去何从、给予什么官职又是让当权者头疼的一大难题。 慕容泓接着话茬:“春闱将开,有些士子不想参加科举考试的,会转投入我们这些皇子大臣门下做幕僚。我们兄弟三人能各选十名门客,到时你们不可跟我抢啊。” 他这话本来是为逗哏而作,结果慕容寒两人都没有怎么搭理他,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宴会正式开始,个人按位而坐,看着歌舞升平,摆着觥筹交错。 皇上明显比往日都开心了不少,“瑞雪兆丰年啊,可今年的雪下得却不够滋味,都没有酣畅淋漓下过一场。” “是啊,若逢大雪初霁、天光乍明,满园入眼都是冰雕玉磨的场景,入了诗篇还别有滋味呢。” 一众大臣跟着说起这些附庸风雅的事情,可傅兹桡和慕容潇却一言不发。 皇上也明显注意到了他们,率先询问着傅兹桡的意见。 “傅爱卿为何一言不发啊?” 顾右晟和傅兹桡向来不和,这会阴阳怪气地插腔道:“傅将军一介武夫,哪会这些吟风赏月之事?皇上还是别为难了他。” 傅兹桡神色平静,“臣确实一介武夫,品味庸俗。但臣知道若真下了大雪,边境苦寒之地,军士冷到极致,身上衣服不能御寒,行军能力都会迟缓许多。若还要渡过冰河,许多将士的命就留在那了。” “臣不喜欢大雪。臣在边疆的那段日子,入了冬,就每天都在祈愿着最好不要下雪。臣不想再看到马革裹尸还的场景。” 大殿上突然噤若寒蝉。 慕容潇接着说道:“臣之所见,和傅大将军略同。大家都说京城是个富庶之地,可是在街巷里,在京城边缘处,还生活着许多贫民。大雪下后,天气更冷,每年冻死的人都不计其数。”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未出口的,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顾右晟反而进退两难,刚才他还在指责着傅兹桡不懂风雅,结果人家一下子扯到了战事上,把格局打开。反倒显得自己一副小人得势的嘴脸。 皇上陷入了深思之中,“确实是朕有欠考虑了……” “儿臣之前想过给那些贫民发放救济金。可是事后却有百姓与儿臣反应,那是假币,根本无法在世面上流通。” 此话一出,满场骇然。顾右晟饶是再老谋深算,也有些不淡定了。 怪不得今天慕容潇的一切举止都那么反常!他是不是一开始就等着自己跳出来回怼傅兹桡了? 皇上眼神凛冽:“秦王这话又是什么意思?”私铸银币,这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意味着此人的权力可能极大。 要不然大量的银币根本无法流通出去,更何况是进入秦王府。 “那秦王居然敢提及此事,莫不是查到了幕后真凶了?又是谁胆敢有那么大的胆子,私自铸造假币?这是要毁了大翊的根基么?” 但凡有点远见卓识的人都清楚,经济发展是一国发展之根本。假币在市面上的流通,只会扰乱正常的经济秩序。 用傅相思的话来说,这会造成通货膨胀。 慕容潇俯首行礼:“就是顾丞相!” 居然是自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顾右晟!大臣们都觉得此事听起来实在过于荒谬。 不少人也在暗暗谋着出路了,最近秦王出手,把张国师、谢家都纷纷拉下马了,现在又把矛头指向顾丞相…… 这架势,若还是站队太子,胜算又有几分…… 顾右晟不怒自威:“那秦王可有什么证据?总不想空口白牙就让臣伏罪?” 慕容潇就等着他这一句话。 三袋银子被摆了出来。 “这一袋银子,是儿臣去被查封的国师府的地下室拿到的。密室里藏着许多口箱子,都是这种假币。另外,儿臣还查出了一本账本,正是顾丞相和张国师的交易记录。” “这也就说明着,当初张国师私药私贩的渠道,并不只有谢家这一条路!两人从此牟取暴利,祸害百姓,其罪不小!” 慕容潇胸膛微微起伏着:“至于后面这几袋银子,正是顾丞相贿赂儿臣属下所用。若不是属下和儿臣禀明此事,儿臣都不敢相信丞相如此胆大妄为!” “若是父皇不相信儿臣所言,可以仔细比对这银子和官银的区别!” 第131章 坦白身份 慕容潇的话语铿锵有力,落在掉针可闻的大殿上简直如洪水席卷。 皇上觉得糟心,他就想安安静静过个元旦,怎么事儿那么多? 顾右晟正想反驳,慕容泓却突然跳了出来。 “儿臣也觉得七弟说得有理。刚才七弟既然说到国师府里还有着好多口装放着假币的箱子,那等下父皇派人去验证,事情真相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顾丞相是太子、党,现在却被倒打一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皇上略一沉思,“那就按太子说道去办。至于顾丞相,来人,给朕关押入狱!” 这妥妥的是雷声大雨点小。皇上信奉儒家,在大事决策上竟显得极为犹豫不决。 慕容潇叹了口气,提前找了个借口离席。 出来的时候却没看到白七,慕容潇不禁摇摇头,略为无奈地骂他两句:“这白七真是越来越待不住,指不定又跑到哪个地方去吃香喝辣了。” 莫名其妙被扣上这顶帽子的白七属实冤枉——他正在给傅相思送礼。 “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傅相思在医馆里看着医书,只是神情怎么看都有些烦躁。 白七笑眯、眯的:“傅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特意为送礼而来的。”他把送礼二字咬得极重。 傅相思的眸色终于有些光彩了,做作地清了清嗓子后,她才略为扭捏地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傅相思却把手伸了出去,那架势差点就让白七误以为她的本职是打家劫舍。 白七拿出被红绸布密密包裹好的一包沉甸甸的东西,递给傅相思。 傅相思满为欣喜地打开,却感觉自己的兴奋值像着了水浸泡的炮仗——突然就灭了。 “就这?” 白七诚恳地点头:“红豆的寓意极好,而且王爷让属下送来的目的不正好可见王爷心里还是有姑娘吗?所以今晚,记得在秦王府后院,不见不散!” 傅相满头的黑线,阿喂,谁稀罕这随处可见的一把红豆啊? 她及时叫住了想要脚底开溜的白七,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你都来跑这一趟了,我也总不能让你白跑?不如帮我办一件事情?” 白七顿时感到脊背发凉。 …… 傅相思前去找杏葶夫人时,已是午膳后。 上一次她从秦王府回去,却被人告知夫人并不在阁中。 同时她也忧心着白天就和自己走散的秋水,可在素雪阁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的踪影。 花园里,杏葶夫人正在绿叶秋藤搭建的秋千上小憩。 傅相思屏息静气,本想学程门立雪等夫人醒来,却没想到她早已察觉到了自己的前来。 “玲珑前来所为何事?”依旧是温柔的腔调。 傅相思觉得自己实在有愧于这一声“玲珑”,上前给杏葶斟了一碗茶。 “夫人……娘亲去过江南么?” “江南养人,山水好膳食也好,确实是个不错的游玩之地。你怎么突然问起此事了?” 傅相思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头埋得低低的,可是就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起此事。 “好好地,这是做什么?难道你闯祸了?” 傅相思连连摇头。 “你是想与我坦白你的身份?这件事情让你觉得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和我解释?”杏葶夫人狭长的凤眼稍眯,揣测着。 傅相思一惊,难道她也早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杏葶夫人接下来的话无疑是肯定了她的想法。 “玲珑是我的亲生女儿。虽然我因为习武视力受损,可对她的声音却极为熟悉。只听一个人说话的语气、音调,我就能判断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玲珑。” “那日手持令牌的你突然来到阁中。我想,在此之前你肯定见过玲珑。或许你冒名顶替一事完全是她的授意。” 傅相思心下五味杂陈。 她觉得自己一开始确实思虑不周。杏葶夫人年长她多少岁,资历见识都比她丰富。跟夫人一比自己就是一个青铜,当初是怎么想着要在她面前蒙混过关? “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玲珑那孩子我了解,她早就不想待在阁里了,放她出去多见识见识也好。” 杏葶夫人将她扶了起来。 可傅相思依然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我的真名叫傅相思,之前是秦王府的正妃,后来和秦王和离。现在的我,只算是将军府的长女。” 总之言之,她就是一个无业游民。 “当初我阴差阳错入了阁。但我每日都想着,等真正的玲珑一回来,我就立刻离开素雪阁。” 越说下去,她就越是心愧。 “但前几日我得到消息,玲珑在江南被人抓了,现在生死与下落都不明……” 杏葶夫人的身形一颤,“你说什么?!” 傅相思将事情如实相告,又看见杏葶夫人急急忙忙跑回祠堂。 那里供着长弋灯。 傅相思害怕她出意外,连忙跟了上去。 庄严肃穆的祠堂前,只见杏葶跌落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一盏琉璃灯。 灯的光芒已经暗淡下来,就连灯芯都已经燃尽。 “玲珑已经死了。”杏葶绝望地说道。 傅相思安慰她:“一盏灯如何能代表一个人的命运?况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杏葶摇摇头,落泪涟涟:“不,当初那和尚说这灯是玲珑唯一保命的法子。灯灭人亡,不可逆转……” 傅相思俯下、身子,拍着她的肩膀:“夫人,这个关头,你可千万不能自乱阵脚。根据目前我已经掌握的线索来看,玲珑很大可能是落在了唐与摺手里。他不会对玲珑做出什么事情的。而且玲珑那么聪明,她会想办法保护自己。” “大长老?怎么可能是他?”杏葶脱口而问。 祠堂的大门却被人突然用内力劈开,来人似乎十分着急。 “阁主,在后山发现一具女尸!看样貌,好像是……”进来的人身着青衣,前些日子傅相思才刚刚见过。 杏葶心里翻涌起不安的感觉,语气也严厉上几分,“你但说无妨,支支吾吾成什么样子?!” 苏离跪地:“是圣女!” 第132章 此物一碗汤 杏葶怒火攻心,竟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地面上绽出一朵殷红的花来。 苏离带着两人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四下静谧,只剩下空气中浮动着浓浓的血腥味。 傅相思上前查看草丛里躺着的那具女尸。 样貌与玲珑确实相差无几,只是这衣服、这伤势……傅相思越看,越觉得这怎么那么像是秋水呢? “因何致死?”杏葶因着苏离的扶持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脖颈处有一道致命的口子,看伤口的形状,应该是被匕首一类刺穿。其次,身上还有许多旧伤,应该是没及时上药才留下的伤疤。”傅相思掀起死者的裤腿、衣袖,语气愈发肯定。 “玲珑身上哪来的旧伤?” 傅相思继续说道:“死者的手上还有许多茧子,应该是经常干重活劳活所致。” 话说到这份上,杏葶夫人也明白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死的这个人不是玲珑?” 傅相思点点头,“实不相瞒,在我得知玲珑被抓的消息前一天,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找上门来向我讨要令牌。” “她的把戏很快被我戳穿,很快,她也向我招供,她是大长老派来的人。” 傅相思的指甲渐渐陷入了掌心,“本来我还打算从她嘴里套出更多话,可没想到我们昨日在后山遭受兽群袭击,我和她也意外走散。” 就事论事,其实秋水没有真正做错什么,她只是因家里贫穷被贩卖至青楼,后来又被人买来利用。 可从头到尾,她只是想要活下去啊。 甚至,她还因为自己给了她一口吃的而如此欢欣高兴。 苏离皱着眉头回想起那日的事情经过,好像他也确实看到了有一个匆匆逃走的女子。 他仍是不解:“那她又为什么会与玲珑长得如此相似?” 难道和玲珑是双胞胎? 傅相思摇摇头,从秋水的下颌处找到一处突起,毫不费力地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撕下人皮面具后,秋水的容貌依旧眉清目秀,可是和玲珑只算得上有四成相似,其中最像的还要数那双澄澈的眼睛。 “那日走散后,想来她也是被大长老发现了踪影,故而被杀了灭口。”毕竟死人才不会说话,也最让人省心。 杏葶的情绪总算恢复:“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可有证据?” 傅相思再次摇了摇头,底气不足但目光坚韧:“所以请夫人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月内我一定会把事情真相调查清楚,并且把一个生龙活虎的玲珑还回来。” 杏葶略一沉思:“好,那我就给你这一个月的时间。圣女的令牌依旧放在你那儿,我暂时不收回来。苏离也听你调任。” 这相当于是给了傅相思极大的调查权力,傅相思觉得自己一定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若是一个月后这件事情能水落石出,以前的账我们一笔勾销,素雪阁甚至可以答应你三个条件。可若是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你可想好你要接受的惩罚了吗?” 傅相思话语坚定:“那我就以死谢罪!” 苏离震惊地看向她,从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敬佩之情。 白七找到傅相思的时候,她还在研究着尸体。 果然每次他一见到王妃,就倍感画风清奇。 “傅姑娘,你是不是忘记今日答应我的事情了?”说好的,老实人不欺骗中老实人呢? 傅相思一拍自己的脑壳,说得坦然:“我把慕容潇那个龟孙子给忘了!戚牧神医是不是已经把题目送过来了?” 白七:……不仅画风清奇,就连傅相思的关注点都如此清奇。 白七送她回了秦王府,而慕容潇早已经在梨苑等了许久。 好好的一个元旦佳辰,他也刚解除禁足令,本来算是一件双喜临门的事情。 可别人家都是大锅小锅汤圆煮起来,家家户户出门去。到了他这儿,就只有他一个人……对着一棵掉光了绿叶的凤凰树默默无言。 白七操着不该操的心:“王爷,你听我们解释!我们本来也打算早些回王府的,可没想到在路上,王妃突然看到一具尸体走不动道了,我们才耽误了一会儿……” 慕容潇反问:“你刚才叫傅姑娘什么?” “王、王妃?”白七都整不会了,不过,他怎么感觉慕容潇蛮开心的样子呢? 连这么胡扯的理由他居然都信了。 “那我也随大流,叫傅姑娘作王妃。”慕容潇施施然地在竹椅上坐下。 傅相思:你是不是对随大流有什么误解? “王妃答应我的要给我露一手呢?难道又临阵怯场了?哎,就是可惜,今天有人刚给我送来一封信……”慕容潇故意卖着关子。 傅相思熟能生巧,让白七去厨房扛一口小锅过来,又让他把厨房里所有能吃的食材都拿过来,还名正言顺地指使了慕容潇生火。 “要做个什么样的汤底呢?清锅?鸳鸯锅?”傅相思喃喃自语。 慕容潇正想“点餐”,就看见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飞快地洒入沸腾的水中。 “刚好,还没试过红豆汤底。正好物尽其用。” 慕容潇:…… “你看我干什么?”傅相思对上他的眼眸,和他大眼瞪小眼。 坐在一旁的白七觉得傅相思这简直是在暴殄天物,忍不住小声地提醒道:“王妃,王爷送你的红豆,它是有寓意的……” 他清了清嗓子:“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一碗汤。”傅相思嘴欠地接上,紧接着又把洗净的羊肉各类食材丢到锅里。 白七:他甘拜下风,他甘愿认输。 不过白七也对这口小锅产生了好奇之心:“王妃这是要做什么?那么多且杂的食材都丢下去了?吃了会拉肚子?” 一旁的慕容潇默默捂起了肚子。 傅相思极其郑重地给他们科普着:“这叫火锅,当然也不是我创的,但是味道真的一绝!等下你们一尝就知道了。” “而且有我在,我能让你们拉肚子吗?” 第133章 关心溢于言表 慕容潇却注意到了她缠着绷带的手。 “王妃为了给我做今日这顿饭,居然把自己的手也弄伤了,这算不算……” 傅相思不知道他接下来要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但她清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可别多想。这伤是我被兽群袭击而受的。” 傅相思说得轻描淡写:“那时候突然就有一大堆发狂的兽群朝我袭击过来,包括那么大的巨蟒,还有朝我怒吼的老虎。”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慕容潇眼底压下淡淡的心疼。 在一旁的白七却看得目瞪口呆:王妃不是寻常女子?寻常女子见了拇指宽的小蛇只怕都要大惊小怪了,王妃被巨蟒袭击了居然也不害怕? 而且他跟慕容潇那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王爷露出这样的神情。 慕容潇很少关心人,所以现在在白七看来——他的神情简直是关心溢于言表了。 “敌众我寡当然我也不敌啊。后来我发现它们怕火,我就拿着火把驱散它们。怎么样,我聪明?”傅相思语气还带着些许的沾沾自喜。 食材也熟了,傅相思加了辅料,这才盛到碗里分给他们。 白七狼吞虎咽尝起来,被这新颖的吃法俘获了身心:“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好吃!羊肉也不膻了,还带着红豆的香甜,简直是人间美味!” 白七毫不吝啬地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果然做火锅不会轻易翻车,傅相思也喜上眉梢。 “别多想,你手不便,我喂你。”慕容潇吹凉了一块肉片后,居然仿若无人似地把肉片递到了傅相思的唇边。 傅相思有一瞬间的迷茫。 “我不饿啊,而且我的伤也不严重……”就是被咬了一口而已,巨蟒的毒齿又早被拔了,也没有什么毒素残留。 慕容潇的手一顿:“再给你个机会,吃还是不吃?” 那凶巴巴的语气,仿佛只要傅相思回答说不吃,他随时准备杀人灭口。 傅相思犹豫了会儿,觉得自己何必跟美食过不去呢?于是就着他的手吃了下去。 这一个瞬间,白七觉得自己就像那熊熊燃起的篝火,耀眼至极。 “这是神医送来的题目,限你五日内解出答案。”慕容潇把碗一放,拿出一个锦囊来。 傅相思打开看了看,眉头顿时不自觉地皱成了“川”字。 果然,神医不愧是神医,提出来的问题就是刁钻。 慕容潇不懂医术,“如果有需要帮助的话……” 傅相思语气轻松:“这对于我来说都是小意思,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我就能做出。你把心放回肚子里。” 何必为她担心?而且他们都和离了,她何必再浪费他的人力物力? 白七偷偷盛了满满的一碗汤,借口要去看花灯,笑容满面地小跑离开。 锅子摆在两人中间,升起腾腾的热气。 傅相思突然走到了慕容潇身旁,默默想着两人的身高差。 她好像也不算矮,应该刚好能到慕容潇肩膀处。 “你站起来。”她的表情都是淡淡的。 慕容潇乖乖站起,低下头去看她。 傅相思却突然扑进了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腰身的僵硬和怀抱的温暖。 “借我抱一会儿就好。我最近真的太累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静。 去查大长老包藏祸心的证据,以及解开那五道难题,还要去想怎么管理傅家军……这些事情像是要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慕容潇主动环住她:“本王今日心情不错,算是给你个特例,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傅相思的脸埋在他怀里,只传来一句含糊不清的“嗯”。 …… 傅相思离开秦王府后,慕容潇唤来白七。 “今日、你去接王妃回府,她可有和你说什么?” 白七眼神四处乱瞟,顾左右而言他:“王妃说今日心情很好,还说要给我们大显身手……就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属下也没记住。” “你每次撒谎,都像是贼人在官府被审问。”慕容潇喝着茶,打算再给白七一个机会。 白七也觉得很为难,不太会撒谎这本来就不是他的错。可是他答应过王妃,会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 “我不算外人,你和我说没有关系。而且我敢保证,王妃不会知道是你泄的密。”慕容潇深知打蛇打七寸。 手心手背都是肉,背叛哪一方都是背叛……白七抬头望天,“王妃让我去打探把湘毓馆买下需要多少银子,而我问她她为什么想买下湘毓馆,王妃回答……” “回答什么?”慕容潇追问着。 “王妃说,她想体验一回当海王的感觉。许多位俊俏的公子哥围在她身旁,她也倍有面。” 虽然不懂什么算是海王,但是他潜意识觉得这不会是一个夸人的词汇。 慕容潇:……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如果有一支红杏一直想出墙怎么办?你觉得我是连根拔起还是剪掉枝丫好呢?” 白七不寒而栗,连忙转移话题。 “皇上昨日派了大理寺的官卿去国师府密室彻查,果然查出了好几箱假币。账本上的数据也都被核实。今早,皇上就已经下令将顾丞相问斩。” “可是皇上也顾念着这些年的君臣情谊,仍有些犹豫不决。今日下午,长公主刚解除禁足令,就去向皇上求情,减缓顾丞相的刑罚。” 白七继续说道:“傍晚,景王妃也终于被允了召见,现在还跪在大殿外边的石阶上,恳请着皇上放顾丞相一条生路。”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唇亡齿寒,顾晚歌不过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 “另外,还有许多臣子上奏,恳请皇上看在昔日顾丞相为国如此尽心尽力的份上,不要如此寒了忠臣的心。” 慕容潇冷笑,“他也配算作忠臣?诽谤、打压傅兹桡的时候,他可想过傅兹桡镇守边疆那么多年,为国捐躯视死如归?” “自己养出来的两个女儿,骄横跋扈,草菅人命!” “与张国师勾结,私自贩药时他心中可装了这百姓?这天下?!” 第134章 在雷区上蹦跶 慕容潇话音刚落,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两人对视,神情顿时严肃。 顾晚惜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极为突然地在慕容潇面前跪了下来。 白七也能想到这么晚了,她前来所为何事。 却愈发觉得这位侧妃的头脑不灵光——顾丞相的罪状是王爷检举呈交的,王爷要是真会顾念 她的面子,哪来后面这么多事情? 顾晚惜现在这个举动不是相当于在慕容潇雷区上蹦跶吗? 顾晚惜落泪涟涟,“我知道王爷现在肯定不想见我,也不想听我提及爹爹一事。可作为女儿的,怎么能做到看见父亲身陷囹圄而无动于衷?” “晚惜只是一个妇人,现在陷于父亲家族和律法国泰之间为难。我知道王爷也有自己的难处,所以晚惜特来请求——王爷大义灭亲,不要顾忌着晚惜面子,一切按律法行事!” “若王爷真的怜惜我,还请王爷为顾家求情,顾家上上下下四百多口人是无罪的!奴婢小厮们该遣走的就遣走,家族里还需入仕的子弟们也不要阻断了他们的官途……” 白七被眼前这一出场景唬得一愣一愣的,这怎么完全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慕容潇微微颔首:“难得你有这样胸怀和眼界。”虽是夸赞的话语,可他眼里的防备却未完全卸下。 “可是你的长姐和太子都在为你爹爹求情,你这一番举止不是让他们的努力付之东流吗?若是被你长姐知道你曾这样劝说我……” 顾晚歌两姐妹向来不和,要是顾晚歌真的知晓此事,只怕提着菜刀就要上门喊打喊杀。 顾晚惜神情多可几分悲痛:“我相信,长姐有一天也能想明白其中道理。而且父亲本来就是做错了,也不能为他辩护什么。我做为一个庶女,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想怎么保住我们顾家剩下的血脉。” 慕容潇坐下,“你的意愿我会转述给皇上。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见我也不用搞磕头跪地那一套。” 顾晚惜错愕地抬头,被白七客客气气地请回了青苑。 白七折返回来,看见慕容潇单手支额,也不知道他为何事而烦恼。 “王爷可是担心顾侧妃刚才听到了不该听的?”毕竟她敲门之前,也不知道她在房外究竟站了多久。 慕容潇摇摇头,“这个不成问题。你不觉得她的行为有些反常吗?” “顾侧妃的反应好像太过冷静了,而且……” 而且从他的视角来看,他怎么觉得刚才顾晚惜那番话是巴不得顾右晟快些被问斩呢? “如果你出生在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家庭里,兄弟姐妹每天挤兑你、给你使绊子,让你受尽了气,你对这个家庭还有多少感情?在它风雨飘摇之际你是会落井下石、冷眼旁观还是想方设法救它?” 慕容潇当初会娶顾晚惜很简单,只是因为顾晚惜的母亲和宜妃是闺中好友,顾母临终之际,生怕自己的幼、女无人照拂,所以才央了宜妃悉心照顾,直至她出嫁。 慕容潇和顾晚惜两小无猜的长大,宜妃瞧着这两个孩子也顺眼,就牵了姻缘。 而经慕容潇这么一点拨,白七也明白过来了。 “王爷是觉得顾侧妃在故意报复顾家?” 慕容潇点了点头,又觉得实在不必为此事太过操心,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银票来。 “你去和湘毓馆的老鸨交接,问她愿不愿意把这湘毓馆卖出去。我们可以一直加价,直到她答应为止。” 白七这回领会得极快:“这样等到王妃前来买湘毓馆的时候,无论她的预算是多少,我们都可以让老鸨和她谈好价格?只要找个合理的借口让王妃信服就好了。” 慕容潇:……他还能说什么呢? “明日,你再派几个小厮去相思医馆打扫打扫,缺什么就都补上。医馆就要重新开业了。” 白七点点头,记下。 “王爷这算不算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白七啧啧,要说王爷没有深陷这感情漩涡,他都不信。 他嘴欠地继续道:“王爷对王妃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深厚,怎么当初还那么爽快地答应和离?万一这一段时间傅将军真的把王妃改嫁出去呢?” 慕容潇迷之自信:“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说完后他便施施然地走了。 留在原地的白七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王爷可真够自恋,他怎么知道王妃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 傅相思看着那五道题目,抓狂不已。 那每个字拆开来看她都懂,可是合在一起她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她又连翻了好几本医书,可都没有找到能相契合的症状与药方。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吵嚷声。 “救命啊,救命啊……” 傅相思喜静,所以她挑了间靠近后山的房间,可现在大清早的,怎么会有求救的声音? “救命……”那声音越来越微弱。 傅相思寻着声音,匆匆追了上去。 只看见一个身披黑袍的中年男子在拼命捂着一个阁员的嘴,强行拖着她往偏僻无人处走去。 见四下无人后,男子心急地就想去解女子的裤子,女子绝望地恳求、咒骂……可是都不能暂缓他的动作。 “哭什么哭,我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老子装出一副贞洁烈妇的样子来!” 紧接着就是布帛撕裂的声音。 女子绝望的声音久久萦绕在天空上方。 “啊,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坏老子的好事……”男子后脑勺突然被一块小石头砸中,语气都带着强烈的气急败坏。 傅相思从树后走出来,手里还抛着一块小石子,一副纨绔不羁的样子。 “敢在素雪阁撒野,我看你也是活得不耐烦了!”傅相思手上一使劲,小石子正好贴着男子的鬓角擦过。 男子冷笑一声,但好歹是从女子身上起来了。 傅相思连忙小跑上去,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缓解女子衣不蔽体的尴尬。 “你这么想出风头,不如这份罪你帮她受了如何?” 第135章 他居然是大长老 男子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审视和下流。 “瞧你这身段、这脸蛋,确实比那个连毛都没发育全的小丫头要好上不少。那现在就让爷来好好疼爱你……” 傅相思只觉得恶心,恨不得把自己学的擒狼术、九阴白骨爪、掏裆术一一使上用场。 却突然响起了一阵竹笛声。 紧接着就是虎啸震撼山林。 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大长老所做的这些龌龊事要是被阁主知道了,只怕被驱除出阁都是轻的?” “更何况,这女子都身份还不简单。大长老不妨好好想想,这些日子阁里出现的新鲜面孔都有哪些人。大长老再仔细看看这令牌,是不是觉得特别熟悉啊?” 苏离驭兽而来,不忍去看地上撕碎的衣衫,移开了目光。 傅相思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的男子——他居然是大长老?! 可是看这发福走样的身材、这暗黄发沉的脸色,她实在想不出来杏葶夫人这朵鲜花当初是怎么插到他这坨牛粪上去的。 大长老整理了自己身上的衣衫,“秦王妃傅相思?不,现在你也不是秦王妃了。” 他果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傅相思藏好自己的情绪。 “可是我享用几个女人怎么了?就连你口中尊贵的阁主,你以为当初她为什么会委身于我?” 他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放、荡地大笑起来。 傅相思之前的不解得到了回答,她只觉得气愤,这种人凭什么还能留在素雪阁?而且还坐到了大长老的位置! 苏离也是气愤,“大长老最好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素雪阁不是法外之地!而且这件事情要是真的捅了出去,大长老以为自己还能在阁里待多久?” 大长老冷哼一声,但到底是面上难堪,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傅相思把女孩扶起来,发现她虽然穿的是素雪阁的衣服,不过是丫鬟的服饰。 怪不得大长老能那么有恃无恐。 她放柔了嗓音:“好了,没事了。”她细心地擦去女孩脸上的泪水。 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女孩缓和着情绪,但还是哽咽地说道:“姑娘,我是春兮的妹妹春絮,可我前些日子犯了错,阁里的管事想要把我驱逐出阁。我真的无路可去了,求姑娘收留收留我……” “你是因什么事情被驱逐?”据傅相思所知,阁里阁规还算宽松,没犯什么原则上错误的事情根本不会沦落这样的下场。 春絮哭哭啼啼:“我就想着买些丝线,偷了另一位姑娘的银子……管事说只要是阁员,就该保持高尚的操行。小偷小摸的作风阁里不容。” “丝线?”傅相思打量着她的衣着,以为是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爱美,想要多些漂亮衣服。 “可是你既然是春兮的妹妹,有什么事情难道不能和春兮说,让她帮忙?再者,阁里发的月银已经足够丰厚,难道还不够你买丝线?” 春絮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出实话来。 “我现在身边也不缺人,一切等春兮回来再商议。要是大长老还来骚扰你,你就来找我,或者随身携带一瓶辣椒粉。”傅相思仔细看着她的容貌。 确实和春兮有几分相似,眉眼也更生动更具风情,有着她这个年龄段独具的魅力。 春絮抽搭着,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傅相思正好逮着苏离,让他帮自己做苦力。 苏离看她大摇大摆进了湘毓馆,犹豫几秒后立刻拔腿跟了上去。 “妈妈,我又来了。日常一问,今日湘毓馆可以转卖给我嘛?我就当个甩手掌柜就行。”傅相思在人群中敏锐地捕捉到穿着风、骚的老鸨,换上一副如沐春风的笑容迎上去。 饶是大冬天,穿红戴绿、披金戴银、女人味饱满的的老鸨还拿着把羽扇,招揽着客人。 见了傅相思,也没有什么严厉神色,反而是摆出一个褶子能夹死苍蝇的甜腻笑容。 老鸨和颜悦色地看着她,掌心向上朝她一伸手:“不知道今日相思姑娘出价几何?” 傅相思把她的手推回去:“谈钱多伤我们的感情呀。而且妈妈你给这儿取名为湘毓馆,那不就说明你不是那么庸俗的人吗?” 她还要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纱珞却已经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你这一个月来一直在我这儿软磨硬泡,你就说,究竟能给我多少银子?”她向来是个豪爽干脆的性子。 傅相思竖起四根手指。 “四万两银子?这连我买下这儿的地契钱都不能呢。” 傅相思却摇了摇头。 “四千两?”纱珞又问。 傅相思还是继续摇头,“四百两,这个价钱不能再多了。” 纱珞顺手抄起一个竹扫帚,“你知道湘毓馆每月能盈利多少银子吗?打赏一个头牌的钱有时候一晚都不下一千两!” 傅相思连忙躲到苏离的深厚,“我出这个价格,肯定有我的道理。妈妈,你也先别生气,听我慢慢道来嘛。” 扫帚放下,大家有话好好说嘛。 纱珞胸口处剧烈起伏着,倒是想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其一,老实说,就是因为我没有钱,现在我全部的身家加起来就只有这四百两银子了,可我一分都没有给自己留,难道还不能彰显我的诚意?” “其二,湘毓馆处在这个地段,地契高理所应当。而且一个月净利润也有不少,怎么看它都算是京城最赚钱的行当之一。我当然不能让你们赔的血本无归。” 傅相思继续忽悠:“所以我会和你们拟一份合同,至少六个月内,我让你们半年的收入抵过去三年的数额。” 这算是合理的交易了。 “你口气倒是挺大的。在现在基础上让月利润翻五倍,这可不是小数目。” 傅相思长呼一口气——这件事情终于迎来了转圜的机会。 “我不是胡乱夸下海口,我是确信,我有这个本领。”她信誓旦旦地说道。 傅相思的目光在馆里四处扫了扫,指了指那在酒杯中沉沉浮浮的清酒,说道:“甚至,只凭这样东西,我就能让湘毓馆稳赚不赔。” 第136章 要开就开连锁店 纱珞仍有些不解:“就是不知道姑娘要这秦楼楚馆做什么?论酒食,京城首屈一指的碧香阁就搁我们旁边。再者,我们做的可是皮肉生意。这不是向来被你们这些大家闺秀所不齿么?” 傅相思觉得这儿鱼龙混杂,实在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妈妈移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天字号房间一向用来招待贵客,现在只坐了两个女子。 傅相思觉得自己既然要做这一桩生意,就应该把所有事情和自己的打算都和自己的“合伙人”说清楚。 “实话实说,我想买下湘毓馆有三重原因。” “一是如你所见,这里确实很赚钱。而我需要钱。”需要钱维持医馆的运行,并且保证自己有充足的资金可以应对以后面临的各种突发状况。 “二是这儿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多,人一多,信息获取、传播和接收就快。我需要这样的一个庞大的信息网络。”玲珑在江南失踪这件事以后给她留下了教训。 纱珞费力地听着,只能大致理解她的意思。 “三是我要给自己留一个容身之所。”秦王府现在不是她的归宿了,将军府也总不能经常跑回去。甚至等找到玲珑后,素雪阁她也不能再留。 算来算去,都只有自己的房子住得最有安全感。 纱珞点了点头,仍在深思着此事的可行性。 “可是我们这儿有的都只是普通的姑娘,让她们唱唱小曲、弹弹琵琶还行,刚才姑娘说的什么信息获取我们根本做不到啊。” “而且湘毓馆只在京城开设,哪里能那么快速、及时、全面地获取那么多信息?” 这确实是问题。 傅相思沉声回答:“之后,我会网罗人才进入我们湘毓馆。身份上,她们和这馆里普通的姑娘没什么区别,但能胜任这些繁杂的工作,还需懂得刺探消息。”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专门从事暗探这一行的人。 “而且,要开就开连锁店嘛。湘毓馆在京城积累下的资金和名望足以让我们先在周围地区开设同名苑馆。”再用几年的时间,开到全国各地。 “只要有需求,就永远不缺市场。”傅相思故作老成地说道。 纱珞对她所说的很多词汇都不懂,但就是感觉她的话有种能让人莫名信服的魔力。 “我姑且考虑一下这些事情。”她还是有后顾之忧。 因为她追求安稳,可听傅相思这意思,她是要把湘毓馆改组成一个类似江湖组织的情报机关?那不是相当于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吗? “我若是买下这里,湘毓馆怎么运行我都不会干涉,”傅相思打算趁热打铁,“这里一切还听你的。” “我只当个幕后老板,非有什么重大急事不会来馆里。你也不用害怕因为我的原因而给你们惹火上身。” 傅相思也提出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也没想过要混江湖,那种打打杀杀不会成为我们生活的常态。” 这是她能许下的承诺。 纱珞似被打动:“好。那我也不拖泥带水了,你拟合同,我就立刻签字。不过我也有条件。” 傅相思挑眉,安静听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一,今日、你替我揽客,让我看一下你的能力——我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把湘毓馆卖出去?这好歹也是我拼命半生的心血。” 傅相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二,实现你刚才所说的目标,在六个月内让湘毓馆的利润赶上前三年的利润。” 傅相思爽快地答应下来。 两人终于磨合好,傅相思开始拟定合同,而纱珞也拿来了红泥,在合同上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秦楼楚馆这类的生意,官府管的并不是很严,所以合同按了手印后无需去向官府汇报也可生效。 纱珞给她找来一套衣服:“自我当老鸨的那天起,我穿的就是这一类衣服。你不介意?” 傅相思接过来看了看,觉得这和夏天自己穿的吊带、短裙相比,甚至还不够暴露,自然没什么意见。 “那你就在这里换衣服。”纱珞正想离开,被傅相思及时喊住。 “跟我一起前来的那个男子,让他帮我跑一趟腿。”傅相思把需要苏离做的事情细细吩咐了纱珞。 衣服是轻薄体质,穿上后露出来一大片雪白的肩膀及精致小巧的锁骨,胸前那一抹春光也隐隐若现。 傅相思在心里感慨着:怪不得说青楼是销金窟,是蜘蛛洞,是温柔乡,原来并非毫无根据。 她又简单为自己盘了一个发髻,化了一个妆,这才离开、房间。 “姑娘好看得像是仙女下凡。我就是一个粗人,不会夸那些什么文绉绉的话但我感觉姑娘此刻站在这儿,就已经能为我揽不少客了。”纱珞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关于称呼一事,她们刚才也早已商定好,在众人面前纱珞仍叫她姑娘,而在私下里,则唤傅相思主子。 傅相思感觉全场的目光好像都凝聚在了自己身上,有些不习惯这种瞩目。 “不过天冷,姑娘也添一件大氅。”纱珞真怕她冷到了,让人拿了一件猩红的大氅披在她的肩膀上。 那大氅领边还有着一圈白白的茸毛,竟给傅相思添了几分清冷。 “苏离已经走了?”傅相思在领口处系了一个蝴蝶结。 “是。刚才我已经把事情详细和他说清楚了。”纱珞却是想起了题外话:“那公子,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神态拘谨,眼睛也不敢四处乱瞟,我假意要卧在他怀里,他还后退三步让我自重。” “这么多年了,像他这种类型的男子,也愈发少见。” 明明纱珞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说这番话时却是饱含沧桑的语气。 傅相思不知道她因何而生发这种感慨,也无心追究他人往事,这会儿也只淡淡地说道:“他还说他是天煞孤星呢,谁沾他谁倒霉。” 纱珞轻笑:“姑娘会信这种话?瞧,那边来客人了,姑娘去。” 她纤细素白的手指往门口处遥遥一指,傅相思顺着方向看去,差点没惊掉下巴。 第137章 人情翻覆似波澜 怎么会是他们?! 纱珞在她的腰侧推了一把,傅相思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慕容泓率先看见了她,朝她轻浮地吹了声口哨:“怎么?弟妹和七弟和离后,沦落到这种地步了?难道傅老将军也不管管自己的女儿?” “那傅家军在半个月后也将由弟妹去接管,就是不知道一向对傅家忠心耿耿的将士们知道这个上任即将三把火的新官还是一个妓、女时,他们会有何感想?” 明明知道傅相思和慕容潇已经和离,却还是一口一句弟妹称呼她,这不是存心来恶心她是什么? 傅相思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还露出一个贻笑大方的笑容。 慕容泓讨厌她和慕容潇那狂妄又目空一切的笑容:“弟妹被戳中痛事后还能笑出来,真不是寻常女子。” “谢谢太子的夸赞了。不过我是笑,那么久了,太子依然针对着我一个弱女子不放,完全没有大丈夫该有的心胸和气魄,怪不得在管理傅家军的时候把自己都摔伤了也不能树立起军威。” 傅相思的笑容清浅:“而且你看我这身装扮,像是要出来卖身的么?太子难道年纪越大,越发眼拙?” 她把自己笼得严严实实的,这和馆里其他卖弄风情的姑娘们确实不大一样。 慕容潇就站在慕容泓身后,看见傅相思好像一点也不例外。不过目光也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一片半刻。 当傅相思的视线转移到慕容寒身上,她率先留意到的是他手腕处的抓痕。 这像是女人指甲的抓印,伤口深可见骨,还可以看见红红的血丝冒出来。 这是玩得太开放了还是…… 傅相思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试探性太强,连忙转移。 慕容泓每次和她打嘴仗都会被她气得不轻,这下也不想再紧紧咬着她不放,大大喇喇地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弟妹竟然身在这种地方,看衣服不像是妓、女也不是丫鬟,那是老鸨?” 慕容泓是这儿的常客,当他看到纱珞的羽扇在傅相思手上时,就已经有了大体的明白。 “那怎么还不让姑娘来招待我们?银子我就放在这儿了,能不能拿走还得看弟妹的本事了。” 摆明了,他不过是换种方式来消遣羞辱她罢了。 傅相思也不生气,先唤来小厮,和他耳语了几句。 很快,小厮就带了一排细心打扮后的姑娘们前来。 “这是馆里的花魁,藿衾……”走得是妖艳魅惑风。 每一种类型的女子傅相思都在一一介绍着,包括御姐型、小白莲型、端庄温婉型、豪爽活泼型……甚至,还有含苞待放的小雏菊。 “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太子心仪的姑娘呢?”是骡子是马她都遛出来让慕容泓看了,慕容泓要是还说不满意,纯属是鸡蛋里挑骨头了。 果然,慕容泓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些我都不喜欢。” “那这边建议太子还是回府呢,或许太子妃才是您的不二选择。”傅相思以牙还牙,以阴阳怪气还阴阳怪气。 慕容泓拍案而起,“你这是什么态度?” 傅相思挽起袖子,她这暴脾气还真就上来了。 却有一个小厮率先从门外屁滚尿流地滚了进来,对着正要来劝架的纱珞禀报道:“门外来了个拿着菜刀的女子,我们怎么拦也拦不住……” 纱珞不愧是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的人,这会儿脸上竟是处变不惊的神色:“她可说是要来找谁?” 手持菜刀,那丈夫应该是寻常人家,背着自家妻子来偷、腥了…… 小厮舌、头打结:“找、找景王……” 正说话间,顾晚歌已经手持菜刀从门外冲了进来。 “雇你们守门,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一个人都看不住?”纱珞色厉内茬。 “她手上有刀,我们不敢上前,怕她伤到我们也怕伤到她自己……”毕竟都和人命扯上着关系。 顾晚歌从进来那刻起,视线就钉在了慕容寒身上,双手举着刀正对着慕容寒。 “你把我父亲还来!”她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此刻,她距离慕容寒还有四五步的距离。 傅相思突然想起了自己看到的慕容寒手腕上的抓痕——能让一个曾全心全意喜欢他的女子拿刀相对,在这些日子里他究竟做了什么? “你要发疯,回府疯去!这不是你撒泼打滚、丢人现脸的地方!”慕容寒的语气冷冰冰的,不掺杂一点温度。 “你把我父亲还回来……本来我能向皇上求情,求他放了我父亲,只要我再跪个天就好了……” 情绪太过激动下,她说话已经颠三倒四。 “可是你却让人把我打晕,把我带回府……还和秦王都呈上了立刻问斩的奏折。可是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的父亲啊。” “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我也不求你帮我向皇上求情,可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落井下石……” 这到底涉及到京城上层贵族的脸面和尊严,傅相思立刻派人遣散所有的无关人员,馆内重归安静。 “我知道你讨厌我,所以只要我身后的顾家倒台了,到时候你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休妻另娶……” “可是我自问,自嫁入景王府后,从来没有做出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对杏儿、执儿我也尽量做到视如己出,还容忍你隔三差五的纳妾、养外室……” 她还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 顾晚歌说到激动处,倒在地上,声声哭诉,泪泪染血。 傅相思看到她的脖子间有好几条细细的勒痕,也觉得奇怪:难道最近这段时间内顾晚歌有自杀的想法? 慕容寒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给我滚回景王府!” 顾晚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傅相思从众人中站出来,上前对顾晚歌道:“我能否看看你身上的伤口?” 虽然是死敌,但现在在傅相思的眼里,她更关心的是顾晚歌到底有没有被慕容寒家暴。 她记得那次秋猎时,慕容寒带府里的两位侧妃前来,她们也是类似的目光。 第138章 爱情的一地鸡毛 绝望、畏惧而渴望救赎。 顾晚歌下意识往后面躲了躲,避开她的触碰。 “我身上才没有什么伤口,你也别想着看我笑话。我最起码还没和景王和离,而你就是一双破鞋!” 得,这是反攻讦到她身上来了。 傅相思觉得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兀自摇了摇头后,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再插手此事了。 纱珞出来打圆场,“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两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如回府好好捋捋事情,把事情都讲得明明白白的……” 就别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现脸了。 她话音刚落,顾晚歌却突然跳了起来,拿着刀就要往慕容寒心窝捅去! 可她毕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手腕被慕容寒一握、一扯,刀已经掉到地上。 顾晚歌又用长长的指甲去挠他的脸和脖子,慕容寒愈发嫌弃她这泼妇样,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 “本王给过你机会了,让你不要不识好歹!可你还变本加厉,真以为本王是不敢杀你吗?” 要是傅相思是顾晚歌,这会只会掩藏自己身上的锋芒,不管心里多少恨意滔天,都不会让别人抓住自己的把柄。 顾晚歌的脸色慢慢变成了紫绀色,整个人快要窒息缺氧。 慕容泓生怕出什么意外,连忙出面道:“五弟也是糊涂!哪有杀妻的说法,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清楚的?” “再者,夫妻两的感情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模样?这完全是敌人见面分外眼红、水火不容啊。” 可当初做主把顾晚歌许给慕容寒的正是皇后,保不齐以慕容寒那性子,现在连皇后都恨上了。 慕容寒渐渐松了手上的力气,顾晚歌无力地滑落在地上。 傅相思一抬头,视线正扫到窗外。 旁边的碧香阁二楼靠窗的位置似有人而立,那双冰冷的眼眸里还噙着近乎放肆的笑意。 傅相思:那是顾晚惜?她怎么会在这里?又在笑什么? 这种诡异的笑容已经是傅相思第二次见了,整个人心里都毛毛的。 顾晚惜仿佛也知道傅相思正在看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最后砰的一声关上了窗子。 慕容泓又派人将顾晚歌平安送回景王府,又好生劝了一番慕容寒。 现在这种场面,谁还有心思去喝酒纵乐、声色犬马?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纱珞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湘毓馆就当正常休息。你也不用揽客了。” “不过我开店这么多年,还真是极少遇到像今天一样奇葩的场面。” “你说那些高官皇子们,想来秦楼楚馆就来嘛,还要搞那么大的阵仗,仿佛生怕谁不知道他们来了一样。来了之后,又要把这里闹得鸡飞狗跳不然决不罢休。湘毓馆虽是雅阁,但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纱珞看了看仍是一脸平静的傅相思,下意识觉得她当初和慕容潇和离也是因为他的夜夜笙歌,愈发肯定“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的想法。 没想到这些吐槽反倒激发了傅相思的灵感。 “你说湘毓馆也设两个通道如何?一个通道是贵宾通道,专门用来招待这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另一个通道就是平民通道,也不再阻拦他们的妻子进来寻找自己的丈夫。” “而招待贵宾的姑娘也要专门培养。不仅要是美人,还必须得是冰雪聪明的解语花。”这样才能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纱珞没意见,反正湘毓馆都已经被她买下,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傅相思仍旧披着那件猩红的大氅出门,却发现慕容潇还在门口。 难道他在等着自己? 却是白七率先迎了上来:“王妃,今年过年你也是一个人过,不如就和我们一起过呗?人多还热闹一点。” 傅相思拿眼觑他:“过年是二月的事情,现在才几月?这么快就想预约我了?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一个人过年呢?” 傅相思脚步飞快,走的方向正是去往相思医馆的那条路。 慕容潇跟在她的身后,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 白七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仿佛随时要戳破他的脊梁骨,顿时倍感压力。 “王妃在京城里没什么朋友,到二月份的时候王妃的爹爹就要前去知桐州,那时已不在京城了……” 傅相思来了个急刹车:“你说什么?” “到时已不在京城了。”白七重复他的最后一句话。 傅相思语气带了几分捉急,“不是这一句。你是说我父亲要被外调出去做官了?” 可是为什么她却一点都不知晓此事?将军府也没有人来告知她消息。 白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却是率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慕容潇,似乎在问:难道这件事情王爷还没有和王妃提起过? 慕容潇淡淡回答道:“这个决定是傅将军自己向皇上提议的。本来皇上也顾念着将军年纪大了,身上多旧疾,也想让他好好待在京城里享福。” “但是老将军说他闲不住,不如担个闲职,也好好尽尽余力,继续报效朝廷。” 傅相思生气:“桐州知府是闲职吗?你自己比我更清楚,桐州地处山区,多山匪,寇乱不断!” “我爹爹没把消息告知我,你也帮他瞒着我!合着我就是没有事先知道事情的权利呗,凡事都等着你们把最后结果告诉我就好了,是这样吗?” 慕容潇不知道她生气的点究竟在哪里:“这样做难道有什么不对?本来这就是朝堂上的事情,和你一个妇人无关。再说,傅老将军沙场驰骋那么多年,你根本无需那么担心……” “你说得轻巧!那是因为要去桐州的人不是你,我爹爹身上满是伤痕,你哪里看得见?他夜里时常咳嗽,也不是你守在他榻前照顾他。” 最让傅相思感到伤心的一句是,他说所有的事前决策都无关。这在他的感知里,仿佛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第139章 骨折 白七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水逆。 刚看完景王夫妇史诗级般地吵架,又看见傅相思脸红脖子粗和慕容潇起了争执。 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原来他们是自己从内部先开始瓦解的。 傅相思觉得烦躁,远远地又看见一脸着急的秦漠,在大街上四处寻觅。 “小姐让我一顿好找!现在还是快些回将军府,将军从马背上不小心摔下来,骨折了……” 他身后就是一辆马车,傅相思动作迅疾地进了车厢。 慕容潇刚想握住她的手作挽留,却只擦过她的衣角,最后只能看着马车远去。 “白七,难道我刚刚说的真的很伤人么?”慕容潇回过头,继续祸祸着白七。 “我是觉得……王爷直接说什么事情和王妃无关这类话确实有些过分了。王妃毕竟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她好像更追求独立和平等?” “而且她也聪明,当王爷的幕僚都没问题。那为什么这种朝堂上的事情,王爷也不事先和她商量过?再者,王妃孝顺恋家,对傅老将军有着深厚的感情,却是最后一个知道他要去桐州上任的人……” 换了谁谁不生气啊? 慕容潇幽幽地叹了口气:“算了,是我的错。等下你带一个府医和一些上好药材去将军府,好好慰问慰问将军。” 白七觉得他就是傲娇,明知道自己错了却也不肯抓住这个机会去和王妃道歉。 傅相思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将军府,一路小跑着来到傅兹桡房间。 刚靠近房间时,只听见几声低低的叫唤。 “你说你非要逞什么强,证明着你宝刀未老。现在好了,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秦漠又去找了相思。等下那个小丫头来了,你又要怎么和她解释?” 傅兹桡觉得他们在大惊小怪:“这是小事,为什么又要去告诉相思那孩子?这不是给她添乱吗?而且我好着呢,到时肯定不耽误知桐州的脚程。” 傅沉冷哼一声:“我们都是明眼人,难道还真的不知道你的身体情况?医者们都说过,人过了不惑之年,身体就会每况愈下。偏你还在使劲糟蹋。” “也不知道去桐州这一事要怎么和相思说,拜托了秦王帮忙瞒着她,也不知道能瞒多久。”傅沉继续说道。 “你说哪有和离后的女孩子,三天两头还往外跑的?我这些月待在府里那么长时间,也见不上一面。秦王还跟我们说,相思是有自己的事情忙,还说什么她要搞事业。女孩子家家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呢?我们将军府又不是养不起她。” 傅兹桡哈哈大笑:“你抱怨是归抱怨,可是你的话语里好像更偏向秦王啊。是不是觉得秦王这孩子确实挺不错的?” “再说,虎父无犬女嘛。相思现在有着大志向,这一点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我,也是一件好事。再说,她想干什么就要她干去呗,横竖还有将军府护她周全。” “想成为神医的弟子,那就给她找多些她能用得上的医书、不干涉她的自由。她想搞事业,就搞事业,我们也没有期盼着她给我们养老送终。” 他的话语像山涧上的河流,突然急转而下。 “就是苦了相思这孩子。以前我们打仗,没时间陪她。现在也不能帮到她什么。秦王倒是个不错的良人,只可惜两人的感情也没那么顺遂。她之后的路,要怎么走才能不那么坎坷呢?” 傅相思眼睛逐渐湿润。 秦漠默默退下。 傅相思敲了敲门,尽量收敛着自己的情绪:“爹爹,我回来了。” 她推门而进,傅兹桡正慌乱地想把自己那缠着厚厚绷带的腿脚用棉被藏住。 傅相思走到床边,卧在了傅兹桡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腰身。 “刚才你们的对话都被我听到了。”傅相思难得一副小女儿的情态,“反正我不管,以后爹爹无论去哪里、要做什么事情,都要提前告诉我。” “我会不会担心是我的事情,但你们一定要和我说。”她再三地强调着。 “而且人秦王现在和我们都没什么关系了,你们也别老去麻烦他。”傅相思吸着鼻子。 傅兹桡被她的话逗笑,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无奈又宠溺地答应下来,“好好好,都听你的。总该满意了?” 傅相思胡乱点了点头,又说要替他查看伤势。 “爹爹好好地怎么想去骑马了?骑马的时候难道速度更快?”傅相思看到那缠的一圈又一圈绷带,觉得这情况可是不容乐观呐。 傅沉知道傅兹桡肯定会把事情往轻了说,让傅相思不要担心,所以率先开口道:“你爹爹腿脚不便,这他都知道的。” “可实在是皇上盛情难却,而且一众臣子央着你爹爹一展风采,你爹爹还能怎么办呢?” “可是没想到才驾马跑出几公里,那马突然就不受控制,癫狂起来,把人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傅相思拆了绷带,仔细查看伤势后觉得这有可能是粉碎性骨折。恰巧又听到这话,觉得奇怪:“既然是皇上邀众臣去骑马,为什么爹爹摔下马的第一时间不是送去御医那儿,而是直接回了府?” 这上的药,一看就知道不是宫中用药了。 傅沉答道:“你爹爹被我找到时,已经是日落斜阳了。我背着他回到早上的营地处,发现已经没有人了。所以只能把他先带回府。这药确实不怎么好,但是我们在战场上都用习惯了。” 傅相思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但是眼下还是傅兹桡的伤势更重要。 “孩子,你也不必为我的伤势而忧心,左右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傅兹桡看她那抚不平的眉头,略为心疼地说道。 傅相思正色:“骨折可不是小事情,保不齐爹爹以后就无法正常走路了。” 她先揉揉傅兹桡受伤的膝盖,询问他是否感觉到疼痛。 傅兹桡虽然嘴上说着不痛能忍受,但是已经有大滴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 第140章 医馆重新开张 接下来傅相思给他做了移位接骨,更是疼得傅兹桡上气不接下气。 看得傅沉在一旁干着急。 傅相思又给傅兹桡仔细上了药,找了两块木板帮忙固定傅兹桡新接的骨头。 “大功告成。”她拍拍手,“爹爹,这几天你记得伤口不要沾水,这两个板子每天都要固定住,等一下我再让下人给你送一副拐杖。这些天,你就待在府上好好休息,可不许再乱跑了。” 傅兹桡笑眯、眯地点点头,看了一下时辰,催促道:“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你就留在府上住一晚?” 他的眼里都是老父亲的殷切期盼。 可是医馆里还有事情要等着她去忙,苏离也在医馆等着她…… 傅相思愧然:“爹爹,今晚不行。以后我一定经常回来陪你。没事我就往家里跑,天天缠着你。我还要让你教我下期、教我射箭……” 就是不知傅兹桡究竟何时启程。 傅兹桡虽觉得有些可惜,但面上还是笑呵呵的,“你有这份心就好。倒是真不必时不时来叨扰我这糟老头子。” 一个女娃娃那么拼命,说不心疼都是假的。 “你要去哪里,不如我让你的秦漠叔叔送你去?”太晚了,傅兹桡怕她出意外。 傅相思摇了摇头,语气轻松:“我要去的地方离将军府也没有几步远,就不麻烦秦漠叔叔了。那爹爹,你一定一定要记得我刚才的叮嘱。我可是会让好几位叔叔一起帮我监督你。” 傅兹桡拍拍她的肩膀,示意明白。 傅相思这才略带放心地出门了。 没想到王府外正立着一道人影。 傅相思想起刚才傅沉和傅兹桡的对话,面上一尴尬。 她恨不得此刻自己有一顶幂篱,把自己笼得严严实实。 正想快步从慕容潇身边走过,她的衣袖却突然被他拉住。 “别生气了。你父亲还派人跟着你,也别拂了我的面子。”他低声地说道。 傅相思不敢回头,也不确定他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慕容潇慢条斯理地帮她系着大氅上的带子——不知何时,它已经松了,且大氅歪向一侧,正露出里面那件略显单薄清爽的衣服。 慕容潇呼吸一窒。 “你今天去湘毓馆干什么?” “我去那里干什么是我的事情,怎么,只允许你去寻欢作乐,不允许我也去和美女贴贴……” 她没说完的话突然被慕容潇堵住。 他丰厚饱满的唇贴了上来,这次的吻和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以前的多是温柔辗转,爱意厮磨于唇齿。 现在却是如暴风雨般强烈,傅相思觉得自己就如海面上的盘旋的海燕,不知何时就会被海啸吞没。 过了好一会儿,慕容潇才松开她。这时傅相思的脸已经红得和煮透的虾没什么区别了。 “我们已经和离了,你注意一下相处的尺度好不好?”傅相思低着头,眼眸里都是潋滟的水光。 慕容潇的话语极尽撩拨:“就是因为和离了,我才敢对你为所欲为。” 傅相思:“啊?” 慕容潇揉揉她的脑袋,“算了,你不懂也不要紧。我送你去医馆。” 他主动牵起傅相思的手,傅相思试了几次没挣脱开,干脆由着他去了。 黑夜星光闪闪,医馆灯火一豆。 傅相思看见苏离正守在医馆的栅栏外,觉得奇怪:“外面风大,怎么不进去坐呢?” 苏离还是那副疏远冷淡的样子,“你交代给我的任务,我没完成。” “我来到之前,这里已经有明显的打扫过的痕迹,货架上也不缺任何药材和药丸。”他最终注意到慕容潇紧牵傅相思的手。 同一时间,傅相思也看向了慕容潇:“你派人做的?” 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对自己所有的想法了如指掌并且事先安排好?说不感动是假的,可这种好总让她觉得有种自己全部心思被人窥破的焦虑感。 慕容潇松开她的手,“嗯。想着你随时会让医馆重新营业,时不时也会派些小厮来打扫。” 真的只是这样?傅相思将信将疑。 她找到一块小木板,拿过毛笔,蘸上墨汁,“我这也没有任何事情要帮忙了,你们还是打哪里来回哪儿去。” 两个男人一起守着她……这种感觉让傅相思真有一种是亡国妖妃的错觉。 慕容潇挑了挑眉梢,看见她屏息静气、略为郑重地写下了“看病,药到病除”八个大字。 苏离率先开口:“反正我刚好闲来无事,陪你待在这里也无妨。若发生了什么意外,我还能帮你一把。” 慕容潇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那我也不走。”说这话的时候慕容潇的语气怪像无赖的。 傅相思把木板挂起来,晾干墨迹,“你们不用睡觉?不困?” 两个大男人齐刷刷地摇了摇头。 “行,既然你们精力那么充沛的话,就顺便去后院帮我磨磨,做得越多越好。” 她说完就脱鞋上了医馆里临时搭建的简易的小床,扯过被子蒙头大睡。 留下慕容潇和苏离两人面面相觑。 翌日一早,西市就出现了奔走相告的场景。 “你听说了吗?相思医馆又重新开始营业了,掌柜的还挂出了一个牌子,还打出了什么‘看病、药到病除’的旗号……” “真的吗?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不会是诓人的?还是大夫是个庸医?” “那医馆真正的掌柜是过去的秦王妃,我去她那儿买过好几次药了,还真的挺管用的。那位夫人也好相与,多宅心仁厚哩。” 在这些自来水的宣传下,一大清早,傅相思就忙得脚不沾地。 医馆外排起了长龙,但看病的人多是老弱病残。 一个拄着拐杖、苍白头发的老者颤颤巍巍地问道:“女娃子,你这‘看病’不会只是一个噱头?专门拿我们来寻开心的?” 傅相思笑道:“我既然敢挂出这个牌子,就说明我不会诓骗你们。要是我的药真的不管用,或者是我乱收费,你们大可拉我去见官,对不对?” 老人这才放心让她帮自己看病。 第141章 搜寻药方 傅相思仔细问了他的症状,这才把他的裤管往上卷。 “我这腿脚也不知出了什么毛病,时不时地流脓出血水。以前还能进山砍柴,以此为生。后来连腿脚也不便了,可还有那么一大家子人等着我去养活呢。” “我就希望我这腿能快些好起来,要不然我们家连这个冬天都要熬不过去了。” 傅相思已经诊断出了结果,听着他的话,突然问道:“爷爷,你是不是前不久刚卖了一个女儿到湘毓馆?” “我也不认识字,不知道那儿是什么地方。就记得那日走到了一个很富贵大气的地方,有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在那儿迎着男子。我走进去,说要卖女儿。他们就给了我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就把秋水给卖了……都说不上这是可悲还是解脱。 “女娃子你这么问,难道认识我女儿?”老人的目光还是带了几分希冀与愧疚。 傅相思点了点头,语气肯定:“是啊。就在你卖掉她的第二天,她被一个好心人看上,帮她赎身,并纳她为妾了。现在她……过得很好。” 老人满眼泪光:“这就好。我这些天老梦见这乖巧的孩子,我生怕她对我有怨言,怕她责怪我们。” 傅相思微笑着,心里却像有迷雾四起。 “爷爷,你这病也只是普通的黄痘,平时回去多注意休息就好了。晚上的话,多用热水泡脚,活络一下腿部的经脉。” 她从架子上拿了两包药过来,又仔细叮嘱道:“这一包草药,是泡脚时可以加入热水里的。这一瓶药粉,则是一日三次,定时在伤口上涂抹。一个月后,这种疼痛应该会大大缓解。” “期间要是有伤情恶化的趋势,记得立刻来找我。要是没有药了,也可以来找我,当然还都是的。” 老人感恩戴德,连连谢着她。 傅相思摆了摆手:“这是我本该做的。若您真的想感谢我,不如看看这三个小牌子,若是知道其相应药方的话,不如给我写上一写?” 傅相思的手往上指,只见那一条横空拉起的粗绳上真挂了三个小牌子,上面写的好像都是什么什么病。 老人有些羞赧:“我不认识你,要不然你把病名告诉我,我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毫不保留告诉你的。” 傅相思开始一一念道:“鲛筑病、乌头启、白宴清。” 就是因为这些病名太过稀奇古怪,古书上也查不到相应记载,她才想到这一条独辟蹊径的路。 老人居然还真的知道其中一种病,“乌头启搁我们那儿叫梧桐磬,主要是和一种树脂淬毒的梧桐树相关。我们作为樵夫的,经常上山砍柴。在我们年轻时,老一辈的就特别提醒着我们要注意这种树。” “毕竟这种毒素比五步蛇的蛇毒还要剧烈上不少。一碰到它,不出三日一定暴毙。” “至于药方,我们那儿有个土方子,就是用鸡蛋清和揉碎的五红花浸泡在鼠酒里。” 傅相思若有所思,随后才提笔唰唰记下,又认真感谢过老人。 秦王府侧门的围墙处正好可以将相思医馆全貌一览无余。 有个女子陪在戚牧神医身旁,看着忙里忙外的傅相思。 “这个小师妹挺聪明的,还能懂得这一招来搜寻药方。要是她只会翻阅医书、一板一眼按医书行事,我倒真怀疑师父是不是看走眼了。”在挑人上出了什么岔子。 戚牧傲娇地哼了一声:“这丫头也就这一点本事了。” 虽然明面上这话是在贬损着傅相思,但他的话里细听下,还能分辨出那一抹不易察觉的自豪。 “不过小师妹这不算作弊么?” “我当初又没有说过不允许她去问别人。她哪算作弊了?”傅相思还没正式成为戚牧的弟子呢,现在话语就已经倒向她那一边了。 女子无奈地笑笑。 “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也回去。那女娃娃给我出的题也是刁钻,最近烦得我吃嘛嘛不香了。” 两道人影很快消失不见。 傅相思对此没有任何察觉,忙碌了一个上午,倒是得了两个病名相对应的药方,精研过的细面粉也送给了提供药方的两位老者,就相当于是感谢的小礼品了。 慕容潇亲自下厨,最后端了个三菜一汤出来。 傅相思忙得饥肠辘辘,一闻到饭菜的香味就两眼放光。 “你还会做饭?”她有些诧异地问道。 “尝尝。”慕容潇替她舀了一碗饭。 傅相思摇摇头:“苏离还没来呢,等一下他。”他应该还在后院磨磨,但这种粗活却恰恰是慕容潇做不来的。 “为什么想着要送面粉给他们?”明明这也是寻常百姓家常备的东西。 傅相思已经差人去请苏离来前院吃饭了,抽空回答着慕容潇的问题。 “对。寻常百姓家想买面粉也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很多贫苦人家买到的面粉都是粗制的,做的面团也很难发酵起来。更不用想这种面团烙出来的饼、做的汤圆会有多好吃。” 但是她的面粉选的原材料就挑剔,打发出来的面团也漂亮。 苏离也正好到了,他的脸上还沾着几处面粉,整个人看起来和平时不苟言笑的模样大相径庭,倒是多了几分可爱。 傅相思脸上浮动着笑意,从怀里掏出手帕,正想递给苏离擦擦脸。 手帕却被人夺过。 “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情还是我来比较好。”说完慕容潇就拿着手帕用力地在苏离脸上胡乱地抹了抹。 傅相思:她怎么觉得这幅场景有些违和又莫名好笑呢?” 草草地用过午膳后,傅相思又开始忙碌起来。 一连三天,忙碌已成为了傅相思生活的主旋律,她的收获也算颇丰,可是还差最后一个“白宴清”迟迟没有得到相应的药方。 饶是阅历再长的老者都表示,确实没有听说过这种病。 可明天就到了截止回答的期限了,戚牧神医对于她题目的答案也早已送了过来,这让傅相思真的有些焦虑与紧张。 第142章 正式拜师 雾散天明,金光乍现。 今日相思医馆又闭门不开,傅相思手里握着三张药方,正等着戚牧的前来。 慕容潇陪在一旁,递来一小碟蜜饯:“紧张的话……” 傅相思笑容清浅:“谁说我紧张了,我傅神医的名声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好吗?” 慕容潇诧异地看向她,这才一晚,她这么快就想出了第三个病的治疗方法了? 一阵狂风席卷而来,木门被一股强大的内力撞开。 “你这个女娃娃真是不懂谦逊。”戚牧从门外走了进来,身边带的一个紫衣女子。 傅相思站了起来:“我有这个金刚钻,所以刚揽这个瓷器活,我没有大放厥词,为何要谦逊?”低调还真不是她的作风。 戚牧看她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把手一伸,“药方拿来给我看看。” 傅相思依旧是面带笑容地把手上的药方递了过去。 前面两种病名下写了满满的字,同时附上了好几种方法。当然,这些民间的祖传方法都被傅相思核实过适用性。 戚牧满意地点了点头,翻到了最后一章药方。 上面却是空空如也! “这……就是你说的所谓答完题了?”戚牧语气突然严厉起来,“若是时间不够,你大可跟老夫说,延缓给你十天半月的期限也不是不可以……” 傅相思摇了摇头,“您就是给我一年十年的时间也没用,这道题不值得我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和心血。” 她居然用了“浪费”这个词,大师姐紫衣此刻也觉得傅相思实在太过狂妄。 “师父给出的题目本来就是想考考你,你居然说这是在做无用功!要是你能认认真真花时间去做师父给出来的题目,你知道你能受益多少吗?” 当初她在经历戚牧神医的考核时,可是花了整整三个月去解三道题,勘破了许多玄机后才能坐上大师姐这个位置。 傅相思又笑了一笑,依旧自信满满:“我说不值得就是不值得。” 紫衣生气,这个小师妹怎么那么轴呢?好好地劝她倒是听不下去。 “毕竟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样一种病,我何必花费那么多心思去想那本不存在的病的药方?”这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一个道理的吗? 紫衣目瞪口呆:“你说什么?” “我从拿到题目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这第三种病最是奇怪。白常作姓氏、颜色;和宴清连起来怎么读都有种奇怪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人名而不是一种病名。” “后来我翻遍我手上的医书,无一提及过此病。这些天也询问了那么多人,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无解。我就觉得,这一道题可能是神医拿来故意讹我的。” 紫衣觉得她在胡说八道:“师父哪有时间拿一种根本不存在的病来诓你” 戚牧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语:“没错,她说的都是对的。” 傅相思悄悄松了一口气下来,还好,这一次她又赌对了。 “医术越精湛,掌握的药理知识越多,往往只会把问题复杂化,也越来越谨慎小心地对待每一种病,生怕哪一步就迈错了。” 傅相思接上:“但其实这就是被书本给束缚住了头脑,而失去敢于质疑权威的可能性。但是世间病状千奇百怪,我们作为一个医者,不能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这也是以前她导师教过她的道理。 戚牧的目光流露出真正的赞赏之色:“好一句‘只见树木不见森林’,难为你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和眼界。” 充其量来说,傅相思今年不过十九岁。 戚牧继续说道:“丫头,我就再问你一句,你现在还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关门弟子?” 要不是慕容潇护在她身旁,傅相思都生怕他会猛扑过来,只要她敢摇头拒绝,就抹了自己的脖子。 “丫头你可不要不识抬举,过了我这个村子可没有这个庙了。” 傅相思莫名联想起一句话——“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不过这也确实符合她的初衷,她没有必要再继续吊着戚牧。 “好。”傅相思答应下来,正想行礼。 戚牧却不受她这一拜,“你我之间既是师徒,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向来不看重,你也不必拘泥。” “我也最烦这种见了我就毕恭毕敬的人了,仿佛我会吃小孩一般恐怖。”戚牧冷哼一声,又掏出一块令牌。 白玉材质,晶莹剔透,上面绣着繁复而精美的花纹,正中间用小篆字体工工整整地临帖上“相思”二字。 傅相思笑得眉眼弯弯,终于发现这个小老头的可爱之处了,“原来你早就打算收我为徒了?连牌子都准备好了?” 她当然是在和戚牧贫,因为知道戚牧不会真的和她生气。 “要是你没通过考核,牌子我照样不给,随便塞给哪个阿猫阿狗也是一样。” 傅相思知道他这个人就是嘴硬,看破也不说破。 “凭着这个令牌你可以自由出入云落宫。要是你缺了什么药材,也可以去药园采。宫里有炼丹房、制药房、养蛊房……改日就让你的大师姐带你去好好看一看。” 傅相思敏锐地捕捉到“改日”这两个字眼。 “师父这些日子不在宫里?”她的改口明显让戚牧感到很满意。 “要去桐州一趟,这些日子不会留在京城,紫衣也会和我一起前往。” 怎么最近一个两个都要去桐州?傅相思摇摇头,不解。 不过她最近事多,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苏离是在傅相思送走两人后才出来的。 “戚牧神医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注意到傅相思手上多出来的令牌,继续问道:“原来传说中戚牧神医要收的关门弟子是你?” 注意到他愕然的神情,傅相思随口答道:“是啊。不过他真的很出名吗?”一个两个似乎都要将他捧上神坛。 “戚牧神医可以说是大翊最具影响力的神医。大长老原先就是他收的第二个弟子,不过后来被逐出师门。” 这回轮到傅相思惊讶了:“什么?” 那个看起来像人渣的大长老,原本是她的二师兄? 第143章 路阻且长 “那他是因为什么事情黑逐出了师门?”傅相思觉得奇怪。 苏离认真想了一下,“当年的隐情众说纷纭,但除了当事人应该也没有谁能知道真正的实情。” “但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当初杏葶夫人才同意他留在阁里的。一开始他表现得温文儒雅、风度翩翩,成为大长老后却本性暴露。杏葶夫人几度想把他驱逐出阁,可惜没找到什么正当理由。” “而这件事情一拖再拖,竟然任由大长老发展壮大了势力。”所以才有了近几年想要把素雪阁据为己有、称霸武林的一些失智举措。 傅相思眉头一皱:“你是说,杏葶夫人和大长老的梁子也是早结下的?” “可以这么说。” “可是我觉得大家对杏葶夫人都忠心耿耿的啊。”而且杏葶夫人这么温柔、亲和,一般人很难讨厌起她? 苏离摇了摇头,“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慕容潇发现自己完全被无视了,咳嗽几声刷着自己的存在感。 傅相思选择无视他,“那如果圣女被大长老绑架一事,按照阁规会怎么处理?” “其实按照大长老现在的所作所为,夫人有权利直接将此人杀了。”可是现在他们并没有证据。 “春絮的指证可以作数吗?”这种欲行不轨的行为已经可以完全将他的名声污名化了? 苏离缓缓吐出四个字:“人微言轻。”也就是说还有危险。 傅相思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查证之路路阻且长。 苏离提出要送傅相思回阁,慕容潇及时挡在了两人中间。 “她今晚要住在秦王府,就不回去了。”慕容潇霸道地说道。 傅相思下意识反驳:“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回王府了?”她又不是秦王妃了,还回府干什么? 慕容潇捂住她的嘴,继续和苏离说道:“苏公子有要事要忙,还是先回去。相思交给我就可以了。” 苏离软硬不吃,态度强硬地说道:“就算你是王爷,可也不能逼傅姑娘做她不愿意的事情?刚才她明明都说了,她不想回府……” 慕容潇凑在傅相思耳旁小声地说道:“要是想知道你父亲和春闱的更多消息,你等下确定不随我去王府一趟?” 【这个男人,就只会威胁自己!一点君子作风都没有。我怎么会有这么欠、控制欲那么强的一个前夫。】 而且他们这个相处模式真的像极了某江泛滥的书名描写的情境——《和离后夫君太爱了我怎么办》。 慕容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自己和傅相思的感情越深厚,他听见的她的内心声音就越清楚。 而且以前只要两人所隔距离超过五米,他就听不见她的内心声音了。但现在这个距离变成了十米。 傅相思看向苏离,干巴巴笑着:“要不你就先回去?我和秦王确实还有事情要谈,之前忘记了。” 苏离的拳头握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从医馆回王府不过几步路,慕容潇突然说道:“张国师和顾丞相都已经被问斩。”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国律不可枉顾。 傅相思脑袋耷拉着,恹恹地应着。 “顾家倒台……现在顾晚歌情境很不好,景王一直想着以什么理由把她休掉。” 傅相思终于回过神来,把自己那两次见到的顾晚惜阴森森的笑容和他提了提。 “你说这背后,会不会也有顾晚惜推波助澜的功劳?”傅相思就是随口一说。 两人也回到了书房,慕容潇确定没人偷听后,继续和她谈论着刚才没说完的事情。 “顾家的事情错综复杂,我还会派人继续留意此事。” 他话锋一转:“现在已近二月,要来参加京城春闱的举人们已经纷纷启程。最近有一个士子在京城风头很盛,或许你会对他感兴趣。” 傅相思还和他记仇呢,“你不是说这些政治上的事情与我无关吗?现在告诉我干什么?”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小窃喜,毕竟他把自己的话认真听了下去。 慕容潇眼神无辜:“可也是你说你不喜欢只被人告知结果。”果然女人心海底针,猜不透说不得。 傅相思坐在他平日坐的主位上,翻看着他桌面上的一些书籍。 “那你继续说。”很明显,傅相思的心情已经愉悦不少。 “此人名唤叶柯岩,他写了一篇《桐州赋》,夸赞了大翊的大好河山和桐州的人杰地灵,整篇文章朗朗上口、词藻独美,现在在京城广泛传诵。” 傅相思发现了盲点,“他也是桐州人?” 慕容潇点了点头,“三日后就有一个专为这些士子举办的流觞宴,要是你真想和我‘共享’士子,你还得随我前去一趟。” 他记得傅相思的原话就是这个词汇。 傅相思眉梢终于沾染上春意:“好好好。”刚好她把湘毓馆盘下来了,可还在为它的运营发愁呢。 不过慕容潇脸上又出现了几分为难,“再过五天就是你父亲上任的时间,但是他前不久腿脚受伤,皇上本来想让他不要去了。但是你父亲脾气很犟,说什么也不答应。最后皇上让我护送他前往桐州。” “也就是说到时你也不在京城?”傅相思语气听上去还有几分落寞。 慕容潇下意识说道:“我会尽量在过年前赶回来的……” “你不回来也不要紧,要不你把白七借我使唤几天呗?”傅相思眉眼弯弯,神情上哪有半分阴霾的样子? 慕容潇就知道她没心没肺,刚才还以为她对自己要离开真的会有几分不舍。 他恶意似地把傅相思的头发揉乱,“我说不可以难道你就不会打他主意了么?” 嘿嘿,这肯定不成现实啊。 慕容潇眼眸深邃,只听见她继续问了一句话。 “不能借用白七,那我借顾五也行,不过怎么感觉好像有很多天我没见到他了?” 慕容潇喉咙间一梗,只能装作不在意地回答:“他叛逃了,现在已是慕容寒的幕僚。” 第144章 流觞宴 三日后,流觞宴正式开始。 自从傅相思知道顾五叛逃后,这些天也很识趣地没和慕容潇再犟嘴。 傅相思今日穿了一件紫色的襦裙,外搭了一件有着白色围领的红色大氅。她觉得自己能在大翊留那么久,就是因为这儿的穿衣风格她真的好属意! “为什么流觞宴要在景王府开设?”傅相思和慕容潇拐过长长的回廊,看着景王府上的草木景致,没提起什么兴致。 慕容潇今日也刚好穿了一件天青色衣裳,和她的衣服相得益彰。 “礼部尚书和景王相熟,所以尚书推荐了他。再加上这两个月来我和太子都不怎么安分,皇上觉得此事交给景王打理更稳妥些。” 傅相思不敢苟同他的观点:“皇上并不知道顾晚歌有日曾拿菜刀去湘毓馆闹事此事?” 慕容潇点了点头,“这件事情说出去丢人,可能他自己也封锁了消息。” “下个月的大食使者来翊,应该也是全权交由他负责。慕容寒温柔儒雅的名声在外,这也是众臣商议的结果。” 傅相思连连摇了摇头:“他那种人像病娇,最近行事也越来越极端了。只怕这两件事情交给他……” 慕容潇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傅相思立即意识到可能隔墙有耳,乖乖地没把话往下说了。 “怎么一月了,这儿还有花开着呢?”两人走到花园,锦簇的花团被团团绿叶衬托着。 傅相思的手抚上一朵鲜花的茎,这才发现这些花居然都是用丝带捆扎而成。 她叹了一口气:“景王府的布局确实还算不错,有流水、有小桥、有高阁,有别样生机的花园……可我为什么还是感觉这儿阴森森的呢?” 而傅相思作为一个悲观主义者,有时候更宁愿看到鲜花枯萎掉落也不愿看见以假花代之的景象。 慕容潇对此事倒是不予置评,带着她前往竹林处。 已经有许多士子择了位置纷纷坐下,大声高谈阔论,眉间神色端的多是兴高采烈。 一条细流从山涧处缓缓而下,淙淙声音如鸣佩环。 傅相思和慕容潇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也是选了一处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对这次的招揽门客,你心里可有属意人选了?”傅相思和慕容潇悄悄咬着耳朵。 慕容潇诚实地摇了摇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其实我也不一定非要择客。” 翻译过来,就是说不是和慕容潇“情投意合”的门客,他宁愿不要。 “高山流水遇知音。你不会还陷于顾五这件事带给你的挫败没走出来?”傅相思顺手抓起了一根小树枝,觉得无聊开始在地上圈圈画画。 “没有。”慕容潇和她分析着收门客的利弊。 “为什么每年的流觞宴都会被那么多皇子和士人所重视?一,对于士人来说,是他们出人头地的绝佳机会。不管在科举中取得什么样的名次,无人赏识也就意味着他只能孤芳自赏。” 而有了皇子们的青睐,形成了利益绑定体,那平步青云不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么? “二来,对于我们皇子来说,把这些士子收归门下,相当于多了些左膀右臂。遇大事而不决时,他们给出的意见常常能收到力挽狂澜效果。” 这怎么看,都是一场共赢。 傅相思胡乱地点着头,表示自己在听。 倒不是她觉得慕容潇讲得无聊,而是她觉得这流觞宴和魏晋南北朝时期崇尚的清谈差不多,空发议论,但没有什么真正价值。 “若是换了我来开设此宴,我不会让众人干巴巴地坐在这里,行飞花令、作诗、赏诗。” “我会让他们谈论家国大事,比如有战争该怎么应对,平时怎么做到防患于未然,怎么制定赋税政策……” 这些都是当官者该具备的眼界和见识。这些士人考取功名不就是为了做官吗?总不能连这点大局观都没有? 慕容潇逐渐变得聚精会神起来,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这些都是真正有利社稷和民生的事情。若是有人能从中脱颖而出,我们还愁我们择人困难吗?还需要考虑很多该给他们安排什么官职的问题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像之前那篇因珠玑词汇而脍炙人口的《桐州赋》,傅相思就看不惯。 慕容潇看她的眼神……感觉总带着一丝奇怪,看得傅相思感觉怪不习惯的。 “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傅姑娘的话,话糙理不糙。可是你知道这样推行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傅相思摇了摇头,说实话,她真没想过。 “有人就会在宴会上为了博出彩而大放厥词、大谈政治,把整个宴会气氛弄得剑拔弩张,为了一个小小的问题,把好几家人闹得翻了脸,不值得。” 傅相思的声音听起来闷闷地,“好。我确实没考虑那么多。” 她甫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金樽杯顺着水流慢慢停在了自己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谁啊?怎么没有见过?” “而且还坐在秦王旁边,怕不是秦王什么人?” “让一个女子吟诗作对,这能行吗?” 周遭议论声如林中突然被惊的鸟儿四起。 景王府的管家——也就是这次宴会的真正主持人秦屿把目光投向了傅相思。 “秦王妃?不对,现在这称呼是不是不兴叫了?可是今天这个宴会,秦王带她来出席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没想好称呼,最后只以一个简单的“她”来代之。 这是完完全全地在藐视傅相思啊! 慕容潇站起来,维护她道:“傅姑娘再不济也是将军府的女儿,难道这种规格的宴会她来不得?抛开这层身份不谈,她现在还是我账下幕僚,难道她的身份还不足够?” 莫名其妙地,傅相思就变成了他的人了。 不过有人能帮自己出头,傅相思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来得,自然来得。”一见了慕容潇,秦屿的态度又谦卑下来。 得,还是个欺软怕硬的。果然狗随正主。 第145章 藏头诗 “那现在酒杯就在傅姑娘面前,还请傅姑娘赋诗一首。规矩还是老样子,五言、七言全不限。主题就定今日的感受。” 要是机灵点的,大概会学王勃的《滕王阁序》,但傅相思偏不,她偏要反其道行之。 她站了起来,昂头挺胸,话语铿锵。 “泥土嗅新芳,云燕衔春枝。事事喜逢新,袖纹如云影。纱幔笼轻舞,流水赠诗意。笔承乾坤志,顾影不自艾。” 她话音刚落,满座响起一片哄堂大笑。 “这作的是什么打油诗?完全狗屁不通嘛。” “就这水平还想来附庸风雅,也不知道直接弃权还是硬着头皮赋诗哪个更丢人?” …… 作为一个读了博的人,傅相思随便搬一首古人的诗,都能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 慕容潇也笑了,那笑意越来越盛,最后连眉眼都弯了起来。 秦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确实是首烂诗啊,可是秦王在笑什么?难道自己的人被他人耻笑秦王其实更高兴? 慕容潇看向傅相思,“以前觉得你已经足够伶牙俐齿了,没想到这回你又让我刮目相看一次。” 他足够有权威,这一发言,很快让骚乱的现场慢慢变得安静下来。 傅相思郁闷,难道这男人领悟了自己的意思? “藏头诗?”慕容潇忍着笑意强问道。 有一部分士子终于恍然大悟过来,刚才傅相思作的那首诗每句首字连起来不就是——“你是傻、逼”吗? “罢了罢了,这宴会不待也罢。我带你离开。”从刚才开始,他唇边的笑意就没有收敛过。 傅相思的手突然被他牵住,竟是不管旁人的目光,直接带她离开景王府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阳光明媚。 “有那么好笑吗?”傅相思看着身旁某人一直还撤不下来的嘴角,更加郁闷了。 慕容潇这才略微收敛了笑意,却总有种冲动想把她揽入怀中。 “二月初年关将至,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该送什么礼物给皇上和皇后较好?” 傅相思觉得他就是想把自己作为劳动力,可这必须得是另外的价钱啊! 白玉葱茏的掌心往上一翻,傅相思把二大爷的气质拿捏得妥妥的,“那总该给我些酬劳?”白七做他的幕僚,还每月都有月银呢。 慕容潇从怀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支簪子,雅致而不失大方。最特别的是,簪尾处还缀得几颗栩栩如生的红豆。 “这个总可以么?”慕容潇动作轻柔地为她戴上。 “那我就勉强考虑一下。”傅相思和他肩并肩走着:“你看你们出生在金鱼之家,生下来即享了泼天的富贵、仆从的成群。可是好像据我所说,皇上年轻时吃了很多苦?” 多年后,孝治帝还是一位在历史上备受争议的皇帝。 有些史学家不喜欢他,则拿他中年时期追求长生不老一事而抨击他;赞赏他的会特别提及他的功绩——上马击狂胡、收复失地、励精图治以及开创盛世。 得到了慕容潇肯定的回答后,傅相思继续说道:“不如我们就上演一出舞台剧,歌颂一下皇上的功绩?” 慕容潇疑惑:“什么是舞台剧?” 傅相思耐心地解释着:“就相当于我们去找一个戏班,然后给他们一个戏本子,让他们照着上面去演。当然这戏本子的素材全来源于皇上亲历过的事情。” 人老后就是喜欢回忆,傅相思相信自己题材选得好,到时一定能让皇上热泪盈眶,从而对慕容潇的好感度恢复如初。 慕容潇总算能理解了,“那改日我们就去找找戏班子。” 傅相思摇了摇头:“不用去找了。” “为什么?” 傅相思指着一队身穿艳丽服装是女子道:“你看见她们了吗?我没记错的话,她们应该都是戏班的姑娘。但现在她们所上的马车,是太子的马车?” “只怕太子也想在年宴上以歌舞、表演等讨皇上欢心……你要不要和我打个赌,我们等下无论去到哪家戏班,戏班主肯定会告诉我们,他们已经被预定了。” 慕容潇扬起一抹宠溺的笑容:“好,我下押注,五百两银子。” 一听到银子,傅相思整个人精神焕发起来,连忙拉着慕容潇就一个一个戏班找去。 果然如傅相思所说,每一个戏班主都满怀歉意地告诉她们,已经有人先其一步提出预定了。 已经问完全京城的戏班了,傅相思满心欣喜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记得,今晚就把那五百两银子送到医馆。” “你知道现在的你像什么吗?”慕容潇泰山压顶不改淡定神色。 傅相思满脑壳写着问号。 “像一只摇尾炫耀的小犬。”再给她点颜色她就能当个窜天猴了。 傅相思:事实已经不止一次证明了慕容潇嘴里真的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但如果真的没有戏班子的话,我们的舞台剧要怎么演绎?难道挑选府上的小厮丫鬟去演?” 见他言回正传,傅相思把下巴一扬,“我们湘毓馆的姑娘什么才艺不会?演场戏而已,难道还能难倒她们?” 而且她之所以选择舞台剧,就是觉得单纯还原故事这一种表演方式太空乏了,故事到后段她就会开始安排各种乐器齐奏,到时再来一场飞天舞岂不完美? 湘毓馆的姑娘,正正合适。 慕容潇顾忌着她们的身份,“只怕会有人拿她们的身份做文章。”让妓子在年宴那种隆重的场合上抛头露脸……他也觉得太过兵行险招了。 傅相思一合计,却觉得这里面蕴藏着巨大的商机:“湘毓馆即将改阁分区,让贵宾区的雅女们去年宴,总不至于丢人现脸了?” 说不定在她的努力下,还能让人人以见过雅女一面为捧。 傅相思成为湘毓馆真正老板的事情早在前几日就和慕容潇坦白了,而且要说真正帮她盘下湘毓馆的还是慕容潇,以至他现在对傅相思这些惊世骇俗的话语早已不见怪了。 一个小豆包带着满脸泪痕跑了过来,突然扑在傅相思怀里,张口即喊:“娘亲……” 第146章 丧心病狂 傅相思被她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有个半个的孩子? “这可不兴叫啊。”傅相思在孩子面前蹲了下来,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你是和你娘亲走散了吗?”傅相思仔细一看,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啊。 孩子声音奶奶的,“娘亲被爹爹掐着脖子……她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她让我快来找你!” “原来是你说话大喘气,吓死我了……什么?谁要被谁掐死了?”后知后觉的傅相思震惊地问道。 慕容潇已经把孩子抱在了肩上,一手拉着她的手腕,“快走。是顾晚歌出事了!” 傅相思终于想起来这孩子是谁了。 就是上次骂她庸医、说她是全京城最坏的女人的慕容杏,慕容寒的亲生女儿啊! 慕容潇在前面走得大步流星,但是也没忘了傅相思,几乎是半拉半拽地带到了景王府。 竹林处笑声喧天,前院却是一片阴森。 慕容潇撞开、房门时,顾晚歌已经躺在地上了,而慕容寒正在擦拭着沾着血迹的匕首。 慕容寒抬头看他们的那个眼神,傅相思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就像有一条银蛇爬到了你的脖子间,吐着蛇芯,一点一点润湿你的脖子般。 傅相思立刻上前去查看顾晚歌有没有受伤,却发现她脸色紫绀,舌、头往外吐着,瞳孔扩大,已经没气了。 “这……” “景王如此行事,难道不怕被天下人抨击么?”傅相思阖上顾晚歌的眼眸,又站起身,护在慕容杏身旁。 “我行的端坐的正,怕什么抨击?” “再说,顾晚歌乃一罪臣之女,你觉得会有谁在意她的生死?” 再退一万步来说,就是真的有人追究顾晚歌的死,可是谁又有证据证明人是他杀的? 傅相思的暴脾气蹭蹭就上来了,随时都有可能达到火山爆发的点。 “就算她是罪臣之女,那也自有律法来决定她的生死……” 慕容潇突然阻断了她的话语:“今日之事是我们唐突了。但是景王府今日刚遇丧事,想必景王定会心力交瘁,再照顾一双儿女更是费心费思。不如把他们交给我们照顾如何?” 傅相思觉得他疯了,再过两天他就要去桐州了,自己也要去军营了,哪来的时间照顾孩子?带他们去军营里耍大刀吗? 而且他连五哥也不肯叫了,那现在干嘛还要劳神费力地去维持这层浅薄的表面关系? 慕容寒眼神里的冷仿佛是要刻入骨子里般:“这就不劳烦日理万机的秦王了。” 傅相思却好像突然能理解慕容潇的心思了,把自己的手帕悄悄塞到了杏儿手里——那上面还绣了三个字——“云落宫”。 慕容潇还是尽到了自己的礼数,朝慕容寒作揖后这才带着傅相思离开。 临出门前,两人身后传来了慕容寒不咸不淡的声音:“秦王都已经签了放妻书,现在却还和前妻藕断丝连,难道是想发去充军?”这可是徙两年的罪名。 慕容潇脚步一顿,“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可?” 这题傅相思会! 她几乎是抢答着说道:“当初司马相如作《凤求凰》向卓文君表达心意,卓文君不计较其贫贱身份下嫁。后来司马相如欲另娶他人,卓文君乃作《白头吟》,司马相如遂止。” “我们这种藕断丝连怕是比很多已经名存实亡的感情还要来得更清楚和干净?”也比杀妻的慕容寒要妥当些好。 而且为什么离婚后不能做朋友,她不服! 傅相思就不相信这世间能有亘古不变的感情,比起被一纸婚约所捆绑的关系,她更喜欢现在与慕容潇的相处方式。 景王轻呵一声,让人送客。 确定身后没有慕容寒的人跟着了,傅相思偷偷拿手肘撞慕容潇。 “你刚才提出要照料那两个孩子,是不是担心杏儿目睹了全部的真相,慕容寒会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放过?” 慕容潇确实有这层顾虑。 “而你也肯定知道他不会答应你这个请求,但是知道你会关心这两个孩子,这些天最起码也能不会明面上虐待孩子。” 直到现在,傅相思仍觉得自己身上有股驱不散的寒意。 “慕容寒这人……用丧心病狂一词也不能概括了。他就那么恨顾晚歌,活生生把人掐死了?”而稍一作响,就能知道慕容寒对外宣称顾晚歌的死因了。 要么畏罪自杀,要么病逝。 “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顾晚惜的一份功劳呢?”她一想起顾晚惜那两次诡计得逞的笑容,仍会感觉不寒而栗。 慕容潇象征性地发表了一下议论:“其实这件事情完全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顾晚歌曾如此针对你,你犯不着为她心疼。” “可是慕容寒这次做得真的极端了。想来有催化的导火索。但是顾晚歌明确说过,这件事不需你插手,你也不要再想了。” 他转移傅相思的注意力,“你刚才说的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是谁?”他纵览那么多诗篇,却从不知有诗篇名唤《凤求凰》和《白头吟》的。 傅相思干巴地笑着,她怎么又双叒叕忘了这个朝代的人其实听不懂她所说的那些故事及典故了? “没什么,以前在边疆时从当地老人那听来的故事。” 慕容潇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说道:“这两天你就在秦王府住下。” “为什么?” “我去桐州,一往一返就用了十天时间。等我回来时离年宴就只剩五天时间了,你觉得你那时还有时间写话本子、让湘毓馆的姑娘排练吗?” 头一回,傅相思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自己竟不能反驳。 两天后。 傅相思知道一大早傅兹桡就要出发前往桐州,特意起了个大早,守在将军府。 傅兹桡一出来,她就小跑着迎上去,声音甜甜糯糯的,“爹爹。” 虽然第一次见面时觉得傅兹桡很严厉、极具威严,但这么多个月相处下来,傅相思发现他居然很溺爱自己的女儿,甚至可以算得上一枚“女儿奴”。 “这丫头,不是说让你不要来吗?” 第147章 远走桐州 傅相思娇嗔道:“我好歹是您的亲女儿,你外出赴任我不来算话吗?” “爹爹,你最近腿脚怎么样了?感觉还好?”傅相思半蹲下,敲敲那两块木板,应该固定得还行。 “就一点小事,不要担心。而且用了你给我的药后,我的伤也没有那么疼了。”这倒是实话实说。 “你开的那小医馆怎么样了?那么大一闺女天天往我这儿跑,不会没有时间去医馆?” 傅相思语气带着“无官一身轻”的轻松自在:“医馆里另外聘请了医者,普通的疾病交给他们去诊断也没有什么问题。要是真有疑难杂症,不待你撵我,我自己都回去了。” 在她心里,病人目前还是排第一位的。 傅兹桡拍拍她的肩膀,“女儿长大了啊,凡事都知道都该怎么处理了。” 傅相思吐吐舌、头:“这还不是您教的好吗?”只要对方想听,她的彩虹屁就能无止境的、不循环的输出。 她嗅到傅兹桡身上有着淡淡的酒香味,这种酒不像是果酒、米酒,也不大像是蒸酒、酿酒,倒是吸引了傅相思的注意。 “爹爹你还喝酒了?” 傅兹桡面上一哂,这丫头嗅觉什么时候这么灵活了? “我就喝了一口。” 傅相思眨着眼睛:“明知道自己腿脚受伤还喝酒,这是罪加一等了。这酒,我还是先替你保管。” 正好,她还在发愁着湘毓馆的酒应该怎么改良比较好,现在不就是有素材了吗? 傅兹桡把身上藏好的酒拿出来,递给傅相思,看样子还略为不舍。 傅相思把话说的冠冕堂皇:“伤没好完之前滴酒都不要再沾了。我会让秦漠叔叔和傅沉叔叔一起监督你的。你也别存侥幸的心理。” 其实傅相思是觉得喝酒伤身。傅兹桡年纪已高,实在不该再天天频频饮酒。 咳咳,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傅相思想以此实现创新。 傅兹桡居然也乖乖听着训。 慕容潇从远处走了过来,打断父女两人温馨的谈话时间:“所有东西都已经清点完全。傅将军,我们现在该出发了。” 出任的征召中,上面可是把出发时间都写得清清楚楚的,片刻都耽搁不得。 “丫头,如果顺利的话,爹爹半年就回来了。要是这半年里,你属意了哪家公子,也记得写信告诉爹爹。等爹爹回来,就立刻为你们说媒。” 傅相思勉勉强强地应了下来,又催促着慕容潇赶紧送一众人等离开。 马车远去扬起路尘,傅相思突然想起了以前看到的一句诗——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好,其实不太契合……她拍拍手,准备先去医馆一趟。 却发现秦王府前杵着一个人,行为看上去还鬼鬼祟祟的。 “你是?”傅相思凑了上去,问道。 叶柯岩被这道突然从自己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连抚着胸口,口中还不断念叨着:“吓死我了。” 傅相思:一个大男人,胆量居然还比不上她…… 言归正传。“你是来找秦王的?难道你不知道他已经出京了吗?” 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倒像是一个读书人。不过让傅相思笃定这个念头的还是此人身上展示出来的气质,迂腐穷酸但又自视清高。 对方好像认识她,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笑容。“我叫叶柯岩,我相信你一定读过了我的《桐州赋》,也深深为我那优美的词藻、高超的写作技巧、真挚的感情所打动。” “所以你现在见到我的心情是不是很开心?但是不要激动,我不喜欢被狂热的情感所包围,这会让我感受到很有压力。” 傅相思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看向他,她怎么觉得这个人的脑子有些不太正常呢? 他还要滔滔不绝,连忙被傅相思打住:“停。我只想问你,你究竟来找谁?有何贵干?” 叶柯岩清了清嗓子,“来找秦王。你刚才说他离京是何意?” 傅相思摇摇头,往反方向走去,只给他留下了一句话:“你既然想做他的门客,那就先好好打听一下他的消息再来。” 叶柯岩连忙上前拉住她的衣袖,怎么都不肯放手。 “我可是拒绝了太子的邀约前来秦王府的。你们可不要不识抬举!再说,那日在流觞宴我听过你所作的诗,念在你是女子的身份,我就不多叨叨了。但要是日后你想请教我如何写诗……” 傅相思连忙打断他那太婆般的絮絮:“不感兴趣,也没必要……” 叶柯岩却依然抓着她的手不放:“你懂医术?” “你身上有药味,但是我观察你的脉象很平稳,应该不会是你常年吃药的缘故。” 傅相思终于提起了几分兴致,“你还会医术?” 叶柯岩连忙绕到傅相思面前,语气略为得意洋洋::“不仅会医术,我还会看面相、会看风水……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放眼整个大翊朝,哪个男人还能有我完美?” 这人怕是没挨过社会的毒打……傅相思反抱着手,起了戏谑的心思。 “那你不如给我看看面相?” 叶柯岩围着她走了三圈,煞有介事地说道:“瞧姑娘中庭饱满、眉清目秀、骨骼清奇,应该是个练武的好料子,最近也应走桃花运了……”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体测就没及过格的人,傅相思觉得他这话在羞辱自己。 她反手揪住叶柯岩的耳朵,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让你再胡诌!你要是真的会看面相,那你肯定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 “《布衣神相》卷首有言,大凡观人之相貌,先观骨骼,次看五行;量三停之长短,察面部之盈亏……你一开口就是中庭、眉目,鬼听了都不信你这一套!” 叶柯岩颜面扫地,耳朵瞬间红了起来。 傅相思也不想再为难他,松了步,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叶柯岩仍旧死缠烂打:“傅姑娘,这套不行我还有另一套啊,我可以给你普及药材……” 第148章 提供证据 傅相思步子一顿。 叶柯岩一喜,连忙跟了上去,却发现从屋檐上轻飘飘地落下一道人影来。 正是许久不见的傅珃。 傅珃衣襟带风:“有好些日子不见了……傅姑娘身边还是永远都不缺蜂蝶打转。” 傅相思直觉,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他一定知道自己已经和离的事情……可在自己的空窗期,之前口口声声说要娶自己的他却从未找过一回她,难道他也知道了真正的玲珑是谁? 她上前几步:“借一步说话。” 叶柯岩在他们后面伸长了脖子张望。 “傅阁主来找我,怕是不单单是想调侃我那么简单?” “你想要的证据,或许在这个地方能得你所愿。”傅珃递给了她一张小纸条。 傅相思面上一凛,压低声音道:“我的确不是素雪阁真正的圣女……” 傅珃长话短说:“这件事情大长老已经找我说过一回。我相信玲珑托你假冒身份自有她的理由。” 怕傅相思多思,他又解释道:“以前的事情多有叨扰……因为玲珑是我幼时玩伴,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后来我成立了寂闾阁,也终于因为这阁主身份得以成为素雪阁的长老。” “再后来,我就知道了玲珑是素雪阁的圣女。可是幼时对她的音容笑貌的记忆已经渐渐淡忘,所以之前才会对你多有叨扰。那时秦王还恨不得胖揍我一顿,好让我长长记性,离你远点。” 他像是想起什么趣事般,嘴角括起一个弧度。 “题外话是秦王真的很在意你。其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可能就是那句老话,你需要帮忙的话就来找我帮忙,我能帮上的一定帮你。” 既然他都如此说了,傅相思也丝毫不想和他客气。 虽然说一般小说的套路都是女主靠自力更生解决前行道路上的一件又一件麻烦事……但是她就想当一条咸鱼啊。 躺平难道不香吗?而且懂得借力,真的也很重要! “我眼下还真的有一件小事要麻烦你。”傅相思笑眯、眯地,“据我所知,寂闾阁是一个情报组织?你们组织的运行结构、机构设计不如画几幅图出来供我借鉴一番?” 正好,她还在发愁湘毓馆究竟该怎么改革。 傅珃有些为难:“这些一般是比较机密的事情……” 傅相思的满心欢喜,就像是正准备升上天空的礼花,突然被人用一桶冷水给泼灭了。 “不过我也可以给你画几幅无关紧要的组织结构图。”只要不透露内部核心要素就行。 “但是要迟几天才能给你送来。” 傅相思的眉头渐渐舒展,恢复兴高采烈的神色:“好呀,我等你的消息。”薅到的羊毛就是开心。 傅珃被她高兴的情绪所感染,唇边也多了几分笑意。 “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忙,不能继续陪你……那个男人,你最好还是留几个心眼,我在太子府见过他。” 傅相思往后瞧,看见哼着小调的叶柯岩。 “好,我记住了。”傅相思点了点头。 傅珃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她几眼,这才离开。 傅相思带着笑容往回走去,“不是说要给我普及药材吗?不如趁着今天就带我去看一看?” “刚好,我知道在冬叶街那边有个药园,保证让你去了一趟后流连忘返!”他以为傅相思会医术,只是感兴趣的那种,下意识地把她当成了青铜。 所谓的药园,占地面积却不大,进出的买家和小厮都很少。 叶柯岩又继续说道:“看你的手,就知道你不是一个经常拿针的人,对医术钻研也不深?” 真正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傅相思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是啊。我今天就是凑巧去了医馆耍一圈而已。” 不过在京城打听一圈,哪个不知道相思医馆就是她开的?叶柯岩居然还信以为真。 “你看这一株就是鱼腥草,是不是在很多人的印象中都觉得它毫无价值?” “但是其实它有祛湿、降火的功能。再告诉你一个鲜为人知的鱼腥草功效,它可以帮助驱除瘟疫。” 傅相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是这个意思!能驱除瘟疫的是艾草好不好?就他这点知识储备,还想出来忽悠人。 叶柯岩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博学多才给迷住了,骄傲得就像一只即将开屏的孔雀。 他的手也不安分地向傅相思的腰间探去,傅相思却突然一弯腰,摘了一朵小雏菊。 “叶公子是桐州人?”她走在前头,两人也相当于变相地漫步在药园里了。 “是。”叶柯岩肯定地回答道,他就是一个话痨体质,又开始口若悬河起来:“要说桐州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它富庶,也确实富庶。”毕竟每年上交的赋税数额就摆在那里。 “但是山匪也多,打家劫舍的也多,富起来的居然多是这些山匪小贼。” “他们要是只打家劫舍也就罢了,还偏偏要夺人性命,或是凌、辱他人……”叶柯岩说着说着情绪就不大对劲起来。 傅相思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当然,我没有说桐州不好的意思。这个地方是生我育我的家乡,我怎么可能会嫌弃它呢?”叶柯岩连忙苍白地补充道。 傅相思若有所思:“新上任的桐州知州,你了解过么?” 叶柯岩轻呵:“换了谁去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作为?不把桐州弄得乌烟瘴气我也算烧香拜佛了。” “我们明明说的是药园的事情,扯那么远干什么?难不成傅姑娘对桐州感兴趣?” 傅相思摇了摇头,又露出一个叵测的笑容:“叶公子还没成家立业?来京城又是怀了什么志向呢?” 她承认她在套话,但是此人那些装疯卖傻、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傅相思都觉得有些为难——毕竟难以判断真假。 不过或许桐州会是一个好的突破口。 “我不过及冠之年,现在提成家立业或许还有点太早了?” “不过若是傅姑娘要是想嫁给我的话……” 第149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傅相思内心暗暗吐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没有你那么敢想! 叶柯岩还大言不惭:“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就是怕委屈了傅姑娘,嫁给我这么一个白衣……” 傅相思:我觉得你这语气可没有半分委屈之意。 “你也知道我最近刚和离,哪有心思再去找下一家啊?况且我们相识还不到一个时辰,现在谈婚论嫁是不是太早了……” 傅相思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此刻慕容潇现在在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神色?只怕叶柯岩也不敢这么胡来。 叶柯岩还没来得及多说些什么,就听见傅相思急匆匆地说了一句话、随便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傅相思决定先去细柳营转转。 其实一想到傅家军以后就归她统领了,她内心还是有些小激动的。但是一想到白止行那冷若冰霜的脸,傅相思心里又犯怵。 隔着老远,她都听见了军营里传来地震山摇般的呐喊声。 “打得好,打得好!” “再揍狠一些,小白将军,你是没有吃饭吗?” 傅相思倒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军营里的气氛炒到了那么一个至高点? 她也没让侍卫通报,就蹑手蹑脚往里面走去。 只见练武场正中央摆了两个大大的擂鼓,而白止行和另一位瘦若干猴的将士正赤手空拳打着擂。 “小白将军,我可是把我所有的家当都押在了你身上,你可千万不能输啊!”围观的士兵中,突然传来了这样一句。 四周响起一片哄然大笑。 有人宽慰着他:“押小白将军准没错!别看将军那么斯斯文文、瘦瘦弱弱的,在去年的打擂比赛中可是拔得了头筹!连傅副将军都不是他的对手呢!” 正说话间,就看见白止行脚尖突然发力,整个人从肋骨上一跃而起。紧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踹中了对手心窝。 那个力道把控得极好,让对手从擂鼓上摔了下去,但是又没有伤及筋脉。 满座喝彩声响起,傅相思却注意到了白止行的脚踝。 也不知道算不算心有灵犀,在傅相思紧盯着白止行看时,他的视线也扫了过来,正和傅相思对上。 “把我的衣服拿来!” 话音刚落,一件战袍就落在了他手里。白止行很快把自己精壮的上半身掩得严严实实的。 他的脸上还是那副淡远疏离的神色:“参军前来军营,也不提前和末将说一声。” 是的,皇上已经暂时让她代领了参军一职,好让她能名正言顺统辖傅家军。 “要是和你提前说了,我还能看见今日那么精彩的擂台赛吗?” 这里与其说是练武场,不如说是妥妥的荷尔蒙爆发地。那么多身体有料、颜值在线的小哥哥在此,傅相思很难不心动啊。 “你也不用觉得扭捏。我之前是医者,这对一个医者来说,已经算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莫名就被扣上了“扭捏”的白止行:……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见对方没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傅相思神色又严肃起来,“好。我今天来其实是找你有事的。你跟我来一趟。” 其实傅相思还没想好要怎么在军营里树立自己的权威,而且慕容泓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已经摆在了自己面前,还是让她心有戚戚。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了议事厅。 白止行对她的态度很客气,就连落座,都选了一张和她隔得最远的椅子。 “其实我今日来,是想知道一下现在营里的情况。”傅相思说明自己的来意。 “你可曾听过《孙子兵法》这本书?” 白止行摇了摇头。 那这就好办了。 傅相思压下心头的狂喜:“那后天我托人把这本书带给你们,你发给士兵让他们每人都传阅一番。”保证会让他们对这本书如痴如狂。 白止行不懂她因何高兴,但还是先答应了下来。 “军营里一日三餐的膳食又是如何安排?”除了从文化一方面打入军营内部,傅相思决定还以美食诱之。 天天从秦王府或将军府送吃的过来犒劳军士肯定不现实,只能从根本上去改善军营的膳食。 白止行一想,现在已经将至饭点了,傅相思别有深意地抛出这个问题,说不定是饿了。 他拍了拍手,进来一个扎着垂髫发型的小士兵。 “你去伙房看看,有什么煮好的饭菜,端过来让参军尝尝。” 小士兵退下后又很快回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但上面的菜肴,却有些一言难尽。 “这鸡肉怎么感觉还是生的?”傅相思用筷子一戳那泛着光黄油泽的鸡肉,就看见了鲜红的血丝。 “你们平日在军营里吃得都是冷饭冷菜?”傅相思一碰碟子,好家伙,硌手呢。 她问什么白止行就答什么,回答还一板一眼的。 “我们时常会因为训练忘了吃饭时间,这时候伙房做好的饭菜大多已经放两。冬天如果要一直热着饭菜,会浪费许多炭火。而军营物资有限,不容如此奢侈。” “而且将士门追随着傅老将军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了,都是这么吃过来的,一开始还会有些抱怨,但慢慢地,也发现这不是不能忍受。” 傅相思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我看你的年龄,应该也就二十五岁左右?” “是,末将今年刚好二十有五。”白止行愈发迷糊,傅相思究竟想问的是什么? “你们不用怎么补充营养,那他们呢?”傅相思指了指还在一旁站着的小士兵,“他们还在长身体的能力,你忍心让他们长年累月吃这些没营养也没温度的饭菜?” 傅相思意味深长:“抛开他们不谈,单论个人自身。这些冷饭冷菜吃进肚里,其实有害于个人肠胃,长期这么吃下去,各种大大小小的病都要跑出来。” 所以别不拿饮食当回事。 不过有一点却让她觉得奇怪。 “我记得,皇上从来不会在给傅家军的补贴和物资亏待你们,那你们为什么会吃得那么寒酸?” 第150章 俘获人心 白止行犹豫着答道:“傅将军之前怜民生贫苦,自己带头把个人的月银与剩余军饷拿出来捐赠给了有需要的人。后来我们说什么也要贡献个人一份绵薄之力。” “于是把自己大部分银子和军饷每月上交,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惯例。” 怪不得他们那么寒酸。傅相思无奈。 “那从今日起,我们先改善伙食。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也得吃好呀。”像她被养出了一个极叼的胃,糟糠之菜真的不能忍受。 “钱也不用你们吃,我自有办法。而且保证低成本!”傅相思打了个响指。 白止行:…… “‘人是铁饭是钢’这句话说得挺有道理的,回头我写好了就裱在伙房和练武场里。” 傅相思:你长得帅你说什么都对。 “对了,你的脚踝处需要我帮你看一下么?”傅相思随口问道。 “我脚踝没受伤。” “行,那还是先给你一瓶药,记得这段时间每晚用热水泡一下脚,之后就用这个药膏涂抹脚踝。”傅相思随身携带各种药。 白止行莫名其妙地接过,他说了自己没伤没病啊。 傅相思又撵白止行出去,让他该干嘛就干嘛,不要妨碍自己做事。 白止行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工具人。 只会打火锅的傅相思去伙房转遛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口满意的锅子。 以前她有一段时间研究美食,就看见一些博主做部队火锅,又好吃又方便。 说干就干,她找出伙房剩下的药材,按照印象里的步骤一一去做。 香味溢满了整个伙房,又飘了许远。 “咕噜咕噜。”练武场上有士兵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我饿了,这味道好香啊,难道营里换新厨子了吗?” “真的好香啊,我好久没那么馋过了。” 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响起。 白止行正在巡逻,盯着台下每人的小举动。 “让你们说话了吗?都给我把马步扎起来!”白止行最喜欢惩罚人的一招就是让他们扎马步。 可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奏起了一串美妙的音符…… “行,那既然小白将军都饿了,今日我们就早点开饭。”傅相思突然出现在众人身后,还拍了拍手掌。 也不知道她刚才干嘛去了,衣袖挽得高高的,手肘处和脸上都蹭了好几处灰。 白止行依然紧绷着一张脸,“不行。现在还没到时间。军营里规矩就是天……” “规矩是死的,人在活的。而且不吃饱喝足哪来的力气训练?”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啊。”傅相思颇为苦口婆心。 而且她发现这小白,是真的犟。怪不得那日敢站出来当面顶撞皇上。 白止行:“……” “就当是卖我一个面子行不行?”看在她是新官上任将要三把火的份上。 傅相思都如此拉下、身份了,白止行这才勉强同意。 众将士欢呼一声,连忙跑去吃饭。 适房里面积不大,突然塞入近一百将士显得略为拥挤。 每一张桌子上,都端上了一口锅,除了这口冒着热气的锅,剩下的就是十几碗大米饭。 “这……我们的菜呢?”有士兵讶然。 白止行也略微皱起了眉头,不解地看向了傅相思。 “大家别急嘛,这口锅里,应有尽有,包君满意!” 傅相思掀开锅盖,香味四窜,勾着每个人的味蕾。 “这个叫部队火锅,无论是吃起来、做起来都很方便。具体方法我已经教会了你们的伙夫,以后他会定期犒劳大家的!” 房里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我又怕大家只吃一个菜会心生腻烦,还教会了伙夫做凉拌、冒菜、炒饭、炒面……保证每天翻着花样给大家做。” “当然食材还是伙房定期购买的食材,只不过换了种方式做而已。而且我们也没有行奢靡之风,这些打牙祭的事情,总不能委屈自己的肠胃。” 白止行也掀开了自己面前的锅盖,里面食材上下翻滚,而且那浓郁的香味……真的让他好想不顾形象大快朵颐! “大家愣着干什么,快吃呀。” 众将士这才狼吞虎咽起来,嘴上说着好烫但是手上动作却没有停。 “这种火锅能留热时间很长,就算是因为训练耽误了时间,也不要担心会吃到冷饭冷菜了。而且食材也充分利用了起来,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傅相思凑到白止行身边,眨巴着眼睛悄咪、咪地问道。 白止行还保留着他最后一丝的倔强:“傅姑娘确实做的很不错。” “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两天后我正式带大家训练,记得给我个面子哦!”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傅相思觉得先搞定白止行才算迈出正确的一步。 她又继续说道:“我刚才在军营附近四处转悠了一下,发现四周还有很多空地。你们想救济贫苦百姓是好事,可前提必须是你们留有余力。正所谓一身不安何以安天下?” “所以比节流更重要的是学会开源,你们训练累了,你就带着大家种种地、养养花啊。” 白止行重重地点了点头,这回是真的对傅相思心服口服了。 有士兵一直在注意着他们的小互动,大着胆子起哄道:“小白将军,这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啊?能随便进出军营,还能受你如此厚待,不会是你的未婚妻?” 四周都响起了暧昧的起哄声。 白止行吓得连连咳嗽起来,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啊。 而且这位还是曾经的秦王妃…… 傅相思巧笑倩兮:“如果我说,我是后两天就要正式上任的傅参军呢?” 最先起哄的那位小士兵筷子都被震落在地,他连忙俯首跪在地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傅参军!小的自愿认领四十军棍!” “这才多大点事,何必喊打喊杀的?而且我们军营,是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私下里,该放松放松,想开玩笑也尽情开,但是点到为止即可。” “但真正到了那训练场,无论你是谁,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训练,若是被我抓到偷懒的——” 第151章 查找证据 “我们自愿认领军法处置!”众人齐声喊道。 白止行也有感而发:“我们的志向是保护河山,保护百姓!平时不容懈怠训练场上更不容儿戏!我们要时刻谨记,我们是傅家军,我们是大翊最精良的一支铁骑!” 傅相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军中树立军威的任务居然是在餐桌上完成的。 不过不论过程怎么样,只要结果如意就行。 傅相思还记挂着那小纸条一事,就不在军营多待,匆匆找了苏离,又拐着人家陪自己查找证据。 此刻已近天色大暗,正好方便两人行动。 傅相思看着苏离那不动声色的面容,莫名想到了慕容潇。 “我发现你和秦王在性格上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傅相思开启话题。 “我只是一介贫民,哪里敢和高堂大户、尊贵无比的秦王相比呢?” 傅相思怎么觉得苏离好像对慕容潇有偏见呢。 “我说的是性格,你说的却是身份。从一开始你的比较点就错了。” “而且出身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个人能决定的。没必要因此感到自卑。” 苏离冷呵一声:“秦王性格里的冷只是表面的冷,但一遇到真正走进他心扉的人,恨不得立刻化身春暖花开。” “可是我的冷却是骨子里的冷,因为我知道,我天煞孤星,靠近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一阵阴风袭来,傅相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如果你的结论成立的话,那为什么和我认识你的这一个月里却没发生过什么意外呢……哎呀。” 傅相思整个身体突然往前摔去,还好她及时调整了重心,这才没有摔个狗啃泥。 “平地摔?这不是中邪了?”傅相思心有余戚。 苏离往地上仔细一瞧,捡起一块碎片,“这是大长老自己的制的徽记。” 符号上面的线条扭曲,都不知道要表达何意。 傅相思记得,慕容潇也有这个徽记,而且他还和自己说过,鹿卿淮潜入他的书房,目的就是为了寻这徽记。 “这里,应该就是纸条上面指向的地点了?”傅相思环顾四周,只见老屋林立,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满怀萧瑟。 苏离点了点头,指向其中一处更为破败老旧的房屋:“是那里。” 苏离打头阵,率先打开了门。 气氛愈发阴森恐怖起来。 走入正房,一尊镀了金光的佛像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除此之外,房里空无一物。 苏离主动地寻找起机关来,傅相思却盯着那尊佛像出神。 这样一座破败的房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座金碧辉煌的佛像?而且在暗夜里看,佛像唇边那挂着的笑容,无论怎么看都显得很诡异。 而她的手刚摸上那尊金像的唇畔,那口却突然大张,从里面喷射出几枚暗镖来! “小心!”苏离眼疾手快,迅速护住了傅相思。 千钧一发之际,傅相思却又不管不顾扑上前去——在那个佛像的嘴里,她发现了一枚金丹。 暗镖喷神完毕,苏离怒斥道:“你不要命了!刚才多危险……” “不是还有你护住我吗?我知道有你在,我不会出意外的。”傅相思浑不在意地说道。 而那颗金丹刚拿走一刻,从佛像后又缓缓升起了一道石门。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决定前往里面一探究竟。 “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微弱的求救声?”在这种幽闭的空间内,傅相思的听力反而更敏觉。 苏离细听了片刻,摇了摇头。 而走到尽头,就是一根两人合抱宽的石柱。上面绑的人正是玲珑! “为什么要把她绑在那么高的地方?你会轻功么?”傅相思话音刚落,就看见苏离一个跃步,施展了内力,腾上玲珑所在的石柱位置。 傅相思连忙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扔掷给他。 苏离很快解了绳索,把昏迷中的玲珑解救了下来。 傅相思发现她脸色干燥、唇色干燥,干脆提议道:“先把她带出去。” 就是没想到,大长老居然舍得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狠手。 苏离背起玲珑,傅相思在前面带路,却突然暗叫一声:“不好!有人来了!” 知道这个地址的,除了寂闾阁的人,只怕就是大长老的人了。 傅相思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是后者。 前面阶梯亮起火把,傅相思瞥见他们衣服上的图案——绣的正是徽记的图案。 “你护着圣女,我给你们杀出一条生路来!”苏离已经准备拔剑出鞘了。 傅相思小心翼翼地掩好几人的身形,这才无声地说道:“不必。你知道这儿离素雪阁后山有多远么?” “不远。” “那要是你吹骨笛的话,你养的灵宠能听到没到吗?” 对方那么多人,他们这儿只有两人,哪里能敌? 偏偏她又没有带蒙汗药。 苏离有些不缺定:“或许能。” “那你试一下。”骨笛吹响时声音极细微,不在人类正常听力范围内,傅相思也不担心敌人会发现他们。 苏离正拿出骨笛,那些巡逻的侍卫已经发现暗室被人打开过了。 “报小君,圣女被人劫走了……” 被称呼问“小君”的那人,看身形隐约是个女子。傅相思觉得她的声音很熟悉,想了好半天才回想起来她是自己前去偷听慕容泓讲话时给他出谋划策的那个女子。 “一群废物!看个人也看不好!就是把你们所有项上人头砍下来,也不够弥补这罪状!”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人啊,他们带着一个昏迷的人,能跑多远?天亮之前,务必把他们找到!” 侍卫们急忙应下,分散地去搜寻刺客身影。 小小的暗室突然地动山摇起来。 “小君,不好了……”又有一个侍卫屁滚尿流地跌爬进来,慌慌张张地说道:“门口处突然有多了好多巨兽!那么大的老虎,一口一口就是一个人!还有那巨蟒那血盆大口……” 苏离居然那么给力!傅相思仿佛看到了生机。 “苏离!这就是你的作风?这么多年不见,你的行为却是越发无耻了!”那女子突然斥道。 第152章 脱身 看来对方不仅是大长老的人,还是素雪阁的人。要不然怎么就从这几个猛兽判断出了苏离在这儿? 苏离用眼神询问傅相思接下来该怎么办。 而女子还在不依不饶地骂着:“敢把人劫走,却不敢献身么?我还以为素雪阁的长老,多有担当!” “这是激将法,别去。我们沉住气,就能赢。”傅相思嗓音哑哑的。 女子却带着人更加密集、大范围地搜寻着他们的下落,把他们的藏身范围进一步缩小。 玲珑靠在傅相思怀里,苏离的手按在剑鞘上。 “小君,那个石柱后有人!”有眼尖的侍卫已经发现了他们! 而刹那间,苏离已经纵身飞了出去,与对方厮杀起来。 傅相思也趁此带着玲珑想逃出出口。 “一个都别想跑!”女子怒道,手心成掌劈风而来。 苏离及时拦在了她面前,给了傅相思更多逃跑的时间。 自己功夫弱,之前也有好好学,傅相思决定就不当苏离的拖油瓶了。 眼看离出口越来越近,身后却有一个追兵追了过来,抬着寒光闪闪的大刀就要捅向傅相思!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身影纵身飞近,刀剑相互交缠在一起,发出铿锵的声音。 “小姐,快走!”来人正是风尘仆仆从江南赶回来的春兮。 傅相思连忙继续搀扶着玲珑往外走,暗室里厮杀却愈发混乱。 安顿好玲珑后,傅相思看着那几头巨兽,突然有了主意。 暗室里两人厮杀得越老越吃力。主要是春兮习的是素雪阁剑法,一招一式总容易被看穿。而苏离觉得吃力主意是因为女子的纠缠不休与大批火力集中在了他身上。 突然,洞口传来了几声低低的“嘶嘶”声。 一双幽绿的眼睛透过狭窄的暗室入口盯着他们。 苏离终于可以趁着对方愣神的空隙,把巨蟒召唤进来。 蛇尾一卷,横扫一片。 小型厮杀也终于走向了尾声。 苏离和春兮很快脱身,又带着傅相思、玲珑飞快离开。 到了安全之地后,春兮大喘着气,而傅相思则急急地找来了水喂玲珑喝下去。 “圣女可有大碍?”苏离第一个关心的还是玲珑。 “昏迷是因为缺水与少食。”也就是饿晕了,“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傅相思看向春兮:“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哪?”这个地址还算隐蔽。 春兮腰间的剑还没收回鞘里,“江南无事,我就回来了。在郊外突然遇见了几个黑衣人,他们就把一张纸条塞给了我,引导我来到这里。” “被围攻的人是你和七长老……”然后她也加入战斗中了。 难道给春兮字条的人也是寂闾阁的人? “那你这趟去江南,可有什么意外收获?” “圣女让我找的人我没有找到,我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但是我在后院的干草垛里,发现了一张图纸。” 傅相思直觉非常强烈——她们离真相就只差一步之遥了。 春兮从怀里郑重地拿出一张折叠好的图纸,交给傅相思:“这个图案,后来我去查了。是江湖上最近兴起的一个名唤‘千鹤阁’的组织。” “但是它极为隐秘,更多资料无法查清。但我现在初步知道的是,他们在做铁矿和打家劫舍的声音。” 铁矿?在仔细听她说话的两人神色都一改。 “你们看这枚徽记,它的质地比较轻薄,而且也没有官铸的标记。” 一枚小小的徽记呈在春兮掌心之上。 苏离拿起来细瞧。 傅相思则若有所思:“也就是说现在铁业官营。无论铸造什么东西,铁匠铺都必须得戳 烙上官府的标识?” 春兮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查到他们的铁矿地址在桐州,位置大约靠近于龙脊山一脉。”春兮又拿出了一张地形图,指着上面某一条山脉道。 傅相思眉峰皱得老高,得,现在事情已经乱成一窝粥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没想到给她布置任务,春兮完成的还是不错的嘛。要是她也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就好了。 可傅相思总觉得这是在挖杏葶夫人的墙角。 傅相思转看向了苏离,“你对天珈长老有印象么?你觉得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今晚的事实在太过凑巧,让傅相思不得不留个心眼。 而让傅相思觉得奇怪的是,明明傅珃说自己与玲珑是青梅竹马,现在青梅被困,他却无动于衷,放心交给别人营救? “印象中他很少在素雪阁露面。若是出现在阁中,一般是他授课之时。” “我们夫人说他神通广大,让我们待他礼遇有加。但我们所见也是寥寥,谈不上多相熟。” 获取的信息也有限,傅相思也就不为难苏离了。 “若是凭现在我们手上的证据……单玲珑一条就能让大长老获罪了?”再加上秋水那一条性命…… 苏离点了点头,“可是铁矿一事还需查证,查证起来也不易,只怕会多花些时间。” 傅相思赞同着他的观点,但心里还有一层更深的担忧——之前慕容泓曾说要寻找圣女,助他稳住太子之位。 而鹿卿淮是大长老的直系下属,却又是景王的人,究竟还有多少方势力想借大长老这一颗棋子把素雪阁拉入无尽的漩涡中? “小姐,我怎么觉得这女子……”春兮站了起来,看向床榻上正在休息的玲珑。 “有点熟悉对吗?”傅相思接着话茬道。 春兮使劲点头。 傅相思的身份在阁里还算是保密,但她不打算瞒着春兮。 “这才是你们真正的圣女。你照顾了十五年的圣女。”她全盘托出,“我的令牌就是她给的。所以才会有我在素雪阁醒来的第一天,问你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语。” 春兮下意识说道:“小姐,你不会是骗我?” “杏葶夫人已经知晓此事……也算我对不住你们。等玲珑醒后、大长老一事过去,我会自动离阁。作为对你们的补偿,我可以把你们的眼睛给治好。” 傅相思语气笃定,“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153章 戳穿阴谋 天光破晓。 傅相思让春兮留下照顾玲珑,而自己则和苏离返回了素雪阁。 “等下我们见机行事,我先拖延时间,你去找一下……”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阁,傅相思正在给他细细讲着自己的计划,苏离突然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不对。” “什么不对?” “今天的素雪阁好像过于安静了。”苏离打量着四周,确实是从他们进来直到现在没见一个人影。 前面就是正殿,傅相思隐隐听到几声哭诉。 “让一个假冒的圣女把我的宣涯殿搅得天翻地覆,阁主难道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 “阁主这态度难不成是想偏袒一个外人吗?” “我不管她什么来路,素雪阁就是容不下外人!更何况,这个外人已经挑战了我的权威!” 这争论的焦点明显在她这里了。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大长老居然如此恬不知耻,还敢恶人先告状! 苏离让她先按兵不动,两人一起扒住门缝偷听。 杏葶夫人的话语温柔但极富力度,“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大长老为何这么暴跳如雷?难不成是自己先做了什么亏心事?” “那你派去的人呢?请了那么久都没把人请回来,难不成他们都是酒囊饭袋不成?”大长老情绪依旧激动。 “我这不就来了么?大长老这是因何事那么气急败坏?我记得我们还是第一回正式见面?”傅相思孤身一人从门外进来。 她在这话里故意露了两个破绽,一是间接承认了自己冒牌圣女的身份,二是与大长老的第一次见面。 大长老哼哼唧唧,跳入她的话题陷阱中:“她自己都承认了她不是真正的玲珑?玲珑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怎么会认不出我?怎么会说出头一回见面这种话?” 满座的人目光移向傅相思身上。 傅相思就等着这一句! “既然玲珑是你从小照看长大的,那你怎么忍心绑架、囚禁她?你敢不敢把我真正去宣涯殿的目的给一五一十说出来?” 他当然不敢!所以傅相思倍有底气。 “你和玲珑的关系……根本就不只那浅薄一层。可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想好了怎么算计她!” “那个癞头和尚,是你随便在外面找的方士?故意说一些耸人听闻的话语,去行招摇撞骗之事!包括那个长弋灯,也根本不是什么续命神灯。” “恰恰相反,它应该还是导致玲珑身体愈发虚弱的重要诱因!” 大长老狗急跳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难道阁主你就任由这样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在这里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傅相思和杏葶夫人对视,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熟悉的默契。 事情回到杏葶夫人听傅相思说玲珑在江南失踪的那天晚上。 那一晚,杏葶正抱着已经熄灭的长弋灯哭着上气不接下气。傅相思劝慰一番后,两人已准备离开祠堂。 傅相思突然嗅到一丝异味——之前被祠堂浓郁的香火味给笼盖住了。 “这灯好像……”傅相思看向杏葶夫人,没把话完全说下去。 “这盏灯是续命所用……你的意思是它有问题?”杏葶连忙擦干了泪水。 傅相思不敢妄下定论:“不知夫人可否容我查看一番?” 她又跪下,“希望夫人能给我这个自证清白的机会!我敢拿我的项上人头担保,它一定有问题!” 反正灯已熄灭,给她查证一番,也没有什么大碍? 杏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灯递给了她。 拆掉灯罩,就剩下灯芯绒。 傅相思把它放在鼻下仔细嗅着,越嗅心思越恍惚,差点还出现晕厥的症状。 杏葶连忙扶住她。 “这里面有致幻的药物,兼具慢性毒。” “若是被人在不知不觉吸入的情况下,这些毒素会慢慢地渗入五脏六腑。久而久之,就会感觉身体疲累,浑身力气难提起来,大白天也会犯困,天天如提线木偶般。” 杏葶夫人容色一改——这说的不就是近几年玲珑的情况吗? 傅相思再次仔细地闻了闻,判断着里面的药物成分:“这里面所使用的毒药包括了来自西疆的细绳草、石英、幻雾荚……” 杏葶夫人听着这些词汇,无异于谈虎色变。 “这长弋灯是不是大长老亲自给玲珑做的?并且每个月都定期送到玲珑的房里?” 杏葶点了点头,斟酌地回答道:“确实是这样的。他同我说,此物有安神助眠的功能。而那时候玲珑刚出生,却常常整晚整晚不睡。因着这灯,才渐渐得了好眠。” 却没有想到完全是因为那些致幻药物的作用。 傅相思的脸色愈发凝重:“只怕这情况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复杂……” 杏葶忙问她何出此言,傅相思又把大长老的身怀异心告知了夫人。 灯火幽暗下,杏葶杏目渐渐变得凛冽,就像是一株妖冶的食人花。 “玲珑的令牌,暂时予你。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要是你能顺利查出证据,过往的一切,我权当从未发生!” 傅相思抬头看她,神色郑重,良久,才跪下来郑重道谢。 众人思绪渐渐被拉了回来,大长老气得胸膛上下剧烈起伏。 “这完全是一派胡言!一个小丫头片子就妄想这样空口白牙污蔑我……” 傅相思拍拍手掌,苏离带了几人上来。 第一个带上来的人是春絮,小丫头畏畏缩缩地不敢去看大长老的目光。 “那我就来列举一下大长老的所作所为,我是不是胡扯再来定夺也不迟。”傅相思淡定。 “罪名一,派秋水前来打探阁中机密,身份泄露后被杀。这是在湘毓馆找到的秋水的卖身契和赎身契,上面的名字与手印总不能是我作假?” 还好现在湘毓馆真正的幕后之人是她,要不然还真不好拿到这两样东西。 “罪名二,猥亵凌、辱阁中女子。这便是其中一位证人。” 傅相思把目光投向春絮,等着她如约的自陈—— 当然,能那么顺利地找到并劝动春絮,还少不了春兮的功劳。 “我……” 第154章 拔剑自刎 “傅姑娘说的是真的,那天我正……”春絮一开始的音量只细如蚊呐,后来渐渐提高。 可话还没说完,她喉咙间突然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向前栽去。 傅相思连忙上前,才发现她是毒发身亡! 她都答应了要来给自己作证,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服毒自尽?这里面要是没有大长老的手笔,傅相思说什么都不肯相信。 “大长老怎么害怕一个小小的婢女把你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抖落出来?可你以为杀了她你就能万事大吉么?” 不知为何,唐与摺觉得她此刻的笑容莫名让人感到心惊胆战。 “这些年来你为非作歹,祸害良家女子的又何止她一人?这份名单上的人,你应该毫不陌生?” 傅相思拿出一份长长的名单来,在座的素雪阁女子都害怕得往后一缩。 杏葶仿佛想起了什么般,眸色痛苦。 “第三个罪名,私劫、绑架圣女。昨晚我悄悄潜进宣涯殿,就是为了营救玲珑。可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敢把玲珑绑在柱子上,不给吃喝整整三日!” “这个女子是你的心腹下属?”第二位带上来的人正是昨晚与苏离鏖战的紫衣女子。 她的眼里有愤恨、有不甘,死死地盯着傅相思。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我指使的?就只因为她是我的下属?”大长老恢复理智,居然饶有兴味地盯着傅相思,仿佛在看跳梁小丑般。 气氛愈发胶着,傅相思真恨不得研发出一个摄像头出来,把大长老的所作所为通通记录下来,再去啪啪打他的脸! 每次被紧咬着追要证据时傅相思就有一种被疯狗咬了的烦躁感。 “我能证明!”一道亢亮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满室的目光。 从门口处走进来了三个男子,模样都极为年轻,长得也大体相似。鬓边拂落两根龙阳须,看起来还有几分清风道骨的仙味。 “二长老他们不是在闭关吗?什么时候出山了。” “二长老看起来还是好帅啊!”有花痴的女子率先歪了楼。 私语窃窃,但又很快安静下来。 二长老好像在阁中享有极高的地位,大长老刚构造出来的淡定面容突然就不淡定了。 二长老从袖中拿出一封信,“这是玲珑在被抓时给我亲笔所写。但阁主也知,我前不久正在闭关,待我撕信来看时,才发现已经晚了。” “所幸还有小辈们前去营救,要不然圣女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一定以死谢罪!” 他把双手呈高,举过头顶。 傅相思觉得他好奇怪——明明是极年轻的一个人,怎么说起话来怎么老成呢? “二长老言重了。”杏葶夫人急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敢接受他的虚礼。 大长老突然抚掌而笑:“好!好!好!” 他的视线在苏离和二长老之间来回徘徊,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苏离身旁,抽出了他腰间的剑,当众拔剑自刎! 热血溅在碧凉的地面上,众人都是一惊! 大长老咽下最后一口气前,直指上苍,怒目圆睁:“素雪阁终于要四分五裂了,哈哈哈哈!” “杏葶你想构建一个世外桃源,庇护天下难民!可是天下纷争、逐鹿中原,你的夙愿,永远不可能实现!” 傅相思皱眉,春兮也恰巧急急地跑过来,上报:“圣女已经清醒,现在正在回素雪阁的路上。”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迎来真相大白的一天。可傅相思还是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这些蹊跷她当然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所以在杏葶单独召见她的时候,她打算旁敲侧击一下。 可是她却率先发现了杏葶的心神不宁:“夫人这是有心事?” “刚才大长老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逐鹿中原、天下纷争……难不成将有战事要起? 傅相思理解她的心情:“夫人不必担忧太过。或许他只是单纯想垂死挣扎一下呢?” 所以才故意说出这些危言耸听的话来。 杏葶摇了摇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些话来的。而且这么多年来,他的占卜结果还算比较准确。若素雪阁四分五裂真的是他占卜出来的结果,我怕……” “算了算了,我这不是在杞人忧天么?而且只要有我在素雪阁一天,我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它走向这样的结局。” “要是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不是还有玲珑吗?她经历了这么多,也该尝试独当一面了。”杏葶淡淡笑道,紧接着和她道谢。 “这些日子还是要多谢你了。本来就是玲珑那小丫头贪玩,把你卷进这场无谓的漩涡来。你不计前嫌还帮我们调查真相……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了。” 她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消息:“我记得戚牧神医最近新收了个小徒弟。大家都说她天赋极高、实力极强,就是不知道这位小神医还愿不愿意兑现之前的承诺,为我们阁中女子治疗眼疾……” “若是小神医不愿意的话,那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 傅相思听懂了她的暗示,连忙说道:“愿意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而且其实我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神医这个名声……实在谈不上。”要是她真有那么厉害,柳阳村的瘟疫怎么会让她感到那么棘手? “以后傅姑娘要是有了什么困难,一定记得与我说说。我虽然做不到倾尽全阁之力来帮你,但是我……” 傅相思连忙打住:“这些日子夫人帮我的已经够多了。而且素雪阁向来远离朝廷纷争,可我又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夫人不要为了我,坏了阁里的规矩。” “不过我觉得今日的事情是真的蹊跷。明明之前大长老还咄咄逼人、气势汹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怎么在二长老突然来了之后……”走上了绝路呢? 直觉告诉她,或许这位看起来和蔼友善的二长老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相与。 第155章 不同寻常的家书 “证据确凿……他畏罪自杀还能留个体面。”在此事上,杏葶其实并没有深思。 傅相思有些哭笑不得,作为一阁阁主……杏葶有时候这样傻白甜真的不可。 不过她做为素雪阁阁主也不算失格,态度该强硬的时候强硬,治理部下软硬兼施。 “二长老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背景,但在阁中深得人心,威信极高。”这当然和个人能力、性格紧密相关。 这能不能算上功高盖主?傅相思下意识也以为是自己想多了,遂摇了摇头。 “难道你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杏葶移道。 傅相思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大长老一事算作了结,杏葶又客客气气地留她在阁里多住一天。 傅相思想了想,同意下来,出了房门后却是率先去寻找苏离的下落。 最后在一处屋檐顶上发现了他。 这都是些什么破毛病,心情好要登高处,心情不好也要爬去那么高的地方……她很难上去的,好不好? “在想什么?还喝上酒了?”傅相思搬来梯子,又费了老大力气才爬到了屋檐顶上。 苏离身旁放着好几个酒壶,身上也带了浓郁的酒香味。 “难不成是有什么心事?”傅相思继续猜道。 苏离大概觉得沉默是金,一直秉持着这一“优良品质”。 “觉得自己还是天降灾星?任何人靠近你都会变得不幸?”傅相思想起今日大长老是用他腰间的剑自刎,只怕这孩子心理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被戳穿心事后,苏离还有些恼怒。“你都不是素雪阁的人了,这些事情与你无关。”本义是想让她离自己远一点,没想到话一出口却是怒气冲冲的。 “你是我并肩作战的战友。我怎么会不管你呢?” “而且老实跟你说,我一出生时我老妈就给我算过命,算命的那位老先生说我命极硬、命里大富大贵,福禄双全。”傅相思轻笑一声,想起前尘往事来还是有些感慨。 “然后在我即将升职的那一年,我被人一刀捅死了。可我那时候还是一个房奴。大富大贵不见、福禄双全不见、名校光环不见……所以说这些人的话,听一听,让其水淋瓜背就好。” 苏离看向她,已经渐渐被她的话所吸引。 “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叫‘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若你觉得什么都是你自己的责任,这样活不累吗?” 长风吹乱鬓发,这样的傅相思,单坐着就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你……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被人捅死又是什么意思? “刚才说的都是闹着玩的。我主要就只想告诉你一点,‘我命由我不由天’。”本来想让他不要信这封建迷信的一套,可他们所接受的思想教育都不一样,强加她的观点在苏离身上无疑是一个愚蠢的想法。 “我命由我不由天……你觉得我可以逆天改命么?”苏离喃喃,漂亮的眼睛里涌入了几分迷茫。 傅相思抬头看着月亮与星光,难得一本正经:“只要你想。” “秋水死,根因还在于大长老;大长老之死,不过是因为他罪行滔天。这一切本来都与你无关。”她还是稍微开导了一番。 苏离点了点头,“谢谢你今晚与我说了那么多,作为交换……我打算告诉你一些我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语气郑重:“其实我怀有一秘技。我能清除别人的内心穿透。” 傅相思:能不能说人话? “我以前遇见过一位女子,她觉得自己的丈夫能随时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就像是她丈夫会读心术那般,这让她感到了威胁和不适。后来我居然发现我能消除她丈夫的这种读心术。” “那这确实挺神奇的。”可是现在对傅相思来说她用不上啊!第一,傅相思已经和离,没有人会无聊到去读取她心理活动? 第二,就算她以前怀疑慕容潇会此术……可后来她想明白了,若是慕容潇真会,怎么可能在那么多时候把她气得半死? “若是你以后……会遇到这样的麻烦,也可以来找我。”苏离郑重地说道。 傅相思答应了下来,又指着那几坛酒道:“今晚回去就好好睡一遭,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还有这酒,也不许多喝了。” 她怎么觉得此刻的自己很像一个霸道总裁呢? 没想到苏离居然乖巧地点了点头。 要下去的时候,苏离还善解人意地搭了一把手,才没让她又手脚并用爬下梯子。 回到房间的时候,远处的天空正是浓墨重彩的黑,低低的夜幕,仿佛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傅相思回想起这忙碌而充实的两天,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有那么一丢丢厉害? 而慕容潇不在的第一天,她居然还有点想他? 好不容易在书案上找到一张信纸,傅相思提笔写信。 “近日来发生了许多事情,我处理得还算漂亮。就是感觉在某些事情上还有疑点,不得不多留几分心眼。大长老临死前,说到天下逐鹿、问鼎中原,我想了想,他最可能指向的还是你们皇子间的争夺,故请多多提防另外两个皇子…… 另有线人说道,在桐州龙脊山或有一处铁矿,万万留意此事!” 傅相思写好后,折好装入信封,却在纠结要不要把这一封信寄出去。 她怎么感觉他们藕断丝连得愈发明显了呢?而且……每每还是她主动,就像是她割舍不断这段感情一样。 “这封信寄出去了也太过官方了?搞得好像我是他下属,在和他汇报工作一样。”傅相思又有几分纠结。 “可加了其他的闲言琐事,不就是一封家书了吗?可我跟他毫无关系了呀。”年宴一过,两人的人生轨迹哪里有什么交汇点? “难难难啊,简直比蜀道难还难!”傅相思觉得心乱如麻,把信随便往枕头下一塞,上、床倒头就睡。 慕容潇从窗外翻身而入,看着她恬静香甜的面容,伸手想揉揉她的脸蛋。 第156章 醒来还是很感动 “傻不傻?” 慕容潇的指尖在离她脸蛋几厘米的地方收了回来——他怕吵醒她。 他的话语极轻,带着化不开的温柔与眷恋。 “本来想着明日就是你正式上任的第一天,你会紧张得睡不着;或是军营里面的将士为难你……特意从桐州赶了回来,没想到你的心确实挺大。” “其实在来之前,白七和我说起你。他说从你这儿学到了两个新词,叫‘追妻火葬场’和‘谈恋爱’。叫我赶紧行动,不然你就会被别人抢了去。” “可是我好像冥冥之中畏惧着什么东西,也不敢迈出那一步。” 慕容潇自嘲般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懦弱——要不然他为什么不敢当着她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呢? “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恋爱是什么,白七说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做很浪漫的事情。可是我觉得我事务繁忙,能抽出时间来陪你于我而言就已经算得上一件幸事了。” 慕容潇从她的枕头底下把那封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家书拿起,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傅相思,我想你了。” 他伸手,像是想拥抱傅相思,却又害怕触碰,手伸至半空又很快缩了回来。 “睡。”他留下这一句话后,很快又悄悄地离开。 当然,他没发现傅相思的耳垂慢慢变得绯红,甚至连脸颊上都染上了粉霞。 日上三竿。傅相思伸了个惬意的懒腰,揉眼醒来。 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她的脸不禁一红,但也不得不承认,还是有些许的小感动在里面的。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襦裙和大氅,傅相思翻遍衣柜,终于找到了一件骑射服来。 衣服窄袖修身,红色的内衬搭上银色的软甲,顿时把飒气值拉到最满。 傅相思给自己绑了个高马尾,为了不让自己显得不伦不类,想着自己的发髻上插、入一支横簪。 却发现自己住的房间是一间新的厢房,梳妆桌边并未提供首饰,而她带着的头饰里面只有钗子。 她摸遍了全身上下,最后只找到了当初慕容潇送自己的那把红豆簪子。 ……好,那她就勉为其难戴上。 装扮好后,她正打开门,就看见在门外徘徊的苏离。 “一大清早你就侯在这儿了?不会等了我许久?”傅相思关上房门。 她今日的装扮让苏离耳目一新,甚至还不敢去直视她。 “是。想起你今天要离阁,来送你一回。夫人去照料圣女了,可能一时半刻赶不回来了,让我代说一句抱歉。” 傅相思当然不会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夫人生性温柔,这些日子在阁中给予了我许多帮助,我已经很感激了。她若真的来送我,只怕我会涕落零如雨呢。” 毕竟她再没有那么粗的大腿能抱了! 苏离被她的话逗笑,和她并肩走着。 “你以后的路……打算怎么走?”他觉得有些惋惜,要是傅相思愿意留在阁中多好。 “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玩玩。”傅相思真的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给出这样一个答案:“我就想当一条咸鱼。空闲时就去游山玩水,守着我那小医馆,有人来就看病就医。” 苏离倒是被她这接地气的想法给笑到,得知她要去细柳营后,还贴心地给她备了一匹马。 傅相思这一回终于骑马顺利,一路疾驰到军营。 白止行颇为雄厚的声音自军营里传出:“你们都没有吃饭吗?一个个地,力气呢?精气神呢?等一下傅参将要是来了,看到你们这个样子,要有多失望啊!” 军营里似乎一下炸了锅。 “什么?等一下傅参将要来吗?” “大家伙快拿出打仗的气势来,给傅参将看一下我们真正的实力!” “我上次可丢脸了,我只顾着吃了,都忘记给傅参将留下一个好印象了,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傅参将记住我!” 白止行:……合着他的话还比不上一个还没正式上任的将女是? 傅相思爽朗的笑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大翊有我们这些好男儿守疆卫土,已经足够了!今天大家训练得好,中午给大家加餐!” 白止行有些忧心忡忡,傅相思这样不会把将士们给惯坏? 只看见傅相思英姿飒爽地正准备跃上柱台子,结果…… “哎呀,我的腿不够长,快来拉我一把!”傅相思把手伸出去,毫不在意形象地让白止行把自己拉上去。 台下的人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傅相思清清嗓子,战略性地发表了讲话:“接下来半年里,我都是你们的参将。要是皇上想要我继续留任呢,你们就一直是我手下的兵。” “我知道很多人觉得我一不会打仗,二不会武功,那我凭什么站在这里,对你们指手画脚的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呀。所以我也有自知之明,以后在有关军营里的每一件事情上,都会仔细询问过小白将军的意见,争取让每一个人满意。” “而且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哦,身为将军、参将、副将,有时候并不要求你有多风后的作战经验,也不看你的战略战术究竟有多高明,学会管理一支军队比这些都实用很多。” 傅相思这一番和他们谈心,就是为了让他们能了解自己更多一点,要不然像太子那样一上来就急着雷厉风行地进行改革,不遭反对和抱怨才对。 “我也仔细看过了我们的训练计划,几乎都算安排得极为合理了。但是有一项措施,我想稍作更正后推行。” 大家都等着她说下去,一时之间,偌大的练武场屏息静气、落针可闻。 “我发现大家休的都是年假,就是一年时间里面只有两天能回家里去见见自己的亲人,时间可谓是少之又少。所以我打算让大家休月假,即每个月都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回家。” “你们都是国之中坚力量,我也清楚,傅家军以前有两百多人,其中有一百多人,在石头一役中,永远都葬在了大漠的长风里……” 第157章 鼓舞士气 “你们比我更清楚,生命与家人的珍贵!所以在有限的时间里,我更希望你们能多和亲朋好友团聚一下!”傅相思鼓舞着士气。 台下已经有人热泪盈眶了。 “我去年回家的时候,我阿姊告诉我,娘亲已经不在了,我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每次我一回去,就发现爹娘又老了许多。我离开家的时候,我那小侄儿还不会走路,可是等我上一次回去的时候,发现他都已经会蹒跚走路了……” …… 傅相思正想去询问白止行的意见,站在自己身旁的白止行却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双手抱拳,“末将代替所有的士兵,谢过傅参将!”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傅相思叹了一声气,连忙把他扶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起来……” 还没扶起白止行呢,台下又哗哗地跪了一大片士兵。 “谢过傅参将对我们的厚意!我们一定会誓死追随傅家,追随天家,为国效力!” 傅相思情绪也渐渐被感染。 而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支作战优良的傅家军,会在以后三王夺嫡中,成为她帮助慕容潇的最强大的一张王牌。 接下来一切训练照旧,傅相思又从中挑选了十名将士,决定让他们参演舞台剧。 她还有些纠结。 也不知道慕容潇现在在哪里?是已经在回桐州的路上了还是滞留在京城中? 哎,这个男人,真是让她操心! 莫名其妙被骂的慕容潇打了一个喷嚏,白七站在他旁边,觉得奇怪。 “王爷这是感染风寒了?” “没,说不定只是有人惦记着我。”慕容潇揉揉眼睛,继续翻看手里的信张。 “不对劲啊,瞧瞧王爷这黑眼圈,以及今早日上三竿才起床的时间,很明显就是不对劲啊。” 慕容潇又拿出一张地图,“哪不对劲了?” “像是去见情、人了!而且王爷刚才还说有人想你了,难不成是又一春要开了?还是王爷又有了心仪的女子了?” 慕容潇把手上的地图集卷成桶状,在他头上砸了一下。 “再八卦这些有的没的,等一下我就罚你去扫厕所。” 话说回来,“傅将军昨天入知州府还算顺利?”据他所知,桐州的前任知州是太子那边的人,而太子之前又和顾右晟是统一战线。慕容潇怕狗会仗人势。 白七回想了一下:“交接工作也还算顺利。为难也没有怎么为难,可能知道傅将军背后有您撑腰。” “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在桐州待满十天才能回去啊?” 慕容潇自然有他的考虑,“一来能帮傅将军震震桐州这边的宵小;二来也是为了能给……”傅相思一个交代。 要不然以她那性格,得知他送人过来但又没完全负责一事,只怕当场就会甩冷脸下来。 和傅相思吵了那么多次架,吵到他都怕了。 慕容潇此刻并没有把话说完,但白七还是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得理解了他的意思还是装作理解。 “那这铁矿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素雪阁又和铁矿扯上关系了?” 或许一切还该回归最原始的那一个点。 “有一天你曾经跟踪过鹿卿淮,发现和她接头碰面的人正是大长老。而鹿卿淮又是景王那边的人,那我们先暂时把大长老归到太子的阵营。” “这个徽记,更像是某个组织的图腾。可是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查出大长老秘密成立的组织是什么。” 慕容潇眉头皱成了“川”字,“只怕这一支精锐就紧紧握在太子手里。” “要是有了铁矿,将士们的盔甲与武器、战马的装备,一切都不值得忧虑。太子若真的偷偷挖掘了这座铁矿……” 白七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太子向来野心勃勃,虽然才能平庸,但对皇位一直势在必得。再加上有皇后母族的支持……” “我没想过要登上那帝位。”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可是他不想做那些庸人。 “可是宜妃……”慕容潇没这个念头,不代表别人不会把这个念头强加在他身上。 要不然两人这么多年的蛰伏与收敛锋芒是因为什么? “母妃那儿我自有办法交代。”慕容潇倒是不忧心此事。 “可是太子他不适合做皇帝啊……” “够了,别说了。你拿着这张地图,对着上面圈画出来的位置,去寻寻铁矿的线索。”慕容潇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白七领了任务正打算下去。 “对了。这些天可有什么男子与傅相思接触过?”好像自和离后,他就很少直接对她称名道姓了。 白七心里暗暗吐槽:就说你还放不下王妃,你还嘴硬不肯承认! 不过这要是真的说了……王爷会变成喷发的火山? “苏离、叶柯岩、白止行。没了。”王爷才离开两天,好想让王妃和几个男人接触过啊? 罕见地,慕容潇却没有吃醋发脾气,而是让白七顺便把叶柯岩的身份给查一查。 白七挠挠头,带着许多的小问号下去了。 没想到白七前脚刚走,后脚傅沉就出现了。 他还是一脸臭臭的神色,毫不和慕容潇客气地落座,“没想到你倒是挺有良心的。” “傅将军腿脚受伤,你知他行动不便,所以特意和皇上请求护送他前来桐州;滞留桐州也只是怕有官威压武将一等……你为相思那小丫头做了那么多,她应该还不知道?” “让我猜一猜,你应该还喜欢她?” 慕容潇心里一噔,眼眸蓦然抬起,里面都是掩饰不住的炙热情感。 “是。” “喜欢她又要和她和离,这不是胡闹作孽吗?还喜欢她,又不肯去追她,这又是成何体统?”傅沉恨不得把手上的书本朝他重重砸去。 这件事慕容潇说来也委屈,“我以为你们不支持我和相思在一块儿……” “我们不支持,难道你就不会主动争取吗?傅将军心软,你投其所好,逢年过节送些礼、带相思回去哄他开心不行?” 至于他……他也只是表面凶好吗? 第158章 惊世绝艳 慕容潇:…… 傅沉脾气这才稍微软了下来,“我知道我以前是看你有诸多不惯,觉得你就是一个纨绔王爷。什么本事都没有,还总是让相思受欺负。她虽然不是我的亲闺女,但也是我的心头肉。我哪里能忍?” “所以那时候对你确实是凶了些。”可那不是对他寄予厚望吗? 慕容潇算是知道了他的来意,“你是想让我和相思复合?但在这件事上我还得看她的意见,待我回京城,定会好好问她的意愿。” 傅沉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 “我们两个老头子在桐州好着呢,在战场上什么样的风云没见过,真不稀罕你在这儿陪我们两个老头子。你还不如回去好好陪陪相思,不要脸一点,多在她眼前晃悠。要不然那一天她被哪家的小公子拐跑了,可有的是你哭的。” 慕容潇:……原来傅家的变脸技术是一脉相承的。 “我明日就回京了。” “那你今日就顺便挑些桐州的特产,到时候回京也好给相思带些稀奇玩意。我是生怕相思在京城里觉得无聊呐。” 慕容潇觉得这位傅叔叔怕是对傅相思有什么误解——以她那跳脱的性格,还怕她找不到消遣娱乐的方式吗? 当然,这些话他可不敢在傅沉面前说出来。 傅沉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听说你们最近已经开始招募门客。我积累下来的人脉也有限,但也有幸认识一位颇有才华的士子,他也是桐州人士,或许你还能趁今日去拜访一下他。” 慕容潇聚精会神地听着。 “此人名唤李焕,出身自是差了些,可自幼却苦读诗书,学算术、懂绘画,也算是桐州小有名气的人物。可之前官府几次征辟,都被他一一拒绝。” “此人的傲骨极高,但才华也真是惊世绝艳。” 要想从傅沉口里听到他夸赞谁,那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慕容潇对这位士子也产生了几分好奇——当然,还是想着傅相思“共享”的那句话。 或许连慕容潇都没有想过,这位李焕以后会成为助他俾睨天下、一登帝位强有力的臂膀。 傅沉想了想,“他视高官贵族如猪狗,平日不肯与他们相往来。我怕你会在他那儿吃闭门羹,还是给你写一封拜访信。” 他提笔唰唰,一封信一气呵成。 慕容潇略为感激,又把这位长辈高高兴兴地哄走后,随即拿出了昨晚从傅相思那拿来的“家书”,眸色晦暗沉浮。 他换了一套衣裳,打算前去拜访傅沉口中那位惊才绝艳的才子。 地址指向的是一处略为破败的小屋,台阶处落叶不扫,增添了好几分萧瑟意味。 慕容潇上前扣门,久久无人应答。可却自院中飘来了浓郁的酒香,还有人吟诗:“倾杯浮白何方友,金樽惜空酒中留……” 慕容潇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君子,所以一跃而上上墙头,又从墙头跃下庭院中。 只见院子里放着一张藤椅,有人半躺在藤椅上,衣襟大敞着,露出大片的胸膛。手中还勾着一壶酒,浑若醉生梦死的状态。 “太平盛世,不思如何为国效力,在此放、浪形骸之外。所谓惊才绝艳,不过是浪得虚名。” 慕容潇叹惋似摇摇头。 见别人硬闯自己的院子,李焕倒是没有生气。却在听了慕容潇的话后,一下子从藤椅上弹跳而起。 “你是哪里来的杂、种,敢对爷爷我指手画脚?就那什么破大翊,哪里有什么值得我效力的地方?” 要不是人是群居动物,只怕他迟早隐匿山林,一辈子与世隔绝。 慕容潇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骂杂、种——他觉得,这活宝要是见了傅相思,说不定他们能舌战个三天三夜。 “既是不关心世事,何必知晓我的姓名?” “你说大翊不值得你效力,那我想反问你,哪个王朝值得你效力?是弹丸之国的大食?还是偏居海上、以烧杀抢掠为生计的东瀛?” 李焕似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反问此问题,一下梗住了。 “我大翊,文臣有才高八斗的石淙达、陆智骁等人,武将有退亦能庇护一方百姓的傅兹桡、傅沉、白止行……泱泱我大翊,上有皇上早朝宴罢,下有百臣鞠躬尽瘁。百姓生活安宁、路不拾遗;国库粮食丰廪……” “算了,算了,我何至于与你说这么多?你这样只会管中窥豹的庸才,根本不值得我来访!”慕容潇就要作出离开之态。 李焕急忙拉住了他,“你说此朝如此如此好,为什么桐州却饱受剥削?山匪横行,官兵昏庸无能!不治已近十五年,谁曾体恤怜悯过一分桐州的百姓?!” 又是山匪,莫名地,慕容潇觉得山匪一事中定有古怪。 而当下,慕容潇已经无心再和他拉扯,却是故意把傅沉写给自己的那封求见信落在了院子里。 翌日一早,他前去和傅兹桡、傅沉两位将军辞别。 “多谢秦王不远万里护我这副残躯上任,以及这些日子的贴心照顾。王爷真是有心了。”傅兹桡的腿脚还没完全好利索,俗话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嘛。 慕容潇没有失了礼数:“这些都是晚辈应当做的。”而且他们以后只会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傅沉也上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其中的认可之意已经不必再细说。 桐州距京城遥远,关卡重重,所以慕容潇回到京城时已经是四天后,正是年宴的前一天。 傅相思每日“霸占”秦王府的小别院,让湘毓馆的姑娘和傅家军的数十名将士在此排练着舞台剧,已经小有成果了。 她从白日忙到晚上,累了一天,正准备泡个热水澡。 大门却突然被人推开,正是风尘仆仆的慕容潇。 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傅相思连忙穿好衣服,嘴里还不忘吐槽他:“进门之前难道你不知道先敲门吗?” “万一我正在沐浴呢?堂堂一个王爷,也太不时礼数了?” 慕容潇失笑。 第159章 风尘仆仆 被骂了还笑,看来此人是真的傻了。傅相思摇摇头。 慕容潇咳嗽几声,“好,就当是我失了礼数。”他只顾着急着要回来见她一面了,其他的却没考虑周到。 “不过偌大的秦王府不住,为什么住到这儿来?”要不是派了白七时刻关注她在京城的动态,说不定他还真摸不准傅相思的行踪。 傅相思哼哼:“你府上还有顾晚惜、鹿卿淮两位佳人呢?我前去不就变成炮灰了吗?两个女人天天围在我身边阴谋论,我得头疼死。” 慕容潇眼中的笑意愈发猖獗——还是熟悉的话语,熟悉的配方。 “话说明日、你得带谁出席?顾晚惜的身份有些尴尬,既是侧妃又是罪臣之女;鹿卿淮算是长公主的堂妹,到时肯定是和长公主一起出席……那你不就没人陪了吗?” “我能不能把你这句话的意思理解成,你关心我,并且想和我一起出席?”慕容潇慢慢走近她。 那种压迫感又向傅相思袭来了。 “好好地,说话就说话,你离我那么近干什么?”傅相思推搡他,却被他圈在了怀里。 “因为我想你了——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像是在偷、情,反而比做夫妻时更刺激了些?” “谁想和你偷、情了?你那些油嘴滑舌的话也不要寻我来说……”傅相思合理怀疑他是喝了假酒。 缺了几粒花生米啊,醉成这样? 常说小别胜新婚,慕容潇觉得古人真的诚不欺他。 “明天你陪我出席。我不会让他们传出一点流言蜚语的。” “而且皇上和母妃看见你也开心。” 傅相思连连拒绝,“宫宴流程繁琐,我才不想去呢。而且为什么你让我去,我就得去?”都过年了,她去哪里玩不比在宫里好受? “你都替我排了舞台剧,难道不想听听大家的夸赞声?说不定父皇一高兴,又赏赐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但是我事务繁忙,万一忘记把赏赐匀给你怎么办?” “而且只要你陪我去,明天宫宴一结束,之前说好给你的婚后财产,我也可以立即送到医馆。” 原来是在这里挖了坑等她…… 好,其实傅相思内心里是真的不想去,可是他给的真的好多! “我再想想,你出去,我要去洗澡了。”傅相思正想赶他出去,没想到脚下一打滑,人突然往前栽去。 在这个要紧的关头,慕容潇突然松开了她的手,看了完整的一出她的脸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的过程! 傅相思:【什么仇什么恨,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 如果她现在置身于一个快穿系统中,或许还能听见一声“滴”的声响,提示着她:【每日一次出糗任务达成。】 对上傅相思满怀怨气的目光,慕容潇连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失误失误。真的是失误。” 傅相思满怀幽怨:“还不扶我到旁边坐着?我的脚真的扭了。” 她感觉那儿肿起了老高的一块呢,要不是顾忌着自己的形象,她早就龇牙咧嘴了。 慕容潇连忙扶她坐好,又把医药包拿了过来。 把她的裙子往上撩去,只看见她的脚腕处真的红肿了一片。 慕容潇没忍住,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我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也不看看罪魁祸首是谁。 慕容潇找来纱布,放在热水中浸泡了好一会儿后才拿来敷揉着她的脚踝。 傅相思的目光恨不得在他身上剜出几个洞来,她最近真的气晕不顺,一见了慕容潇更是连件好事都没有。 “你刚刚本来是想干什么?”慕容潇进门,就看见她香肩半露。难不成是要去洗浴? 傅相思没深想他的话,“这么晚了,不洗洗睡还干什么?”熬雕成仙吗? “好,那我现在抱你去耳房。” 傅相思惊恐:什、什么?她没有那个意思啊! 可她的身体却突然被人横空抱起,傅相思吓得紧紧抓住了他肩膀的衣料。 慕容潇大步流星抱她到了耳房,只见这里水汽氤氲,正中放着一只大木桶,桶里还漂浮着一层娇艳鲜嫩的玫瑰花。 慕容潇试了一下水温,发现刚刚好,就把傅相思搁原地放下。 “你洗,我就在外面侯着,有什么事情你叫我就好。”他正要出去。 傅相思急了,“等等……我脚都受伤了,我怎么进浴桶?”用一只脚蹦着跳进去吗? 意识到自己这话误会分歧挺大的,还掺杂了几分暧昧,傅相思立即紧闭嘴巴不说话了。 “那我转过身去,你先换衣服。等下我再把你抱下去。”慕容潇说完后便自觉地转了身子。 傅相思注意到他用的是“换衣服”而不是“脱、衣服”这个词,一时间心里也有点暖洋洋的。 可是待脱下所有衣服后,她才发现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来—— 慕容潇只要一回过头,不就什么都看见了吗? 可是自己再不洗水就要凉了,而且自己现在也冷得瑟瑟发抖的,傅相思一咬牙,让慕容潇转过身来。 他却闭着眼睛,摸索着抱起了她。 体温相触,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缱绻。傅相思的皮肤光滑,抱在手上只觉细腻,像上好的锦缎般。 他闭着眼睛往前走,却是一个趔趄,差点把傅相思给摔下去。 眼见走到浴桶旁,看他的动作像是要把自己砸下去,傅相思连忙制止:“你睁开眼睛,抱着把我放下去。真的我不收你的钱,也不让你负责。” 但是她关心她的生命啊,她可不想成为古今中外第一个被砸死在浴桶里的人。 慕容潇睁开眼睛时,也不敢去看怀里的温香软玉。耳根子也似乎是因着这浴桶的热气,涨得通红起来。 但是该瞧见的都瞧见了不少,慕容潇只觉得自己怀里抱着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傅相思终于顺利进了浴桶之中,登时把整个身子下沉,只露出一抹玉肩,“你出去,等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再进来。” 慕容潇耳根通红,喉咙上下滚动了一番,眼神也突然变得危险起来。 那一瞬间,傅相思只想到了一个词——拆吃入腹。 第160章 食髓知味 没想到慕容潇只说了一个“好”字,居然真的往屋外走去了。 傅相思面若桃花,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接下来一直都心神不宁着。 冬天的水温下降得快,待水温变凉一些了,傅相思也不想再继续泡澡了。可一想到要让慕容潇把她抱起来去穿衣服,她就觉得莫名羞耻。 慕容潇的声音适时在门外响起,“你需要我现在进去了么?” 傅相思下意识道:“女孩子洗澡,长一点时间怎么了?你别催我。” 她说着又把身子往下沉去,只觉得尴尬。 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她? 再泡下去,水都凉了,皮肤也起皮了。慕容潇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不由分说把傅相思从桶里一把捞起! 傅相思惊呼一声,扑腾起一身水花,还连带着溅湿了慕容潇大半个身子。 她下意识把手护在春光前。 所幸慕容潇目不斜视,随意找来一件衣服为她披上,又细细拿着毛巾为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我自己来。”傅相思细如蚊呐。 慕容潇不作声。 傅相思以为他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谁知道慕容潇却突然把她压在了身下,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直视着她的眼睛。 他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与迫切,叫嚣的情、欲仿佛要把他所有的理智给吞没。 “可以么?”慕容潇还是率先询问了她的意见,语气带着隐忍和难受。 “要是我说不可以呢?”傅相思也不想作天作地,但下意识就是如此问道。 她澄澈的眼睛抬起来,黑白的瞳仁像要引、诱人犯罪。 她的眼里饱含情绪,有情、欲有不安有畏惧,但是就是没有抗拒。 慕容潇把头埋入她的颈窝,手开始往她的下方探去。 蛟龙入海,搅得天翻地覆;云、雨翻腾,卷起浪拍海岸。 傅相思疼得死去活来——上一次明明那么温柔,为什么这一次攻势却如此猛烈?而且她明明求饶不止,慕容潇却不肯罢休。 后半夜的时候,慕容潇把傅相思托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怀中,紧接着摩挲着她的涓涓细流,俯下、身子就要吮、吸干净白物。 傅相思连忙禁止,面上还带着羞赧,嗓音听起来也是说不出的沙哑。 “不要,真的不要。” 慕容潇又去亲她白玉般的耳垂,直亲得她意乱情迷。 “乖。”傅相思只听见自己耳畔落下这样一个字,而慕容潇已经俯下、身子,让她感受着欢愉,极尽温柔地去取悦、讨好她。 直至天光将明,慕容潇终于餍足,搂着她沉沉睡去。 宫宴是晚上开始,而傅相思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哺时。 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套干净的衣服,而自己的枕边早已空了。 看着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战绩”,傅相思额上黑线连连,并且告诉自己:下次她再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心软了! 梳妆好后,傅相思推门而出,看见慕容潇就在院子里……习剑? 剑尖过处,杀气肃腾,落叶尽落。 最后剑尖指向了傅相思。 他连忙把剑扔下,快步走到她身旁。“肚子饿么?需要吃些东西么?” “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之处?” 这位大爷,你还知道昨晚你折腾得太厉害了? 傅相思到底没能凶他起来,其实她知道,慕容潇对她已经够好了。甚至当初两人的和离,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她一手作出来的。 慕容潇以为她不开心,哄着她道:“我下次一定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住手我就住手……” 傅相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就不怕大火烧身,烧死你自己?” 慕容潇倒真没去想这一层。 “傅相思。” “嗯?” “我想娶你了,我想名正言顺说爱你,去抱你、呵护你、陪着你……很多事情都想陪你去做。要是现在我们没和离,我可以在今晚年宴上名正言顺地牵你的手、给你夹菜。” “你可以站在我身旁,和我一起为父皇母妃敬酒。我们可以聊着对新一年的愿景,可以一起围炉夜谈,可以一起去看大雪纷飞。” 他动作轻柔地在傅相思鬓边落下一吻。 傅相思能感觉到有一滴冰冷的泪沿着自己的鬓角而落。 “你说这些话就是想哄我……” 慕容潇却从侧边环住了她的腰身,语气极其温柔。 “我知道我过去对你做了很多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昨晚傅相思在床第之间骂他骂得可勤快了。 “我就想知道,怎么才能重新娶到你?”没有傅相思的日子他不敢想象。 “我跟你说,我很娇气,有时候也很无理取闹的,你还是别想着娶我了。而且我花钱还大手大脚的,会把你的家产都挥霍光的。” 慕容潇静静听着,“秦王府养得起你。娇气一点好,我喜欢娇气一点的。无理取闹也行,只要是你,我都愿意接纳。” “你也别下意识否定自己。之前是我做错了事情,辜负了你三年,是我对不起你。你有什么要求、想让我怎么去赢取你的芳心……我都会努力的。”慕容潇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我告诉你,我很难追的。” “没事,我有耐心。我也愿意为之努力。” “那我今晚能不去参加年宴了吗?” “不行。”慕容潇的语气又恢复了冷漠无情的语气。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宫宴上。 歌舞升平,酒杯交错。众臣之间抱手纷纷送上祝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傅相思正在发愁着自己要坐在哪里呢,就被慕容潇不容分说拉到他身旁坐下了。 这种感觉……怎么奇奇怪怪的呢? 慕容潇拿起一块芸豆糕,傅相思还以为他要投喂自己,连忙摆摆手,“我不要,我不吃,我很饱。” 慕容潇哭笑不得:“从昨晚到现在,我可没有吃过东西。是我饿了。” 傅相思面色尴尬,低下头,不敢去看他了。 席间有小声的交流声。 “不是说秦王和秦王妃已经和离了么?看那状态,不像啊。” 第161章 年宴 “对啊,而且感觉他们感情好好啊。” “你们没人觉得,秦王妃真的长得很漂亮吗?” 傅相思觉得自己真的是“社交宠儿”,每次她一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总会成为他人的焦点。 而她和慕容潇的感情,一直都是被外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 自己的小手指像是突然被什么勾住,傅相思低下头看去。 只见慕容潇把手伸了过来,缠住她的小尾指——就像是两人在牵手般。 傅相思面色更红了,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慕容潇这个人这么撩呢? 皇上的龙辇和皇后的凤仪都及时到了,又是一众人等在上首落了座。 接下来的流程大同小异,傅相思兴致索然,哈欠连连。 慕容泓看宴会气氛调节得差不多了,上前走至殿中央。 “新年将至,儿臣有礼物想送给父皇,恭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功业千秋万代。” “哦?”皇上颇为好奇。 慕容泓唇边笑意绽放,“首先,便是这一件宝物。”他拿来了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红绸布。 “太子不要卖弄玄关了。”一众人的胃口都已经被吊起。 掀开红绸布,里面赫然就是闪闪发光的夜明珠。即使是在灯火通明的天宸殿,光辉也可与烛光相争。 傅相思觉得没新意,都多少百年了,夜明珠早就不足为贵了,偏偏慕容泓还把它当个宝。 “好啊。这光辉浅淡幽蓝、质地纯粹,是颗上好的夜明珠。泓儿用了心思,倒是难得。”谁都看得出来,皇上夸得勉强,可慕容泓却在那儿沾沾自喜。 “儿臣还排练了歌舞,希望在场的各位都能宾客尽欢,也再次祝愿父皇功德彪炳千秋。”他的嘴仿佛抹了蜜般,油腔滑调的。 傅相思总算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马屁精。 慕容泓拍了拍掌,舞女从门外鱼贯而入。 她们穿着露脐的上装,酥团将露未露,脚踝处挂着铃铛,叮铃作响。 傅相思磕着瓜子,看得比慕容潇还认真。 那若柳枝似的腰肢扭动,魅惑性的笑容一挂,再如仙女般分散给各位高官敬酒,满座的表情终于有些微妙起来。 “这不就是靡靡之音吗?在过年的时候沉溺歌舞……” “不是说太子请的是戏班吗?我还以为可以看戏……”没想到这些人却卖弄风情,把自己包装成了青楼女子般。 傅相思继续磕着瓜子,反正现在大家给慕容泓的歌舞表演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呗,那就是拉跨。 那她就放心了。 “我有预感,今晚你会成为这条街上最靓的仔。”傅相思拿手肘撞了一下慕容潇,说道。 慕容潇哭笑不得,她怎么那么有自信呢?不过每次都能从她口中冒出许多新词汇,让他都开心上许多。 傅相思觉得这是史上最漫长的一炷香的时间。她打哈欠,慕容泓的眼神就时不时往她身上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暗恋她呢。 一舞毕,舞女有序退场,殿上响起了稀稀疏疏的掌声。 傅相思就差大喊着:“这次表演得很好,下次别表演了!” 而果然不出傅相思所料,慕容泓又开始针对她。 “刚才我看见傅姑娘哈欠连连,怎么,是我编排的歌舞不尽如人意么?” 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傅相思和他有如海般宽广的仇恨啊。 “表演得很好。”傅相思微一颔首。 慕容泓的神色渐渐骄傲起来。 “下次别表演了。”傅相思补充完整道。 满座响起哄然大笑。 “新年喜庆确实没错,可却让戏子长袖善舞,表演这些……不大应该?”慕容泓和顾右晟都犯了同一个错误,前车之鉴慕容泓还不懂得借鉴,这就是愚蠢了!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傅相思不待慕容泓反驳,也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首先进来的几个身形魁梧的男子,大胡子拉碴着,颇具异域风情。 从他们的手里飞出了几块白布,横挂在房梁上。 紧接着就是湘毓馆的姑娘们穿得严严实实地进来了,她们在白布间穿行,身影显得愈发朦胧。 “孝治帝幼年即位,权臣权力极大,凡事不得自主。” “如鹰困笼,不能翱翔天际;如悬崖峭松,孤芳自赏。” …… “不想迁都,不想修缮骊山行宫,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听到我真正的声音?” “终于有了一个上战场的机会,我要通过夺回军权,继而把那属于我的权力全部都拿回来。” 古筝清冽肃杀的声音响起,乐声铿锵,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厮杀。 白布上突然倒映出篝火的图案,将士们围坐在一块儿。 “这场站打不赢的,主公,我们还是放弃。别白折了那么多弟兄的命在这里。” “对啊,现在怎么看都是敌方占据有利的局面,我们肯定不能打赢他们的!” 年轻的孝治帝挺身而起,“在这种时候,我们怎么能扬他人士气,灭自己歪风?要是我们不能守住青州这一块国土,铁骑就会南下长城,直逼帝师。到时候国家怎么办?百姓怎么办?” “我们无路可退,只能死磕到底!” 那一双凤眼一一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孝治帝声音充满苍凉悲壮。 “当然,你们要是想走也行。带着你们的人马回到各州郡也行。朕,不会责怪你们。” “但是,从你走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要想明白,此一站若胜,我们重创了乌隼,那升官封爵可永远和你们没有关系了。” 话语莫名柔软下来,背景音乐也由紧凑激昂转为松缓。 在座的众大臣思绪也渐渐被感染,仿佛都被带回了那段峥嵘岁月。 “你们都是朕的得力助手,是朕的信任手下。朕此刻和你们一起坐在这里,就是想听你们分析如何扭转战局、逆风翻盘的。可你们,你们却——”孝治帝慢慢地坐了下来,音调也突然降至低缓。 “你们却让朕放弃青州、放弃打战,而把金银布帛送上,把牛羊粮食送上,把王室尊贵的女人送上,把朕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朕,做不到啊!” 第162章 虚惊一场 皇上慢慢站了起来——他已经老了,岁月带着皱纹爬上眉梢眼角,最后竟是连往事都慢慢淡忘。 傅家军里的那数十个士兵鱼贯而入,模拟着两军交战。 突然,布帛却突然被人一刀划开,狰狞的口子仿佛龇牙的怪兽。 傅相思也突然站了起来——为什么顾五会突然出现?还和士兵们打了起来? 白布中,几道身影相互纠缠,顾五赤、裸着胳膊,眼神看起来极为凶狠,不把人杀光誓不罢休。 在傅相思原本的排练中,她并没有找过顾五,这儿怎么会有他的戏份? 慕容潇率先冷静下来,“别慌,不要把小事闹大。” “现在众人还没发现异常,他们都以为这激烈的搏斗其实是你的故意设计。你先坐下。”慕容潇劝道。 “看见顾五的肩膀了吗?那里有绷带包扎着,应该是受过伤。而且他之前和白七交手,被白七重创过一回。”虽然后来白七与慕容潇解释说,那是顾五故意在放他离开。 “他的实力或许还比不上训练有素的傅家军。至于是谁派他而来,想必是有人按捺不住了,觉得你风头太盛了。” 傅相思看着湘毓馆的姑娘们,她们都做得很好,即使面对了突发状况,也很快镇定了下来。 该轮到谁的戏份也依旧在有条不紊地上演着。 “臣愿意追随皇上,万死不辞!”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臣也愿意追随皇上,万死不辞!” …… 越来越多的将士跪下,孝治帝欣慰地笑了。 “后来,经历了千艰万险,两国交战终于以大翊的压倒性胜利为果,大获全胜。” 话音刚落,就看见顾五的胸膛被几把利剑同时刺穿,鲜血射出来喷在布帛上。 在倒下的最后一刻,顾五把眼神投向了慕容潇,嘴唇微微颤抖。 慕容潇读懂了,他想和自己说的是,“对不起。” 这一回轮到慕容潇攥紧拳头了。 傅家军只把他当成刺客来处理,很快把顾五的尸身拖了下去。 而这场舞台剧也差不多到了终章。 众多乐器一齐合奏,乐曲里有不平、歌颂、夸赞、艰苦之意,百味俱陈。 而旁白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歌颂着早些年间孝治帝的励精图治。 傅相思去看皇上的神情,发现他被皇后扶着坐下,而拳头始终紧握着。 舞台剧毕,满座久久没有响起掌声,众人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些情景中。 “这算是什么表演形式?朕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下意识地,皇上就看向了傅相思,觉得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只有她才能想出来。 傅相思大大方方地离了座位,上前答话道:“这是舞台剧,会根据一些伟大人物的丰功伟绩进行创作。比如说这次我就选择了您年轻时征战四方的一个片段。” “回首大翊自建朝以来,凭借多少位皇帝的励精图治,终于在您这儿开创了盛世。谁不会感慨一声,这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 “但臣女没想到,小小的一出戏,能让皇上在如此的佳节里勾起伤心的回忆,是臣女的过失了。” 眼见傅相思就要自责自己,皇上忙道:“没有,这出戏朕很喜欢。朕现在春秋已高,常常觉得年轻时的意气风发离朕已经很遥远了。时间久到自己都不愿再回想起来。”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慨然啊。” “这盛世、这国家的安稳、这富庶的百姓……今天一切的美好局面,都是朕当初昼夜不止地努力出来的……” 可他现在却有些担心未来了。 若他要退位,难道真的要把皇位传给昏庸而无能的太子吗?他分明连个守成之君都做不到?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难道要全部葬送在他手里吗? 若是传给慕容寒,那混账东西什么都能做出来,最近还杀了顾晚歌,却把他蒙在鼓里,真当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傅相思要是知道此时皇上的所思所想,只怕会立刻给皇上竖上一根大拇指,并且夸赞真是上道呐。 “朕应该好好嘉赏你一番。以前都是朕问你你想要什么,这回就不一样了。朕要钦定要求。” 傅相思看见他的目光在自己和慕容潇之间来回徘徊,只觉得要大事不妙。 “等你什么时候遇见属于你的那个良人了,你和朕说一声,朕立刻允了你们的请求。无论多少人持反对意见,也不论那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种权利,大概算是什么呢?就和现代的自由恋爱、自主式婚姻差不多。 傅相思知道,在这样的封建社会中,皇上能许下这样一个承诺,已经待自己足够好了。 她跪下来叩首谢恩。 慕容潇知道她腿脚走不利索,也不敢让她多跪,连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又把她搀扶回座位上。 这下,所有人看他们的目光都充满了暧昧。 傅相思被盯得怪不自在的。 而之后的环节与节目都是中规中矩、乏善可陈。在傅相思嗑瓜子快乐得要起飞时,年宴就结束了。 “你要去哪儿?”慕容潇不着急走,询问着她的意见。 “去逛街呀。”傅相思喝了些酒,腮帮子都染上淡淡的一层薄粉。 “我为排练这次的舞台剧操心劳累那么久了,当然要放松一下了。而且好久也没有看过烟火了。” 傅相思怎么说都有理:“在我们那儿,其实年味已经不怎么浓厚了。以前还会走家穿巷去拜访亲戚,小孩子们穿上喜庆的衣服绕成一圈围向你,又调皮又捣蛋,但是和她们在一起胡闹也是真的很开心。” 当然,过年的时候要是没有三姑六婆的聒噪和寻东问西那就更幸福了。 只是后来…… “以前?你们那儿?”慕容潇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 傅相思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了。 虽然时辰不算早了,但是傅相思想去逛夜市,慕容潇也就陪同一起前去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傅相思抬头,看着满天的火树银花,感慨道。 第163章 当众殴打 慕容潇想不明白,傅相思出口成章,这几日所作的诗句都能传留千古,怎么在流觞宴上她会做出那样的诗来…… 傅相思看见他一直在盯着自己,奇道:“难不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她不自在地拂了拂鬓发。 慕容潇没有说话,却是主动勾住了她的手,“走。带你去前面看看。” “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当初就是在冬叶街上遇见的顾晚惜。丞相府重嫡轻庶,她一直备受欺负。” 傅相思:【在她面前讲他的前任,难道慕容潇觉得自己会想听吗?】 “虽然她很可怜,可是可怜不等同于感情。我想寻了个时机,把她休了。”若傅相思愿意,再迎娶她入门。 傅相思:【不是,这速度是要上天吗?照此下去,他怕是会成为万年寡王?】 慕容潇没有模糊重点,直截了当地继续说道:“而且她之前做的事情,也不足够让我原谅她。若我跟母妃提及此事,我相信她也会理解我的。” 傅相思反问道:“可是现在正是小白莲最艰难的时候……”家破人亡,亲人一个不剩,他忍心? 慕容潇把她的心思读得透透的,“错了就是错了。我之前对她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他从不亏欠她什么。 “顾晚歌那件事情或许还要深查,我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若是你不想留顾晚惜在府上了,最好也别让她出现在京城了。” 倒不是她多小肚鸡肠,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只是此人心思深沉,留着她在身旁终究是养虎为患。 慕容潇似乎在认真考虑她的建议,“好,我都听你的。” 傅相思面色一赧,这、这说的都是什么话?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但是为什么突然想休了她?”最近顾晚惜也没再作妖了呀。 “你之前说的《凤求凰》那一首诗里,是不是有一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他想迎合她的心意,一心一意对她好。 傅相思一怔,原来她说的他都记得。 慕容潇直视她,眼里滚烫的情绪似乎要将她灼伤。 周围的人群里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骚扰。 有人扯着嗓子大喊道:“打人啦,打人啦。” “杀人啦,没有王法啦。” 傅相思和慕容潇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插手想管闲事的欲望。 “我告诉你,我可是秦王府的坐下宾,你们敢得罪我,就是和整个秦王府为敌知道吗?” 两人都明显听见了这句话,傅相思心中暗叫着不好。 拨开人群走在最前面,傅相思只看见地上躺着一个身着红色官服、头戴乌纱帽的中年男子,而站在一旁气势嚣张的正是叶柯岩。 “秦王府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不时礼数的东西?大食使者来翊,我采购物资是皇上钦旨许可的。可你却说这件事落在秦王府头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还要当众抢夺我的令牌,天下哪有这样行事的?” 慕容潇的眉头深皱起来,先看向傅相思。 “他之前来拜访过秦王府?” 傅相思点了点头,“之前确实来找过你一回。可是他也没说他是你的人啊。”投明主是假的,撩妹却是真的。 还有一众书生围在旁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叶兄才高八斗,虽说平时是有些恃才自傲了,可没见有这么欺负人啊。不会这件事真的是秦王吩咐?” “可是为什么要当众殴打礼部尚书?那是多大的官阶,叶兄怎么招惹得起?” “是呀,只怕真是秦王授意的。之前我还想投于秦王门下,现在却对秦王大失所望了!” …… 一个个都在议论着秦王,却殊不知慕容潇就站在他们旁边。 傅相思一瘸一拐地上前,看见叶柯岩气焰似一下被掐灭了。 他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笑容来,“秦王妃,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明明我是奉秦王命令行事,他们却骂我狗仗人势,还反咬我一口。” “你真的认识秦王是谁?”傅相思反问道,那语气间是说不出的淡漠与疏冷。 傅相思又转身去扶石淙达起身,话语间极尽温柔。 “没有大碍?”她又解释着自己的身份:“我是一名医者。这些小病小伤我还是能看的。” 石淙达心里对她的好感度直线上升,可是又听叶柯岩刚才称呼她为“秦王妃”,一时之间心里略有些纠结,也就没有回答。 傅相思转过身怒斥叶柯岩:“若你真的是秦王的人,怎么会不知道秦王长什么样子?可他就在人群中旁观着你给他胡乱扣的帽子,你也不曾察觉?” 叶柯岩一下慌了,还嘴硬说道:“谁说我不认识他了?” 他在人群中匆匆扫了一眼,看见一人穿着上好的锦服,连忙把他拉了过来。 “这就是秦王!王爷,我可要为我说句公道话啊?” 傅相思看见混在人群中、穿着一袭毫不起眼黑衣的慕容潇,似宠非宠地飞速勾了一下唇。 那个路人甲莫名奇妙被错认成秦王,直骂道:“神经病啊?老子穿得光鲜艳丽的,就是想去那销金窟里混一遭。莫把老子认成那什劳子王爷。” 那人一副“莫挨老子”的大佬气息差点没逗笑傅相思。 现在,就是连石淙达都反应过来了,面前这个士子不过是在假借慕容潇的名义寻事生衅! 他额头上还青了一块,“我刚才想着你是京城新晋有名的士子,不想为难你。你却欺负到我头上来!难道我堂堂一个礼部尚书,真怕你不成?去见了官,打你八十大板都是轻的!” 叶柯岩一张脸涨得通红,“你敢动我试试?三月考试,四月放榜,我是那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探员郎,谁得罪得起我?” 这人真的是愈发狂妄自大了。 现在还没官职就敢这么大放厥词了,以后要是做了官哪还得了? “那还真巧,今年就是轮到我筛选斟查有资格考试的士子。你如此得罪我,也不怕从那份名单上除名?” “我本来念你有才华,锦绣珠章着实不错。可依现在来看,也别怪我不当这慧眼识才的伯乐了!” 第164章 小惩大诫 慕容潇从人群中款款走了出来。 直到看到他,石淙达的脸色才算好了几分。 “见过秦王殿下。”石淙达松了揪住叶柯岩的手,恭恭敬敬地对慕容潇行礼道。 “他虽然不是我的人,但却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说到底也是我的不对。我先向石尚书赔礼道歉了。” “秦王这说的是哪里的话?”石淙达连忙说道。 “今日我就杀鸡儆猴,既还了尚书一个交代,也能给他人以警戒。” 叶柯岩面色中透露一丝紧张,连忙求情道:“我就是闹着玩的,尚书和秦王可不能大人却记小人过啊。” “而且小的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了……” “礼部尚书是官,你为白衣,以下犯上本就不肯取。偏偏你还极为嚣张,敢毁秦王清誉,还想让我们这么轻易就绕过你?”傅相思觉得他这边直接做梦更快呢。 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敢做出这样纸包不住火的事情来。 叶柯岩已经快要被吓哭了,还要听着慕容潇和石淙达讨论怎么惩治自己。 “此人就送到石府上。要打要杀也悉听尊便。”慕容潇淡淡地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石淙达吩咐了小厮过来,把人扣留回石府。 之前在桐州,慕容潇还夸过此人的文韬雄才,也知道他在此事上定有自己处理的一套准则,不会做的太过火。 此风波平息后,慕容潇送傅相思回别苑。 “你一个王爷,好好的秦王府不住,天天待在这别苑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养外室。”傅相思假意埋怨道。 慕容潇被她逗笑:“我们现在不像吗?” 傅相思连忙啐他一口:“呸,谁要当你的外室。”这称呼像小、三一样难听。 她今日累了一天,筋疲力尽,决定先洗个热水澡。 身体在水中得到了舒缓,一天的疲惫仿佛被涤荡而空。傅相思站起来穿衣服的时候,觉得肚兜和亵裤碍事,匆匆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走。 没想到慕容潇居然还在。 她下意识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口而出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呢?” 慕容潇面前摆的一个医药包,“给你上药。昨晚摔的跤忘了?”她总是粗心,要不是自己提醒她,只怕她根本不会想起来上药一事。 慕容潇扶着傅相思在椅子上坐下,正准备掀开她的裙子。 傅相思下意识抗拒,“我自己来。我是脚踝伤了,又不是手断了,我自己来。” “昨晚也是我帮你上的药,也没见你那么抗拒,你那么慌张干什么?”慕容潇没深思背后的原因,已经先傅相思一步把她的裙子掀开。 露出两条光滑匀称的玉、腿来。 仿佛还可以一瞥花间风采。 慕容潇眸色汹涌,溺在深夜中,“嗯?什么都没有穿?” 傅相思知道他指的肯定是自己里面了,捂着脸,不肯去看他。 慕容潇不紧不慢地给她上药,力道也不重不轻。 房间内安静地仿佛只能听见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 傅相思想撵人:“上完药后你该回哪去就哪去……”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慕容潇却突然打横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随即欺身压了上去。 “嗯?我以为你今晚是要留我在此。要不然……”慕容潇的手顺着她的腰际滑下去,把她的襦裙上的带子拿在手里细细把玩。 傅相思只觉得自己尴尬得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 可嘴上还是嘴硬道:“谁想留你了?”明明是她穿那东西不舒服好吗? “嗯,是我想留你了。”慕容潇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手离开她的襦裙,往上面探去。 隔着布料,他都能感觉到那团柔软。身体仿佛有千百只猛兽在叫腾着,慕容潇拿过一只枕头垫在她的腰际。 紧接着,把她的玉足高抬起来,这下她整个身子几乎已经全走、光了。 她又羞又尬,只想快点脱身。 “慕容潇,你这是在耍流氓……”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娇软,让人一酥。 慕容潇不理会她的话语,把她的脚搭在自己的肩上,又去解她衣服的扣子,但是没有把衣衫从她身上褪去。 傅相思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肩,为他的恶趣味。 慕容潇却并不吃疼,还趴在她的肩窝处,口里的热气都尽数喷洒在她耳垂处。 “傅相思,我食髓知味了怎么办?” 傅相思一怔。 紧接着,阳峰耸起,刺穿丛林;孤松倒挂,沿壁深入。 疼痛把傅相思的三魂六魄都拽了回来,此刻她只想狠抽慕容潇两个巴掌! 期间,傅相思吃疼,几度想把腿蜷缩紧闭起来。 慕容潇也吃痛,神色颇为忍耐着哄她道:“乖,不疼的,敞开些。”要不然他胀着也难受。 “乖,乖。”他耐心地哄着,终于把傅相思哄得情愿了。 傅相思将近天明才得小憩片刻,却隐隐感觉他为自己清洗身体后,就穿上了官服。 傅相思眼睛半眯着,语气中带着说不尽的慵懒和莫名的沙哑,“你这是要去哪里?” “上朝。” 这男人……要上朝昨晚还敢那么晚不睡? “你再睡会,我回来给你带冬叶街的糯米红豆糕。”慕容潇轻轻撩着她的鬓发。 傅相思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他,眼皮已经困到想打架了,“昨天刚过完年,今天为什么就要去上朝了?”都不得休息的吗? 慕容潇帮她掖好被子,明知时间紧急但还是温柔地回着她的话:“大食使者很快就要来翊了,今日父皇就要宣布究竟由哪位皇子主管接待使者团了。” 傅相思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不自觉地和他撒娇道:“冷。” 慕容潇给她仔细穿好衣服,依旧哄着她:“没事,睡。等你睡着后我再走。” 傅相思呼吸声均匀而清浅,很快睡着过去。 看着她眼下的青黛,慕容潇的眸色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白七在院外急得团团转,见慕容潇出来,急忙迎了上去。 第165章 合适人选 朝堂上,乌乌泱泱站满了文武大臣,但是大家都不敢开口,做那只出头鸟。 慕容潇很显然迟到了,在众人的目光中,上前和皇上道歉后站在了慕容寒身旁。 “众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接待大食使者团,关乎大翊的脸面,也关乎两朝间的情谊。你们心中是否都有一个合适人选啊?” 大臣们齐齐地低下头。 反倒是石淙达率先站了出来,“微臣觉得,秦王殿下就很好。为人有智谋有担当,而且还曾上过战场,略懂谈判之术。应该能把使者团安排得更为妥善。” “而且大食这次来翊,本身就是抱着切磋医术的目的而来。刚好,傅家小女医术就不错,和秦王也算是旧相识。说不定凭着傅家小女那技艺,还能为我们大翊挣不少脸。” 他想了许久,才想出一个合适的称呼来称呼傅相思。 直觉告诉他,慕容潇和傅相思之间关系可不浅,也不局限于那和离书上解绑的关系。要不然,为什么昨晚的率先为秦王出头的是傅相思? 只怕连当局者都迷。 皇上点了点头,可谁也不知道这点头是何意。 王闫卿站了出来:“臣倒是更愿荐举景王殿下。” “景王殿下温和谦逊,近日新丧妻,正需一件事情转移注意力。说不定,在对待使者团上会尽十二分心思。” “而秦王只怕还溺于儿女私情中?府上两位姑娘都没安排妥善,”又和傅相思鬼混到一块,他语重心长地把话语拐了个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要是傅相思还在这里,只怕会破口大骂:“还带捧高踩低的昂?” 有两位有分量的大臣率先开口,剩下的各人也终于敢开口各抒己见了。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倾向于从秦王景王两王之中选择一人,推荐慕容泓的,则更多是太子一党。 皇上知晓此事也不能突下定论,且非一日之计,所以在早朝散会后,率先留下了慕容潇。 “你觉得你近日如何?” 近日发生的事情可太多了,慕容潇也不确定皇上具体想问的是哪方面,只挑了主要的来说。 “有些荒唐。” “哦?仔细说说?” 慕容潇先跪下了,“王尚书说得确实没错……儿臣最近确实有些耽于声色了。” “儿臣想花更多更长的时间陪在相思身边,现下也已清楚,儿臣是真的心仪于她。之前,儿臣还曾想过休了顾晚惜另娶。可是相思劝我行事莫要太过偏激。” 这些都是实话。 傅相思没能成为自己的儿媳至今还是皇上的一个心结呢,闻言居然八卦了起来:“以前不喜欢,和离后才突生情感?” “对相思那丫头,用的是和离书,倒是舍得委屈自己;面对晚惜,就使休书……”这态度可是天壤之别啊。 “难道晚惜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皇上故意问道。 慕容潇从不想欺瞒于皇上,“父皇耳聪目达,连昨晚叶柯岩殴打石淙达一事都已知晓,还有什么事情能瞒过父皇?” “聪明聪明,不过你是从何得知朕已经知晓昨晚之事?” 慕容潇目光无畏,“儿臣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父皇手边的奏折。那字迹,很明显是五哥写得?儿臣又隐约看到‘石’‘叶’二字,进行了一番大胆猜测。” 所以他刚才才先说感情之事,一是为了缓和气氛,避免皇上劈头盖脸的责骂;二来,也是为了名正言顺拒绝接待主事一职。 “晚惜被你遣回娘家时,朕倒是知晓一些事情,可是夫妻间总归是要携手共行的。她虽然有错在先,可你也不能揪着别人的过错不放。要不然别说以后的风风雨雨了,就连油盐酱醋都面对不下去。” 这倒是不同意他休了顾晚惜了。 慕容潇也不着急此事,轻声地应答着。 皇上让他平身起来,话题终与绕回了正轨之上。 “叶柯岩殴打石淙达一事,真的不是你授意的?” “父皇觉得,要是此事真的是我授意的话,石大人就算再大度,今日还能站出来为我说话吗?”以问句回答另一个问句,其中含意就由人揣测了。 “更何况,我和石大人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让一个书生去为我逞意气,去抢夺石大人的令牌?” “所以寒儿给我的回答是,你想谋反。”皇上一字一顿地极为有力地说道。 慕容潇神色一变,看向皇上,“那父皇是在怎么觉得呢?” “觉得儿臣真的怀有异心,觊觎那权力、那帝位?甚至能为此不择手段?” “可就在刚刚,我还想着与父皇说,这次接待使者团的事情尽力交给五哥就好。”没想好慕容寒反手就给了他扣了一个“谋反”的罪名。 气度高下立判。 慕容潇似极为委屈与愤怒,竟是不等皇上说些什么,夺门而出。 “砰——”的一声,关门声音久久在书里里回响。 宜妃从屏风后走出来,柳眉微蹙。 “皇上,你也明知潇儿不是那样的孩子,干嘛拿这些话去激他?而且潇儿所作所为,皆为社稷黎民。这些年哪曾做过一件错事?” 皇上稍一沉思:“朕就是要他野心勃勃,若日后,这大统真的需要他来承……” “难道你希望他这一块璞玉,一辈子陷在泥淖中,束手束脚的吗?” 宜妃惶恐跪下,“臣妾和潇儿都不敢有这个念头。” 倒不是她的性格有多懦弱,想断送儿子的大好前途,可皇上和皇后感情尚佳,慕容泓的作为虽然不如人满意,但已经没有大的差池了,谁知道皇上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皇上没有说话了。 屋檐上,有白鸽扑翅而起,飞向遥远的天际。 慕容潇回到别苑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更何况,他刚才本来就没有生气。 他只是想赌一赌皇上的心意。 傅相思还在和起床做着斗争,睡眼惺忪,打了个滚翻了个身,还没有顺利起床。 慕容潇走过去拍拍她的脸颊,“起来了,我带你去见个人。” 第166章 求贤若渴 傅相思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了,“见谁?帅哥吗?小鲜肉吗?” 慕容潇的脸色黑了又黑。 “难道本王不够俊美?”她还敢肖想别的男人? “美啊,但是难免审美疲劳啊。”而且慕容潇在她这儿来说,已经算是老腊肉一块了。 她已经美滋滋地在幻想了,【虽然男人影响我搞事业的速度,可是帅哥看起来真的赏心悦目啊。】 【如果我也能有一个专属我自己的后宫,我要收纳各种类型的美男子。什么病娇风、正太风、禁欲系、斯文败类系,我都可以啊!】 慕容潇的神色越来越黑,给她穿鞋的动作也不温柔了。 “你怎么莫名其妙就生气了?”傅相思当然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他此刻并不算开心,可是她寻思着她刚才也没说错话啊。 甚至,她刚才还夸他帅了呢。 慕容潇拿她无可奈何,主动认栽。 等傅相思捯饬好自己后,慕容潇带她去见了一处别致的宅院。 可是这也不像是有人会来的样子啊? “你们约在了这里见面?” 慕容潇摇了摇头。 “那是他住在这儿?” 慕容潇还是摇了摇头。 傅相思觉得这就是慕容潇的不对了,这不是诚心在吊她的胃口吗? “那你要找的人究竟是谁?”傅相思话音刚落,只见两个白衣男子推门而入。 一双眼睛畏畏缩缩的,带着不谙世事的陌生与害怕,当然,此人年龄也稍小些。 而另一个人…… 慕容潇连忙站了起来,也没有任何架子。 李焕朝秦王跪了下来,“小人不才,以后愿为秦王效犬马之劳,万蒙秦王不弃。” “李公子有出仕之心,愿意带着弟兄投奔我,本王已经很高兴了。” 李焕这才注意到傅相思,站了起来,仿佛是不想损了面子。 “李焕?”傅相思口中呢喃这个名字,总算拾回几分印象,“你是不是傅叔叔口中经常念叨的那位卧龙先生?” “他常说你清风傲骨,才华出众,当世不可多得。” 等等,难道慕容潇今天特意带她过来,就是为了和她“共享”士子的? 可是她只是想改造一下湘毓馆,后来又有了傅珃的帮忙……怎么说好像李焕在她手下都是大材小用了些。 李焕没被这些盛赞冲昏头脑,神情看起来仍有些忧心忡忡的。“是傅将军盛赞了。那日秦王离去后,小人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傅相思紧听下文。 “秦王那日的话真的点醒了我。之前是我故步自封,经常觉得这个国家如何不好,却不曾用心看过百姓生活美好的一面。” “我细细比对了这些年与建朝初年的赋税征收状况,发现轻了近十倍。甚至当初柳阳村疫情爆发,秦王和长公主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孤入村子,与百姓共同度过难关。” “秦王妃更是熬了七个日夜,把解药辛辛苦苦研制了出来。甚至,在军权一事上,皇上知道太子并不是统军的好人选之后,立刻更换了主帅。而秦王妃把整个傅家军治理得井井有条的,颇赢军心。” “在现在这个朝代,连女子的才华都能得到尽情施展,我相信,它不会辜负每一个心怀天下的热血人士。” 傅相思总觉得这孩子打谈到的消息偏航了……还是现在的流言已经那么传的那么离谱了? 李焕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封求见信来,这正是当初傅沉亲笔写给慕容潇的。 “那日秦王把它遗落在了院里,小人才知道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得大名鼎鼎的秦王。,” “若秦王还愿意重用我,小人定当衔草结环,为王爷效力!” 傅相思想起昨日死在殿上的顾五,又想起慕容潇身旁的得力干将目前来说也只白七一位,或许适时也该笼络人才了。 “李公子名声响彻全国,今夜人家来投奔你,不如你就把他收归门下呗?”而且主要是这兄弟两长得标致,怪合她眼缘的。 “你喜欢他们?”慕容潇存了心思逗她。 傅相思觉得这话有歧义,而怎么回答两边都不讨好,干脆不作声了。 李焕接着介绍和他一起前来投奔的另一位士子,“这是我的胞弟,名唤李羽。他自小体弱多病,受不得寒,不工诗词,不善属文,耍不惯大刀长矛。” 那此人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慕容潇收归账下?傅相思皱眉。 李焕继续说道:“但是他可以打探得一手好情报。任何事情,他都能查个蛛丝马迹出来。” 傅相思眼睛登时澄亮起来,差点就要上前拉住别人的袖子迫切地问,他愿不愿意跳槽。 慕容潇点点头,伸手把掌覆下。 李焕两兄弟对视一眼,顿时心神领会,把手叠了上去。 “那就先预祝我们日后合作愉快。但我不得不提前与你们说清楚一点,我秦王府最不容吃里扒外、背叛主子之人。若你们想离府另谋高就了,和白七说一声即可。我不会拦着你们。” 毕竟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不可阻。 “若是你们愿意一辈子为我效力,那我们就不仅是主客关系,更是兄弟。” 傅相思笼络人心的那一套都被慕容潇学得透透的。 而慕容潇觉得这么晚了李家兄弟能在这里找到他,肯定还有要事要和他说。 果不其然,李羽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图纸,看其笔势走触,和当初傅相思给他的龙脊山山脉图相差无几。 “作为我们投诚的诚意,我们决定把此图献上。” “前来京城时,我对秦王做了一番调查——王爷千万不要责怪小人越疱代殂,只是小人们疑心尚未完全打消,该吃这一剂镇魂针。” 慕容潇自然不会责怪他们。 “我们发现王爷在为桐州铁矿一事忧心,而时间紧迫,我也没能查出来此条信息是虚是实。但是我们好像发现了,为什么桐州山匪如此猖獗的原因了。” 慕容潇愿意一闻其详。 “之前的知州们不是没有余力去剿匪清寇。或许如今这桐州局面,就是他们放任的结果。而这说来说去,还是免不了和太子扯上关系。” 第167章 诚意 傅相思忙问:“这话究竟怎么说?” 山匪和父母官和太子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傅相思莫名地联想起了之前顾右晟私铸银币一事来。 顾右晟就是太子、党,这铁矿又和慕容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羽沉声:“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发现往届的知州们每年都会从自己俸禄中拿出许多银子,去打劫掠舍,闹得地方秩序混乱不堪。” “百姓们不堪其扰,央着官府出面,带兵剿匪。声势浩大地前去,却是铩羽而归、狼狈不堪。” “久而久之,百姓们就不对官兵剿匪抱有期望了。大家怨声载道,不过只是口头抱怨一两句,自认倒霉罢了。” 傅相思思绪拐得极快,“所以你的意思是,山匪如此横行,说不定龙脊山上真的有矿脉?” “而桐州多山,百姓多以砍柴为生,就免不了在龙脊山上待的时间长。时间长就容易出岔子,矿脉说不尽就会被人发现,所以地方官府就由着这些土匪势力的发展,这样就没有村民敢上山了?” 慕容潇接着说道:“地方官发现矿脉却不上报,这可是要抄家的死罪。没有别人的授意,他们不敢有那么肥的胆子。而抽丝剥茧、顺藤摸瓜下,你们发现可能此事是经由太子授意的?” 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李羽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兄长要带他投奔秦王了。 “是这样吗?”慕容潇征询问着李羽。 李羽点了点头,面容上终于浮现几分笑意,“你们好像很有默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王爷应该很喜欢旁边这女子?” 要不然谁议朝政大事还带一个妇孺过来?带过来便也算了,居然还敢让她大发议论?这在之前,李羽是想都不敢想的。 傅相思面色微赧,又想起这两天晚上的荒唐事情来,只觉得更为尴尬。 还是慕容潇解了围。 “她也算是我的幕僚。别看她身为女子,可比这世上许多男子都聪慧着呢。”慕容潇上前几步,悄悄道:“可惜还没赢得芳心,能让我娶她进门。” 李焕哈哈大笑起来。 看得傅相思很是郁闷。 “你是不是又背着我说我的坏话了?”傅相思走到慕容潇身边,悄悄掐了一把他的腰。 “怎么会?”慕容潇很自然地帮她整理着鬓发,声音在面对她时很自然就变得温柔起来。 李羽李焕两兄弟又与慕容潇说了一些细节,便想离开此处别苑。 慕容潇连忙叫住他们:“我知道你们从桐州来京,现在还没个落脚的地方。所以这处别苑是专门为你们而备的,这段时间内你们且安心住下。” 两人都受宠若惊,“王爷,这不大合适?” “你们献上了你们投诚的诚意,那我也该表明一下我的态度。” “还是说,你们觉得这儿不符合你们的预期?” 傅相思这才得了时间好好环视周围场景,虽说这里和秦王府自然不能相比,但胜在别致幽雅,颇具风味。 李焕拿定了主意,抱手谢过慕容潇,“那我们兄弟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慕容潇觉得他们舟车劳顿,便让他们今日早些休息。 两人目送他们离开。 “我有一个地方想不明白。”傅相思和他并肩走着,衣料摩挲,手偶尔也会碰到。 “你说。” “你怎么劝说成功,让李羽他们来投奔你?”傅相思看向他,“之前我爹曾经想把他招为门客,一而再再而被拒绝。后来我叔叔向朝廷荐举他,征辟却又都不应。” 他们的傲骨可不是一般地高,慕容潇是怎么打动他们的磐石心的? “我上次拜访过他,被他骂个狗血淋头。”慕容潇回想那时的场景还觉得有些好笑。 “大概这种人吃软不吃硬,你得和他对着干。” 慕容潇的手慢慢地包裹住了她的小手,发现冰冰凉凉的,更是握紧了些。 傅相思满脸问号,在说正事呢,也还是没个正形。 “在从李家出来后,我找到了一个评书的老先生,让他不要顾忌地去骂李焕的不识抬举、孤高自傲。” “李焕很快就知晓此事,向来被别人捧高而夸赞的他,自然难吞这口气。在找到老先生的时候,老先生就按照了我的嘱托,将我的亲笔信交给了他。此时,凿壁偷光已有了五分。” 傅相思聚精会神听着,居然也就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了。 “如果他当场把信撕掉,那说明我这招对他无效。可是当天他就开始查起我的身份与近些年我的所作所为。我就知道,我把他们收归门客一事十拿九稳了。” 傅相思算是了然,“那他们能顺利找到这儿是不是也少不了白七的功劳?” 慕容潇点了点头,看附近没有什么人了,把她往角落暗影处一拽。 “干什么?”傅相思受了一惊。 慕容潇问她:“看在我帮你招募成功两个门客的份上,有没有什么奖赏?” “你还说呢,你上次答应还给我的嫁妆呢?”傅相思恨不得立刻去搬空秦王府。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男人就会装可怜,博得她同情后就开始为所欲为。 “以后说不定还要再抬回秦王府,我现在不还给你也是在帮你。”慕容潇话语颇为暧昧。 “落在我手里的钱怎么可能给你还回去……”傅相思后知后觉他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面色一红,“谁说我要嫁给你?” “我这辈子就是嫁王八嫁龟、公,也不想嫁给你。”她赌气地说道。 慕容潇轻笑,“那这样我只能勉强去当个龟、公了。” 他轻轻柔柔在傅相思额头上印下一吻,蜻蜓点水般的温柔。 “我今日去和父皇探口风,要是我现在和父皇说我要娶你,他会觉得我瞎折腾。”而且顾晚惜还是一个大、麻烦。 “所以,等大食使者交流结束后,我再娶你好不好?” 月华虚虚地笼罩着万物。 暗影处透入几分清冷月光。 傅相思仰头问他:“慕容潇,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 第168章 有鬼 傅相思觉得两人间现在说话太暧昧了,连忙拉开了几步距离。 “好好好,是我自作多情了。”慕容潇顺着她的话说道。 两人正在说话间,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几声咳嗽。 傅相思把脸别到一边,假装无事发生。 来人正是鹿卿淮。 “王爷原来在这儿啊,让卿淮好找。”她黏黏糊糊地贴上来,就搂住了慕容潇的臂弯。 慕容潇下意识皱了皱眉。 “傅姑娘怎么在这里?是刚从军营里回来,瞧这身衣服就挺雌雄莫辨的。” “傅姑娘在军营里待得肯定很辛苦?这肤色也黑了不少。刚好我知道有一款雪花膏,可以用来改善肤色。” 傅相思觉得鹿卿淮和顾晚惜要是凑到一块儿,两个人单独演一台戏她都能看上半天。 而且她现在都已经不是秦王妃了,这两人还那么死揪着她不放干什么呢? 傅相思走上前去,亮出自己莲藕般的手臂,“我们来比一比,究竟谁更黑点。来,不要往后退嘛。” 鹿卿淮笑得勉强,“这……这就不必了?” 傅相思不容分说,把她的袖子撩的高高些,两截手臂一对比,果然是鹿卿淮的黑些。 就这?鹿卿淮说这话的行为,和那些为了黑而黑的黑子有什么区别?而且就这点小伎俩,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傅相思白眼快要翻上天了。 “鹿姑娘这么晚了还来找秦王是有正经事情?既然是要说事情,那也别整个人往前挂上去。要不然我都想把你招去外面湘毓馆了。” 高情商:收归湘毓馆;低情商:举止丝毫没有分寸感。 鹿卿淮脸色变了又变,像是没有想过今晚会在傅相思这儿连连吃瘪。 “确实是有事情。”她看向慕容潇,如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长公主说在宫里少个伴,想让我去宫里陪她。” “长公主对我有知遇之恩,在柳阳村又拼命相救。单依这两件事情,卿淮就觉得自己无法拒绝她。” 慕容潇清楚她的意思了,“你想去宫里改日我就让白七送你回去。我自然不会阻拦你。而且这件事情我也早想与你提起,你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子一直住在我这儿,名节总归会受辱的。对你不好。” 这话表面上听起来像是为鹿卿淮考虑,可实际上却撇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连傅相思在旁边听了,都忍不住夸赞他这话高明。 鹿卿淮本只是假意诉说,想让慕容潇挽留一下自己,结果他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让她的如意算盘再一次打错了。 “可是卿淮想……” 傅相思极其自然地接上:“想明天上午就离府入宫?没问题,我们保证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她拍着胸、脯保证道。 鹿卿淮又气又怒,可都这个份上了,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慕容潇看见她直盯着鹿卿淮走远的背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觉不觉得她像是练家子?”傅相思随口一提道。 慕容潇已经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了,连忙否认:“她手上没有茧子。” “茧子是可以磨掉的。”傅相思若有所思,“但愿只是我想多了。” 可依她来看,她真的觉得鹿卿淮像是小说里那种怀着绝世武功的大反派。而且看她的走路习惯以及下意识的动作,真的像极了军营里她带的士兵们。 慕容潇看天色不早了,于是问道:“你今晚要住在梨苑吗?” “这边都定时有人来打扫,屋内的摆设还是按照你的喜好来的。” 傅相思看了看还挂在天际的月亮,作为一个夜猫子的她,只觉得此刻还算很早。 “陪我散散步。散完步再问我要不要歇在王府也是一样的。”说不定她突然想回医馆了呢?不过是两三步的距离。 两人并肩缓慢地走着。 “其实不瞒你说,我不是你们这一个世界的人……”傅相思心中愁结诸多,最大的烦恼就来源于此。 她喜欢看小说,觉得自己要是穿进书里和纸片人谈恋爱还好。那她一定高高兴兴的,每天晚上睡觉做梦都能被自己睡醒。 可她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穿越到了哪一个时空,不知道情节走向,不知道前方四伏的危险, 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能就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她要怎么安心和慕容潇谈恋爱? 慕容潇的注意力却被青苑门前徘徊的人吸引住了。 “侧妃怎么还没回来啊?”秋思转着圈子,只觉得烦人。 “今晚秦王突然很早回来了,只怕是要见侧妃,到时他发现侧妃不在府上怎么办?” 慕容潇和傅相思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其中肯定有鬼。 “如果天亮才回来怎么办?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如果王爷真的要见侧妃,那我就这样和王爷说,侧妃身体不适……不行,王爷一定会怀疑我的。”秋思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傅相思推着慕容潇出去,着实把还在絮絮念的秋思吓了一跳她慌忙地跪了下来,说话也结巴着:“王、王爷……” “大老远就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门前转悠了,在等谁?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思笑得勉强,“怎、怎么可能?婢子没有等谁,也没有心事。就是天晚了,还没睡着,有些焦躁。我娘亲曾经教过我,这样转悠能快些入睡。” 真的是撒谎不打草稿。 傅相思在一旁吹着口哨,“我大晚上的,忘记多穿衣服了。想来找顾侧妃借两件衣服,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进去啊?” “侧妃已经睡下了。要不然衣服我拿了出来给傅姑娘,或者梨苑就在不远处,傅姑娘去梨苑瞧瞧,那儿还有没有你曾经留下的衣服?” 越是推辞,越说明她心里有鬼。 “侧妃那么早就睡下了?可这房间里面灯怎么还烧着?我可不记得顾侧妃睡觉有电灯的习惯啊。” 秋思解释道:“是我、是我忘记关了。等下我给姑娘拿衣服出来,就顺手给它灭了。不碍事的。” 第169章 好消息 慕容潇自己手下都有一个军营要管,再加上最近大食之事,哪还有时间去看她的细柳营? 他也知道,傅相思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一句表扬罢了。 "你自己去。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毕竟你总不按套路出牌,想必傅家军们也没见过比你还不负责、比你更难捉摸的参将了?" "你是在贬我?"傅相思总算是听出来了。 慕容潇唇边的笑意荡漾出来,刚想让她快些前去军营,不然就要迟到了。 却听到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傅姑娘,请稍等片刻!" 傅相思回头,又惊又喜。 "怎么是你?"来人的马在她旁边勒停,动作干脆而飒爽。 春兮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声,给她带来两个好消息。 "我奉夫人之命,来给傅姑娘报喜讯。至今日,玲珑身体慢慢恢复了,身子骨比过去硬朗了许多。她经常和夫人说起江南的婉丽风景,还说你真的帮了她好多。她吃了你的药方,说你就该担神医之名嘛!"春兮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后来傅姑娘给我们送的那一份治疗眼疾的药方,我们阁里的姑娘都说,这药是真的有效。就连我,现在都能慢慢看见傅姑娘长什么样了。" 春兮语气里满是欣喜。 傅相思被她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夫人从心底感激你,又打探知道你前不久刚丧了小婢,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个得心应手的左膀右臂,又想着我与你相熟,就把我派了过来。" "以后春兮就是姑娘的人了。"春兮利索地翻身下马,朝她行礼。 傅相思喜上眉梢,正巧自己身边还缺人!更何况春兮功夫还那么高。 "夫人真的是那么说的?" 春兮肯定地点点头。 本着民主的原则,傅相思又问道:"那你呢?你想不想留在我身边?要是不想的话,我同夫人……" 她以为春兮跟在玲珑身边那么久了,说不定更愿意服侍玲珑。 春兮却连忙点头,"我自然愿意啦,傅姑娘在阁里对我那么好,我还正愁无以为报呢。" 行,那这就是主客尽欢了。 "我现在要去细柳营,你也跟我一块去。"她眼珠子一转,打算今天给大家来个新的训练方法。 慕容潇又叮嘱她:"注意安全,点到即止。" 傅相思似颇为嫌弃地抢白道:"你好啰嗦啊。" 慕容潇:…… 两个女子纵身上马,风一般地远去了。 军营里。 白止行正在操练着士兵,但已经有不少士兵精气神恹恹的了。 "小白将军,这一套拳法我们昨天不是刚学过吗?为什么今天又教啊,什么时候才能学一套新的啊……" "是啊是啊,我每天练那个擒拿术也快练到吐了。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坚持练习一样东西一个月?" 众将士们七嘴八舌地道。 白止行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这是傅参将给我们制定的训练计划表。我相信她也自有她的道理……" 但即使是这样,也还是很难说服众人。将士们服从命令,但不意味着再愚蠢的命令他们都想服从。 "大家都磨磨唧唧的干什么,让你们练就练,哪那么多废话?"白止行难得严厉地吼了将士们一句。 "小白将军,稍等。"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白止行回头,就看见了身穿罗裙的傅相思。 "我刚才听到了一些你们的对话,你们是觉得让你们练的东西你们已经很掌握得很精湛了吗?" 傅相思站到台上,巡视的目光扫过众人。 刚才一个个还在发着牢骚郁闷不解的将士们现在都低下头不说话了。 "大家畅所欲言嘛,我又不会吃了你们。那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是默认了,接下来,我们开始玩一个游戏如何?" "我身旁站的这位女子,算是我的贴身侍女,才艺小精。这样,你们要是谁不服从我的训练安排的话,都上来和她比上一比。打败她后,训练计划由你们定,想让小白将军教你们就教什么,如何?" 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都一齐看向她,仿佛是在问她,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有不服气的就上来嘛,我又不会在背后给你们穿小鞋。"傅相思鼓励着。 台下一个威猛大汉出了声,"瞧那小娘子细胳膊细腿的,我怕是一用点力就能把她的胳膊给掰断?我看这试也不用比了,傅参将还是直接给我们调整训练计划!" "是呀是呀。"一片附和声响起。 "你上来,先和她比试比试。”傅相思还主动把位置让了出来。 "这……那我也就不推辞了。”王蒙纵身跃上台。 他看向春兮,眼里明显怀有担忧:"这里有许多兵器,小娘子先挑一件得心顺手的。我就不挑兵器了,还礼让你三招。" 这绅士风度足够了? 春兮轻呵一声,飞身去挑了一根长矛。 手上稍一用力,那根长矛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划线飞了出去,落在王蒙脚边。 春兮赤手空拳的,居然还向他勾了勾指头。这意思分明就是在说,让他尽管放马过来,她不拿兵器也不在怕的。 王蒙怒火被她勾了起来,就朝春兮发起进攻来。 左勾拳,右鹰夺,上横劈,下直躲。 两人的交手就如一场狂风骤雨噼啪而下,你来我往间王蒙居然渐渐落了下风。 他出招式的节奏被打乱,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多。最后连那根长矛都使上了,但是还是难敌春兮。 "你输了。"春兮手背化刃,绕过他的进攻直往他的脖颈处袭去,最后在堪堪还剩几厘米处收了势。 王蒙略有几分后怕,要不是刚才春兮及时收手,说不定现在他的项上人头就已经不在了。 "你习的是鹰勾拳对?"春兮反问他。 王蒙一惊,仔细回想刚才她的招式,又是一身冷汗。 因为他发现,刚才春兮不论是在进攻上还是防御上,用的只有反反复复的一套拳。 那就是他所谓学厌了的鹰勾拳! 第172章 甘拜下风 傅相思可没觉得自己能有那么雄厚的身份背景,保证自己偷溜出去后不会被责罚。就算宜妃和她关系再熟,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啊。 她就差把头摇成波浪鼓了,“我不缺衣服,也不会挑衣料。与其拉我去逛街,还不如陪我一起去炼丹呢。” 昨晚她炼丹,差点又把炼丹房给炸了。 太医署的人都调侃她,等到了真正交流切磋那天,就让傅相思上场,把大食使者雷个外焦里嫩的。 “你喜欢医术?”叶柯岩反问道。 傅相思点了点头,难道她看起来真的那么浪荡不羁,没有丝毫的医者气质吗? 叶柯岩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来,“这可是我从我父亲那儿偷偷拿出来的秘卷,上面记载了许多失传药草与药方。我要它无用,不如就给你。” 竹简外还套着一个红色的锦囊,傅相思接过,愈发肯定叶柯岩背景肯定不简单。 “那么贵重的礼物也舍得送给我?”不会有鬼? “傅姑娘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我好心给你一本书,你却如此猜疑我。那既然傅姑娘不想要,我就把它送给别人了。” 他说着就想把那卷竹简拿走。 “送人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不要白不要嘛,总不能让好东西折在焚琴煮鹤的人身上?“改天我有了好东西,再寻了适合的送你。” 叶柯岩心情愉悦起来,哼起了小曲。 傅相思还想说些什么,春兮却急急地过来寻她了。 “姑娘,你的房里……” 她的神情实在过于微妙,傅相思忍不住问道:“我的房间是进贼了么?还是什么人恶作剧,把蛇蝎鼠放进来了?” 春兮摇摇头,“都不是。” 她又忌惮着叶柯岩在一旁,俯在傅相思耳边道:“有一个人突然晕倒在了你的房间。也不知道他从何处来,为什么晕倒在此,身上受了什么伤。” 反正她对药理一窍不通,把人挪进房里后,就急忙过来寻找傅相思了。 “失陪一会儿。”傅相思匆匆地对叶柯岩说了一声,把手中的竹简往春兮怀里一塞,提着裙子急急地跑了回去。 叶柯岩在身后大喊:“那本书真的很有价值的,记得看呐——” 傅相思回到房间,空气中已经漂浮了浓厚的血腥味,而一个脸色苍白的陌生男子果然躺在床侧,半死不活的。 傅相思走上前,刚想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那男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眸,一把匕首飞快地从袖间滑落,又极快地横在了傅相思的脖子间。 吹发可落。 房间里静悄悄的。 “你究竟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傅相思:【这些话我还想问你呢!】 不过她怎么感觉这人的口音怪怪的,仿佛根本不是大翊人。但是她没有深思。 春兮刚赶过来,在门外听了一段话,觉得两个人相处得还算融洽,自己也不打算进去了。不过她也不敢走远,生怕傅相思有什么意外。 “这里是太医署。我叫傅相思,是一个医者。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刚才我的侍女突然就跑过来和我说,有个人快要死在我的房间了。” “医者,呵。你放心,就算要死,我也不会死在你这。”仿佛已经确定了傅相思没有敌意,男子也把匕首收了起来,强撑着身子,打算起来。 可是腿脚却使不上力气来,他又跌坐回地上。 “不能动就别逞强。看在我还算富有同理心的份上,我就勉强无偿地为你看一看伤势。” “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你来过这儿的。而且现在天色尚早,太医署人来人往的,你现在出去不是引人注目,成心想成为众人的焦点么?” 男子本来都想离开了,却在听到她第二段话后,突然缄默了。 傅相思把他扶到床上去,让他把上半身的衣服给脱了,认真地给他检查着伤势。 衣服上也沾了伤口的鲜血,脱下来还牵连着血肉,男子忍不住都轻“嘶”了一声。 傅相思都抽了一口凉气,“你是士兵么?我只在军营里面见过这么龙盘虎踞的伤。”只见男子的背部盘踞着许多狰狞的伤口,新旧交加,丑陋不堪。 男子的注意力被她转移:“你还去过军营?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傅相思没把自己的另一层身份说出来,只是笑道:“家父之前是军营里的小个小参将,我小的时候进去过。” 她拿过医药包,仔细地给男子上起药来。 “对了,都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了?是哪里人?怎么会来到这里?”她记得最近进出太医署可严格了,没有令牌都不允许出入。 而现在多在这里学习的医者都是没有令牌的,而傅相思直接赢在了——宜妃早给过她令牌了。 男子把嘴抿得紧紧的,显然是不想说。 “不说也行。”傅相思笑呵呵地,没有停止过和他的聊天——主要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要不然那药性那么猛烈的金疮药直接往伤口上洒去,他不疼得龇牙咧嘴的都算一条硬汉了。 “那我随便就给你取个外号……” “谷浑梁。” “什么?”傅相思没听清。 他又重复了一遍,傅相思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的名字。 药粉已经洒上去了,鲜血也慢慢止住了,傅相思给他包扎。 “行,那我就叫你小谷。”看起来,他的年纪还不如她大,也就比她一两岁的样子。 傅相思想起以前谁给自己算过命,说她命里桃花很旺,可怎么傅相思觉得自己就是寡王性质呢?身边接触到的男子都不少,但都被她处成了兄弟…… “你不是大翊人?”谷浑是复姓吗?还是单姓谷? 他的嘴又紧抿成了一条线,傅相思也不再为难他,“好好好,不问了。药也上完了,这些天注意少碰水,少做剧烈运动。” 她查房时的那种气质又回来了。 谷浑梁问她:“你怎么不设男女之防?”感觉她面对男子的身体,也特别坦然。 第174章 休弃 说实话,傅珃这次的来是别有居心的。 “听说你们这儿推出了一款新酒,我就好这一口。我和你认识了那么久的时间,你可从来小气,也没把你酿过的酒给我送来一坛。” 为了酒来湘毓馆……傅相思有些哭笑不得。 “今晚保证给你留好你的份。”傅相思保证道。 傅珃这才“放过”她,却在进门前看见那一副门联时,稍作停顿。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肯定是我想多了。”傅珃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笑道。 傅珃前脚刚离开,苏离后脚就走到了傅相思身边。 傅相思问他:“傅珃是你们素雪阁的天珈长老,刚才怎么不一起过来?” 苏离好像偏爱天青色,整个人愈发显得仙风道骨,完全不像是要来逛青楼的……放,荡子弟。 “难道和他交恶了?”傅相思打趣地问道。 苏离摇了摇头,“没有。我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而且这些月他多是待在寂闾阁,没怎么回过素雪阁。” “大概寂闾阁有急事。对了,玲珑现在怎么样?” 上次匆匆一别后,她还没来得及仔细了解。 “现在伤势已经完全大好了。夫人也打算逐渐把阁中一些事务交给她管理。” “大长老那件事……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做到把她绑在那么高的柱子上,滴水不进三日。 心理素质稍差些的说不定已经要寻死觅活了。 苏离也没觉得在湘毓馆大门前聊天有什么不妥,平淡地回答道:“她好像没见有伤心之处,倒是经常和夫人念叨起你,说想和你去玩。” 傅相思一皱眉,觉得这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啊。大长老不是说玲珑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吗? 不过或许更该注意的是二长老?她总觉得二长老奇奇怪怪的。 “你很缺钱?”苏离突然发问。 傅相思哑然,很快明白过来他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谁会嫌弃钱多呢?”她有些哭笑不得,“既然来都来了,你也进去捧个钱场。” 苏离看起来就是不缺钱的样子。 今晚就算是傅相思也没有想过,自己只是打算举办一个小小的选美比赛,而来了那么多卧龙凤雏。 纱珞脸部笑容都快笑成了一朵花,扭着如杨柳依依般柔软的腰肢款款走了过来,“擂台赛就要开始了?我的姑娘们早已经做好准备了。” 不止来客沸腾,就连姑娘们都期盼着今晚的“一决高下”。 傅相思往里边虚虚地瞧了一眼,已经座无虚席了,“好,我们进去。” 里面早有心急的顾客等着不耐烦了,“不是说擂台赛吗?怎么花魁们还没有出来?” “是呀,我们都等了许久了。” 纱珞连忙安抚着大家,“大家稍安勿躁。我们的红玉姑娘、云香姑娘正在打扮,就等着等下出来惊艳一回呢。” “那给我们这桌来坛酒。” 纱珞和傅相思对视一眼,纱珞立即心领神会。 “这种寒冷的天,就该喝上一壶热酒暖暖身子嘛。刚好,我们湘毓馆也新进了两坛酒,都是上好的药酒呢。” “驱寒暖胃、强身壮体……” “妈妈,你吹得那么神奇,这酒要价几何啊?” “不会只是简单的胡酒兑水来欺侮我们的?” 纱珞看现场的气氛已经吵到火热了,正想一一答疑,却突然发现傅相思还没告诉自己这酒究竟怎么定价呢。 “也不贵,就一百两……” “的十倍。”傅相思突然说道,后又补充道:“一坛酒。” “一千两一坛酒?”这确定不是来打架结舍的吗? 就算在场有腰缠万贯的大户,也觉得拿一千两来买一坛酒着实有些贵了。 “对,就是一千两一坛酒。少一分我都不卖。”傅相思斩钉截铁地道。 “这酒是我自己买了药材花费一个月时间泡的,寻常的胡酒哪有这功效?若是不信我,我再来与你们说说我都是用哪些药来泡酒的。” 傅相思细细数着:“巴戟天、菟丝子、紫河车、川断、锁阳……” 有人刚好也研究过这些药材,闻言眼睛一亮,立刻说道:“这都是温肾壮阳的药,而且紫河车现在市面上卖的老贵了,一百两银子还买不到一两紫河车呢。” 那人又继续说道:“而且这些药制成了药丸吃下去,还容易消化不良。反倒是泡了药酒喝,功用最大啊。” 在场已经有些人隐隐心动了,可还是对那高昂的价格望而却步。 而财大气粗的富家公子已经开始抢道:“我要买一坛!” “我也要!” “还有我……” 傅相思趁机抛饵道:“大家都别急。我们现在也就只有两坛,今晚卖了谁好像都显得不是那么公平?” “那你说,这两坛酒今晚要怎么卖?难道让我们一直加价,价高者得?” “不。”傅相思摇了摇头,下巴稍扬:“今晚我们不是选美吗?从五名花魁姑娘中选出两位头牌,这两位姑娘今晚所陪的恩客,我们把酒送过去!” “至于没得到酒的公子们也不要着急,我们这边会接受预定。预定又分为普通预定和贵宾预定。贵宾预定送酒的速度会快上些许,同时对酒价也会打折扣。” “如我们现在的春芽酒,原定价是一千两银子,作为预约了贵宾预定的你,就可以只花二百两银子买下这坛酒。” 众人一惊,“真的假的?一千两最后的成交价只有二百两?”这怎么看都是傅相思在做亏本生意啊。 “当然是真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是前提是你需要先将你的身份升级为贵宾。这个也不贵,一个月一百两银子即可。” 又有人问道:“那普通预定呢?” “普通预定的话发货稍迟,优惠力度也没有那么大,最后成交的银子是八百两。但如果我们没有在十天内把预定的酒调好交给你们,就按一天一百两银子倒扣。最后真正把酒交到你手上时再做酒价的结算。” 十天时间太仓促了,所以普通预定的酒算下来,最贵也不过是三百五十两银子。 第175章 赠书 “是谁得罪王爷了?景王如何动那么大的气?”傅相思一看苏离去了好久也没有回来,连忙去寻人,没想到这一寻可不得了。 可是她很快镇定下来。 “湘毓馆这种地方……好像我在这儿不止一次见过傅姑娘了。怎么,傅姑娘是想在这儿给秦王找个续弦?” 傅相思捂着嘴轻笑,“那倒不至于。毕竟秦王没那种怪癖。” “秦王这个人,我和他也说不上多熟。可是我知道他不会觊觎别人的妻子、不会杀了自己的正妃,也不会在外面花天酒地。” “哎呀,瞧我现在说的是什么话。景王可别往心里去,我可没有影射谁啊。”被“戏精”附身的傅相思掩嘴,故作惊讶道。 纱珞小步走到她身后,这才觉得有了几分安全感。 “傅姑娘永远都是那么牙尖嘴利。怪不得大哥屡屡在你这儿败北。”慕容寒淡笑着,又开始整理自己的着装。 “不过大食使者三日后就到京城了,傅姑娘不好好在太医署待着,到处乱跑,也不怕有好事者把这些事情上报给皇上?” “那这些就是我要着想的事情了。还是谢过景王的关心了。也希望景王,一定一定要把这次交流切磋会办好。要不然,白白让人看了我们的笑话不是?” 顾晚惜那件事情也不知道皇上是打算怎么处理,现在她怀着身孕,又不能回顾家,只怕只能去找慕容寒了? 可是慕容寒看起来会像是那种帮顾晚惜处理烂摊子的人吗? “这就不劳傅姑娘挂心了。”景王的话语中透着淡淡的疏离。 慕容寒来湘毓馆那么多次,纱珞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居然能让他吃瘪的,心里就像炸开了烟花一样。 “景王这是要离开,楼下还有擂台赛呢,王爷不如看完了再走?”傅相思假意邀请道。 慕容寒似笑非笑,“傅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傅姑娘也该为自己多想想了,秦王不是你最佳的选择,现在及时止损还来得及。”这是今晚他说得唯一一句真话了。 傅相思以为他在诓骗自己,努努嘴。 慕容寒抽身离开,对满园的春色都失了兴致,以致于连擂台比赛都没看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傅相思拍拍手,柳叶似的眉头高抬,明显的骄傲神色。“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红玉眼冒红心,疯狂点头。 这一风波暂时过去,傅相思又道:“比赛应该已经将至尾声,走,我们去看看结果。” 一楼处依旧热闹,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站在台上,等着流程的推进。 管家激、情四射的话语响彻大厅,“云香姑娘的鼓上舞、玉桂姑娘的白纻舞、碧萝姑娘的肚皮舞……相信肯定让大家眼前一亮,此刻大家心中已经对今晚最美花魁有了定数。” “那现在就请大家上前,从这四位姑娘中选两位,把自己手中的花束或银子放在心仪的女子面前,我们会以花束或铜钱数目的多少,决定今晚最终结果。” 说清规则后,大家就开始有序排队上前,把自己的手上的花送了出去。 四个女子背对着,一时间心里都有些忐忑和刺激。 傅相思站在楼梯处,一眼就看见了陆磬。 他的气质真是出众,一众人也遮盖不住。 “看这局面,今晚是云香姑娘和玉桂姑娘胜出了?”纱珞站在她旁边,对场上局势做出预判。 “只可惜红玉没有去,她的舞在湘毓馆里算是一绝的。”纱珞又惋惜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红玉。 红玉的得失心却不重,“云香妹妹比我厉害多啦。她要是顺利胜出,也是凭自己的实力,赢得堂堂正正。而我虽然错失了这一次机会,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呢。” 现在让她再去陪客,她真的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你说那个年轻的玉面公子在犹豫什么呢?我看见他拿着花束徘徊很久了,难道今晚一个姑娘他都看不上?”纱珞玉指指向了人群中的陆磬。 “他有自己的度量。”傅相思淡淡地说道,“要是今晚营造声势成功的话,我们的春芽酒不仅能打开销路,说不定连湘毓馆都能更上一层楼呢。” 到那时候,她是不是就能实现日进斗金、成为京城首富的梦想了? 纱珞闻言,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管家开始统计花束的数量,让四位姑娘都转过身子来,最后宣布道:“那根据我们的规则,今晚胜出的两位姑娘,就是我们的云香和玉桂了!”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略显暧昧的起哄声。 “玉桂姑娘选我!” “云香姑娘选我!” ……众人争先恐后地扯着嗓子的大喊着,这滑稽的场景莫名让傅相思想起了那句“恋爱选我我超甜”,略有些忍俊不禁。 “那玉桂妹妹先选。”云香温婉地道。 玉桂心中早有了抉择,挑起来也不拖泥带水的,直接选中了自己的老相好。 人群中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唉声叹气又有人眼馋不止。 大众的聚焦重心又落在了云香身上,管家也在等着她的选择。 云香一身白玉兰的长裙,面如梨花,有种自带让人心疼的气质。她的目光在底下众人中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突然定格。 “那就他。”妾目常含情,羞去看郎君。 陪伴陆磬前来的书生都有一瞬间懵了,反应过来后推搡着陆磬七嘴八舌道:“好小子,你艳福不浅啊。” “果然陆兄这张脸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如此地吸人眼球,我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陆兄,那我们就提前恭喜你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陆磬揉揉眉心,他这是结交了一堆什么狐朋狗友? 他剥开人群在上前,彬彬有礼地说道:“感谢姑娘的抬爱。可是陆某尚要考取功名,成家立业的事情现在不敢想。” “这不会是个呆子?读书读傻了?人家姑娘的意思是要和你春风一夜啊,谁要你为她负责了。”四周响起一片低笑声。 第176章 训话 傅相思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你今晚有事找我?”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慕容潇也就敛了不正经的神色,道:“回答你之前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教苏离玩游戏。” 这个男人真的是连飞来的横醋都要说。 治好解释道:“其实我们刚才只讲了些有关素雪阁的事情,而你也清楚,阁内事情不容外人插手。我总不能让她们为我坏了这规矩。” “而且苏离真的很聪明,我相信很多事情他能比我看得还透彻。” 给他一个游戏,傅相思相信,苏离绝对能从其中有所获。 慕容潇淡淡地点头……虽然听到她夸别的男人并不算开心。 直到傅相思接下来一句话彻底把他哄好。 “可是野花总不如家花好啊。就像苏离再帅,可也是别人碗里锅里的。与我无关,对不对?” 傅相思看到他的眉梢眼角都舒展开来了,知道自己这一招有用,心里也逐渐开心起来。 慕容潇拿出一封书信交给她:“这是你父亲托人交给我的。”他尊重她的隐私,没有拆封过。 傅相思也不忌讳着他在场,当他的面拆开了,看完后脸色却一沉。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太子这举动,天理难容?” “就因为他的母亲是皇后,所以他可以为所欲为了?明知自己没有治国理政的才能,还善妒狡诈,真的能做好一个明君?” 傅相思心烦意燥,直接大骂起来。 慕容潇不明所以,“信上说了何事?”居然让她那么气急败坏。 傅相思叹了口气,又不知从何说起。 夜风吹散鬓发,傅相思眼眸也渐渐沁了寒意。 “之前傅珃给过我一张图纸,上面标明了铁矿的地址。后来我随家书附给爹爹,让他多留心桐州铁矿一事。” 可就在刚才那封书信里,此事已经有眉目了。 “爹爹初步怀疑,桐州铁矿和之前顾丞相用来私铸货币的原材料具有高度相似性,甚至怀疑顾丞相当初用的那一批银铁就来源于此。” “只是苦于现在没有证据支撑。而爹爹现在的深层疑虑还在于太子与这些事情到底有没有联系。” 大家都很清楚,顾右晟是太子、党。顾右晟也算“安分守己”那么多年,可近来却与张国师、谢家主等一众人勾结,牟取的暴利最后都流入了谁的口袋里? “没有人会嫌弃钱多。可是官府查封顾家时,顾家的财产并没有多少。那这中间的差额究竟流到哪里去了?” “顾家无男丁,吃喝嫖赌并不会花费多少。而顾晚惜、顾晚歌两姐妹出嫁时,用的都是顾母当年置办的嫁妆,没花顾府一分钱。” 慕容潇明白她的潜台词了。 “证据不够充足之前,不要妄下定论。” 回到事情最初的。 “傅珃虽然是你们傅家人,可你足够了解他吗?你怎么知道他给你的图纸一定是真的?而且他为何会得到这一张图纸?” 朝堂上的事情,他自己不想插手,就让傅相思不顾一切往里跳? 傅相思被他这么一说,也吓出了一层冷汗来。 “而且皇上膝下就只有三个儿子,就算铁矿之事真的和太子有关,就算景王杀妻之事被皇上所知,你觉得皇上能狠下心惩罚他们吗?” 人至晚年,建了功、立了业,就愈发渴望家庭的温暖和睦起来。慕容潇要是真的那么不识抬举,把这些腌臜事情全抖落出来,只怕在皇上那儿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让你爹爹不要再管此事了。”这也是为他的安全着想。 可是傅相思还是很生气,“可是他们做得不对,为什么不能揭露?” 慕容潇看了看她气呼呼的脸颊,觉得有些好笑,“也没有说不能揭露,只是现在还不到时机。” 傅相思瘪瘪嘴,又重新看了一回书信。 “可是爹爹在信中,还说他近日准备去剿山匪了……” 慕容潇权衡着其中利弊,“这些事情让他放手去做,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行。可是我记得桐州的官兵并没有什么纪律、实力可言,你要不要从傅家军中调一些得力干将去帮帮你父亲?” “那第一个人选肯定就是小白啦。而且还能让父亲检验一下我这段时日的训兵成果,一举多得。” 白止行重新回到父亲手下行事,想必也肯定很开心。 “对了,你知不知道叶柯岩的背景?” 今晚看那书生义愤填膺的样子,想必叶柯岩背景一定很雄厚。 “这些天我还在查。事情到没有什么眉目。” “好。”傅相思略有些失望。 过了子时,大街上的人都少了许多,带了些许的清冷。 突然一阵疾驰的声音响了起来,傅相思刚打算回头看看是什么情况,结果就被两队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起来。 “傅相思,傅家傅老将军之女,涉嫌毒杀大食使者,跟我们回官府一趟。” 傅相思的双手被人反扣住。 “大食使者不是还在路上吗?我毒杀谁了?”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慕容潇也冷着神色,“放开她。” 众人忌惮着慕容潇,还是乖乖放开了傅相思,但还是紧紧围着她,似生怕她逃走般。 傅相思不依不饶地问道:“你们说我涉嫌毒杀大食使者,那可有什么证据?我一没见过大食使者,二没怎么出过太医署的门,这项罪名怎么就安在了我的头上?” 为首的王贯把埔文亮了出来,又把一套书简拿了出来。 “那名大食使者名唤谷浑梁,现在人还躺在驿馆里,有出气而无进气了。难道真的是我们冤枉了傅姑娘吗?” 慕容潇看向她,眼神里不无担心和询问。 傅相思一愣,把近期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串了起来,突然轻蔑一笑。 “原来这就是个套,等着我往下跳呢。这罪名,我不想认!” “竟然你们说现在此人中毒极深,那不如给我个机会,让我把他治好……就当将功补过如何?” 王贯神情略有些为难,而傅相思一说出此话也觉得有些不妥了。 第180章 喝不起的酒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噼啪算了好一会儿后都觉得,这样子算下来,一坛酒也不贵啊。 傅相思又接着补充道:“不过这酒我不卖三种人。” “姑娘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就直说!” “一不卖已过知天命之年的老者,贪杯容易误事,且身体消受不起。”这些条条框框她总该事先说好。 “二不卖十四岁以下稚童。” “三不卖白衣。”傅相思看向了陆磬,似笑非笑。 一个书生小声嘀咕着:“刚才还说要把我们今晚的酒水钱全免,现在却说这什么春芽酒不肯卖给我们……这不还是瞧不起我们吗?” 陆磬没作声。 “对啊,为什么那酒不能卖给我们啊?我们又不是没钱。我这就去找她理论理论。”一个书生撩起衣袖,满怀愤懑。 陆磬及时叫住了他,“回来。”声音不大,却是不容置疑。 “陆兄……” “我姑且问你们几个问题。我们来京城的目的是什么?” “参加春闱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升当卿相。” 大翊的选官制度最高一级就是春闱,十年来寒窗,大家不就盼着皇榜揭下的那一天吗? “那和寻花问柳、买酒待沽有何联系?还是说你们家境殷实富足,值得你们抛掷千金就为了买几壶酒?” 一连串的反问让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书生们一个个都蔫巴了下来。 “这位姑娘正是知此,才不打算把酒卖给我们的。她的苦心,难道还不能理解吗?” 他们一桌的气氛很快低沉了下来。 而一阵清越的萧声突然奏响,房梁处是一条白布突悬,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扯着白布自空中滑落,足尖轻踩在擂台正中央上放的大鼓。 萧声突然停止,女子舞姿曼妙,最让众人感到惊奇的还是她居然能赤脚击鼓,奏出曼妙音乐。 纱珞得意洋洋地和傅相思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云香姑娘,以清纯若仙而得名……不过红香呢?我记得第一个出场的该是她呀。” “她今日早上与我说心口疼,估计是现在又犯了。我去看看她。”纱珞难免觉得有些糟心,虽然也想留在这儿调控现场气氛,可还是她底下的姑娘更重要。 傅相思点了点头,由着她去了。 红玉的房间被安排在了三楼最里边的一间,纱珞一边咬着扇子,脚步生姿,一边敲敲门,问道:“红玉啊,你梳妆打扮好了没有呀?就快轮到你出场了。” “难道还是心口泛疼吗?红玉?” 奇怪,静悄悄的,房间里都听不见一点声音。 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妈妈救我!唔……” 纱珞立即拿了钥匙打开门冲了进去,“怎么了?” 场景却好不尴尬,慕容寒正在慢条斯理地穿衣服,而红玉双手双脚被捆住,身上衣服都已经被撕碎,雪白的皮肤上,还有着许多的伤痕。 而在她的心口处,此刻正燃着一根香。香已经燃至根部,落灰烫在她的皮肤上。 “原来是景王呀,好一阵子王爷好像都没有来过我们这儿了。你不知道湘毓馆的姑娘们有多想你。”纱珞走上前去,手中的扇子似调、情般轻轻拍在了慕容寒的胸膛处。 慕容寒没说话。 “不过王爷这是在干什么呢?我们的红玉姑娘哪里惹得王爷不高兴了,您跟我说,我一定帮你好好惩罚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至于这烙情,人疤就大可不必了?姑娘多疼呀。”而且看慕容寒这架势,肯定不止要烙一处疤。 慕容寒冷笑:“怎么?湘毓馆姑娘有那么金贵,连碰都碰不得了?” “而且给她烙个疤怎么了?就是让我把她抬回府也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的事情,何必值得那么大惊小怪。” 纱珞走到红玉身边,自作主张地给她解了绑,又把那烫手的香给拿走,从身上解下一件大氅给红玉披上。 “王爷自然不缺那点银子,要是真把红玉买回了府,想怎么折腾还不是看王爷心意的事情?” “但是我们红玉是那么一个可人儿,王爷忍心让她受这些皮肉之苦吗?” 慕容寒冷哼一声。 纱珞一颗心稍微放回了肚子里,使了个眼色给红玉,后者心领神会,立即抱着衣服离开了。 “王爷,楼下也可热闹了。要不然下去瞧瞧?喜欢上哪一个姑娘了,奴家今晚就让她来陪你如何?” “不必。”慕容寒突然说道,“妈妈既然那么喜欢护雏儿,不如妈妈把这剩下的五根香都替红玉受了?” “哎呀,王爷这说的是哪里话,我都这个年纪了,怎么会想着老牛吃嫩草呢?不妥不妥。”纱珞跟个人精般,总有为自己脱身的办法。 可是慕容寒却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儿。 “我现在就好妈妈这一口。难道妈妈不想卖我这个面子,还是觉得我不配啊?” 已经微微施压下来了。 “床上功夫厉害的比我还有千百个可人儿,王爷何必缠着我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妖精。刚好,今日馆里也新进了几位还没落红的小丫头,王爷不如跟我去瞧瞧?” 换了其他的人,这招以退为进就挨了。而慕容寒此刻已经略有些不耐烦了,打算直接动手。 房门却被人一脚踹开——穿好衣服的红玉带着腰间佩剑的苏离过来了。 “光天化日之下,景王难道要强人所难不成?”刚才傅相思等了许久,不见纱珞回来,就让苏离去替她瞧了瞧。 而刚上楼梯,苏离就看见了惊慌失措的红玉。她看见苏离腰间佩剑,着急地问他愿不愿意帮一个忙。苏离跟了过来,就看到这副场景,自然是一身的正气凛然。 “我想干什么事情,还轮得到你给我指手画脚?你既然知道我在谁,还不麻溜地滚远点!”慕容寒从怀里拿出一根鞭子,用力往地上一抽。 红玉吓得往苏离身后一躲。 “而且这里做的就是皮肉生意,一个个假正经什么呢?那既然要卖,就别一个个做出这种被强迫的姿态来!” 第182章 万花丛中过 “而且谁娶妻娶个妓子回去啊?这不能沦为一个笑柄,我名字倒过来写。” 又有人轻笑:“说不定人家是真清高呢,瞧他那文文静静的气质,许是想标榜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品德?明日传到京城去,不就是美谈一桩了吗?” “懂了,就是沽名钓誉这一类的所谓穷酸书生嘛。” 在场有不少人是云香的恩客,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今晚来的很多人中,多数是冲着云香和红玉来的。 结果自己出人出钱又出力,还不能和云香缠绵一夜,白白被一个书生捡了便宜占去!谁甘心?因此说话就都带上了些许的尖酸刻薄。 有一个书生是暴躁性子,闻言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了,眼看就要跟人打起来了,傅相思连忙下来劝架。 “云香姑娘刚才开玩笑的呢,她就是看这位小公子眼生,故意挑、逗他的。大家都别当真哈。”她使了个眼色给纱珞,纱珞连忙去和云香低语了。 “这位小兄弟也别心火太旺了,气大伤身,多不好。”傅相思安抚着要干架的那位书生,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现在聚众斗殴可是会被取消春闱资格的,难道你想要拿你的前途开玩笑吗?” 那个书生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字眼刺激到了,突然又生气起来,一个拳头砸在了桌子上。“聚众斗殴?他们多少人,我们多少人?明明是敌众我寡!” “说什么会取消考试资格?那他堂堂叶柯岩,当众殴打礼部尚书为什么一点处分都没有,现在还平安无事地混在太医署里!” “而且让他出名的那篇《桐州赋》是我写的!我写的!”他愤怒地大喊道。 纱珞一瞧这架势,只觉今晚本来好好的一桩喜事,就要被这几个愣头青给搅毁了。 “世上多的是不甘!我们这些寒门子弟,苦读十几年,换不来一个出人头地;眼见他家起高楼,把笙歌奏,春风得意马蹄疾!却是个酒囊饭袋,不过是仗着家里有权有势罢了!” 一道戏腔突然传了过来。 “侬本是十年寒窗子,为探功名迢迢往京赶。蟾宫折桂是佳话,举世潇洒,独看我揽星摘月!” “他却为何要把我诗文抄,为何要把所有罪名往我身上安?世上诸多待遇究竟该不该?问天问地却问不出一句真理,从此我不敢再信这天地。” 声音愈发清脆婉转。 “高楼起,平地陷。箫音脆,血光泛。公子尚听一句古话劝,人在做,天在看。怕什么因果轮回轮不到善恶终有报?” 红玉娉婷地走到书生旁边,正在想着要怎么劝抚此人,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流泪满面了。 “今夜是王某鲁莽了。”他把自己身上的银子都拿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放,好像又觉得继续待在此刻太过丢人,匆匆就跑出去了。 其他的一众书生也怕他出什么意外,连忙追了上去。 【后面那两道身影,是李家两兄弟?】傅相思心里存疑,转过头来却发现陆磬还待在原地,疑惑地问道:“公子还留在这儿,难道在刚才改变了主意,是真的想和云香姑娘暗通款和?” 不知道是不是傅相思的错觉,她总觉得陆磬多看了好几眼红玉才舍得离开。 当然走之前,这娃也没忘了礼貌,该行的礼数一样不落。 而在纱珞的努力和云香的重新选择下,在场的气氛终于又热闹起来,两坛酒也分别被送了过去。 夜深人静。傅相思和纱珞对着今天的账,发现她们真的又小赚了一笔。 “一个月后,湘毓馆就可以接受春芽酒的预定了。在预定前,你要先问清楚他们是想来这儿喝,还是想回家喝。要是想在家喝的,就安排小厮送货上门。” “而酒方我已经写好放在锦囊里面了。你们需要的药材直接去相思医馆支领,不需要付另外的价钱。但是切记,一定要按照酒方上面写的步骤严格酿酒,不得偷工减料,不得以次充好。” 纱珞一一记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万一我们的药酒被别人剽窃模仿去了呢?到时候市面上都是这种药酒,他们会不会不会来我们馆买酒了?” 傅相思笑容无限放大,“问出这个问题傻不傻?我们湘毓馆正宗是做什么生意的?难道是为了专门卖酒的?” 那还不如去改行开酒馆呢。 “而且你以为我的药酒真的能那么好模仿?”要是真的那么轻而易举的话,她当初怎么会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去改进药方? 纱珞恍然大悟,“对哦。” 之前傅相思好像还和她说过一句,什么只要有需求就有市场,而她们的产品就是为了市场服务的,要想被淘汰都难! 今天一天的账目算是核对完了,傅相思撑了个懒腰,“那我就要回太医署了,今天也算忙活一天了,小有成绩,不错不错。” 她果然就是咸鱼体质,小小一件事情就能让她开心半天。 纱珞也跟着起身,“那我送送姑娘。” “几步路的距离,送什么。而且我是带着春兮一起来的,她武功高强,你尽管放心好啦。” 得了保证后,纱珞这也就不啰嗦什么了。 出门的时候,苏离居然还没走。傅相思总觉得今晚的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难道他又需要自己开导了? 傅相思很主动地和他打着招呼:“你要回素雪阁吗?要不我送你?” 在这个从来只有男子送女子回家的社会,苏离很荣幸地成为了第一个被女子送回府的男人。 他看着自己发达的手臂肌肉,又看了看旁边娇娇小小、柔柔弱弱的傅相思,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傅相思究竟有没有在和他开玩笑。 但是拒绝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最近我这边发生了许多开心的事情,最让我开心的就是今天小赚了一笔。” “你可能不明白这个让我幸福的点在哪里,这恰恰就说明了每个人的眼界不同,看到的事物不同,心情自然也就不同。” 第185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如果他们都认为毒是自己下的,怎么可能放心把还让她去给人看病? 王贯也正是这般想的,“这件事也轮不到我们做主。傅姑娘也别为难我们了,要是现在和我们去牢里走一趟,待上几天。咱们双方都客客气气的,对我们彼此都好。” “可是如果姑娘非要闹到你死我活,那我们也没有办法了。只能使用强硬的手段请姑娘去牢里一趟了。” 他又看向慕容潇,“我们现在也只是初步怀疑傅姑娘是凶手而已,而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不会对傅姑娘屈打成招的。这一点还请秦王放心。” 傅相思没说话。 “如果王爷想让傅姑娘快些出狱,那可以配合一下我们大理寺的工作,或者积极帮我们寻找线索。而今晚得罪之处,也还请秦王多多见谅。” 王贯就是上次被太子强借大理寺官兵后又匆匆赶去柳阳村却办事不力的那人,慕容潇真心觉得,傅相思落在他手里,十有八、九是凶兆。 倒不是说此人是个庸官,惯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而是他性格太窝囊了,常常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 傅相思看着慕容潇的脸色越来越臭,连忙安抚道:“那就多谢王大人的照拂了。我跟你走一趟,而且我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过不了几天一切都可以真相大白的。” 或者“清者自清”这话换句话来说,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人想让她进去,那她倒要看看这背后之人究竟想干什么! 慕容潇皱眉:“你别胡闹。牢狱那种地方,你一个姑娘去……” “所以为了不让我在里面待那么久,要不你帮帮我,快些帮我洗刷冤屈?要不然等两国交流切磋的日子真正到了,你们丢脸怎么办?” 她本来只是想开一下玩笑,让慕容潇不要再为自己担心,可是却看到这个八尺高的大男人忽然红了眼眶。 慕容潇也没回答她,而是问王贯:“她有些娇气,我也生怕没人能在牢里照顾她。要不然让她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一同前去如何?” 话音刚落,春兮就走上前来了。 王贯看春兮不过也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虽然这不太符合常规,但看在秦王的面子上,我们就允了。” 主要也是现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傅相思就是下毒之人。 “但其实秦王也不必太过担心,傅姑娘在牢里不会吃亏的。” 从一定意义上说,慕容潇算是半个在后宫长大的孩子。后宫生存法则告诉他,无论是谁,都不要轻信其话。 “那有劳王大人了。”慕容潇表面上客客气气地说道。 可是在看到侍卫们带走傅相思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抽痛了一下,拳头也不自觉地紧攥起来。 白七悄无声息地出现,“王爷,人都走远了。” 慕容潇的眉间像沁了雪般,“去查查这些天和傅相思发生过接触的人究竟都有谁。” 白七笑眯、眯地:“属下已经查出来了。”他效率高? 还不是慕容潇在桐州时吩咐了他让每日注意傅相思的动态,结果习惯一旦养成,在京城他都没能改掉。 白七知道慕容潇现在心烦如麻,也不卖什么关子了,“那个谷浑梁是昨日间突然闯入太医署并且跌跌撞撞找到了王妃的房间,一番曲折下,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后来谷浑梁对王妃桌上的那书简好奇,央求着借来看看。” “王妃毫无防备,书简转手。今天谷浑梁走在街上,突然就晕倒在地。驿馆的官兵恰好经过,将他抬到医馆救治,后被诊断是为中毒。” 慕容潇询问着重点,“那书简是谁给相思的?” “医师去查谷浑梁随身携带的物品中,发现就只有此物含有剧毒。可是书简好像是王妃自己的。” 或许更细的事情还要问春兮才能知晓,可是春兮又和傅相思去了大理寺。 虽然王爷这招暗为保护傅相思背地里不受欺负,可是白七还是觉得在这件事情上,王爷真的是关心则乱了。 “不,一定还有破绽的。这些天还有什么人与傅相思密切接触过?” “王妃一直待在太医署里,要不我再去查查太医署这些人?” 慕容潇点了点头,“嗯,特别注意查一下叶柯岩。”只有他是后来进太医署的,也是一开始和傅相思有过交集的人。 他觉得心烦意乱,又担心傅相思真的在牢里受什么欺负,还拖白七送了银子去大理寺。 三天后。 春闱考试进入候场阶段,门口小黄门唱着名,书生们着统一服装进入庄严肃穆的殿中,一时之间都觉得有些紧张。 大家都是按序号而坐,叶柯岩就坐在王梡之后。 一想到自己的《桐州赋》被叶柯岩未经许可私自流传而且还成了他的成名作,王梡就气不打一出来。 “冷静下来,今日的考试好好发挥。”陆磬在他身旁落了座,目不斜视,却突然说了这么轻飘飘的一句。 “等我一举赢得功名,看我不把这龟孙的头当球踢。”王梡恼怒地暗骂了一句。 说话间,叶柯岩也落了座,见了他们还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全无羞耻之心。 “陆兄,没想到我们的座位挨得那么近。相当于我们两也有个照拂了。” “谁想与你有个照拂,你也不撒泡照照,看看你自己那恬不知耻的嘴脸。”王梡一看到他,就忍不住生理性反胃。虽然大家都说让他不要冲动,忍这一时海阔天空,可有口气堵在他喉咙间就是下不去。 “你怎么说话的呢,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叶柯岩显然也听到了那话。 “诶,我就是这脾气怎么了?你嫌我说的难听就别坐我后面啊。你家权力不是很大吗?随便调个座位还能难得到你?” 王梡说话越来越阴阳怪气,陆磬忍不住小声提醒道:“都快别说话了。考官快进来了。” 而且按照以往的惯例,说不定皇上也会来巡看,这一幕要是被他们看见,取消考试资格都是轻的。 第187章 满怀萧瑟 王梡虽然是个暴脾气,也常拎不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但是知道自己不能白白害了自己的好兄弟。 于是他不说话了。 可是叶柯岩却双手叉腰,大骂起来,“你是哪家的杂、种,敢这么和我说话?就算我家权力再大又如何,我不仅要坐你这里,我还让你考不了试,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猛地往前一踹椅子,椅子腿儿滑过地上,摩挲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来。 “刚才这张嘴皮子不是还很厉害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实话告诉你说,反正我来参加这次考试我就是闹着玩的,我家又不是只有读书出仕这一条路可以走。可是你呢?你还有什么路可走?只怕你身上这一件考服都攒了许久的钱才买的起?” 王梡紧握拳头,整个人的背部绷得笔直,越来越笔直。 叶柯岩似不解气,又踹了一脚。 “不是想考试吗?考啊!” 陆磬站了起来,为好友挺深而出:“够了!” “何人在此大声喧哗啊?难道不知道考场要肃静吗?一个个闹闹腾腾的,是把这里当街市了吗?” 一个穿着红色官袍、头戴乌纱帽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一脸威严地斥责道。 他正是这次考试的主考官之一——柯林。 陆磬正想为自己好友求情,叶柯岩却先他一步站了起来,说道:“是他先辱骂小生的。在场的人都可以替我作证。” “他辱骂你什么了?”柯林不会偏信一词。 “骂我是癞蛤蟆,还诅咒小生今年一定榜上无名。考官,你替小生评评理,这口气让小生怎么忍得下去?” 柯林看向把背部绷得笔直的王梡:“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没有。” “他说了。”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叶柯岩先声夺人,“考官,在场那么多人能替我作证。你总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而且陆磬是他的好友,自然会偏向王梡说话。考官,你可千万要替我做主。” 王梡刚抬头,就看见叶柯岩把一包银子塞到了柯林怀里,突然勾唇笑了起来。 柯林又一一问了其他的士子,每个人的回答都如出一辙,都是说王梡率先骂叶柯岩的。 “那既然这样,确实是你的不对。按照大翊的惯例……” 王梡突然放肆地大笑了起来,站起身,重重地拍了拍陆磬的肩膀,“兄弟,你可要为我争口气啊。” 虽然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可几乎是一瞬间,陆磬就明白了他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按照大翊的惯例,应该把我取消资格,并且三年后不允考试,对不对?律法说不定我背的比你很熟。” “可为什么单罚我不罚他?难道叶柯岩真的一点罪都没有?”王梡怒目圆睁,直直地指向叶柯岩。 “你们但凡去查一下他乡试的成绩,就能发现他乡试都没有过!可为什么现在能和我们大家一起坐在这里,考这最高规格的春闱?!” 他又哭又笑,状若癫狂:“我们十年寒窗苦读,原来比不上黄金一两,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要考这样冠冕堂皇的试?” 柯林皱了皱眉,怒气也有些上来了,本来他要给王梡台阶下的,但是他却如此羞辱自己。要不是看在陆磬的面子上…… 他看清楚王梡的姓名后,朗声宣布道:“由于王梡考生违反考试纪律,按照大翊律法,取消该名考生考试资格。来人啊,把人给我带出去!” 王梡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叶柯岩一眼,“你做的那些勾当真以为无人不知?你最好能稳稳抱住那根大树,要不然你迟早得现回原型!” “在笑我今日凑近三个月才能凑出十两银子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这也是你曾经经历过的?” “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此人带下去!”叶柯岩剑眉倒竖,催促侍卫道。 陆磬眼睁睁看着陪着自己十年寒窗苦读的好兄弟就这样被人拖到了殿外,身影渐渐融成一个黑点…… 他的拳头也不自觉地攥紧了。 整个人的身子被重重地摔掷在了平地上,王梡的下巴重重磕在了一块石头上。 门口的侍卫,如阎罗殿的鬼面阎王般,一个个冷眼瞧着他。 王梡费力地站了起来,拍拍手,一边往相反方向走,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吟诗道:“少年自负凌云笔,到而今,春华落尽,满怀萧瑟。常恨世人新意少,爱说南朝狂客。把破帽,年年拈出……” 侍卫仍无动于衷,地上一堆血迹分明。 陆磬结束考试后,已经近傍晚。他觉得自己这回答得还不错,考试的难度也不大,可是现在这份喜悦却不知道与谁分享。 他交了卷,一出考场,就看见李羽李焕在等他。 这两人的名字在中州如雷贯耳,陆磬连忙快速地走了上去,“你们也来参加考试?” “对,算是破格参加了考试。”因为殿试之前的考试都没有参加。 “感觉今日考的怎么样?”李羽状似随意地问道。 陆磬笑道:“本来还以为今年能稳拿个状元郎的,没想到你们都来了,那看来只要我能进一甲就能沾沾自喜了。” “陆家儿郎也不要如此自谦。好像在京城,陆姓较少?它好像还是大姓,小兄弟莫不是……” 陆磬神情有了明显的变化,“不是。” 李焕接着说道:“那看来是我们想多了。小兄弟勿恼,我们也没有他意,就想结识一下。以前我们兄弟俩虽然相当于小隐隐在桐州,可是对小兄弟的名声还是偶有听闻。” “他们说你身怀山河天下,锦绣文章不掩傲骨,为人玲珑通透。真有当年陆……” 李羽连忙打断:“阿弟,别说了。” 李焕默不作声,也意识到是自己太心急了。 “小弟不懂事,小兄弟别恼。就是不知道小兄弟之后是想走什么路?入朝当官还是当外官积累经验?” 陆磬反问他们,“我听说,你们被秦王收于麾下了?莫不是两位是想来给秦王当说客的?” 第188章 拉拢 李羽抚章而大笑:“哈哈,没想到这点小心思都被小兄弟看破了。” “可是做官肯定比当一个王爷的门客要好,如何抉择就看你的志向。你若觉得出仕不是你本来志向,在秦王手下做事或许你能学到更多。当然,若是你想提前进入官场,我们还是会有往来的。”李羽补充说道。 要是换了别人或许真的不好劝说,可是陆磬是谁?陆智骁之子啊。而陆智骁又是谁?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陆智骁是大翊除了傅兹桡之外最英勇善战的将军。而虎父焉能得犬子? 陆磬微微施礼:“晚辈谢过秦王和两位弟兄的抬举,可是现在晚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改日我们再细谈如何?” 李羽善解人意地点点头,看着他匆匆走远的身影,对着李焕道:“离放榜的日子也还有好些天,秦王交代给我们的拉拢陆磬这一件事情我们先暂时放一放。而关于那套竹简,你可以查出究竟是谁交给傅姑娘的吗?” “有新发现了。但是我们还是和王爷细讲一下此事。”而且可能说起来也有些复杂。 桌案前摆放着各色精致的小糕点,还有香气喷喷的清茶。可慕容潇却无心食点,手边的公文堆积如山。 白七率先气喘吁吁地闯进来了,“王爷,傅家军快闹起来了!他们知道了傅姑娘被关押入狱,说什么她是被冤枉的,现在嚷嚷着要去找大理寺的官卿理论了!” 慕容潇几乎是一瞬间站了起来,“现在军营里真正掌事的是谁?” “好像叫白止行,人称小白将军。之前是傅老将军的得力手下。”白七回忆了一下。 “这样,你去素雪阁请苏离将军。他应该能和白止行合力安抚好傅家军的情绪。”不过话说回来,才短短一个月时间,傅相思在军营里就那么得人心的吗? “今日,大食使者的大部队也来到了帝师,他们不想住在驿馆,说是怕我们又在物品上投毒。景王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了他们的情绪,让他们入住了驿馆后,大食使者在得知谷浑梁还没有清醒过来时,情绪又沸腾了起来。” 白七一连着有好几件事情需要汇报。 “是要求我们给他们一个交代,把傅相思交出来还是如何?” 这件事情白七倒是没有更深入了解。 “但是属下觉得,大食使者一来就如此咄咄逼人……在真正的交流切磋日,也怕会以此为借口,为难我们。” “所以这个时候把傅姑娘交出来并不是最佳的选择。景王要是权衡利弊,一定能暂时稳住大食使者的。” 慕容潇揉眉心,“好,本王知道了。你再继续留心一下景王的动态,一旦有什么不对劲了,立刻来告诉我。” “对了,你记得带些银子去打点大理寺的官差,让他们对一个姑娘家别下那么狠的手。”有时候他们对待犯人的手段真的没轻没重的,慕容潇都放心不下。 白七刚想说,湘毓馆已经拿了巨额银子去打点了,但又怕打击到王爷,在口头上还是答应了下来,倒是没有事情要汇报了,也不想继续站在慕容潇面前碍他的眼,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李家两兄弟就进来了。 慕容潇知道他们肯定也有事情要汇报,于是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们这时候前来,莫不是在竹简一事上已经发现了新的线索?” 李焕点了点头,“书简上的毒臣查出来了,名唤断石散。其毒无色无味,能让人悄无声息地吸入,并且在七天之内定然会发作。” “我去相思医馆查了查,发现医馆里居然能找到制作此毒的原材料。” 在这个紧要关头,可能仅凭此条线索,就能完全给傅相思定罪了。 慕容潇难免有些忧心忡忡。 “可是傅姑娘这些日子都没有去过医馆,京城里任何一家医馆都没有去过。一个人在没有原材料的情况下,如何做出此毒并想尽心思去害大食的使者?” 所以说傅相思下毒这件事情根本不成立。 慕容潇明白他的意思,“可这些也只是我们个人的主观推测……难道你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确实如此。李焕从来没有卖关子的习惯,此刻说道:“我初步怀疑此书是叶柯岩给傅姑娘的,因为他的最后一个进太医署的人。这种上了年代的竹简,很多医者家里已经没有收藏了。” 因为当医者需要时不时翻阅书籍,而以这本书的宝贵程度,日常使用根本不值得用竹简版本——毕竟编纂的绳子容易被磨损。且医者惯爱书,能拿这类型书出来晃的人,李焕其实想不出来会有什么人。 而叶柯岩就不一样了。他财大气粗啊。 “王爷知道叶柯岩的身份吗?” “之前殴打了礼部尚书石淙达,却没有遭受惩罚。对此人有几分印象。”可真实身份还从未查过。看来是他最近这段日子太大意了。 李焕接着说道:“他的父亲是太子的门客,很受太子的信赖,连带着性子骄横自大的叶柯岩在太子府里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叶绍橄老年得子,有也只有这一个儿子,所以对叶柯岩很是溺爱,愈发把他宠的无法无天。而臣也查过了,在叶家,也确实有这么一卷竹简。只是在近日突然神秘丢失,叶绍橄是个不通医理的,丢了一本书也没太放在书上。” 李羽听到这儿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你的意思是,下毒的凶手很可能是叶柯岩?”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他要这样做呢?这对太子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啊。 李焕摇了摇头,“书籍是他的,下毒者却另有其人。而且还是一个女子,甚至很可能就是景王身边的人。” 他小心地斟酌着自己的话语。决定投奔慕容潇之前,李焕对慕容潇做了背景调查,发现他们兄弟里关系并不怎么交好。 但或许这正是皇室子弟的常态。 第189章 推理 “为何牵扯到了景王身上?而且景王自己挑起这事端,又自己焦头烂额地要解决,这不是自寻麻烦吗?”李羽继续问道。 而且既然说过叶绍橄是太子的门客,那这叶柯岩为什么又和景王扯上了关系? “在书简的编绳里,我发现了几道长长的指甲划痕。”李焕把自己的手亮了出来,“我们男子,一般指甲不过指头处。” 在大翊,男子或习武,或务农,或打樵,或渔猎,留着那么长的指甲能不碍事? “所以我初步判断下毒的人是一个女子。而且该女子下毒时毒粉沾染上了毒粉,所以这些划痕也带上了细细的白色。” 慕容潇也有自己的疑问,“为什么这划痕指向的不会是傅相思?” “因为傅姑娘从头到尾就没有打开过这卷竹简。” 要是春兮在的话,还原那几日的场景足够轻松。不过也因为春兮是傅相思的贴身侍女,她的讼词在一定程度上并不作数。 慕容潇静静侯着下文。 “因为此毒毒性强烈,傅姑娘若真的打开翻阅过,此刻也怕会有轻微中毒的迹象。而且傅姑娘嗅觉灵敏,又熟悉药理,她翻阅竹简时能不发现这竹简的异样之处吗?” 所以只有一个合理的推测,就是有一个女子先在叶柯岩偷偷从叶家拿出来的竹简上下了毒,然后又借由叶柯岩之手转赠给傅相思,而傅相思还没捂热此书,就被谷浑梁给借走了。 “至于更充分、更细化的证据,还要待我仔细查查。”而现在李焕的卡壳点就在于那个女子究竟是谁? 没想到这与慕容潇所想简直不谋而合。 “我们该找出那个女子先?” 慕容潇也做着自己的推断:“慕容寒此举的目的又是什么?我想,他或许只是想针对傅相思而已。” 这件事情谁是受益方,谁是受损方,从结果看一目了然。 可如果是针对傅相思的话,慕容寒为什么要那么大张旗鼓?而且一个男子费尽千方百计去攻讦一个女子……这怎么看都只像是慕容泓会做出来的事情。 不对!慕容潇脑海里似有一根弦突然崩断。 “去查顾晚惜!”只有她对傅相思怀有那么大的敌意。 李焕在心里默默把此人的名字记下,“若是有了其他的线索,臣会立刻与王爷分享。而这一段时间里,王爷也要尽量做到按兵不动。” 敌暗我明,他们一定不能轻举妄动、自乱阵脚。 而李羽眉头深皱,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再过三日殿试放榜。王爷不选择去榜下选材吗?” 慕容潇略一沉思,“不了。今年我挑门客就到此为止。”除非合他眼缘的,否则一概不选。 王爷自有王爷的考量,可李羽也真的觉得陆磬和王梡可以算是两块上好的璞玉……虽然王梡现在脾气确实冲动了些。 慕容潇顺着问了一句道:“为何突然问起此事来?莫非你还有什么好的人选推荐?” 李羽权衡了一下,还是提议道:“近日确实认识了些具有经天纬地之才的一些人。但王爷说不再选拔了……” 慕容潇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来,“如果是你们推荐,本王自然愿意考虑一下。而且能从你口中听到夸赞话语,说明这些人真的极为优秀。” 李羽就大着胆子说出了两个名字,而慕容潇神色明显怔了一下。 他的表情让李焕直到出了书房门后还在纠结与揣测。“你说王爷刚才的神情是什么意思呢?不开心抑或是没有想到我们会推荐两个白衣?” “或许是王爷早听过他们的大名呢?只是没想到,我们和他的默契那么足够?” 今日的书房交流,双方都磨合得极为不错。虽然距离两兄弟投奔过来不过短短半月。 李羽有预感,接下来他们的合作会非常愉快,也非常庆幸自己当初所做决策的正确。 两个人在大街上肩并肩并行,人一多的地方,李焕就恢复了安静的模样,话语也变得少了起来。 街口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起哄的声音。“打得好,打得好!” “再用力一些!” 围在外观也有百姓交头接耳,“这样打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那富家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好吗?非要把人打得半死不活,你看都流了一地的血了。等一下真的闹出人命……”说话的是个女子,还略有些不敢去直视那斗殴的场景。 李羽李焕对视一眼,正打算上去了解一下事情,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拨开人群飞速地冲了上去。 “住手!住手!不要再打了!”陆磬的声音淹没在阵阵拳脚相向的声音里。 蜷缩的人影紧扛着拳打脚踢的人正在王梡,可怜敌众我寡,直打得他没有招架与还手之力。 “叶柯岩,你想闹出人命,然后被带去大理寺吗?”陆磬朝叶柯岩奋力大喊着,眼睛里血丝密布,拳头上青筋暴起。 “闹出人命又如何?我连礼部尚书都敢打,最后那石淙达不也是什么都没有惩罚我吗?他区区一条贱命,没了就没了。” 一条人命,在他嘴里就犹如一片落叶般,毫无轻重。 王梡强忍着苦痛道:“陆磬,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插手进来!” “真是兄弟情深啊,陆磬,你明明是堂堂陆智骁陆将军的儿子,怎么会沦落到和这种人做朋友?” “结交这种朋友也就算了,现在你看着你自己的好友被打,难道也不打算还手吗?”叶柯岩似极为挑衅道。 陆磬拳头越握越紧。 周围的眼光有冷漠的,有怜悯的,有同情的,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帮忙。 陆磬只感觉自己的牙关都快要被自己咬碎,突然一双手及时拉住了他。 “郎君切勿冲动行事,或许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呢?” 陆磬没有反应,情绪也依旧高亢,在他的拳头用力地挥向叶柯岩的脸时,身旁的女子已经率先扯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肩膀来。 她抽泣着上前,目光楚楚可怜。 第191章 清醒 要说这个傅相思可就不困了。 “这是好事啊。”她眼睛里都迸射出亮堂堂的光,一如她看到钱的时候。 谷浑梁略带疑惑地问道:“好、好事?是指他们不再来看我是好事,还是我被下毒是好事?” 傅相思被逗乐,连忙解释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说,看在我这次因为你被冤枉的份上,不如你给我讲讲,这次前来我朝的医者们都有什么特技或者是过人之处呗?”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紫衣和戚牧同时扶额,觉得这孩子没救了。 丑话说在前头,戚牧也不磨磨唧唧的,率先说道:“还是按照我之前的药方,一天服用三次。要是有不舒服了,找她来看也是一样的。” 戚牧手指指向了傅相思,紫衣都觉得有些震惊,她是随神医学了三年后,才获得出诊接诊的机会的,小师妹的接诊看病却好像没因进了师门受到影响? “还有你,”戚牧又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缺什么就来云落宫找我不行吗?真当你师父是个摆设了?这次要不是我帮你,你还在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盼个头呢。” 傅相思虚心受教,语气都带着微微的撒娇:“师父,我知道啦,我保证以后得了空天天就往您那儿跑。让你都厌烦我。” 戚牧冷哼一声,“就知道哄我。算了算了,本来也没多想留你在我面前碍眼。” 眼见戚牧就要走了,紫衣连忙和傅相思说道:“师妹别介意师父的说话风格,他老人家就是这样的。日后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来找师姐也是可以的,把师门当成你的家,千万别客气。” 戚牧已经掉头了,并且走出了许远,还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走不走啊,不走我走了。” 紫衣在看到傅相思点点头让她放心以后,连忙小步追上了戚牧。两人的身影,有很快淹没于人群中。 傅相思关上门,拉着人往里面走,一直到了他房间,“现在没有人了,可以和我说了?” “就稍微帮一帮我?还是说,你们有明确的规定和命令,不允许把任何人的消息透露给我们知道?要不然就要被砍头或杖责……” 她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谷浑梁怕她继续说下去会更离谱,连忙说道:“其实也没有这样的明文规定。就是我没想好该怎样与你开口。” “因为在大食,我们作为最低一等的奴隶,没有人想过要从我们的嘴里获取信息,没有人会相信我们的话。” 又是和苏离一样,有自我否定证的。傅相思摇了摇头,怎么回事?你们长得那么帅,却经常因为各种理由怀疑自己,这合理吗? “反正在我这儿,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我交朋友,也是如此,从来无论对方的身份地位。也不相信,还没有人力不能改变的事情。” 在飞速发展的二十一世纪,她不是什么奇葩事情都经历了吗?说出来,甚至可能会吓他们好大一跳。 谷浑梁明显受了触动,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的主子叫婵苒,也是这次主要应战的医者。她医术在大食算得上数一数二,还是大食皇帝的亲身女儿。” “她自幼饱读诗书,七岁被大食神医收为弟子,十几年勤学苦练。我跟在她身边的这些年来,还没发现她有什么病是不会治的。” 傅相思发现了盲点,“你既然把她医术夸得这么高明,为什么你中毒后,她没有给你解毒呢?” 谷浑梁苦笑一声,“因为我的命卑贱,不值得她救。当然,她也不会允许你们的医者救我的。这次戚牧神医来给我开药方,也是在某天夜里偷偷摸摸前来的。” 傅相思差点没破口大骂起来,“可是我还困于囹圄中呢。我的清白就等着你清醒后给我作证……”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谷浑梁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我不知道会牵连到你。要不我给你磕个头谢个罪。” 眼看他就要开始行此大礼,傅相思连忙阻止道:“算了算了,我又不跟你讲究这些虚礼。”她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婵苒”二字。 谷浑梁又接着说道:“另一位和婵苒医术旗鼓相当的男子,名唤任訾宴。他行医风格大胆而追求刺激,而在行事上又经常不细心,曾因剂量出错导致好几个病人死亡。” 但是即使是如此,他还是被受大食人尊重,被认为是“妙手回春”的神医。 傅相思又在纸上记下了此人的相关信息,听谷浑梁絮絮叨叨了一下午,有关那十一位医者傅相思总算也了解地差不多了。 她伸了个懒腰,春兮也刚好敲门进来,“小姐,外面有一个书生想见你,说是请你救人。” 傅相思一脸茫然,书生找她救人都找到驿馆来了。 春兮看她的神色,还以为她不愿意,试探性地问道:“要不我去回绝了他?”可是那个人好像还挺着急的? “不用,我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而且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叶柯岩也用眼神鼓励着她。 傅相思刚走出门去,哟呵,原来是熟人呐。 “你是那天晚上来湘毓馆的那个公子对不对?”傅相思还是对他稍微有些印象的。 陆磬的目光隐忍而克制,如果不是怕失了风度与礼仪,傅相思甚至害怕他会当场哭出来。 “你是神医,那你能不能帮我救一个人?” 傅相思答应地干脆利落,“现在人在哪里?” “相思医馆。”他率先带了人去医馆,可是那里的大夫说王梡被伤得太重了,现在还能留着几口气就算不错了。 救与不救,已经没有了多大意义。 “但是我必须先告诉你一点,我没有外界传得那么神乎其神,可能我也治不好你要治的那个人,但是我会保证,我一定会尽力的。” 陆磬对她肯施以援手已经十分感激了,哪里还敢挑剔太多? 第192章 知己知彼 要说这个傅相思可就不困了。 “这是好事啊。”她眼睛里都迸射出亮堂堂的光,一如她看到钱的时候。 谷浑梁略带疑惑地问道:“好、好事?是指他们不再来看我是好事,还是我被下毒是好事?” 傅相思被逗乐,连忙解释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说,看在我这次因为你被冤枉的份上,不如你给我讲讲,这次前来我朝的医者们都有什么特技或者是过人之处呗?”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紫衣和戚牧同时扶额,觉得这孩子没救了。 丑话说在前头,戚牧也不磨磨唧唧的,率先说道:“还是按照我之前的药方,一天服用三次。要是有不舒服了,找她来看也是一样的。” 戚牧手指指向了傅相思,紫衣都觉得有些震惊,她是随神医学了三年后,才获得出诊接诊的机会的,小师妹的接诊看病却好像没因进了师门受到影响? “还有你,”戚牧又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缺什么就来云落宫找我不行吗?真当你师父是个摆设了?这次要不是我帮你,你还在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盼个头呢。” 傅相思虚心受教,语气都带着微微的撒娇:“师父,我知道啦,我保证以后得了空天天就往您那儿跑。让你都厌烦我。” 戚牧冷哼一声,“就知道哄我。算了算了,本来也没多想留你在我面前碍眼。” 眼见戚牧就要走了,紫衣连忙和傅相思说道:“师妹别介意师父的说话风格,他老人家就是这样的。日后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来找师姐也是可以的,把师门当成你的家,千万别客气。” 戚牧已经掉头了,并且走出了许远,还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走不走啊,不走我走了。” 紫衣在看到傅相思点点头让她放心以后,连忙小步追上了戚牧。两人的身影,有很快淹没于人群中。 傅相思关上门,拉着人往里面走,一直到了他房间,“现在没有人了,可以和我说了?” “就稍微帮一帮我?还是说,你们有明确的规定和命令,不允许把任何人的消息透露给我们知道?要不然就要被砍头或杖责……” 她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谷浑梁怕她继续说下去会更离谱,连忙说道:“其实也没有这样的明文规定。就是我没想好该怎样与你开口。” “因为在大食,我们作为最低一等的奴隶,没有人想过要从我们的嘴里获取信息,没有人会相信我们的话。” 又是和苏离一样,有自我否定证的。傅相思摇了摇头,怎么回事?你们长得那么帅,却经常因为各种理由怀疑自己,这合理吗? “反正在我这儿,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我交朋友,也是如此,从来无论对方的身份地位。也不相信,还没有人力不能改变的事情。” 在飞速发展的二十一世纪,她不是什么奇葩事情都经历了吗?说出来,甚至可能会吓他们好大一跳。 谷浑梁明显受了触动,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的主子叫婵苒,也是这次主要应战的医者。她医术在大食算得上数一数二,还是大食皇帝的亲身女儿。” “她自幼饱读诗书,七岁被大食神医收为弟子,十几年勤学苦练。我跟在她身边的这些年来,还没发现她有什么病是不会治的。” 傅相思发现了盲点,“你既然把她医术夸得这么高明,为什么你中毒后,她没有给你解毒呢?” 谷浑梁苦笑一声,“因为我的命卑贱,不值得她救。当然,她也不会允许你们的医者救我的。这次戚牧神医来给我开药方,也是在某天夜里偷偷摸摸前来的。” 傅相思差点没破口大骂起来,“可是我还困于囹圄中呢。我的清白就等着你清醒后给我作证……”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谷浑梁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我不知道会牵连到你。要不我给你磕个头谢个罪。” 眼看他就要开始行此大礼,傅相思连忙阻止道:“算了算了,我又不跟你讲究这些虚礼。”她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婵苒”二字。 谷浑梁又接着说道:“另一位和婵苒医术旗鼓相当的男子,名唤任訾宴。他行医风格大胆而追求刺激,而在行事上又经常不细心,曾因剂量出错导致好几个病人死亡。” 但是即使是如此,他还是被受大食人尊重,被认为是“妙手回春”的神医。 傅相思又在纸上记下了此人的相关信息,听谷浑梁絮絮叨叨了一下午,有关那十一位医者傅相思总算也了解地差不多了。 她伸了个懒腰,春兮也刚好敲门进来,“小姐,外面有一个书生想见你,说是请你救人。” 傅相思一脸茫然,书生找她救人都找到驿馆来了。 春兮看她的神色,还以为她不愿意,试探性地问道:“要不我去回绝了他?”可是那个人好像还挺着急的? “不用,我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而且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叶柯岩也用眼神鼓励着她。 傅相思刚走出门去,哟呵,原来是熟人呐。 “你是那天晚上来湘毓馆的那个公子对不对?”傅相思还是对他稍微有些印象的。 陆磬的目光隐忍而克制,如果不是怕失了风度与礼仪,傅相思甚至害怕他会当场哭出来。 “你是神医,那你能不能帮我救一个人?” 傅相思答应地干脆利落,“现在人在哪里?” “相思医馆。”他率先带了人去医馆,可是那里的大夫说王梡被伤得太重了,现在还能留着几口气就算不错了。 救与不救,已经没有了多大意义。 “但是我必须先告诉你一点,我没有外界传得那么神乎其神,可能我也治不好你要治的那个人,但是我会保证,我一定会尽力的。” 陆磬对她肯施以援手已经十分感激了,哪里还敢挑剔太多? 第193章 两虎相碰 被打伤致死的案例多不胜数,以前傅相思也做过相关的手术,可那时有各种仪器可以用。现在在医疗条件这么简陋的情况下,傅相思可不确定自己有几分把握。 “肋骨断裂,胸腔积液……”一贯淡定的傅相思此刻额头上也多了许多细密的汗珠。 傅相思在竭力找着各种仪器的替代品,按照记忆开始给伤者做手术,最后从小房门出来时已经满头是汗了。 陆磬紧咬着嘴唇,明显是想问自己的好友情况如何,但是又怕给傅相思添麻烦,只等着她歇息好主动与自己分享情况。 傅相思喝了一口茶润润口,连头上的汗也顾不得擦了,就对陆磬说道:“现在他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了。但是他身上的伤很严重。” “什么时候能醒来我也不大确定,所以这几天你多留意一下。他头上与身体上的纱布一旦浸了血,就立刻让医者来换一下。如果你自己也会的话,自己动手也可以。” “至于汤药的话,虽然红花会是很多医者的第一推荐。但是红花性凉,现在伤者身体情况并不容乐观。所以我的建议是先不用活血化瘀功效较好的红花,而改用马钱子、刘寄奴、姜黄、乳香等。” 傅相思怕他是外行人,对这些药物名称并不熟悉,又多花了些口舌与他解释着:“姜黄的功效有活血行气止痛,而乳香还可接筋续骨、活利血脉。这些药物也不难买,好像我们医馆就有。” 陆磬十分感激地看着她:“多谢神……姑娘。姑娘也擦擦额头上的汗。”他递出了一块兰色的手帕。 傅相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甚至都结成了一绺一绺的。而自己身上的衣服还被溅了好几处血迹。 在傅相思还在纠结着自己的形象时,突然听到了一声娇喝。 “在我们那儿,姜黄一般只作洗发之用。怎么到了姑娘这儿,就成了活血化瘀的良药了?” 傅相思接过帕子,随便抹了把脸,“只怕是姑娘对姜黄的功效了解不全。”虽然在现代生活中,姜黄更多也是多在洗发水的宣传上得见,但其实这并不是它的主要功效。 傅相思抬头,看见刚才发问的那位姑娘把乌黑发亮的头发编成了长长的一根鞭子,其中还有彩绳交互交叉相错,别具风情。而她的脸部线条也不如京城里女子常见的柔和,反而多了几分凛冽。 或许这也不是大翊人?只是傅相思没有想到,自己刚一出狱,就和大食使者团正面碰上了。 “在我们那儿所有的医书都如此介绍,甚至就连最低贱的奴仆,都不屑看那姜黄一眼。姑娘既然另有见解,不妨与我们说说?” 傅相思总算明白过来了——为什么慕容潇之前会说她行药大胆而刺激了,因为在她看来已经是常识性的东西,在大翊这个朝代里,其功能特性还没被完全发掘出来。 不知不觉中,傅相思就被认为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了。 她开始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滔滔不绝起来,直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医馆里,还能有如此精通医理的人。不得不说,你在看病救人这一方面上,甚至比訾宴还要大胆。”女子拿胳膊肘撞了撞旁边一直低头闷声不语的男子。 傅相思一惊,这个名字她刚从谷浑梁口中听到,那女子的身份是…… “你好,我叫婵苒。大食来翊使者,很高兴认识你。”女子伸出手来,率先释放友好之意。 傅相思犹豫了一会儿,才把手握了上去。“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女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你的意思是,你也参加了切磋吗?那到时我们在场上,定要好好比试一番,争个高下!” 任訾宴突然出声,打断了女子的话语,“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婵苒好像特别听他的话,乖乖地点了点头,随即和傅相思说再见。 傅相思回头,看见陆磬还在看自己,十七八岁的少年脸上都是满满的稚嫩与青涩。 活了两世的傅相思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大姐姐,强忍住摸陆磬的头,而改成柔软地说道:“你还在担心你朋友的伤势?” 陆磬摇了摇头,“傅姑娘,之前是秦王妃?为什么后来和秦王和离了?”他想起之前李家兄弟劝他投诚一事。 “感情的事情嘛,它没有个定数不是很正常?一般的夫妻间都会有争吵,这一次是我把事情闹大啦。”她倒是把和离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陆磬微微点了点头:“我还以为是你知道了鹿卿淮要下嫁秦王的消息,而心生不悦。” 傅相思一愣,笑容也慢慢凝滞在了脸上,“你的意思是?” 很多事情容不得深想,比如为什么这些天她虽然在狱里活得潇洒自如的,可王、李两位大人都没有告诉过她,秦王打点他们之事;又比如,为什么自己在里面待了那么长时间,可是慕容潇却没有来看过自己一次?而直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来见自己。 “傅姑娘还不知道此事?这件事情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传遍了京城,那时鹿姑娘从秦王府搬出去,就是因为皇后和长公主要给她置办嫁妆。” “女方的态度已经如此明朗,那看来男方肯定没有拒绝此门婚事。所以我一直认为,秦王后来休了侧妃,也只是想给这位鹿姑娘腾个位置。” 他又有些歉然,“可是我不知道傅姑娘还不知晓此事。对不起……” 傅相思笑了笑,笑容里也不知道是苦涩,抑或包含了更复杂的感情。“你能告诉我这件事情,我还得谢谢你。要不然全京城都知晓的事情,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这不是把我当傻子一样在戏耍吗?” 也怪不得,之前慕容寒在临走前给自己留下了那样的一句话。 陆磬想安慰她,却又听见她问自己,“但是你知道两个情投意合的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第194章 蒙在鼓里 陆磬摇了摇头。 “就是信任。我相信他,即使他瞒着我。”傅相思说出了这一句话后却突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陆磬不知为何,突然就说道:“我以前认识一个女子,她钟情的男子对她许诺,说这辈子只会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两不相负。一连几十年,男子也一直都没有纳妾养外室,他们的感情一直被人所艳羡。” “有一天晚上男子和女子说自己公务繁忙,要去书房处理事情。女子不疑有他,可那晚却罕见地失眠了,又惦念着自己的丈夫办公劳累,亲自下厨做了一碗汤给他。可是却没想到正好撞见他与其他女子的调、情。” 陆磬话语一顿,拳头也不自觉地又攥了起来。 “所有人都说他们的爱情美好幸福,女子也因为自己的丈夫得到了京城多少其他女子的艳羡,可最后却发现,这份感情里,不知何时就掺杂了太多的其他的杂质。让她最难过的不是丈夫的不忠诚,而是他一开始的欺瞒。” 陆性陆性,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要不是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他才不想认那人做父亲! “甚至在女子临产分娩的时候,他在庭外徘徊了那段时间,抽空想着另一个情、人的生辰,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陪她过!” 傅相思怎么感觉陆磬所说的这个故事,不是在打击自己,而是借机宣泄某种情感呢?这倒是很快让她冷静了下来。 “秦王想来也是这样的人,让我做他的门客,不做也罢!” 傅相思:她是不是把这个孩子带傻了? 她刚想叫陆磬坐下来,两人再好好聊聊,春兮却神色慌张地找了过来,气喘连连地道:“姑娘,叶柯岩在狱中突然暴毙了!现在大理寺的官卿已经寻了过来,说是要捉拿陆磬和王梡!” 傅相思脱口而出:“我才刚出来,他们又要进去?大理寺的人一整天都是如何办事的?而且叶柯岩的暴毙和他们二人有什么关系?” 她联想起之前李松仁与自己说的话,“难道叶柯岩打架斗殴的对象,就是王梡?” 可是把人打成这样,叶柯岩不活该吗? 春兮差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刚才仵作去查验尸身,发现他身上有被打的痕迹,并且胸口那一匕首戳的窟窿,正是致命伤。而仵作根据伤疤留下的痕迹,推断出他被打被刺的时间和殴打王梡的时间相吻合。” “大理寺官卿怀疑是王梡在被殴打的过程中,实行了反击,并最终导致了叶柯岩的突然身亡。” 傅相思看向陆磬,“你们那天晚上动手了?” 陆磬有些为难地答道:“我去的时候,王梡被人摁在地上打。而在此之前,我并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动手。” 他难免又有些气愤:“可是叶柯岩难道他不该吗?他自己把王梡打得濒临气绝。真正要论起来的话,还一如一命偿一命!” 傅相思耐心地道:“可是叶柯岩的罪行还有待查证。现在叶柯岩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估计大理寺的人现在来找你们,只是想问一些问题,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罢了。” 看来倒是不会怎么为难他们。 可真正令傅相思感到忧心的是,叶柯岩一死,官府那边查起下毒一事,又要从何处查起? 为了保险,傅相思又问道:“以你这位朋友的性子,你觉得他被打之后,还手的概率是多大?下手没轻没重的程度又有多大可能?” 陆磬这回语气颇为肯定了,“他虽然脾气暴躁,和叶柯岩结下的恩怨也颇为深厚。可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不会下重手的。而且那天晚上叶柯岩带了很多小厮,人多势众,王梡也不一定能有还手的机会。” “那有什么人能证明,一是王梡那日没有动手,二是你也没有动手吗?” 陆磬想了一会,“他家的小厮能算吗?”他们或许就是全程在场的人了。 而那晚围观的群众太多,陆磬也没有太注意,现在要去人海里寻人,无异于大海里捞针。 “陆公子怎么把我也忘了?我也是全程在场的呀。”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站在了傅相思旁边。 “红玉,怎么连你也掺和进这件事情了?”她在牢里的那段时间,究竟错过了多少事情? 红玉的话语有种莫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那日恰巧撞见,最后还是我化解的危机。现在陆公子发愁的是证人问题?” 陆磬点了点头,看见红玉从袖中拿出一幅地图。 “湘毓馆在这儿,我那晚身体不适,在我的房间处,也就是这里,刚想开窗舒缓室内空气,就看见那位小兄弟和那位贵公子起了口角。期间两人的情绪很激动,可是那位小兄弟没有动过手。后来那位贵公子恼怒,就让小厮揍人。” “那个街头,在这里!对,这个角度,也刚好能瞧见全景。这样的说辞能说服大理寺的官卿?” 傅相思觉得她还真是一阵及时雨,而所谓及时,也真的在红玉话音刚落下的那一刻,大理寺的人后脚就来了。 来的人是李松仁,一看见傅相思这位小祖宗他也有些头疼,而且让他极为不解的是,为什么傅相思又和陆磬凑在一起了? 傅相思眼神无辜,仿佛听懂了李松仁的内心想法,甚至主动走到了一边,让他们开始盘问。 陆磬首先回答王梡现在命悬一线,神智尚未清醒,不能接受他们的盘问,而接下来所问的问题也都和傅相思猜的差不离。最后红玉的回答也很有信服力。傅相思觉得这过程简直完美。 “那看来确实与你们无关。我也就不请你们去狱里喝盏茶了。但是这些日子还是会有大理寺的官兵跟着你们,你们也不用担心,只是确定一下你们的行为有没有什么反常。一切正常的话,他们也就不会再监视你们了。” “我现在去叶家看一看。”刚好那天也正撞上了叶绍橄暴打叶柯岩的场面。 傅相思却突然叫住了他。 第195章 府上缺个女主人 “李大人,陆磬和王梡既然没什么事情的话,以后您就别来找他们了呗。他们两个刚考完试,大好的前程。可若是被别人看到你天天往他们这儿跑得勤快,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呢。所以你也就可怜可怜他们?” 李松仁脸上摆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是,傅姑娘说得对。” 傅相思好心地也给他值了条路:“而李大人如果去叶家查不出来什么的话,不如去太子府走动走动,或许会有个比查找真相更快速、更完美的答案。” 李松仁抬头,正对上她的表情——明明也正是和煦笑容,为什么就让他感觉不怀好意呢? 送走了这尊大佛后,傅相思拍了拍手,肉眼可见的高兴,“那最近应该不会再有人来寻你们的麻烦了。而你照顾王梡一个人也费尽,不如红玉你留在医馆,平时帮忙煎个药什么的。至于纱珞那边,我去和她解释。” 红玉柔柔地点了点头。 “再有两天,就是放榜的女子。到时你是打算去谋官职抑或是进了太学继续学习,抑或是想当哪个王爷的座上宾,都可以在这几天好好想一想。” 陆磬点了点头,表示清楚。 而春兮跟着傅相思往回走,只觉得奇怪:“小姐,秦王府明明就在隔壁你是要去哪里啊?” 傅相思在前边走得飞快,“当然是买把菜刀啊。” 不是有句话说,男人只有待在土里才老实。傅相思倒要看看,慕容潇究竟要以什么借口来打发她! 等傅相思真的买了菜刀,拎着它怒气冲冲回了秦王府后,迎面正好撞上白七。 “王妃,你怎么回来了?呃,手上这刀,难道是王妃想给我们做顿饭吃?” 傅相思把刀丢在了桌子上,模仿着吊儿郎当,“我要见你们的老大,要不然等我这暴脾气蹭蹭上来后,事情可就没有转圜分余地了。” 白七:他们家王妃今天是怎么了?不会在牢里待了一段时间后,脑子都不正常了? “磨磨唧唧干什么呢?没听见我说的话吗?”难道是她表现得不够凶狠,那怎么办?等上要和慕容潇吵起架来,她的气势不是白白低人一等? 白七憋着笑,“王妃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请我们家王爷出来。” “不用了。”身后响起一道醇厚温润的声音,是慕容潇噙着笑走来了。 他刚才正在书房呢,内心里却突然听见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就怀疑,肯定是傅相思来了,并且正要找自己算账。 “王妃那么快从狱里出来了?也不多和狱卒多打几天牌?王妃每日赢回来的钱,应该也不少。是不是考虑一下,把一部分交给我,当作是我辛辛苦苦花的打点费?” 【我呸!那些打点费明明是纱珞出的,你有什么脸子敢和我提这笔钱?你不是这些天都对我漠不关心、不闻不问的吗?】 “王妃可别在心里暗骂本王。虽然这次我出的钱确实较少,这不也是想看一下,王妃名下的财产究竟有多少。本王也想只知道一下财大气粗、挥钱如土是什么感觉。” 傅相思幽幽地道:“我总觉得你在骂我。” 【不对,话题怎么扯到了钱上,我不应该是要指责鹿卿淮一事吗?】 傅相思再环顾一周,发现春兮和白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下了,而慕容潇也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光速认错。 “王妃,我错了。我之前不是有意不告诉你皇上已经答应把鹿卿淮许配给我一事。” 傅相思立刻火冒三丈,手往后摸索着就要去拿菜刀,而慕容潇却光明正大地牵住了她的手,一副极为欠揍的神情。 “而是我觉得没有必要。” 傅相思:【我刀呢?】 “因为我已经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你不知道,那晚下着雪,我在书房外面跪了一夜,膝盖都跪紫了。我和父皇说,你要是真的让我娶鹿卿淮的话,儿臣就一头撞死在这台阶上!” “最后父皇无奈,这桩婚事也就作罢了。我回来寻思着,想要告诉你,可是又怕你因为此事而分心、担惊受怕,所以我就选择了瞒着你。” “而且王妃,你以你聪明的头脑想一想,若我真的要娶别人了,傅家军、苏离、还有你父亲、你师父,谁会放过我?我再如何,也不会做出这种让王妃伤心也不利己的事情对不对?” 若是傅相思知道这男人哄起人来也是一把好手,估计这会儿她已经暗骂慕容潇比狗子还要狗了。 而此刻还不了解慕容潇把戏的他,眼尾微微皱着,只是半信半疑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为此事而来?” “王妃都提着菜刀来了,肯定很生气。而且一进门就嚷嚷着要找我,我可不相信这是因为王妃好几日不见我,如隔三秋。那我再想一下我有什么对不起王妃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一件了。”慕容潇眼神无辜极了。 “好,那我就勉强相信你今日说的话。”傅相思总觉得自己的气还没发泄出来,被他这一番哄,顿时就气瘪了,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而你也知道我这些天,要忙着处理各种公务,有时候实在是分身不暇。我知道你什么时候从那地牢里出来的,也想着派人去接你回府,可是白七去到的时候李大人却告诉他,你已经去了驿馆。后来我想,你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不必在我这儿浪费那么多功夫。” 却没想到完全让傅相思误会了。 慕容潇把她圈进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直至现在话语也总算带了几分真情实感。 “傅相思,我现在有一个很冒险的想法。” “什么?”傅相思难得乖顺地问道。 “府上还缺个女主人,我拒绝了与鹿卿淮的婚缘,要不你把自己陪给我?” “这样你也不用再担心我有什么事情会藏着掖着不告诉你。我会天天腻着你,还愿意把我所有的身家都给你。” 第196章 一身霞帔 如果说,这世间最浪漫的情话是什么?而对财迷傅相思来说,这答案只有一个正解——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花。 她故作矜持地说道:“现在说这件事情太早了?” 慕容潇哭笑不得,决定再努把力,哄哄她:“今年我都二十二了,府上还没个女主人帮我镇镇宅,王妃是铁了心想看我被全京城的人笑话?” 他说的是自己的年龄,而不是说傅相思再嫁不出去就会变成老姑娘了——单这一点,傅相思就很感动。 “既然是女主人嘛,那要个什么鹿姑娘、顾姑娘都可以,干嘛来找我?” “因为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要。”弱水三千,他不算口渴,一瓢水就已经足够。 傅相思被哄着心花怒放,嘴上还是逞强道:“那我再想想。” 内心却在兴奋着:【怎么办他好撩!我好爱听情话!】 慕容潇眼里的笑意明晃晃地,“好,那我这几日就开始准备。劝说父皇和你父亲、置办聘礼这些事情就都交给我,你只要负责抽空嫁给我,就好了。” 此时再忸怩下去反倒显得自己多矫情了,傅相思于是也算“勉强答应”了下来。 “对了,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士子,叫陆磬……” “你也希望我把他收为门客?”慕容潇一想到他的背景,难免有些头疼,“可是以他的性子,不一定会给我想当个小小的门客的。” 傅相思却觉得这算不上最困难的事情,“或许你可以从他的爹娘身上寻找一下突破口。”她想起刚才陆磬所说的故事。 “为……好。”慕容潇改口,答应下来。 傅相思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直接说道:“我觉得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了。收拢人才对你来说,应该不算有什么坏处。” “太子这些日子安分守己,皇后再在皇上那儿吹吹枕边风,太子说不定又会成为皇上最喜欢的儿子之一。而慕容寒现在承了接待大食使者这一项目,若是办得漂亮,在朝堂上也会让不少大臣纷纷站队。” 倒不是她非要搞这些阴谋论,可是他们总该保有居安思危的思想。 “那到时,你的处境会不会是最危险的?”一无功绩、二无母族可以依靠……傅相思顿时为自己的未来有些堪忧了。 “王妃,是在担心我?”慕容潇轻笑,摸了摸她的头。 却触到一手的油…… 傅相思嘿嘿笑着,“嘿嘿,这些天忘了洗头了。”在牢里的条件哪有在王府那么好啊。 慕容潇顿时嫌弃,默默往后退了三步,“耳房里热水一直在备着,王妃要不然先去洗浴。” “你嫌弃我?”说好的此生不离呢?他却因为自己的头油而嫌弃自己。 慕容潇扯着她的衣领,也不和她贫,让她洗浴完再出来。 梨苑里的摆设还是很熟悉,就是衣柜里空空的——她把自己的衣服全拿走了。 傅相思到处找衣服,最后只在床上找到一套婚服,她突然一愣。 在傅相思洗浴的这段时间内,慕容潇就和白七讨论着一些事情。 “殿试成绩两日后出来,你到时多留留意一下进了甲等的进士们。” 白七点点头,又觉得奇怪,“王爷不是说不会再收门客了吗?怎么现在突然更该了主意?” “王妃之命,不得不从。”慕容潇言简意赅地说道。 白七嘴角抽、搐着,算了,还是杀了他给他们助助兴。 “不过王爷多收几个门客也是好的。据属下调查,太子现在已经收了八个门客了,都是前阵子在流觞宴上大出风头的书生。有人善策论,有人懂骑射。太子在这些门客的规劝下,行为收敛了许多,而且待人也慢慢变得温和谦逊起来,朝堂上的大臣纷纷都对太子刮目相看起来。” “而景王就更不用说了……王爷,我们光脚的,对上穿鞋的,难免跑不过啊。”白七只觉得此刻的自己仿佛成了一个老父亲。 慕容潇点了点头。 “白七还记得自己进府的第一晚,王爷与属下说,自己野心勃勃。跟着您或许会很累,问我愿不愿意追随?可现在,我想问一下,王爷当初的野心,还在吗?” “翻手覆云、雨,天下三分尽入我囊中……” “白七,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或许慕容潇现在还想不到,以后的自己会遭受命运的沉重打击,变得如此消沉。 而曾经的这些野心壮志,在深夜里都化成了龇牙咧嘴的恶鬼,狠狠地嘲笑着他。 “你们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呢?”傅相思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是说不出的清灵与悦耳。 慕容潇一回头,就看见穿着一身喜服的她。未施粉黛的脸反而多了几分出水芙蓉的清纯,偏偏那眼角又是勾人的妩媚。她脸颊两处粉扑扑的,就像是春日的桃花艳艳。 慕容潇的视线最后定格在了她的唇上——饱满而鲜艳。 白七已经可以做到轻车熟路地退下了。 “会不会穿起来很难看?我发现它刚刚好适合我诶。”傅相思把裙角捏起来,转了一圈。 慕容潇笑道:“没有,很好看。这套喜服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当初还怕你穿不合适,把做衣服的裁缝也请到了府上。或许你觉得还要怎么改这式样吗?” 傅相思摇了摇头,“我觉得这样子已经很好看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穿喜服呢。” 慕容潇疑惑:“你第一次嫁给我的时候,不也是一身霞帔吗?” 傅相思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刚才说错了,应该是我第一次穿这样漂亮的喜服。” 把心底的疑惑压下,慕容潇站起身来,“你若喜欢的话,去找裁缝做几件相同风格的衣服也可以,不要委屈了自己。” “对了,交流切磋的日子提前了,明日正式开始第一场。第一场应战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这几天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傅相思走过去看他手上的名单,“那明日大食第一场出战的医者都有谁?” 第197章 公务繁忙 名单上写着几个名字,傅相思记得谷浑梁说过他们医术并不算多拔尖,便也略有些放心了。 她又开始找起自己的名字来:“在第二场和第三场。每一场之间又隔着三日的时间,那我这几天再多看看一些相关医。” 慕容潇点了点头,顺道说道:“要不然搬回梨苑住?”又方便,又舒服。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吗?我还是回太医署住,也刚好和他们交流交流心得。”后者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慕容潇也不强迫她,看见她微微抬起了头,朱唇轻启,“我今天给李大人指了条明路,你说太子会给他什么答案呢?” 傅相思口中的所谓“明路”,现在却令李松仁十分为难。 他在太子府外等了很久,把自己的来意说得清清楚楚后,管家继续和蔼着和他说道:“太子现在不在府上,要不然李大人改日再来?” 可根据门口前所停的那辆马车的痕迹来看,前不久有人才刚刚回来。若说太子真的不在府上,李松仁怎么觉得他那么不相信呢? “下官就是来问几件事情,问完下官就离开了……下官是否能问问,太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觉得傅相思肯定不会坑自己的。 管家脸上明显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老奴也不能确定,毕竟最近这段事情,太子事务有些繁忙……” 话音刚落,慕容泓亲昵地搂着一个女子正好出来,和李松仁四目相对时他也有些意外,仿佛是在问,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了,李松仁还在? 李松仁连忙也迎了上去,“下官想问太子一些事情,不知太子能否赏个脸,回答一下?” 可他心里也暗暗有些不适,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公务繁忙”啊。 慕容泓脸上的神情明显很尴尬,放在女子腰间的手也抽了回来,“对了,刚才都差点忘了和管家说了,我已经回来了,并且准备带府上的小妾去买些东西。没想到管家还不知晓此事,所以和大人一直说的也是我还没回来。大人不要见怪。” 李松仁看了看那女子的穿着,可正经大户人家的小妾也不敢穿得这样开放啊。 “李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其实他已经清楚了李松仁的来意了,就是因此刚才才一直选择避而不见的。 “叶绍橄是太子的门客,那太子可认识其子叶柯岩?” 慕容泓摇了摇头,“叶绍橄对我忠心耿耿,我倒是有些印象。可他是儿子我却没见过几次。” “那依太子的说法,为什么叶家气势那么盛旺?甚至经常在外面打着太子的旗号做一些磨损太子声望的事情?”太子如此注重自己的名声,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慕容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这……李大人也知道,一旦门客多了,难免管不过来。现在李大人专门问这些问题,不会是叶家父子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李松仁摇了摇头,没打算把事情原委如实相托。“那太子可知道叶柯岩在京城里有什么仇家?最近与什么人起过争执?” 慕容泓已经皮笑肉不笑了,“我都说我不认识此人了,又怎么可能知道他有什么仇家?” 接下来李松仁又问了好几个问题,但是每次都被慕容泓含糊其辞地给糊弄过去了。 “那今日多有叨扰太子了。太子公务如此繁忙,还要注意好好休息。”李松仁福了个身,也不管慕容泓听到他的话表情有多精彩,直接扬长而去。 走到半路,李松仁越想越不对劲,让手下先回了大理寺,而自己则偷偷折返回了太子府。 围墙并不算多高,李松武功勉勉强强,但也能很轻易地翻过去。 他一路避开太子府里的小厮奴婢,误打误撞摸到了太子的书房,突然听到一道暴跳如雷的声音。 “你们是蠢物吗?礼部尚书石淙达是谁,都敢去招惹?他可是父皇身边最器重的老臣啊,就连我想拉拢他站在我这一边,现在还没拉拢成功。殴打礼部尚书就算了,叶柯岩那个混账还敢在大街上差点殴打人致死!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敢如此行事?” 慕容泓一脚踹在了叶绍橄的心窝上,叶绍橄匍匐在地上头都紧紧低着。 “太子,你可要帮帮我啊,现在除了您,就没有人能帮我了。我知道,犬子做事是混账了些。可是毕竟是年轻人嘛,脾气难免控制不了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且殴打石大人一事,不是你示意犬子去做的吗?” 慕容泓又踹了一脚在他的心窝上,气急败坏地道:“蠢物啊蠢物,我想拉拢石大人还来不及,怎么会让叶柯岩去打他?你别胡说八道!” 李松仁在外面一字不漏地听着。 叶绍橄苦苦哀求着道:“在犬子被带走前,我给了他一颗假死丸,方便他脱身。眼见就要快过了药效,要是我还不能把解药给他,我儿子的命真的就救不回来了。还请太子看在我年纪大了、膝下又只有这一个儿子的份上,让我去牢狱里把他带出来……” 慕容泓心烦意乱地走来走去,一口气郁积在胸腔里,下不去也上不来。“现在是我不帮你吗?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我此刻明目张胆地去牢里捞人,你当我有几条命可以为你那一个儿子搭进去?” “依我看,不如就让你儿子假戏真做,下毒的罪名也由他认了,为冬洱打打掩护……你放心,在你儿子死后,我会给你过继一个新儿子的。等你百年之后,也会赐你一副好衣冠。” 这话略带了不容置喙的意思。 饶是叶绍橄再不识眼力见,此刻也知道慕容泓已经足够不耐烦了。他低垂着头,“是,臣一切都听太子的,也在此谢过太子了。” 他走出府的时候,只觉得头脑都晕晕眩眩的,而一道人影飞快从眼前飞过,他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第198章 比试 大食与大翊医者第一场比试交流切磋正式开始。 日光明媚,天朗气清。皇上坐在高座上,左手边是一溜的大臣。而右手边就是气氛紧张的比试场。 “观其男子,肤色发黑,脸色浮肿,淡斑呈暗红色,应该是烧伤所致。” “不。”大食的医者绕到尸体身前,把尸体的眼皮子掰开,“这应该是溺水而死。你们看他的瞳孔,如果是被烧伤的话,瞳孔里会落了灰,而不会这么地鲜红。再细细地看,他眼里还有细细的水草。” 大翊医者按他所说,果然发现是自己之前所下的定论草率了。 接下来又连续考核了五具尸体的死因分析,而大翊使者只胜了两回。这让皇帝都有些惆怅与焦虑。 “这比试结果不容乐观啊。虽然只是输了第一场比赛,无伤大雅。可总觉得大翊的面子挂不住。”皇上小声地和皇后交流道。 “皇上不必忧心。我们还有接下来两场比试呢。而且相思那孩子还没上场呢,相信这劣势一定会在接下来两场可以扭转局势的。” 宜妃也说道:“若是我们第一场就赢了,或许皇上才应该烦恼呢。大食使者远道而来,我们却让他们失了面子。到时倒显得我们多输不起似的,也不愿给人家点面子,白让人家在心里埋怨我们。” 皇上这样一想,倒觉得宜妃说的有理,心情也连带着没有那么郁结了。 “那这几天让太医署好好准备下一场比试,朕也好久没见到傅相思那孩子了,还很期待她下一次的比试。”皇上彻底开心了。 今天的比试,以大翊小败而告终。这个消息传到傅相思那儿的时刻,她正在给谷浑梁重新诊治。 “这毒素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再有几天就能彻底恢复了。”傅相思满意地点点头,“师父的药真是有妙效啊。” 而且用的药也很精妙,最起码让她都小震惊了一把。看来这个便宜师父还是有点用的嘛。 谷浑梁和她主动聊起了此事,语气里还有些惊讶:“我一直以为你们大翊地大物博,医者医术也比我们高明上许多。可怎么会第一场就输了呢?” 傅相思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能他们自有计策,也可能是不想拂了远道而来的客人的面子。” “这些天在饮食上还是要多注意一些,忌辛辣,忌生冷,忌刺激食物。”傅相思站了起来,收拾起了自己的药包。 “在竹简上下毒的人真的是那个叶柯岩吗?前些日子,大理寺的人张贴了告示,也派人特意告诉了我们他们搜查的结果。公主和大司空也表示接受了这个结果,可是我为什么总觉得此事还是透着些诡异?” 一个书生为什么会想着要害大食使者?他百思不得其解。 即使关系再熟悉,傅相思也不敢这其中的内幕给说出来,难道她要与谷浑梁说,叶柯岩只是一个替死鬼?真正下毒的人甚至还涉及大翊的皇子? 她打着呵呵道:“动机谁清楚呢,可能只是想挑起两国关系的紧张。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啦,以后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出现的。” 谷浑梁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种解释。他看见傅相思神色匆匆,问道:“傅姑娘等一下是还要去哪里吗?” “我还有另外一个病人,这几天也该去看看他了。”也不知道王梡现在怎么样了?不过陆磬这几日也没来找过她,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谷浑梁眼眸间有了一瞬间的暗淡,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被傅相思挂在心上担忧的王梡其实已经清醒了过来,不过两只眼睛依旧高肿着,身上的伤大大小小的,也没消完,行动也略为不便。 要是没有陆磬,他这些天都不知道要怎么熬下来了。 “药煎好了,王公子趁热喝。”红玉撩起帘子,走了进来,却是把手中的汤药率先递给了陆磬。 陆磬脸色有些憔悴,眼底下还有着一圈青黛,显然这几日没有怎么休息好。“多谢红玉姑娘这几日的照顾了。” “别客气。而且这也是傅姑娘的吩咐,只是今日也放榜了,就是有些可惜,王公子没能参加考试啊。” 陆磬一勺一勺喂着王梡吃药。 王梡也没觉得被戳中伤心事,反而说道:“是我自己冲动在先。也算是对我的报应。而且考与不考,对现在的我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了。至于三年后,要不要再考,则到那时候另说。” 经过此事后,他已经看穿了许多,却看见帘子外面似乎有一道身影正在徘徊,犹疑地说道:“外面是有什么人吗?为何不进来?” 医馆里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帘外,傅相思这才走了进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想打扰你们谈话的,但没想到被你们发现了。” 她走过去自然而然地为王梡看起了脉,“嗯,最近脉象平稳了许多,这些伤痕,再过个把月也可以消了。” 红玉看见她,似欲言又止,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悄悄退了下去。 “陆磬,我刚才去看了榜单,你很厉害啊居然中了魁首。”她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陆磬似也没想到这个结果,微微吃了一惊:“李家两兄弟不也是参加了考试吗?怎么可能会是我拔得头筹中了状元郎?” 傅相思鼓励道:“那这恰恰说明你的实力不容小觑啊,不要妄自菲薄嘛。至于王公子……我有条更好的出路,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王梡本来都已经垂头丧气了,“多谢傅姑娘替我、操心,可是我觉得我一没有陆兄的聪明才智,二也没有什么能力。” 时至今日,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我曾经以为我自己特别厉害,全天下的读书人没有几个能与我相比。”王梡自嘲地一笑,“写了一篇《桐州赋》后我还沾沾自喜。” 现在一看,他多可笑啊。 第199章 田忌赛马 他用力地锤了一下床边,只觉得心烦意乱,愈发痛恨自己当初为何就如此冲动行事了呢? 傅相思又被迫当了一回人生导师:“其实以我的观点来看,我第一次读《桐州赋》的时候,也觉得它华而不实,只是词藻漂亮了些而已。可是后来细读,发现它所要表达的意思也不止那么浅显的一层。” “再多读几回,竟发现其结构似浑然天成,别有一番意境在里面。” 这是傅相思的真心实话。 “而我现在想推荐的王公子所选择的另一条新路,主要是给秦王当门客如何?虽然这听起来确实有些为难人,甚至会让你觉得落差有些大。但是这是我目前为止,想到的最适合你的办法了。” “若是有了秦王的推荐信,日后王公子不想在秦王府待下去了,另谋高就也容易些。”傅相思慎重地说道。 王梡笑了一下,“感谢傅姑娘的抬举。但是我感觉,或许我还不够资格。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内我心里也有些乱,还是让我沉淀过一段日子后,再做打算。” 他算是婉拒了傅相思,傅相思觉得稍微有些遗憾,这么好的橄榄枝……算了,可能是人各有志。 “傅姑娘也请和我来一下。”陆磬突然对她说道。 傅相思跟着他出去了外面。 “傅姑娘,这是这些日子在医馆里叨扰你们所该结交的医药费了。我的好友现在已经没有了生命之忧了。我也想带着他去郊外散散心,你看到了,这段日子他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 “而饿也该为上次我那些莫名其妙说出口的话道一个歉,我知道我不该那么说秦王。无论怎么样他都值得我尊敬。而最近我也没有想做官的想法,至于要不要成为秦王的门客,这个问题再容我想一想。” 傅相思点了点头,也不打算逼他。不过她敢肯定,慕容寒和慕容泓一定会竭尽全力拉拢他的。 自己所赢得的先机不过在于更早地遇见了陆磬而已。 陆磬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想和她说,也又难免有些纠结。 “你还有什么想与我说的?都不妨与我说说,你放心,我不会随意告诉他人的。”傅相思接过了那笔银子,沉甸甸地,也不知道是装了多少银子。 接了银子也能让他安心些,傅相思也没想着拒绝。 “我能不能……为你们馆里的红玉姑娘赎身?傅姑娘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她替我解围了两次,不论怎么样我都应该报答一下她。” 傅相思笑了,“你既然不娶她,那为何要赎她呢?你知道,馆里的姑娘出去后,年纪都不算年轻了,这时要嫁人本来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难道还要她在外面白白蹉跎那么长时间,把自己的余生挥霍掉吗?” 而且正经人谁会娶一个青楼女子啊。 陆磬有些犹豫,“那要不然我娶了红玉姑娘?” 傅相思觉得他年纪轻轻,可能真的对婚嫁一事了解不深。而且嫁与不嫁还要再看红玉的意见呢。 “你若是心悦于她,为她赎身我自然没有意见。可又不是因为喜欢她而为她赎身,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她在湘毓馆待了那么长时间,我总该保证她能有一个好的未来。喜欢她的男子,把她娶回去尚不会好好对待她。更何况,你和她根本没有感情呢?以后对她弃如敝屣了,那我不是所托非人了?” 陆磬一时之间有些羞愧,“对不起,我没有想那么多。” “没事。不过红玉待在我们馆里,其实过得也不差。有很多小姐妹一起陪着她,纱珞也对她很好。特别是红玉还是五大花魁之一,愿不愿意接客更多时候还是看她的意愿。我们不会多强迫她的。” 这样的生活,对一个青楼女子来说,已经算十分幸运了。 陆磬点了点头,又深深谢过傅相思。 而接下来几天里,傅相思一直在温习着医书,打算好好备战第二场的交流切磋。 烛光微明,春兮却突然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告诉她:“小姐,王爷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明日的第二场比试名单略有更改,你不用上场了,留到最后一场再压轴出场。” “好好地,怎么又更改名单?现在可有最新的名单公示?” 慕容潇紧随其后到达,手上拿的正是那份名单。 “你来看看。可有什么不妥?这是景王最新排出来的。他说这是充分综合了大食使者的意见的结果。” 就着烛光,傅相思开始看起了那一个个人名来。每一看一个名字,心里就沉下几分。 “那看来我们大翊是输定了。”她的语气包含着肯定,而同时又忧心忡忡。 慕容潇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田忌赛马的故事吗?在战国时期,田忌与齐威王比试。他发现自己的马总体上不如齐威王的马,那这个时候他要怎么做呢?于是他想到了一个计策,就是用自己的中上的马与齐威王的下等马比试,赢了一场。” “又让自己的上等马与齐威王的中等马比试,又赢了一场。那第三场,其实比不比都无所谓了。因为三局两胜制度下,田忌已经完完全全地赢了。” “而现在也是这个道理,他们用自己的中等水平以上的医者来和我们下等医者切磋,又派出顶尖选手,如婵苒、訾宴等来对我们中等水平的医者,也不让我出场。那我们不是输定了吗?” 那最后她能力挽狂澜又怎么样?不得不说,大食真是使出了一出好计谋啊。而慕容寒还傻傻地,上了他人的当。 慕容潇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有些焦虑,“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扭转这局势吗?第一场我们已经输了,第二场、第三场我们不能再让步了。” 傅相思看向他,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也更改名单,重新换一批人上场?” 慕容潇摇了摇头,“礼部的文书已经盖了下来,再次换人会引起不公。而且大食那边也不一定会答应。” 第200章 油嘴滑舌 傅相思看着上面的婵苒、任訾宴两个名字,突然问道:“你觉得如果他们两人明天不能参赛了,我们赢的排面会不会大一些?” 大食使者十一人中,她最忌惮的就是这两人,特别是那任訾宴,总感觉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只要第二场大翊医者不对上他们,尚还有几分看头。 “你想让他们主动退出?” “不不不,我有个更好的方法。就是有点折腾一位老人家。” 正在云落宫准备睡下的戚牧突然打了个喷嚏,“这么完晚了,又是谁在背后骂我?”他嘟囔一声。 傅相思拜戚牧为师那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来到云落宫。其实这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富丽堂皇,但是占地面积是真的大,而且景色是真的别致。 她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有人寻声过来。 “师妹,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师姐,师父在吗?我找师父有要事要谈。” “师父的房间就顺着这条走廊往里面走一直走到尽头,不过这个时间点,估计师父都已经睡下了。你还是等明天……” 紫衣的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见傅相思风一般地往里面小跑而去。 “哎,可是师父起床气是很严重的,谁要是打扰他睡觉,会挨打挨骂的……”紫衣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午,连忙拔腿跟了上去。 屋内鼾声如雷,无论傅相思怎么在外面拍门,戚牧在房里都睡得安稳,岿然不动。 傅相思稍微一使劲,用肩膀用力撞开门,“师父,师父?” 难道没有人在?可是也不应该啊。 傅相思正想继续往里面走去,突然看见四周垂下来的纱帘微动,有一股雄厚的掌风朝自己劈来。 她连忙往后闪躲,“师父,是我啊。” 得亏她及时出声,要不然她就要成为戚牧的掌下冤魂了。 傅相思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看见戚牧瞪大了眼睛问自己:“大晚上的你来云落宫干什么?还鬼鬼祟祟的,是要当贼吗?” 瞧这话说得多难听,傅相思没脸没皮地腆着脸道:“师父,我这不是想你了吗?才特意来看你的。怎么能说我是贼呢?你看见有那么温柔善解人意又漂亮的贼吗?” 戚牧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走到一旁拉了个椅子坐下,“有事说事,有话告话,别给我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要是真的是因为想我了才来看我的话,我倒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 傅相思:难道她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她殷勤地上前,又是给戚牧倒茶又是给他捶打着肩膀:“其实我这次来还真遇到了一点点小小的困难,希望师父能帮帮我,要不然您就会失去一个好徒儿了。” “油嘴滑舌,没个正经。”戚牧语气愈发地嫌弃她,但是傅相思病没有听出真正的抱怨之意。 而且这个小老头就是面冷心热的一人,傅相思也打定主意,死缠着戚牧直到他肯答应为止。 “好师父,你就帮帮忙嘛。” 正走到门外的紫衣恰巧听到了这一段对话,心里只觉得错愕。这十几年来,她跟在戚牧身边学医,兼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可从没看见过哪一天的大半夜把他叫起来并且能看见他如此和颜悦色的。 “说来听听。”戚牧好不容易松了口。 傅相思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问道:“师父,你这儿有没有那种不易被人察觉的腹泻药,借钱用用呗?” “你不会是在耍什么心机?我跟你说,大食那边可不好得罪,而且他们医术水平也不低,一闻就能知道饮食的不对劲了。” 傅相思悄悄凑上前去,把自己的计划和戚牧如实地说了,又软磨硬泡了许久,才终于等到戚牧的松口。 戚牧也觉得她一个女孩子手脚毛毛躁躁的,还把这件事情交给了紫衣去做。 “我就知道师父对我最好啦。”傅相思撒娇道。 翌日,清晨刚刚破晓,鸡鸣嘹亮。而碧香阁的茅厕处却传来了好几声痛呼。 “哎呀,我肚子快要疼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吃坏肚子了?” “我也是,里面的人什么时候出来啊,我要憋不住了……” 婵苒刚捂着肚子从里面走出来,身边就有一个人影似风一般掠过,飞快地抢占了茅厕,伴随着几声叽里咕噜的声音,里面也传出了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 任訾宴的脸色也有几分微妙,但是反应的强烈程度却不及他们。 “我们是不是昨天晚上吃坏肚子了?难道是昨天晚上小二给我们送来的特质烧烤有毒?” “不可能有毒,而且事物也是新鲜的。我都检查过了好几次了,我还看见,那小二给我们这一房送完后,又去给其他房间的客人送了相同的烧烤。为什么他们吃了就没事?” “烧烤究竟是哪门子的烧烤,你们要贪吃吃那么多?现在频繁地拉肚子,一个个面若菜色,你们打算就拿这样的精神状态去比试?” 婵苒也觉得有些委屈,“我们也不想吃那么多,可是这烧烤和我们平时吃到的烤鸡烤鸽子又不太一样。小二还说了,这是加了独门的调料——孜然而烤出来的。真的好香好好吃。” 哪怕现在想起来,也依旧让她口齿留香。 任訾宴无奈地扶额,“那现在怎么办?距离比试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了。就算他们等下肚子不痛了,可这样去比试,我也不放心。” 婵苒安慰道:“可是我昨日拟看名单时,发现他们的水平都不如我们。而且我们也顺利地在考题里做了弊,难道这样我们还不能赢得这场比赛的胜利吗?” 任訾宴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许。 而让他心情完全阴转晴的就是半个时辰后大家的肚子也不痛了,一个个地又生龙活虎起来。 婵苒在临上比试场时鼓励着大家:“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我们这一场如果比成功了,那我们就可以提前风风光光地回大食了!等下大家就平心静气,按照我昨晚教大家的去行事,懂了吗?” 第201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刚鼓舞完士气,回头就看见了一道紫色衣裳的、略微熟悉的身影。 那是傅相思吗?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任訾宴走了过来,“那么出神,在看什么?” 婵苒收回视线,“没有。” 槌子敲锣声响,比试正式开始。两国的医者面对面而站,神情严肃。 德公公开始宣布规则。 “今天是大食与大翊的第二场比试,本次比试题目只有一题,限时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回答出‘尸体''所问的每一小问题。在规定时间内,答题答得对而快的一组医者获胜。” “而现在,比试正式开始。” 德公公话音刚落,傅相思就走了上来,没错,她就是今日的“尸体”,也是出题者。 婵苒尽力压下心中的错愕与慌张。如果考题更改了,那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傅相思视线故意在她身上停留了好几秒,这才语笑嫣然地道:“那接下来我就开始问问题,双方采取抢答模式,谁最先锤下面前的锤子,谁就赢得抢答的机会。” “好,接下来请听第一题。”傅相思同时亮出了自己的手背,“如果被猫咬伤了该怎么办?” 还好题目没有变,婵苒立刻松了气下来,而身旁的任訾宴已经快速抢答,并且精准地说出了完整的治疗方案。 “恭喜大食使者团答对第一题。接下来我来问第二个小问题,”她又把自己的舌、头露了出来,“如果口里流脓、舌根腐烂又该如何处理?” 这回还是大食使者率先进行的抢答,而且回答准确无误。在场的大翊医者们都有些站不住了,一张张脸紧绷着。 傅相思一边背着手绕着这两群人走来走去,一边说出了第三道题的题目。 大食使者正要抢答的时候,傅相思却突然大惊小怪起来,“天呐,这是什么?上面还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这些题目不就是本次的试题吗?你们怎么会提前知道的?” 罗裙半蹲,傅相思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纸团,打开看后又作出一脸诧异的样子看着大食使者们。 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医者很年轻,年纪不过十五六的样子,一下子就慌了,苍白地解释道:“这不是我的小抄……” 这一解释不就是妥妥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婵苒的嘴抿成一条线,显然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不是都说了让大家把小抄藏好吗?在场上就不要看了,那现在怎么会掉出来,并且正好落在傅相思的脚边? 皇上也从高台上站了起来,“把纸条拿上来给朕瞧瞧。”不怒而自威。 傅相思连忙把纸条呈上,一转头就看见慕容潇在看着自己,悄悄伸手给他比了个“耶”,让慕容潇真是哭笑不得。 “难不成你们大食使者真的率先提前知道了试题?所以在刚才的回答才如此行云流水?朕拿出了大翊最大的诚意来招待你们,你们却……” “朕也不想冤枉你们,如果你们说这纸团不是你们的。那朕就让人下去给你们搜身。真的没有的话,朕就权当没发生过此事了。可若朕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婵苒快步走上前去,跪了下来,一张娇艳的脸上还明显有着桀骜难训的野气,“皇上不用查了。这纸条确实是我们的,而且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这样的纸团。” 任訾宴想上前去打断她,却又记得刚才婵苒嘱咐着,让自己一切都听她的。虽然他们作弊确实是事实,但为什么那么快承认?他们态度再强硬一些,白的不也能说成黑的吗? “这!”皇上真怒。 婵苒飞速认错,“是我们技不如人,我们也怕输了比试,给大食丢脸。所以才想出来这并不光明的一招。但我们敢保证,我们第一场绝对没有作弊,皇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或者重新出过一份考题,我们可以来一场堂堂正正的较量。” 要不是素雪阁那人告诉自己,一定要如此行事,她才不会这么兵行险招。而且她很早就想与傅相思切磋切磋了。 被婵苒奉为势均力敌对手的傅相思此刻也快步走上前来,“咄咄逼人”道:“我觉得大食使者既然这么不讲信用,这第一场有没有作弊我们还真不好说。而这接下来的两场,恐怕都没有比的必要了?” “我知道你们很想赢,你们不想丢了大食的面子。可是我们一开始签订文书时,就打的是‘交流切磋、和平学习''的名义。现在你们却自己把这信誉和最初目的都毁了,我觉得这对我们大翊来说,根本算不上公平。” 婵苒没说话,而在场的大臣们纷纷点头,明显也是觉得傅相思说得有几分道理。 皇上的目光越过皇后,看向了宜妃,“你觉得现下当如何?” 啊?这种时候,让她一个妇道人家站出来发表自己的见解?这是傅相思默不作声地又把自己坑了一把啊。 “以臣妾的愚见,相思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但是仅凭一次比试的作弊,我们就不给大食使者机会了,于他们于我们而言,都算不上是最佳的选择。” “不如我们多留大食使者在京一个月,这些日子他们就住在太医署里。每日都可找我们的太医私下切磋,但像现在这样规格的比试,还是不要有了。等大食使者们回国之时,再以个人战成绩进行汇总,最后诀个一较高下。该是谁赢就是谁赢,再把结果好好与上大食国王一说。” 这是目前为止,宜妃能想到的最好方案了。而看着皇上那快要打结的两根眉毛,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皇上觉得这样是否可行?” “好好,这主意确实挺不错的。那你们可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见?” 都到这个份上了,婵苒等人哪里还有挑剔的权力?只能顺承地应下,“好。谢过陛下。” 傅相思还“善意满满”地扶她起来,正对上婵苒一双凛冽的眸子。 “我想与你正式比试一场,如何?” 第202章 宣示主、权 这相当于是给她正式下了战书。 傅相思想也不想,说道:“好啊。”算是应战了。 婵苒心中已经自有了定夺,看见她开开心心地朝慕容潇跑去,眸色一沉。 “没想到昨晚还令我们如此担忧的问题现在居然就这么轻易解决了。”比试散场后,傅相思和慕容潇并排往秦王府方向走着。 慕容潇很认真地听着她讲话,又听见她自然问到:“你难道就不好奇我在其中究竟做了什么吗?” 慕容潇笑笑,“今天早上大食使者突然迟到半个时辰,和你脱不了关系?” “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他们率先耍诈的。在他们拉肚子的那半个时辰里,我去找了今日、本该是考官的那个男子,严厉逼问了他一番,并最终和他谈拢,由我换他上场。” “我也清楚,大食使者一定会对主考官换人这一件事情心有疑惑。所以我安排了那人入住了碧香阁。他们能查出来的线索就只有昨晚考官也吃了相同的烧烤,拉起了肚子。” 慕容潇失笑,“这么多坏心眼,究竟是谁教给你呢?而那烧烤又是怎么回事?” 傅相思的语气更沾沾自喜了,“烧烤调料味重、肉味也重。我就正好在里面下了泻药,他们就吃不出来了。当然市面上现在卖的泻药味道还是比较容易尝出来的。所以昨晚我特意去找了师父。” 慕容潇猜中了结尾,却没猜中这过程。 “我这一次也算是有功之臣,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娶我一事提上日程?”这是催婚来了。 “你就那么想嫁给我?”慕容潇挑了挑眉毛,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是啊。我觉得今天婵苒看你的眼神可是明明白白的不怀好意。我当然要抓紧时间宣示主、权啦。” 慕容潇点了点头,“那本王就谨遵王妃之命。”他本是打趣作笑,抬头却突然发现前方引来了一顿骚乱。 而那发生骚乱的地方,好像正是湘毓馆。 傅相思明显也注意到了,匆匆地提起裙子就往前跑,慕容潇连忙跟上她。 “大人,我们做的可是正经生意,从来没有强买强卖过,也没有打杀、贩卖过姑娘,好好地为什么要把我这儿给查封掉?” “大人,没了这馆啊,我真的就活不下去啦,没有了钱,又怎么养活这么多姑娘啊?” 在京城里,皮肉生意中,湘毓馆算是一家独大。一来,这儿的风、流与“雅”沾边,对招揽的客人群体突然就扩大了,甚至还有些人以来此为“美”及人间的一大乐事。 二来就是因为这里创新不止,创意年年有,让湘毓馆的生意也跟着像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般。比如说前段时间卖的春芽酒,近来口碑就很不错。 没想到就是因为这春芽酒出了事。 王贯面带歉意,“姑娘,这也不是我们的本意啊。”毕竟他其实也是这里的恩客在所有湘毓馆的姑娘里,他最细节的就是善解人意的红玉姑娘了。 他走上前,对着纱珞小声地说道:“要怪就只能怪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特别是还和新晋状元郎扯上了关系。 纱珞可不想让自己的湘毓馆被查封,连忙问道:“我们一直都是按照市法来营业的,会得罪什么人?”难不成是景王?因为情、人疤一事? 傅相思恰好也匆匆赶到了,喘、息着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贯惊奇一问:“难不成湘毓馆也和傅姑娘有关系?或许这件事情真的能有转机。” 傅相思竖着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 “傅姑娘不是和陆公子相熟吗?这次下令让查封湘毓馆的正是当朝虎嵇大将军陆智骁。” 这件事情其实说起来就是有些无厘头,王贯又有些为难地说道:“好像傅姑娘的父亲也和这位陆将军交好,要想保住湘毓馆,只能去让陆将军回心转意。而陆将军为什么又要查封一家小小的秦楼楚馆?一是因为近来大热的春芽酒太贵了,有哄抬市价、垄断市场之嫌。” “二来则是因为陆小公子前些天突然回到了陆府,说是要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陆家世代清白,这件事在陆将军眼里看来自然是有辱门楣之事,铁了心认定是那狐狸精引、诱的他家乖巧儿子。” 傅相思早就听过陆智骁的大名了,甚至在桐州时,慕容潇还和李家两兄弟夸过他。可现在傅相思有一种自己被队友坑了的深深无力感。 她让红玉去照顾王梡和陆磬,单纯只是觉得这两个士子,一个伤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谁能照顾好谁?而刚好红玉就在旁边,她就使唤上了。 而且她也不知道陆磬就是陆智骁之子啊! 纱珞紧张地看着傅相思:“姑娘,这件事情究竟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啊?总不能让官府真的查封了湘毓馆。”若真是查封后就解封了,那湘毓馆的口碑也会大大下降,到时生意要想重新红火起来可就难了。 “那王大人,你看看,能不能给我们缓三天时间?主要是这儿的老板娘,是我的好姐妹,我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湘毓馆被查封啊。”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要把自己真实马甲揭露出来比较好。傅相思心里暗暗拿定了主意。 王贯有些想松口,又惦念着陆将军的命令要严格执行,“这……傅姑娘,也不是我们诚心不想给你们一条生路,可是……” “两天!两天时间,我一定能把陆大人说服的。而且王大人你想想,我们傅家和陆家关系交好,虽然我就是一个无名小卒,可我父亲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啊。陆将军不看僧面也总得看佛面,对不对?” “到时候陆大人真的改变了主意的话,你们还要再跑一趟来解封,这多麻烦呀。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查封,我们也保证这两天不会再开门做生意了。” 王贯无奈,好是摇了摇头。 “那……一天半!”傅相思忍痛说道。 “好,那下官就静待傅姑娘的消息了。”王贯如沐春风说道。 第203章 求情 傅相思的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狡猾得很。 王贯脚底抹油,逃得飞快。 而傅相思转过头,“那这两日湘毓馆暂时先不用营业些,就挂个牌子出来,说你有事要出远门,客人们应该也能谅解的。” “至于红玉,你这两天就避避风头,我真怕陆大人来找你麻烦。” 红玉柔柔弱弱地点头,又问道:“为什么陆公子突然要娶我?”她的手指紧紧捏着手帕。 傅相思毫不思索地把上次陆磬告诉自己的话转述给她,看见红玉的神情并没有那么淡定,莫非这小丫头已经动了春心? 可人家高门大户的,陆磬应该和他爹关系也不好,又对红玉没感情。这两人,难啊。 “那这两天还是麻烦傅姑娘了。”纱珞和红玉同时道谢道。 傅相思大手一挥,豪爽地说道:“嗨呀,这有什么呀。我被抓进牢里的时候,还是你们把卖春芽酒得到的大半的钱拿去替我打点。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再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就是她真的听惆怅要怎么去说服陆大人。 傅相思也给纱珞布置了一个任务,让她具体算算这些天卖春芽酒的真正价格与她们所得的盈利,最后做成报表的形式。而傅相思一回头就看见了慕容潇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他怎么还没走啊?既然刚才都一直在场,又舍不得帮一下她。 “秦王在想什么呢?莫不是被这里如花似玉的姑娘给迷了眼,走不动道了?”傅相思笑吟吟地问他。 “本王可洁身自好着呢,王妃不要随意污蔑我。”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王大人刚才就挖了一个坑,等我跳下去呢。他要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说不定就能立刻答应给我三日的说服时间了。” 现在没啥事了,天色也不早了,两人也真不能歇在湘毓馆,纱珞就给他们叫了一辆马车,送他们回府。 在车上,慕容潇总算给出了他的回答。“之前是你嚷嚷着你要靠自己自力更生,我多管闲事只怕会被你骂得个狗血淋头?而且你点子比我多,处理很多事情的能力也比我强,放手让你去做这些事情会比我插手的效果要好上许多。” “但也不是说我会见死不救、故意看你出糗……” 傅相思截胡了他的话,“我知道你在背地里帮过我很多次啦。在柳阳村的时候你就已经为我做了很多。而且我知道你休了顾晚惜也是因为我,我真的挺感动的。” 就是现在顾晚惜已经完全站在景王的那一边,而鹿卿淮又站在了太子的阵营里,傅相思只觉得自己的头无限大。 “桐州铁矿和山匪一事现在进展如何了?”傅相思本来是想从傅兹桡这儿找突破口的,如果父亲那边事务没有那么繁忙,说不定她可以让爹爹亲手写一封信给陆智骁。 父亲的话可比自己的话分量重多了。 “山匪们熟悉龙脊山的地形地势,经常利用那儿的地势躲躲掩掩,官兵们打得很被动。只怕这一场硬仗要打小半年。而铁矿一事,现在还没有具体的消息。” “这次给大食使者下毒的人明明是……最后却推了个叶柯岩出来顶罪,如果说,那两位主我们现在都动不了,那么我们有些事情是不是也不该继续查下去了?” 慕容潇点点头,赞同她的观点,“把最近的事情都放一放先。你会有一段比较空闲的时间,要不要考虑在这段时间挑一个黄道吉日嫁给我?” “你都和长辈们说好此事了?” “皇上和母后说了。写给你夫亲的信,还在半路上。最迟后天,也该送到了。” 傅相思“哦”了一声,“那我们新婚的那一天,我不想要太盛大的婚礼。”毕竟他们和离过一回,再搞那么大的阵仗她总觉得怪怪的。 “我们请一些亲朋好友来就好了?不过你是皇子,办婚宴怎么可能会那么低调……”傅相思一想到那日宾客众多的场景,又开始觉得脑壳疼。 “没事,你喜欢怎么样就按你的想法来。” “啊?”傅相思没完全反应过来。 慕容潇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我惧内,我们秦王府由当家主母说了算。” …… 太阳当空照,花儿咧嘴笑。傅相思睡了一觉醒来,觉得神清气爽,换了一套衣服后打算去陆府打探打探情况。 有陆磬在,应该没多大问题? 春兮有些忐忑:“小姐,我可听说,陆大人是一个很凶很凶的人。他和陆夫人的感情虽然在京城中被奉为一段美谈,但是陆小公子却好像对他这对父母有些嗤之以鼻的样子,甚至当众说过他们貌合神离……” 确实很难想象像他那么成熟稳重的人,居然会有那么颠覆人们认知的话语从他嘴里蹦出来。 “透过我手中圈起的这个环,你能看到多大的天空?”傅相思把食指与拇指相贴,圈成了一个环。 “就很小啊,比我们正常看天空小了好多。” 傅相思难得正经起来:“世间感情也是如此啊,我们能看到的和真实的情况可能大相径庭。”这就是让春兮不要随意听信他人极为主观的评价了。 春兮懂了。两人也走到了陆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本朝崇尚节俭的风气,陆府居然和傅府的装修风格差不离,都是略带……清贫与寒酸。 陆磬刚好开门,从里面走出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哈,今天天气好,我们散着步就散到这里来了。呀,陆兄你怎么从陆府里面走出来?难不成你住在陆府?刚好你也陆,不会是陆智骁陆大人的亲儿子?怪不得……”傅相思的演技略显浮夸。 却被陆磬小声打断。 “傅姑娘今日来,是想来找我爹爹求情的?打算先拿我当挡箭牌?” “但其实这件事情我本来也有责任,湘毓馆被查封一事我心里也有愧。可是你们应该都清楚,我爹根本不可能听我的。”陆磬苦着一张脸说道。 第204章 曲线救国 父子两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是其中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就是他们都差不多一样的犟,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更改。 “所以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对不起了,傅姑娘。” “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你又没试过和你父亲聊起此事,就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听你的?” “春兮,我真的好惨啊。”傅相思突然栽在了春兮的怀里,嚎了大半天,眼角都还是干干净净的。 “我前些日子进过狱,狱里的生活那是人待的吗?你看我都憔悴了不少。没想到甫一出来手下经营的小店就要被查封……” 春兮贴心地给她递上帕子。 “别人的人生过得都顺风顺水的,一个好汉来了好多个人帮。就只有我,一没人疼二没人帮的,多可怜啊。” 像以前她看的小说般,带着主角光环的女主们即使去到另外的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也能过得顺风顺水,有高富帅为她们保驾护航,日进斗金的梦想也都能实现。 哎,到了她这儿,直接就成了个反面例子。仿佛这世间所有的好运气都与她背道而驰。 陆磬有些束手无策,上前也不是,安慰也不是,一张白皙的脸急了个通红。 声如洪钟。“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在我们陆府外啼啼哭哭的?难道……”鹰眼在陆磬和傅相思身上来回徘徊着,陆智骁突然震怒,莫不是自家的浑小子误了人家姑娘? 傅相思一抬头,就看见那人黝黑而严肃的脸,最让人生惧的是他的那双眼睛,仿佛他能用眼睛杀人般。 这就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们身上特有的气质么? 傅相思立刻直起了腰板,但还是略带哭腔道:“大人为我做一下主啊。刚才我与陆公子说我要去见您,他就怎么都拦不住我不让我进去。” 陆智骁不苟言笑:“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当然是看见陆磬在看你时的眼神极其复杂啦,不过傅相思在口中说出的话就变得极为乖巧,“不瞒陆叔叔说,我叫傅相思,是傅老将军的女儿啊。当年我出生的时候你还抱过我呢。” 陆磬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为傅相思称呼的转变之快,也为她给自己突然戴上的“阻拦她进去”的罪名。 陆智骁有种自己台词被抢了的感觉,他寻思着,抱过她的那句话不应该由自己来说吗? “原来都长那么大了,确实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陆智骁就连夸人,话语里都莫得感情。 “不过你刚才说的磬儿不让你进去是为何?” “我说我是来支持陆大人把湘毓馆查封了,结果陆公子惦记着自己在湘毓馆那儿的老相好,觉得不该查封湘毓馆。” 她说得还煞有介事的,特别是那神情,直把人唬得一愣一愣。 “可是陆大人你想想啊,这些秦楼楚馆留着干什么?一来让那么多人寻欢作乐,不思进取着;二来因此导致的夫妻翻脸、家贫如洗的也比比皆是。三来还容易盛行奢靡享乐之风,怎么看都得查封啊。” 陆磬:她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而且要关还不能只关湘毓馆一家,应该让全天下的秦楼楚馆都改行!”傅相思挥舞着小拳头,正义凛然地说道。 她倒是看看,陆智骁要怎么回答? 陆智骁眉头一皱,“你说的确实不错。可是也不能以偏概全,若是天下的秦楼楚馆真的都关闭了,官府开的就更不能例外。可这样一来,国家所能征收上的赋税和收入就会大大减少。” 陆磬的脑子转得飞快,他好像知道刚才傅相思为什么要这么说了! 陆智骁又继续说道:“而且如果全部取缔,男子的需求得不到正常满足,犯罪率也会上升,让社会动荡也是一大弊端。” “那照样子来看,是不应该查封湘毓馆了?”傅相思喜笑颜开地问他。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公报私仇?可是湘毓馆最近卖的酒确实太对了,而且那么多人掏那么多钱买酒,就为了那滋阴补阳的功效?相思,你是一个稳重的孩子,酿那种酒却成什么样子?” 陆磬在一旁冷嘲热讽:“当然是为了给你们这些人借口。当初你和荇娘一夜风、流的时候,不就是贪酒误事吗?” “陆磬!你就是这么和你爹说话的?我跟你解释过多少次了,那也不是我的本意。”一个正常的三十岁的男人,三个月没碰过女人了,一时之间酒后把控不住怎么了? “你先把你的态度好好给我摆正再和我说话,你老子就算再荒唐,和你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要是真的敢娶湘毓馆那个姑娘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傅相思想擦嘴说春芽酒的卖家其实不高,可那爷两已经开始吵了起来,哪有她说话的份? 第一次求情就这样失败了,傅相思有些恹恹地回到了太医署。 没想到在自己的房间里却看见了婵苒,她也没有怔得过自己的同意,就从自己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略带漫不经心看着。 “姑娘怎么有空在我这里坐着?难道是想找我切磋医术?”傅相思好奇地问道。 婵苒却摇了摇头,“不,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出面。你随我来。” 婵苒把手上的茶往旁边一搁,拉着傅相思的手直接离开了。 拐过了各式各样的小巷子,婵苒带她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屋。 “就是治她。具体病因也无需你诊断了,是一种失语症。她现在眼睛也看不见了,但是不要给她治眼睛。” “她以前还能好好说话的,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她的语气里好像有着几分嫌恶,但又忍不住去看那位头发苍白的妇人。 “她受过什么刺激吗?”如果是突然失语,要么是久病成疾突然爆发,要么就是受了什么外部刺激神经紊乱。 婵苒似乎很不高兴她问问题,“没有,都没有,你不是医者吗?只管看病救人就好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傅相思知道和她沟通无效,自己跨过篱笆去找老大娘聊天了。 “大娘,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妇女就坐在房门前,一咧嘴,就只见空洞的黑。 第205章 矛盾的关系 这是连牙齿都没有了? 傅相思再仔细瞧她的舌、头,颜色好像也正常,就是不能看到舌根那个地方。 “老大娘,你别慌。我是被请过来给你看病的。现在我来了解一下你的基本情况。” 妇女好像听懂了她在说些什么,咿咿呀呀地张着嘴,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手指却突然往外一指,动作看起来还有些迫切。 傅相思揣测着:“大娘,你是不是在问,请我过来的人是谁?” 她还来没得及说那么多,却突然被婵苒拉走。 “我是让你过来治病的,不是让你过来聊天的!” 傅相思都有了几分无奈,“看病也要讲究一个对症下药啊,总不能让我随便给她开药。这不是谋财害命的事情吗?” 婵苒有些暴躁地扯了扯头发,“她的失语,是被人下了毒。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能说话了。我知道,这可能有些为难你,但是你医术高明,还是竭尽一下你的所能。” “至于是谁带你过来的,你就说,是一个村民。她会知道是谁的。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或者是随便哄她两句,把她骗过去就算了。” 傅相思看得出来其实她还是关心老大娘的,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一下碰了一下她的,“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和她说几句?” “有什么好说的?你记得回去的路的话,我就不等你了。你什么时候要离开了,自己回去就行。记住,不要和她乱说话。”婵苒又凶巴巴地威胁道。 傅相思也算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下来。她觉得,这两人的关系有点怪啊。 回头一看,原来老大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摸索着站了起来,又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 婵苒走得飞快,似生怕有恶鬼在后面追她。 “大娘,你怎么站起来了?我没走呢。”傅相思的手给她搭上,稳稳地扶住了她。 大娘苦口不能言,眼不能视,和她打着手势。 “这我也看不懂啊。”傅相思有些发愁道。 “她是在问,带你来的人究竟是谁?是一个女子吗?”苏离抱着剑从而降,还给她翻译了一下老大娘的意思。 “苏离,你怎么在这里?”傅相思又惊又喜。 苏离翻身轻快地落入院中,“这里离素雪阁很近,之前我养那么多灵兽很大程度是因为这位大娘。” 傅相思不明所以。 “以前有一次执行任务,我受了伤。又是大雨连绵的时候,起了高烧。奄奄一息之际,是陈大娘及时发现了我、救了我。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把她当我的亲生母亲来对待,每个月都会固定抽几天来陪她。” 没想到今天刚来就看见了傅相思。 陈大娘紧紧地拉着苏离的袖子,神情好像一瞬间有些失望——好像她以为,傅相思是和苏离一起来的。 “那大娘没有一儿半女的吗?”又只身一人住在这种偏僻的地方? “我没见过,大娘也没和我说起过。你来给大娘治病?” 傅相思用力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也有些庆幸还好大娘也看不清自己的神情,要不然就看到她眼眸里盛满的同情与怜悯了。 苏离和陈大娘沟通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傅相思说道:“大娘说就不麻烦你了,她已经不能说话好几年了,也没想着要再开口说话了。不过还是多谢你的好意。” 苏离语气很温柔:“现在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傅相思感觉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连忙摇头道:“我自己回去。本来也没有多远的距离。你还是好好陪陪大娘。” 苏离也没拒绝,却在转头的一瞬间,大娘也不见了身影。 天色渐渐黑了,傅相思买了个花灯,小小的的一盏,拿在手上亮闪闪的。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傅相思就是有这个习惯,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会用唱歌来壮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黑暗中有道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可是一回头,明明连个人也没有。 “有一天……”傅相思又突然回头,确实没人啊。可能是她太疑神疑鬼了。 “有一天我骑着它去赶集,啊——”一支箭贴着她的鬓发擦了过去,要不是傅相思躲闪及时,那支箭本来是要正中自己的左眼的!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屋檐上跳下,上前就要擒住她! 傅相思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拿来开玩笑吗?当然不行啊,所以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两人就这样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展开了追逐战,傅相思觉得莫名其妙,“不是,你追我干什么啊?我又不认识你,一没财二没色的……” 一边跑步一边说话,傅相思觉得自己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黑衣人轻功还不错,之前的追逐仿佛就是在故意挑、逗猎物般,而现在已经没了耐心,三下五除二就落到了傅相思面前。 这人把自己的脸包得严严实实的,衣服也完全掩住了自己的身形,整个一雌雄莫辨。 傅相思也不跑了,摸着喉咙,呼吸剧烈起伏,“好人,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别乱来啊。朗朗乾坤下,杀人可是要犯法的!” 黑衣人轻笑了一声,其声音也好像经过特别的处理,听起来沙哑中还带着一股不真实。 “傅姑娘,你胆子平时不是挺大的吗?现在终于知道要惜命了?我们冤有头债有主,不如今晚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些?” 傅相思听力灵敏,心中模模糊糊地有了个隐约的答案。 “你认识我?”而且好像还和她积怨很深。 “认不认识重要吗?今天还是让我送你去走一走黄泉路!”那人的袖间飞快滑落一把匕首,瞬移至傅相思面前,招式凶狠凌厉地进攻着。 “我躲,我躲,我再躲!只要我躲得够快,这匕首就伤不了我!”傅相思心里暗暗说道。 而下一刻,那一匕首却贴上了她光滑的脸,渗出血迹来! 黑衣人似志在必得,刀子再往下刺入三分! 第206章 中箭 电光火石间,傅相思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唾沫星子都溅到黑衣人脸上去了。 那人似乎很嫌弃,匕首也及时收回,整个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有没有个人来救救我啊,要不然今天我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傅相思内心哀嚎着,下意识就往相反方向跑去。 脚下却一打滑,整个人往前飞扑,脑门眼见就要重重地磕到地上时,却有一双手突然搂住了她的腰肢,借力把她往前面带!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大娘?”傅相思还没缓过神来,大娘就已经撒手,让她自己先站稳身形。 陈璃手上明明没有一件武器,居然这样赤手空拳和黑衣人彻底打了起来,并且看样子,黑衣人还是占下风的那一个? 【那陈大娘应该能自己解决那个黑衣人?此时我不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慕容潇也突然出现,把她揪到一边,让白七快点带她离开。 “今天你们一个也跑不了了!”黑衣人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把弓弩,瞄准了傅相思小跑的身影! “嗖——”弓弩发射得极快,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傅相思回头的瞬间,就只看见慕容潇挡在自己身前,从他的胸口处涌出暗红色的鲜血。 “白七,快带王妃离开!”慕容潇忍痛说道。 “这……是!王妃——” 一声尖锐刺耳的口哨划破夜空,就连陈璃都忍不住回头看向了她,神情满是骇然。 “你休想使这些多端的诡计来恐吓我,你要是还有什么杀手锏,又何必等到现在才用?傅相思,你再垂死挣扎也没用了!” “哦?是吗?可是你听到这是什么声音了吗?”傅相思打了一个响指,一阵地动山摇。 远处有大型的老虎和巨蟒现身,看样子就是在冲着他们这儿直来的。 可恶,傅相思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御兽的?要不是……今晚的计划只能暂缓了,快些回去复命才是要紧的事情! 黑衣人心有不甘,无心恋战,又是一个霹雳弹,身影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白七对这些庞然大物有些发怵,“王妃,究竟有没有办法让它们回去啊?要是被这一带的居民发现了,它们可是要被官府悬赏的啊。” 傅相思也同样发愁着:“我不知道啊。”上次苏离在她面前只吹过一记召兽而来的口哨,她刚才就是想试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陈璃空洞无神的眼睛大致定格在傅相思身上,捡起被黑衣人丢下的弓弩,缓缓抬起手臂,将箭矢的方向对准了她。 “要不然我再试试?”她接下来又吹了好几声口哨,可都没有成功,灵兽们离他们还是越来越近了,骚乱已经渐渐把一些居民吵醒了。 一盏盏灯被点了起来,“究竟是谁在干什么啊?外面怎么那么吵?” “大半夜的究竟让不让人睡觉了?” 白七甫一抬头,就看见再度被箭矢瞄准的傅相思,“王妃,小心!” 可是那箭矢刚射出来,又很快被一把银白色的飞镖给打歪了方向。远处沸腾的动物咆哮声音也渐渐止息。 一身青袍施施然地落了下来。 苏离发现陈大娘不见后,就急忙出来找,毫无头绪时又听见自己的灵兽们传来的骚乱,连忙跟着过来了。没想到居然会看见傅相思受困。 傅相思终于想起慕容潇了,连忙去查看他的伤势。 “这血怎么是黑色的?唇色都变黑了,白七,快,把王爷送回王府!” 傅相思揣测是箭矢上带了毒,等到真的给他检查伤势时,才发现他的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怪不得刚才意识都不清醒了。 白七担心地问道:“王妃,王爷不会有事?” 傅相思有条不紊地拿烫过的小刀剜开伤口,把箭矢没入皮肉的头拿了出来,不忘抽空回答着他:“不是有我在吗?慌什么?” “这毒只是普通的毒素,到明日就能尽解。但王爷可能还不能那么快醒过来,要休养生息几日。这几天里,他的公务能推掉?” 白七点头如搞蒜,“没问题。王妃,我觉得你刚才那一下简直太霸道了!”本来想夸她帅气的,可是用这个词语来夸一个女子好像怎么听都有些怪异。 傅相思笑了一下,拿来绷带,给慕容潇包扎伤势。 “你别忘了,刚才你家王爷的受伤可全是因为我。可是他为什么会及时出现在哪里?” 白七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属下也不知道。在我准备熄灯睡下时,王爷突然说有急事,让我动作麻利点。”然后就刚好发现了傅相思的遇难。 “难不成有心灵感应?居然能知道我身处险境?真是奇怪。”傅相思包扎完成,开始写药方。 白七嘿嘿笑着,含糊其辞。 “不过王妃,为什么刚才那个妇人,之前明明是要帮你的,为什么后来却要杀你?” 傅相思也不清楚,总觉得今晚的杀手和陈璃的出现都很诡异:“或许她对我有什么误会?” 药方已经写好了,傅相思匆匆跑去抓药、熬药,白七与她说这些杂事都可以交给下人去做,可是傅相思总觉得有些不放心,白七也就由着她去了。 太累了,傅相思开始打起瞌睡来,头就像小鸡啄米般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就是她?” “确定是她吗?年龄看起来那么小的一个丫头片子?” “白大人没有诓骗我们夫妻两?” “可是陆磬那个同门好友,名叫王什么来的,半条腿都快踏进鬼门关了,不也还是她治好的吗?” …… 一对穿着朴素的夫妻被白七领到药房,却又在看到傅相思嘴角流下的哈喇子后纷纷沉默。 他们都打算等傅相思睡醒后,再把自己的请求说出来,没想到药壶才刚开始咕噜咕噜冒泡作响时,傅相思突然一下跳了起来。 “药!我的药!要糊了!”她急急找来纱布,盖在滚烫的壶盖上,慢慢地把盖子掀开。 不对,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第207章 梅开二度 傅相思的视线慢慢往上抬,就看见了神情还没从惊讶中缓过来的一对老夫妇。 “嗨?”傅相思不确定地和他们打着招呼道,这么晚了,怎么会突然有两个人冒出来啊? 章母率先一笑化解尴尬了,“这么晚了,还来打扰神医,神医莫怪啊。” 神医?难道是找自己看病的? 傅相思唤来春兮,把药先给慕容潇送过去。 “您二老是有什么急事吗?”傅相思问道。 章母有些犹豫,“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病,反正这档子事很诡异。我们也实在是没法了,才能来找神医你了。” 难道是与鬼神一类沾边的事情? 傅相思竖着耳朵起听。 “前不久不是刚考了殿试嘛,我们家孩子也应考了。他前一个月才被太子收为门客,我们一家子人都觉得他前途不可限量。甚至我们还想着,等放榜后,就给孩子张罗门亲事,他也是是时候该娶亲生子了。” “结果,怪就出在这儿了。” 傅相思被章母的话语缓缓带回到殿试考试的那一天。 “我的孩子叫章擎苍,所有教过他的老师都说,他很聪明,有望成为这一届的状元郎呢。虽然陆磬那孩子也不差,可是我们心里总有些疙瘩。” “我们孩子考试的时候,有一个小纸团突然落在了他的脚边。被那一场的主考官发现,发现这纸团上面的字迹和苍儿的一位师父的字迹很相似。” “无独有偶,苍儿的师父也是这次命题出试卷的考官之一。当场他就被认为是作弊。” 讲到这儿的时候,章母就开始哭诉起来。 “我们家孩子那么老实,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不单论那层关系,他的人品和他老师的人品也总能相信的呀。” 傅相思合理怀疑,他们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就是为了拉她来听故事,顺带夸赞一下她家儿子有多么优秀。 像极了过年时候的那些三大姑六大姨。 章父拿手肘撞了撞她,“孩子他娘,说重点。” 章母这才继续,又有些歉意地说道:“后来为了自证清白,那个老师当场一头撞死在殿上,而苍儿的考试资格总算是得以保留了下来。” “可从考场回来后,这孩子就开始发起高烧来,每日每夜都在浑浑噩噩说着梦话。我们请了很多大夫来给他看病,大夫们都说他没病,好好的。可是为什么好好地,一个人就醒不来呢?前两天孩子他爹还把他登了乙榜第一名的消息告诉他,苍儿都没有反应。” “大夫,你说他是不是没救了?我们是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傅相思可什么都没有说呢,但通篇听下来,最起码明白了一个点——这个人应该是得了心病。 谁看着挚爱的老师一头撞死在自己前面,心中能毫无波澜的?傅相思叹了一口气,“今日太晚了,你们先在秦王府上歇下来,等明日天亮了,我就去给你家令郎仔细瞧瞧。” “大夫,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这是自然。” 傅相思答应下来后,又觉得今晚是一个不眠之夜,她让春兮安顿好两位老人家后,又找来了一面铜镜,看着自己硕大的黑眼圈,顿时有了主意。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美人何苦府前哭,同根相煎难上加难!” 陆家门外,隐隐约约响起了凄婉的歌声,要是在调上也不会令陆智骁如此心烦意乱,可是大半夜的这鬼哭狼嚎,全是技巧,没有半分感情。 他气愤地打开门,看见傅相思都觉得有些头大,“傅家姑娘,你怎么又来了?” 今天就是和王贯约定的最后半天了,她怎么能不抓紧机会呢?咳咳,就是她有点无所不用其极了。 “求大人为我做主呀。”傅相思眨巴着眼睛说道,她吃定了对方会看在自己是傅兹桡的女儿上,不会对自己动粗的。 “白天的时候,大人和我说天下的秦楼楚馆不应该让它们全都关门大吉,那为什么只单单关了湘毓馆这一家?” 她故意做出拭泪状:“陆叔叔,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逛湘毓馆。” 一个女子喜欢逛青楼可还行?陆智骁差点没被她的话给气笑。 “那么多如云的美女姐姐,谁不喜欢?可是如果去关了湘毓馆,京城繁花再盛也恐怕是难入我的眼,陆叔叔舍得不满足故人女儿的这一点点小小愿望吗?” 陆智骁是真的不明白,像傅兹桡那种不苟言笑的老头儿,究竟是怎么培养出这样一个女儿的? “而且相思和陆叔叔保证,最迟不过明日午时,这几年湘毓馆的开支明细与近日卖春芽酒的定价和真实利润都会有人前来送到您府上,陆叔叔您仔细查查,我敢打包票绝对没有问题!还是说,陆叔叔还是担心令郎会娶湘毓馆的姑娘?” 陆智骁语气似不屑一顾,“谁关心那臭小子,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他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他了,就让他自生自灭。他想怎么样,都随他去。” “若你说的真的属实,而且账目无误,这湘毓馆我自然也不会查封。不过……” 傅相思从善如流地接道:“不过什么?” “不过女子逛青楼确实有伤风化,而且对身体也不好。你还是一个小女娃娃,多收敛着点。”陆智骁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属实是梅开二度了。傅相思感慨,她为湘毓馆牺牲的可真多,现在又把自己的取向问题给折进去了。 “好嘞,那相思就先谢谢陆叔叔了。” 陆智骁看着她那硕大的黑眼圈,放她回去休息了。 回到秦王府的时候,天色才刚亮,公鸡也才刚啼鸣,傅相思先去找了白七,问他昨晚慕容潇的情况。 “到后半夜的时候,王爷的呼吸平稳了许多,而且脸色也慢慢红润了,应该是毒素清理得差不多了。至于王妃交代给我的任务,我也都完成了。不过我好像坑了王妃一把?”白七生怕挨打,站得离她远远的。 第208章 哄着供着当祖宗 傅相思小小的拳头攥了起来,“你看见我沙包大的拳头了吗?你先跟我说一说,我再考虑一下要不要打你。” 白七害怕得瑟瑟发抖:“这件事可能对王妃来说也不全是坏事。” “你说。” “今日我去给王爷请假,皇上问为何。属下脑子一时抽了,之前想的借口个忘了,最后急中生智,说王爷要娶王妃,这几日忙着布置婚礼呢。而又因为王妃的关系,这次的婚礼排场不会很大,也不会邀请很多人,所以还请皇上见谅。” 傅相思把指节揉得咔嚓作响,笑容瘆人,“那你可还真是急中生智呢?你这样说居然也没被皇上骂回来?” 白七有些尴尬,“这……皇上很高兴你做他的儿媳妇,虽然有些不开心不能来参加婚宴,但很快也想通了。说只要你们夫妻俩愿意好好过日子就行。” 这真是一个急中生智,一个善解人意呢。 傅相思一脸哀怨地看着他,白七逃避道:“反正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且王妃嫁给王爷是多么佳偶天成的一件事情啊。” “王爷体贴温柔有魅力,专一深情有担当,还愿意把王妃哄着供着当祖宗,这样好的男人已经不好找了。王妃要学会珍惜啊。” 傅相思懒得和他说道了,如果说慕容潇温柔深情,只怕这天底下就没有人不温柔了。 “算了,这件事等慕容潇醒后你自己去和他商量。如果他不把你骂得狗血淋头的话算我输。对了,昨晚的那个黑衣人,我等下画幅肖像画出来,等慕容潇醒了你就拿给他看。” 白七下意识说道:“可是我们昨晚也都在场,那个黑衣人笼得严严实实的,明明什么也看不清楚啊。” 傅相思白了他一眼,“白小七,我发现你最近话好像很多啊。” 一旦被傅相思叫了“白小七”,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话也不敢多说了。 可怎么说呢?傅相思画的画很粗糙,那个人仿佛就是一整个麻袋般,看得白七眉头直跳舞。 傅相思开始画她的点睛之笔了,在最后用朱笔给那个黑衣人添了一双红色的绣鞋。 这是何意?难道昨晚的那个黑衣人,是个女子? 稍微晾干后,傅相思把画像对折起来,“她应该能明白,若他醒后问起我,就说我去问诊了。哎,心病最难医了。” 白七点点头,送她离开。 与傅相思料想的不同,慕容潇在几个时辰后清醒,嗓子沙哑得就像是含了一口粗砾的傻子。 白七就一直在他的床边守着他,看见慕容潇手动了就立刻准备好了一壶热茶,给他润润嗓子。 “傅相思呢?” “有病人,她出去问诊了。”白七又给他满上一杯茶。 “我昨晚是中毒了?”慕容潇看着自己的伤口,又揉揉额头,觉得浑身乏力。 白七诚恳,“是。还多亏了王妃妙手回春。对了,这是今天王妃离开时让我交给王爷过目的。” 慕容潇直接大手一挥,“放那儿,我等一下再看。我今天早朝没上,会不会被起疑了?” 白七又略带不安地把自己帮忙请假一事说了出来,没想到慕容潇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笑意,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做得好,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做事那么正确。那这几天王府就开始布置起来,你看着布置就行,弄得喜庆一些。” 白七“啊”了一声,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而且刚才自己一直提心吊胆的,就是深怕王爷醒来后知道他做的糊涂事会骂他,没想到反而被夸赞了!顿时心花怒放。 而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正因自己的糊涂事被罚跪着。 “我是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去看她了?你还去看她,就不怕万一我让她完完全全活得生不如死?” 婵苒拉着那人的衣袍,一张美艳的脸上难得露出哀求之色,“我只是……我想着,傅相思不就是一个寻常女子,让她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那人却一脚把她给踹开了,语气恶狠狠地,“寻常人?傅相思之前代玲珑在我们素雪阁当过一段时间的圣女,你娘亲又最仇恨素雪阁的人,若让她发现傅相思这条线,再顺藤摸瓜查到我身上,你觉得她真的不会杀上门来吗?” “就算陈璃老了,可她当初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黑白双煞之一,打遍江湖少有敌手!谁招得起她?” 可是婵苒不理解,“您说她痛恨素雪阁的人,可是为什么她和苏离关系走得那么近?甚至当初还救下了苏离……” “苏离那人心性赤诚,待人真诚,自然俘获了陈璃的好感。而且当初陈璃救他的时候,并不知道苏离就是素雪阁的人。救醒苏离后,得知其身份还要大开杀戒。” 那人心烦意乱,“还好昨晚有人帮我们搅乱了视线,傅相思作死自己吹了苏离的御兽诀,接下来这几天里,她应该自顾不暇了?我倒要看看,这一局游戏,她能玩出个什么花样来!” “那……属下申请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还请大人……” “不,这段时间你太辛苦了。你还是歇着。要是还有利用价值的话,我会让你再回来的。”那人唇边勾起一个冷漠而轻蔑的笑容。 “……是,属下遵命。那是否还需要组织傅相思与陈璃之间的来往?” “不,不用。这样游戏才好玩嘛。我倒是想看看她们自相残杀的样子。说不定有趣极了呢。”那人的笑声愈发丧心病狂。 婵苒也知道自己该退下了,不该再碍主人的眼,于是她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刚走出门外,“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刚才那一脚狠狠踹在了她的心窝处。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失望血债血偿!你让那么多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笔账,我怎么能不好好和你算!” 婵苒心里暗暗骂道,差点没把一口银牙给咬碎。 至于陈璃和傅相思,那已经不关她的事情了。 而秦王府里,慕容潇被白七扶去散步,那张被随手搁在桌子上的画像,被风一吹,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第209章 暗中捣乱 面前的院子虽然不够宽敞,但胜在丰实,架子上挂着香黄的腊肉与辣椒,旁边的筐篓里还晒着柿饼。 “傅姑娘快请进来。”章母语气也客气了许多。 未进房门,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药香。 “难道自章公子生病以来,他一直在吃药?”傅相思皱着眉头问道。 “对啊,有些大夫开的安神养息的药,我想着给苍儿吃也没有什么坏处,就每天一日三餐都给他喂着药了。” 就算是个植物人,也不能每天给他灌药啊,这不仅心理有问题,最后身体都会有问题? 章母掀开被子,让傅相思给章擎苍好好瞧瞧。 “这脸色潮红,很不正常啊。还有这体温也很高啊,难道章公子一直这样烧很久了?” “对啊,这半个月以来一直都是反反复复的,有时候温度惊得烫人,有时候又冷得像冰。我是真的没辙了,想着他们尊称你为一声神医,你肯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傅相思就是医术厉害了点,但是却最讨厌别人把自己妖魔化,因此不予置评。 “脉搏很弱,呼吸很不匀畅,手上有斑,身体有异味。心病怎么会导致这样?”傅相思都郁闷着。 章母很忧心地看着她。 突然,章擎苍大喊着抓住了傅相思的手,无论怎么样都不肯松手。“老师,不要走。老师……我真的没作弊……” 这孩子心病还挺重的啊。 他抓得傅相思皮肤都发红了,偏偏还挣脱不出。可是他现在这种症状又很像是梦魇。 “房间里有熏香?还是有什么刺激性味道的东西?”一个人不会突然之间心神不宁的,排除掉药物的作用,就只剩下外部刺激了。 “苍儿都不喜欢燃香,这房间里好像除了药香就没有其他味道了?” “枕头下面是什么?”傅相思瞥见玉兰色的枕头下面露出一小段、颜色刺眼的红色编绳。 “那是我们这里的风俗。因为我们是后来来京的,在我们那地方,给出生的孩子都会去求一段红绳,保佑孩子烟缘顺利、仕途通达……” 傅相思想把红绳拽出来,没想到稍微一用力,连带着拖出几张小纸片出来。 她再仔细一嗅,立刻发现其中的不对劲了。 “这些都是什么?”一拿起枕头,拆了后和雪白的棉花一起裸、露的就是暗棕色的小小圆粒。 细细一闻,这其中的刺鼻位更重了。 【孩子都有心情,还把这些扰人心神不宁的药放在他枕头底下,这是想要他的命吗?】 “这以前我们也不知道啊。可是孩子他娘以前每个月都会定期给孩子清洗被单床褥枕头什么的,或许这是那些什么中药助眠枕?” “这药的味道不到。而且常说是药三分毒,你们随便给他服药本来就已经足够损伤他的筋脉了,再加上这些害人的药,怪不得接连半个月章公子的病也不见好。” 也不怪她毒舌,她本来在这类性质的事情上就比较严肃。 两位老人家一下慌了,“那什么办?我们也不懂,想着用药就能治病嘛。” 傅相思摇了摇头,又给他们普及了一番,这才亲自写了药方让春兮去抓,并且让章母换了一个全新的枕头过来。 “令郎是心病。但是心病还需心药医,等他什么时候意识真正恢复后,我再来给他瞧瞧。要是他这段时间能自己想通,那是最好。” “那是一定。等苍儿醒来我们一定会一起陪他走出来的。” “嗯,那行。你们若是还有什么事情,就到相思医馆去找我。”傅相思又去开窗,给房间通风散味,房间里的气味顿时好闻了许多。 傅相思没什么事要留在这儿了,章氏夫妇又颇为感激地把她送出门外。 “这位女娃娃没想到年纪看起来挺小的,没想到医术却那么高超,而且人也好。”章母都笑成了眯、眯眼。 “是呀,要不然京城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慕名去找她看病?而且这女娃啊,还是戚牧神医的关门弟子。戚牧神医多少年没收过弟子了,看来这女娃娃资质确实不错。” 两人一边聊一边进了院子,没想到一个用面纱把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的白衣女子突然出现。 “你是什么人,为何私闯别人的宅院?我们是可以拉你去见官的……” “两位老人家,别着急。我是来帮你们的。”女子坐在屋檐上,声音听起来雌雄莫辨,而脚上正穿着一双红色的绣鞋。 “我也是太子府的人。太子听说章公子生病许久,有些担心,让我来给你们送药。诺,这可是从太医署拿来的药。” 女子把捆扎好的药包丢给了夫妻两。 “可是,我们已经请过大夫给苍儿看病了,太子的好意我们就心领了……”章父一听她是太子的人,也放下心来。只是又记着刚才傅相思说,不能随便乱吃药,所以现在这重重的药包他也不敢接。 “你们是愿意相信一个资历高深的太医还是愿意相信一个寻常大夫的手艺?就算傅相思医术再被传得神乎其神,可你们真的相信她么?她刚才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收你们的钱。你们觉得会有这种天大的好事发生吗?” 傅相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抠、抠搜搜了那么久,看到这对夫妇家境并不殷实,供养孩子读书也确实不易,所以才免了他们的医药费。 但是!现在却莫名成为了别人攻击她的地方。 “这……”章父确实又有些动摇了。 “你儿子都是要替太子卖命的人,可是你们却又如此不相信我们,我觉得这幕僚要不你儿子也别当了。我们之间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女子语气轻佻。 章父果然紧张了,“不不不,我们没有那个意思。太子的好意,我们怎么会拒绝呢?是我之前不识好歹了,说出那些话来,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回去也千万别在太子面前漏嘴啊。” “放心。我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过……” 第210章 冲喜 章父章母屏息听着。 “令郎这病气那么严重,你们二位不打算给他冲冲喜吗?我记得,令郎好像还没成亲是?” “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其实我们之前也想过要给这孩子张罗一门亲事,可像我们这样的条件,哪里有还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我们啊?好不容易想着等孩子考取功名了,媒婆就能来踏破门槛了。” 却没想到最后接二连三来了这几档事。 “那我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推荐。” “姑娘请说,我们也不看对方的身家多好、家里多大户,我们就想着她能能好好照顾苍儿、孝顺我们就足够了。” “行。那你们觉得湘毓馆的红玉姑娘怎么样?” 章母或许还不知道湘毓馆是个什么地方,可是章父肚子里的心心肠肠,能不晓得? “这……我们苍儿好歹也是一个新晋进士,让他去娶一个青楼女子,不太好?” 女子冷笑起来,“红玉姑娘是湘毓馆的头牌,多少人掷千金买她一笑尚不得。能给令郎做妾已经是令郎的福气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太子在吗?若你们觉得娶一个这样的女子进门,说出去丢脸。我们给她改个户籍、名字,你们再让她足不出户不就好了?” “而且区区一个小妾,谁又顾忌得那么多附属条件?娶妻纳妾不就贵在一个‘美''字吗?还是你们觉得这委屈了你们儿子?” 老汉摇头,状似拨浪鼓,“不会,怎么会。既然是纳妾的话……那也可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给苍儿冲喜。只要能把苍儿身上的病气去除,其他的我们也不多要求了。” 女子轻笑,“好。等我们弄到了红玉的卖身契,改日一定送到这儿。你们再寻个好日子,把人从侧门悄悄抬进来,就都万事大吉。” 章母总觉得有些不靠谱,可是又没法反驳。而且的一个小妾送上门来给儿子冲喜,这本来就是喜事一桩,她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呢? 女子来无影,去无踪。看着她消失的身影,章父喃喃:“一时之间,我都分不清这太子是真心为我们苍儿好,还是想要害死他。” “就但愿那位红玉姑娘进来……”章母低语着,却又突然不说话了。 被他们口中谈论的红玉刚陪纱珞去陆府交了账目,内心还有些小雀跃。 “没想到陆大人看起来那么好说话,账目过目后又问了我们几句,就下令不让官府查封我们湘毓馆了。” 纱珞笑她:“你真的觉得这是我们的功劳吗?平日里多少达官贵人求见路大将军,尚且不能见到他一面。我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人,那么轻而易举就进了陆府,只怕是傅姑娘在这背后出了许多力。倒真难为她了。” 红玉仔细一想,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但不管怎样来说,我们湘毓馆终于又能重新开门做生意了。我以前其实有些想不明白,妈妈打拼了好多年,才在京城里有了一锥之地,为什么最后又要把这心血说卖就卖给了一个前秦王妃?” 现在看来,明明是纱珞看上了傅相思的瓷器钻了。 “现在明白了?” 红玉由衷地说道:“傅姑娘真的很聪明,搁我们湘毓馆以前,说不定也没有那么丰厚的月利润。但现在发给我们每个人的月银都多上了许多。” “而且那春芽酒,我之前也一直觉得它的定价太贵了。可原来仔细一算,每瓶的静利润不过才五两银子。但是却能让我们湘毓馆月收入翻了一遍,这是不是傅姑娘口中说的那个薄利多销?” 纱珞无奈地笑笑,其实她大字不识一个,什么薄利多销她也根本不懂。但是听傅姑娘的,总没错! “而且最让我觉得湘毓馆变好的一个地方就在于她分了清倌与红倌。想卖艺的姑娘不会强迫那些她不愿做的事情……要是我能晚几年再进湘毓馆就好了。” 纱珞拍拍她的肩膀,“你今年也过了二十二岁的花期,在我们湘毓馆待了整整六年。现在想离开了?那需不需要我给你寻个好归宿?” 红玉自嘲一笑:“谁愿意娶我这种身份低卑的人呢?还不如让我一辈子待在湘毓馆算了。” 其实,她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郎。 两人已经走到了湘毓馆,却看见门前放了好几口大箱子,上面都贴着红字,有几箱被人打开,里面装的居然都是各色珠宝! “这是谁看上了馆中的哪位姐姐了?那么大的排场。”红玉笑着问道。 云香刚好从里面走了出来,接言道:“姐姐快别取笑我们了,这些聘礼都是为姐姐准备的。是有人要娶姐姐。” 红玉愣了好一会儿,想起之前陆磬要娶她的事情。 会是他吗? “红玉姑娘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我一个月前就说过要娶姑娘你了。”一个摇着蒲扇、穿着贵气的年轻公子从人群中走出。 “原来是孙公子啊。多少天不见了,孙公子还是那么幽默风趣,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孙公子啊。只是之前还以为孙公子随口一提,谁想能当真呢?” 红玉依旧谈笑风声道,眼神里的妩媚也是一分不少。 她的不少恩客都说过,自己被她的那双眼睛勾过魂。 孙平走上前来:“那现在就看红玉姑娘愿不愿意嫁给我了。我们孙家虽然比不上什么傅家、陆家有名,就是一个行商的,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你嫁过来后,就是我孙平明媒正娶的妻子,孙府说一不二的女主人。” 谁都画大饼,但不代表谁都会把那饼咽下去。 红玉笑道:“孙公子一表人才、年华正茂,怎么这个年龄了,还没有娶妻?再说,以我的身份,给孙公子做妻不合适?孙公子可以有很多更好的选择,不一定非要选择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 孙平搂上了她的腰,在她的腰上还轻轻地掐了一把,“我就喜欢你这股聪明劲。但我以为你知道,我是爱你如狂。世人什么眼光于我何关?你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可介意的?” 第212章 拐卖 慕容潇难免有些垂头丧气。 傅相思上前却从枝头摘下了一朵花苞,强行把它的花苞掰开。 “喏,现在花开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她说完后,有些害羞地跑远了,只留下慕容潇在原地一脸傻笑。 脸部在发烫,好热好热,梨苑中慕容潇又待着,傅相思决定出去转悠转悠。 “新鲜的梨哟,新鲜的梨快来买啊~”华灯初上时分,正是大街上最热闹的时候。 傅相思走到水果摊前,拿起一只沉甸甸的梨放在手上掂了掂,又询问着梨怎么卖。 “也不贵,就十钱银子一斤。客官,你想要几斤呢?” 傅相思随意挑了几个,和摊贩唠嗑着。 摊贩突然问道:“客官,后面那人你认识吗?我怎么感觉她一直盯着你看很久了?” 一回头,就看见陈璃那深如古井的眼神盯着自己,一转也不转,真的很瘆人。 傅相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发凉的脖颈,不会她还要再杀自己一回? 傅相思接过梨,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和她打着招呼,“大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啊?苏离该担心你了。” 陈璃嘴巴一张一合,居然能说话! 可为什么白天的时候婵苒还要叫自己给她治病?傅相思压下心中的骇然。 她声线平稳:“你也是素雪阁的人?要不然你怎么会苏离的御兽诀?” 仿佛她不回答,下一秒弓弩又要重新瞄准她。 “苏离以前救过我,我那时候真的是情况危急,才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却没想到真的成功了。但大娘你放心,我真的不是素雪阁的人啊,素雪阁在江湖里大名鼎鼎,我哪里高攀得起啊?” 一时之间,傅相思也分不清陈璃对待素雪阁的真正态度。只能往模糊化的方向去说。 “就它也配?大名鼎鼎,我看还不如是招摇撞骗、尽干一些龌龊事情的假道义的所谓的江湖正派!” 这情绪不太对劲啊。 傅相思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娘,难道你和素雪阁有过什么过节?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也能说话,难道伤她眼睛的正是素雪阁? 陈璃直接抓住傅相思的手,不管她的大喊大叫直接把她带走了。 还好把她带去的地方她也熟悉,正是陈璃家。 陈璃直接把一把匕首在了桌子上,开始威胁她:“要是你胆敢把今日见过我的事情说出去,我保证你的舌、头明天就不可能好好待在你嘴里。” 长那么大,傅相思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威胁,她怎么感觉现在的剧情走向不对啊? “你若不是素雪阁的人,那你必定和素雪阁交情也不浅。苏离那孩子性格偏僻,不好结交外人,他既然救过你,也在你面前施展过御兽诀,那这个地方一定是素雪阁。”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大娘永远是你大娘。 不过傅相思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瞒她,于是就把自己如何被阴差阳错错认为素雪阁圣女、后又离开素雪阁的事情都和她一一道明。 “其实我觉得素雪阁还挺好的,杏葶夫人和玲珑都有能力,待人也好,阁里福利也高……”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陈璃点燃一根蜡烛,光亮投射下来的地方正是一片暗影。 傅相思脑子中有一道弦突然断了。 她也许知道陈璃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 “有光亮的地方就会有暗影,大娘,你的意思是可能我入素雪阁的这一个月里,我看到的都是他们想让我看见的景象?而原来的素雪阁可能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她当初觉得奇怪的就只有那几位长老。虽然后来二长老莫名其妙地站队,让她顺利掰赢了大长老,可是她就是难以对二长老心生好感。 陈璃倒是有几分惊诧她的理解能力,也不动声色把匕首收了起来。 “看来你和他们真的不是一丘之貉,那我也把实话告诉你。” 陈璃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前些年皇上追求长生不老之事吗?” 傅相思忙不失迭地点了点头,简直印象深刻。 “其实那时候不止宫廷,就连民间住追求长生不老之术都极为盛行。但他们不敢在明面上把此事摆出来,都是私下里偷偷摸摸地制药、贩药、买药,大家都期待着梦想成真的那天。” “而当初阗寒门被灭,很多人都说是仇家下的狠手。但其实背后动手之人就是二长老。为了追求长生不老,这个畜生甚至能把自己的师父都给杀了。” 说起此事时,陈璃还是咬牙切齿的表情。 傅相思弱弱地、略又有些不合时宜道:“难道大娘当初也是阗寒门的人?”要不然两人之间怎么会结下那么大的梁子? “可是不对啊,苏离和我说过你的武功高强,你应该看不上那些小组织。而且这只会让你觉得缚手缚脚。难道你们还有其他的恩怨?” 陈璃笑容流露出几抹苦涩:“我当然不是阗寒门的人,但二长老他拐卖了我的孩子!这些年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家的孩子,我想过刺杀他,可是他身边常年有高手保护,而且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又层出不穷,没想到最后孩子没有找回来,反而把自己的眼睛搭了进去!” “诱、拐孩子?他是想利用孩子来炼制长生不老丸?” 陈璃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们奉行着一种邪术,这套言论蛊惑人心说,只有小孩子的阳气才是最正的,并且小孩子的阳寿最充足,用他们来炼药,就能实现寿命转移了。” 这不是鬼扯吗?谁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啊?特别是这儿的人都怎么了,一个个都想当彭祖? 自己一个人长长久久地活着,哪怕身边所有亲近的人一个个都离世? “你也是学医的,你不会也动过这种念头?” 眼看陈璃又要重新拿起匕首了,傅相思连忙打住,说道:“他们那是疯魔了,可称不上什么医者。这天下也不是所有人都追求长生不老的,就比如我,我觉得开开心心地活着就是我最奢望的。” 第213章 统一战线 陈璃半信半疑:“你说真的?” “那自然不敢骗你啊。而且我还那么年轻,真不必现在去想那些事情。”要说她追求青春永驻都这现实多了。 陈璃姑且相信她一回,“我这十几年来一直都在寻找我的孩子,可是我一直找不到她。我又不敢相信,她是真的死了……可万一,我最害怕的成真了,那我赴黄泉路之前,都要亲自血刃了二长老,让他为我儿偿命!” 傅相思算是明白了她的想法,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陈璃看着她,话锋突然一转,“我知道你会医术,在对付二长老一事上,你愿不愿意帮我?” 傅相思笑容略有些尴尬——实在是她心有余悸。 一个前一秒还说着要杀她的人,后一秒突然说要和她结盟,搁了谁谁不担心这里面有诈啊? “我觉得或许我不是一个好的联盟伙伴?你看我,我什么也不会。”她真的就是一条只想躺平的咸鱼而已。 “你看,我一不会武术,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拖你后腿;二没财力,甚至做不到花钱帮你打探消息;三没有认识什么特别厉害的人脉,我一点用都没有。”傅相思颇为诚恳地说道,就是想让陈璃别拉自己再趟这浑水了。 陈璃突然冷冷道:“你刚才说的那些,其实有一个符合。” 啊?难道是她已经发现了湘毓馆就是打探情报的机构? “你认识慕容潇,背后有傅兹桡,手上还有傅家军,左右还有戚牧神医,就已经足够了。” 傅相思: “难道是你不愿意?”陈璃步步紧逼着问道。 “我近日就要大婚了,我不想再卷入这些危险的事情了。可是素雪阁中杏葶夫人和玲珑又算是我的好友,或许我能写信给她们,让你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和她们说清楚?你放心,她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陈璃能理解她,又想起之前对她的恶劣态度,搁她身上她也不愿意帮。 虽然傅相思足够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是她能提供的帮助,现在陈璃不需要。 “素雪阁的长老们相互勾缠在一起,你们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体,把素雪阁权力架空是持久的事情。就算我现在投靠了杏葶又能如何?” 这难道算得上是一个强大的背景吗? 傅相思震惊,“大娘,你肯定在开玩笑对不对?现在阁中的长老不过六位,一位傅珃,一位苏离,有他们二人在,怎么会发生夺权一事?” “上次湘毓馆擂台赛事,后来傅珃去见了谁,你应该有所留意?你真的以为他是干净的么?可人家骨子里,流得还不完全是你们傅家人的血!” 傅相思觉得素雪阁和朝廷的事情一旦扯上关系,利益也变得更为复杂了。 现在素雪阁这事她要是不管,万一以后慕容潇被掣肘怎么办?更何况,之前她偷听太子的谈话,不是说得了素雪阁的支持,就能稳承大统吗?那到时慕容潇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傅相思年纪轻轻的,还不想守活寡,连忙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情容我再想想。但是诱、拐孩子是重罪,不论是报与官府,还是交由素雪阁亲自处理,你放心,我都快不会置之不理的。” 这已经算是变相地统一战线了。 陈璃给她倒了壶热茶,突然重重地朝她下跪,“那陈璃就在此先谢过傅姑娘了。昨晚之事多有责怪,还请姑娘忘却。而此事若成,我陈璃也愿听命于你!” 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黑白双煞之一,现在说愿意听命于她,傅相思怀疑自己不会是在做梦? 但如果能拉拢陈璃的话,再治好她的眼疾,管理傅家军不就绰绰有余了吗? 傅相思敲定主意,立即热情地站了起来,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大娘不必跟我如此客气,毕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嘛。” “那我们日后得了闲暇时间,再好好商量一下对付二长老的对策。实不相瞒,在大长老临死之前,他曾放过狠话,说我们素雪阁是真的在养虎为患。” 她那时候还以为他死到临头了还要大放厥词。可原来这痼疾指的是二长老啊,怪不得大长老会那么快地束手就擒。 “现在最令我担忧的就是,这二长老会不会和朝中某些人扯上关系呢?”她们行动起总归有许多不便。 两人又聊了许久,最后陈璃悄悄地把她送回了秦王府。 “慕容潇?慕容潇?”在整个王府转悠个遍,傅相思都没有找到慕容潇的身影。 好不容易逮到白七,傅相思直接问道:“你家王爷呢?” “这……”白七支支吾吾地不敢答话。 “有话就说呀,我又不会生吞活剥了你。白七,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最近怎么变得越来越吞吞吐吐了?不会是你们又背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王妃……王爷被叫去宫里了,景王给出的缘由是,那个大食来的公主,想娶他!” “觊觎我的男人,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娶我的男人,当真以为大翊是个女尊社会啊?” 傅相思气汹汹地挽起衣袖,露出一小截洁白如藕的小臂。 “王妃,你要去哪里啊?” “皇宫,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拦我!” “王妃,别忘了拿你的菜刀,这看起来有气势一些!” 真是离了个大谱,刚好,和傅相思有着同样念头的就在坐在天宸殿里的众人。 婵苒身着一席红衣,滔滔不绝着:“若七皇子愿意远嫁我们大食,我可以让他每年回翊一回。这在我们大食真的是破规矩了,寻常的男子嫁给我们,十几年到头都不能回夫家一次。” 皇上表情已经略显不悦了,可婵苒好像没有看人眼色行事的能力。 “当然,在七皇子之前,我才收用过两位侧室而已。一位就是和我前来的任訾宴,另一位就是无关紧要的贵家公子罢了。七皇子嫁到我们那儿,我可以给他正室的头衔。” 第214章 谁给你的勇气 “是谁给你的勇气,敢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是梁静茹吗?还是一顿几粒花生米啊,醉了就别出来胡闹嘛。 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傅相思霸道十足地从门外进来,她本来以为自己进宫还需要折腾一番的,谁知道侍卫已经记住了她的脸,直接就开门放行了,还说皇上已经等她很久了。 婵苒看见是她,也不惊讶,“就凭我是大食的公主。我知道你要嫁给七皇子,可我看上的男人,我不会拱手让人的。” 笑死,她还需要婵苒让? “大话别说太早,否则容易被打脸。”傅相思轻飘飘地说道。 “而且就算你是金贵的公主又如何,这里是大翊,谁还看大食的那几分薄面呢?” 傅相思说话有分寸,但像今日这般气势凌人的,慕容潇也是第一次听见。 两人间的战火位已经十足,偏生又有人跑了进来,要让这火烧得更旺一些。 “对啊,大食算什么。单不论这次的交流切磋,你们自己把你们的名声给弄丢到爪哇国去了,就是平时,也不见得我们就得对你们多客气。” 鹿卿淮穿着一身简单朴素的白衣就出现了,清纯的容颜上,却是张扬跋扈的笑容。 “潇哥哥是我看上的男人,谁也别想和我抢。” 傅相思:【感情慕容潇这‘京城九亿少女的梦''不是浪得虚名啊?他身为一个男人,此刻要是再不站出来解释,回家她就直接把花楹树给砍了!】 慕容潇“咳咳”几声,连忙站了出来,说道:“此事因我而起,不如父皇就让儿臣自己解决?” 其实他真的不是香饽饽,他的行情也没有那么好……就这两个女人,各自心怀鬼胎,却又都想把他当傻子耍。 “倾淮,承蒙你叫我一声声哥哥,那我们的关系就止步于兄妹。”慕容潇言简意赅地说道。 鹿卿淮:谁想和你做兄妹了? 慕容潇又看向婵苒,“我是大翊的皇子,我生于斯长于斯,真的没有远走他乡、背井离乡的习惯。大食地小物稀,只怕也容不下我,我还是不去祸害大食了。” “更重要的是,我惧内。我夫人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这顿操作可以算得上是猛如虎了。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却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在大翊,感情之事向来只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之事。那既然如此,只怕也只能让大食公主失望了。” “还有,鹿卿淮,你都老大不小了,还跟风瞎胡闹与胡搅蛮缠?潇儿已经是要娶妻的人了,别人不知情你也跟着胡搅蛮缠?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不要去惦记,惦记了也不属于你,这点道理都不清楚吗?” 这话明面上是在骂鹿卿淮,实际上连带着婵苒都顺带骂了。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护犊子和偏爱啊,傅相思内心里感慨一句,皇上果然就是永远滴神! 傅相思接着话茬,忍住笑意故意大声道:“看在你还算是我家王爷的半个妹妹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可千万记得,以后见了我,你还是该叫我一声嫂子。” 鹿卿淮跺了跺脚,明显是气不过,可当着皇上的面,又不敢和她吵起来。 慕容潇也无奈,怎么办?只能宠着她了呗? “我不服!他们婚事还没有正式开始,我们为什么不能公平竞争?”婵苒字句铿锵。 傅相思心中真是有无数句骂人的话语飘过,要不是顾忌着自己的形象,她就要口吐芬芳了。 “哦?公平竞争?好啊。” 令婵苒惊奇的是,傅相思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你说,要怎么个公平竞争法?” “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着秦王吗?那我们就来考考,谁对秦王了解的比较深如何?总不能口中说着喜欢他,其实对他一无所知?” 鹿卿淮立即发声道:“这不公平!你和潇哥哥同床共枕了三年!你肯定比我们更了解他。” 傅相思差点没笑得花枝乱颤起来,“我才与你认识三年,可你却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难道你认识秦王的时间不应该比我长吗?” 既然这样的话,不应该是她大喊不公平吗? “而且你们都知晓,之前秦王对我什么态度,你们真觉得我有机会了解他?” 鹿卿淮转念一想,好像这样说也对。而且一算,自己的赢面好像还挺大的。 而婵苒来京之前,也找人调查过了慕容潇,这会儿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行,那就开始。那就请皇上拟定几道题目,在我们开始作答时,王爷也同时开始写答案。谁答对的题多,就代表谁赢了如何?”傅相思说清规则。 大家也没有意见。 第一题,德公公润润嗓子,开始念道:“请问秦王最爱吃的食物是什么?现在请秦王开始写下答案。” 傅相思其实心里没底,【是红烧肉,应该是红烧肉。我不知道啊。】 慕容潇握笔的手隐隐发颤,最后一笔一画地在白纸上写下了三个大字。 答案交给德公公后,德公公又请三位姑娘依次作答。 “水煮鱼。” “红烧肉。” “烤羊腿。” 三个人给出了三个不同的答案,一时之间场面一度尴尬。 德公公略带笑意地看向傅相思,“好,这题是傅姑娘答对了。”他亮出答案。 “第二题,秦王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慕容潇下意识写‘黑色''的手一顿,硬生生转了个弯写了个‘白色''上去。 果然又是傅相思胜出,而鹿卿淮和婵苒给出的答案一致,都是黑色。 “我记得潇哥哥最喜欢的颜色就是黑色了,什么时候改喜欢白色了?” 傅相思得意洋洋地说道:“那只能说明你对他的了解不够。而且人都是会变的嘛。” 慕容潇:究竟是谁不了解谁?为了让她赢自己真的是煞费苦心了。 一连五场,傅相思场场胜出,差点没气坏鹿卿淮和婵苒两人。 偏偏她还高兴,真以为是自己的厉害。 皇上也不解,小声地问着德公公:“潇儿是真的喜欢吃红烧肉吗?”不是说他一吃肥肉就恶心想吐吗? 第215章 自信放光芒 德公公小声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啊,前几天宜妃来找奴的时候还说要开一个百花宴,让老奴记得备些各位皇子都爱吃的东西。老奴一看御膳房的清单,秦王第一不喜欢吃的菜就是红烧肉了。” 或许是突然发现红烧肉的魅力了? 皇上朝傅相思努力方向努努嘴,“只怕是这孩子故意在让相思赢呢。” 他清了清嗓子,“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现在比赛也已经结束了。那另外两位都没有什么要争的了?那既然这样的话,以后谁也不能再提今晚的事情。” “再说那些混账事情可就别怪朕补给你们任何一个人留面子了。对了,潇儿,你们婚礼究竟礼成没有?难道真的不打算请朕去喝杯喜酒吗?” 他怪失落的。 傅相思连忙说道:“皇上想来啊?那夫君怎么也不早点和我说。不过现在也不晚,那到时我们确定时间了,一定给父皇送帖子过来。” 傅相思改口改得飞快,一下子让两个男人心花怒放。 “刚好,我最近新酿了一款酒,父皇一定来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好,好啊!” 慕容潇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了,怪不得突然就这么大大方方承认了关系。真是钱眼里转向——财迷转向。 回去的路上傅相思上了马车后,还颇为洋洋自得。 “你看我足够了解你,今天的五道题我都答对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和我的爱好有那么高度的相似。我只要是不确定的答案,都说了我喜欢的。”没想到刚好误打误撞。 慕容潇嘴角抽、搐着,看着她突然自信的神情,突然感到有些心力憔悴。 还是那句话,只能宠着她呗。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与你说。”傅相思神色端正,主动提及了前不久陈璃和她说的素雪阁那些肮脏事。 “你说,他们不会是在谋划一个什么巨大的阴谋?万一二长老还和朝廷中的人有勾结呢?这不是乱上加乱了?” 慕容潇打趣她,“你是在担心我?担心我会被他们针对和欺负?” “谁担心你了?” 慕容潇揉揉她的头发,“这些日子我会让李家兄弟密切帮我注意素雪阁的动静。一旦有什么不对劲会立刻来告诉你。你和陈璃需要帮忙,也尽管和我说。不过记得不要贸然行动。” “这里面的水太深,不好搅。小心别把自己搭进去。” 慕容潇又想了想,“等下我再让大理寺去整理一下这些年丢了孩子的户口统计。要是此事是真的,只怕素雪阁也包庇不了他了。” 傅相思点点头,看见他又开始咳嗽,连忙问道:“怎么?难道昨天晚上的毒素并没有清干净?” 可是那毒只是普通毒素啊。 慕容潇抚着心口,感觉心口处隐隐发疼,却还是安慰她道:“不要紧,一点小事。可是是我今天还没怎么吃药的缘故。晚上正想用晚膳的时候就被父皇给叫到宫里来了。” 这倒是实话。 傅相思想了想,突然叫停了马车,也没交代自己的去向,哒哒就跑了出去。 “王爷,王妃这是干啥去啊?”白七勒住缰绳,回头问道。 “你多看着她些。咳咳。” “王爷别是感染风寒了?还是昨晚的伤势没有处理好,要不然属下再去给你找一个大夫仔细瞧瞧?” 慕容潇拒绝了,“傅相思的医术我相信,她应该都处理好了。另叫医者就不必了,也没多大事。” 白七乖乖点头下来,一回头就看到傅相思小跑跑了回来,她一掀帘子,就猫着腰走进去了。 “喏,这是肉包子。这么晚了,好像就只有这家小摊支着,你将就吃一下。” 慕容潇迟迟没有接过去。 “愣着干什么呀?你不是一整晚都没怎么吃吗?吃了好填饱肚子。”傅相思催促道。 慕容潇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来由地让傅相思感觉到几分心慌,她下意识揪住了衣角。 “你知道三月种桃花是什么感觉吗?”慕容潇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啊?”傅相思唇齿微张着。 下一秒,慕容潇就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带,开始攫取专属于她的温柔和香甜了。 傅相思不得不微仰着头,迎合着他,率先闭上了眼睛。 眼前却仿佛有一大片桃花盛开。 “他们两人感情好像很好,看来你的确没有机会了。”一高一瘦两个身影趴在屋檐上,正看着马车车轱辘咕咕转过。 “你也别高兴太早,从小我想得到的东西就没有我得不到的。包括你当初不是自视清高,不愿与我同流合污,可最后还不是下嫁给我了吗?”婵苒高傲地抬脸。 任訾宴没反驳她后段话,:“带一个大翊男子回去也够麻烦的,更何况你还要娶他。也不怕你父亲真的扒了你的皮?” “只要我把他想要的结果带回去,他还能挑出什么刺?再熬几年,等他熬到驾鹤西去了,整个大食都是我了。那我看上谁就娶谁回去,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谁敢阻拦我?” 这些气焰极为嚣张的话语,婵苒也只敢在任訾宴面前说出来,因为知道他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你有信心,个人战中我们的胜局一定能让我们揭开最后的赢面?”毕竟为了公平,现在还增设了等级规矩,各位医者都不能实行越级挑战。 “一共三十场,现在我们已经赢了十场了,再有六场胜利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么?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吗?有你在我们就不会输。” 任訾宴无奈地笑了笑。 “那陈璃你带回大食吗?先把她偷偷藏起来,放在自己身边总比扔在这边的穷乡僻壤要好。” “那女人才不配待在我身边!大人早和我说过,当初是她自己先不要我的。要不是大人,我早被冻死过去了。既然她不仁,那为何还要我讲道义?” 所以现在的她,看不见、说不出话来应该都是上天给她的惩罚! “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那为什么还要找傅相思给她医治?” 第216章 感情和睦 婵苒握紧了拳头,“请傅相思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安心,我要确保她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都看不见我。我就要让她尝尝,自己的亲生女儿义无反顾抛弃她究竟是什么滋味。” 婵苒因为不受大食王重视?就是因为她身上这一半的大翊血脉。 而她的父亲,后来又娶了大食国的长公主,只可惜在分娩之时一命呜呼,撒手人寰,白白把这王位传给了她那便宜父亲。 月华笼罩在屋檐上,像铺了一层寒霜,没来由让人感觉到一阵寒冷。 傅相思和慕容潇的大婚日最终定在了三日后。应傅相思的要求,他们并没有张扬,邀请前来的宾客也很少。 而陆磬也在其中。他看着那张烫金的硫磺纸,一时之间有些纠结。 王梡能下床自由走动了,此刻看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家好歹特意邀请了我们,我们总该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再加上人家救过我们,拒绝就不合适了?” 陆磬为难地说道:“我也没想拒绝。只是我想,既然我都收到了邀请函,那我爹爹肯定也收到了。自上次红玉姑娘那件事后,我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的?而且那天人那么多,你还怕他当众打你让你丢了面子不成?” 陆磬摇了摇头,“我更害怕,他把我视作空气。我从小做事就追求极致,可好像无论我做得多好,夫子怎么夸赞我,他脸上全然不见欣喜之色。我就想,是不是因为我做得还不够好所以还没有让爹爹完全看开心?” 小男孩看见父母如此相爱,也总以为他们的爱能匀自己一分。可从来都入不了那人的眼。 包括他此次高中状元,关于他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的问题,父亲似一点也完全不想与他谈谈。 “照我说,你小小年纪性格就如此沉稳,现在还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你已经足够优秀了,为什么一定要获得你爹爹的肯定呢?” 正打算来相思医馆来寻傅相思的慕容潇脚步一顿,悄悄退到一边,听起两人的对话来。 陆磬的心态也似乎极为矛盾,“我不知道。只是潜意识里觉得,他的肯定与赞赏,比任何人向我抛来橄榄枝都让我激动。” “要不然等我腿脚完全好了,陪你回家一趟。我们好好把你的心里话与你父亲说一说?陆大人是那么开明的人,应该会听进去的。” 陆磬却摇了摇头,语气里都是深深的无力感:“算了。不讨论此事了,你呢?腿脚好后,又要去哪里?是回家帮爹娘打理村庄事务还是到私塾教书?或许是留在京城?” 王梡眼眸有几分的暗淡,“若我留在京城的话……那又能怎么样呢?三年内我又不能再参加任何一场考试。” “你觉得,秦王怎么样?他是傅姑娘的夫郎,知贤能用,其实我挺心动的。”王梡似乎在认真思考着此事的可行性。 “你看这棋局,黑子势头太盛,之后却突然隐匿锋芒,下得保守而小心,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陆磬指着桌上的棋盘问道。 王梡不假思索地道:“肯定是因为白子势头太盛了,喏,就在这儿,你看,白子突然好想打开了一个角,化解了眼前困境,已经主动对黑子发起进攻了。并且这包围之势,就如铁桶,不可力击。” 不过为什么莫名其妙和他扯上了下棋一事?不对,陆磬真正想表达的意思难道是? 果然听见陆磬接着说道:“禽择良木而栖。切不可刚想抱一棵大树,后脚这棵树就倒了。” 他是为了好友好,而且时下局势诡谲反复,谁又说得准呢? 两人的交谈已近尾声,慕容潇悄悄退了出去。 对于傅相思来说,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她刚和春兮去买些胭脂水粉,才刚跨出那脂粉店一步,就被一个陌生男子狠狠掐住了脖子! 春兮一看,也急了,一脚就踹在了男子的心窝上,把人踹飞了不说,还咳出血来。 傅相思仔细一瞧,这不是章家小公子吗? 他恨恨地盯着自己:“你和陆磬就是一伙的!就是你们害我老师无辜惨死,害我拿不了今年的状元!” 章擎苍的脸色看起来还有些惨白,骂起人来却毫不含糊。 “你还装神弄鬼来我们家要给我治病,其实是想毒死我对不对?毒死我了,那些肮脏的事情就死无对证了,永不能见天日了。可是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傅相思突然就没了想扶他起来的心思。 她双手环抱于身前:“章公子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要不是之前我救你,你以为你现在能那么快清醒过来?现在没病没灾了,倒是来把气全都撒我身上了?” “胡说八道!我能那么快醒过来,完全用的是太医署的药,是太子给我送的药!” 傅相思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来,“你爹娘是这么和你说的?”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白瞎她还不收他们医药费的心思。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狮子大张口的。 章擎苍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些事情我都知道。把我害得病入膏肓的就是你们,现在你们也别想做出这副无辜的样子来。快,跟我去见官!我们到大人面前把话说清!” 他似乎还没有吸取教训,又要上来硬拽傅相思,却碍着春兮紧紧护在傅相思身边,动也不敢动弹。 “你说你和你老师都是被冤枉的?那那日真正的小纸团是谁都丢出来的?又是谁举报你贿赂考官的?” “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明明就沆瀣一气的。” “你既然指责我,却又不肯与我说清楚事实。你这不是让我当鬼,都当不成一个明白鬼吗?”傅相思被人误会过无数多次,这一回居然能做到心平气和了。 章擎苍有些犹疑,看她的样子又真的不像是在撒谎。 “李桑就是李家的下人,而且那天考完试我出来,正好看见李家两兄弟和陆磬说话!” 第217章 含冤 而且他们还明显有说有笑的,这关系一看就不一般!所以李桑说不定事先就和他们已经串通好了。 傅相思心里郁闷,怎么又和李家两兄弟扯上关系了?而且一个下人,怎么能够去参加殿试? “章公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们读书人不是都有自己的朋友圈吗?”万一陆磬那小孩对李氏两兄弟的感情正是如杜甫对李白的迷弟情结呢?所以才会一见就相谈甚欢啊。 “说不定他们早就相识了呢?而且陆磬也有那个实力,赢得状元是实至名归?”而且还是皇上钦点的。 这小孩老厉害了,也从来不炫耀自己。哪像他们章家,每一个人都恨不得一口一句把状元挂在他们嘴边。 章擎苍冷哼一声,“你和他们交情好,肯定会为他们说话。我是什么?没钱没权没势的草根罢了,怎么能和他一个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大少爷相比!” 莫名地,他就觉得傅相思对他的称呼——章公子,尤为刺耳了。 头疼,真是太头疼了。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而且他还把自己喊得多冤枉似的,仿佛每人都欠他的。 “可是现在榜单也放完了,事情已成最终定论。章公子对此旧事重提又有什么意义?而且我们是根据考试成绩定排名,那就说明连皇上都是认可陆磬的才华的。” “而我记得,虽然你被举报贿赂考官了,可是因为你老师的以死明志,最终还是让你保留了考试资格,而成绩并没有受到一分的恶意打低。” 难道这差距还不够明显?他就是二等的实力,为什么一定要和陆磬一争高下? 而且还不去人家正主面前喊冤,反而舞到了自己面前。 章擎苍一张脸憋得通红,很明显是被气到了,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直直地往地面上栽去。 两眼一翻,竟是彻底地晕了进去。 傅相思蹲下来的那一刻,却率先看见了他腰间的一条汗巾子。上面用红色丝线绣着一个“玖”字。 傅相思没多想,立刻检查着他的脉搏与呼吸,又让春兮叫上几个路人,帮忙把人立刻送到相思医馆。 陆磬和王梡正在吃饭,突然就看见傅相思着里忙慌地跑了进来,都把手中的筷子放下了。 “快,把他抬到床上。周围的人群都散开一些,春兮,你去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春兮连忙把她要的东西送了过来,又给了报酬谢过帮忙送人前来的路人们。 傅相思飞快地开始施针,一针扎在手臂上的静脉处,流出的却是暗黑色的血。 春兮立刻捂住了嘴巴,没让自己大喊出来。 “应该是中毒了,太医署送来的药没那么简单。刚才看他的情绪,也很不稳定,只怕这药药性还很烈。”傅相思迅速地做出了判断。 说完后,她把帘子一拉,彻底隔离出了一个专属于自我的小世界。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帘子终于再度掀开。傅相思从里面走了出来,衣襟上已经溅上了血迹,额头上也是密密的汗珠,眉毛处还有血块。 春兮赶紧递上了帕子。 “你们怎么不吃饭?这饭菜都凉了。”傅相思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让春兮给自己添了副碗筷。 刚好,她饥肠辘辘。 陆磬把到嘴的担忧之情给吞咽回去,只笑着搪塞了过去。 “里面那人我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傅相思点点头,“对,说不定你也认识他。他叫章擎苍。” 刚报上名字陆磬和王梡的神色都有些微妙的变化,傅相思就敢肯定,他们的关系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这个人啊,之前是我们同窗。不过我们不是很熟,也没怎么说过话。”王梡讪笑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会很熟悉呢。今日章公子找到我的时候,还说起了你们。当然,他的话可能没有什么可信度。毕竟他说这状元郎的位置本来是他的,说是陆兄弟抢了他的东西。” “你们也知道,他之前烧了好半个月,可能也是烧傻了。”傅相思承认自己的话里确实有试探的意味,她倒是想知道,陆磬会怎么回答。 少年郎沉默的脸庞上,眉头深皱。 还是王梡忍不住说道:“他根本就是在一派胡言!之前在私塾读书的时候,他就因此处处针对陆兄了。可明明陆兄什么也没做啊。” 从王梡的视野中,他第一日入学时就觉得此人太狂妄了,居然想要争殿试的甲科第一。不过此人敢这么说,说不定真的有什么过人的实力。 而听他的同舍生说,这人学习与温书极为努力,经常挑灯夜读,三更还不睡,五更鸡鸣又起。 可就是这样,他还说考不过陆磬。 “在第一次考试排名出来后,他就非常不服气,非要说打分不公平、夫子打分不合理。陆兄还差点因此与他动过手。” 傅相思算是大概明白了,这章擎苍和陆磬两人,一个就是努力型学霸,一个就是天赋型学霸。章擎苍经常在暗地里和陆磬想着一较高下,却发现人家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不心里就不舒服了? “现在都放榜多久了,他还说出这些话,甚至因此去骚扰傅姑娘,也是真的让我感慨,这么多年,他的作风一点都没变。” 可傅相思却觉得这其中有一点很奇怪。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想拿第一名吗?” 感觉这简直是病态的执念了。 陆磬淡淡地开口,“好像是为了娶一个女子。那女子和他说过,只有他高中了状元,才会嫁给他。章兄大概很喜欢她,所以拼了命地学习与读书。可是最后是这样的结果,我也很抱歉。” “至于那个女子是谁,我们也没见过,更无从知晓了。” 傅相思吃了小半碗饭就饱了,把筷子搁下,“难道他要娶的人是世家小姐?所以才那么讲究门当户对?” 陆磬并不知情,只摇了摇头。 一抹人影从外面快速冲了进来,神情已经是少见的慌张与失态了。 第218章 逼宫 “白七,你怎么在这里?”傅相思感到有几分诧异。 “王爷、王爷他毒发了……王妃你快去看看!”白七叉着腰,气喘吁吁地道。 之前毒素明明不是已经清除干净了吗?怎么会突然毒发? 陆磬看到她的神色大变,知道她心里紧张,连忙说道:“秦王的事情比较重要,傅姑娘还是先回去看看情况。” 傅相思匆匆应下,就提着裙摆匆匆跑了出去。 慕容潇唇色发黑,白七又惦记着他受伤一事不能透露风声,所以没有请其他医者前来,这会儿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 “白七,你先出去。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傅相思尽量冷静地说道。 白七应下了,却在门外一直转悠着,提心吊胆。 傅相思动手解起他的衣服,看见他胸膛处的皮肤已经透出红肿,还有脓水流出。可是前几天她替他包扎伤口时伤势还好好的,现在怎么突然恶化了? “热、热……我要喝水……”慕容潇无意识地呢喃道。 傅相思连忙站起来去给他倒水,水壶里的水刚烧开,把她的皮肤都烫红了。 “呼呼。来,喝口水。”傅相思吹凉后,扶他坐起来,把水递到了他唇边。 “我感觉我身体很燥热,情绪很不稳定,想与人吵架,想……杀人。”慕容潇虚弱地说道。 唇色润了一层水光,但还是很干燥。 “是心里不舒服吗?”傅相思也有些束手无策啊,她行医那么多年,也没听说过哪一种毒可以让人产生想杀人的欲望啊。 慕容潇单手撑着床,“没事,可能就是心里憋了一口气喘不过来。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可是如果等一下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了,你就去找白七和春兮。他们武功高强,一定能制服我的。” 傅相思担忧地看着他。 突然慕容潇眸色就涨红了,手上青筋暴起,直接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匕首! “快走!不要管我!”慕容潇朝她面目狰狞大喊着。 他另外一只手紧紧按住自己拿匕首的那只手,更是直接破窗而出。 门外响起了打斗声,是白七和慕容潇已经打了起来。白七忌惮着他有伤在身,他又是王爷,被打得连连败退。 “王爷,你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白七从牙关中艰难地挤出这一句话来。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就被慕容潇一个过肩摔,给重重砸到了地上。 “废物!我的手下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一个废物!”慕容潇冷冰冰地看着他,连说话的语调都是饱含恶意。 白七抚着胸口,一脸的不可思议。 傅相思刚追出来,就看见他飞檐走壁,已经是奔皇宫的方向前去了。 “你怎么能让他离开王府呢?以他现在这种情况,出去只怕是会要害人!” “可我也阻拦不住。以前王爷的武功虽然也高强,可是招式也没有那么凌厉。”白七强撑着道。 “春兮,你去通知白止行将军,让他赶紧进宫一趟。找到秦王就立刻把他带回秦王府来。”傅相思叮嘱完后先帮白七处理伤势了。 而慕容潇一路掠去皇宫。北门早已经关闭,只有一队哨兵拿着长矛立在城墙上。 “有人要私闯入宫,大家快拦下他!”有哨兵眼尖,很快发现了慕容潇的身影,提醒着大家提高警惕。 “我是堂堂的秦王,谁敢拦我?皇宫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难道不可以吗?” 慕容潇本意不是这样的,可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熊熊燃起的心火,只想着品尝刀尖舔血的快意。 “就算你是秦王,没有皇上的召见,那也不能深夜进宫!这是有明确的宫规规定的,还请王爷不要为难我们!” “那如果我,今晚一定要进去呢?”慕容潇一字一顿道。 长矛纷纷对准了他,每个哨兵都神色紧张地盯着他 “我们一向久闻王爷的大名,各位兄弟也都对秦王敬佩有加。可现在秦王此举,难道是要逼宫不成吗?秦王可想过,这样做会有什么下场?” 慕容潇轻蔑一笑,足尖轻点,已经是稳稳妥妥地落在了烽台上,大开杀戒,一具具尸体在自己的脚边铺陈。 他心中却得到了越来越足的满足,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上面残存着刚才溅到脸上的热血。 慕容潇用白玉冠子束起的黑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落开,一头长发如锦缎,随夜风飘扬。 他想了想,竟是直奔慕容玖的寝宫而去。 “三日后的百花宴,宴请名单都确定下来了吗?”慕容玖泡在浴桶里,露出如羊脂玉般光泽的细腻皮肤,如云的乌发在水里翻涌,就像招摇的藻荇。 “都确定好了,明天也会陆陆续续地给各位受邀者发送请柬。这次百花宴由公主一手操办,若是办得好,哄得皇上开心,说不定皇上和您的感情缝隙还能好好修复一番。” 丫鬟桔红给她头发抹着头油,一边说道。 “那日还轮不到我出风头。景王才应该是众人焦点,我就不必喧宾夺主了。不过,今年我确实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总不能让我一辈子赖在宫里?” 桔红偷笑道“:以前公主自恃年轻貌美,也不肯嫁人,现在突然提及此事,莫不是公主心中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了?” 主仆间正在打趣,忽然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那声音巨大,连在耳房里的两人都听到了声响,桔红连忙找来衣服给慕容玖披上,又壮着胆子朗声问道:“外面是谁啊?这么晚了前来所为何事?” 没有人回答。慕容玖心里怪慌的。 “公主,我去看看,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去就回。”桔红拿了盏烛台走出去,却在出门的那一刻突然对上了一双寒光凛冽的眼睛。 而她还没来得及发声,就感觉到有什么利器,已经划破了自己的喉咙,任由鲜血喷薄而出! 慕容玖听见外面没有什么声响,而桔红又去了很久还没回来,顿时就在里面犹疑地开始问。 第219章 鞭刑 “桔红,外面来人究竟是谁啊?怎么还不把人请进来?” 没有人应答。 “桔红,桔红?”慕容玖彻底慌了,从浴桶里站了出来,把好几件衣服随意往身上披,一转回头就看见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慕容潇。 “原来是秦王啊,来了怎么不和我提前说一声?还悄无声息出现在我身后,怪吓人的。”慕容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视线不自觉往外瞥去,就看见了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桔红。 “啊,杀人啦——” 傅相思和白止行匆匆赶往皇宫的时候,就看见宫门大开着,城头上都是哨兵的尸体,一时之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的情愫。 “你们,快去城头上清理哨兵的尸体。小五,请宫里的锦衣卫过来交接班。若是在他们没有到之前,千万不要离开城墙一步。宫门也紧紧锁上,不要放任何一人进出!” 还好白止行带了近十人过来,要不然傅相思现在肯定手慌脚乱。 “秦王……那边不会有什么事情?”傅相思揪着袖子,不无紧张地说道。 “你觉得王爷若是进宫的话,会最先去找谁?”白止行问道。 “或许是宜妃那儿?”虽然这个答案的不确定性极大,但是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而宜妃正在为慕容潇求情。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潇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杀人逼宫,那是不可能加在他的罪名。”宜妃替慕容潇打着包票。 可慕容潇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衣服上、手上、脸上都沾了不少的血迹,还被捉拿的侍卫一脚踹在了膝盖上,被动跪了下来。 “你让长公主自己说。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有证人与证据,总不能是别人空口白牙污蔑他。而且他还是直接杀进宫里来的,直接杀了守城的侍卫二十余人!” 皇上说起此事来也生气,本来之前新年宫宴时,他对慕容潇这个孩子好感度直线飙升,总觉得看哪儿哪儿都顺眼。论才能有才能,论品质也懂低调和宽容。 亏他还想过要把皇位传给他,结果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宜妃紧张而担忧地看向慕容潇,“潇儿,娘想亲口说一句,这是真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这么多年了,一直告诉他要隐忍!现在还不是时机,他却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随便胡来了是? 慕容潇摇了摇头,眼眶通红,“母妃,是儿臣对不住你。至于原因……没有原因。就是孩子一时误入歧途了……儿臣知道自己做错事情了,儿臣愿意主动认罚。” 那毒有问题,一定是那毒有问题! 皇上冷哼一声,“难道你以为你做了那么多的蠢事,依照宫里的规矩,我们能这么轻易放过你吗?你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秦王府的其他人我不会为难。” “而天子犯法尚与庶人同罪,念在你这些年也算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的份上,这次你做出的事情,朕就免去你的秦王之位,驱逐出京……” 皇上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从门外急急忙忙跑进来了两个人影。 一看到慕容潇被人逼着跪在了地上,傅相思的眼圈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红了。 “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皇上下定论先不要那么草率嘛。”傅相思尽量轻松着语气说道。 “今天就是谁为他求情都没有用!朕平时就是太娇惯你们了,才让你们敢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举措来。今天他可以因为觉得杀人好玩就在皇宫里大开杀戒,那以后会不会觉得朕这个位置好坐,而想着弑父残兄啊?!” 皇上拍案而起。 傅相思连忙说道:“皇上,秦王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什么样的品质你再清楚不过了。以他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做出那么有违原则的事情呢?” “景王温柔儒雅的名声在全京城不也是如雷贯耳,可他最后不也能干出提刀杀妻之举吗?人心隔肚皮,你凭什么让朕相信秦王今晚真正想打的是什么心思?” 天下做父母的,哪有人会不疼孩子?皇上此刻的心里难过,并不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少一分。 而也好在,在场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人,要不然这番话传到别人的耳朵里,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变故来。 宜妃也帮忙求着情,“我相信潇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而且夺其爵、贬出京,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潇儿也没有做什么,死了十几个侍卫和那一个侍女,要不然就好好厚葬一番……” 她却突然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他慕容潇的性命珍重,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就该随便被他祸害?宫里是不是有明确规定说过,不准携带任何利器进入皇宫,可他呢?刀上都沾满了鲜血!” “宫规里是不是还说过,皇子犯法当与平民同罪,朕没有让他去一命偿一命,就已经足够念着这些年的父子情分了!” 一直没开口的慕容潇突然开口说道:“儿臣愿意自动领罚,这件事情确实是儿臣做得不对……儿臣无可辩驳。还希望皇上不要因我而迁怒我的母妃与夫人。” 他挑了一个最严酷的刑罚——藤鞭一百下。白止行听到这一酷刑时,脸色都变了。 “这刑罚我之前听过,别看这鞭子是用藤条做的,但是抽打在人身上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藤条上有刺,刮在背上就是火辣辣的疼,身体素质差些的,就连十条藤鞭也难熬过去王爷这次,只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傅相思担忧地看着拿着藤鞭的德公公。他也相当于看着慕容潇从小长大的,所以这会儿都有些下不去手。 “德公公,怎么?难道现在连你也要造反吗?还是说你心软打不下去,需不需要朕亲自动手啊?”皇上催促着,语气里已经透出浓浓的不耐烦了。 德公公拿藤鞭的手都是颤抖的,终究还是一咬牙,狠心把鞭子朝慕容潇背部甩去! 第220章 补救措施 傅相思还在想着补救措施。 越到这种时候,她反而和慕容潇一样,愈发淡定起来。 “父皇说的处罚,儿臣都愿意接受。这一回是儿臣自己做错了……”慕容潇话里听不出喜怒哀乐。 “你瞧,这孩子都已经糊涂了。皇上,我是觉得,这其中肯定还有许多不清楚的隐情。比如说,为什么王爷突然就想着逼宫了?这很明显是在错的时间做错的事情啊。” 傅相思稳定发挥着自己舌灿如莲的技能,“我要是王爷,我都不会愚蠢地在这个时候干这种事情对不对?我们根本不能从其中捞到一点利嘛。” “而且王爷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越矩的事情。突然来这一出,难道皇上心里没有一丝疑虑嘛。” 很多话她只是点到为止了,但她相信,皇上能懂她话中的深意。 要不然他凭什么当皇帝嘛? 皇上怒气还未全消,但顺着傅相思的话语仔细想了一想,发现她说的居然真的有几分道理。 比如,在太子和景王频频犯错的时候,为什么慕容潇没有趁此大出风头?今年科举中人才如春笋般涌现,他又为何只是把李家两兄弟收入麾下? 难道这像是要招兵买马的节奏? 傅相思心中忐忑着,生怕皇上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对她来说都像是凌迟一般。 没想到却是缓刑。 “就算是另有隐情,那他自己长了嘴,不会说?从被押上来到现在,就像是被锯了嘴的闷葫芦一样。” 有了皇上这话,傅相思才敢断定,其实皇上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决绝与狠辣。 于是才敢软着语气道:“皇上,您对王爷难道还不够了解吗?他每次一受了什么委屈,被人算计了,有多少次是敢告诉您的?这不是生怕给您添麻烦吗?”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慕容潇就活该天天跪这儿当他的苦情剧男主。 反正傅相思是相信,慕容潇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于是愣是凭借自己的话术,把这件事情又扭转了一个乾坤。 “这样子来看,秦王很可能就是清白的。毕竟谁也没见着他杀人对不对?那那些惩罚,是不是也不该……” 皇上略一沉思,“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算今晚他有没有杀人一事还需另外证实,可他这时出现在宫里,难道还不够蹊跷?” 傅相思抢先把他的话说道:“对啊,没人召见,乱进什么宫啊。如此来看,王爷确实该罚。” 皇上皮笑肉不笑地问她:“那你觉得应该怎么罚他才比较好?要不然你来定个主意?” 这是在试探自己呢,傅相思一狠心,直接道:“当然要给王爷好好长个记性才行。要不然这样如何?皇上把祖宗之法请出来。” 德公公和宜妃的脸色同时变了。 傅相思心想,大翊的开朝皇帝不是以一条藤鞭平天下立国吗?难不成其实藤鞭打人比皮鞭还疼? 皇上同意了她的提议——傅相思现在这么坦坦荡荡的神情,而且主动请出祖宗之法,难不成她笃定杀人一事真的与慕容潇无关?在另一种程度上,或许慕容潇还是受害者? 而接下来,就要看慕容潇愿不愿意了。 “好,那就抽打五十下,一下也不许少。朕倒要看看,朕这个宝贝儿子,究竟是不是一片肝胆如孤雪澄澈!” 白止行慢步上前,小声地给傅相思科普道:“这刑罚……别看这鞭子是用藤条做的,但其上有刺,刮在背上就是火辣辣的疼,身体素质差些的,就连十条藤鞭也难熬过去。” “而皇上会那么快赞同你的提议,是因为这鞭子还有鞭打警策坏人之功用。传说,做了坏事的人被这鞭子抽一下,都感觉如千斤重压在身上。而如果无辜的人被此物抽打,则感觉轻飘飘的,毫无痛感。” 古人的迷信傅相思又不懂了,难道这小小的藤条真的有惩恶扬善的功能?可鞭子打在人身上,痛就是痛嘛…… “这不是胡扯吗?”傅相思的脸色说变就变。 白止行也忧心忡忡地:“所以说,王爷这次只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德公公应皇上吩咐,很快把祖宗之法请了出来。 一看到那么粗大的一根藤条,傅相思倒抽了一口冷气。以慕容潇这小身板和受伤情况来看,不会一鞭抽下去就足够要了他的命?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慕容潇回头看了她一眼,那深意,似乎是在让她放心? 说实话,德公公其实也有些于心不忍。他也是看着慕容潇从小长大的,所以这会儿要怎么下得去手? “德公公,你迟迟不愿打下去,是想着包庇秦王,还是需要朕亲自动手啊?”皇上催促着。 “子不教,母之过。都怪我,平时对潇儿太过溺爱,还给过他和相思令牌,和他们说他们想什么时候来宫里就直接过来,陪我唠嗑唠嗑。” “想必过几天是潇儿的大婚之日,潇儿本身也有些激动。所以想着进宫和母妃好好聊聊……慈母多败儿,要不然这罚还是让我帮潇儿受了?” 宜妃甚至搬出了婚礼,就是希望皇上能看在此事的份上,稍微软些心下来。 她想方设法地帮自己孩子找着合适的借口,却没想到这刚好触了皇上的逆鳞。 “傅相思的提议,朕已经听进去了。没有立刻剥去慕容潇的爵位,你们这些妇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他求情,莫不是想教朕做事?” 皇上有多生气,从他口中的名字变化就足以一探一二了。 而且傅相思刚才那一步其实已经走对了,是宜妃心疼自己的孩子,以至于让皇上又心生反感。这怕,想让皇上再次心软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来人,把宜妃带下去!听候处罚。德公公,你是还不打算动手么?”皇上不怒自威。 德公公拿藤鞭的手都是颤抖的,终究还是一咬牙,狠心把鞭子朝慕容潇背部甩去! 第221章 我来带你回家 一鞭下去,已经是皮开肉绽。 宜妃抹着眼泪,已经是不忍去看了。 德公公颤抖着手,一鞭一鞭数着。 “二……五……十……” “用力点,难道你今天晚上没有吃饭吗?!”皇上怒不可遏,已经是下定决心要严惩慕容潇了。 德公公下手越来越狠,挥鞭的力度也越来越大,而慕容潇从头到尾却是没有吭过一声,只是衣衫都已被汗水浸透。 傅相思再也看不下去了,冲上前来,用小小的身子为慕容潇挡住那鞭雨。 “傅相思,这件事情与你没关系!你要是不肯撒手,等会儿就连你一起打!” “那父皇要打就打!反正我是堂堂的秦王妃,我和王爷就是一体的,如果看着他挨打我反而什么都不能做的话,那才是最折磨我的事情!” 她心里明明怕疼怕得要命,却因为惦记着慕容潇身上重重的伤,奋不顾身扑上前来。 “德公公,还愣着干什么?给朕往死里打,五十鞭子,一鞭不能落下!”皇上勃然大怒。 越来越多的鞭子如雨点般落在了傅相思身上,疼的她直倒抽冷气,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明明那么怕疼,为什么还要拼命上前护住我?还有二十鞭,我自己能熬下去的,你就别来给我添乱,让我为你心疼了。”慕容潇插去她眼角的泪,沉痛而隐忍地说道。 傅相思连连摇头,“饿不要。你这样被打下去,你会死的……”她的话语里染上了哭腔。 “都怪我,当初大意。以为那弓弩上的毒就是普通的毒,都没有给你清理干净……”傅相思紧咬着嘴唇,深深自责着。 如果不是由于她的疏忽大意,慕容潇就不会毒素发作,最后发了失心疯,直接杀到了皇宫里来。 慕容潇笑了笑,下一刻却用力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按,藤鞭落在他身上,而傅相思被他保护得好好的。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五十藤鞭已经打够了,不要再打了”!宜妃语气里满是心疼地大喊道,而德公公的动作也很快停止。 皇上的神情并没有软化一分,“今天看在他受了这惩罚的份上,夺爵外贬一事就容朕再想想。而林默,从今日开始,你就给朕盯紧秦王。在禁令没有解除之前,不允许他踏出秦王府一步要是一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来和朕汇报!” 皇上口中钦点的那位林默,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看起来刻板严肃的中年男子,他很快应承下来,目送着皇上挥袖而去。 傅相思连忙扶起地上的慕容潇,哭得像个泪人儿,“慕容潇,快醒醒,我来带你回家了。” 血肉淋漓的背部,破筋伤骨还伤到了经肺。 回到秦王府后,傅相思给慕容潇上药时候的手都是颤抖着。 白七低垂着眼站在一旁,房间里的空气是死一般的沉寂——林默就守在门外边,他们的交谈都要小心翼翼的。 “诶,王妃,你要去哪里啊?”白七看见傅相思直接拿起一把匕首,就要往外边闯,还以为她要去找林默拼命。 “我和鹿卿淮誓不两立!这件事情你让我如何咽下这口气?你家王爷现在就躺在那儿,你不觉得闹心啊?我要是不去把她的脸划个五道八道的,我傅相思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白七急忙拉住了她,并提醒她说话小声些。 “王妃,外面可有人盯着咱们呢。这些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指不定又有什么人来编排我们呢。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还是不要给王爷添乱了。” “而且好好地,为什么突然就提到了鹿姑娘?” 傅相思觉得他话语还有些道理,被安抚着把匕首放下,坐在了桌边。 “我当初给你们画过一张图纸,画像上的那个女子就是鹿卿淮。我以为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已经开始提防她了。” 那日时间实在是匆忙,她只来得及留下了一幅简笔画,后来事情繁忙杂乱,她就没想起来还要把此事与慕容潇重新提及。 白七细细咀嚼着她分话语,“王妃的意思是,当初拿弓弩的那人就是鹿姑娘?”他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在傅相思画图时,他就觉得奇怪,画的那人似曾相识,特别是那双绣花鞋,他记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那天,我回去之后就没看见那张画像了。我还以为它被王爷收起来了。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王爷是不是根本不知晓此事?” 所以对自己毒素都没有如何上心,也没有急着让自己追寻那个弓弩手的下落。 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沉思。傅相思又起身,继续给慕容潇清毒止血。 等到傅相思给慕容潇处理完伤势后,早饭也刚好送来了。 白七端了进来,放在桌子上,一碰那稀得如同米汤般的白米粥,发现它还是冷呼呼的。 他端着粥去和林默理论:“秦王还没失势呢,你们这样待他是几个意思?真不怕风水轮流转啊?” 林默在练武,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轻声笑道:“风水轮流转?你这么多一说,我还真的好怕怕呢。不过你们家王爷还有翻身的机会吗?谋反逼宫,那可是死罪!现在相当于变相软禁了,那离被皇上赐死还有多长的时间?” “那既然都是要快上路的人了,这段时间内又何必吃得那么好呢?有得吃就不错了,你们还想要山珍海味呐?” 傅相思探出了个头,“算了,白七,外面冷,你还是先进来。” 白七郁愤不平,回了房间后还用力踢了一下桌腿,暗暗骂道:“真是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 王爷平时在朝堂里可没怎么罪过人,他们怎么会舍得这样对待王爷?” 傅相思喝粥的手一顿,“你刚才说什么?” “这些人怎么敢这话对待王爷……” “不是这一句,再上一句。” “王爷平时在朝堂里可没怎么得罪过人,待他们也不薄……”白七又重复了一遍。 傅相思突然喜上眉梢,“没错,就是这一句。我有办法了,一定能让皇上解除这禁足令。” 第222章 堵上添堵 “或许你从今日起,回家念佛吃斋,佛祖感念你心诚至灵,说不定还能快点还你的秦王一个清白呢。” 慕容潇已经晕倒了过去,整个人脸色惨白惨白的。 傅相思知道自己必须得争分夺秒,要不然慕容潇真的被押入了牢里,谁会给他的伤口上药?谁会请个大夫给他看病? “要不然,皇上看在王爷伤那么重的份上,不如等王爷身上的伤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再把他送去囹圄中……”傅相思哭到嗓音都沙哑。 “皇上也不想看见王爷一送到地牢里,身残体弱,一命呜呼的现象发生。我是个医者,我清楚,王爷身上的伤要是不及时处理,他不可能撑过这一个月。” 傅相思说的都是实话,慕容潇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生命力又哪能有那么顽强? 皇上犹豫了。 “给我三天时间,我到时一定不会再来求情叨扰着皇上了,皇上想对王爷做什么处罚,我都欣然接受。并虔诚祈祷着,王爷能早日归家。就请求皇上这一回,施舍三日时间给小女好不好?” 德公公也劝道:“秦王逼宫,固然有罪。可是以目前阶段来看,罪不至死啊。皇上,你看现在人打也打过了,身上的伤不及时处理,秦王真的就没命了。而且在这三天里,皇上要是不放心秦王妃秦王两人,还可以派人监禁着他们,密切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啊。” 皇上到底有了几分心软,也许只是真的怕慕容潇死在了牢狱之中,“朕就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朕亲自去把他送到大牢里。而这些天,就由林默来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你们当中谁要是胆敢离府半步,那就别怪朕讲兵不讲礼了!” 皇上口中钦点的那位林默,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看起来刻板严肃的中年男子,他很快应承下来,目送着皇上愤怒地离去。 傅相思连忙扶起地上的慕容潇,哭得像个泪人儿,“慕容潇,快醒醒,我来带你回家了。” 血肉淋漓的背部,破筋伤骨还伤到了经肺。 回到秦王府后,傅相思给慕容潇上药时候的手都是颤抖着。 白七低垂着眼站在一旁,房间里的空气是死一般的沉寂——林默就守在门外边,他们的交谈都要小心翼翼的。 “原来当初那箭上有过两层毒,都怪我。”傅相思替慕容潇包扎好慕容潇的伤口后,去听他的呼吸——还是气若游丝,忍不住红了眼眶,深深自责着。 “我以为鹿倾淮她不懂药理,所以那箭矢上虽然带了毒,可毒到底只是普通的毒,不足为惧。原来真正来势凶猛的是……”她突然停住,不肯往下说了。 白七和傅相思相识了那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平时的她,好像总有用不完的活力,而做事也总是出其不意。 现在她自己的心,都开始下起雨来了。 白七只能生硬转移话题:“原来那晚的弓弩手是鹿姑娘?可为什么是她?” 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也不会武功啊。 傅相思想了起来,有一次闲聊中,她玩笑似的说过,“鹿倾淮好像会武功。”却被慕容潇反说“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后来她就只顾着和慕容潇吵嘴了,也没有再提醒他注意鹿倾淮。 傅相思清清嗓子,“我当初给你们画过一张图纸,画像上的那个女子穿着的绣花鞋是我那晚被袭击时所见。我记得鹿倾淮也有一双,就想问问王爷我的猜想是否正确。” 所以她还特意给绣花鞋上了色。 可那日时间实在是匆忙,她只来得及留下了一幅简笔画,后来事情繁忙杂乱,她就没想起来还要把此事与慕容潇重新提及。 白七细细咀嚼着她的话语,“可是那天,我回去之后就没看见那张画像了。我还以为它被王爷收起来了。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王爷是不是根本不知晓此事?” 所以对自己毒素都没有如何上心,也没有急着让自己追寻那个弓弩手的下落。 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沉思。傅相思又起身,继续给慕容潇清毒止血。 等到傅相思给慕容潇处理完伤势后,早饭也刚好送来了。 白七端了进来,放在桌子上,一碰那稀得如同米汤般的白米粥,发现它还是冷呼呼的。 他端着粥去和林默理论:“秦王还没失势呢,你们这样待他是几个意思?真不怕风水轮流转啊?” 林默在练武,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轻声笑道:“风水轮流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好怕怕呢。不过你们家王爷还有翻身的机会吗?谋反逼宫,那可是死罪!现在相当于变相软禁了,那离被皇上赐死还有多长的时间?” “那既然都是要快上路的人了,这段时间内又何必吃得那么好呢?有得吃就不错了,你们难道还想要山珍海味?” 傅相思探出了个头,不想让白七与林默继续起争端,随便寻了个借口道:“算了,白七,外面冷,你还是先进来。” 白七郁愤不平,回了房间后还用力踢了一下桌腿,暗暗骂道:“真是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王爷平时在朝堂里可没怎么罪过人,他们怎么会舍得这样对待王爷?” 傅相思喝粥的手一顿,“你刚才说什么?” “这些人怎么敢这话对待王爷……” “不是这一句,再上一句。” “王爷平时在朝堂里可没怎么得罪过人,待他们也不薄……”白七又重复了一遍。 傅相思突然喜上眉梢,“没错,就是这一句。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我们能试上一试。” 她“想一出是一出”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当下她就跑回了梨苑开始折腾起自己去了。 春兮生怕她一个想不开,连忙紧随其后,却看见她往梳妆桌前一坐,开始把各种粉往脸上抹。 “姑娘,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脸白一点,显得我虚弱一点;这个能让眼睛肿起来,是不是就像哭了很久?”傅相思捯饬好自己,回过头问春兮。 第222章 堵上添堵 “或许你从今日起,回家念佛吃斋,佛祖感念你心诚至灵,说不定还能快点还你的秦王一个清白呢。” 慕容潇已经晕倒了过去,整个人脸色惨白惨白的。 傅相思知道自己必须得争分夺秒,要不然慕容潇真的被押入了牢里,谁会给他的伤口上药?谁会请个大夫给他看病? “要不然,皇上看在王爷伤那么重的份上,不如等王爷身上的伤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再把他送去囹圄中……”傅相思哭到嗓音都沙哑。 “皇上也不想看见王爷一送到地牢里,身残体弱,一命呜呼的现象发生。我是个医者,我清楚,王爷身上的伤要是不及时处理,他不可能撑过这一个月。” 傅相思说的都是实话,慕容潇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生命力又哪能有那么顽强? 皇上犹豫了。 “给我三天时间,我到时一定不会再来求情叨扰着皇上了,皇上想对王爷做什么处罚,我都欣然接受。并虔诚祈祷着,王爷能早日归家。就请求皇上这一回,施舍三日时间给小女好不好?” 德公公也劝道:“秦王逼宫,固然有罪。可是以目前阶段来看,罪不至死啊。皇上,你看现在人打也打过了,身上的伤不及时处理,秦王真的就没命了。而且在这三天里,皇上要是不放心秦王妃秦王两人,还可以派人监禁着他们,密切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啊。” 皇上到底有了几分心软,也许只是真的怕慕容潇死在了牢狱之中,“朕就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朕亲自去把他送到大牢里。而这些天,就由林默来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你们当中谁要是胆敢离府半步,那就别怪朕讲兵不讲礼了!” 皇上口中钦点的那位林默,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看起来刻板严肃的中年男子,他很快应承下来,目送着皇上愤怒地离去。 傅相思连忙扶起地上的慕容潇,哭得像个泪人儿,“慕容潇,快醒醒,我来带你回家了。” 血肉淋漓的背部,破筋伤骨还伤到了经肺。 回到秦王府后,傅相思给慕容潇上药时候的手都是颤抖着。 白七低垂着眼站在一旁,房间里的空气是死一般的沉寂——林默就守在门外边,他们的交谈都要小心翼翼的。 “原来当初那箭上有过两层毒,都怪我。”傅相思替慕容潇包扎好慕容潇的伤口后,去听他的呼吸——还是气若游丝,忍不住红了眼眶,深深自责着。 “我以为鹿倾淮她不懂药理,所以那箭矢上虽然带了毒,可毒到底只是普通的毒,不足为惧。原来真正来势凶猛的是……”她突然停住,不肯往下说了。 白七和傅相思相识了那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平时的她,好像总有用不完的活力,而做事也总是出其不意。 现在她自己的心,都开始下起雨来了。 白七只能生硬转移话题:“原来那晚的弓弩手是鹿姑娘?可为什么是她?” 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也不会武功啊。 傅相思想了起来,有一次闲聊中,她玩笑似的说过,“鹿倾淮好像会武功。”却被慕容潇反说“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后来她就只顾着和慕容潇吵嘴了,也没有再提醒他注意鹿倾淮。 傅相思清清嗓子,“我当初给你们画过一张图纸,画像上的那个女子穿着的绣花鞋是我那晚被袭击时所见。我记得鹿倾淮也有一双,就想问问王爷我的猜想是否正确。” 所以她还特意给绣花鞋上了色。 可那日时间实在是匆忙,她只来得及留下了一幅简笔画,后来事情繁忙杂乱,她就没想起来还要把此事与慕容潇重新提及。 白七细细咀嚼着她的话语,“可是那天,我回去之后就没看见那张画像了。我还以为它被王爷收起来了。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王爷是不是根本不知晓此事?” 所以对自己毒素都没有如何上心,也没有急着让自己追寻那个弓弩手的下落。 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沉思。傅相思又起身,继续给慕容潇清毒止血。 等到傅相思给慕容潇处理完伤势后,早饭也刚好送来了。 白七端了进来,放在桌子上,一碰那稀得如同米汤般的白米粥,发现它还是冷呼呼的。 他端着粥去和林默理论:“秦王还没失势呢,你们这样待他是几个意思?真不怕风水轮流转啊?” 林默在练武,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轻声笑道:“风水轮流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好怕怕呢。不过你们家王爷还有翻身的机会吗?谋反逼宫,那可是死罪!现在相当于变相软禁了,那离被皇上赐死还有多长的时间?” “那既然都是要快上路的人了,这段时间内又何必吃得那么好呢?有得吃就不错了,你们难道还想要山珍海味?” 傅相思探出了个头,不想让白七与林默继续起争端,随便寻了个借口道:“算了,白七,外面冷,你还是先进来。” 白七郁愤不平,回了房间后还用力踢了一下桌腿,暗暗骂道:“真是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王爷平时在朝堂里可没怎么罪过人,他们怎么会舍得这样对待王爷?” 傅相思喝粥的手一顿,“你刚才说什么?” “这些人怎么敢这话对待王爷……” “不是这一句,再上一句。” “王爷平时在朝堂里可没怎么得罪过人,待他们也不薄……”白七又重复了一遍。 傅相思突然喜上眉梢,“没错,就是这一句。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我们能试上一试。” 她“想一出是一出”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当下她就跑回了梨苑开始折腾起自己去了。 春兮生怕她一个想不开,连忙紧随其后,却看见她往梳妆桌前一坐,开始把各种粉往脸上抹。 “姑娘,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脸白一点,显得我虚弱一点;这个能让眼睛肿起来,是不是就像哭了很久?”傅相思捯饬好自己,回过头问春兮。 第223章 兵行险招 “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过姑娘你是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傅相思神秘地说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就是林默让她很发愁啊。 正在巡逻的林默有一种突然被人盯上的错觉,只觉得全身冷飕飕的。 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还吐出长长的舌、头,差点吓得他往后一跳,细细一瞧,这女鬼有些眼熟啊。 傅相思把面前凌乱的头发撩起,报上他的大腿,“林大人,你可怜可怜我,放我离府。” “你放心,我也不是要干什么坏事,皇上不是让我去医治王爷吗?可府上的药材没有那么齐全,我就想去隔壁医馆拿几味药材而已。”傅相思拽着他的衣服,可怜巴巴地道。 林默冷冰冰的,不为所动:“皇上有令,秦王府上的任何人,在没有皇上的许可下,都不能踏出秦王府一步。如果王妃需要药材的话,让我的下属跑一趟就行。你只需要和他们说明白你想要的药材长什么样、放在哪里就行。” 一计不成,傅相思又心生一计。 “林大人,实话实说,我这次出府就是因为其实我有一个真正心仪的人……可是他这几日生病了,我就想出府看看他、照顾他。” 傅相思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哪一样不能扯? 林默被她这不走的寻常路子给惊讶到了,但还是谨记着皇上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王妃的意思是……在即将与秦王的大婚的关头,王妃还想要去看望生病的……”他有些无法启齿,这不荒谬吗? 傅相思说得情真意切的,“林大人,你都不知道,秦王我是被迫无奈才嫁的。其实他根本不是不举……而是、而是断、袖啊!让我嫁给他,就是为了掩住他的声名,而他也只要求我表面上和他维持好表面上的夫妻关系就好了,其他的一概不管我。” “所以看在我那么可怜的份上,我心仪之人着实又病得很严重,你就发发慈悲,让我出去嘛。您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让人跟着我啊。” 傅相思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是高,林默都沉默了好长一会的时间。 就在傅相思以为他要松口的时候,没想到林默还是铁面无私地说道:“王妃,还是打消想出府的念头。不论什么情况发生,我都不会放任何一个王府的人离开。” “而如果王妃对这段感情不满意的话,昨晚根本不必上演那些伉俪情深的戏码,以后也不必苦苦忍受。当断则断,不然反受其害。” “而且像你们高门大户的,这些秘密被人知道了,傅家和秦王府以后在京城里都抬不起头来。还不如离了干脆。” 傅相思:??? 林默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傅相思知道自己再在这和他多费口舌,她也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于是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假意说着自己再也不会动出府的念头了,一边往围墙那边走了过去。 像是预料到会有人从这边翻墙出去,围墙上面都铺上了密密的铁刺。只要把手一搭进去,绝对是满手的鲜血。 傅相思目测着高度,扭过头问春兮:“你觉得凭你的轻功,能把我送出去吗?” 春兮时时刻刻注意警惕着四周,好在这段时间内,在这边巡逻的侍卫都很少。 “没有支撑物,我还要把姑娘送上去,有些呛。” 围墙旁边的树都被砍光了,想爬树翻墙再出的路也被堵死。 “那还有其他的办法吗?”傅相思一筹莫展。 “上来。”突然有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傅相思抬头,正对上苏离清澈的双眼。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把梯子,就搭在王府的外面,而现在他站在梯子上,朝她发出了邀约,缓解她的燃眉之急。 “可是……”傅相思还是不知道怎么出去。 “傅姑娘,接着!”这回响起的声音的主人是白止行,他话音刚落,一个铁钩似的抓手已经丢了过来。 傅相思把绳索系在自己的腰间,由白止行施力把自己拉上去。而即将到围墙之时,苏离又及时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往外面带。 整个的过程还算顺利,春兮记得昨晚傅相思和自己说的,在她出府的这段时间内,就由春兮扮成她的样子,不要让自己的行踪得以暴露。 天刚蒙蒙亮,开始有大臣陆陆续续地来到宫门,准备上早朝了。 一阵阵的哭诉吸引了官员们的注意。 “王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之前你帮过臣妾那么多,可臣妾什么事情都不能帮上你……” 有人认出她,上前问道:“秦王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让秦王妃哭得如此可怜? 她今日穿得朴素,整个人往那儿一站,就带了几分弱柳扶风。 傅相思假意抹着眼泪,看见围观的人才一点点,于是哭得更大声更哀恸了,直到吸引了如潮水般的官员围聚过来。 逼宫这么大的事情傅相思不可能当众说出来,且不论慕容潇究竟是不是被冤枉的,就是单这一件事说出口,可能就已经足够让慕容潇的名誉受损,正中幕后之人的下怀。 傅相思话语里带着明显的哭腔,“我家王爷,大家都清楚是一个怎样的性格,昨晚他因为一些事情顶撞了皇上,现在父子两正闹别扭呢。我一想,新年才刚过,他们关系就闹得如此僵……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她故意做模糊化处理的细节被人揪着不放。 “皇上对待皇子们也算教导有方了,秦王也是个知礼节懂礼数的,他们怎么就突然吵得不可开交了?这件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这些在官海中沉浮了那么久、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的官员们,他们的心思已经足够老练,傅相思的把戏在他们面前……就如同过家家般,不足为信。 现在摆在傅相思面前的就只有两个选择可以选,一是把真相全盘托出,另一个就是用谎言填补着现在这个谎言。 傅相思的大脑飞速转动着。 第223章 兵行险招 “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过姑娘你是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傅相思神秘地说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就是林默让她很发愁啊。 正在巡逻的林默有一种突然被人盯上的错觉,只觉得全身冷飕飕的。 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还吐出长长的舌、头,差点吓得他往后一跳,细细一瞧,这女鬼有些眼熟啊。 傅相思把面前凌乱的头发撩起,报上他的大腿,“林大人,你可怜可怜我,放我离府。” “你放心,我也不是要干什么坏事,皇上不是让我去医治王爷吗?可府上的药材没有那么齐全,我就想去隔壁医馆拿几味药材而已。”傅相思拽着他的衣服,可怜巴巴地道。 林默冷冰冰的,不为所动:“皇上有令,秦王府上的任何人,在没有皇上的许可下,都不能踏出秦王府一步。如果王妃需要药材的话,让我的下属跑一趟就行。你只需要和他们说明白你想要的药材长什么样、放在哪里就行。” 一计不成,傅相思又心生一计。 “林大人,实话实说,我这次出府就是因为其实我有一个真正心仪的人……可是他这几日生病了,我就想出府看看他、照顾他。” 傅相思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哪一样不能扯? 林默被她这不走的寻常路子给惊讶到了,但还是谨记着皇上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王妃的意思是……在即将与秦王的大婚的关头,王妃还想要去看望生病的……”他有些无法启齿,这不荒谬吗? 傅相思说得情真意切的,“林大人,你都不知道,秦王我是被迫无奈才嫁的。其实他根本不是不举……而是、而是断、袖啊!让我嫁给他,就是为了掩住他的声名,而他也只要求我表面上和他维持好表面上的夫妻关系就好了,其他的一概不管我。” “所以看在我那么可怜的份上,我心仪之人着实又病得很严重,你就发发慈悲,让我出去嘛。您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让人跟着我啊。” 傅相思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是高,林默都沉默了好长一会的时间。 就在傅相思以为他要松口的时候,没想到林默还是铁面无私地说道:“王妃,还是打消想出府的念头。不论什么情况发生,我都不会放任何一个王府的人离开。” “而如果王妃对这段感情不满意的话,昨晚根本不必上演那些伉俪情深的戏码,以后也不必苦苦忍受。当断则断,不然反受其害。” “而且像你们高门大户的,这些秘密被人知道了,傅家和秦王府以后在京城里都抬不起头来。还不如离了干脆。” 傅相思:??? 林默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傅相思知道自己再在这和他多费口舌,她也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于是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假意说着自己再也不会动出府的念头了,一边往围墙那边走了过去。 像是预料到会有人从这边翻墙出去,围墙上面都铺上了密密的铁刺。只要把手一搭进去,绝对是满手的鲜血。 傅相思目测着高度,扭过头问春兮:“你觉得凭你的轻功,能把我送出去吗?” 春兮时时刻刻注意警惕着四周,好在这段时间内,在这边巡逻的侍卫都很少。 “没有支撑物,我还要把姑娘送上去,有些呛。” 围墙旁边的树都被砍光了,想爬树翻墙再出的路也被堵死。 “那还有其他的办法吗?”傅相思一筹莫展。 “上来。”突然有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傅相思抬头,正对上苏离清澈的双眼。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把梯子,就搭在王府的外面,而现在他站在梯子上,朝她发出了邀约,缓解她的燃眉之急。 “可是……”傅相思还是不知道怎么出去。 “傅姑娘,接着!”这回响起的声音的主人是白止行,他话音刚落,一个铁钩似的抓手已经丢了过来。 傅相思把绳索系在自己的腰间,由白止行施力把自己拉上去。而即将到围墙之时,苏离又及时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往外面带。 整个的过程还算顺利,春兮记得昨晚傅相思和自己说的,在她出府的这段时间内,就由春兮扮成她的样子,不要让自己的行踪得以暴露。 天刚蒙蒙亮,开始有大臣陆陆续续地来到宫门,准备上早朝了。 一阵阵的哭诉吸引了官员们的注意。 “王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之前你帮过臣妾那么多,可臣妾什么事情都不能帮上你……” 有人认出她,上前问道:“秦王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让秦王妃哭得如此可怜? 她今日穿得朴素,整个人往那儿一站,就带了几分弱柳扶风。 傅相思假意抹着眼泪,看见围观的人才一点点,于是哭得更大声更哀恸了,直到吸引了如潮水般的官员围聚过来。 逼宫这么大的事情傅相思不可能当众说出来,且不论慕容潇究竟是不是被冤枉的,就是单这一件事说出口,可能就已经足够让慕容潇的名誉受损,正中幕后之人的下怀。 傅相思话语里带着明显的哭腔,“我家王爷,大家都清楚是一个怎样的性格,昨晚他因为一些事情顶撞了皇上,现在父子两正闹别扭呢。我一想,新年才刚过,他们关系就闹得如此僵……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她故意做模糊化处理的细节被人揪着不放。 “皇上对待皇子们也算教导有方了,秦王也是个知礼节懂礼数的,他们怎么就突然吵得不可开交了?这件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这些在官海中沉浮了那么久、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的官员们,他们的心思已经足够老练,傅相思的把戏在他们面前……就如同过家家般,不足为信。 现在摆在傅相思面前的就只有两个选择可以选,一是把真相全盘托出,另一个就是用谎言填补着现在这个谎言。 傅相思的大脑飞速转动着。 第225章 顶罪 傅相思说的是实话。 顾晚惜好好的秦王府侧妃不当,非要学那红杏出墙,结果一不小心把自己闪到腰了,大半夜被景王一台轿子给从侧门抬了进去,从此之后就是两个孩子的后妈。 而现在细看,她的小腹已经凸得很明显了,大概还有几个月就要临盆了。 “还有我不知道景侧妃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湘毓馆的老板娘,我可是连想都不敢肖想呢。” 顾晚惜继续不紧不慢地道:“我这次来,也就是和姐姐随便聊些家常。姐姐不要对我有太大的酸意和针对。我知道以前很多时候,是我年少不懂事,因为大发的醋意,对姐姐做了许多错事。但是现在我也认识到了我的错误。” “但其实姐姐有没有想过,抛开过去不谈,我们也能统一战线呢?你看,现在我一个人在景王府尚还立不稳脚跟,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没有人能给我支支招出个主意。” “刚好姐姐在秦王府也是一个人,我们就报团取暖、放下过去的恩恩怨怨不好吗?” 这是来拉拢她、和她打感情牌了? 顾晚惜是不是还把她当三岁小孩呢,真的以为给她一颗糖,她就会屁颠屁颠地跟着走了?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刚才可是帮姐姐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呢。那个李桑,本来就是景王手下的人,当然现在也是废棋一颗。”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姐姐估计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我们的暗中帮忙,如果不是我们找了李桑来当替罪羊……” 傅相思及时打断了她,如果真是这样说起来的话,她是不是还得感谢他们让李桑去恶心皇上这一招?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皇上尚且没把消息透露出去,秦王现在也在王府好好待着,相安无事……”傅相思抱着手,冷笑着看着她。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太子和景王都在昨晚的事情里,掺上了一脚。 慕容潇这是背后受敌啊。 “姐姐何必自欺欺人,又拿这些话来唬我们?世界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处在政治中心的皇子们怎么能不密切关注着宫中的一动一静?” “我也把话坦白了讲,你们秦王现在这处境,和太子肯定脱不了关系。我们再不联手,只怕到时太子愈发气盛,到时我们人人都会危如卵石、只能坐等待毙!” 傅相思回到秦王府的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 依旧是苏离和白七送她进去的,刚一靠近梨苑,傅相思就听到了林默的声音。 “秦王妃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是说,现在待在房间里的,根本就不是秦王妃?”他声如洪钟。 傅相思心想,糟了糟了,肯定是林默发现了她们的马脚。 苏离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揪着她的后衣领带她从青苑那边抄小路,又快速地翻窗而进。 春兮在房间里面正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呢,这会儿终于看见王妃了,一瞬间又喜又惊。 “王妃,你终于回来了!” 傅相思小声地问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厨房的人很早就送了中午饭过来,请我开门。我说我身体不适,今天不想吃。可是没想到厨房的人找到了林大人,将情况上报。现在林大人已经起了疑心了。” 傅相思心下了然,指挥着春兮和苏离去把房间里的床帘都拉上,又让苏离去衣柜里藏好。 把鞋子换了一双后,傅相思这才去开门。 门口处站着脸黑如罗刹的林默。 林默细细打量着她,脸色苍白,眼睛红肿,身姿像弱柳扶风,随时会倒。一头长发凌乱不堪,确实像是不豫的样子。 傅相思咳嗽了几声,虚弱地道:“林大人找小女何事?刚才我脑子昏昏沉沉的,都有些没听见林大人的话。” 林默的视线往她身后瞟去,房间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再低头一看傅相思的鞋子,正是普通的绣鞋,上面没有一丝污垢。 “王妃好好地,身体怎么突然不舒服了起来?” “可能是最近心里堵了太多的事情,连带着身体都跟着遭殃了。而今天的中午饭,我也着实没有胃口吃下去……但还是谢过林大人的好意了。” 这危机,算是能平安度过了? 白七刚好来找她,“王妃,王爷醒了,找了你有好一会儿的时间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拉着傅相思就走。 “王爷身体没大碍?”傅相思小声地问道。 白七眉头却皱成了“川”字,“王爷醒却是醒了,可精神状态却有些不好……你进去的时候,可千万小心些。” 傅相思疑惑,白七带她到房门口处,就止步于此了。 傅相思轻轻推开门,一个酒坛子突然砸到了她的脚边,“滚!不是说了不要来烦我吗?” “王爷,是我。你的毒刚解,就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不好。”傅相思顺手掩上门后,越往里走,就看见地上堆积了越多的酒坛子。 而慕容潇瘫坐在地板上,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并不好。 傅相思想去夺他手上的酒坛子,却被慕容潇一把推开。 “不用你管!从今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也不用顾忌着我……本王就是一个废物,你也别嫁给我了。”多不值得。 傅相思眼里满是心疼,“我说过我会陪着王爷的,王爷现在是在忧心着自己的清白对不对?那我们一起共渡难关,好不好?” 傅相思说话的语气难得如此温柔,要不是念在慕容潇身上还有伤在身,就他现在的萎靡样子,傅相思能分分钟骂醒他。 又是一个酒坛子砸在地上,慕容潇心里烦乱着,把额头前垂落的落发随意往后撩去。 “昨晚的事情就是我干的,没什么委屈冤枉可言。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你为什么还要固执地留在我身边?忙着感动你自己吗?” “而且要是在我入狱之后,皇上并不打算放过与我有任何关系的人呢?你何必再来缠着我,最后甚至要为我搭上这条小命进去?” 第225章 顶罪 傅相思说的是实话。 顾晚惜好好的秦王府侧妃不当,非要学那红杏出墙,结果一不小心把自己闪到腰了,大半夜被景王一台轿子给从侧门抬了进去,从此之后就是两个孩子的后妈。 而现在细看,她的小腹已经凸得很明显了,大概还有几个月就要临盆了。 “还有我不知道景侧妃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湘毓馆的老板娘,我可是连想都不敢肖想呢。” 顾晚惜继续不紧不慢地道:“我这次来,也就是和姐姐随便聊些家常。姐姐不要对我有太大的酸意和针对。我知道以前很多时候,是我年少不懂事,因为大发的醋意,对姐姐做了许多错事。但是现在我也认识到了我的错误。” “但其实姐姐有没有想过,抛开过去不谈,我们也能统一战线呢?你看,现在我一个人在景王府尚还立不稳脚跟,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没有人能给我支支招出个主意。” “刚好姐姐在秦王府也是一个人,我们就报团取暖、放下过去的恩恩怨怨不好吗?” 这是来拉拢她、和她打感情牌了? 顾晚惜是不是还把她当三岁小孩呢,真的以为给她一颗糖,她就会屁颠屁颠地跟着走了?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刚才可是帮姐姐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呢。那个李桑,本来就是景王手下的人,当然现在也是废棋一颗。”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姐姐估计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我们的暗中帮忙,如果不是我们找了李桑来当替罪羊……” 傅相思及时打断了她,如果真是这样说起来的话,她是不是还得感谢他们让李桑去恶心皇上这一招?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皇上尚且没把消息透露出去,秦王现在也在王府好好待着,相安无事……”傅相思抱着手,冷笑着看着她。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太子和景王都在昨晚的事情里,掺上了一脚。 慕容潇这是背后受敌啊。 “姐姐何必自欺欺人,又拿这些话来唬我们?世界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处在政治中心的皇子们怎么能不密切关注着宫中的一动一静?” “我也把话坦白了讲,你们秦王现在这处境,和太子肯定脱不了关系。我们再不联手,只怕到时太子愈发气盛,到时我们人人都会危如卵石、只能坐等待毙!” 傅相思回到秦王府的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 依旧是苏离和白七送她进去的,刚一靠近梨苑,傅相思就听到了林默的声音。 “秦王妃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是说,现在待在房间里的,根本就不是秦王妃?”他声如洪钟。 傅相思心想,糟了糟了,肯定是林默发现了她们的马脚。 苏离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揪着她的后衣领带她从青苑那边抄小路,又快速地翻窗而进。 春兮在房间里面正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呢,这会儿终于看见王妃了,一瞬间又喜又惊。 “王妃,你终于回来了!” 傅相思小声地问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厨房的人很早就送了中午饭过来,请我开门。我说我身体不适,今天不想吃。可是没想到厨房的人找到了林大人,将情况上报。现在林大人已经起了疑心了。” 傅相思心下了然,指挥着春兮和苏离去把房间里的床帘都拉上,又让苏离去衣柜里藏好。 把鞋子换了一双后,傅相思这才去开门。 门口处站着脸黑如罗刹的林默。 林默细细打量着她,脸色苍白,眼睛红肿,身姿像弱柳扶风,随时会倒。一头长发凌乱不堪,确实像是不豫的样子。 傅相思咳嗽了几声,虚弱地道:“林大人找小女何事?刚才我脑子昏昏沉沉的,都有些没听见林大人的话。” 林默的视线往她身后瞟去,房间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再低头一看傅相思的鞋子,正是普通的绣鞋,上面没有一丝污垢。 “王妃好好地,身体怎么突然不舒服了起来?” “可能是最近心里堵了太多的事情,连带着身体都跟着遭殃了。而今天的中午饭,我也着实没有胃口吃下去……但还是谢过林大人的好意了。” 这危机,算是能平安度过了? 白七刚好来找她,“王妃,王爷醒了,找了你有好一会儿的时间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拉着傅相思就走。 “王爷身体没大碍?”傅相思小声地问道。 白七眉头却皱成了“川”字,“王爷醒却是醒了,可精神状态却有些不好……你进去的时候,可千万小心些。” 傅相思疑惑,白七带她到房门口处,就止步于此了。 傅相思轻轻推开门,一个酒坛子突然砸到了她的脚边,“滚!不是说了不要来烦我吗?” “王爷,是我。你的毒刚解,就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不好。”傅相思顺手掩上门后,越往里走,就看见地上堆积了越多的酒坛子。 而慕容潇瘫坐在地板上,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并不好。 傅相思想去夺他手上的酒坛子,却被慕容潇一把推开。 “不用你管!从今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也不用顾忌着我……本王就是一个废物,你也别嫁给我了。”多不值得。 傅相思眼里满是心疼,“我说过我会陪着王爷的,王爷现在是在忧心着自己的清白对不对?那我们一起共渡难关,好不好?” 傅相思说话的语气难得如此温柔,要不是念在慕容潇身上还有伤在身,就他现在的萎靡样子,傅相思能分分钟骂醒他。 又是一个酒坛子砸在地上,慕容潇心里烦乱着,把额头前垂落的落发随意往后撩去。 “昨晚的事情就是我干的,没什么委屈冤枉可言。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你为什么还要固执地留在我身边?忙着感动你自己吗?” “而且要是在我入狱之后,皇上并不打算放过与我有任何关系的人呢?你何必再来缠着我,最后甚至要为我搭上这条小命进去?” 第226章 暗怀鬼胎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有时候能击垮一个强大的人的东西,或许不是千斤重的磐石,也可能是不值一两的羽毛。 慕容潇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自嘲地笑笑。 “李桑投案,却激怒了皇上,皇上的态度已经摆在那儿了,你难道不懂得明哲保身吗?” 事到如今,他还在想着她。就像明明那么怕疼的傅相思,昨晚说什么也要替他挡下那鞭雨。 傅相思知道他需要发泄,也知道他发泄怒气的背后,真正想传达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他只是想找个借口,逼自己离开,好让祸事不牵连到她。 “现在的秦王府已经被官兵围得如铜墙铁壁般!你又看我多可笑,我这么多年的隐忍、步步为营,结果到头来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在昨天晚上,我的母妃还在替我向父皇求着情。她在书房外跪了多长的时间你知道吗?皇上连她一面都不肯见,直接罚她去佛堂抄了《女则》三十遍!” 宫里已经有流言四起,说长盛不衰的宜妃就因为此事,已经处在被冷落的边缘了。 看见他一直在否认自己,傅相思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而且这件事情也完全不是你的错。那箭上的毒是我小瞧了,我也不知道它会导致人的躁狂。要怪的话,就怪我粗心大意……而这件事情,你从头到尾、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受害者,没必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可是,如果其实自己是慕容潇的话,只怕我也不能原谅自己。慕容潇当初那箭是为我而中,躁狂症的发作也是因为我粗心诊断错误……】 傅相思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连话都比平时少上了一半。 慕容潇掰开她的手指,抱怨的话语却始终不能面对她责问出口。 【我知道错了嘛,可为什么慕容潇一定要去觊觎那个本不属于自己的位置呢?作为一个皇子,好好地躺平难道不好吗?偏偏要去妄想那些一不留神就是抄家灭口的事情。】 傅相思是真的怕死,也害怕这些诡谲风云的政治斗争,只想过上安安稳稳的平淡生活。三两小酒,便足以慰风尘。 【那太子和景王哪一个是吃素的?每个人的手段都厉害着,而且看皇上对这三个儿子的态度,没什么意外的话,只会直接传位给太子……】 慕容潇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眼里的温度突然全部褪去,冰冷得刺人。 “王妃如此胆小怕事,这一路那么多风风雨雨为什么还要陪我走过来?那时候那么怒怼太子、景王,和王室结下梁子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或许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有掉脑袋的一天?” “我觊觎那个本不该属于我的位置,可景王呢?难道他就不觊觎,他就没有野心勃勃?你以为你那孤傲得不能自已的爹爹也没有过推翻慕容家天下的念头?我算是明白你真正的意思了,你就是觉得我当初把你推入火坑了对不对?” “要不然以你那长袖善舞的手段,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也照样能在京城中混得风生水起。可我却像个傻子一样,又是鞍前马后给你买医馆、湘毓馆,给你挡箭,为你操心着素雪阁的事情。” 慕容潇不怕所行的前路乌云翻涌、凶浪滔天,就怕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支持自己。 现在就连傅相思,都觉得从头开始,就是他的错了么? 像是有一盆冷水,直接从傅相思的头上浇灌下来,让她浑身鸡皮疙瘩起个不停。 她的声音微微带着些颤抖,“你是不是……根本就能听见我心里的声音?”之前杏葶夫人和她说的时候,她还不信,觉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荒谬的事情发生。 可刚才,她口中究竟说过什么,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说过的不会欺瞒我呢?原来我自以为我们的默契十足、我每次有危险你都能感知到,是因为我们感情深厚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 “可你现在告诉我,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其实很多问题,在问出口前都已经得到了答案。 “而且我的想法又有什么错?实不相瞒,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被人一刀捅死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人生地不熟的,你对我不好,顾晚惜又处处针对我,我那时每天都在担惊受怕地活着,生怕什么时候我就一命呜呼了。” 傅相思仰着头直视他。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了,谁说穿越好的?她估计撑死也活不到下一集了。要是她是穿进一本系统文中,只怕系统这时候就已经告诉她,世界崩塌了——她现在面临的情节简直糟的再不能糟糕了。 “好不容易我接受了这里的设定,也开始尝试慢慢配合你的步调融进你的步骤了。可是你却已经开始谋划君临天下一事了。我真的害怕那种在刀尖舔血的生活,现在退缩害怕了,有什么可丢人的?” 傅相思算是明白了,一个古代人,一个现代人,他们的观念要怎么融到一处在去吗? 既然你不能接受我的想法,我也不能理解你。那一拍两散就是最好的结局。 傅相思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是反对你搞事业,也不反对你招兵买马。可是……”他在搞自己的事业时,没有给予傅相思足够的安全感,并让她尝试去理解他。 她不知道要怎么把这种堵在自己喉间的感觉和慕容潇一吐为快,只觉得糟心。 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很多时候自己都在为他冲锋陷阵。仿佛,她就只是他手上的一把刀而已。 “可是什么?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是觉得无话可说了吗?”慕容潇冷笑,神情是她少见的冷漠。 慕容潇指责的话语到底没能说出来——就像他一直很想问的,为什么他一旦开始问她问题,她就会下意识逃避,并且以其他的话题开始指责他? 第226章 暗怀鬼胎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有时候能击垮一个强大的人的东西,或许不是千斤重的磐石,也可能是不值一两的羽毛。 慕容潇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自嘲地笑笑。 “李桑投案,却激怒了皇上,皇上的态度已经摆在那儿了,你难道不懂得明哲保身吗?” 事到如今,他还在想着她。就像明明那么怕疼的傅相思,昨晚说什么也要替他挡下那鞭雨。 傅相思知道他需要发泄,也知道他发泄怒气的背后,真正想传达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他只是想找个借口,逼自己离开,好让祸事不牵连到她。 “现在的秦王府已经被官兵围得如铜墙铁壁般!你又看我多可笑,我这么多年的隐忍、步步为营,结果到头来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在昨天晚上,我的母妃还在替我向父皇求着情。她在书房外跪了多长的时间你知道吗?皇上连她一面都不肯见,直接罚她去佛堂抄了《女则》三十遍!” 宫里已经有流言四起,说长盛不衰的宜妃就因为此事,已经处在被冷落的边缘了。 看见他一直在否认自己,傅相思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而且这件事情也完全不是你的错。那箭上的毒是我小瞧了,我也不知道它会导致人的躁狂。要怪的话,就怪我粗心大意……而这件事情,你从头到尾、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受害者,没必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可是,如果其实自己是慕容潇的话,只怕我也不能原谅自己。慕容潇当初那箭是为我而中,躁狂症的发作也是因为我粗心诊断错误……】 傅相思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连话都比平时少上了一半。 慕容潇掰开她的手指,抱怨的话语却始终不能面对她责问出口。 【我知道错了嘛,可为什么慕容潇一定要去觊觎那个本不属于自己的位置呢?作为一个皇子,好好地躺平难道不好吗?偏偏要去妄想那些一不留神就是抄家灭口的事情。】 傅相思是真的怕死,也害怕这些诡谲风云的政治斗争,只想过上安安稳稳的平淡生活。三两小酒,便足以慰风尘。 【那太子和景王哪一个是吃素的?每个人的手段都厉害着,而且看皇上对这三个儿子的态度,没什么意外的话,只会直接传位给太子……】 慕容潇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眼里的温度突然全部褪去,冰冷得刺人。 “王妃如此胆小怕事,这一路那么多风风雨雨为什么还要陪我走过来?那时候那么怒怼太子、景王,和王室结下梁子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或许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有掉脑袋的一天?” “我觊觎那个本不该属于我的位置,可景王呢?难道他就不觊觎,他就没有野心勃勃?你以为你那孤傲得不能自已的爹爹也没有过推翻慕容家天下的念头?我算是明白你真正的意思了,你就是觉得我当初把你推入火坑了对不对?” “要不然以你那长袖善舞的手段,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也照样能在京城中混得风生水起。可我却像个傻子一样,又是鞍前马后给你买医馆、湘毓馆,给你挡箭,为你操心着素雪阁的事情。” 慕容潇不怕所行的前路乌云翻涌、凶浪滔天,就怕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支持自己。 现在就连傅相思,都觉得从头开始,就是他的错了么? 像是有一盆冷水,直接从傅相思的头上浇灌下来,让她浑身鸡皮疙瘩起个不停。 她的声音微微带着些颤抖,“你是不是……根本就能听见我心里的声音?”之前杏葶夫人和她说的时候,她还不信,觉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荒谬的事情发生。 可刚才,她口中究竟说过什么,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说过的不会欺瞒我呢?原来我自以为我们的默契十足、我每次有危险你都能感知到,是因为我们感情深厚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 “可你现在告诉我,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其实很多问题,在问出口前都已经得到了答案。 “而且我的想法又有什么错?实不相瞒,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被人一刀捅死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人生地不熟的,你对我不好,顾晚惜又处处针对我,我那时每天都在担惊受怕地活着,生怕什么时候我就一命呜呼了。” 傅相思仰着头直视他。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了,谁说穿越好的?她估计撑死也活不到下一集了。要是她是穿进一本系统文中,只怕系统这时候就已经告诉她,世界崩塌了——她现在面临的情节简直糟的再不能糟糕了。 “好不容易我接受了这里的设定,也开始尝试慢慢配合你的步调融进你的步骤了。可是你却已经开始谋划君临天下一事了。我真的害怕那种在刀尖舔血的生活,现在退缩害怕了,有什么可丢人的?” 傅相思算是明白了,一个古代人,一个现代人,他们的观念要怎么融到一处在去吗? 既然你不能接受我的想法,我也不能理解你。那一拍两散就是最好的结局。 傅相思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是反对你搞事业,也不反对你招兵买马。可是……”他在搞自己的事业时,没有给予傅相思足够的安全感,并让她尝试去理解他。 她不知道要怎么把这种堵在自己喉间的感觉和慕容潇一吐为快,只觉得糟心。 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很多时候自己都在为他冲锋陷阵。仿佛,她就只是他手上的一把刀而已。 “可是什么?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是觉得无话可说了吗?”慕容潇冷笑,神情是她少见的冷漠。 慕容潇指责的话语到底没能说出来——就像他一直很想问的,为什么他一旦开始问她问题,她就会下意识逃避,并且以其他的话题开始指责他? 第227章 以爱之名 “而也不知道章擎苍怎么就和孙平勾搭上了,孙平砸了许多钱给红玉,一连包了红玉姑娘一个月的陪客时间。” “所有人都以为孙平这架势,是要娶定红玉了。他还找人散布消息,说自己有多么喜欢红玉姑娘,对待她的心意是多么真诚。所有人都以为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还祝贺红玉姑娘找到了一个好归宿。” 而事情就是在这里发生转折的。 “红玉姑娘也同意嫁出去了,妈妈便把卖身契交给孙平了。没想到这混账,还没过几天的时间,就说自己的家里已经为自己谋了一份亲事。他也觉得,让一个青楼女子当自己的妻子,给他脸上抹黑了。” “但他又不想对不起红玉姑娘,所以把红玉的卖身契转给了自己的好友——也就是章擎苍,说是让红玉姑娘给他做妾冲喜。” 这都是什么事情?不就是把红玉当成玩物耍的团团转吗? 傅相思眼里怒意汹汹,果然男人就是埋在土里,才能老实!章擎苍耍这一招‘曲线救国''也是真够损的。 不过她现在脑子还算清楚。 “你中间是不是刻意隐瞒了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红玉怎么好好地,就突然决定要嫁人了?” 直觉告诉她,这肯定和陆磬脱不了干系。 “我……”陆磬倒还算坦诚,“之前红玉姑娘有问过我,我还愿不愿意娶她。我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拒绝了她。” 傅相思的眼神仿佛能杀人,“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她疾步往湘毓馆的方向赶,陆磬急忙小步跟上了她。 一推开红玉房间的门,傅相思率先注意到的是那三尺白绫,而那一双绣鞋也刚好踹开椅子,在半空中晃悠晃悠的。 “快去把人救下来。”傅相思催促道。 陆磬连忙上前,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立刻把红玉抱了下来。 红玉刚上吊没多久,气管里还梗着一口气,这会儿连连咳嗽起来,脖子间只见一条淡淡的勒痕。 傅相思走到红玉身后,帮她顺着气,语气又极近温柔地问道:“怎么突然就想干出这种傻事来?不想嫁给章擎苍,我们就不嫁。你还怕我摆不平这一桩小小的婚事吗?” 红玉红着眼睛,“我不想给你们再添麻烦了。我当初被人贩子拐卖到湘毓馆,是妈妈给了我第二个家。而姑娘也对我很好……我不能再让你们为我得罪人了,还不如让我死了一了百了算了……” 没想到她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子,心思却如此刚强。 傅相思抚、摸着她的长发,“什么算是给我们添麻烦?你三尺白绫把自己勒死了不算给我们添麻烦?我们不能和章擎苍那边交代,不算给我们添麻烦?” “左右,你还待在湘毓馆,就是在给我们增添麻烦。那为什么却想着要挑选这种最极端的方法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傅相思和她的头相抵,听见红玉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姑娘对不起,是红玉想得不周全了。红玉也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姑娘,那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如果我不愿意嫁给章擎苍的话,能不能……”说到后面,她的音量也越来越小,仿佛是觉得自己这要求特别无理取闹般。 傅相思很快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你不想嫁,我们就不嫁。我们湘毓馆虽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地方,但就胜在它的民主。我们尊重每一个人的意愿,甚至你还是我们馆里的招财树呢,我们才不想你那么快离开湘毓馆呢。” 虽然知道傅相思刚才的话有很大成分是为安慰自己,可红玉的心里还是暖暖的。 她紧紧抓着傅相思的衣袖。 “姑娘,我相信你。我愿意一辈子留在湘毓馆,要是年老色衰,没有人愿意再花钱在我身上了,我就带发修行,每天誊抄佛经,为你和妈妈祈愿。” 傅相思被她的话逗笑,这真的是要当尼姑的节奏? “好,随你心情,你想怎么做都行。章擎苍的事情就放心交给我,我会帮你解决好的。” “他什么时候会来娶你?” 红玉认认真真地答道:“我只是一个妾,身份又如此尴尬,章家没打算大张旗鼓把我迎进府,就打算趁今晚子时,派个四抬轿子,把我偷偷抬回去。” 居然是今天夜里深夜,这真的是急心肠就想吃热豆腐啊。 外面有梆子敲响,提醒着现在的时辰,“戌时到喽,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离子时就剩两个小时了。时间紧,任务重。 傅相思环顾四周,看见嫁衣就撂在旁边的架子上,站起来直直往那边走去。 难道这嫁衣是要拿给自己穿的?红玉心一慌,生怕刚才傅相思所说的话都是来唬自己的。 “傅姑娘,我不愿意嫁,如果你一定要让我穿上这嫁衣的话,我还不如一头撞柱死了算了!” 傅相思却从旁边的衣物篓中找出剪刀,从裙摆开始剪,直把衣服剪个稀巴烂。 “我说了不会强迫你就是不会强迫你。我现在也是在为你寻个合理的借口,等下迎亲的队伍上门,要是问起我们为什么你迟迟不肯上花轿,我们要是直说是你不想嫁,那不就是我们的错了吗?” 傅相思的人生法则就是,可以认输,但不会认错。 占下风,这辈子都不可能的。等一下就算是和章家的人撕起来,她们看起来也要是理直气壮的那一方 “但要是嫁衣出了问题,那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是他们送来的衣服,太差了!” 傅相思把剪刀放回去,那语气就像是无事发生般。 红玉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逻辑,正想为自己刚才那番话而道歉。傅相思却仿佛知道了她要讲些什么,连忙制止。 “来,过来喝碗茶。我们再想想,怎么把你的卖身契要回来。”剪坏衣服只能拖延一时,要真的让章擎苍取消娶红玉的念头,还要再下一番苦功夫。 第227章 以爱之名 “而也不知道章擎苍怎么就和孙平勾搭上了,孙平砸了许多钱给红玉,一连包了红玉姑娘一个月的陪客时间。” “所有人都以为孙平这架势,是要娶定红玉了。他还找人散布消息,说自己有多么喜欢红玉姑娘,对待她的心意是多么真诚。所有人都以为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还祝贺红玉姑娘找到了一个好归宿。” 而事情就是在这里发生转折的。 “红玉姑娘也同意嫁出去了,妈妈便把卖身契交给孙平了。没想到这混账,还没过几天的时间,就说自己的家里已经为自己谋了一份亲事。他也觉得,让一个青楼女子当自己的妻子,给他脸上抹黑了。” “但他又不想对不起红玉姑娘,所以把红玉的卖身契转给了自己的好友——也就是章擎苍,说是让红玉姑娘给他做妾冲喜。” 这都是什么事情?不就是把红玉当成玩物耍的团团转吗? 傅相思眼里怒意汹汹,果然男人就是埋在土里,才能老实!章擎苍耍这一招‘曲线救国''也是真够损的。 不过她现在脑子还算清楚。 “你中间是不是刻意隐瞒了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红玉怎么好好地,就突然决定要嫁人了?” 直觉告诉她,这肯定和陆磬脱不了干系。 “我……”陆磬倒还算坦诚,“之前红玉姑娘有问过我,我还愿不愿意娶她。我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拒绝了她。” 傅相思的眼神仿佛能杀人,“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她疾步往湘毓馆的方向赶,陆磬急忙小步跟上了她。 一推开红玉房间的门,傅相思率先注意到的是那三尺白绫,而那一双绣鞋也刚好踹开椅子,在半空中晃悠晃悠的。 “快去把人救下来。”傅相思催促道。 陆磬连忙上前,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立刻把红玉抱了下来。 红玉刚上吊没多久,气管里还梗着一口气,这会儿连连咳嗽起来,脖子间只见一条淡淡的勒痕。 傅相思走到红玉身后,帮她顺着气,语气又极近温柔地问道:“怎么突然就想干出这种傻事来?不想嫁给章擎苍,我们就不嫁。你还怕我摆不平这一桩小小的婚事吗?” 红玉红着眼睛,“我不想给你们再添麻烦了。我当初被人贩子拐卖到湘毓馆,是妈妈给了我第二个家。而姑娘也对我很好……我不能再让你们为我得罪人了,还不如让我死了一了百了算了……” 没想到她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子,心思却如此刚强。 傅相思抚、摸着她的长发,“什么算是给我们添麻烦?你三尺白绫把自己勒死了不算给我们添麻烦?我们不能和章擎苍那边交代,不算给我们添麻烦?” “左右,你还待在湘毓馆,就是在给我们增添麻烦。那为什么却想着要挑选这种最极端的方法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傅相思和她的头相抵,听见红玉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姑娘对不起,是红玉想得不周全了。红玉也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姑娘,那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如果我不愿意嫁给章擎苍的话,能不能……”说到后面,她的音量也越来越小,仿佛是觉得自己这要求特别无理取闹般。 傅相思很快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你不想嫁,我们就不嫁。我们湘毓馆虽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地方,但就胜在它的民主。我们尊重每一个人的意愿,甚至你还是我们馆里的招财树呢,我们才不想你那么快离开湘毓馆呢。” 虽然知道傅相思刚才的话有很大成分是为安慰自己,可红玉的心里还是暖暖的。 她紧紧抓着傅相思的衣袖。 “姑娘,我相信你。我愿意一辈子留在湘毓馆,要是年老色衰,没有人愿意再花钱在我身上了,我就带发修行,每天誊抄佛经,为你和妈妈祈愿。” 傅相思被她的话逗笑,这真的是要当尼姑的节奏? “好,随你心情,你想怎么做都行。章擎苍的事情就放心交给我,我会帮你解决好的。” “他什么时候会来娶你?” 红玉认认真真地答道:“我只是一个妾,身份又如此尴尬,章家没打算大张旗鼓把我迎进府,就打算趁今晚子时,派个四抬轿子,把我偷偷抬回去。” 居然是今天夜里深夜,这真的是急心肠就想吃热豆腐啊。 外面有梆子敲响,提醒着现在的时辰,“戌时到喽,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离子时就剩两个小时了。时间紧,任务重。 傅相思环顾四周,看见嫁衣就撂在旁边的架子上,站起来直直往那边走去。 难道这嫁衣是要拿给自己穿的?红玉心一慌,生怕刚才傅相思所说的话都是来唬自己的。 “傅姑娘,我不愿意嫁,如果你一定要让我穿上这嫁衣的话,我还不如一头撞柱死了算了!” 傅相思却从旁边的衣物篓中找出剪刀,从裙摆开始剪,直把衣服剪个稀巴烂。 “我说了不会强迫你就是不会强迫你。我现在也是在为你寻个合理的借口,等下迎亲的队伍上门,要是问起我们为什么你迟迟不肯上花轿,我们要是直说是你不想嫁,那不就是我们的错了吗?” 傅相思的人生法则就是,可以认输,但不会认错。 占下风,这辈子都不可能的。等一下就算是和章家的人撕起来,她们看起来也要是理直气壮的那一方 “但要是嫁衣出了问题,那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是他们送来的衣服,太差了!” 傅相思把剪刀放回去,那语气就像是无事发生般。 红玉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逻辑,正想为自己刚才那番话而道歉。傅相思却仿佛知道了她要讲些什么,连忙制止。 “来,过来喝碗茶。我们再想想,怎么把你的卖身契要回来。”剪坏衣服只能拖延一时,要真的让章擎苍取消娶红玉的念头,还要再下一番苦功夫。 第229章 偷梁换柱 “而且刚才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傅相思,傅家的唯一女儿。就算是宫里人,见了我也得给我几分薄面的傅相思。” 妇人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 “我父亲尚还健在,就是母亲可能一个人在九泉之下待的有点久了,缺个能说话的人,要不然我把你送下去陪陪我娘亲?” 傅相思的笑容无限放大,却让妇人汗毛竖起。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立刻又摆出了一副狗腿的嘴脸,“这就不用了?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姑娘的身份,没过脑就说出了这些话……” 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傅相思冷笑,“既然知道我是谁,那还不快去把今晚的新郎官请来?要是见不到章擎苍,你们也别想着能那么轻易地把新娘子请到章家!” 还没正式入门呢,章家人对红玉的态度已经如此恶劣了。要是真的入门后,又没有人为她撑腰,那红玉岂不是要被欺负死? 察觉到傅相思的眼神不善,妇人连忙赶紧派人回去请章擎苍亲自来一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身酒气的章擎苍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他的手上还提着一瓶酒。 “就是一个谁都不愿要的贱婢,还让我大张旗鼓地前来……你们去告诉那个傅相思,我们章家根本不欠她什么。我能清醒,高烧尽退,那是因为太子给的药确实有效。第二次我在被她才气晕过去的,她救我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愿娶良家采花女,不碰青楼红倌子。谁爱要红玉那破鞋啊?可这桩婚事也是太子赐的,我哪敢拒绝啊?” 章擎苍嘟囔着,明显是醉得不轻。 傅相思相信,刚才章擎苍所说这些事情,一定不会是太子亲自去做的,而第二次章擎苍发病时那症状又和慕容潇如此相似……难道和章擎苍联络的人还是鹿卿淮? 太子一党,最近究竟想干什么?这些令人心智丧失的药,究竟又是从何得来? 傅相思走到他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可有想过,为什么太子要对你那么好?你的才华在他今年收想门客里,并算不上是天赋最好的。” “你如此嫌弃厌恶红玉的原因,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那条兰色手帕……”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傅相思脑海里一闪而过。 “就凭你,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真不怕操作太骚闪到腰?”傅相思决定诈他一诈。 酒醉的人,但愿这招激将法能对他们好用。 “你懂什么?阿玖才不会是那么嫌贫爱富的人。我也答应过她,等我考上状元后,我就去娶她,把她从宫闱中解救出来,给她最爱的自由。” 一提及那个女子,章擎苍脸上都荡漾出了笑意。 宫闱、阿玖、嫌贫爱富,这些字眼组装起来,已经足够指向一人了。 “我的阿玖,阿玖……”章擎苍突然暴怒起来,冲到红玉面前,“就是你们毁了我!李桑举报我抄袭,最后又为慕容潇替罪,难道还不能证明李桑是秦王的人?” “而太子又逼着我娶你,要是阿玖知道了此事因此生气怎么办?你还是傅相思的人,傅相思又和秦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听着,我是不会让你进我们家的门的,你这个赔钱货!” 虽然章擎苍酒醉,说话逻辑也颠三倒四的,但傅相思却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那个李桑,是谁的人不重要,真正重要的,说不定是景王和太子那错综复杂的关系。 傅相思的这一晃神,压根没发现章擎苍对红玉的不利——已经是一巴掌高高扬起,重重打在了红玉的脸上。 红玉往后退了几步,白皙的脸上很清晰地残留着一个巴掌印。 陆磬及时上前把她护住,“打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那个状元的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我的长公主也该是我的!”章擎苍大喊着,正要和陆磬扭打起来,却被傅相思顺手抄起一根木棒,打在了后脑勺处。 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今天的场面你们也看到了,我们两家不合,这婚黄了就黄了。反正我是不会把我们红玉嫁进你们章家的。这人,你们也顺道带走。别搁湘毓馆这儿,碍我们的眼。”傅相思转过头,对章家人道。 大家碍着她和陆磬的身份,哪敢出一言反驳?只能灰溜溜地把把章擎苍抬上了花轿。 “等一下。”傅相思喊停了他们。 “既然这连理已经结不成了,那我们红玉的卖身契与生辰八字,总该还回来?要是不想让我们以后在京城里彻底弄坏你们章家的名声,在这件事情上,你们可得好好想一想。” 傅相思话中暗含威胁。 小姨不情不愿地把两样东西还了回来,章家人臭脸而来,又臭脸而归。 傅相思一回头,看见红玉高高肿起的脸颊,决定先带她去敷药。 红玉把陆磬支开了,问她:“姑娘,我们湘毓馆里的这些人,是不是活该一辈子受人轻视?” 在床上,从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温柔相待他们。在上街买东西时,大家看她们的眼神也都是怀着鄙夷、轻蔑…… 傅相思叹了口气,“笑贫不笑娼。谁当初不是为了那一口生计?” “不过我记得你说过你当初是被孤身一人,走投无路了才入馆的?为什么孤身一人?”是父母双亡了还是家里突发意外了? 红玉将陈年伤疤揭开:“有一年的上元节,我跟随父母外出游玩。后来人群攘攘,我就和爹娘走散了。后来就被人贩子给诱、拐了。很快,我们又辗转到了第二个人手中。” “我们那一批有二三十个小孩,每天都有小孩消失,大家的情绪都很慌张。有个较大的大哥哥告诉我们,那些失踪的孩子,都是被拿去炼药了。” 等等,这个版本的故事,怎么和陈璃桑女的那个故事那么像? “那你见过炼药的那个人的模样吗?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傅相思问道。 第229章 偷梁换柱 “而且刚才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傅相思,傅家的唯一女儿。就算是宫里人,见了我也得给我几分薄面的傅相思。” 妇人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 “我父亲尚还健在,就是母亲可能一个人在九泉之下待的有点久了,缺个能说话的人,要不然我把你送下去陪陪我娘亲?” 傅相思的笑容无限放大,却让妇人汗毛竖起。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立刻又摆出了一副狗腿的嘴脸,“这就不用了?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姑娘的身份,没过脑就说出了这些话……” 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傅相思冷笑,“既然知道我是谁,那还不快去把今晚的新郎官请来?要是见不到章擎苍,你们也别想着能那么轻易地把新娘子请到章家!” 还没正式入门呢,章家人对红玉的态度已经如此恶劣了。要是真的入门后,又没有人为她撑腰,那红玉岂不是要被欺负死? 察觉到傅相思的眼神不善,妇人连忙赶紧派人回去请章擎苍亲自来一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身酒气的章擎苍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他的手上还提着一瓶酒。 “就是一个谁都不愿要的贱婢,还让我大张旗鼓地前来……你们去告诉那个傅相思,我们章家根本不欠她什么。我能清醒,高烧尽退,那是因为太子给的药确实有效。第二次我在被她才气晕过去的,她救我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愿娶良家采花女,不碰青楼红倌子。谁爱要红玉那破鞋啊?可这桩婚事也是太子赐的,我哪敢拒绝啊?” 章擎苍嘟囔着,明显是醉得不轻。 傅相思相信,刚才章擎苍所说这些事情,一定不会是太子亲自去做的,而第二次章擎苍发病时那症状又和慕容潇如此相似……难道和章擎苍联络的人还是鹿卿淮? 太子一党,最近究竟想干什么?这些令人心智丧失的药,究竟又是从何得来? 傅相思走到他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可有想过,为什么太子要对你那么好?你的才华在他今年收想门客里,并算不上是天赋最好的。” “你如此嫌弃厌恶红玉的原因,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那条兰色手帕……”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傅相思脑海里一闪而过。 “就凭你,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真不怕操作太骚闪到腰?”傅相思决定诈他一诈。 酒醉的人,但愿这招激将法能对他们好用。 “你懂什么?阿玖才不会是那么嫌贫爱富的人。我也答应过她,等我考上状元后,我就去娶她,把她从宫闱中解救出来,给她最爱的自由。” 一提及那个女子,章擎苍脸上都荡漾出了笑意。 宫闱、阿玖、嫌贫爱富,这些字眼组装起来,已经足够指向一人了。 “我的阿玖,阿玖……”章擎苍突然暴怒起来,冲到红玉面前,“就是你们毁了我!李桑举报我抄袭,最后又为慕容潇替罪,难道还不能证明李桑是秦王的人?” “而太子又逼着我娶你,要是阿玖知道了此事因此生气怎么办?你还是傅相思的人,傅相思又和秦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听着,我是不会让你进我们家的门的,你这个赔钱货!” 虽然章擎苍酒醉,说话逻辑也颠三倒四的,但傅相思却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那个李桑,是谁的人不重要,真正重要的,说不定是景王和太子那错综复杂的关系。 傅相思的这一晃神,压根没发现章擎苍对红玉的不利——已经是一巴掌高高扬起,重重打在了红玉的脸上。 红玉往后退了几步,白皙的脸上很清晰地残留着一个巴掌印。 陆磬及时上前把她护住,“打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那个状元的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我的长公主也该是我的!”章擎苍大喊着,正要和陆磬扭打起来,却被傅相思顺手抄起一根木棒,打在了后脑勺处。 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今天的场面你们也看到了,我们两家不合,这婚黄了就黄了。反正我是不会把我们红玉嫁进你们章家的。这人,你们也顺道带走。别搁湘毓馆这儿,碍我们的眼。”傅相思转过头,对章家人道。 大家碍着她和陆磬的身份,哪敢出一言反驳?只能灰溜溜地把把章擎苍抬上了花轿。 “等一下。”傅相思喊停了他们。 “既然这连理已经结不成了,那我们红玉的卖身契与生辰八字,总该还回来?要是不想让我们以后在京城里彻底弄坏你们章家的名声,在这件事情上,你们可得好好想一想。” 傅相思话中暗含威胁。 小姨不情不愿地把两样东西还了回来,章家人臭脸而来,又臭脸而归。 傅相思一回头,看见红玉高高肿起的脸颊,决定先带她去敷药。 红玉把陆磬支开了,问她:“姑娘,我们湘毓馆里的这些人,是不是活该一辈子受人轻视?” 在床上,从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温柔相待他们。在上街买东西时,大家看她们的眼神也都是怀着鄙夷、轻蔑…… 傅相思叹了口气,“笑贫不笑娼。谁当初不是为了那一口生计?” “不过我记得你说过你当初是被孤身一人,走投无路了才入馆的?为什么孤身一人?”是父母双亡了还是家里突发意外了? 红玉将陈年伤疤揭开:“有一年的上元节,我跟随父母外出游玩。后来人群攘攘,我就和爹娘走散了。后来就被人贩子给诱、拐了。很快,我们又辗转到了第二个人手中。” “我们那一批有二三十个小孩,每天都有小孩消失,大家的情绪都很慌张。有个较大的大哥哥告诉我们,那些失踪的孩子,都是被拿去炼药了。” 等等,这个版本的故事,怎么和陈璃桑女的那个故事那么像? “那你见过炼药的那个人的模样吗?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傅相思问道。 第230章 守身如玉 冰块外包了一层棉布,可敷在脸上还是冰冰冷冷的,红玉轻声嘶哑了一声,这才开始回答傅相思的问题。 “我那时年纪太小了,就不是一个记事的年龄。而且从完全意义上来讲,我并没有见过真正见到那个炼药师。” “我那时因为家里贫穷,比同龄孩子都要看起来小上许多,营养也跟不上,面黄肌瘦的。我就装我自己有病而且病得十分严重,那位炼药师就让下属悄悄把我处理掉。” 而那位下属小看了一个孩子,孩子趁其不当的时候,迅速咬上了他的手腕,直疼得他哇哇大叫。 “我那时也就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咬人虽然痛,但没能彻底跑开,就很快被那人给抓住。我当时害怕极了,然后问我就看见好多蛇的出现,一个少年从空中降落,口里好像吹着什么,就有大蛇把坏人给咬了。” 当时那个少年沉着冷静地让她快跑,她虽然心里犹豫,但恐惧涌上心头,她还是快速地跑了。 “后来我才辗转得知,那个少年的巨蟒很多都被那个炼药师给杀了……少年把蛇视为他的家人,也应该很难过。”红玉的语气怅惘。 傅相思又把事情连接起来了——当初苏离不是和她说过,有人杀过他的灵兽吗?不过那个人是大长老? 难道其实真正的炼药师是唐与摺,而不是二长老?包括其实陈璃想要报复的其实也是大长老? 可是这不对啊,陈璃查了那么多年,直到现在依然不肯收手,或许…… 红玉看她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平,说道:“王妃,你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吗?” 傅相思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可靠之前,还是选择了不和红玉透露关于此事的任何消息。 红玉脸上的红肿没消,但看起来也没那么吓人了。 长风穿堂而入,红玉想,今天真正让她痛心地,又何止是脸上的伤。 等红玉睡着后,陆磬才找到了她,说要与她聊聊。 “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反悔。明日我就会带着王梡归附于秦王麾下,做他的门客。” “你们想去,不想去也没人逼你们,就不用把话说得那么勉强。”说实话,傅相思现在并不想听到有关慕容潇的任何消息。 “而且我好像听说,陆将军今日在上早朝的时候,已经把你‘许给''秦王了?父亲之命难违?你也听我一句劝,你父亲其实对你挺好的,你也别记仇了。” 傅相思把头搁在栏杆上,语气轻飘飘的。 “可他当年背叛了我娘亲,我做不到原谅他。”这孩子心里满是疙瘩,一方面极其崇拜着自己的父亲,一方面又无法原谅他父亲感情上的不专一。 “是,无论是什么性质的出轨,它的本质还是背叛与不专一。可是在你娘亲看来,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女人大多温柔而懂得隐忍,或许比起丈夫感情的不专一,她更想要的是一个和睦美满的家庭——即使只是梦中水月。 “我不明白,傅姑娘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娘亲是更希望看到你们父子两,和睦相处呢?还是看到你揪着过往的事情不放,折腾着自己也折腾着你爹爹呢?” 陆磬沉默了。 傅相思也沉默了。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谁能告诉她,她究竟该怎么办?顺着慕容潇的心意,不去见他、不和他扯上关系、不为他出头,就是最好的吗? 翌日,秦王府。 “囍”字是之前就贴上去的,瓜子花生红烛也是很早就备下了。可现在这些东西,却让秦王府更显凄凉。 慕容潇走出来的时候,空中正扬着花瓣——那是花楹的浅紫色花瓣。 一时之间心里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抬眼却像看见傅相思穿着喜服,站在花楹树下,笑容温婉。 慕容潇揉揉头,脑海里却涌入那晚的血腥片段。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动手……”头疼欲裂。 白七及时上前扶住了他,问道:“王爷,你没事?” 他把人稳稳扶住,想着慕容潇肯定是因为见了面前的布置与摆设伤了心,就想把东西撤下去。 没想到刚好林默带队走了过来。 他环顾一周,“这布景是怎么回事?都这个份上了,你们还要逼迫傅相思与你们大婚吗?”真是自己死就算了,还非要拉个垫背的不成? 还好,他昨天就把傅相思给送走了。 慕容潇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默反手扣押住慕容潇,“三日之期也到了,还请王爷和我们走一趟。”该送往地牢了。 慕容潇也没有反抗,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梨苑,像是要把与这儿相关的所有东西,都一一刻在脑海中。 白七颤抖着声音问道:“皇上可有说过要见秦王?” 只要有想见的念头,一切事情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林默冷笑,“他秦王都是个敢逼宫的人,皇上没有立即刺死他,都算大发慈悲了。就你们还妄想着,皇上愿意见你们?” “秦王也别磨蹭了,还是乖乖与我们去宗人府。” 大门被人推开,来人正是德公公。 他手上捧着的那道明黄色的圣旨,明晃晃地,晃人眼睛。 以林默为首,众人纷纷跪下。 “秦王慕容潇,包藏祸心,胆大妄为,肆杀侍卫,携刃入宫,实乃目无尊卑、藐视宫规。念其受伤,特缓三日迟入宗人府。现今时刻已尽,不容拖延!至于宗族旁亲,上至宫中母妃,下至府上众人,念清白身份、毫不知情,并不株连。遂后,查封秦王府,遣散奴仆婢女,钦此——” 这份圣旨,并没有把傅相思牵扯进来,一是因为她自和离后,虽说又嫁慕容潇,但是还没有真正入门;二来,她手中还握着一支精锐的傅家军,听说她在军中还颇得人心。 慕容潇双手撑过头顶,“儿臣接旨……” 圣旨转交到他手上,德公公终究是心有不忍,上前轻声道:“秦王,宗人府并不比秦王府,你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至于其他事情,无需多想。” 第231章 不碰红倌子 “而且刚才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傅相思,傅家的唯一女儿。就算是宫里人,见了我也得给我几分薄面的傅相思。” 妇人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 “我父亲尚还健在,就是母亲可能一个人在九泉之下待的有点久了,缺个能说话的人,要不然我把你送下去陪陪我娘亲?” 傅相思的笑容无限放大,却让妇人汗毛竖起。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立刻又摆出了一副狗腿的嘴脸,“这就不用了?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姑娘的身份,没过脑就说出了这些话……” 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傅相思冷笑,“既然知道我是谁,那还不快去把今晚的新郎官请来?要是见不到章擎苍,你们也别想着能那么轻易地把新娘子请到章家!” 还没正式入门呢,章家人对红玉的态度已经如此恶劣了。要是真的入门后,又没有人为她撑腰,那红玉岂不是要被欺负死? 察觉到傅相思的眼神不善,妇人连忙赶紧派人回去请章擎苍亲自来一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身酒气的章擎苍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他的手上还提着一瓶酒。 “就是一个谁都不愿要的贱婢,还让我大张旗鼓地前来……你们去告诉那个傅相思,我们章家根本不欠她什么。我能清醒,高烧尽退,那是因为太子给的药确实有效。第二次我在被她才气晕过去的,她救我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愿娶良家采花女,不碰青楼红倌子。谁爱要红玉那破鞋啊?可这桩婚事也是太子赐的,我哪敢拒绝啊?” 章擎苍嘟囔着,明显是醉得不轻。 傅相思相信,刚才章擎苍所说这些事情,一定不会是太子亲自去做的,而第二次章擎苍发病时那症状又和慕容潇如此相似……难道和章擎苍联络的人还是鹿卿淮? 太子一党,最近究竟想干什么?这些令人心智丧失的药,究竟又是从何得来? 傅相思走到他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可有想过,为什么太子要对你那么好?你的才华在他今年收想门客里,并算不上是天赋最好的。” “你如此嫌弃厌恶红玉的原因,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那条兰色手帕……”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傅相思脑海里一闪而过。 “就凭你,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真不怕操作太骚闪到腰?”傅相思决定诈他一诈。 酒醉的人,但愿这招激将法能对他们好用。 “你懂什么?阿玖才不会是那么嫌贫爱富的人。我也答应过她,等我考上状元后,我就去娶她,把她从宫闱中解救出来,给她最爱的自由。” 一提及那个女子,章擎苍脸上都荡漾出了笑意。 宫闱、阿玖、嫌贫爱富,这些字眼组装起来,已经足够指向一人了。 “我的阿玖,阿玖……”章擎苍突然暴怒起来,冲到红玉面前,“就是你们毁了我!李桑举报我抄袭,最后又为慕容潇替罪,难道还不能证明李桑是秦王的人?” “而太子又逼着我娶你,要是阿玖知道了此事因此生气怎么办?你还是傅相思的人,傅相思又和秦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听着,我是不会让你进我们家的门的,你这个赔钱货!” 虽然章擎苍酒醉,说话逻辑也颠三倒四的,但傅相思却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那个李桑,是谁的人不重要,真正重要的,说不定是景王和太子那错综复杂的关系。 傅相思的这一晃神,压根没发现章擎苍对红玉的不利——已经是一巴掌高高扬起,重重打在了红玉的脸上。 红玉往后退了几步,白皙的脸上很清晰地残留着一个巴掌印。 陆磬及时上前把她护住,“打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那个状元的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我的长公主也该是我的!”章擎苍大喊着,正要和陆磬扭打起来,却被傅相思顺手抄起一根木棒,打在了后脑勺处。 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今天的场面你们也看到了,我们两家不合,这婚黄了就黄了。反正我是不会把我们红玉嫁进你们章家的。这人,你们也顺道带走。别搁湘毓馆这儿,碍我们的眼。”傅相思转过头,对章家人道。 大家碍着她和陆磬的身份,哪敢出一言反驳?只能灰溜溜地把把章擎苍抬上了花轿。 “等一下。”傅相思喊停了他们。 “既然这连理已经结不成了,那我们红玉的卖身契与生辰八字,总该还回来?要是不想让我们以后在京城里彻底弄坏你们章家的名声,在这件事情上,你们可得好好想一想。” 傅相思话中暗含威胁。 小姨不情不愿地把两样东西还了回来,章家人臭脸而来,又臭脸而归。 傅相思一回头,看见红玉高高肿起的脸颊,决定先带她去敷药。 红玉把陆磬支开了,问她:“姑娘,我们湘毓馆里的这些人,是不是活该一辈子受人轻视?” 在床上,从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温柔相待他们。在上街买东西时,大家看她们的眼神也都是怀着鄙夷、轻蔑…… 傅相思叹了口气,“笑贫不笑娼。谁当初不是为了那一口生计?” “不过我记得你说过你当初是被孤身一人,走投无路了才入馆的?为什么孤身一人?”是父母双亡了还是家里突发意外了? 红玉将陈年伤疤揭开:“有一年的上元节,我跟随父母外出游玩。后来人群攘攘,我就和爹娘走散了。后来就被人贩子给诱、拐了。很快,我们又辗转到了第二个人手中。” “我们那一批有二三十个小孩,每天都有小孩消失,大家的情绪都很慌张。有个较大的大哥哥告诉我们,那些失踪的孩子,都是被拿去炼药了。” 等等,这个版本的故事,怎么和陈璃桑女的那个故事那么像? “那你见过炼药的那个人的模样吗?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傅相思问道。 第231章 不碰红倌子 “而且刚才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傅相思,傅家的唯一女儿。就算是宫里人,见了我也得给我几分薄面的傅相思。” 妇人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 “我父亲尚还健在,就是母亲可能一个人在九泉之下待的有点久了,缺个能说话的人,要不然我把你送下去陪陪我娘亲?” 傅相思的笑容无限放大,却让妇人汗毛竖起。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立刻又摆出了一副狗腿的嘴脸,“这就不用了?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姑娘的身份,没过脑就说出了这些话……” 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傅相思冷笑,“既然知道我是谁,那还不快去把今晚的新郎官请来?要是见不到章擎苍,你们也别想着能那么轻易地把新娘子请到章家!” 还没正式入门呢,章家人对红玉的态度已经如此恶劣了。要是真的入门后,又没有人为她撑腰,那红玉岂不是要被欺负死? 察觉到傅相思的眼神不善,妇人连忙赶紧派人回去请章擎苍亲自来一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身酒气的章擎苍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他的手上还提着一瓶酒。 “就是一个谁都不愿要的贱婢,还让我大张旗鼓地前来……你们去告诉那个傅相思,我们章家根本不欠她什么。我能清醒,高烧尽退,那是因为太子给的药确实有效。第二次我在被她才气晕过去的,她救我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愿娶良家采花女,不碰青楼红倌子。谁爱要红玉那破鞋啊?可这桩婚事也是太子赐的,我哪敢拒绝啊?” 章擎苍嘟囔着,明显是醉得不轻。 傅相思相信,刚才章擎苍所说这些事情,一定不会是太子亲自去做的,而第二次章擎苍发病时那症状又和慕容潇如此相似……难道和章擎苍联络的人还是鹿卿淮? 太子一党,最近究竟想干什么?这些令人心智丧失的药,究竟又是从何得来? 傅相思走到他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可有想过,为什么太子要对你那么好?你的才华在他今年收想门客里,并算不上是天赋最好的。” “你如此嫌弃厌恶红玉的原因,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那条兰色手帕……”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傅相思脑海里一闪而过。 “就凭你,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真不怕操作太骚闪到腰?”傅相思决定诈他一诈。 酒醉的人,但愿这招激将法能对他们好用。 “你懂什么?阿玖才不会是那么嫌贫爱富的人。我也答应过她,等我考上状元后,我就去娶她,把她从宫闱中解救出来,给她最爱的自由。” 一提及那个女子,章擎苍脸上都荡漾出了笑意。 宫闱、阿玖、嫌贫爱富,这些字眼组装起来,已经足够指向一人了。 “我的阿玖,阿玖……”章擎苍突然暴怒起来,冲到红玉面前,“就是你们毁了我!李桑举报我抄袭,最后又为慕容潇替罪,难道还不能证明李桑是秦王的人?” “而太子又逼着我娶你,要是阿玖知道了此事因此生气怎么办?你还是傅相思的人,傅相思又和秦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听着,我是不会让你进我们家的门的,你这个赔钱货!” 虽然章擎苍酒醉,说话逻辑也颠三倒四的,但傅相思却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那个李桑,是谁的人不重要,真正重要的,说不定是景王和太子那错综复杂的关系。 傅相思的这一晃神,压根没发现章擎苍对红玉的不利——已经是一巴掌高高扬起,重重打在了红玉的脸上。 红玉往后退了几步,白皙的脸上很清晰地残留着一个巴掌印。 陆磬及时上前把她护住,“打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那个状元的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我的长公主也该是我的!”章擎苍大喊着,正要和陆磬扭打起来,却被傅相思顺手抄起一根木棒,打在了后脑勺处。 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今天的场面你们也看到了,我们两家不合,这婚黄了就黄了。反正我是不会把我们红玉嫁进你们章家的。这人,你们也顺道带走。别搁湘毓馆这儿,碍我们的眼。”傅相思转过头,对章家人道。 大家碍着她和陆磬的身份,哪敢出一言反驳?只能灰溜溜地把把章擎苍抬上了花轿。 “等一下。”傅相思喊停了他们。 “既然这连理已经结不成了,那我们红玉的卖身契与生辰八字,总该还回来?要是不想让我们以后在京城里彻底弄坏你们章家的名声,在这件事情上,你们可得好好想一想。” 傅相思话中暗含威胁。 小姨不情不愿地把两样东西还了回来,章家人臭脸而来,又臭脸而归。 傅相思一回头,看见红玉高高肿起的脸颊,决定先带她去敷药。 红玉把陆磬支开了,问她:“姑娘,我们湘毓馆里的这些人,是不是活该一辈子受人轻视?” 在床上,从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温柔相待他们。在上街买东西时,大家看她们的眼神也都是怀着鄙夷、轻蔑…… 傅相思叹了口气,“笑贫不笑娼。谁当初不是为了那一口生计?” “不过我记得你说过你当初是被孤身一人,走投无路了才入馆的?为什么孤身一人?”是父母双亡了还是家里突发意外了? 红玉将陈年伤疤揭开:“有一年的上元节,我跟随父母外出游玩。后来人群攘攘,我就和爹娘走散了。后来就被人贩子给诱、拐了。很快,我们又辗转到了第二个人手中。” “我们那一批有二三十个小孩,每天都有小孩消失,大家的情绪都很慌张。有个较大的大哥哥告诉我们,那些失踪的孩子,都是被拿去炼药了。” 等等,这个版本的故事,怎么和陈璃桑女的那个故事那么像? “那你见过炼药的那个人的模样吗?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傅相思问道。 第232章 敲锤定音 冰块外包了一层棉布,可敷在脸上还是冰冰冷冷的,红玉轻声嘶哑了一声,这才开始回答傅相思的问题。 “我那时年纪太小了,就不是一个记事的年龄。而且从完全意义上来讲,我并没有见过真正见到那个炼药师。” “我那时因为家里贫穷,比同龄孩子都要看起来小上许多,营养也跟不上,面黄肌瘦的。我就装我自己有病而且病得十分严重,那位炼药师就让下属悄悄把我处理掉。” 而那位下属小看了一个孩子,孩子趁其不当的时候,迅速咬上了他的手腕,直疼得他哇哇大叫。 “我那时也就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咬人虽然痛,但没能彻底跑开,就很快被那人给抓住。我当时害怕极了,然后问我就看见好多蛇的出现,一个少年从空中降落,口里好像吹着什么,就有大蛇把坏人给咬了。” 当时那个少年沉着冷静地让她快跑,她虽然心里犹豫,但恐惧涌上心头,她还是快速地跑了。 “后来我才辗转得知,那个少年的巨蟒很多都被那个炼药师给杀了……少年把蛇视为他的家人,也应该很难过。”红玉的语气怅惘。 傅相思又把事情连接起来了——当初苏离不是和她说过,有人杀过他的灵兽吗?不过那个人是大长老? 难道其实真正的炼药师是唐与摺,而不是二长老?包括其实陈璃想要报复的其实也是大长老? 可是这不对啊,陈璃查了那么多年,直到现在依然不肯收手,或许…… 红玉看她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平,说道:“王妃,你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吗?” 傅相思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可靠之前,还是选择了不和红玉透露关于此事的任何消息。 红玉脸上的红肿没消,但看起来也没那么吓人了。 长风穿堂而入,红玉想,今天真正让她痛心地,又何止是脸上的伤。 等红玉睡着后,陆磬才找到了她,说要与她聊聊。 “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反悔。明日我就会带着王梡归附于秦王麾下,做他的门客。” “你们想去,不想去也没人逼你们,就不用把话说得那么勉强。”说实话,傅相思现在并不想听到有关慕容潇的任何消息。 “而且我好像听说,陆将军今日在上早朝的时候,已经把你‘许给''秦王了?父亲之命难违?你也听我一句劝,你父亲其实对你挺好的,你也别记仇了。” 傅相思把头搁在栏杆上,语气轻飘飘的。 “可他当年背叛了我娘亲,我做不到原谅他。”这孩子心里满是疙瘩,一方面极其崇拜着自己的父亲,一方面又无法原谅他父亲感情上的不专一。 “是,无论是什么性质的出轨,它的本质还是背叛与不专一。可是在你娘亲看来,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女人大多温柔而懂得隐忍,或许比起丈夫感情的不专一,她更想要的是一个和睦美满的家庭——即使只是梦中水月。 “我不明白,傅姑娘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娘亲是更希望看到你们父子两,和睦相处呢?还是看到你揪着过往的事情不放,折腾着自己也折腾着你爹爹呢?” 陆磬沉默了。 傅相思也沉默了。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谁能告诉她,她究竟该怎么办?顺着慕容潇的心意,不去见他、不和他扯上关系、不为他出头,就是最好的吗? 翌日,秦王府。 “囍”字是之前就贴上去的,瓜子花生红烛也是很早就备下了。可现在这些东西,却让秦王府更显凄凉。 慕容潇走出来的时候,空中正扬着花瓣——那是花楹的浅紫色花瓣。 一时之间心里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抬眼却像看见傅相思穿着喜服,站在花楹树下,笑容温婉。 慕容潇揉揉头,脑海里却涌入那晚的血腥片段。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动手……”头疼欲裂。 白七及时上前扶住了他,问道:“王爷,你没事?” 他把人稳稳扶住,想着慕容潇肯定是因为见了面前的布置与摆设伤了心,就想把东西撤下去。 没想到刚好林默带队走了过来。 他环顾一周,“这布景是怎么回事?都这个份上了,你们还要逼迫傅相思与你们大婚吗?”真是自己死就算了,还非要拉个垫背的不成? 还好,他昨天就把傅相思给送走了。 慕容潇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默反手扣押住慕容潇,“三日之期也到了,还请王爷和我们走一趟。”该送往地牢了。 慕容潇也没有反抗,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梨苑,像是要把与这儿相关的所有东西,都一一刻在脑海中。 白七颤抖着声音问道:“皇上可有说过要见秦王?” 只要有想见的念头,一切事情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林默冷笑,“他秦王都是个敢逼宫的人,皇上没有立即刺死他,都算大发慈悲了。就你们还妄想着,皇上愿意见你们?” “秦王也别磨蹭了,还是乖乖与我们去宗人府。” 大门被人推开,来人正是德公公。 他手上捧着的那道明黄色的圣旨,明晃晃地,晃人眼睛。 以林默为首,众人纷纷跪下。 “秦王慕容潇,包藏祸心,胆大妄为,肆杀侍卫,携刃入宫,实乃目无尊卑、藐视宫规。念其受伤,特缓三日迟入宗人府。现今时刻已尽,不容拖延!至于宗族旁亲,上至宫中母妃,下至府上众人,念清白身份、毫不知情,并不株连。遂后,查封秦王府,遣散奴仆婢女,钦此——” 这份圣旨,并没有把傅相思牵扯进来,一是因为她自和离后,虽说又嫁慕容潇,但是还没有真正入门;二来,她手中还握着一支精锐的傅家军,听说她在军中还颇得人心。 慕容潇双手撑过头顶,“儿臣接旨……” 圣旨转交到他手上,德公公终究是心有不忍,上前轻声道:“秦王,宗人府并不比秦王府,你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至于其他事情,无需多想。” 第232章 敲锤定音 冰块外包了一层棉布,可敷在脸上还是冰冰冷冷的,红玉轻声嘶哑了一声,这才开始回答傅相思的问题。 “我那时年纪太小了,就不是一个记事的年龄。而且从完全意义上来讲,我并没有见过真正见到那个炼药师。” “我那时因为家里贫穷,比同龄孩子都要看起来小上许多,营养也跟不上,面黄肌瘦的。我就装我自己有病而且病得十分严重,那位炼药师就让下属悄悄把我处理掉。” 而那位下属小看了一个孩子,孩子趁其不当的时候,迅速咬上了他的手腕,直疼得他哇哇大叫。 “我那时也就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咬人虽然痛,但没能彻底跑开,就很快被那人给抓住。我当时害怕极了,然后问我就看见好多蛇的出现,一个少年从空中降落,口里好像吹着什么,就有大蛇把坏人给咬了。” 当时那个少年沉着冷静地让她快跑,她虽然心里犹豫,但恐惧涌上心头,她还是快速地跑了。 “后来我才辗转得知,那个少年的巨蟒很多都被那个炼药师给杀了……少年把蛇视为他的家人,也应该很难过。”红玉的语气怅惘。 傅相思又把事情连接起来了——当初苏离不是和她说过,有人杀过他的灵兽吗?不过那个人是大长老? 难道其实真正的炼药师是唐与摺,而不是二长老?包括其实陈璃想要报复的其实也是大长老? 可是这不对啊,陈璃查了那么多年,直到现在依然不肯收手,或许…… 红玉看她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平,说道:“王妃,你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吗?” 傅相思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可靠之前,还是选择了不和红玉透露关于此事的任何消息。 红玉脸上的红肿没消,但看起来也没那么吓人了。 长风穿堂而入,红玉想,今天真正让她痛心地,又何止是脸上的伤。 等红玉睡着后,陆磬才找到了她,说要与她聊聊。 “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反悔。明日我就会带着王梡归附于秦王麾下,做他的门客。” “你们想去,不想去也没人逼你们,就不用把话说得那么勉强。”说实话,傅相思现在并不想听到有关慕容潇的任何消息。 “而且我好像听说,陆将军今日在上早朝的时候,已经把你‘许给''秦王了?父亲之命难违?你也听我一句劝,你父亲其实对你挺好的,你也别记仇了。” 傅相思把头搁在栏杆上,语气轻飘飘的。 “可他当年背叛了我娘亲,我做不到原谅他。”这孩子心里满是疙瘩,一方面极其崇拜着自己的父亲,一方面又无法原谅他父亲感情上的不专一。 “是,无论是什么性质的出轨,它的本质还是背叛与不专一。可是在你娘亲看来,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女人大多温柔而懂得隐忍,或许比起丈夫感情的不专一,她更想要的是一个和睦美满的家庭——即使只是梦中水月。 “我不明白,傅姑娘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娘亲是更希望看到你们父子两,和睦相处呢?还是看到你揪着过往的事情不放,折腾着自己也折腾着你爹爹呢?” 陆磬沉默了。 傅相思也沉默了。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谁能告诉她,她究竟该怎么办?顺着慕容潇的心意,不去见他、不和他扯上关系、不为他出头,就是最好的吗? 翌日,秦王府。 “囍”字是之前就贴上去的,瓜子花生红烛也是很早就备下了。可现在这些东西,却让秦王府更显凄凉。 慕容潇走出来的时候,空中正扬着花瓣——那是花楹的浅紫色花瓣。 一时之间心里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抬眼却像看见傅相思穿着喜服,站在花楹树下,笑容温婉。 慕容潇揉揉头,脑海里却涌入那晚的血腥片段。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动手……”头疼欲裂。 白七及时上前扶住了他,问道:“王爷,你没事?” 他把人稳稳扶住,想着慕容潇肯定是因为见了面前的布置与摆设伤了心,就想把东西撤下去。 没想到刚好林默带队走了过来。 他环顾一周,“这布景是怎么回事?都这个份上了,你们还要逼迫傅相思与你们大婚吗?”真是自己死就算了,还非要拉个垫背的不成? 还好,他昨天就把傅相思给送走了。 慕容潇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默反手扣押住慕容潇,“三日之期也到了,还请王爷和我们走一趟。”该送往地牢了。 慕容潇也没有反抗,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梨苑,像是要把与这儿相关的所有东西,都一一刻在脑海中。 白七颤抖着声音问道:“皇上可有说过要见秦王?” 只要有想见的念头,一切事情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林默冷笑,“他秦王都是个敢逼宫的人,皇上没有立即刺死他,都算大发慈悲了。就你们还妄想着,皇上愿意见你们?” “秦王也别磨蹭了,还是乖乖与我们去宗人府。” 大门被人推开,来人正是德公公。 他手上捧着的那道明黄色的圣旨,明晃晃地,晃人眼睛。 以林默为首,众人纷纷跪下。 “秦王慕容潇,包藏祸心,胆大妄为,肆杀侍卫,携刃入宫,实乃目无尊卑、藐视宫规。念其受伤,特缓三日迟入宗人府。现今时刻已尽,不容拖延!至于宗族旁亲,上至宫中母妃,下至府上众人,念清白身份、毫不知情,并不株连。遂后,查封秦王府,遣散奴仆婢女,钦此——” 这份圣旨,并没有把傅相思牵扯进来,一是因为她自和离后,虽说又嫁慕容潇,但是还没有真正入门;二来,她手中还握着一支精锐的傅家军,听说她在军中还颇得人心。 慕容潇双手撑过头顶,“儿臣接旨……” 圣旨转交到他手上,德公公终究是心有不忍,上前轻声道:“秦王,宗人府并不比秦王府,你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至于其他事情,无需多想。” 第233章 百花宴 慕容玖精心筹备的百花宴也开始了。 地点就定在了临蝶亭,高山流水自不必说。宾客云集,一派和谐。 “大食使者交流之旅也快结束了,近一个月的切磋应该是大翊医者技高一筹?” “此事上,太医署不是全程保密吗?谁知道结果究竟会怎么样呢?不过依我来看,我们太医署人才济济,总不至于输了下风?” “但愿如此呢。之前他们耍诈,比试结果也不作数了。这一次的切磋,可不要再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才好。” 又有人参与到群聊中。 “哎,你们听说了吗?今天秦王被''请''去宗人府了。” “好好地,秦王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怪不得今天太子和景王来得那么早,而宜妃和秦王都迟迟没有露面。” “前阵子秦王妃不是还请求我们在皇上面前为秦王说几句好话吗?我那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皇上都如此生气?” 宗人府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缺衣少食之外,还会逼迫进去的人劈柴、喂马、做各种杂事。享福肯定是不沾边了,也不知道秦王究竟触了皇上哪块逆鳞,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我听说是……”后面两个字,那个官员只敢比画出嘴型。但是皇上至今还不曾把此事昭告天下,是不是还说明父子间的情分,他其实挺看重的。 虎毒尚不食子嘛。 “秦王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哎,自毁前程啊。”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慕容寒远远地走了过来,大家顿时转移了话题,开始聊今日的天气、飞禽与走兽。 “入春了,景王倒是看看,这山涧的美景可还入得了你的眼?”慕容玖笑着和他打招呼。 “自然是好的,以前忙于公务,倒是很少有时间出来看看美景。还得是长公主法子好,举办这个百花宴。看这春日融融、花团锦簇,人的心情都能不自觉变好。” 慕容玖靠近他身旁,身上好闻的梨花香直往他鼻里钻。“慕容潇已经落网,你和太子那边,又要如何交代?” 她的声音极低,两人重叠的身影,在他人看来也不过是相谈甚欢的模样。 “被抓入宗人府,不总有一天能被放出来吗?我们还不能放松警惕。至于这次的功劳,我又怎么敢和大哥抢?” “说实话,你们两个愿意联手对付慕容潇,我之前可是想都不敢想。” 慕容玖嘴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眉目间是远山清水的平静,下一刻却又能狰狞得不成样子。 “从叶柯岩那件事情开始,你们就开始联手了?顾晚惜提供毒药,叶柯岩拿出祖传医典,假借傅相思之手毒害谷浑梁,挑起大翊与大食的关系紧张,又让傅相思的名声污名化。” “鹿卿淮拿弓弩伤了慕容潇,顾晚惜就在顺势拉拢傅相思,并且顺手打出李桑这一张牌,搅乱傅相思的洗白计划。她本想以言语之术搅乱太子之心,让其露出马脚。没想到李桑的顶罪只让皇上愈发讨厌她,连带着她的话都不肯相信。” 而真正逼宫的那天晚上,究竟谁在背后动的手脚更多一些?谁又说得清呢? “你们合起伙来,手段倒是毒辣,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慕容玖的语气倒是真心实意地夸赞。 “没想到长公主久居深宫,对外界的事情还能如此的了如指掌,看来是没少养哨兵?”慕容寒和她打着太极。 “我这些年来无依无靠,自然得多为自己留后手了。” 慕容寒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意她的说法,这才开始回答她的问题。 “和大哥联手,也是当下的最佳之举。从新年贺寿之后,皇上对慕容潇愈发器重。若是太子的位置中途换人坐坐,谁还能做到高枕无忧?为防夜长梦多,自然还得强强联合。” 不过这一整串事情布局下来,他也不是没有怀疑之处。 “可依长公主之见,不觉得这次的慕容潇安静得太过诡异了吗?各种罪名都往他身上泼,他居然都没有出一言为自己辩解。”这太不正常了。 再加上给慕容潇做幕僚的李羽李焕以及鬼灵精怪、鬼点子层出不穷的傅相思,慕容寒总觉得此事太过顺利了。 “或许是因为中毒的原因,他还没有完全恢复神智?而等他一睁眼,又看到自己手握血刃,自己的心理防线已经崩了……”所以从头到尾才没有想过要为自己辩解一句。 慕容寒连连摇头,“这种说法并不靠谱。” “可是现在人已经进宗人府去了,谁还有本领能把他从宗人府捞出来?人既然在里面,你们要是还怕夜长梦多,何不快速了结了他?”慕容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慕容寒皱眉,但是发现她其实讲得还挺有道理。 慕容玖又和他透露着其他消息:“在傅相思为慕容潇求情的那个晚上,她有提及桐州一事。那些山匪和官员勾结的事情,你们可要处理干净些,万不能露出什么马脚来。” “那群小喽啰,我已经提醒过他们最近不要再闹出什么动静了。他们应该能做到安分点。至于傅兹桡,他根本就不足为惧。一个只擅长带兵打仗的人,懂什么官场里的尔虞我诈?” 慕容玖得了他如此保证,才稍稍放心下来。“宜妃因为慕容潇一事受到牵连,现在也还在禁足期间。皇后或许可以加把劲了,可以多吹吹枕边风,让皇上看到太子的好。” “这些天,太子就是装,也给我装出一副好学上进的样子来讨皇上欢心。要不然我们前面做的那么多事情,到他那儿就得功亏一篑。” 慕容寒换了个站姿,把慕容玖大半身影给挡住。 “这件事情我自然会和大哥说清楚。只是大理寺的王贯、李松仁都了解叶柯岩一案的真正真相,还曾看见太子流连勾栏女子荒废政事的模样。这两个人,又要作何处理?” 他们都是大理寺官卿,最近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并不好动手。 第233章 百花宴 慕容玖精心筹备的百花宴也开始了。 地点就定在了临蝶亭,高山流水自不必说。宾客云集,一派和谐。 “大食使者交流之旅也快结束了,近一个月的切磋应该是大翊医者技高一筹?” “此事上,太医署不是全程保密吗?谁知道结果究竟会怎么样呢?不过依我来看,我们太医署人才济济,总不至于输了下风?” “但愿如此呢。之前他们耍诈,比试结果也不作数了。这一次的切磋,可不要再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才好。” 又有人参与到群聊中。 “哎,你们听说了吗?今天秦王被''请''去宗人府了。” “好好地,秦王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怪不得今天太子和景王来得那么早,而宜妃和秦王都迟迟没有露面。” “前阵子秦王妃不是还请求我们在皇上面前为秦王说几句好话吗?我那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皇上都如此生气?” 宗人府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缺衣少食之外,还会逼迫进去的人劈柴、喂马、做各种杂事。享福肯定是不沾边了,也不知道秦王究竟触了皇上哪块逆鳞,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我听说是……”后面两个字,那个官员只敢比画出嘴型。但是皇上至今还不曾把此事昭告天下,是不是还说明父子间的情分,他其实挺看重的。 虎毒尚不食子嘛。 “秦王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哎,自毁前程啊。”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慕容寒远远地走了过来,大家顿时转移了话题,开始聊今日的天气、飞禽与走兽。 “入春了,景王倒是看看,这山涧的美景可还入得了你的眼?”慕容玖笑着和他打招呼。 “自然是好的,以前忙于公务,倒是很少有时间出来看看美景。还得是长公主法子好,举办这个百花宴。看这春日融融、花团锦簇,人的心情都能不自觉变好。” 慕容玖靠近他身旁,身上好闻的梨花香直往他鼻里钻。“慕容潇已经落网,你和太子那边,又要如何交代?” 她的声音极低,两人重叠的身影,在他人看来也不过是相谈甚欢的模样。 “被抓入宗人府,不总有一天能被放出来吗?我们还不能放松警惕。至于这次的功劳,我又怎么敢和大哥抢?” “说实话,你们两个愿意联手对付慕容潇,我之前可是想都不敢想。” 慕容玖嘴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眉目间是远山清水的平静,下一刻却又能狰狞得不成样子。 “从叶柯岩那件事情开始,你们就开始联手了?顾晚惜提供毒药,叶柯岩拿出祖传医典,假借傅相思之手毒害谷浑梁,挑起大翊与大食的关系紧张,又让傅相思的名声污名化。” “鹿卿淮拿弓弩伤了慕容潇,顾晚惜就在顺势拉拢傅相思,并且顺手打出李桑这一张牌,搅乱傅相思的洗白计划。她本想以言语之术搅乱太子之心,让其露出马脚。没想到李桑的顶罪只让皇上愈发讨厌她,连带着她的话都不肯相信。” 而真正逼宫的那天晚上,究竟谁在背后动的手脚更多一些?谁又说得清呢? “你们合起伙来,手段倒是毒辣,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慕容玖的语气倒是真心实意地夸赞。 “没想到长公主久居深宫,对外界的事情还能如此的了如指掌,看来是没少养哨兵?”慕容寒和她打着太极。 “我这些年来无依无靠,自然得多为自己留后手了。” 慕容寒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意她的说法,这才开始回答她的问题。 “和大哥联手,也是当下的最佳之举。从新年贺寿之后,皇上对慕容潇愈发器重。若是太子的位置中途换人坐坐,谁还能做到高枕无忧?为防夜长梦多,自然还得强强联合。” 不过这一整串事情布局下来,他也不是没有怀疑之处。 “可依长公主之见,不觉得这次的慕容潇安静得太过诡异了吗?各种罪名都往他身上泼,他居然都没有出一言为自己辩解。”这太不正常了。 再加上给慕容潇做幕僚的李羽李焕以及鬼灵精怪、鬼点子层出不穷的傅相思,慕容寒总觉得此事太过顺利了。 “或许是因为中毒的原因,他还没有完全恢复神智?而等他一睁眼,又看到自己手握血刃,自己的心理防线已经崩了……”所以从头到尾才没有想过要为自己辩解一句。 慕容寒连连摇头,“这种说法并不靠谱。” “可是现在人已经进宗人府去了,谁还有本领能把他从宗人府捞出来?人既然在里面,你们要是还怕夜长梦多,何不快速了结了他?”慕容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慕容寒皱眉,但是发现她其实讲得还挺有道理。 慕容玖又和他透露着其他消息:“在傅相思为慕容潇求情的那个晚上,她有提及桐州一事。那些山匪和官员勾结的事情,你们可要处理干净些,万不能露出什么马脚来。” “那群小喽啰,我已经提醒过他们最近不要再闹出什么动静了。他们应该能做到安分点。至于傅兹桡,他根本就不足为惧。一个只擅长带兵打仗的人,懂什么官场里的尔虞我诈?” 慕容玖得了他如此保证,才稍稍放心下来。“宜妃因为慕容潇一事受到牵连,现在也还在禁足期间。皇后或许可以加把劲了,可以多吹吹枕边风,让皇上看到太子的好。” “这些天,太子就是装,也给我装出一副好学上进的样子来讨皇上欢心。要不然我们前面做的那么多事情,到他那儿就得功亏一篑。” 慕容寒换了个站姿,把慕容玖大半身影给挡住。 “这件事情我自然会和大哥说清楚。只是大理寺的王贯、李松仁都了解叶柯岩一案的真正真相,还曾看见太子流连勾栏女子荒废政事的模样。这两个人,又要作何处理?” 他们都是大理寺官卿,最近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并不好动手。 第234章 试探 “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做到让他们守口如瓶。”慕容玖嘴角括起一个妩媚的弧度。 一个扎着双环髻、穿着深兰色宫装的宫婢正巧寻了过来,“长公主,景王,皇上请你们过去一趟。”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多了几分默契。 不过是几天不见,皇上肉眼可见地苍老了许多,鬓边都多了许多白发。 太子也正襟危坐地坐在皇上身旁,给他端茶倒水,殷勤得很。 “玖儿,寒儿,你们都来了,坐。”这次宴会很罕见地,皇上身边只有皇后作陪。 要是搁了以前,宜妃肯定是皇上身边的一抹艳色——在两国医者切磋比试时,皇上不是还专门越过了皇后去问宜妃的意见么? 慕容玖和慕容寒安静落座。 慕容泓虽然很想挑起话题故作惊讶地问,今日秦王和秦王妃怎么没有到场?但又怕自己说多错多,终究是没敢开口。 还是皇上率先开的口。 “今天老七不在,宜妃也不在,你们都看见了?朕这次让你们来,就是想问一下,朕平时对老七,太严格了么?” 每天夜里,他都辗转反侧着,有时候脑海里会想起陆磬和自己说过的话,有时候又浮现出慕容潇挨了打之后大汗淋漓的脸。 天底下没有不疼孩子的父母。皇上终究,也没能免俗。 慕容玖接话道:“皇兄怎么会这么想呢?依我来看,皇兄对待自己这个儿子可上心了,逢年过节的赐礼物还少吗?平时的嘘寒问暖少吗?说实话,我都有些嫉妒秦王了呢。” “这些年妾身一直陪在皇上身边,对皇上对这几个儿子都是一视同仁地上心、关爱以及希冀成才都是再清楚不过了。至于那件事,事发突然,或许只是秦王一时鬼迷了心窍呢?和皇上本身,却是没多大关系啊。” 慕容泓这才施展自己的演技,惊讶而又迟钝地问道:“这是发生何事了?最近这一段时间我好像也没有见到七弟诶。” 慕容寒轻轻抿了一下茶杯——还好,慕容泓没给他们掉链子。 皇上眼神里褪去了锐利与锋芒,可是那巡视一圈的眼神还是让慕容寒感到不适——他总感觉他们这些伎俩,根本瞒不过精明的父皇。 即使他自认为他的计策百无一失。 皇上主动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细节也讲得很详细。而在说的过程中,他也没遗漏每一个人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 慕容泓上前,又是气愤又是正义感满满地说道:“七弟也太不懂事了,这不是给父皇您添乱吗?回头我要是能见他,一定好好训斥他。不过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 “哦?”皇上眯着眼,半真半假地问他。 “我以前没有做好一个大哥该有的样子,浪荡不羁、不学无术,实在是草包一个。可七弟才华横溢、文武兼成,或许他觉得自己的能力并不亚于我这个做大哥的,所以在心里郁积了许多不满。” “这才有了那晚的冲动之举。还怪我,我对七弟平时的关心也太少了。早知道他怀有这样的心思……” 这一番话表面上慕容泓是在贬低自己,可无非就是想突出一个重点么? 慕容潇心怀不轨已经很久了,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奇怪。而他的责任是什么呢?就是他才不配位,还没有做到及时迷途知返。 慕容寒适时帮腔:“大哥也不用太责怪自己了,你平日对待秦王已经够好了,是他自己不愿意领情。平时的相处中,大哥总是亲切地称呼秦王为‘七弟'',可是秦王甚至敢直呼其名讳,还放任自己的秦王妃去与大哥斗嘴。” “这明明就是秦王的不对,我也觉得他这段时间确实太过目中无人了。这个苦头,他总该尝尝的。” 皇上看着他们,脸上的褶子堆叠,渐渐塑造成威严感。 慕容寒揪着一颗心,却听见皇上鼓起掌来。 “你们说的确实没有错,是慕容潇他仗着自己有早些年的军功在身,太过放纵,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弄不清楚了,就敢去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次把他关入宗人府圈禁,都还算是处罚轻了。” “不过泓儿,你能有如此的胸怀,的确让朕刮目相看。今晚你来朕书房一趟,朕把一些政事交由你处理。” 对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直呼其名,一个唤着乳名,这态度就高下立判了。 而一听到要把政事交给自己处理,慕容泓就差高兴得五官乱飞了。这待遇在以前可从未有过啊。 但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谦逊温良的样子来,“儿臣谢父皇夸赞,也定不负父皇殷殷期盼之意。” 有人得意高兴,有人垂头丧气。 大白天的,傅相思就已经喝上了酒,苏离陪在她身旁,想去夺她的酒。 “哎,我跟你说,不要动我的宝贝,要不然我跟你急眼。”傅相思紧紧抱着酒瓶子,不肯撒手。 苏离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我觉得你最近有些不对劲。”不过一坛酒下肚,傅相思眼神就开始迷离起来。她还说自己现在没醉,那醉了之后,她酒品该有多差? “哪里不对劲了?”苏离认真地问她。 “你不待在素雪阁,你怎么一直待在我身边?是杏葶夫人让你来的?”傅相思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给你数数,我那天要出秦王府,也是你及时出现把我送了出去。我回来的时候,还是你带我回梨苑。” “被林默派人送回将军府,你还帮我解决了那些侍卫。当然,现在他们在外面巡逻,也没有一个人发现那日的异样。我知道你在帮我,可我就是想不明白而已。” 他为什么要来帮自己?为什么不待在素雪阁了?又为什么每次都能那么及时地出现? 窗户外,还有巡逻的时不时经过的侍卫——慕容潇虽然被送去了宗人府,而圣旨上说不牵连其家属、下人,但是傅相思还要被重点观察三日。 因着李桑一事,皇上对她并不放心。 第234章 试探 “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做到让他们守口如瓶。”慕容玖嘴角括起一个妩媚的弧度。 一个扎着双环髻、穿着深兰色宫装的宫婢正巧寻了过来,“长公主,景王,皇上请你们过去一趟。”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多了几分默契。 不过是几天不见,皇上肉眼可见地苍老了许多,鬓边都多了许多白发。 太子也正襟危坐地坐在皇上身旁,给他端茶倒水,殷勤得很。 “玖儿,寒儿,你们都来了,坐。”这次宴会很罕见地,皇上身边只有皇后作陪。 要是搁了以前,宜妃肯定是皇上身边的一抹艳色——在两国医者切磋比试时,皇上不是还专门越过了皇后去问宜妃的意见么? 慕容玖和慕容寒安静落座。 慕容泓虽然很想挑起话题故作惊讶地问,今日秦王和秦王妃怎么没有到场?但又怕自己说多错多,终究是没敢开口。 还是皇上率先开的口。 “今天老七不在,宜妃也不在,你们都看见了?朕这次让你们来,就是想问一下,朕平时对老七,太严格了么?” 每天夜里,他都辗转反侧着,有时候脑海里会想起陆磬和自己说过的话,有时候又浮现出慕容潇挨了打之后大汗淋漓的脸。 天底下没有不疼孩子的父母。皇上终究,也没能免俗。 慕容玖接话道:“皇兄怎么会这么想呢?依我来看,皇兄对待自己这个儿子可上心了,逢年过节的赐礼物还少吗?平时的嘘寒问暖少吗?说实话,我都有些嫉妒秦王了呢。” “这些年妾身一直陪在皇上身边,对皇上对这几个儿子都是一视同仁地上心、关爱以及希冀成才都是再清楚不过了。至于那件事,事发突然,或许只是秦王一时鬼迷了心窍呢?和皇上本身,却是没多大关系啊。” 慕容泓这才施展自己的演技,惊讶而又迟钝地问道:“这是发生何事了?最近这一段时间我好像也没有见到七弟诶。” 慕容寒轻轻抿了一下茶杯——还好,慕容泓没给他们掉链子。 皇上眼神里褪去了锐利与锋芒,可是那巡视一圈的眼神还是让慕容寒感到不适——他总感觉他们这些伎俩,根本瞒不过精明的父皇。 即使他自认为他的计策百无一失。 皇上主动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细节也讲得很详细。而在说的过程中,他也没遗漏每一个人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 慕容泓上前,又是气愤又是正义感满满地说道:“七弟也太不懂事了,这不是给父皇您添乱吗?回头我要是能见他,一定好好训斥他。不过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 “哦?”皇上眯着眼,半真半假地问他。 “我以前没有做好一个大哥该有的样子,浪荡不羁、不学无术,实在是草包一个。可七弟才华横溢、文武兼成,或许他觉得自己的能力并不亚于我这个做大哥的,所以在心里郁积了许多不满。” “这才有了那晚的冲动之举。还怪我,我对七弟平时的关心也太少了。早知道他怀有这样的心思……” 这一番话表面上慕容泓是在贬低自己,可无非就是想突出一个重点么? 慕容潇心怀不轨已经很久了,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奇怪。而他的责任是什么呢?就是他才不配位,还没有做到及时迷途知返。 慕容寒适时帮腔:“大哥也不用太责怪自己了,你平日对待秦王已经够好了,是他自己不愿意领情。平时的相处中,大哥总是亲切地称呼秦王为‘七弟'',可是秦王甚至敢直呼其名讳,还放任自己的秦王妃去与大哥斗嘴。” “这明明就是秦王的不对,我也觉得他这段时间确实太过目中无人了。这个苦头,他总该尝尝的。” 皇上看着他们,脸上的褶子堆叠,渐渐塑造成威严感。 慕容寒揪着一颗心,却听见皇上鼓起掌来。 “你们说的确实没有错,是慕容潇他仗着自己有早些年的军功在身,太过放纵,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弄不清楚了,就敢去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次把他关入宗人府圈禁,都还算是处罚轻了。” “不过泓儿,你能有如此的胸怀,的确让朕刮目相看。今晚你来朕书房一趟,朕把一些政事交由你处理。” 对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直呼其名,一个唤着乳名,这态度就高下立判了。 而一听到要把政事交给自己处理,慕容泓就差高兴得五官乱飞了。这待遇在以前可从未有过啊。 但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谦逊温良的样子来,“儿臣谢父皇夸赞,也定不负父皇殷殷期盼之意。” 有人得意高兴,有人垂头丧气。 大白天的,傅相思就已经喝上了酒,苏离陪在她身旁,想去夺她的酒。 “哎,我跟你说,不要动我的宝贝,要不然我跟你急眼。”傅相思紧紧抱着酒瓶子,不肯撒手。 苏离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我觉得你最近有些不对劲。”不过一坛酒下肚,傅相思眼神就开始迷离起来。她还说自己现在没醉,那醉了之后,她酒品该有多差? “哪里不对劲了?”苏离认真地问她。 “你不待在素雪阁,你怎么一直待在我身边?是杏葶夫人让你来的?”傅相思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给你数数,我那天要出秦王府,也是你及时出现把我送了出去。我回来的时候,还是你带我回梨苑。” “被林默派人送回将军府,你还帮我解决了那些侍卫。当然,现在他们在外面巡逻,也没有一个人发现那日的异样。我知道你在帮我,可我就是想不明白而已。” 他为什么要来帮自己?为什么不待在素雪阁了?又为什么每次都能那么及时地出现? 窗户外,还有巡逻的时不时经过的侍卫——慕容潇虽然被送去了宗人府,而圣旨上说不牵连其家属、下人,但是傅相思还要被重点观察三日。 因着李桑一事,皇上对她并不放心。 第235章 最惨cp 苏离看着她泛着潮红的脸颊,怀疑着,他和一个酒鬼絮絮叨叨那么多,傅相思能听进去吗? “因为我不想待在素雪阁。我就出来了,本来想就陈璃一事和你细细探讨,谁知道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 自身难保了。 傅相思嘴硬着:“我现在的情况好着呢,有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也没人再跟我吵架拌嘴。嗝。”她打了个酒嗝。 “回头我还要让湘毓馆继续卖春芽酒,挂个大大的招牌说,这是皇上都觉得好喝的酒。”坑人者,人必坑之。 “本来说好我大婚之日要来给我捧场着,可这捧场,也太狠了?”傅相思很快就哭丧着一张脸了。 就像是她以前追的小说里面,看到的一句——“谈恋爱吗?灭你全族的那种。” 隔墙可能就有耳,苏离可不敢听她大骂皇上的言词,连忙用糕点塞满了她的嘴。 “你怎么能不让我说下去呢?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委屈吗?”傅相思委屈而含糊不清地说道,下一句却是:“这是什么糕点,还挺好吃的。” 苏离:…… “你说,为什么我这几天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慕容潇的那张脸呢?我很怕他在宗人府里待不习惯,怕没有人照顾他,怕有人会欺负他,怕他的伤会重新崩坏……” “可是一想到他欺骗了我那么久的感情,还因为这一件事情把我远远地推开,我就觉得他是真的狗。怎么?在你们心里,我就是那种只能和你们同甘、不会和你们共苦的肤浅的女人吗?” 苏离居然认真地开始思考了这个问题,还想着反问她,她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却又怕说出来,刺激她幼小的心灵。 傅相思小嘴继续叭叭地,“还用冤冤相报没完没了这一招,把我安全送出了秦王府……谁稀罕他的自我牺牲啊?自己既然决定要对我冷酷到底,给我送一块暖玉,又是什么意思嘛?” 这和不娶何撩不是一个道理吗?傅相思合理怀疑,慕容潇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让自己深刻地记得他的好。 苏离敢肯定,她现在醉得不轻了,要不然这些话能是他听吗?不过很多事情,只要说出来心里就能好受许多。 而傅相思的话依旧让他又想笑又心疼。 “我觉得我们就是全天下最惨的cp,你看我刚从牢狱里出来,他又被软禁了。都怪我,没有旺夫的体质,却让这日子过得越来越有判头了。” 下一刻,她却收起了不正经,把酒坛子一摔,哭得撕心裂肺起来。 “我和他说过,我能留在他身边的。我虽然是有些娇气,有些贪生怕死,有些讨厌别人欺骗我,可是他都可以做那个例外啊。” “现在他却抛下了我,选择了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卧龙与凶虎。他说他不想连累我……他就是嫌弃我给他添麻烦、拖他后腿了对不对?” 苏离从窗户翻身而出,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巡逻的侍卫又一次被他打晕。 而回来后,他依旧得听着傅相思的哭诉。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顺着他的心意,配合着他的演戏,假装和他吵架。可是我就是不想证明我是那种贪生怕死、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我最后就选了个他欺瞒我的理由和他大吵大闹起来。” 苏离被迫附和着她,“对,你说得都对。你是为了他好,是他不识抬举。” 不能和醉得一塌糊涂的人讲道理。别看傅相思平时一副人间清醒、专心搞事业不迷恋男色的样子,喝醉后还不是要死要活地念叨着那个男人? “苏离,我放不下他。我不想离开他,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哪怕就一眼。 苏离以前从不知道她的眼眸能如此让人深陷,醉酒后就成了一汪清泉,把所有复杂的情绪都揉碎了掰进去,最后只剩下千帆过尽的平静与楚楚可怜。 “你真的想去见他?”可宗人府哪是那么好进的? 那森严的守卫,那如铜墙铁壁般的包围,他一时之间还真没有什么把握。 傅相思点头却比小鸡啄米还快,几近央求着他,“你就带我去一回,我保证,我不会过多逗留着。要是被抓住了,我肯定也能把你的嫌疑摘得干干净净的。” “可你喝醉了,现在行动不便。还是等明日、你酒醒后,我们再仔细商量进去的法子。” 苏离对她,真的接近于有求必应了。 这会儿傅相思倒是很清醒了,“你看再有一个时辰天色就暗下来了,这时候刚好是宗人府侍卫交接班的时候。我们去不容易暴露踪迹。” “我也打听清楚了,这个时间点过去,才是慕容潇一整天下来唯一不用干活的时间段。我们还等什么呢?至于我酒醉……你觉得我现在说话逻辑那么清楚,像是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吗?” 苏离:…… “你要是不帮我,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去。只是我一不会武功,二笨手笨脚的,被侍卫发现肯定是迟早的事情。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罢了……”傅相思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苏离本就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看见她真的有出门的冲动,急忙把傅相思拉了回来。 “好,我答应你,我带你去宗人府。不过我们时间有限,你一定不能多逗留。” 苏离从怀里拿出一张小地图来,上面的地标赫然就是宗人府里的建筑。他是真的留有一手! “去到那儿的时候,你要想见到秦王,必须什么都听我的。如果做不到的话,我下次不会再答应你的任何请求。” 傅相思连忙点头,这种严苛的条件都能飞快答应下来。 “你刚才也提及到了时间,酉时,确实是侍卫交接、巡逻没那么森严的时候,并且秦王也能趁此机会好好歇息。我真正担心的不是宗人府上的侍卫,而是躲在背后准备捕蝉的螳螂。” 她的心思很好猜,万一也被人预判了她有此想法,并提前布好局,准备将她也一网打尽呢? 第235章 最惨cp 苏离看着她泛着潮红的脸颊,怀疑着,他和一个酒鬼絮絮叨叨那么多,傅相思能听进去吗? “因为我不想待在素雪阁。我就出来了,本来想就陈璃一事和你细细探讨,谁知道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 自身难保了。 傅相思嘴硬着:“我现在的情况好着呢,有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也没人再跟我吵架拌嘴。嗝。”她打了个酒嗝。 “回头我还要让湘毓馆继续卖春芽酒,挂个大大的招牌说,这是皇上都觉得好喝的酒。”坑人者,人必坑之。 “本来说好我大婚之日要来给我捧场着,可这捧场,也太狠了?”傅相思很快就哭丧着一张脸了。 就像是她以前追的小说里面,看到的一句——“谈恋爱吗?灭你全族的那种。” 隔墙可能就有耳,苏离可不敢听她大骂皇上的言词,连忙用糕点塞满了她的嘴。 “你怎么能不让我说下去呢?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委屈吗?”傅相思委屈而含糊不清地说道,下一句却是:“这是什么糕点,还挺好吃的。” 苏离:…… “你说,为什么我这几天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慕容潇的那张脸呢?我很怕他在宗人府里待不习惯,怕没有人照顾他,怕有人会欺负他,怕他的伤会重新崩坏……” “可是一想到他欺骗了我那么久的感情,还因为这一件事情把我远远地推开,我就觉得他是真的狗。怎么?在你们心里,我就是那种只能和你们同甘、不会和你们共苦的肤浅的女人吗?” 苏离居然认真地开始思考了这个问题,还想着反问她,她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却又怕说出来,刺激她幼小的心灵。 傅相思小嘴继续叭叭地,“还用冤冤相报没完没了这一招,把我安全送出了秦王府……谁稀罕他的自我牺牲啊?自己既然决定要对我冷酷到底,给我送一块暖玉,又是什么意思嘛?” 这和不娶何撩不是一个道理吗?傅相思合理怀疑,慕容潇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让自己深刻地记得他的好。 苏离敢肯定,她现在醉得不轻了,要不然这些话能是他听吗?不过很多事情,只要说出来心里就能好受许多。 而傅相思的话依旧让他又想笑又心疼。 “我觉得我们就是全天下最惨的cp,你看我刚从牢狱里出来,他又被软禁了。都怪我,没有旺夫的体质,却让这日子过得越来越有判头了。” 下一刻,她却收起了不正经,把酒坛子一摔,哭得撕心裂肺起来。 “我和他说过,我能留在他身边的。我虽然是有些娇气,有些贪生怕死,有些讨厌别人欺骗我,可是他都可以做那个例外啊。” “现在他却抛下了我,选择了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卧龙与凶虎。他说他不想连累我……他就是嫌弃我给他添麻烦、拖他后腿了对不对?” 苏离从窗户翻身而出,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巡逻的侍卫又一次被他打晕。 而回来后,他依旧得听着傅相思的哭诉。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顺着他的心意,配合着他的演戏,假装和他吵架。可是我就是不想证明我是那种贪生怕死、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我最后就选了个他欺瞒我的理由和他大吵大闹起来。” 苏离被迫附和着她,“对,你说得都对。你是为了他好,是他不识抬举。” 不能和醉得一塌糊涂的人讲道理。别看傅相思平时一副人间清醒、专心搞事业不迷恋男色的样子,喝醉后还不是要死要活地念叨着那个男人? “苏离,我放不下他。我不想离开他,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哪怕就一眼。 苏离以前从不知道她的眼眸能如此让人深陷,醉酒后就成了一汪清泉,把所有复杂的情绪都揉碎了掰进去,最后只剩下千帆过尽的平静与楚楚可怜。 “你真的想去见他?”可宗人府哪是那么好进的? 那森严的守卫,那如铜墙铁壁般的包围,他一时之间还真没有什么把握。 傅相思点头却比小鸡啄米还快,几近央求着他,“你就带我去一回,我保证,我不会过多逗留着。要是被抓住了,我肯定也能把你的嫌疑摘得干干净净的。” “可你喝醉了,现在行动不便。还是等明日、你酒醒后,我们再仔细商量进去的法子。” 苏离对她,真的接近于有求必应了。 这会儿傅相思倒是很清醒了,“你看再有一个时辰天色就暗下来了,这时候刚好是宗人府侍卫交接班的时候。我们去不容易暴露踪迹。” “我也打听清楚了,这个时间点过去,才是慕容潇一整天下来唯一不用干活的时间段。我们还等什么呢?至于我酒醉……你觉得我现在说话逻辑那么清楚,像是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吗?” 苏离:…… “你要是不帮我,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去。只是我一不会武功,二笨手笨脚的,被侍卫发现肯定是迟早的事情。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罢了……”傅相思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苏离本就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看见她真的有出门的冲动,急忙把傅相思拉了回来。 “好,我答应你,我带你去宗人府。不过我们时间有限,你一定不能多逗留。” 苏离从怀里拿出一张小地图来,上面的地标赫然就是宗人府里的建筑。他是真的留有一手! “去到那儿的时候,你要想见到秦王,必须什么都听我的。如果做不到的话,我下次不会再答应你的任何请求。” 傅相思连忙点头,这种严苛的条件都能飞快答应下来。 “你刚才也提及到了时间,酉时,确实是侍卫交接、巡逻没那么森严的时候,并且秦王也能趁此机会好好歇息。我真正担心的不是宗人府上的侍卫,而是躲在背后准备捕蝉的螳螂。” 她的心思很好猜,万一也被人预判了她有此想法,并提前布好局,准备将她也一网打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