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医妃：王爷心尖宠》 第1章 一世笑话 大楚万弘四十七年八月初五，宜上官赴任，临政亲民。 这一天晴空万里，多日纷争的朝堂和那些激流暗涌，都终于平息下来，迎来一个崭新的开局。 帝京中央大街一个别院里，蓝婳川坐在梳妆台前，镜中的容颜已经垂垂老矣，昔年青丝白了一半，皱纹爬上她的额头和眼角，早已不复盛年之时。 是啊，她今年已经四十八岁了，同龄女子已经成为祖母，而她，还在等待一个人。 那个人对她承诺，功成之时，就是封后之日。 多少年了，她和女儿躲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别院，她日日夜夜地盼着，殚精竭虑地付出，终于，一朝成凤，荣耀天下。 “娘，娘——”一个惊恐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 “昭月。”蓝婳川从来没有见女儿这么害怕无助过，赶紧放下手头的梳子，出了门去。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闯进来，扑进她的怀中。 昭月浑身是血，一身粉白色的裙衫被浸透，身上还在源源不断滴血，她跑过来的路径，蜿蜒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昭月，这是这么回事，怎么回事？”蓝婳川惊骇道。 “娘，他们说要取我的血，娘快，快逃——”昭月颓然无力地从她的怀中委顿，仿佛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就是为了跑到蓝婳川的面前。 逃，逃到哪里去，那个人很快就会到来，封她为后，她的昭月，便是新朝嫡出的公主。 怀中的女儿身体越来越冰冷，蓝婳川一颗心高悬起来，才发现昭月的大腿，手腕，脖颈都被割开，一阵巨大的悲恸和震撼冲击着她，她差一点晕死过去。 “一群酒囊饭袋，怎让人跑了，真是暴殄天物。” 一队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当先的那个男人，身形高大，容貌俊美，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可是依然如同二十多岁那般，岁月丝毫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 而这，都是她每月一次凤凰血供养的结果，所以他能够在数十年的夺嫡之战中最终胜出。 此时，这个男人，面上分明是不悦的神色。 看到蓝婳川怀中的昭月已经鲜血流尽，秦赟更是一片怒容，阴恻恻道：“还有个大的，带走，以殇四大家族。” 立刻有人上前去，抓住了蓝婳川的双肩。 蓝婳川懵了，心中预感不详：“秦赟，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隐隐觉得，昭月的惨状，和他有关。 秦赟睥睨着蓝婳川，满眼的嫌弃和不屑：“朕答应过四大家族，他日夺得大业，便用你和昭月的凤凰血嘉奖他们，让他们长命，现在，是朕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只可惜，被这个臭丫头逃脱，浪费了这么多好血，不过，你的血，虽然不比年轻的时候，倒也能够宽慰四大家族。” 这些丧尽天良，残酷恶毒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显得那样稀疏平常。 蓝婳川浑身如堕冰窟，以为自己听错了，抑或是在梦中，然而，事实就血淋淋地摆在眼前。 “你就算嫌我年老色衰，昭月是你亲生的女儿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蓝婳川死死抱着女儿已经没有气息的身体，声嘶力竭大喊，浑身颤抖。 “她的出生，不过是为了让你始终心甘情愿为朕卖命罢了，长大了还能为朕所用，你以为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工具而已。” 蓝婳川五雷轰顶，大脑阵阵空白，瘫坐在地上。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目光一下子明亮得骇人：“星宇三岁就死了，也是你害的？” 她的星宇，和昭月，是一对龙凤胎，可是星宇在三岁的时候，被人一箭射死，至今不知凶手。 “是又如何，你们祁凤族的凤凰血传女不传男，朕留着一个废物做什么？”秦赟扯了扯嘴角，他的面上没有一丝愧疚，仿佛只是宰了一只鸡，一只兔子。 蓝婳川心中恨意和悲哀翻涌，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秦赟，你好狠，你好恶毒的心啊。” “我一生被你榨取干净，就连两个无辜的孩儿，也死在你的手下，虎毒尚不食子，天底下何以有你这么狠绝的男人。” “何止是你的两个孩子。” 一抹婀娜的倩影走进来，声音犹如黄鹂那般温柔动听，可是吐出来的话，却是和秦赟一样带着阴气。 女子一身皇后盛装，雍容华贵，美艳逼人，她自然而然地，就挽上了秦赟的胳臂。 蓝婳川怔怔地盯着她，柔絮，她贴身三十年，深以信赖的婢女，当初就是她，把她推向了秦赟。 原来，她自始至终成全的，都只是自己。 如今，柔絮依旧年轻貌美，犹如双十年华，本来她以为是飘絮天赋秉异，此时，她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然，柔絮抚着脸颊，莞尔一笑：“我现在这副模样，还得益于二小姐身上的凤凰血呢，每个月赟哥哥都多取了些，才让我得以永葆青春。” “你们——狗男女！”蓝婳川气得心肝抽疼，喉咙腥味涌动。 “小姐莫气，你不会孤单的，除了你的两个孩子，还有蓝家上下，都会给你陪葬呢。”柔絮又是噗嗤一笑，抿着嘴唇，眼波流转。 蓝婳川再也承受不住，大吼一声，一口鲜血冲开五脏六腑，喷溅在地面上。 “带走，不要浪费了。”意识模糊之际，秦赟的声音再一次冷冰冰响起。 蓝婳川感到血管被划破，血液汩汩滴入杯中，她听到四大家族的人在她身边饮血，笑得肆意，痛快。 倘若人生再来一次——然而，没有如果。 第2章 迷毒 蓝婳川慢慢睁开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帐缦上，悬挂着一个手工精巧的小竹猫挂件，竹猫的眼睛是两颗水色极好的碧玉。 这个玩意儿，是她十六岁生日，大哥亲手给她做的，她悬挂了一年。 她的魂魄在暗夜幽冥之中游荡了三天，最终回到了十五年华。 这是命运给她的机会，她上辈子太惨烈，太无辜，就连苍天也看不下眼。 这只是她寻常的午睡，外头阳光炙盛，秋蝉一声接一声地叫得聒噪。 “小姐醒了，这是燕王府送来的帖子。”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蓝婳川心下一冷，目光落在那张脸上，这张脸过于美丽，过于柔媚。 当时柔絮到她的跟前来当婢女，府内所有人都有些想不通，以柔絮这样的姿色，进入高官世家，当一门小妾，都要比当婢女要好得多。 只有死过一次她才明白，这个所谓的忠仆，正是四大家族宋家一直称病多年，从未露面的二小姐宋芷凝。 是宋芷凝将她一步步推向燕王秦赟，后来，又和二房里通外合，将蓝家大房送上了绞刑台，那时父亲已经快八十岁，两个哥哥迈入老年，拖家带口儿孙满堂，数十人都成了刀下鬼。 蓝婳川压住心头涌动的恨，不动声色。 “是秋猎比赛的事情。” 前世秋猎，也是在这个时候，蓝婳川被毒箭射到肩头，她在山里晕厥半个时辰，是秦赟救下她，醒来她发现手腕开了个口子，头脑晕沉，浑身乏力三个月才见好，柔絮对她说是被石块割伤，她居然傻乎乎地信了。 原来从那时，秦赟就开始喝她的血，毕竟祁凤族的血液，不仅能够延年益寿，使青春长存，还能增长功力，强身健体。 她倒要看看，这一次，是谁流血。 “小姐已经知道了？”柔絮有些惊讶，这才刚刚放出风声，难道秦赟提前和蓝婳川说了？她的面上顿时有些不悦。 蓝婳川知道柔絮在想什么，秦赟可以利用她，践踏她，但不能对她有半点喜欢。 一边把她往秦赟身边推，一边存着这样的心思。 唇角泛起幽冷：“问这么多做什么，下人要有下人的规矩。” 她的语气透着威严和一丝寒意，让人心头微微发憷，柔絮又是一惑，蓝婳川对她颇为信赖，几乎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什么时候这样冷淡过？ 蓝婳川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尚显稚嫩的脸，在帝京贵女之中，她说不上多美貌，但胜在眉目清凌，如今这张脸，更多了几分坚毅决然。 有一个成语，叫做杀人诛心，她不急。 “明天既然要去参加秋猎，你去把我去年穿过的那一身劲装准备好，我不想看到一点褶子，不想闻到一点异味。” “是。”柔絮皱了一下眉头，她本身的身份，使她讨厌被人呼来换去，原先蓝婳川对她很客气，尽量少使唤她，生怕使唤一次，都委屈了她。 蓝婳川去年秋猎穿的劲装柔絮根本就没有拿给粗使嬷嬷清洗，而是揉成一团就扔在一个角落，现在取出来，没有一处是平整的，味道又冲鼻，要把这身劲装打理好，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秋猎就在明天，现在要重新量体裁衣，又来不及。 柔絮拿着劲装走进来：“二小姐，这一件劲装皱成这个样子，不好整理，不如小姐去铺子多试几身，挑选合适的。” “可是我喜欢。”蓝婳川和善道：“辛苦你了。” 柔絮咬了一下嘴唇，蓝婳川待她不比从前亲近，难道是因为药效散失的缘故，不对啊，她的迷毒，使用了一次，就会让人服服帖帖，就连秦赟，也难逃她的手掌心。 本来柔絮有心把活儿交给粗使下人干，可看蓝婳川的态度，这是要她亲自来了，她带着怨气，在一边熨烫，消味。 你不是要来我的身边当下人吗？那就让你当个够。 蓝婳川手指缓缓敲着窗台，嘴角微勾，宋芷凝，秦赟，四大家族的人，她一个个收拾。 柔絮花了大半个时辰，才被劲装弄齐整，她的手指上，还被烫出了一个泡，恨意又增加了两分。 蓝婳川吃晚饭的时候，柔絮来到了她的房间，把一个香囊放在她的枕头下，这种香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跟安神的香囊差不多，可是效果却大不同。 连续吸入这种香囊十天，药效就会渗入大脑和五脏六腑，让人无法戒断，本能地追随这种沉迷的感觉，柔絮身上同时也佩戴这种香囊，蓝婳川就会对她分外亲近，从而言听计从。 这一次，柔絮加重了分量，这样的分量，蓝婳川甚至有变成脑瘫的风险，可是她顾不得这么多了。 “你在做什么？”柔絮才把香囊放好，身后冷不防传来一道清凉的声音。 第3章 垫背 蓝婳川的眉心在发热，脑海里，意念在分析附近药源的成分，距离，即将导致的后果。 祁凤一族，隐居于世，以医术见长，百年前的族长，以毕生所学，着作一本《方匮内经》，汇聚天下方要，囊括伤病，用毒，手术，养生，美容等。 她重生一次，这一本着作，也成了她身体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柔絮三年前就对她用迷毒，这一次应该是她的态度引起了她的警惕，柔絮加重了药量，最可怕的后果，是可能导致她变成脑瘫。 蓝婳川面上很平静，可是眼眸十分冰冷。 接触到那样的目光，柔絮一凛，不过想到她的香囊很快就起作用了，心神顿稳。 她不可烦躁，身为左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为了日后的荣耀，她都到蓝婳川身边当婢女来了，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容忍的？ “小姐，这些时日秋老虎来了，奴婢给您放了一个安神静气的香囊，晚上可以睡得安稳一些。” 柔絮露出一抹可心的微笑。 “你果然是个有孝心的。”蓝婳川满意道。 柔絮面上微凝。 就寝的时候，蓝婳川不动声色，就这样躺下了，她暂时不能动作太大，免得秦赟起杀意，而且，她要引君入瓮。 柔絮今晚多留了一个心眼，蓝婳川没有起疑心，很快，她又会被她重新握在手里。 第二天起来，晨露满园，秋高气爽。 蓝婳川换上了那一身劲装，又唤婢女牡丹给她挽发，牡丹弄了个垂鬟分肖髻，束了一小把头发，垂落胸前，很有少女的灵动。 这样一来，一个活泼飒爽的形象，就展现于人前。 以前，柔絮都是给妘璃挽的双丫髻，她已经十五岁了，却还是和丫头一样的打扮，没少招人暗地里笑话。 而且，牡丹手艺精巧多了。 柔絮觉得刺眼：“牡丹，小姐不容易让你伺候一回，你怎么连小姐最喜欢的发髻都不知道，这样不长心眼，成何体统？” “我喜欢。”妘璃还是这句话，面上带着淡笑，眼眸却疏离：“走。” 柔絮只好压着不快，看来，蓝婳川觉得牡丹手艺更好，以后都会打算让她伺候梳理装扮，她也乐得清闲，本来，她就不是个卑微的婢女。 “牡丹，柔絮，你俩就随我一道去，飘香，敛秋，你们好好守着院子。”蓝婳川吩咐。 牡丹，飘香，敛秋，都是爹爹指派给她的丫头，只是上辈子她们都因为各种原因惨死，直到最后她的身边孤立无援，现在看来，怕是另有缘由。 “是，小姐。”几人只觉得自家小姐身上少了以前的那些浮躁，变得沉静了几分，这是好事，说明小姐开始长大了，只是，一想到小姐这一去，只怕又要对着燕王犯花痴，惹人笑话，不由得暗暗焦急。 “咦，这是小姐留下来的字条。”飘香看到梳妆桌上压着的东西，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一个药方子。 秋猎比赛是在西郊，几乎所有的世家大族都会到场。 蓝婳川的马车经过清玥苑的时候，蓝芊正好打扮了出来，她比蓝婳川大一岁多，身段婀娜，容貌娇美，这一身劲装，将她的身姿勾勒得更加令人浮想联翩。 “大小姐，瞧着二小姐今日的打扮，比往日张扬了许多呢。”蓝芊身边的丫头喜鹊道。 “又去燕王面前献媚？”蓝芊嘴角勾起一丝冷意，往常蓝婳川都是一副小家子气的丫鬟样，现在倒有了公府小姐的样子。 前往西郊，出城有两条大道，一条地势在上，一条在下。 蓝婳川看上面那条大道马车比较稀少，就选择走上面。 行到一半，突然听到后面马匹嘶鸣，马蹄凌乱，越来越近。 同时，她的脑海里面意念一动，这匹马被下了药，正在发癫，而且情况严重。 不好！蓝婳川心里面暗叫一声，上辈子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发生，看来总免不得变数。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马匹已经势不可挡冲了过来，只听得一声轰隆的巨响，马车也随即翻下山坡。 在这个瞬间，蓝婳川冲过去，抱住了柔絮，用她的身体为自己抵消冲撞的力道。 同时，她瞅准被马撞开的那个大空隙，一脚把牡丹给踢了出去。 柔絮本来是要抱蓝婳川的，哪想到被蓝婳川抢了先？ 马车在山坡上翻滚，两个人也在马车里颠来簸去，承受剧烈的撞击，不过，蓝婳川的头和半个身子都死死抵着柔絮的身体，大大减轻了痛苦。 翻滚了几十圈，马车直直冲向下面那一条大道的一辆华丽马车，这一次的冲撞力陡然增加了三倍不止，蓝婳川的手被迫松开，人从快要散开的马车里飞出来，她约莫看到眼前有一抹白衣，求生的本能让她张开手又抱了上去。 第4章 脸盲王爷 那个人被蓝婳川抱着，往下翻滚了好几圈，撞击到一棵粗壮的树，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蓝婳川在上，对方在下，她的手，紧紧抱着对方韧实的腰身，一颗心在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几乎要飞出胸腔，汗水源源不断地滴落。 近距离看着那张脸，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男人俊眉星目，五官犹如天人神来之笔，倾世绝伦，肌肤细致若美瓷，仿佛笼罩在云里雾里，不可触摸亵渎，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似有若无的，隐藏着一抹王者的凌厉。 蓝婳川从来没有近距离地观察过这么俊美的男人，这样的姿容，让她呼吸窒息。 不过，她很快就认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异姓王纳兰容景。 纳兰容景实力强大，文韬武略，优雅雍容，可说天下无双，女子看了，莫不心意错乱。 这一次秋猎比赛，纳兰容景正是最主要的裁判，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换做任何人，都不会轻易饶了她。 只是，纳兰容景有一个天生的缺陷，那就是他极度脸盲，除了亲爹娘，几乎是六亲不辨。 蓝婳川在心里面庆幸。 “姑娘抱了本王这么久，可以松开手了。” 纳兰容景开口，清凉如水的声音，可以听出他不悦，只是，并没有太多的责备。 毕竟，纳兰容景温柔儒雅，也是出了名的。 “噢，不好意思，我是附近山野地主家来的，这一次出门游玩，马车被马匹冲撞，摔下山坡，冲撞了公子，事出有因，非故意冒犯。” 蓝婳川一边说着一边松开男人，起身来，拍着身上的尘土，脸上红了大半。 她不能禀明自己的身份，她本来没有什么能耐，一直被人看轻，想要在秋猎上展露本事，要主裁判知道她对他大不敬，那还得了？ 反正纳兰容景脸盲，见过的人再见第二次，完全没有印象。 “本王还以为姑娘是京中贵女，去参加秋猎的呢。” 纳兰容景不疾不徐地整理着衣摆。 “小女子出自乡野，哪里有这样的福气。”为了不让纳兰容景辨听出来音色，蓝婳川还特意压了声，把自己的声音变得哑沉一些。 “公子，实在是对不住了。” 纳兰容景用帕子拭去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蓝婳川垂下眼皮。 “无妨，只是姑娘身上想必受了伤，衣服也破了，说来还是姑娘更倒霉一些。”纳兰容景目光不着痕迹在蓝婳川手臂一扫。 蓝婳川膝盖有擦伤，屁股也隐隐作痛，再看她一边的袖子破了两个口子，露出白皙胜雪的肌肤，面颊又是微红。 而且，劲装就只有这么一身，还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更惨的是，马车没了，变成了一堆木头。 “姑娘的马车坏了，不如先在这里等着，我这就让人送一辆来。”纳兰容景又道。 “不必了，我自己会想办法，多谢公子。” 眼看着纳兰容景的护卫下来了，蓝婳川赶紧离开，还特意绕了道，纳兰容景是脸盲，他的护卫可不是，千万不要被认出来。 纳兰容景看着蓝婳川离开的身影，嘴角微勾，身着一身劲装，明摆着是去参加秋猎比赛的，真以为他脸盲就好骗？ 第5章 揩油 柔絮被蓝婳川拿来当肉垫子，全身可摔得不轻，好几处骨头脱臼骨折，无数破皮，擦伤，衣服被鲜血打湿了大半。 她甩得晕死过去，好半天才渐渐缓过来，却只能哎哟哎哟地叫着，无法起身，脸上火辣辣的疼，更是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牡丹被蓝婳川踢出马车，撞到一棵树上，也是晕厥了一阵。 她清醒过来，第一件事是去找自家小姐，经过柔絮的身边，是看也不看一眼。 二小姐因为痴迷燕王，成了帝京的笑话，还不是因为柔絮的怂恿，小姐又对柔絮颇为信赖。 看到小姐从山下上来，能走，走得稳，那就几乎没有大碍。 牡丹松了一口气，去扶着蓝婳川：“二小姐可感到哪里疼痛，头上有没有被撞到。” “小问题，不影响。”蓝婳川现在最关心的，是能不能顺利去西郊猎场。 “可是，我们没了马车，可怎么办呀。”牡丹道，再拖延些时候，二小姐就迟到了。 蓝婳川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远处就是人家，应该能雇到马车。 马车夫摔断了腿，柔絮也使唤不成，好在跟着两个院子里的护卫。 这两个护卫是老夫人指派过来的，她摔到下面二人没有来找她，反而围着柔絮，嘘寒问暖。 “我好得很，你们的脏手不要乱碰。”两人垂涎柔絮的美色，借着给她检查伤口，不断揩油。 柔絮不能动弹，一张美丽的小脸羞愤交加，恨不得把两人千刀万剐。 当然，她更恨的，是蓝婳川，蓝婳川居然拿她当肉垫，差点害了她的命。 “傲什么，脸都变成这样了，除了我们，还有谁会看上你，还不如陪我们哥俩好好玩玩？”一个护卫往地上唾了一口。 这是什么意思，柔絮心下又是一乱。 蓝婳川在一边看了一会戏，这才走过来，道：“你们去附近，看看有没有马车，去雇一辆来，动作快一点。” 第一次见蓝婳川这样利落地吩咐人，眼眸凉沉，颇有架势，二人都有些愣神。 “二小姐吩咐，还不去办，耽搁了正事，你们可承担得起？”牡丹冷冷道。 二人不情不愿地去了，蓝婳川居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他们是有点意外，像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主子，早死早超生才好。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伯赶着一辆马车过来，在蓝婳川面前停下。 “姑娘可是需要马车？” 蓝婳川不解：“怎么知道我需要？” “老朽是附近的居民，刚才看到姑娘的马车摔了，马也伤了，知道姑娘定然急在当下，就赶着马车过来，载姑娘一程。”老伯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好事，只是巧合吗？蓝婳川下意识地看向一个方向。 第6章 似乎见过 纳兰容景的马车一边的门窗被撞坏了，不过他的手下动作迅速，很快就从别家腾了一辆出来。 此时，纳兰容景已经出发，到了目光所及的道路尽头。 不管是不是他帮忙，但终归有马车乘坐了。 “你们两个就负责把车夫和柔絮送回去。”蓝婳川对护卫道。 “二小姐，奴婢不要和他们一起回去，他们不是东西，刚才，他们在奴婢的身上占便宜。”柔絮慌道。 “胡说，他们可是老夫人派来保护我的护卫，怎么会做出那种下三滥的事情，我好心关照你，你却质疑老夫人。”蓝婳川脸色一沉。 “二小姐说得对，我们是正经的护卫，不是山里的流氓，你就放心好了。”两个护卫不由分说把柔絮扶起来，其中一个一把按到她的腋下，触及柔软顿时血液沸腾，柔絮生得美貌，那张脸看一眼他们就心痒痒，虽然现在脸受了伤，但一双美眸秋波剪影一般，仍然很动人。 “二小姐，奴婢不要他们送，奴婢要跟你一起去西郊猎场。”柔絮想要挣扎却不能，满眼的恐惧。 她可是宋家的千金小姐，怎么能够被这种身份卑微的宵小之徒玷污？ “受了伤就别想跟着去折腾了，好好养着。” 蓝婳川扔给她一句，就踏上了马车。 这一辆马车里，居然准备了针线，金创药，一盆温水一块毛巾。 这样细心，难免让蓝婳川猜测，要么是有意为之，要么是对方太贴心了。 可是据说纳兰容景，虽然温和有度，雍容芳华，但对女子却都是疏离，更何况，他根本就是一个脸盲。 蓝婳川没有想太多，等到了西郊猎场，她身上的劲装被牡丹缝补好了，几乎看不出痕迹，身上的擦伤也都清洗，撒上了金疮药，牡丹又重新给她挽好了头发。 看到蓝婳川还是来了，蓝芊有点意外。 她本来以为，蓝婳川马车坏了，人也摔得四仰马翻，是不会在西郊猎场上露面。 不过来了也好，只要是蓝婳川在的场合，哪一次不是让人看了她的笑话。 蓝婳川一来到蓝芊的附近，就从她身边的婢女喜鹊袖子里感应到了一种能够使畜生疯癫的药物。 果然是她干的好事！ 她眸底一冷，等下就得还。 蓝芊跟几个关系要好的贵女轻声浅语说些什么，这些贵女不时看她一眼，笑得嘲弄。 蓝婳川不动声色，只是默默记住了这些人。 猎场准备了数百匹骏马，还有充足的精良弓弩，网兜，当然，也可以自己随身携带趁手的，但最优质的马匹和弓箭，都出自宫中，所以大部分人直接在这里取用。 秋风乍起，那些骏马的鬃毛在风中舞动，威风凛凛，蓄势待发。 御前太监在宣读奖惩规则，蓝婳川观察着在场的人，狩猎比赛，实际上是皇子争夺赛，十三岁的皇子都到场了，一共九个，前面年长的五个，已经建牙开府。 在狩猎比赛上，哪个皇子表现优异，会格外得到皇帝的青眼，毕竟这考验到骑射实力，武功强弱，身体素质，以及面对风险的能力，所以，皇子和贵族公子，是分开比的。 贵族的比赛，分为男子组，女子组，宫中的三位公主，和贵女一起比。 蓝婳川的目光落在燕王秦赟身上，仿佛冰寂千年的水潭，涌动着寒意。 秦赟，你没想到，我回来了，来索你的命，让你血债血偿。 燕王感到有一道冰冷压迫的视线朝自己看来，他皱了一下眉头，可是等他搜寻，蓝婳川却微微垂下了眼眸。 想到了什么，她看向那一抹白衣身影，纳兰容景的位置，就在皇帝稍微往下一些，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茶盏上，这一片西郊广场上都是人，可是丝毫不入他的眼。 毕竟他脸盲，看了也是白看。 蓝婳川放了心，看来，纳兰容景转眼就把她忘了个一干二净。 就在她把目光转移开之际，男人突然掀起眼皮，往她这里看来，他微怔了一下，这张脸，他似乎见过。 第7章 几斤几两 除了自己的父母，纳兰容景根本就不曾记得任何人，就连表亲，堂亲，也是过眼即忘。 可是此时，他却把这张脸，跟他前面遇到的那一场马车事故联系起来。 对了，是她，纳兰容景是脸盲，但却不是个忘事的人。 只是他奇怪，为什么他会记得这女子的模样？ “她是谁？”纳兰容景问。 循着王爷的目光看去，郭旭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女子帝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王爷就算识不得面目，也该听说过她的大名。” “她便是蓝家的二小姐，一心痴迷燕王，讨好燕王，前些日子也不知道着了什么失心疯，还从燕王府的后门溜进去，说要给燕王当小妾，蓝家老夫人气死了，使人去架了回来，打了三十个鞭子。”郭旭一脸嫌弃：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女子，还出自将军世家，蓝大将军在关外，一身战功赫赫，哪里想到自家不成器的女儿却在帝京拖累门楣名声。 纳兰容景不语，他方才之所以对蓝婳川施以援手，是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冷静如水的稳沉气质，这样的女子，又这么会闹出那等轻浮的笑话？ 把奖惩规则和禁忌事项宣读了一遍，狩猎开始了，以三个时辰为限，那时才到午后，刚好回去吃饭。 “二妹，你放心，等看到老鼠，我会跟你说一声，免得你空手而归。”蓝芊一脸温柔，眼波微转，尽是讥讽。 她话音才落，旁边的贵女就捂嘴笑了起来。 去年秋猎，蓝婳川什么都没有打到，唯一的一只狐狸还被蓝芊抢走了，她采取了柔絮的建议，去找来几只大老鼠，串在一起，被所有人嘲笑个体无完肤。 真是应了那句话，腰里揣着死耗子，冒充打猎的。 那时她被取了血，更是当众晕倒在众人跟前，人们都以为她是死要面子，又受不了打击。 “大姐，看到耗子，应该是我跟你说一声才对，毕竟你是长姐。”蓝婳川清凉回应，便去挑马。 蓝芊冷笑：“大放厥词，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她也懒得继续计较，毕竟蓝婳川丢脸的时刻又要到来了。 “噗，有没有搞错，蓝二小姐，你牵走两匹马是什么意思。” 蓝芊身边，沈家大小姐沈仪禾惊讶地看着蓝婳川。 “拖猎物啊，一匹马拖不动。” 蓝婳川让牡丹骑一匹，牡丹会骑马，所以她才让她跟来。 她说着，又抱起一大把箭，取了四个箭筒，都插得满满的。 周围的人都以为她疯了，去年秋猎的倒数第一名，居然要用两匹马来拖猎物，还取了两百只箭，谁给她这样滔天的自信？ 大家七嘴八舌地批判。 “蓝二小姐，有多少能耐，就端多大的碗，你多牵走一匹马，拿了这么多箭，纯粹是浪费，还不如让给有需要的人。”御前李公公看到这边的动静，一脸肃然道。 要不是拼命忍着，他已经笑出来了。 “我就是那个有需要的人。”蓝婳川完全没有让步的意思，脸色浮起了一层冷意。 大家从她的身上感觉到逼人的气势，心神微凛。 今日见到的蓝家二小姐，似乎有些不容寻常，不管是头上，还是脚上，都颇像贵族小姐的样子，而且性子也不那么自卑萎缩了。 不过，装扮是丫头弄的，性子可能也只是执拗的犯蠢。 “去把玥爷请来，让玥王爷定夺，毕竟玥王爷是主裁判。”李公公只好吩咐小太监。 玥王踏秋叶而来，银丝领边的白色劲装，高贵，出尘，利落，温润深邃的眉眼带着丝丝凌厉，仿佛雪玉雕刻而成的俊美无双。 他就像一个不真实的人，所经之处，天地黯然，人们都屏住了呼吸，少女美妇，脸红心跳。 第8章 这个忙，没白帮 还未等他开口，蓝婳川便上前一步，行了个礼：“忠武公府蓝婳川见过王爷。” 玥王既然是脸盲，她就不等问了。 纳兰容景垂眸看着她：“蓝小姐要两匹马？” “是，有人牵走了四五匹马，我牵走两匹，都不成么？”蓝婳川道：“请问公道何在？” “别人牵走四五匹马，那是人家有能耐，你呢，别忘了去年闹了个大笑话，难道你要用这两匹马去拉耗子不成？”还是嚣张跋扈的沈怡禾。 “这十山八川的耗子，两网兜怕是拖不完，蓝二小姐是打算全部抓了来？”汪家四小姐汪瑛阴阳怪气道。 燕王秦赟骑马经过这里，身后跟着四个骑马的护卫，每匹马都准备了网兜。 看到蓝婳川又闹了笑话，秦赟眸中掠过一丝嫌恶。 他对属下使了一个眼色，属下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低声道：“殿下放心，保证妥妥帖帖的。” 蓝婳川眼角的余光轻扫过去，唇角泛冷。 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放她的血？ “今时不同往日，各位怎么知道我没有这个本事？”其实蓝婳川骑射还不错，天生体力也好，这估计是得益于有个大将军爹爹。 只是上辈子狩猎，柔絮专带着她前往偏僻没有猎物的地方，她中了迷毒，竟然鬼使神差地就按照她的说法去做。 “既然各位有意见，那蓝小姐不妨留下一匹马。”纳兰容景开口，清润好听的声音，却是吐出这样一句令蓝婳川差一点吐血的话，方才对纳兰容景的稍许好印象顿时灰飞烟灭。 她的脸上浮起了怒容，就听到纳兰容景道：“本王这里有三匹马，牵一匹给蓝小姐。” 他没有忽略蓝婳川的怒意，不但没有感到冒犯，反而是——有些好玩？就像遇到了一只龇牙咧嘴的小狼。 众人一讶，玥王府的马匹，据说训练得比皇宫的还要好，万金莫求，大家羡慕嫉妒恨之余，更有一种惋惜的感觉，玥王府的好马，给一个愚笨的人用，真是浪费了，糟蹋了。 郭旭也不情不愿去牵了一匹高大矫健的白马来，这匹马，明显比蓝婳川手上牵着的那一头更 韧实健美，双眸犹如清泓，睫毛纤长浓郁，似是马中的王子，傲视群雄。 人们又七嘴八舌劝纳兰容景不要浪费好马，纳兰容景哼了一声，眉目染上丝丝凌厉：“本王既给蓝姑娘机会，又不浪费马匹，有何不可？这样耽搁，都不想要好名次了？” 这些人后知后觉，才听到山中已经响起了野兽的悲号，赶紧策马跟上。 蓝婳川心中好笑，真是人爱八卦，这些人为了看她笑话，奚落她，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 一个敏捷的踏跃，便骑上了这一匹白马，回头扬了扬下巴：“多谢王爷咯。” 马背上的女子，清凌的眉眼带笑，嫣红的唇角微勾，一段乌黑的发丝束在胸前，活泼灵动，飒爽利落，同时透着一种经历岁月历练的稳沉。 她不是十分美丽，但却很吸引人。 纳兰容景微怔一下，这个忙，没白帮。 第9章 前世故人 蓝婳川进入山林后，没有忙着上前，虽然这一次柔絮并不在她的身边，但秦赟要在她身上放血，只要她深入密林，他就有机会。 她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四周，果然发现斜前方有一个人藏在一棵大树后，多活一世，这个人她认得，是秦赟身边的暗卫之一陈溯。 蓝婳川打量着周围，人去得多的地方她跟着去，是最安全的，但这样一来就没有打猎的优势。 人少的地方，又不是很放心。 “呆子，又看着燕王离开的方向发呆，啧啧，不知羞。” 随着一阵哒哒驰来的马蹄声，一道清脆的玉石之音在身旁响起，带着嘲讽，戏谑，洋洋盈耳。 蓝婳川握着缰绳的手微紧了紧，她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是一片平静：“夏侯公子，就这么爱取笑我？” 夏侯汐，洛尹公府三公子，容貌俊美无俦，惊才绝艳，却狡黠奸诈，不拘泥于世俗，不喜按规矩出牌，偏偏洛尹公府老公爷宠着，谁也奈何不得他。 这一次，夏侯汐就没有像大家一样，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狩猎广场，不过皇帝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性子，懒得跟他追究。 上辈子蓝婳川一直是很讨厌夏侯汐的，别人耻笑她，多不会那么明目张胆，毕竟要给蓝大将军面子，可是夏侯汐却总是到她的跟前，明目张胆地嘲笑打击，她不恨才怪。 前世夏侯汐一生未娶，她死后的第二天，秦赟正好收拾到洛尹公府的头上，他被家中庶兄构陷逆反通敌，证据一时难以翻盘，本来有逃脱去西凉外祖家的机会，可是却不知道哪一根神经答搭错，居然到了秦赟的跟前，数落他对她的不仁不义，夏侯汐是何等的武功威名，又有一队忠心的手下，秦赟还担心不能降住他，这下他自己送上门。 金銮殿前的广场万箭齐发，夏侯汐就这样身死人殁。 蓝婳川眼眸清凉如水，气质稳沉，跟以前判若两人，夏侯汐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他笑意稍凝，盯着她看了三秒，恍然明白过来，这丫头估计是恨上他了，怕是巴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打猎最忌三心二意，免得猎物到了眼前却落到别人手里，呆子，我这是为你好，你用杀人的眼神看我干嘛，哼，不识好人心。”夏侯汐看天，一脸的傲娇。 以前夏侯汐到跟前，跟她这样说话，蓝婳川早就开骂了，要么就是立刻走人。 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多少反感的情绪，她上辈子虽然死得惨，可是也活了快五十岁，夏侯汐不过是一个贪玩贫嘴的少年郎。 这下，蓝婳川也不犹豫了，策马进入密林，她选的是比较偏僻陡峭的路径，那个方向猛兽最多，最凶恶，富贵险中求，打猎也是。 如果不出意料，夏侯汐会跟上来。 夏侯汐看到蓝婳川朝着偏向去了，居然没有跟着燕王，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他真的跟了上去，小呆子选的那个方向，人迹稀少，比较险峻，而且野兽危伏，这是不怕死啊。 蓝婳川嘴角扯起一个弧度，只要碰着她，只要得闲，夏侯汐可不会放过在她身边叽歪的机会。 陈溯皱了一下眉头，一般人都是在比较有把握的地带捕得差不多了，才去比较危险的地域，那个时候，人多势众，能够保证安全，就连燕王，都不敢轻易冒险。 蓝婳川居然就这样去了？ 她要送死是她的事情，只是这样一来，燕王的计划就会受到影响，而且身边还跟着一个夏侯汐，怕是会节外生枝。 陈溯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去见燕王。 秦赟本来以为，蓝婳川会死不要脸地跟着自己，哪里知道她居然走了另一条险道？他厌恶蓝婳川不假，但这个女人，只能乖乖臣服在他面前，一辈子围着他，为他所用。 所以，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夏侯汐在身边，就算把蓝婳川射倒，他也不能取饮她的血。 “盯着，想办法让蓝婳川落单。” 第10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蓝婳川本来就有骑射的天分，再加上前世骑了几十年的马，经验还算丰富。 夏侯汐本来已经做好被她拖累的准备，可是蓝婳川在丛林和险峻的地势上竟然来去自如，有障碍也能轻而易举地避开，令他大大开了眼界。 当然，这也得益于玥王出的马匹，蓝婳川骑过无数的马，这一匹最矫健敏捷，最聪慧灵气。 她都不由得动了心思，如果这匹马是她的，那就太好了。 “呆子，去年秋猎，你是怎么做到才打到几只耗子的？” 蓝婳川：“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前方不远处，就是野兽出没的区域，一路过来，夏侯汐没少磨嘴皮子，蓝婳川也懒得搭理他。 她说话间，目光越过前方的那一座小山丘，落在那一处灌木丛里，瞳孔不由一缩。 一头高大的吊睛白额虎放低身躯，放缓步伐，尽量地隐藏自己，像是发现了猎物，蓄势待发。 夏侯汐自然是不服，弧度完美的薄唇动了动，正要反驳，也灵敏地捕捉到了那一道庞大的身影。 他立刻拉满了弓，眯起了眼睛，飞快预算移动距离，聚焦。 正要一箭射出，一只小手，按住了他的弓箭。 那只小手，纤细，白皙，仿佛青葱，她就这么轻轻地按着，可是态度却透着坚决。 夏侯汐已经箭在弦上，差之毫厘，就要脱手，换做是别人，他根本就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只是此时的蓝婳川，竟然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他停了下来。 不解地转头，正好对上蓝婳川沉静如水的清眸，顿时心头微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何不一举并获？” 少女朱唇勾起，志在必得。 夏侯汐顿时就明白过来，将马朝右调转，走了几步，就看到猛虎的不远处，有一只麋鹿在悠闲地啃食着草地，看样子，麋鹿丝毫没有留意到身边的危险。 稍微等了一会儿，老虎就朝着麋鹿扑了过去，风驰电掣，无可阻挡。 麋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扑倒在地，咬断了喉咙。 在老虎放松警惕，准备大开吃戒的时候，两支箭射出，凌厉穿过空气，带起猎猎的风声，所经之处，枝叶震颤。 然而，一支箭是没入老虎眉心，而另一支，却穿过远处一个人的胸膛。 一时间，虎啸伴随着人的惨叫，将人声淹没。 蓝婳川沉着眼眸，策马过去。 这样猝不及防的一幕，让夏侯汐脸上一诧，也过去看情况。 “把麋鹿和老虎给本公爷装起来。” 蓝婳川站在那个倒地的人面前，面色清凉，唇角边带着一丝好笑：“这里的野兽，若是能够以更浓郁的血腥味吸引，怕是都会聚拢而来。” 她的箭是涂抹了麻药，但只能让人半麻醉，失去行动能力，再加上陈溯胸口中了一箭，根本就动弹不了。 陈溯本来惨白的脸色更是一片死灰：“蓝姑娘怕是误会了，在下是燕王的贴身护卫，是特来保护蓝姑娘的。” 他暗暗心惊，蓝婳川动作之迅速，敏捷，以及力道之大，着实太令人意外，他未必躲不过，而是万万没想到，她已经发现了他，并突然对他动手，而且，她吐出来的话，让人骨头发寒。 “保护我？那好啊，燕王的这一片好意，我心领了，反不如你为我发挥一点余热。”蓝婳川道。 她转头看向夏侯汐：“这个忙，还请小公爷帮一下。” 夏侯汐方才在一边沉默着，他藏着狡黠的目光，不动声色观察着蓝婳川，蓝婳川何时变得这样凌厉，决然，而且，对燕王的人，也并不留情。 他感到蓝婳川彻底变了一个人，原来的她，愚蠢执拗，总是在人前闹笑话，被打击多了，变得自卑萎缩。 可是现在，在他面前的人，焕然一新，面目全改。 夏侯汐没有多问，咳咳，有时候，人的开窍，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还不把人扔到那边的密林里。” 听得吩咐，两个身强力壮的护卫，立刻拖住陈溯，疾步朝那边奔去。 “陈溯来盯梢你，可是却成了吸引猛兽的诱饵，就不怕燕王知道了对你不利？”夏侯汐道。 第11章 好，我求你 蓝婳川面色很平静：“放心，他不会杀我。” “为什么？” “他舍不得。” 夏侯汐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一个人的改变，也可能只是改变部分，是他太高看蓝婳川这个人了。 蓝婳川对秦赟痴迷，为此做了不少出格的行为，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方才这丫头的冷决，他差点以为她对秦赟转了心思。 夏侯汐的手下拖着一个大网兜过来，网兜里，是那一头老虎还有被咬死的麋鹿。 这才到这里，就有这么大一个收获。 “你这箭上，是用什么麻醉？”蓝婳川没有错过重点。 夏侯汐骄傲道：“宫中的那些箭，本公爷才看不上眼，本公爷的箭是自备，箭尖里是专门设计的空心结构，里面装着液体麻药，箭尖进入猛兽体内，受到大力冲击，就会打开，大量的麻药顷刻间进入猛兽体内，从而达到迅速麻醉的目的，而且效果管三天，还不用杀生。” 这样剂量的麻药，能够放倒十头大象，更不要说是一头体型没有那么大的老虎，别人的箭，只有尽可能在表面上多涂抹一点麻药，要弄倒一头猛兽，至少要七八支箭，要是猛兽中途逃了，只能前功尽弃。 怪不得——蓝婳川看一眼那箭，外面看不出什么，但威力却是普通箭的好几倍。 夏侯汐瞧到了她的眼馋，眉梢一挑：“想要，求本少爷，本少爷给你三十支。” 蓝婳川这样在秦赟面前卑躬屈膝的人，会肯跟他拉下脸皮吗？毕竟，蓝婳川对秦赟之外的所有男人都敬而远之，当然，也没有男人看得上她。 蓝婳川看着远处的密林，那儿树叶窸窣而动，像是有什么穿过，就连脚下的这一片土地，也传来了微微的脉动。 “好，我求你。”蓝婳川眼眸幽静，道。 哪怕是在求人，可她脸上却不见一丝一毫的卑微，腰板挺直，气度镇定。 求人并不是在放低尊严，而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呆子，如今就算是求人，也是一副不好惹的姿态，仿佛你一定要遂她的愿似的。 不过，夏侯汐觉得更有意思了。 夏侯汐果真给了蓝婳川三十支箭，三十支，每一支里都是十分充足的麻药，可不能浪费了。 蓝婳川得了好箭，策马往前方的密林里去，那个硕大的身躯已经蹲下来，在尽情地享受人肉饕餮，进食是猛兽最放松警惕的时猴，一举拿下。 “小呆子，这两只猎物，怎么分？”夏侯汐一边跟着一边说。 蓝婳川瞥了眼网兜里没有动静的猛虎和麋鹿：“自然是谁打的归谁，不过这一头麋鹿，是我的功劳。” “还有。”蓝婳川道：“谁先看到的猎物，归谁。” 夏侯汐嘴角抽了一下：“你就这么有把握，能够一箭射中猎物？” “我连狡诈的人都能射倒，何况是畜生？”蓝婳川头也不回。 熊瞎子没有虎狼警觉，再加上十分痴迷肉食，气息沉重，只顾低头享用饕餮盛宴，竟一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 不过，熊瞎子的奔跑速度很快，要是被发现，奔到这边来，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可能他们两个的命都要葬送在这里。 这是一头成年公棕熊，起码有七百斤重，能够打到这样的猎物，这成绩也是十分的亮眼了。 蓝婳拉弓搭箭，一箭放出，又立刻放出第二箭。 这么大的体量，麻醉一次，她不放心。 利箭穿过枝叶之间的缝隙，带起嗖嗖的风声，让人感到这深秋都寒了两分。 一支正中熊瞎子的眉心，熊瞎子猛地眩晕了一下，陡然警觉，豁然抬起头来，沾染着血迹的双眼猩红发亮地盯过来。 第12章 吃干抹净就赶走 蓝婳川心神一跳。 夏侯汐早就准备着弓箭，蓄势待发，以防万一。 他脱手的瞬间，第二支箭穿过棕熊的心窝，棕熊晃了晃，终于是不甘地倒下了。 而少年郎的箭，直直定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这一棵参天大树被那样强劲的力道带得晃了晃，树叶窸窣掉落一地。 若时棕熊没有倒下，这一支箭，定然要将它的脑袋射爆。 蓝婳川看一眼老虎完整的大脑袋，眉宇间隐约多了一丝沉思。 夏侯汐稍稍吐了一口气：“呆子，什么时候，骑射这么厉害。” 而蓝婳川身边的牡丹，也是被她一系列举动惊讶得说不出话。 但小姐这样的转变，肯定是利己的。 府里的飘香，敛秋一定在担忧小姐出丑，知道小姐表现这么优异，肯定会很高兴很激动。 小姐怕是开始支棱起来了。 “我本来就不差。” 蓝婳川策马过去，来到那一头被麻倒的棕熊面前，她的身形小小的，和庞大的棕熊一对比，更显得瘦弱。 在府里，她总是吃得不够，所以不长身体，柔絮告诉她，秦赟喜欢身形纤瘦的女子，所以她每顿都节食，经常身体虚乏，面无血气。 方才那几箭射出去，她的脸色微微苍白，额头上沁出了细汗，哪怕她来的路上多吃了点，但身体积贫积弱，不是短时间内能强健起来的。 “哇，这么大一头棕熊，小姐都能降服，实在是太厉害了。”牡丹双眼亮晶晶，都是崇拜。 已经有两年，没人拿下一头大棕熊，最多也只是黑熊，棕熊速度敏捷，力量更是号称山中之王，战斗力比老虎强上几倍，没几把刷子的猎手，看到棕熊都得躲着走，贵族公子死在棕熊巨掌下的，也不是没有。 蓝婳川知道，这多半要归功于夏侯汐的箭，不然，要十来支箭才能将棕熊放倒，等射出十支，怕是棕熊已经到跟前了，而且，她现在身上这点力量，实在是微弱。 再猎到一只大的，她这儿就差不多了。 地上的陈溯，胸腔已经被棕熊掏空，他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布满血丝，惊恐，死不瞑目。 蓝婳川打算就在这附近守株待兔，这里血腥味浓郁，肯定还会有其他野兽被吸引而来。 这座山郁郁葱葱，是十里八川最高，最险峻，也是猛兽最多的一座，被称为“死亡之境”，一头老虎，一只棕熊，不过是九牛一毛。 蓝婳川寻了个隐蔽的位置，铺了个草垫子，一屁股坐下。 “呆子，你不走了？”夏侯川道：“真以为野兽会前仆后继送上来？” “我们如果继续前行，只会惊动猛兽，引来性命之虞，还不如守株待兔，趁其不备。” 虽然有生人的气息，但血腥味浓郁，完全能够掩盖，她不怕。 “小公爷想去哪里便去，我就不耽搁你了。”牡丹取来水壶，包子馒头，糕饼等，蓝婳川吃几口喝一口水，只觉得浑身逐渐恢复了力气。 “哇，不会，吃干抹尽，觉得我没有价值了，就将我赶走？”夏侯汐不满道。 要不是他在身边，秦赟的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他总感到，秦赟虽然对蓝婳川不理不睬，但却是在吊着她，不知道存着什么心思。 蓝婳川满头黑线，吃干抹尽，是这样用的吗？ “那随你。” 夏侯汐也在她身边坐下，拿起布囊里的包子，两三口一个，转眼间就吃掉了三四个。 “呆子，秦赟等会定会派人来看情况，可能还要亲自来一趟，你想好如何应付了吗？” 蓝婳川双手枕在脑后，靠着一截树桩，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她的眸子幽远，不知怎的，想到昭月和星宇。 如今眼前只是隔了一世的虚空，她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呆子，喂，你真呆了？”夏侯汐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蓝婳川是听到了，只是走神慢了半拍。 “不用想。” 少女的声音又凉又沉，仿佛一柄冰刃。 该怎么应对，在把陈溯放倒的时候，她就生出了念头。 “汪，嗷，汪汪——” 远处传来犬吠，居然很威武，声如洪钟，一声惊起无数飞鸟，而且大地在隐隐震动，比方才棕熊来的时候更剧烈。 第13章 彘 蓝婳川凝眉，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犬吠声，倒是和寻常的狗叫没什么区别，主要是吠得惊天动地。 夏侯汐抓起了弓箭，清俊的面上一片警惕，浑身气息都蹦了起来，这东西，肯定不是俗物，甚至可能见所未见。 他瞥了蓝婳川一眼，蓝婳川神色依旧沉静，只是瞳孔微微缩着。 “是什么来了，好可怕。”牡丹小脸一白，压低声音道。 她隐隐觉得，这一次来的，要比方才的棕熊和老虎可怕多了，那种天地之间我为其主的气势，让人本能地呼吸凝滞。 话音才落，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狂奔声，振动山林，树叶纷落。 牡丹一下子抱住了蓝婳川：“小姐，我怕。” 蓝婳川看一眼八爪鱼一样抱住自己的婢女：“你这样，教我怎么捕猎猛兽。” 猛兽这样的气势，她也感到压力，心跳在隐隐加速，但她必须冷静。 就算现在想跑，也是跑不掉的。 又是一身滔天犬式咆哮，鼻尖传来一阵腥浓的气息，看到从前方丛林里分出来的东西，蓝婳川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这个东西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大脑急速转动了一下，陡然回忆起来。 《山海经》里有记载，一种异兽形状像老虎，却长着牛的尾巴，发出的叫声犹如犬吠，能吃人。 现在朝这个方向奔来的猛兽正如描述，而且高达一丈，宽达半丈，所经之处，那些中小体量的树木因为承受不住，纷纷断裂，倒下。 又有《帝京志》记载，这十里八川里有彘，锋锐的爪子能打洞，在洞中一蛰伏就是十年以上，只不过每一次出来，都要吞噬数十条生灵的性命。 也不知道是血腥味把彘吸引出来，还是刚好碰上，但彘再一次出世，不填饱肚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靠。”蓝婳川听到夏侯汐低低脱口而出，不满地瞪他一眼，想找死吗？ 夏侯汐嘴角撇了撇。 他虽然年少不正经，但也看了不少书，蓝婳川能认出来，他也认得出来，这是在山上，传闻中，才存在的彘。 彘是天下第一猛兽，更是异兽，任何人碰上，都只有死路一条。 很可能他们，也要交代在这里。 当然，如果把彘擒，那又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两人心中同样的担忧，同样的想法。 转念间，彘已经冲到那一具被啃光了内脏的尸体旁，巨口一张，就是半个身体，咔咔两下子就咀嚼到了腹中。 牡丹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彘好像察觉到了动静，一抬头，金红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两下，浓郁的腥味扑面而来，蓝婳川和夏侯汐藏在密丛里，敛气屏息，豆大的汗珠从蓝婳川额头滚落，夏侯汐也是微微白了脸。 接着，彘又收回了目光，继续吞食剩下的半截身体。 蓝婳川和夏侯汐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 两人同时举起弓箭，一人对着彘的一只眼睛，将箭射出，手上动作迅速，一箭连着一箭。 转眼间，五六支箭，几乎在同时分别没入彘的左眼和右眼。 彘陡然惊觉，发出一声惊天骇浪的狂啸，那是被冒犯的愤怒，那是要吞噬一切的霸气。 可是这个时候，它的双眼已经受了重伤，而且箭里有巨量麻醉，它闭着眼睛，双目流出血泪，彘拥有最顽强的视力，但眼皮还是沉重得睁不开。 尽管如此，彘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们存在的方向，狂啸着，朝他们这儿扑跃而来。 雷霆万钧之势，撞断了一棵参天大树。 疾风猎猎拂面，脸上隐隐生疼。 彘的举爪当头劈下来，每一根爪子都犹如半条手臂那么粗，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末梢尖如麦芒。 蓝婳川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 第14章 配合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马蹄声疾驰，一条绳索迅速掠来，灵敏地缠住她的腰间，猛地一收，将她带了上去。 彘的爪子落了空，可是却将一棵大树拦腰劈开，这棵树枝条似滕状，而且繁多错落，彘要爪子取出来，却暂时被困住。 “快，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些箭射入它的眉心和心脏。” 蓝婳川迅速举起了箭：“我负责眉心。” 话还没有落，一支箭就射在了彘的眉上，正对中心。 彘感受到了晕痛，一声狂吼，摇头晃脑，更加卖力地挣扎着，可是它越是挣扎，那些枝条反而阴差阳错地勒得更深。 夏侯汐的那些护卫也趁着这个机会，对着彘放箭，他们的箭虽然远不如公子，但也涂了相当剂量的麻醉药。 不过，彘也是聪明的灵兽，既然挣扎不脱，它便抬起爪子，想要将大树连根拔起。 这个时候，就需要尽快将彘制服。 眼看着大树根部土地翻动，有根须出露，蓝婳川更是不敢有丝毫松懈。 对付这样的猛兽，稍微有疏忽，就是万劫不复。 不断有箭没入彘的眉头和心口，密密麻麻，血流如注。 彘的反抗也终于势衰，那一棵大树眼看就要破土而出，可是彘实在是没有太多体力了。 等到大家手上的箭都放完，彘的身上插上了百来支箭，两人总共六十支，一箭都没有射偏。 只是，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二人皆是满头大汗。 此时，彘无力地垂着脑袋，发出不甘的，低低的咆哮，身躯也还有动静，只是，很快这一切都平息下来。 蓝婳川和夏侯汐绷着的神情也随之松懈。 “呆子，表现不错啊。”夏侯汐朝蓝婳川竖起大拇指。 今天的蓝婳川，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蓝婳川不稀罕这些赞美之词，第一件事是去看牡丹的情况，还好，牡丹还在原地晕着，没有受伤。 冷水泼在牡丹脸上，牡丹睁开眼睛，看到巨大的彘就在眼前，差点又晕厥过去。 “被制服了，没事。”蓝婳川又扶了她一把。 牡丹稳了稳神：“妈呀，奴婢要连做一年的噩梦了，小姐和五公子太厉害了。” 连这样可怕的玩意儿都能制服，她对自家小姐的崇拜，更是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小姐以前过分窝囊，现在又过于强大，她只希望这不是一场梦。 夏侯汐拔出腰间的箭，将缠住彘的那些枝条都砍断，彘晕过去了，闻着也没有那么腥，那些腥味，主要是来自它呼出的气息。 蓝婳川近在咫尺打量这一头彘，虎头虎身虎纹，长着牛的尾巴，它睁着红眼咆哮奔跑的时候，要多可怕有多可怕，可是现在没了动静，居然还有几分可爱？蓝婳川伸手摸了摸硕大的脑袋，毛发还很柔顺，她又摸了摸彘的耳朵，眉目间流露出一丝少女的趣味。 要是不吃人，就是一只大可爱啊。 夏侯汐看着这一幕，既然她喜欢玩，那就多玩一会儿，反正他们手头的箭也用光了，等差不多的时候就回去。 秦赟猎到了三只狼，一只梅花鹿，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陈溯那边还没有消息。 陈溯办事从来利落，不容易出岔子，所以他心中疑惑，再拖得晚一些，今天的计划就要落空。 而且，蓝婳川选择的方向险峻，她又是个没脑子没本事的，万一人有了什么意外，那一身的凤凰血岂不是浪费了？ 秦赟决定亲自去看情况。 第15章 想抢 那边，彘已经被用网兜网起来，这巨物有五千多斤来重，需要五匹马来拖行，五头骏马身上的缰绳已经套上了彘，就等着一声令下。 “呆子，我去上个茅厕，你可得好好守着这个大家伙。”夏侯汐说。 这山间，还是零零散散修建着一些茅厕，供贵族打猎的时候使用。 蓝婳川沉默，寻思老虎是夏侯汐的，根据谁先看到归谁的约定，棕熊是她的，彘属于两个人的。 看来，她要和夏侯汐共同享用这个荣誉了。 这个时候，估摸着其他山头的狩猎差不多了，贵族子弟们会朝这座山来，她一个人守着这一堆猎物，其实并不安全，虽然夏侯汐的护卫在，但人家真要抢，也未必能够抢得过。 果然，她听到有马蹄声往这儿来，这马蹄声她熟悉，像是秦赟。 正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走路风格，别人只要一听，就知道是何人来到，马匹也一样，不同的人，骑马风格也不一样。 蓝婳川看看茅厕那头，夏侯汐还没有出来，她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秦赟看到蓝婳川安然无恙，身边还多了几个大家伙，除了一头麋鹿以外，都是猛兽，目光落到彘的身上，不由得一顿，清冷的神色起了变化。 秦赟博闻强识，当然认得出来，这是彘，至少也要十年才出来一次的异兽，彘，猛兽之首，天下之王，几乎所有人这一辈子都不能一见，见到的，也会在顷刻间毙命，毕竟彘一张口就是半个人。 而现在，如此可怕的异兽，居然被人制服，是谁有这样的能耐和魄力？ 就连他，也没有三成的把握。 秦赟内心震撼，更是隐隐感到一种难言的威胁。 而蓝婳川在这些野兽身边，好整以暇的姿态，更是让他觉得违和。 再看地上只剩下半截身体的陈溯，秦赟感到诡异。 又察觉到一阵幽幽的目光看着自己，像一条潜伏在密林里的毒蛇。 秦赟下意识地看去，蓝婳川侧身对着她，正在检查网兜绳索的牢固。 也不知道蓝婳川是没有看到自己，还是有意忽视，一个以前在他跟前巴儿狗似的女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到他的跟前行大礼。 “这些野兽，是谁打的？”秦赟忍不住开口问。 蓝婳川像是才反应过来，微微垂着眼眸，福了一下身子：“臣女见过四殿下。” 她的姿态看似恭敬，可是声音十分清冷，仿佛地狱深处吹来的一阵凉风，听得让人心头发寒。 秦赟心中一阵不爽。 不过一想，蓝婳川肯定是跟他玩起欲擒故纵的游戏了，像她这样的，还想抬身价，真是痴人说梦。 “回答本宫的问题。” 蓝婳川静静道：“自然是臣女打的。” 秦赟还以为听错了：“什么？” 蓝婳川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言语。 “真是你打的？”秦赟也不想追究真假，眼里掠过一丝算计：“那么蓝二小姐打算如何处置这些野兽？” 蓝婳川心里面想笑，就算是想要这些猎物，秦赟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虽然嫌弃厌恶她，可是她的东西，他却想光明正大地据为己有，拿来为自己的前程铺路。 “别人怎么处置，臣女就怎么处置。”蓝婳川静静道。 秦赟眸子一黑：“原来蓝二小姐一直在本宫的面前虚情假意。” 他以为，用这句话激一激蓝婳川，蓝婳川就会立刻证明她的真心。 第16章 出言不逊 可是这一次秦赟想错了。 蓝婳川刚要开口，就听到一声冷哼：“四殿下想要猎物不会自己打？光眼馋别人，想要从别人那里不劳而获，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若是传开出去，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议论四殿下。” 却见夏侯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桀骜俊美的脸上，毫不遮掩地露出一抹讥讽，明亮又幽邃的眼眸，藏着锐利的冷冽。 秦赟未曾料到这里还有其他人，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洛尹公府三公子，这种事情被他瞧见了，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收场。 秦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三公子何时听到，本宫想要不劳而获了？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再说忤逆犯上，是要付出代价的。” “四殿下难道不是这个意思，还想要人把话挑明了？” 夏侯汐又是一声嗤笑：“罢了，本少爷今天心情还不错，就不跟四殿下计较，呆子，我们该回程了。” “放肆，谨记你的身份，如此出言不逊，你觉得本王会轻易饶过你？” 秦赟语气已经带上了怒意，他身后的护卫，也做出了一副擒拿的准备。 蓝婳川心中有些不妙，夏侯汐实在是太大胆了，居然敢这样和燕王说话，皇族子嗣和贵族公子，还是有区别的。 可是，夏侯汐面上并无一丝的畏惧，他眼里掠过一丝狡黠：“方才四殿下说了什么，我可是听在耳里的，四殿下连续三年在皇子里秋猎第一，若是捅出去了，定然要叫所有人怀疑四殿下以往的成绩是不是有水分。” 原来夏侯汐这样猖獗，是因为抓住了他的把柄，夏侯汐虽然少不正经，但作为簪缨之家的子弟，却也不能轻易撒谎构陷他人。 秦赟心头怒火翻涌，浑身隐隐释放出危险的气息，若是别人要吓出尿来，燕王永远是一副稳沉镇定的姿态，这样的态度肯定有人要遭殃。 可偏偏夏侯汐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而蓝婳川依旧微垂着眼眸，气质沉静清冷，看不出她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强装出来的。 “希望夏侯公子记得自己说的话。” 秦赟哪怕再眼馋，再贪婪，可是蓝婳川不愿，他也不好公然强抢，何况夏侯汐也在，越来越多的人，正往这一座山来。 在大楚上下的眼里，秦赟高贵又宽厚，是君子，他拥有皇子里最好的口碑，也分外爱惜自己的羽毛，这一次露了马脚，只希望事情不要扩大。 秦赟一拂袖离开，眼角的余光，再一次扫过那一头彘，夏侯汐身上已经无箭，他又护得这样紧，这头彘被拿下，看情形和他有关，本来皇室忌惮洛尹公府已久，看来夏侯家三公子翅膀也逐渐的硬了，这种桀骜张狂的性子，不早点收拾，定然会成为一个大祸害。 蓝婳川稍微松了一口气，好在夏侯汐赶来了，不然秦赟会不会真抢，还不一定，毕竟，他什么残酷的事情做不出来，何况只是抢人东西。 马蹄声越来越密集，这座最险峻的山峰，人开始多了起来，人一多，看到一头猎物，就免不得争抢，一片混乱，这种情况，每年的秋猎都会发生。 蓝婳川也觉得早点回去的好，图个清净，不过，她还有些事情没有做。 “三公子，箭来了。” 在箭用完的时候，护卫回去取来了一筒箭，不过也只是一般的，前面的箭是专门设计打造，那种西域来的麻药也有限，但就是一般的，也比其他人用的箭好太多。 “呆子，拿着。”夏侯汐给蓝婳川递了一把，蓝婳川也没有推切，接过来放进自己的箭筒里。 这些箭尖是用寒铁打磨，韧性高，牢固，坚不可摧，箭尖上闪烁着微蓝的寒光，这不是简单的麻药，而是能够导致神经和行动能力麻痹的药，用来对付中小型猎物，一两箭已经绰绰有余。 “谢谢。” “本少爷才要对你说谢谢呢。” 蓝婳川疑惑地看他一眼。 “生怕你把这些猎物都给秦赟，我茅厕都没有蹲好，就跑了出来。” 蓝婳川满头黑线，看来她过去给人愚蠢不堪的狗腿子形象是暂时难以改变了。 远处的密林间，一双幽冷的眸子，盯着两人远去，五匹马跟在他们身后，拖着硕大的异兽彘。 今日计划落空，还要被抢风头，秦赟唇角边逐渐冰冷。 “喂，呆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夏侯汐看到蓝婳川往另一个方向去，去的还是别人方才猎遍的那些山头，那些地方已经几乎无猎物可猎，她这是去做什么。 第17章 今日仇今日报 “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拖着这么大的猎物不方便，或者三公子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蓝婳川说。 她本是不愿和别人搅在一起的，可是没办法，谁叫这一头彘是他们二人的共同的成果呢，而她也需要夏侯汐为她保障安全，不过，她不会白白让别人付出，她会还。 现在她力量过于单薄，她需要想办法在自己的身边筑起一道铜墙铁壁了。 “没事，说不定会有遗漏的猎物，这一次秋猎，别忘了我们在合作。”夏侯汐倒是想看看，蓝婳川要去干什么，但看她眼底掠过的一丝冷意，看来并不是好事。 这个小丫头片子，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蓝婳川观察着地上的脚印，她注意到，蓝芊今天出门穿的鞋子是秋伊坊所出，秋伊坊提供的专门登山的鞋子鞋底防滑设计和其他家不一样，这里前日又下了雨，地面还有些湿润，所以蓝芊的踪迹，也不难寻觅，虽然主要是骑马，但人难免有下马的时候， 今日仇，能报了那就今日报，她决不会容许别人踩在她的头上拉屎。 左拐右拐经了两个山头，就看到蓝芊和沈怡禾等几名贵女，蓝芊猎到了一只山猫，一只兔子，沈怡禾拎着一只落单的半大狼崽，其他两名贵女一人一只小野狗，蓝芊很不满意自己的成绩，可是打猎竞争力太强了，能抢到一两只，已经是万幸，什么都猎不到的，大有人在。 “蓝姐姐，你焦心什么，二小姐定然什么都没有猎到，和她一相衬，您可是给蓝家长了脸呢。”开口的贵女叫汪殷，是吏部侍郎家的二小姐，模样一般，哪怕精心装扮了一番，也毫不起眼。 “怕是现在二小姐正在漫山遍野寻找大老鼠呢，真是个不成器的玩意儿。”沈怡禾名字贤淑，可是却很跋扈嚣张。 “二妹不中用，所以我才想多猎一两只，弥补她的不足，唉，我这个做长姐的，操心总要多一些。”蓝芊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蓝婳川听得好笑，巴不得她闹笑话，还一副为她好的样子，谁有她的这个大姐能装？ 她不想浪费时间，举起了箭。 这个位置，密林葱茏，从蓝芊她们那里的视角，根本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蓝婳川没有一丝犹豫，一箭放出，这箭不偏不倚，落在蓝芊身下马匹的后腿上。 马匹受惊，一声嘶鸣，猛地扬起后腿，蓝芊下意识地控制，可是哪里来得及，一下子被掀翻在地，往山坡下滚了好几圈，浑身是泥，额头也磕碰了，汩汩流血。 “出什么事了？”其他的贵女惊呼，话音才落，沈怡禾的马后腿上也挨了一箭，沈怡禾遭遇了和蓝芊一样的惨状，翻下山坡，手臂擦出很长一条血痕。 蓝婳川只射后腿，是因为练习骑射的人在马匹受惊抬起前腿的时候，都比较有把握控制，后腿就不一样了，一来这种情况碰着的次数不多，二来处于视觉盲区。 紧接着，汪殷，另一个贵女，京兆尹家六小姐李思蔻也跟着滚下了山坡，几个人这里伤，那里流血，一片凄凄楚楚的哭声，骂声，个个发丝散乱，身上都是污泥，蓝芊的马那一箭挨得最狠，她也跌得最惨，衣服都破了。 比起蓝婳川整辆马车坠下山的危险，其实这还算不了什么，毕竟没有性命危险。 蓝婳川嘴角勾起一丝讥讽，连发五箭，蓝芊只感到身边传来一阵阵嗖嗖的冷意，接着身上几处一紧，惊得她额头上冷汗直冒，一张脸更是煞白。 其他的贵女惊叫着退开，就看到蓝芊的两边袖子，裤腿，都被箭定死在地上，头顶上，一把头发也被箭死死定住。 她们立刻意识到是被人玩弄了。 是谁躲在暗处，这样折磨她们，看她们的笑话？ 她们又气又愤怒，搜寻着周围，打发下人去找。 第18章 有几分诱人 可是这个时候，蓝婳川已经调转马头离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夏侯汐还以为蓝婳川要干什么神秘的事情，原来不过是来折虐人玩儿，蓝婳川本来就是个顽劣的性子，甚至有些反骨，后来遭受了许多打击，变得自卑萎缩，这一次倒是本性暴露了。 不过，那些贵女关他什么事，她们就算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有半点怜悯。 比起蓝婳川人前人后懦弱的模样，他更愿意看到她这个模样。 “呆子，你要玩弄人，本少爷有的是法子，要不要教你几招？” “不用。”蓝婳川心情舒坦了，面上都多了些愉悦之色，衬托着静波微动的美眸，说不出的吸引人。 夏侯汐嘴角一抽，他居然会觉得这丫头有几分诱人？一旦接受这个设定—— 等待的这段时间，校场表演歌舞，杂技，给大家消磨时间。 打猎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一些，猎物都是些兔子山鸡獐子之类，并不起眼。 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必须是虎豹一类的猛兽，只有制服猛兽，才能证明实力。 纳兰容景修长的手指缓缓把着茶盏，他的心思并不在歌舞上， 郭旭在玥王耳边低低禀报着什么，纳兰容景面上起着微妙的变化，哪怕太不可思议，可他的人不可能在他跟前造假。 他抬手，郭旭就退下了。 纳兰容景抬眼，按照禀报的行程，蓝婳川该到了，可是并不见她的影儿。 蓝婳川并没有急着入场，而是在不远处的亭子下休养生息，等到其他人差不多了，再一起进入校场，那才叫显目呢，毕竟，成绩是靠比较出来的。 将那几个人收拾了，回来的路上，她又打了两只大灰兔，一只狐狸，夏侯汐则多了一只半大的野猪，还有一条蟒蛇。 到这里也可以保证安全了，她靠在柱子上，微微合着眼眸，本来是想小憩一下，可是她想到了昭月和星宇，特别是昭月的离去，仿若昨日。 蓝婳川心头一阵刺痛，眸子一下子睁开，冷光幽绽。 夏侯汐正打量着少女，他发现蓝婳川真的比旁人认为的还要好看，睫毛纤长，皮肤白皙若雪，五官十分的清凌秀美，而且似乎还没有完全长开。 也是，这个时候，蓝婳川也才刚刚满十五岁。 蓝婳川这一睁眼，突然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力量，让他微微一愣，继而，他察觉到了她眼里那种复杂冷恨的情绪。 她小小年纪，经历尚浅，哪里会有那些强烈的仇恨？ 难道是因为对燕王爱而不得？ 这么一想，夏侯汐似乎有点明白了，蓝婳川今天的变现，不过是因为过去的屈辱生了恨意，所以她千方百计想要证明自己？说到底，还是为了燕王啊。 眼看着打猎的人纷纷回来了，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收获。 蓝婳川翻身上马，拖行彘的五匹马，最中间的，就是玥王借给她使用的那一匹。 有了这一匹骏马，她射杀陈溯，捕猎棕熊，上山下山跋涉，都比原本要轻易了许多。 而夏侯汐则骑着自己的纯血黑马，走在前面，两个人的其他猎物都已经分开装好，只有彘，是二人共享。 那彘一亮相，顿时众人哗然，每个人脸上都是震惊，不敢置信的神色。 虎身牛尾，硕大如象，这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兽类？ 第19章 蹭别人风头 一开始大部分人认不出是什么东西，直到有人大呼一声：“那是彘，至少十来年才会出现，一出现就吞掉几十人的彘，天啊，洛尹公府三公子居然把这么可怕的异兽制服了，这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是彘？！人群更是一阵骚乱。 所有惊叹和赞美的话语都用上了，都不能完全表明他们的钦佩，这样的震撼，怕是许久都不能消磨的。 本来，狩猎有皇权较量的成分在，大家最关心的，是哪一位皇子拔得头筹，哪一位皇子又成为黑马。 可是现在看来，夏侯家三公子的风头，要大大盖过皇族子嗣。 没有人会想到，猎下这一头彘，还有蓝婳川的功劳，有人甚至觉得她故意骑着其中一头拖猎物的马匹，是想要沾夏侯汐的光，如此更是看不起她。 “真是不要脸，去年揣死耗子冒充打猎的，今年也没个长进，还光明正大蹭别人的风头。” “就是，还让自己的婢女拖着棕熊和麋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打的呢。” 蓝婳川听着这些讽刺污蔑，并没有恼羞成怒，镇定若素，是她的就是她的，别人也抢不走。 皇帝和其他所有人的想法一样，蓝婳川今年是更加无耻了，高门贵女，这样的德性，真是对不起蓝老将军在战场上的赫赫威名。 他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看来今天，他要好好给这个黄毛丫头一点教训，不然这样下去像什么话？ 进入较场，蓝婳川和夏侯汐都下了马来，牵马前行，到了中央，然后行礼。 已经有人先到，他们的身边，摆着自己打下来的猎物，最好的，也不过是一头体型一般的黑熊，跟蓝婳川的大棕熊比起来，可以说是相形见绌。 黑熊的主人是大皇子秦列，秦列是皇后所出嫡长子，从小已经被立为太子，他的才智不算平庸，但其他皇子比起来，也只是不上不下的尴尬处境。 此时，他多看了那只棕熊几眼，再看那一头彘，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这个夏侯家的三公子，还真是不知道隐藏锋芒啊，焉知树大招风，棒打出头鸟，他能挨几下子？ 皇帝有心要收拾蓝婳川，正要发话，玥王便开口道：“莫非棕熊，麋鹿，狐狸兔子，都是蓝二小姐打的么？或者这一头彘，也有蓝二小姐的功劳？” 此言一出，人群中都响起一阵嗤笑。 “玥王爷也未免太看得起这个草包，她哪里来的能耐，能打下一头大棕熊和令万兽闻之色变的彘？” “就是啊，玥王爷就是太仁爱宽厚了，蓝家二姑娘想要蹭夏侯三公子的光，也卖她这个面子。” “这样只会让这个投机取巧的变本加厉，愈加不知收敛，等到明年秋猎，只怕要直接抢别人的猎物了。” 等人群此起彼伏的喧嚣终于平息一些，蓝婳川道：“不错，如玥王爷所言，这头棕熊，这只麋鹿，这两只兔子，一只狐狸，都是臣女亲手打下来的猎物，这一头彘，有臣女一半的功劳。”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却有一种莫名的空灵穿透力，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见她这样说，都是一脸的不敢相信，一个怕是连弓都拉不开的草包，怎么会有这样的能耐？ “胡说八道，你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在天子跟前，欺君罔上，可是要杀头的？”有人高声道。 第20章 当众证明 要是别人，听到杀头两个字，怕是已经变了脸色，可蓝婳川还是岿然不动。 “蓝二小姐字字属实，并无半点渲染和夸张，成绩就摆在大家的面前，做不得假。” 夏侯汐面上已经是一片肃然：“蓝二小姐打下的每一只猎物，都是本公爷亲眼所见，这一头彘，没有蓝二小姐一同协作，本公爷还拿不下来。” 大家听得震惊，早知道夏侯三公子虽然玩世不恭，可在大事上也知晓分寸，当着皇帝的面，那些虚假之言，断断不会说出口。 “一定是夏侯家的公子见蓝二小姐什么猎物都没有打到，生了怜悯，把自己的猎物分了她一半。” “也许是三公子被这个丫头使了什么法子迷惑，要知道三公子可不是随便发善心的人。” 大家又来帮着夏侯汐找理由。 蓝芊和其他几个贵女也到了，她们好不容易整理好仪容，可身上还是沾着不少泥土，那些擦伤遮都遮不住，蓝婳川能打下这些猎物，她们是根本不会相信的，这种事情也决不能够在她的身上发生。 夏侯汐冷笑一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是隔了一年，这一年里，蓝二小姐是长进了不少，你们却拿过去的眼光看人，这和百年前的裹脚老太有什么区别？” 百年前，大齐灭亡，大楚建，这个起源于北方马背上的游牧民族入主中原，就废除了裹脚的陋习，让女子们也可以练习骑射，学武艺。 夏侯汐虽然玩世不恭，可是最讨厌虚假和妄言，这些人之所以这么不相信，不仅仅是因为蓝婳川以前没什么本事，还是因为他们在她的头上踩习惯了，她突然爬起来了，他们下意识地会踩得更狠。 少年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一身利落的劲装，将他衬托得更加高大挺拔，那张俊美的面颜出奇的慑人。 大家都被少年郎的话给噎了一下，嚣张的气焰都散去了不少，有人道：“不是我们不相信蓝二小姐，而是——” “大家不相信我也情有可原。”蓝婳川再一次开口：“就算有夏侯公子作证，可其他人毕竟没有亲眼目睹。” “二妹，你也不要怪大家，去年你还揣着死耗子来冒充猎物，今年却打下了棕熊和彘，这换做是谁都不会相信。”蓝芊道，一副理中客的样子，却是把去年蓝婳川的糗事又给提了一遍。 这一来，声讨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不如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蓝二小姐好好证明你的本事。” 沈家大小姐沈怡禾抬了抬下巴，道。 “就是，不然我们绝不相信，蓝二小姐靠自己打到了这么多猎物。” 其他人纷纷附和，这其中有不少是贵女。 如果是真的，那么今日，蓝婳川就是所有公主贵女里的第一名，大放光彩，奖品丰厚，令人瞩目。 “那就当众测试一下蓝二小姐好了。”皇帝也是疑惑不解，夏侯汐不大可能会说谎，但蓝婳川看上去身子那么薄弱，又是一个不成器的，拉弓开箭可都是需要力量和准确度，突然间打猎那么厉害，这太不可思议了。 皇帝发话，大家立刻都摆上了一副看好戏的神色，很快蓝婳川的谎言就要被戳破，到时候她还怎么下得了台？ 尤其是那些对蓝老将军有忌惮的，这对他们来说等于白送了一次机会，蓝婳川敢欺君，这是不是得了谁的指示，蓝家功高震主，开始无法无天了吗？ 特别是宋，白，郑，裴四大家族，刚才他们的表现比其他人要冷静，有些事情别人冒头就可以了，但该他们露面的时候，绝不会让别人独占了良机。 第21章 残酷的困斗 蓝婳川没有错过四大家族的反应，这四大家族宋家是开国重臣，白家是皇亲国戚，郑家是武将世家，裴家是后起之秀，他们的实力未必是最强的，但也绝对不容小觑，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一开始就投靠了秦赟。 “郑都统，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安排。”皇帝对郑都统道。 郑都统是四大家族之一郑家郑老侯爷的第二个儿子，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统兵三万，负责守卫帝都安全。 郑都统和身边的参领商议了一下，两人很快定下了一个方案。 “禀皇上，在山林里是怎么打猎的，在这里就怎么来好了。” 郑都统道：“就在校场里放上几只活物，如果蓝二小姐都能够射中，就算她的确有真本事。” “不过，这里人多马壮，就算是性情凶残的畜牲，也会畏手畏脚，这行动迟缓，就算被射中，怕也不能证明什么，山林里的野兽，可是到处乱窜的。” “那么郑都统打算如何做？” “末将以为，不如给这些兽类喂服癫狂药物，这样行动会机敏许多，蓝二小姐要是真的有这个能耐，想必也不在话下。” 众人都听得有些惊心，啊了一声，有人的脸上浮起了害怕。 “郑都统也知道这里人多，畜牲癫狂起来可不是小事，若是伤及了无辜，该如何是好？”玥王不赞同。 “玥王爷放心，末将既然出了这个主意，就有信心保证大家的安全。”郑都统说着，一招手，立刻有一批精兵护卫涌过来，手拿盾牌，挡在各大高门的跟前，就像一道坚固的铜墙铁壁，倒是令众人心安了不少。 蓝婳川唇边勾起一丝冷意，郑都统这是要她的命呢，爷爷和父亲疼爱她，哪怕她再窝囊再废物，都是他们最宝贝的孙女和女儿。 要是她出了大事，父亲还好，爷爷今年快要六十岁，怕是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郑都统有心保障大火的人身安危，却要给畜牲下癫狂的药物，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蓝家二小姐有性命之忧吗？” 夏侯汐语气已经冰冷了下来。 四大家族暗中支持秦赟，可是蓝家却不愿意站队，四大家族把蓝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现在让他们逮到了机会，可不会轻易放过。 夏侯汐最恨落井下石，小人行径，卑鄙无耻，特别是对付一个瘦瘦弱弱的黄毛丫头。 “小公爷，这话就是您说得不对了，在山间狩猎，面对敏捷的野兽，蓝二小姐都能打下一头棕熊，还能和您一起制服了彘，这么厉害的本事，在这么大的校场里，放几只畜生，对蓝二小姐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更何况校场上没有遮掩，蓝二小姐能看得更清楚一点不是吗？” 郑都统成心要让蓝婳川不得好过，就算夏侯汐这个人不是好相与的，可是他背后站着的，是整个郑家。 皇帝将手一挥道：“就按照郑都统说的去做。” 有皇帝这句话，其他人说什么都不管用了，即便玥王和夏侯汐有心想要帮助蓝婳川，也知道点到为止，蓝婳川就算过了一年多有了长进，但要让大伙儿相信，必须要亲身证明。 就是郑都统手段近乎残忍了，看这样的阵势，是要把蓝婳川关在校场内，让那些发疯发狂的畜生对她进行围攻啊。 就算把一个经验丰富的男人困在校场里，也不能够保证全身而退。 高门贵族之间的斗争就是残忍，倘若碰上了要想生存下来，他人可以施予援手，但根本还是要靠自己。 清场过后，护卫抬来几个笼子，这几个笼子里，分别装着老虎，野狼，还有野猪，这些畜生都被喂了药，性情大作，正在笼子里面左奔右突地发狂，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怒嚎，就连笼子都被撞得变了形。 第22章 兽语交流 “父皇，这怕是不妥。”秦赟终于忍不住道：“要一个人同时对付这么多发狂的畜生，跟把刀架在脖子上有什么区别。” 蓝婳川要是死在了校场上，这一身的凤凰血岂不是浪费了？而他的千秋大业，也会因此受阻。 蓝芊见秦赟竟然为蓝婳川说话，脸上的神色一冷，莫非秦赟对蓝婳川还是有些在意？ 如此，她更希望蓝婳川被这几头野兽撕碎，吞噬。 蓝婳川静道：“臣女愿意证明自己，越是险境，越见实力，若是臣女不幸葬送在这些野兽的爪子下，是臣女没有能耐，怨不得别人。” 她退无可退，只是郑都统这样做，她可得好好记着，这是要将她逼到死路上，焉知哪一天自己不会落到同样的处境？ 这一番话，用这么冷静的语气说出来，在场的人，都不由得讶然。 哪怕他们都并不待见蓝婳川，但不得不说在此刻，蓝婳川浑身上下散发的镇定自若的气息，那种面对生死淡然处置的态度，还有隐隐可以操控局面的气势，都令人心神本能地撼动。 不过转念一想，不过是这个小丫头片子蠢笨到面对危险一无所知，想要自欺欺人罢了。 秦赟皱眉，真是个蠢东西，不知天高地厚，蓝婳川一定要留着，他的本事，并不比其他有才华有能耐的皇子强到哪里去，只有得到凤凰血，他才能有更大的胜算。 他对手下暗使了眼色，若是情形不对，就立刻出手。 偌大的校场里，只有蓝婳川一个人，还有放在入口位置，随时准备放出的几头野兽。 野兽发狂的怒吼在耳边回荡，要说蓝婳川一点也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这种恐惧的情绪，化作了她的警惕。 她骑着玥王送的白马，匍匐着身子，摸着白马的耳朵，对它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前世秦赟为了方便从她的身上取凤凰血，将她和她的两个孩子安顿在一个偏院里，那时昭月和星宇还小，秦赟又一个月才到偏院一次，院子里十分的寂寥冷清，只不过有些鸟儿猫儿陪着她，她开始和这些动物说话，逐渐的，竟然领悟了兽语，能和动物交流。 玥王的这一匹马儿倒是很有灵性，蓝婳川说的话，它会有细微的回应动作，这一点别人看不出来，蓝婳川却一目了然。 别人以为蓝婳川是因为害怕，才这样趴着，有人甚至发出了嗤笑。 可是玥王却看得出来，蓝婳川这是在和马对话，这是他最好的马之一，只要人马配合得当，蓝婳川便可多两分生机。 “把这几头野兽放进去。”郑都统吩咐。 笼子打开得一瞬间，入口立刻被手持铁盾的护卫围住，那些野兽又是对着蓝婳川的方向，便朝她直奔而来，速度之快，迅如闪电，如秋风落叶。 空旷的场地上，一人一马，自然是最好的目标。 而且，这些野兽极其敏锐的嗅觉还嗅出来，马背上的女子，血液和其他人来不太一样，更美味，更吸引人。 一头猛虎，一只体型格外高大的狼王，一头獠牙外露的大野猪，双目闪烁着渴求癫狂的光芒。 任何一头，都可以轻而易举致人于死地。 今日最精彩的，不是谁打的猎物最多，而是这一场生死搏杀。 冲得最快的，是那一头黄黑毛色相间的大虎，携带风驰电掣之势，直扑向蓝婳川。 第23章 反杀 在这个瞬间，蓝婳川提起缰绳，白马一跃而起，身躯在半空划过一道优美利落的弧线，这个跳跃竟然超过了老虎的高度，顺带后腿狠狠一踹，正踹在老虎的腹部上，老虎一声惨嚎，本来在空中的身躯飞起更高，蓝婳川拉弓搭箭，一箭放出，正中老虎心窝，这一击她使出了全身力气，箭竟然没入了一半。 老虎从高空坠落，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口吐鲜血，挣扎着无法起身。 这个过程，只是数息之间，超越极限，干脆利落，澎湃刺激。 本来，在老虎飞跃而起，冲向蓝婳川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必死无疑，哪里会想到会迎来这么精彩绝伦的反杀。 马匹本身的实力，人马配合的默契，人射箭把握的力道，准确度，一切都恰到好处，差之毫厘，便是性命的代价。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震撼，吃惊，不敢置信，犹如置身在梦幻之中，那样的不珍真实。 这只老虎暂时是不成气候了，另外两头野兽，也具备相当的实力。 第二头冲过来的是野猪，野猪性子火烈蛮横，但并不愚蠢，它本身不具备跳跃的本事，便直冲马腿，只要被它撞到，必定落得人仰马翻，没有活路。 众人的心再一次高高悬起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算方才蓝婳川躲过了老虎的攻击，怕是也要葬送在这头野猪的狂蛮之下了。 况且，野猪之外，还有一头大灰狼，绕到了马匹的跟前，一跃而上，准备咬断马的喉咙。 两面夹击，蓝婳川怕是凶多吉少。 蓝婳川早已经将一条绳索打结好，看准角度当空甩出，竟套住了野猪的獠牙，马匹一个漂亮的跳旋，躲开野狼，卯尽全力，连续奔跑起来，野猪的重量，起码有七百来斤，一不小心，蓝婳川就要被拽下马背，重重摔死，她已经提前把自己的双腿打死结绑在马背上，手则死死拽着绳索，野猪的重量将她纤细薄弱的小手磨出了血迹，鲜血顺着绳索源源不断地滴落，蓝婳川紧绷着身体，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手上，成败在此一举。 她目眦欲裂，双眼布满血丝，手上忍不住颤抖，可还是死咬着牙关，不敢有半点松懈。 玥王摩挲着杯盏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的心头，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一个被赶到绝境，生死攸关的黄毛丫头，一个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笑话，希望她惨死在虎狼口下的女子，竟然能够迸发这样的力量，将生死置之度外，调动所有的才智和能耐，寻找一线生机化险为夷。 她是在挑战极限，在超越自我。 能记住这一张脸，原来是他的幸运。 要达到目的，马匹的速度必须比野猪快，这匹马也很争气，蹄子生风，滂沱如雨，蓝婳川和野猪之间的绳索也死死绷着。 “再快一点。”蓝婳川大声道。 再这样下去，她的体力非要耗尽不可。 马匹再一次使出浑身解数，在它如离弦之箭飞跃起之际，只听到咔嘣一声，野猪的獠牙被生生从嘴里扯断，鲜血喷溅。 野猪吃痛，在地上打起滚来，发出哀嚎。 只是，断了一个撩牙而已，对这么凶残的野兽来说，如果是几息之间就可以缓过来的事情。 野猪滚了几圈，双目燃起仇恨，红得吓人，盯着蓝婳川，仿佛要嚼碎她的骨头。 第24章 绝处逢生 蓝婳川血迹淋漓的手，抓起弓箭，一箭射出，箭没入野猪的左眼，又是一箭，入右眼，再一箭，入前左腿。 三箭连发，竟仿佛是眨眼之间的事情，许多人没有看清楚，就见野猪身上多了三支箭，每一支，都奔着废掉野猪的行动能力而去。 蓝婳川还准备把野猪的前右腿也射残，就看到那一头野狼扑了上来。 现在野猪差不多也废了，只剩下一头野狼，要好对付多了。见识比自己还要厉害得多的野猪和老虎落到这种下场，作为畜生畏惧强大的天性，野狼嚣张的气焰也减了一半， 这一奔过来居然是微微夹着尾巴，眼神已经露怯。 蓝婳川一边骑着马奔跑，避开野狼的攻击，一边拉弓搭箭，野狼身形要小不少，所以十分敏捷灵巧，马匹试着踢了两次，都没有踢中，而且经过了前面剧烈的运动，马匹也有些筋疲力尽。 尽管如此，它依旧使出浑身解数奔跑， 躲避野狼的攻击。 蓝婳川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到现在，她的身上已经不剩多少力气，手掌心还传来一阵阵剧痛，可是她不能松懈，就算这一头野狼，威胁性大大降低，可是也不容小觑，处于癫狂状态的畜生，力量是平时的两倍，而且完全没有神智，要么将它制服，要么被咬断喉咙。 野狼处于完全移动的状态，不像方才老虎和野猪受伤好下手，蓝婳川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所以没有立刻出手，她在脑海里飞快计算狼移动的速度，距离，以及和马匹之间的相对数据，她在算学方面，本来资质一般，可是她的人生太长了，比别人多了五十年的经验。 在天时地利人和达到一个最有力的契机，狼一跃而起，蓝婳川瞳孔紧缩，脱手，那箭不偏不倚，刺入狼的喉咙，野狼从半空坠落下去，抽搐了两下，很快就没了气息。 到现在，三头癫狂的野兽，都已经全被制伏，整个过程，也不过才两刻钟。 整个过程，看得人触目惊心，无比震撼，就像海浪一波接一波，就像大潮不断掀涌而来，生机一线，绝处逢生。 直到现在，大家都还没有缓过神来，仿佛经历方才那种险境的人，不是蓝婳川，是他们每一个人。 那些王公贵族从始至终，都没有品一口茶，此刻啜了一口，才发觉嗓子不知不觉干涸。 “好。” 清朗如珠落玉盘的声音响起，有人鼓掌。 是夏侯汐，他一脸赞赏，眼里闪烁着光。 接着，全场的掌声都响了起来，哪怕很多人并不喜欢蓝婳川，可是她刚才的表现，却令他们心服口服。 她证明了她猎杀野兽的本领，她凭的是自己的本事，没有半点弄虚作假。 刚才那样的表现，要说和夏侯家三公子一同制服了这头彘，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不错，蓝家丫头果然是长进了。”皇帝经历了一场视觉盛宴，心情大好：“贵女里蓝家丫头是第一，又制服了彘，还给大家伙儿带来这么精彩的表演，必须要给三份奖励。” 蓝婳川赶紧跪下来谢恩，她的手上在淌着血，头发已经被汗水浸透。 皇帝的赏赐，是一只水光极好的和田玉镯子，一对夜明珠镶嵌的明月珰，以及黄金百两。 这还是历来狩猎比赛，赏赐最重的一次，高门贵女，无不羡慕，最重要的是，蓝婳川出了这样的风采，又是蓝老将军的孙女，这一次之后，那些贵族子弟，怕是会注意上她。 秦赟把着杯盏，脸上有些阴沉。 他不希望蓝婳川死，可是也绝不希望她强大，对他来说，蓝婳川唯一的作用，就是那一身的凤凰血，把她控制得死死的，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蓝婳川领了赏赐，再次谢恩，这时玥王开口：“臣也要赏赐蓝二姑娘。” 第25章 赠予骏马 男人的声音润若春风，听起来有两分温柔，让人酥到了骨子里去，这样的声音又是优雅的，清贵的，传言道，只要玥王说话，还没有见到真人，就足以令人心动了。 “不知玥王要赏赐蓝家姑娘什么？”皇帝对待玥王的态度，也是和颜悦色。 玥王道：“臣瞧着这一匹马和蓝二小姐颇有缘分，配合默契，不如就送给她好了。” 蓝婳川心头一喜，她本来还在想着，用什么办法把这一匹马弄到手，玥王先送了她这个人情，倒是省了她一番功夫。 不过，就因为她和这匹马配合得好，玥王就送给她了？ 以她的了解，玥王虽然表面仁厚温和，可却不是好相与的，和他人，特别是女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十年后，皇子之间的争夺到达白热化，玥王离开了这片土地，至于去了哪里，婚配与否，结局如何，不得而知。 她不会白拿别人的东西，玥王赠予她马匹，这个人情，她会还。 她又谢了玥王，皇帝让她退下。 接下来，便是排名和赏赐，贵女公主里的第一名，是蓝婳川，蓝芊依然没有捞到名次，皇子里的第一名，和去年一样，是燕王秦赟，秦赟后来又猎到了一头獐子，一头大野猪，第一实至名归，第二是太子秦列，贵公子里的第一名，自然是夏侯汐。 即便如此，大家都知道，倘若皇子和贵公子放在一起排名，秦赟的成绩，是根本比不过夏侯汐的，今天风头最盛的两个人，一个是蓝婳川，一个是夏侯汐，在异兽彘的面前，所有的猎物都黯然失色，这样的机会，要十年甚至数十年才有一次，并且要保证活命，更是很难有人做得到。 蓝婳川让人眼目一新，多少改变了些看法，人们长久形成的根深蒂固的观念，要一下子消除还是不可能，但也算是一个绝好的开始，夏侯汐更是锦上添花，洛尹公府三公子虽然桀骜不驯，不守规则，但从来都是一个本事才学超脱于众人之上的公子，今日之事，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皇上，这一头彘还处于沉睡状态，过三两日就会苏醒过来，不知该如何处置。” 奖励结束之后，李公公道。 为了保证声息，很多人打猎只是将猎物麻醉，时候到了苏醒，放归山林，这头彘也一样，可是彘又不一样，每一次出山都要吞噬几十上百条生灵才肯罢休，这一次却受到了阻碍，指不定醒来后性情大作，危害百姓。 这种可怕的东西，是断断不能放回山里的。 “这个”皇帝沉吟：“怕是要杀掉，以绝后患。” “父皇不可。”秦赟出声。 “噢，燕王有什么看法？”皇帝将目光转向秦赟。 蓝婳川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前世秦赟就多次暗中派人到十里八川寻找彘的踪影，秦赟可不是为了新奇，他要训练这种可怕的异兽为己所用，可惜他找了几十年彘都没有出山。 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血的吸引，冥冥之中牵动因缘际会，彘就这样出来了。 “儿臣以为，彘是虎身牛尾，虎是威武之相，牛乃温厚祥瑞之兆，这两者结合，不正是天子恩威并施，令天下臣服的象征吗？如果残忍杀害，怕是会折损我朝的福分，从来闻大楚这片土地有彘，不曾听说其他国家有啊。” 皇帝觉得有道理，沉吟道：“可是这东西不好饲养啊，放归山林，又怕引起祸患。” 哪怕寓意吉祥，但也是凶残之物，一旦控制不住，就是灾祸。 “儿臣的院子有一个千年玄铁打造的笼子，根基入地三丈，坚不可摧，足以用来关这一头彘，不如父王就把彘交给儿臣，让儿臣来好好管教管教它，儿臣保证绝不伤及无辜，若是死一个人，儿臣愿意用自己的性命相抵。” 秦赟字字坚决地承诺，脸上是一派为了江山社稷，不惜献身的大义凛然。 第26章 养彘为患 在不少人的眼里，秦赟向来有一颗赤子之心，满腔热忱，为国为民，现在看到他主动请缨，为了守住大楚的祥瑞，不由得动容，倾慕秦赟的女子们都觉得自己看对了眼，心潮澎湃。 皇帝见他这副态度，心意已经是松动。 夏侯汐嘴角撇了撇，他和呆子打下来的彘，凭什么要便宜秦赟这个居心不良的人，秦赟这个人从来不会做吃亏的事情，他才不是为了供着什么祥瑞，怕不是另有所图。 蓝婳川道：“燕王可知道，臣女和夏侯三公子打下这一头彘的过程，是什么样子的。” 秦赟没想到她会开口，这句话听不出什么关联，可是却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蓝婳川道：“这头彘，能够轻而易举撞毁一颗参天大树，将千年大树拔起来也毫不费力，怕是燕王爷的千年玄铁笼，也根本不能将它困住，若是到时候让它冲破牢笼，可能燕王爷要首当其冲。” 听她这样说，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铁笼子再牢固，可是以彘这样骇人的力量，只怕困不住。 到时候出乱子了，闯入大街，被吞噬的是百姓，闯入皇宫，皇上就会有危险。 玥王道：“蓝家姑娘说得有道理，皇上是九五之尊，若也遭到这一头异兽的威胁，那便不是什么祥瑞之兆了，兽类始终是兽类，不可存有侥幸之心。” 本来他不爱多管闲事，但看蓝婳川的态度，是不希望秦赟留下这头异兽的，也就顺水推舟帮了一把。 秦赟见玥王都开了这个口，知道自己是没有多少指望了，可他在几年前，就派人寻觅彘的踪迹，现在这东西就在眼前，他怎么能够放弃？ 彘这东西，天底下甚至可能只有一头，杀了就没有了。 这个贼丫头，竟然坏他的好事！ 秦赟心中浮起恨怒，他的面容更是决绝：“树木焉能够和铁笼相比，父皇放心，儿臣有把握制服这一头彘，绝不会让它危祸苍生，更不会让它威胁到父皇的安危。” 裴家，郑家，也都纷纷发言，为燕王做担保。 夏侯汐噗嗤一声笑了：“这么可怕的东西，燕王要收在自己的府邸里，怕不是有什么打算。” 秦赟瞳孔微缩：“夏侯三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本王包藏祸心么？” “我可没那样说啊。”夏侯汐一脸无辜道：“此事不在于燕王爷心正还是不正，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养彘为患，人心惶惶么？” 秦赟从下到大，一直顺风顺水，想要的东西，尽数收入囊中，还是第一次遭到挫折，今日还是接踵而至。 蓝婳川身上的凤凰血没有取到，彘也接连两次没有拿到。 皇帝深之后，道；“有威胁的东西，还是趁早除去的好，免得导致无法收拾的后果。” “是啊，现在这头彘正处于昏迷之中，是下手的好时机，既然四殿下说是祥瑞，那就扒了它的皮，给皇上做毯子，用它的内胆熬汤，为皇上养身，这才是发挥了祥瑞的最大作用啊。”李公公殷勤道。 这话皇帝爱听，一阵大笑：“好，那就这样办，谁也不要再说什么了。” 他扫了秦赟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夏侯汐的话倒是提醒他了，燕王要这一头彘，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想法？ 一直以来，四皇子燕王都有宽厚亲民，低调行事的美名，他的才学，能力，总是恰到好处，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不过分张扬。 可是今天，他却开口要这头彘，颇有些坐不住的感觉，这就难免令皇帝多想了。 这一次狩猎，其他皇子跟往年一样，发挥稳定，区别不大，倒是十四岁的老七秦欢开始崭露头角，猎到了两只野狼，两只鹿。 太子不是秦赟，其他的孩儿也都不错，秦赟敢有非分之想，少一个儿子也没有什么。 皇帝正当盛年，最恨有人觊觎他的位置。 第27章 肯定是着魔了 秦赟才智超脱其他皇子，心思也敏捷，自然能够察觉到皇帝的不满，他知道皇帝一定对他产生了芥蒂。 立刻跪下道：“是儿臣顾虑不周，但儿臣确是为了父皇的福泽和江山考虑，并无半分不良用心，儿臣一片赤诚，还请父皇明鉴。” 秦赟的态度，要说有多恳切，就有多恳切。 皇帝对他的面目终究是缓和了些许，道：“无非是角度不同，但这头彘必须及早除掉，以后你须得周全一些。” 秦赟伏低身躯，恭恭敬敬道：“儿臣谨记父皇教导。” 求之若渴的彘是得不到了，秦赟的心在滴血，但他必须做出一副收放自如，并不在意的姿态。 本来，他只是嫌弃厌恶蓝婳川，经过方才的事情，却暗藏了怨恨和警惕。 又赏了一会儿歌舞杂耍，已经到了小下午，皇帝起驾回宫，各大高门贵族随后打道回府。 大家都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回到帝都饱餐一顿。 蓝婳川并不急着离开，高台上玥王也未动，她要当面跟他道谢，要不是玥王的马，她今天猎杀的胜算，都要少了一半。 蓝芊到现在都还在有点愣神，转眼间蓝婳川就从一个没有本事的愚蠢之辈变成一个强悍敏捷的猎手，那一身的力量，竟像是从蓝老将军身上继承而来，可是同样是蓝家的女儿，她却没有这样的潜能。 蓝家来的除了蓝婳川，蓝芊，还有二房主母徐梦月，蓝芊十岁的弟弟蓝嘉，他们也因为蓝婳川的表现震愕。 蓝婳川生母早逝，祖父和父亲，大哥在外镇守，一年才能回一次，这样一来，徐梦月便成了当家主母，负责打理一大家子，徐梦月表面上客观公正，背地里却把蓝婳川当废物来养，本来蓝婳川天生有几分气性和傲骨，都被磨得一干二净，变得蠢笨懦弱，不堪大用。 至于蓝婳川的二哥蓝修，则天生孤僻，不喜管教，拒绝了徐梦月请的老师，自己专研苦学，后来又自己请了信得过的先生，一举中了进士，成为工部侍郎，倒也逃脱了徐梦月的毒掌。 本来徐梦月就在蓝婳川的二哥身上遭遇了挫折，不过好歹还有蓝婳川可以拿捏，看到蓝婳川在不知不觉中突飞猛进，自是坐不住了。 “二小姐哪里来的一身本事，连我这个当二婶的，到现在才知道，二小姐怕是不拿我当家人了。”徐梦月语气温和，却是皮笑肉不笑，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蓝芊盯着蓝婳川，她的脸上已经有些绷不住了，可还是勉强维持着一副岁月静好，恬淡温柔的形象。 “不过是继承了爷爷和父亲武将风采的凤毛麟角，在今日被激发出来而已。”蓝婳川道。 “死傻瓜，这不像你，你肯定是着魔了。”蓝嘉虽然年纪小，可是也知道二房暗地里计较大房，有大房在，二房只能得到家族财产的极小部分，再加上他天性顽劣，甚至到了恶劣的地步，从来都是对着蓝婳川大喊大叫，这些年朝蓝婳川身上吐的口水，扔的石头鸡蛋，可是数都数不清。 “大弟弟即便年幼，有些话也不是能随便乱说的，我是祖父名正言顺的孙女，四弟弟这样的话要是传到祖父的耳里，可是免不了一番责罚。” 蓝嘉眼里浮起了一丝害怕，蓝老将军向来威严，特别是对他更是严加管教，他被训斥罚跪的次数有十个指头都数不完，有时候甚至要吃鞭子，对蓝老将军，他心中是本能的畏惧。 徐梦月脸上更多了几分冷意，在蓝嘉头上，还有三个庶出的哥哥，蓝芊六岁，她才怀上蓝嘉，这几年期间，她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不能生下儿子，没了后路，对蓝嘉自然是宠溺放任，把蓝嘉宠出了一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对蓝婳川这个窝囊废更是不顾尊卑长幼，一次次放肆无礼。 在她的心里，由来只有蓝嘉能够欺负蓝婳川，断没有蓝婳川说教蓝嘉的理，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第28章 怀疑血缘的纯正 “二小姐纵然出了风头，心中得意，可你的四弟弟年纪小，你怎么能如此恐吓惊吓他。” 徐梦月把蓝嘉一把抱在怀里，皱眉责备道。 “二婶这是哪里的话，四弟说这不像我，便是怀疑我身上血缘的纯正，这不是在羞辱我，而是在羞辱我的父亲，以及祖父，要是传上去了可不得了，如果不及时纠正四弟弟，哪一天说出更加忤逆不逊的话，甚至对天赐不敬，怕是无法收场，甚至殃及满门。” 徐梦月心头一惊，蓝婳川什么时候这么巧言能辨了？还给蓝嘉扣了这么一大顶帽子。 “你四弟弟不过是随口说说，莫要认真，我下来好好管教他便是，你作为二姐，也要心胸宽广一些，这样上纲上线，哪天捅了篓子，你也不好过。” 蓝婳川唇角微微勾起：“是，所以大家都要谨言慎行，要是连累家族遭了殃，就是蓝家的罪人。” 徐梦月见蓝婳川依旧伶牙俐齿，心想她大概是今日出了风头，所以变得傲慢，看来，她要想办法把她长出来的牙齿给磨掉。 蓝芊则是不语，蓝婳川今天的表现太过于反常，仿佛一颗黯淡无光的星辰突然升到了中空，焕发出夺目的光彩，而且这样的口齿，是先前没有过的，不对，在她年纪很小的时候，也是个不服管教的反骨，嘴巴子利得很，后来就被母亲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难道是蓝婳川幼时的天性再一次爆发？如果不尽快压下去，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出来呢。 蓝芊和徐梦月对视一眼，达成某种默契。 “都是一家子，莫说这些扫兴的话，时候差不多了，也该回家去，二小姐不如就跟我们同乘一辆马车。”徐梦月道。 蓝婳川知道徐梦月想要管教自己，她从小到大，都在徐梦月的掌控之下，就算天生有些慧根，到最后也成了痴傻愚蠢之辈，而现在，她要把自己曾经丢弃过的，都一一捡拾起来，更是为了上辈子的仇和恨。 “我有马车，就不跟二婶和大姐同挤一辆了，我要休息一会儿再走，二审和大姐先回去。”蓝婳川道。 徐梦月见她拒绝，心头不悦，蓝婳川虽然和芊儿一直看不过眼，可对她却是言听计从，现在好了，根本就不领她的意。 她决心更加坚定，这里她也不多计较：“你耗费了那么多精力，想必也乏了，缓一缓也好。” 这里人走了大半，剩下的，负责把那些麻醉的猎物重新放归山林，不过放的都是虎狼一类的猛兽，其他的素食动物，基本上都是带回家吃掉。 夏侯汐躺在太师椅上，嘴里面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颇有悠闲自在。 彘被皇宫的护卫带走了，他的那一头老虎，野猪和蟒蛇，都交给家中两个庶兄带去山林放生。 两个庶兄一脸的不情愿，又不是他们打的，凭什么要他们送回去？ 出风头的是夏侯汐，受苦受累的是他们，可笑！ 就因为是唯一的嫡出，夏侯汐目无尊长，从小使唤他们使唤得倒是上瘾。 但洛尹公偏爱夏侯汐，凡事先宠他三分，两个庶兄即便心怀不满，也毫无办法。 徐梦月把府内护卫都带走，蓝婳川要把棕熊和狐狸送回去，还得自己亲力亲为。 她的手已经被牡丹包裹起来，可是一碰着缰绳，就火辣辣的疼。 “大哥二哥，蓝家二小姐的这一份，你们就代劳了。”夏侯汐喊住他的两个庶兄。 夏侯渊和夏侯杰脸上浮起了不悦。 “三弟，念在兄弟的情面上，帮你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可是别家的事情，何时该由我们来负责了？” 大哥夏侯渊语气都有些冰冷。 第29章 美男的怀抱 夏侯汐微微板着脸：“也不全是别人的家事，打下这一头彘，可是我和蓝二小姐共同的功劳，若不是蓝二小姐一同卖力，你们三弟我能出这风头？” 两人差一点吐血，他夏侯汐出风头，他们跑腿？ 不过，看夏侯汐脸色不太好，两人知道是推脱不过了，万一这个三弟在父亲面前说他们一句不好，够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垮着脸，把蓝婳川的猎物接了过去。 现在人少了，蓝婳川不能轻易进入那一片林子，秦赟不会这么轻易死心，说不定还在暗处盯着她。 “谢了啊。”蓝婳川对夏侯汐道，却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的两个兄长。 夏侯渊和夏侯杰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按照未来的发展方向，他们将会构陷夏侯汐谋反，将他推向死路。 夏侯汐纵然玩世不恭，可属于两个兄长的，他可是从来没有剥夺。 “举手之劳罢了，呆子，你今日倒是有些像小时候。” 夏侯汐闭上眼睛，哼着歌儿，阳光暖暖的，笼着他的身躯，有一种不真实的朦胧感，可那浑身蕴藏的肃杀劲道，却让人不敢忽视，长睫在玉白的肌肤上投下一层疏影，像个陶瓷一般精心雕刻的人儿。 蓝婳川抬眼，看了一下天穹数息，对于别人来说，阳光温暖，可是于她却是刺眼，毕竟，她上辈子过了几十年不见光的日子，直到现在才能够直视太阳。 郭旭收拾好东西：“王爷，该回去了。” 玥王却没有动作，蓝婳川正往他这边过来。 蓝婳川到现在已经筋疲力尽，每走一步都要用很大的力气，她的脸色微微泛白，额头上又沁出了汗珠。 她不想在人前露出软弱的一面，所以一直咬牙扛着，可是现在，她快要支持不住了，只想道了谢之后，就乘坐马车回府。 来到玥王的面前，蓝婳川已经是把最后的一点力气用光了，她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礼：“臣女蓝婳川，谢过玥王爷赠送马匹。” 玥王脸盲，免得他问，她便自报姓名和事由。 “蓝家姑娘何必多礼，既然谢过，就不必再谢。”玥王修长温柔的手，虚托住她的手肘。 靠得近了，蓝婳川闻到一股淡雅的檀香味，玥王并没有真的触碰到她，可是掌心却似乎有一丝暖意传递过来。 蓝婳川还想再说什么，只感到一阵眩晕感侵袭，她急忙调动所有的神识和力气，却是无济于事，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下。 下意识地去抓牡丹的手，却不受控制踉跄一步，跌入一个韧实的怀抱里。 那檀香味浓郁了一些，以及那种胸膛质感，跟她从马车摔出来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蓝婳川晕晕沉沉中，感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抱了起来，那个人迈开布子，又轻又稳，微风袭面，阳光暖融，竟是说不出的舒适。 前世今生，她居然第一次有些许安稳的感觉。 接着，她被放到柔软的毯子上，有清凉的水喂到她的嘴里，让她的神志清醒了两分。 马车走动的时候，蓝婳川睁开了眼睛。 “二小姐，您刚才晕倒了，是玥王爷把您送上马车。”牡丹脸上有点羞红：“好在没有别人看见。” 第30章 锁在手里，死心塌地 虽然大楚风气并不保守，但光天化日之下，两个未婚的男女这么亲密地接触，还不知道别人会说什么，当然，看到玥王抱起小姐，那些贵女定会羡慕嫉妒恨，能嫁给玥王，可是大部分高门女子的幻梦，但小姐的心思，未必会在玥王的身上啊。 蓝婳川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牡丹说是送，可她却是被玥王抱到了马车上，来的时候她把玥王飞压在地上，现在又和他这样接触，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蓝婳川道。 “小姐就放一万个心，奴婢才不是那种大嘴巴呢。”牡丹偷笑，不过，方才玥王抱着小姐，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融洽。 蓝婳川本来难为情，不过转念一想，玥王这个脸盲，走在大街上碰着了，都不会记得她这张脸，她又何必有心理负担，这样想着，顿时就舒坦了不少。 “奴婢已经跟马车夫说好了，一路送我们回府。”牡丹又道：“小姐吃点东西补身体，再休息一下。” 她打开行囊，里面还有两个牛肉馅的烧饼。 “你吃。”蓝婳川没有兴致吃东西，她太累了，方才那一场生死攸关的较量，她用尽了所有的精力。 说完，她闭上眼睛养神。 这一次她一定引起了二房的警惕，徐梦月不会轻易放过她，指不定在酝酿什么招数，她得尽快调整过来。 一座山丘上，秦赟盯着蓝婳川的马车远去，眸子晦暗莫测。 “四殿下，蓝二小姐今日也太过于张扬，还阻止您得到彘，这一下子转了性，往后若是不受控制，可还得了。” 手下陈永，是陈溯的兄长，陈溯去跟着蓝婳川，可是就这样被野兽咬死了，几乎尸骨无存，他打心底，是算在蓝婳川头上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以为转性有这么简单？”秦赟是不会相信蓝婳川转性的，至少现在不会信。 大概是她作为武将的后代，血脉里有骑射的天分，意外被激发了出来，至于她阻止他得到彘，想到蓝婳川说的那番话，秦赟似乎有些明白了。 蓝婳川说，若是彘发狂，可能他会首当其冲，这么说来，她还是将他看得重要。 这个女人痴迷他，像条狗似地巴着，整个帝都都知道，不可能会突然就不在意了。 秦赟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蓝婳川身上散发的那种不同寻常的气势，才是不可把控的关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能将这个女人锁在手里，让她死心塌地，他的大业，不可能那么顺利。 “郭旭，这个人是谁，为何看着蓝家姑娘离开的方向？ ”玥王乘坐马车归府，撩起窗帘，正好看到这一幕。 郭旭下巴差一点掉下来了，王爷对人是过眼就忘，却似乎记得蓝婳川，连别的男人对她的举止都开始问了。 “王爷，您真记得蓝家姑娘？” 郭旭惊讶道。 “回答本王的问题。”玥王语气温淡，可是却隐藏着说不出的压力。 郭旭跟了王爷多年，知道王爷绝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温厚，忙道：“正是四殿下燕王。” 第31章 偷抢来的 秦赟似乎不舍蓝婳川，难道说对她还是有几分情意？郭旭是不相信自己的这个猜测的，燕王厌恶蓝婳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想到了什么又道：“蓝家姑娘好心办坏事，燕王得不到彘，正是蓝家姑娘给推了一把，怕是记仇上了。” 本来燕王就不待见蓝婳川，这下子倒好，怕是恨不得把她掐死，再细看秦赟的脸色，郭旭只感到一阵冷意侵袭过体。 这不是追随，这是想杀人。 玥王不识面目，可是却瞧得出表情态度。 他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放下帘子。 “喵呜——”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卧在玥王的双膝上，娇糯地叫了一声，碧绿色的眸子宛如两颗宝石，漂亮得像天外来物。 这是玥王养的私物，乖巧伶俐，玥王很是中意，也从不轻易示人。 玥王垂下眼皮，修长玉白的手，缓缓抚着腿上的猫儿，别说是人了，就连猫儿，玥王也分辨不出来，不过这猫儿的脖子上挂着一只小香囊，里面的香料是专门制造，供玥王的猫使用，只要闻到这种香味，玥王就知道是他的猫。 除了猫，贴身侍卫郭旭的身上，也有专门识别的东西。 郭旭沉默，王爷性情敦温，可是却不喜别人亲近，总和他人保持着距离，多数都是一个人陪着这只猫儿，如果王爷的身边有被看添香，那该多好啊，王爷这样的人，应该可以给出这世上最好的温柔。 可王爷天生脸盲，就算娶了妻，自己的妻子和别的女人能区分开来吗？ 蓝婳川回到将军府，本来打算去看柔絮，脚才踏入院子，德馨堂那边就来了人。 “二小姐，老夫人要见您。” “跟老夫人说一声，我随后就会过去。”蓝婳川换了一身日常的衣服，又让牡丹给她梳头发，山中狩猎，又经过了一场围杀，头发乱得很。 “小姐，您要的药抓来了。”飘香把一个药包呈上：“一切都按照您的要求。” 她看了牡丹一眼，想知道这叫小姐是不是又丢大脸了，敛秋给蓝婳川收拾脏衣服：“呀，小姐的这一身劲装，撕拉了这么长的口子。”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小姐肯定要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出来了，飘香看了一眼那道被缝好的口子，顿时心下了然，默默叹了一声。 小姐啊小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进一点呢。 牡丹又何尝不知道她们的想法，今天小姐可是风头最好的那一位，大出了一口气呢。 现在小姐忙着去德馨堂那边，她也不急着解释，反正小姐今天的表现她就很满意，她就心里面先乐着呗。 只是，德馨堂那儿，怕又是一道坎儿。 现老夫人不是蓝老将军的原配，而是续弦，原老夫人生下了长子蓝长亭，现老夫人生有次子蓝长风，也就是二房，一女蓝琪欢，蓝琪欢正是嫁入四大家族之一新贵裴家。 现在蓝老将军，蓝大将军，以及蓝婳川的兄长都在镇守边防，蓝婳川生母早早离开人世，老夫人年纪大了，蓝长风又忙于朝务，将军府的大小事务，都是二夫人徐梦月在打理。 这么多年来，徐梦月愣是把蓝婳川养成了一个废物，老夫人也睁一只眼闭只眼，毕竟二房才是她亲出。 今日蓝婳川出了风头，老夫人那边肯定是不愿意看到的，但想必消息已经传到将军府里来了。 去德馨堂之前，蓝婳川让飘香把那些赏赐收好。 “小姐，这么名贵的镯子和明月珰，还有这些黄金，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飘香震惊了，要知道小姐的一切用度，都是公中所出，每个月只有三两银子，日子紧巴巴的，可是却一下子多了这么些宝贝和金子，她甚至怀疑小姐是不是过得有些清苦，所以去偷去抢来的。 第32章 上交赏赐 敛秋也是胆战心惊，偷抢罪名可不小，要是发生在高门贵女的身上，怕是这一辈子都不要想找人家了，去到哪里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瞧你们这怀疑的小眼神，放心好了，这些东西来路正得很。”牡丹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蓝婳川也不想解释那么多，打整好了，脚步迈出门槛。 “收好啊。”牡丹赶紧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句：“还有，把二小姐的药熬着。” 德馨堂，老夫人揉着眉心，嘴里埋怨道：“你平时是怎么管教的，本来就多了一个漏网之鱼，现在拿捏得死死的那一个，翅膀一下子硬了，这下子好了，大房个个都成了硬茬儿，你和老二还有什么出路？” “娘，你也知道二小姐平时是个什么样的德性，今天不过是意外罢了，本来蓝家就是武将世家，二小姐身上捡些传承也很正常，今日过后，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徐梦月嘴巴上这样说着，可是一想到蓝婳川被困在校场里面对野兽的表现，她就暗暗心惊，这怕是用意外两个字解释不通的。 “今天这一次，足以让人对她的看法改观不少，哪怕是一次也是不行，你啊你，我把府中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你，你还让这个丫头张扬了去。”老夫人意难平。 蓝婳川在院子里面停留了一下，将里面的话听得真真切切，然后才走了进去，乖乖巧巧地行了个礼：“祖母，二婶。” “你来了。”老夫人抬起眼皮，落在蓝婳川身上，凉凉的，可是嘴角边却带着一抹貌似和蔼的笑意，看上去有些怪异。 “你二婶跟我说过了，今日狩猎比赛，你是贵女组的第一名，不错，我天天盼着你能成气候，总算没叫我失望。” 老夫人心里面不乐意得很，可还是要做出一副大气慈爱的样子。 “都是祖母和二婶平时教导有方。”蓝婳川谦卑道。 老夫人心中冷笑，语气温和：“你还和夏侯家的三公子一同制服了彘，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一遭，想必皇上龙颜大悦，都给了你什么赏赐啊。” 老夫人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可还是故意留后半句，目的就是为了让蓝婳川亲口吐出来。 蓝婳川如实道：“皇上赏赐了一个手镯，一对明月珰，还有一百两黄金。” “这黄金数量可不少，手镯和明月珰想必也是成色极好的，你年纪还小，怕是不能保管妥当。”老夫人又道。 蓝婳川差一点就笑了，这是伸手就想跟她要啊，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就是，现在人人都知道你得到了这些宝贝和黄金，怕是会引来觊觎，招来小偷，到时候落得一场空，多不值当，还不如让二婶给你打理，你平时想添用什么，只管跟二婶说一声。” 徐梦月一边给老夫人揉肩捶背，一边道，她的小儿子蓝嘉则在老夫人的膝边玩玩具，老夫人看向自己的亲孙子的时候，眼神是满满的宠溺。 “二婶好意，这是我现在已经十五岁，算是个大人了，如果连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保管不好，那岂不是太不成器，要叫祖母和二婶失望，等祖父和父亲回帝都述职，也会觉得我毫无长进。”蓝婳川语气很平静，可是她的态度很坚决，那就是不会把她的这些奖励给交出来。 交出去就等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老夫人脸色浮起了不悦：“你莫不是以为，我们要打你那些赏赐的主意，将军府的公中充盈，你那些个赏赐，到底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为你着想，生怕你弄丢了，享受不了天子的福泽，你是不识好人心。” 第33章 门儿都没有 奇了怪了，以前蓝婳川对她可是言听计从，唯唯诺诺的，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只要她一提老将军，蓝婳川就会害怕，现在反而是蓝婳川拿老将军来压她一头。 老夫人仔细端详着这个孙女，才发现蓝婳川眉眼稳沉，静如止水，仿佛能够将一切运转自如，这样的气度，以前在蓝婳川身上，是决然不会有的，也不可能有，可是现在，她竟然觉得这种气质和蓝婳川是说不出的契合？ 老夫人也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一句“我们”，足见老夫人对大房的芥蒂和仇视。 蓝婳川嘴角微勾，道：“孙女并没有这样认为，祖母和二婶是真心实意为我着想，我心头自是有数，只是凡事不能总是靠祖母二婶操劳，我也需要不断增长本事，这样才能叫祖父和爹爹放心，不过是保管一些赏赐，相信也不是什么难事。” 徐梦月不能得逞，额头突突地跳着，可她总不能强抢。 “那些赏赐可是珍贵得很，如果你保管不妥当，出了岔子，让皇上知道了，定要以为你不上心，对皇上不敬，这个罪名你可担待得起。” 徐梦月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眼神也带上了咄咄逼人的意味。 “若是在我的手上出了差错，自然是我负责，当然，我会尽我所能守住，再说这里是将军府，有哪些贼子敢这么大胆，来打皇上赏赐之物的主意，怕是不想活了。” 蓝婳川带着嘲讽道，这些东西皇帝赏赐给她了，就是她的，即便真的丢了又能怎么样，谁会要求她拿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来自证？ 徐梦月用这一招来威胁她，不过是白给人看笑话。 而且将军府，除非家贼，外人几乎是不敢闯的。 徐梦月不知道蓝婳川是不是话里有话，反正听到这句话她有一种不爽的感觉，好像脸上被打了一巴掌。 “罢了罢了，你既不愿让你二婶帮你保管，那你好生保管便是，切记感念皇上恩德，不要丢三落四的，或者让人偷了去，免得外头人说我们蓝家人不持稳。”老夫人知道蓝婳川断断不可能把嗓子给交出来了，板着脸肃然道。 蓝婳川走出德馨堂，吐了一口浊气出来，想从她手里抠东西，门儿都没有。 牡丹也是松了一口气，她本来还担心，小姐架不住老夫人和二夫人的要求，一来就把东西乖乖奉上，本来小姐日子过得清苦，现在终于有了改善的机会，若是都交了出去，今日岂不是白白浪费力气了。 二小姐和小公子有二夫人这个当家的暗地里帮衬，平时吃喝用度，都比二少爷和二小姐滋润得多，但每个人的月例明面上就是三两，二夫人拿自己的嫁妆，或者从自己的娘家得到的补贴帮一下自己亲生的儿女，也是天经地义的。 但是将军府的人都知道，二夫人对自己儿女的帮衬，多半可能是从公中所出，毕竟公中大权，被她牢牢抓在手里。 老将军大将军还有大公子都在镇守边防，二公子虽然担任工部侍郎，但他一心为百姓操劳，每个月的俸禄都贴了公，或者济了民。 在这种情况下，二小姐想要过上好日子，可以说比登天还难。 现在得了那么丰厚的赏赐，说什么也要攥在手里。 “娘，您就这样让那丫头走了？”徐梦月很不高兴：“皇上的这些赏赐，算下来折合五千两，这么大的数额不争取过来，白白便宜了那丫头。” 第34章 已经想好怎么分了 徐梦月喊老夫人娘，是作为儿媳的身份，实际上，徐梦月是老夫人娘家那边的一个表侄女，本来门楣是不够资格的，老夫人一手做主，将她嫁入将军府，自己人，用着放心。 “不然能咋的？难道要我一个老婆子跟一个丫头抢皇上的赏赐，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了，还不知道多少人笑话我们将军府。”老夫人不满地眄了徐梦月一眼：“你平时是怎么管教的？竟让这丫头开始嚣张起来了，大房一个个尾巴翘上了天，等哪一天我眼一闭腿一蹬，你不支棱起来，还有谁来荫庇你们？” 徐梦月眯了眯眼：“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漏子，但我绝不会容许二丫头继续这样下去，娘，您只管放心，对付一个黄毛丫头，我有的是法子。” 老夫人对徐梦月一直都很放心，男人们镇守的镇守，忙碌公务的忙碌公务，二房庶出的两个儿子，也在头悬梁锥刺骨地苦学，想着哪一天考取功名，徐梦月以一己之力，将一大家子打理得井井有条，特别是成功地把蓝婳川教养成了一个废物。 可现在蓝婳川大了，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作风行为也变了，不尽快压制下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想得多了，老夫人就觉得胸口闷气。 “也是，等管教好了，不用费心，那些金子首饰，二丫头自会乖乖地奉上来，说不定还在觉得自己今日的做法愚蠢无知，想要狠狠扇自己两耳光呢。”徐梦月带着一丝恶意道。 她已经想好怎么分了，金子归她，手镯归老夫人，那一对明月珰，就归她的芊儿。 若是暂时治不服帖，她要得到那些东西，也不是没有办法。 徐梦月记挂着蓝芊，从老夫人的德馨堂出来，就去看望她。 蓝芊在山林里受了惊吓，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缓过来。 她的马不知道被谁射中后腿，害得她被掀下马背，滚了好几圈，手臂和腋下，还有小腿都被擦伤，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似乎在玩弄她似的，又是几箭定住她四肢的衣服和她的头发。 几个贵女的护卫前去搜寻，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一想到这个事情，蓝芊就是一阵气恨。 和她的狼狈和黯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蓝婳川大放异彩，出够风头，皇帝加赏，就连玥王都要送她骏马。 蓝芊本来该好好休养，可是根本就静不下心来。 可是，一想到蓝婳川手里的东西，还没有焐热，马上就是她的，她总算是舒服了些 徐梦月进入她的房间，蓝芊赶紧立起身子问道：“娘，那些赏赐到手了没有？” 她盯着徐梦月的手，可是徐梦月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蓝芊心凉了半截，皇帝赏赐的镯子和明月珰，可是府里难寻的好成色，可以在身边留一辈子的，怕是宫中最受宠的嫔妃才有资格得到。 “你二妹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身上像是带了刺似的，好说歹说，就是不肯交出来，怕是要等一等了。”徐梦月看女儿脸色逐渐变得失落，不由得一阵心疼。 蓝芊本来就摔下马背，摔得结结实实的，还受了伤，这下又弄得很不开心。 “娘，二妹今天的表现你也看到了，若是听你的话还好，可是现在连你也开始不放在眼里，这样下去怕是不妙。”蓝芊又想到燕王为蓝婳川求情，一阵糟心。 难道燕王也被蓝婳川的改变吸引了？蓝婳川可是长房嫡女，若是秦赟选中了她，可是没有她的份的。 第35章 下不来床 “你莫要操心太多，先好好养着，她是娘看着长大的，娘清楚她的脾性，自然能够拿捏得住，兔子也有性情暴烈的时候，娘看她今日不过是偶然。”徐梦月安慰女儿道。 蓝芊想到母亲的那些手段，轻轻点头，她本来想把山林里发生的事情说得再详细一点，想想还是算了，纵然她气愤，但现在还能调查出什么来？ 还不如让母亲把精力放在收拾蓝婳川身上，如果是有人想要针对她，肯定不仅仅只有那么一次，她会亲手将对方揪出来。 柔絮养在牙房里，她骨折好几处，脱臼好几处，身上一些部位的皮被擦掉了一大块，还有中度脑震荡，照这个样子，不休养一个月，是下不来床的。 最要命的事，那两个送她回来的护卫，对她上下其手，猥亵了好一番，占尽了便宜，她是将军府大小姐院子里的婢女，护卫当然不能彻底毁了她的清白，可那样的屈辱，已经让她快要承受不住，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柔絮骨折的骨头已经钉接好，脱臼的部位也板正了，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看着上头的虚空，双眼无神涣然。 尽管她变成这个样子，可蓝婳川接近她的时候，那种香料对她的牵引又开始产生作用，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柔絮，对她言听计从。 可是她现在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名女子有多么可怕，在有意识的控制下，头脑也能够保持清醒。 在那样危急的关头，柔絮被蓝婳川抱着当肉垫，所有的痛苦都由她来承受，还让她几乎被玷污，在自以为死死拿捏住的人的手里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柔絮怎么能不恨。 就算蓝婳川不是故意的，可她管她是不是故意，本来，蓝婳川不过是她的一块垫脚石而已。 “柔絮，你不会怪我，当时那样的情况，我也是本能地抓着救命稻草，哪知道不是牡丹，而是你呢。”蓝婳川带着惋惜道，假装没有看到柔絮脖子上，手臂上，留下的那些属于被男人凌辱的痕迹。 牡丹在外面听着，反而是偷偷掩口一笑，当时小姐离她更近一些，可是却绕开她抱住了柔絮。 她正跟飘香和敛秋讲狩猎场发生的事情，听得两个丫头一愣一愣的，几乎以为是在做梦，因为这一切发生在小姐的身上，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可是牡丹从不说谎，她们倒恨不得在现场亲眼目睹自家小姐的风采。 “从昨日起，小姐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想不到今日这么令人惊叹。” 飘香说着，边遗憾没有跟着去，从牡丹的描述，就知道猎场和校场上发生的事情是多么的惊心动魄。 如果自家小姐真的支楞起来，那么今后的一切，都会有所改变，这关系到小姐的整个人生，二人感到将来又有了新的期待。 柔絮看敛秋被火烟熏得眼睛发红，就从她手中接过蒲扇，坐着小火炉旁扇火，陶罐里熬着小姐需要的药物，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吃药，但小姐这样做，定是有理由的。 敛秋见柔絮主动分担，积极得很，心想这丫头是真的高兴啊，毕竟是小姐身上出了好事。 牙屋里，柔絮心里面恨得要死，可还是勉强流露出一抹笑意：“为小姐分担，是我的责任，看到小姐一点事情都没有，我也就安心了。” 她没有记错，当时离蓝婳川近一点的，不是她，而是牡丹，当然，她不会想到，这是蓝婳川故意，而是蓝婳川太蠢笨了，竟然连远近都分不清楚。 明明眼底都是怨气，柔絮却还要做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想到她不仅仅受了伤，还被羞辱，柔絮一张脸都要扭曲。 第36章 三个小偷 蓝婳川道：“你果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奴婢，你能伺候我一辈子，我高兴。” 柔絮多数时候，都是在她跟前自称“我”，原本她觉得两个人形同姐妹，没有主仆之分，反而这样才更好，后来重活了一世，她总算是知道了缘由。 听到奴婢两个字，柔絮脸色微微一变，还要伺候她蓝婳川一辈子，可笑，她是什么人，是侯府世家，开国重镇宋家的千金小姐。 “你现在这副样子，是暂时不能伺候我了，先养着。”蓝婳川准备起身。 “二小姐——”柔絮赶紧抓住她的手。 “还有别的事吗？”蓝婳川语气听起来温和，可是却透着一丝凉意。 柔絮道：“小姐能不能每天来看望一次我，我一直和小姐形影不离，要让我一两天看不到小姐，我会难过的。” 蓝婳川知道她在想什么，勾唇一笑：“好啊。” 都这个时候了，柔絮还在想着给她灌迷魂汤，把她践踏在脚下当垫脚石。 等药熬好了，服下去之后，蓝婳川只觉得头脑里那种迷幻的东西消失了不少，就算靠近柔絮，也不会有太大的感觉。 连着服用三天，那种腌臜之物的影响，就会彻底消失得干干净净。 蓝婳川从枕头下拿出柔絮放的香囊，让牡丹烧了，然后她又放入一个具有差不多香味和外形的香囊，重新替换的香囊里，香气一致，可是却能真正起到宁心安眠的作用。 “在门槛安上，别让其他人看到。”蓝婳川准备了几个老鼠夹子，交给婢女。 牡丹她们不明原因，可还是照做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总觉得要发生一点什么。 这一夜，蓝婳川睡得很香甜，可是在半夜，她却听到外面传来窸窣的动静，有两三道脚步朝她的房间这里摸索而来，声音不小，完全能够让她醒过来。 今晚是飘香陪床，飘香也醒了，麻利地，无声无息地立起身来，她借着月光，看到蓝婳川睁着眼睛，眸子幽沉如水，仿佛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小姐——”飘香轻轻唤了一声，蓝婳川朝她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那三个人就这样一路顺利地来到了门口，竟然毫不掩饰地吱呀一声推开门，一脚跨了进来。 这一脚不要紧，正好踩在老鼠夹子上，他们先是感觉一痛，紧接着大脑一晕，浑身失去知觉，噗通一声就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蓝婳川点着灯，从房间出来，站在那三个人的面前，虽然打扮成小偷的模样，可都是护卫之相，如她猜测，二夫人那儿会有动作，她看中的宝贝，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况且，二夫人想要好好管教她，挫挫她的锐气。 “小姐，这些人该怎么处置？”飘香问。 蓝婳川对她低语了一阵。 飘香边跑边大声喊出来：“二小姐的院子进歹人了，二小姐的院子进歹人了，快去禀报都巡抚啊。” 很快院子里的人都醒过来，看到三个大男人倒在门口，还蒙着面，一身夜行衣，知道这院子遭贼了。 二夫人那边在等着消息，她让三个人动作大一些，把蓝婳川屋子捣乱，把她整个院子的人都惊动，这样大家都知道，蓝婳川没有能力守护皇帝的赏赐。 还禀报什么都巡抚？那三个人手脚利索，弄乱了就跑得一干二净，想要将人逮住，她蓝婳川还没有这个本事。 不过二夫人是不会让蓝婳川的人报到都巡抚那儿去的，偏偏飘香又往这边来，她就直接将她拦住：“出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第37章 助兴用的 飘香福了一下身子：“二夫人，不好了，有三个小偷潜入二小姐的院子，被二小姐发现了，要奴婢去禀报都巡抚呢。” “禀报什么都巡抚，难道一个将军府，没有能耐治理三个小偷？”二夫人穿戴整齐，可能一直没有睡，飘香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边多了一丝讥讽。 “小偷已经被二小姐制服了呢，老将军大将军都不在，不好将人审判下狱，所以二小姐才要这样做，说不定严加拷打，还能审问出是谁这么大胆，敢把小偷派到将军府，怕是活腻了。”飘香义愤填膺地说着，没有错过二夫人脸上精彩的表情。 一个当家主母，竟然把手伸向嫡小姐的赏赐上，这要是传出去，二夫人定然地位不保，毕竟偷窃行为，令人不齿，还是高门主母主谋，怕是帝都议论三个月都不会消停。 徐梦月实在是想不通，蓝婳川是用什么手段，制服了三个大男人。 如果被逼问出来，她定要被当成一个耻辱踢出将军府，一想到这个后果，她感到一阵透心凉。 “有我在，还要去找什么都巡抚，不像话。”徐梦月沉着脸，快步往蓝婳川那边过去了。 飘香跟着后面，小姐才不是真的要去找什么都巡抚，不过是给二夫人敲一记警钟。 蓝婳川的秋梨苑，那三个小偷已经被绑得严严实实，二夫人走进院子的时候，牡丹正好一盆冷水泼在三人脸上，边骂道：“呸，偷到将军府来了，看这一身身板，怕是有主人家的，是哪个主子这么不要脸。” 这水泼得有些夸张了，飞溅到二夫人身上，顿时湿了一片。 二夫人堪堪止住脚步，脸色很难看。 “奴婢不长眼睛，只顾把这些贼子泼醒，还请二夫人见谅。”牡丹赶紧行礼。 还没有等二夫人开口，蓝婳川便道：“二婶，这些贼子夜闯我的院子，想要行偷窃之事，还好都被我制住，我打算送去都巡抚，好好审问一番，看看有没有幕后主使。” 徐梦月看到这些人脚上都扎着老鼠夹子，按理来说老鼠夹子根本困不住一个大男人，所以这些夹子上，一定准备了麻药。 看来，蓝婳川早就做好准备了，就等着她的人上钩。 不过徐梦月好歹是当家主母，稳住这种场面对她来说，还不是问题。 “二小姐未雨绸缪，知道有人要觊觎皇上的赏赐，做得不错。”徐梦月道：“只是这种事情要报到都巡抚，难免让人以为我们将军府无能，这三个人就留在这里处理好了。” 蓝婳川道：“如此，就劳二婶费心了。” 徐梦月让人把三个人带走，蓝婳川又叫住了她。 “二婶，皇上的赏赐，我还是能够守护的。” 徐梦月回头，正好对上蓝婳川清凉如水的眼眸，那样的寂静，仿佛能够吸纳一切。 这种眼神，让她的心感到慌乱，无措，就像在面对一个小恶魔，一不小心，就要被索了命。 这一刻，徐梦月感到，有些事情，怕是无法逆转了。 “二小姐好样的。”徐梦月勉强扯起一抹笑意：“再接再厉。” 这四个字，咬得有点重，接着，她攥紧手头的帕子，走了。 二夫人就这样放弃打赏赐之物的主意了？蓝婳川是不信的，二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手段和心思又如何，她心头很清楚。 看到她变了个样儿，二夫人只会不断想法子将她的势头压下来。 昨天和狩猎这天是修学五天的例行休假，历来高门贵族的千金小姐和公子一般请先生到府内教习，可是大楚出了个史上少见的凌云书院，这个书院荟萃了帝都最有声望的先生，就连太子太傅，也是从凌云书院培养出来的，现如今，凌云书院的名誉院长正是玥王，掌事院长是翰林院大学士秦书培，另设有各科先生，分为平时的教习先生，考试的校验书生。 选择什么样的科目，全看个人爱好，有的全选，有的只选一两样，每个先生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授课，前往听课便是。 柔絮说蓝婳川身形纤瘦，犹如仙鹤，宜选择舞蹈，又说秦赟喜欢看舞，这样容易讨得秦赟的欢心，蓝婳川就专修舞艺，实际上高门世家的贵女都不会去选择跳舞，那是给人助兴用的，只有小门小户，地主，五品以下人家的小姐才会选择舞蹈，为的是进入大户做小。 第38章 挨得还不够 蓝婳川作为赫赫将军府的嫡女，祖父正二品大将，父亲是从三品将军，大哥是从四品副将，可以说是满门荣耀，她却自降身价，选择去习舞，可以说是自甘卑微堕落，烂泥扶不上墙，光这一点，就被人嘲笑到现在。 可这又是谁造成的？不光有柔絮的“功劳”，蓝芊知道蓝婳川从小喜欢和她反着来，也到她的跟前说她不适合习武，她哪有这么好心，不过是为了让蓝婳川决心更坚定罢了。 果然，蓝婳川一头扎进舞蹈，每天勤学苦练，就为了等着哪一天一舞惊天下，被秦赟赏识。 可是她上辈子苦学了十多年的舞蹈，每每她殷勤献舞，秦赟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脸上甚至有不耐和嫌弃，但毕竟也是碰她了，把她安顿在一个偏院，让她未婚生子，困住她的一生。 当时她还以为，秦赟到底是在意她的。 蓝婳川站在凌云书院的门口，静静地看了牌匾数息，这才迈开脚步。 她今日梳了一个单螺髻，脸颊两边垂落些许发丝，显得额头饱满，面相雍容又清丽，更有利落的气势。 再加上一身粉蓝色的锦霞衣裙，显得少女清姿灵动。 “二妹，又来习舞啊，跳了两年，想必长进了不少。”蓝芊下了马车，来到蓝婳川的跟前，看似笑得温柔，实际所以隐藏着嘲讽。 她虽然昨天受了伤和惊吓，可该修学的时候还是要修学，那些伤不太影响，忍一忍就罢了。 不过，蓝芊穿衣服遮掩得严实，下巴还是显出了一点擦伤，折损了她的颜值，哪怕她天生美貌，可蓝婳川这一身打扮，却也不输。 蓝芊看到了暗生不爽，抬脚就过来阴阳怪气。 她是没有想到，蓝婳川这两天学会打扮之后，竟是意外的惹人注目。 “大姐，我看你比我还要适合跳舞，不如你也该去听听课，好生学习专研。” 蓝婳川将蓝芊浑身上下扫了一眼，目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鄙夷。 “哪里，我只适合那些琴棋书画，跳舞这种事情，是那些小门小户家的女儿才会去选择的科目，为的就是往高门大户的床上爬，跟我的身份可不搭啊。”蓝芊莞尔一笑。 “而且二妹你还跳了两年，这方面要定是比我厉害得多，二妹也是簪缨世家的千金小姐，大概不会奔着别人的床上去，而是要和爬床的相斗，到时候说不定又是一桩趣谈。” 蓝芊掩口，笑得眉目生花，作为一个外表温柔解意的高门贵女，居然不知道羞耻地说出这种话，而且字字毒辣。 这时，她的那几个朋友也跟了过来，京兆尹家六小姐李思蔻，吏部侍郎家的二小姐汪殷，沈家大小姐沈怡禾，听闻都不由得肆意笑了起来，相互传递着眼色。 狩猎蓝婳川可是出了好一阵风头，她们却一点奖励都捞不到，可那又怎么样，蓝婳川作为贵女去习跳舞这种事情，不管昨日多么高大上，今天就犹如跌落尘埃里，而这，才是她的日常。 很快，人们对她昨日的记忆就会消弭，她给人的印象，仍然是那个愚蠢懦弱，又自甘下贱的蓝婳川。 “昨天在狩猎的山林，我看到四位被人用箭射中马腿，一个个从马背上跌下来，滚下山坡，好不痛快，想不到各位现在还笑得出来，看来是昨天挨得还不够。” 这些话，让四个人的笑一下子僵凝在脸上。 “什么，你看到了，这件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系。”汪殷立刻警惕起来。 其他人也死死盯着蓝婳川。 第39章 可我现在不想学了 想到蓝婳川在检验场上的表现，每一支箭都例无虚发，这就难免叫人怀疑了。 如果真的是她，她们绝不会轻易放过，现在只有她们践踏在蓝婳川的头上，哪里有她欺辱她们的份？ 蓝婳川欣赏着她们的脸色，唇角勾起：“路过而已，不要多想。” 说完，抬脚就走。 “蓝婳川，你站住。”沈怡禾大叫。 蓝婳川又怎么会听她的？ 她进入凌云书院的大门后，拐向左边的大道。 蓝芊几人更是惊诧，右边是小径，专门通往学习舞蹈和小曲儿的学堂，可是蓝婳川却往左边走，难道她有了别的打算？ 她们立刻跟了上去。 凌云书院很大，院子划分为好十几大片区，策论，行律，琴，棋，书，画，骑射，医药，武艺等，都建造有水榭凉亭，供人休憩学习，切磋，等到先生上课，再进到学堂里去，骑射有专门的操练场，为了保证学子不漏课，先生上课的时间是错开的。 现在，这些片区里，已经来了不少高门学子，有的在相互讨论学识，有的在静心学习，有的在比试，虽然很高，但大家都很努力，为了个人前程，为了家族门楣，出生在簪缨世家，即便荣耀，但如果后辈不努力，就只有走向衰落。 蓝婳川一出现，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下动作，所有的目光都朝她看过来。 今日，她这一身打扮竟意外地吸引人，脸上的胭脂水粉也恰到好处，不像过去那样夸张，令人看得舒服，有人的眼里竟然升起了两分惊艳。 昨日英姿飒爽，今日清凌绝伦，蓝婳川身上，似乎被剥离了一大层俗气。 狩猎场蓝婳川带给他们的震撼还没有消除，可是在书院这种地方，他们又立刻被拉回现实，蓝婳川不过是一个为了到燕王的面前献媚，自降身价去学习跳舞的蠢女罢了。 “蓝家二姑娘，你不会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你学习的课程。” 有人用挖苦的语气道。 “就是，你不是学习跳舞的吗？跳舞一大早就开课了，再不过去，怕是会错过一些讨好男人的动作。”李思蔻尖酸刻薄地说。 “二妹，学习什么全看爱好，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不要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就放弃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蓝芊一脸温柔关切。 有人道：“蓝家大小姐，你这二妹喜欢跟你对着来，你还为她说话，有时候人太善良，只会被人骑在脖子上，瞪鼻子上眼。” “莫家三少爷，婳姐儿毕竟是我的二妹，她的事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蓝芊柔声道：“二妹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跑这边来了，大家对二妹也要宽容些，跳舞不过是喜好而已，万一哪一天二妹觉得无法面对人——” 去跳楼，跳河，上吊了咋办？ 这样一来，一个高洁，解意，优雅的蓝芊更是活灵活现，相比较蓝婳川自甘堕落，跑去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儿群里习舞，和这些女子争抢男人，就更加令人不齿了。 这么多带着讥讽，但是厌恶的眼神和话语，宛如一柄柄刀子，都纷纷扎在蓝婳川的身上。 要是换做以前，蓝婳川会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如今的她，身上犹如披了一件无形的铠甲，这些污言秽语，鄙夷嘲讽，都伤不了她分毫。 “不错，我以前是习舞。”蓝婳川凉淡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可是我现在不想学了。” 第40章 对弈 众人原本以为她是真的走错，借着这个机会打击嘲讽一番，哪里想到，蓝婳川直接说她不想学了。 “怎么可能，谁不知道你痴迷舞蹈，就为了讨燕王的欢心，你突然说不想学了，谁会相信。”沈怡禾道。 “由不得你信不信，学不学是我自己的事情。” 蓝婳川扔下这句话，也不多言，就走向了下棋的那个院区。 她是为了一个人而来，那个人，上辈子喝了她一口血。 下棋颇考验头脑，虽然男女智商并无差别，但历来对女子约束已久，女子被压制习惯了，多以为不如男，所以选择下棋的女子寥寥无几。 这个院区布置了几处亭子，每一处都摆着棋盘，就连棋子，都是质量过得去的黑白玉打造，毕竟凌云书院是朝廷主办，往上了说，皇帝是最高负责人，因此十分豪横。 棋课还有一个时辰才开，蓝婳川选了一个无人的亭子坐下来，棋区的人本来有些清高，对方才的那些口舌之争，都不屑一顾，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看得起蓝婳川，见她竟然往这里来了，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还是那种不加掩饰的，嫌弃的眼神。 “真是耻辱！”有人觉得蓝婳川来学棋，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玷污。 蓝婳川熟视无睹，自己和自己对弈，上辈子她经常一个人待在偏院里，除了和动物对话，就是下棋，久而久之，倒是练出了不错的棋艺，对很多技巧游刃有余，可是她被长久地圈禁，即便她还有些本事，也不能为世人所知，在所有人的眼里，从头到尾，从始至终，她都是一个废物。 她身姿板正，浑身散发出雪一般凉淡的气息。 这些下棋的，很重气度，见此不由得愕然，似乎心灵都被摄了一下。 可是一想这女子是不知廉耻，蠢笨的蓝婳川，大家又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多想了。 “想不到二妹还会下棋呢，我平时也偶尔听听棋课，不如和二妹切磋一下。” 蓝芊跟到这里来，看到蓝婳川竟然有些学棋，心头生喜，昨天被蓝婳川重重碾压了一头，这口气她怎么都缓不过来，现在正是扳回一局的好机会。 棋盘上错综复杂，她看不太细致，不过，她不认为这是什么本事，蓝婳川本来就不怎么会下棋，故弄玄虚罢了。 只要她和她对弈，很快就能撕下她脸上的遮羞布，把她打得无处遁形。 蓝婳川将棋盘上的黑白子儿都分别捡起来，装在各自的棋盒里，她应了一句：“好啊。” 看到这里有人比试，其中一个人还是从跳舞那边来的草包蓝婳川，大家顿时觉得有了看头，很快，这个亭子就围了一圈人。 在所有人的预想里，蓝婳川会被狠狠地打脸，丢盔弃甲，然后继续滚去学跳舞。 对弈开始，一开始，两人步步紧逼，互不相让，这让蓝芊有些吃惊，因为以蓝婳川的本事，根本过不了几招就会出现死棋，接着，蓝婳川步步紧逼围合，迁纵操引，蓝芊的速度不由地慢了下来，每落一颗子都要思考好一会。 等她好不容易决定落子，蓝婳川几乎是毫不犹豫就走好了下一步。 蓝芊看着眼前的棋局，只觉得眼花缭乱，眉心也在突突地跳动。 “这情形不妙啊。”有人在耳边如是说。 “就是，几乎每条路都被堵死。” 蓝芊不知道这是在说她还是在说蓝婳川，但现在她已经手足无措，冷汗直冒。 “大姐，再不落子，就过了时间，算你认输了。”蓝婳川一记清凉的声音响起，就像一盆冷水浇在蓝芊的头上。 第41章 你输了 下棋对弈，有时候有时间约束，有时候没有，但这里时间有限，肯定要按照这个规矩来。 蓝芊一咬牙，在两个犹豫不定的位置选了一个落子，蓝婳川也随即落下。 旁边的人一阵哗然，因为棋局上的形势百转千回，现在终于一目了然。 蓝芊的白子，竟然被蓝婳川的黑子围死了一大片，而这其中不少子，是她不知不觉跟着蓝婳川的牵引走的。 虽然到现在也不能够说蓝芊输了，毕竟还有小半数区域没有下，她还是有些生机，但到了这一步，可以说是胜负已定。 为了不耽搁先生的课程，这只是九路棋盘，很快就能够决出输赢。 当然，以蓝芊的气性，不会现在就服输，如果中途认输，那就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而且，蓝芊也在千方百计地谋求生机，她不能接受自己输给蓝婳川。 又下了小半刻，蓝婳川抬眼，眸子清寂：“你输了。” 九路棋盘八十一个交叉点，黑子先下，去除对方死棋，再贴上己方棋子，数黑子数量加上围住的地盘叉点，黑子数量四十三为胜出，而现在，蓝婳川的黑子竟占了五十一个数。 本来她早就赢了，但是她要蓝芊输得更惨不忍睹一点，所以多陪她玩了一会。 蓝芊顿时呆若木鸡，这才发现，她在小半炷香之前就输了，可是却没有知觉，从一开始，她就是被牵着鼻子走。 下这一场棋，可以说是耗费了她全部的心力，本来她的棋术在贵女里面还算中上，可是到了蓝婳川的面前，竟然被秒成了渣。 其他人也用讶然的眼神看着蓝婳川，哪怕他们不敢相信，可蓝婳川的确是在他们的眼皮底子下，一步步赢了自己的堂长姐。 想不到一个草包蠢货，居然有这样的心智。 他们这才发现，他们过于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蓝婳川。 “还有谁要比吗？”蓝婳川把着一颗黑子，缓缓道。 她沉静的语气，好像在世界生活了千年，容颜不老的少女。 蓝芊输得不服气，可是她现在已经头昏脑花，提不起劲来，她多么希望有人来挫挫蓝婳川的锐气。 她的目光搜寻着在场的贵公子，这里现在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其中少不了倾慕她的，若是能为她出一口气，那她胸口多少会顺一些，可是这些人都在盯着棋局，蓝婳川的下法诡谲多变，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学习机会，他们现在只想把眼前的棋局专研透，下棋之人少不了挑战之心，但在摸清蓝婳川的路数之前，他们绝不会轻易出手，一旦输了就会很难看。 此刻，他们已经是完全不敢小瞧蓝婳川了，虽然蓝芊棋艺没有多么厉害，但换做是他们上场，也未必能够赢。 那几个倾慕蓝芊的，都下意识地躲避着她的目光，蓝芊心里面骂着废物，正想着怎么收场，就看到一个人往这边过来，顿时眼睛一亮。 那是教棋课的副先生，白钧，白钧也才十九岁的年纪，是白家第五子，容貌勉强称得上俊秀，他在下棋方面颇有天赋，在十五岁那年，排名就进入了帝都前十，是以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凌云书院棋课的副先生。 虽然成为书院的先生，并不算是步入仕途，但却是很多家族争过头都想进来的，只要有人打入书院内部，就可以拉拢许多才子为己所用，对家族大有裨益。 而这白钧，倾慕貌美动人，善解人意的蓝芊，也不知道是被这里的热闹引来，还是因为心上人受了委屈。 “白先生，您看看这一幅棋局，二妹好生厉害啊，把我杀得落花流水，这几年我真是白学了。” 蓝芊表面在大度夸赞蓝婳川，可是语气透着委屈。 第42章 一子之差 没有人注意到，蓝婳川嘴角边勾起一起极致的冷意，那个人，总算是来了，她要从白钧入手，把白家搅得一个人仰马翻。 白钧这一听，更生怜香惜玉之心。 可他也不是个冲动的，盯着棋局看了片刻，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心想这蓝婳川竟然有两把刷子。 “不如我来和蓝二小姐下。” 白钧在蓝婳川的对面坐下：“下十九路。” 方才的九路围棋，不过是入门，可是已经能从布局走向窥见蓝婳川的能耐。 有小厮奉上了茶水，蓝婳川抿了一口润嗓子，不疾不徐道：“白先生，棋课就要开了，十九路就不必了。” 现在离开课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 白钧是想把战线拉长一点，如此他才有更多的机会赢蓝婳川，为心仪的人争一口气，而且，白钧虽然为副先生，但才十九岁，多少还有年轻气盛的气性，他想要在一种繁复的大阵容里赢了蓝婳川，把她身上的傲气压得死死的，让她再也不能嚣张。 他道：“听课是在学习，切磋又何尝不是，没有切磋只顾着学习，就不会有所长进，毕竟所有的技巧都要在实践中磨练。” 白钧说得很有道理，但却不是真的为了指教蓝婳川，而是让她领教厉害。 谁都知道，围棋随着路数的增加，难度也会增加不少，九路和十九路，后者难度是前者的好几倍，而白钧是棋课的副先生，对各路围棋的下法了熟于胸。 不过，蓝婳川上辈子各路围棋都钻研过了，也不怕比，方才她一个人下九路，不仅仅是因为节省时间，九路是根本，是源头，基础打好了，变幻莫测，不管多少路的围棋，都是从九路延伸而来。 她故意推拒，不过是为了激白钧，白钧定然以为她怯场，两个能耐差不多的人，对弈围棋有时结果只差毫厘，这其中，心智和意念，就是决胜的关键，果然白钧在“教导”她的时候，神色掠过了得意之色。 十九路的棋盘摆上，蓝婳川还是黑子。 前面蓝芊以为她不行，所以让她黑棋先行， 白钧和她比，还是让她执黑子，或许也是觉得她必输无疑，当然，先生让学生也是应该的。 不得不说，白钧的作为棋课的副先生，段位要比蓝芊搞多了，两人你追我赶，势均力敌，下到了后半段，还是没有谁占稍微明显的优势。 围着观看的人越来越多，本来蓝婳川胜了蓝芊，就已经很让人意外，想不到蓝婳川还能和白钧平分秋色，白钧何许人也，京城十强棋手之一。 这两天，蓝婳川给人的诧异真是一波接一波。 白钧才知道，他还是小瞧蓝婳川了，他和人下棋，哪怕是高手，过度思索的时候极少，而这一次，却有五六次停顿的时间比一贯长了不少，他的精力高度集中，神思紧绷，半点都不敢松懈，甚至额头上都沁出了细汗。 落下最后一子，棋盘上还是相互制衡，谁也不让谁的局面，犹如风云诡谲，变幻无穷，这一处迷踪，那一处柳暗花明，到处是陷阱，到处是转机，一直相互牵制到最后。 谁胜了，谁又输了？大家都不由得伸长了脖子。 这样的局面，棋术平庸的，还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只觉得头晕眼花，十分烧脑子，但在场的，有不少是高手，都不由得啧啧称奇。 小厮取出两人被对方围死的棋子，又各自用己方的棋子填满占据死棋位置，再和围住的地盘数量相加。 十九路棋盘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一方占据交叉点数的一半获胜，也就是1805个，围棋黑方先行，为抵消掉这个先行之利，规则规定局终时给白棋贴3又3/4子以作补偿，这样白棋在棋盘上的子数只要达到177子就胜。 小厮数了之后报数：“白棋一百七十六个，黑棋一百八十五个。” 很显然，是黑棋胜了，白钧竟以一子之差，输给了蓝婳川。 第43章 萌生恨意 这个结果，白钧显然是没有料到，他甚至和小厮一数，小厮报的结果丝毫不差，况且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 白钧闭上了眼睛，额头上青筋暴露，突突跳动，他只觉得胸口窒息得十分难受。 不是他输不起，而是他输给了自己从来都不屑一顾的人，一个被所有人踩在脚下嘲讽践踏的人，他还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丢了脸面。 输给谁都可以，唯独她蓝婳川！ 大家看着白钧的反应，都知道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或者说是白钧太意外了，需要时间来消化。 不仅仅是白钧，这也是他们没有料到的，帝都围棋手十强，居然在蓝婳川面前败下阵来。 可是亲眼目睹，却又不得不信。 就算蓝婳川没有赢，可一路不相伯仲地下下来，已经足够他们改变对她的一部分看法了。 关键是，到了最后，蓝婳川还胜了白钧一子。 “妙啊妙，蓝家姑娘居然有这等下棋天分，先前没有到我的棋课来听课，着实是我的损失啊。” 一个爽悦的声音响起，有人拊掌。 大家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棋课的先生谷知微，谷知微年龄已过四十，可是面目依旧透着当年的俊逸，一身青灰色的袍子，显得仙风道骨，出尘超脱，同时又很低调。 棋课早就打铃，而且过去了一半，只是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这一场棋赛，居然都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看到谷先生，大家才意识到，但看这个情形，谷先生也并没有责怪大家，而是和大家一起观看围棋比赛。 可以说，谷先生的心胸也是很宽广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蓝婳川并不知道谷先生长什么样，可是上辈子她活到了快要五十岁，对帝都的所有人，甚至他们的后代，孙辈，都多少有些了解，最不济，也是看过几眼的。 她起身来，行了一个学生礼：“学生蓝婳川，拜见谷先生。” 谷先生有点意外：“蓝家姑娘你认得我？” 蓝婳川道：“学生自幼对下棋感兴趣，只是天分平庸，所以一直在暗地里专研，不敢班门弄斧，现在学生掌握了一点基础，便来听老师的课，如此老师也好教一些。” 她谦虚倒是谦虚了，谷先生听着也很受用，赢了帝都十强围棋手，却不骄不躁，本来这种程度已经不需要听课了，可是蓝婳川依旧那么的谦逊。 只有这样的心性，才能够愈加长进，大多数围棋手止步不前，就是因为取得一点成绩心高气傲。 可这番话对白钧来说，又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他自诩在方面有天分，而且天分还不低，可是蓝婳川居然说她自己平庸，那么他又算得了什么？ 谷知微扫了白钧一眼，白钧曾经是他最满意的学生，后来又成为副先生，可以说是年少有为，令人羡慕，可现在却是一副输不起的姿态。 白钧立刻反应过来，输了就是输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输，抵不了赖。 蓝婳川装傻装痴这么多年，背负着那些坏名声，不就是为了一鸣惊人吗？ 真是一个心思莫测的女人，走的是步步算计。 哪里像蓝芊这样温柔纯良？ 他对蓝婳川，无端的生出了恨意，不管蓝婳川是怎么设计的人生，但在别人的眼里，他就是输给了一个蠢货。 第44章 《观象》奇书 作为副先生，绝不能让人觉得自己小气量，一个男人要是被说小家子气，那对于人格来说就是大打折扣。 他的脸上也浮起了笑容，看上去一片释然：“蓝二小姐棋艺高超，我是输得心服口服啊，方才我不过是在思考蓝二小姐围棋的技巧，策略，一番回味之后，更是深感蓝二小姐的厉害，所谓少年人才辈出，我辈当勉励。” 方才见白钧半天没有动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输不起，原来是高手自有做派，棋逢对手，好好反省领悟，才能吸取对方长处为己所用，听这一席话，是他们落俗了。 可是没有谁知道，白钧心里面有多么不服不甘，甚至是恨怨，今天过后，他输给一个傻子的消息就会传出去，但蓝婳川的厉害他已经领教过了，下法诡谲多变，不可捉摸，就像是一个在战场上征战杀伐几十年的将军，经验丰富，他要是再挑战，只怕是自取其辱。 蓝婳川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白钧隐藏在一片大度之下的计较，他的眼底藏着冰冷，像是恨不得把她撕碎。 有时候她真的很佩服命运的安排，有些东西早就冥冥注定好了，上辈子喝了她的血的人，这辈子还是会因缘巧合地恨她。 棋课还剩一半的时间，大家都纷纷进入课室。 没有人注意到，几处院子之外，立着一抹白衣身影，芳华雍容，清贵无双。 他浑身散发出舒雅温淡的气息，眉目俊美犹如天工之画，因为他的到来，那一方园子里的花朵更是姹紫嫣红，极尽舒展。 “这蓝家姑娘，这两天可谓是惊喜连连啊。”郭旭也忍不住叹：“倒像是别人一直活在梦中，突然醒过来。” 纳兰容景作为凌云书院的名誉院长，一年到不了这里两次，除非有要事需要商议定夺，今天不知怎么的，他就想来这里看看。 蓝婳川选择的是舞蹈，这个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女子，他倒是有点兴趣看她的舞姿，可是没想到，她突然放弃了学舞，转去了其他的课目。 虽然学艺并无高下之分，但跳舞的确是许多小门小户女子的专属，作为进入高门大户的跳板，蓝婳川是簪缨世家的高门贵女，的确不适合去学这个。 她为什么改变了想法，对燕王，她一向固执，可是却放弃了用来去讨好他的东西。 纳兰容景只觉得这个女子，身上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他忍不住地想要探索。 蓝婳川察觉到有人在注意自己，她转头，只看到一角白色的衣影，一头墨绸似的黑发散落后背，光是背影，就让人觉得倾世无双。 这个人，似乎有点眼熟—— 棋课的黑板里面布置有吸铁石，棋子可以吸附在上面，进行立体的演示，谷先生授课包囊各种棋类，这一次类目正好是围棋。 蓝婳川听课很认真，课桌上摆放着一叠的书籍，都是研究棋类的精华荟萃，以她现在的本事，本来可以低下头去钻研，可是她依旧尊师重教。 谷先生很满意，下课后，把蓝婳川叫到跟前，赠送了她一本高深的围棋技巧书籍《观象》。 这一本《观象》，是围棋里的奇书，诞生于五百年前，一个响绝天下的围棋鬼才之手，令很多围棋手趋之若鹜，甚至可以说是一生的梦想，也是谷先生最满意的围棋书籍，现存一本，无复印，谷先生自是看了无数遍，可是却从来不外借，哪怕是曾经的得意门生白钧，也没有机会瞧上一眼。 蓝婳川只当了谷先生一天，更确切地说是不到一个时辰的学生，谷先生就把《观象》给了她。 第45章 最惨重打击：夺人所爱 蓝婳川讶然，拿到《观象》，也是她来上棋课的目的，因为这是白钧这个棋痴最想要，最在意的东西，她本来打算在半年之内用真诚感动谷先生，却不料现在就到手。 “谷先生，只怕我现在还没有资格得到这本围棋神作。”蓝婳川受之有愧，也为谷先生的重视感动不已。 “蓝家姑娘，我从来不会看错人，你还这么年轻，只要继续专研，今后大有造诣，可不要教我失望啊。”谷先生语重心长道。 对于厉害的学子，谷先生向来都很重视，而且是毫不掩饰，而且蓝婳川的人品，他也很满意，传言不可信，蓝婳川在传闻中有多么傻瓜可笑，今天的表现就有聪睿和令人佩服。 谷先生看人准确，也不会特意用长时间来考验一个人，蓝婳川坚韧，隐忍，仿佛千锤百炼打造出来的一块玉，他第一眼就确定了。 一时间，围棋学子羡慕嫉妒恨，眼睛都红得要滴出血来，心里面痒痒的，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更是空荡荡的，毕竟，他们一直以来寄托的一个信念不存在了。 哪怕让他们摸一摸，看一眼也好啊，可是谷先生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反而是蓝婳川把这本书收入囊中。 这《观象》是羊皮纸，即便岁月弥久，也没有半点破烂，拿在手中很柔软，更有一种沉年的雅香，蓝婳川再一次拜谢谷先生，有一句话叫做花香蝴蝶自来，只要自尊自爱，自勉上进，就会收获意想不到的福分。 白钧差一点吐血，他千方百计想要得到这一本《观象》，为此拍了谷先生不少马屁，还跟他身边跑前跑后，凡事亲力亲为，结果《观象》就这样被蓝婳川夺走了。 他心中的不甘不服，又加深了几层。 白钧将自己隐藏在一个比较幽深的园子里，双拳紧握，死死地盯着蓝婳川。 蓝婳川感觉到了那一股敌意，不用说是从谁的身上发出来的，其他人纵然眼红，但并不像白钧这样剜心，毕竟白钧有多么想得到《观象》，她上辈子活到这个时候，就已经有所耳闻。 但是现在，《观象》落到了她的手里。 跟上辈子饮她一口血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观象》还是她靠自己的能耐得到的。 蓝婳川可以想象得出来，谷先生一直没有把这本书给白钧，到底也是因为察觉到他心术不正，古老先生虚怀若谷，可是又清傲自矜，即便重视白钧，但也无法做到将期望完全托付。 这个结果她很满意，夺走一个人最心爱的东西，就是对他最惨重的打击。 当然，血债血偿，这还不够。 今日飘香随从服侍，她也亲眼目睹了，自家小姐是怎样沉稳杀伐，把那些看不起她的人踩在脚下，跟在小姐的身边，她都不由自主地仰首挺胸，满心骄傲。 当然，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蓝婳川要参与的另一个课目，是医药。 本来，她对学医没什么兴趣，可是这一次重生，她的脑子里多了一个意念系统，只要靠近药源，病症，就能够自动进行一番分析，这是老天对她的恩赐，但如果她不学医，那她的这一身本领无法有个说处，怕会引起人怀疑，真把她当做被什么附体的怪物来看待，到时她将死无葬身之地。 下棋可以说是自行研究，骑射可以说是传承，可是医药呢，这其中涉及繁复的知识体系，以及很多经验实践，要说自学，几乎没有人会相信，况且在将军府，也没有专门传授医药的大夫，这一点一查就可以查出来。 医药能防身，能治病，也可以杀人于无形，就像一柄刀子，再加上她脑袋里有了这么一个“锦囊”，去学医课，对于她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 医课在下午，可以回去吃了饭再来，也可以就在凌云书院用饭，这里的餐食都出自大厨之手，味道并不比府里的差，蓝婳川决定就不回去了。 她正往食堂那边走去，有一个人突然挡在她的面前，抬眼一看，是白钧。 第46章 可远观而不能亵玩 “白先生。”蓝婳川以最快的速度，收去眼底的一丝黑暗，略微行了个礼。 “唔。”白钧一副她还算识相的态度：“蓝二小姐这是要去用饭？” “是。” “方才和蓝二小姐对弈一局，见识到了蓝二小姐的棋艺，不由得心服，我想和蓝二小姐好好切磋讨论，以求长进。”白钧打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分明他的眼底藏着排斥和嫌隙，乍一看，还真有那一股礼贤下士的感觉，甚至眉宇间还有两分温柔。 蓝婳川道：“如果白先生的目的是想跟我借这一本《观象》，那还是趁早打消这一个幻想。” 她面上带着微笑，旁边人根本看不出她在拒绝白钧，只以为是师生的日常交流。 白钧年少有为，又称得上是俊朗，很招一些爱棋女子的喜欢，可是想对她施美人计，也未免太可笑。 白钧脸上僵凝了一下，他接近蓝婳川，正是为了那一本《观象》，他对《观象》痴念已久，心里早就把这本书当成是属于他的东西，现在被蓝婳川揣着，招摇过市，他怎么能够坐得住？ 他不容易调整好情绪，正要说什么，蓝婳川已经抬脚走了，压根就不把他当一回事。 这还是白钧第一次，被人这样忽略，他的脸上顿时青一片白一片。 好个蓝婳川，就因为赢了他一个子儿，就敢小瞧他，而她也不过是被人嘲讽了几年的蠢货罢了。 他求之若渴的《观象》还在她的手上，有本事拿，还看有没有本事守。 蓝芊看到白钧沉着面色过来，立刻隐藏在一棵茂密的矮树后面。 不仅白钧变脸，她也吓了一跳，蓝婳川竟然连书院的先生都敢用这样的态度，胆子实在是太大了，这两天的蓝婳川，不仅本事突然长进了不少，还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跟以前畏缩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不由得为自己的前程担忧起来，有蓝婳川压着一头，她这辈子还能有什么指望？ 本来，大房嫡女蓝婳川不成器，她给蓝家长脸，有老夫人和娘在身后撑着，最好的那一门亲事要落到她身上。 蓝芊攥紧了手心的帕子，死死咬着嘴唇。 飘香去点菜，蓝婳川搜寻了一下大堂，居然发现所有的桌位都坐满了人，甚至还有不少人拼桌，只有一张饭桌的对面还有空位。 “唉，第二食堂的杨主厨昨天突然晕倒，现在在养病呢，没有了杨主厨，餐食撑不起来呀，只有暂时关闭了。”有人道。 怪不得，蓝婳川寻思，才发现贵女们的目光都在往有空位那个地方飘，带着暧昧，冒着桃花，脸上含羞。 她定睛一看，那个桌位不是别人，正是名誉副院长玥王。 “想不到玥王爷竟然会来这里吃饭，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有人议论。 “是啊，平时几乎不会在凌云书院见到玥王爷，更不要说留下用饭了。” 尽管位置不够，可谁也不敢往玥王跟前去，玥王面前已经上了几道菜，他拿起筷子，优雅至极，俊容一派祥和，仿佛清风萦面，白色的轻袍，如银月倾泻一地。 这样芳华无限，给他周身增添了一层朦胧疏离的气质，仿佛立他近一些，都是亵渎。 再加上，这个桌位面前挡着郭旭，一脸的肃然杀气，那些贵女即便有心接近，也没那个胆。 这便是可远观而不能亵玩了。 蓝婳川并没有打算过去问候，玥王是个讲究人，他用饭定然是不喜人打搅，虽然玥王帮了她的忙，对她亦有恩，但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过去，也太贸然。 好在玥王脸盲不认得她，她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蓝婳川决定出去园子里吃。 郭旭朝她这边走过来，行了个礼：“蓝二小姐，玥王爷有请。” 第47章 拼桌 蓝婳川一惑：“王爷有什么事吗？” “王爷说了，没有桌位，姑娘可愿和王爷拼桌。” 蓝婳川：“王爷认得出我？” 郭旭咳嗽了一声：“倒也不是，王爷说这边有一位姑娘像是在找吃饭的地方，看着颇有眼缘。” 蓝婳川看外头吹着风，说不定过了一会儿，菜就凉了，她这段时间肠胃不太好，在大堂里吃终归不希望。 飘香点的菜好了，端着过来：“二小姐，我们要去花园里吃吗？” “去那儿。”蓝婳川看向一个位置。 看到玥王的贴身护卫来到蓝婳川的面前，大堂里的人已经有了猜测，再看蓝婳川往那边过去，顿时都了然。 原来玥王这是在邀请蓝婳川啊。 不过，玥王不是脸盲不识人，过目即忘吗？为何却注意上了蓝婳川？ 难道因为蓝婳川这两日风头太盛了，就连玥王，都有了印象？ 这样猜测着，高门贵女们只嫉妒得要抓狂，不管她们如何在玥王面前展现自己的优势，玥王完全不会注意到她们，可是蓝婳川，为什么就有所不同？ 而且，玥王脸盲这毛病，是与生俱来，只怕这辈子都很难像正常人那样，如果说别的优秀男人她们多少还有点机会，可是玥王，连记都完全记不住她们，又怎么会有希望呢？ 脸盲也就罢了，谁都记不住，谁都分辨不了，对大家都公平，这本来是她们用来安慰自己的理由，但蓝婳川受到的待遇，却给了她们狠狠一闷棍。 蓝婳川无所谓那些一言难尽的眼神，她几十岁的魂灵了，没必要事事跟这些小姑娘计较，只要不是真的损害到她的利益。 “王爷，臣女武阳公府蓝婳川，这厢打搅了。”蓝婳川自我介绍道。 玥王抬眼，目光在她面上淡淡一扫，不着痕迹，但蓝婳川却觉得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爬过她的全身。 “蓝家二姑娘，本王记得你，请坐。” 蓝婳川知道，玥王说的记得，并不是记得她的这张脸，而是记得前面和她之间的那些事。 “王爷好记性。”蓝婳川落座，自然而然，并没有半点畏手畏脚，玥王身份尊贵，手握重权，换做是别人到了跟前，都会有几分压力，更不要说是同桌吃饭。 这跟传闻中萎缩懦弱的形象，大相径庭，郭旭都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明白了。 莫非过去只是他的错觉？ 其实，蓝婳川到了这样的人跟前，也会畏惧，不过她多活了几十年，又死过了一遭，知道许多事情如浮云过眼，到最后都不过是烟云和尘土而已。 玥王喝酒，蓝婳川吃饭，还是让飘香去打了一两酒。 “蓝家姑娘就吃这一荤一素，有些过于简单了。”玥王吩咐道：“郭旭，去给蓝二小姐再点两个菜来。” 蓝婳川并不是故意要节约，她现在正在长身体，需要大量补充营养，正因为她平时吃得节俭，所以比同龄女子矮了半截，身子也过于薄瘦。 因此柔絮说她适合去跳舞，她竟然也傻乎乎地信了。 现在她醒悟过来，即便想要好好把身体养起来，可是每个月的月例也始终才三两，那些金子还没有拿去变换，所以暂时还保持着先前的习惯。 只是，就吃饭这件小事，她怎么好去麻烦别人。 第48章 府内日子不好过 “王爷，我吃这些就够了，今天也不是十分有胃口。”蓝婳川道。 “蓝家姑娘对本王大可不必这么客气。”玥王道：“只需把本王当做朋友即可。” 蓝婳川有些愕然，玥王竟然要跟一个女子做朋友，这是贵女们不敢肖想的，玥王是有些好友，不过都是男人，对女子一直保持着疏离客气的态度。 不过，对于这样品性和美貌并重，权势和地位齐高的倾国美男子，她又怎么会拒绝呢？再说，她现在势单力薄，身上又怀璧其罪，如果身边多了一个厉害的朋友，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人，多少会有些顾忌和收敛。 “承蒙王爷看得起，以后王爷有需要的地方，我当尽绵力。” 蓝婳川不说需要玥王关照，只说自己愿意付出，但这其中是有条件的，玥王给她一份支撑，她才会贡献出一份心力。 她从前世血泪之中走来，不会过度地去相信和依赖一个人，投桃报李，礼尚往来，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也会给予别人所需。 玥王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这个毛丫头，还当真的是有心眼啊。 “蓝家姑娘，你用得上本王的地方，只怕比本王用得上你的地方要多。”玥王微微倾身过来，顿时檀香袭人，不浓郁，可是令人却闻之 着迷。 那一双凤眸，原本是温柔的颜色，可是却在此刻，浮起了两分浅碧色的魅惑。 蓝婳川怔了两秒，很快就反应过来，玥王身上有些异族人的特征，因为他的高祖母是波斯美人，经过了几代传承，倒也不明显，但有的时候，还是会表露出来一些。 “王爷此话言之过早，又或者是看不起我。”蓝婳川凉凉道，这不就是在说她帮不上忙吗？ 十年后，玥王永远离开了这片土地，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对朝廷政事的风云诡变还是有所耳闻目睹，一直以来，玥王和皇帝之间相互敬重，玥王扶持襄助也不少，倒也有些兄弟和朋友的情谊在，只是十年后，皇帝步入老年，对各方势力更加不放心，要没收了玥王手中的重权，甚至是动了杀心。 玥王选择离开，应该是对这里彻底失望，再加上父母已逝，又没有结亲，无牵无挂。 皇帝迟早会有一天，会把手伸向玥王，到时候，玥王不见得会完全不需要她。 少女眸子幽深，却一眼望不到底，仿佛小小年纪，就洞察了世事人情，又好像经历了太多，这样的神情，本不该出现在她的脸上。 这一瞬间，就连玥王都感到些许的震撼，他也立刻意识，蓝婳川体内蕴藏着惊人的力量，这两日也只不过是显露了一点点而已，来日不可估量。 他眸子掠过一丝赞赏，修手举起杯盏相敬：“想必蓝家姑娘不会叫本王失望。” 看到玥王居然主动敬蓝婳川，大堂里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玥王看似温厚，实际上不喜人接近，大家心头有数，也没有必要去他的跟前不讨好，免得伤了和气，可是玥王却邀请蓝婳川同桌，又给她敬酒，在未免也太瞧得起她了。 偏偏，蓝婳川脸上，一点受宠若惊的样子都没有，只是举起杯盏，略微和玥王碰了一下。 一个曾经被大家瞧不起的蠢货，转眼之间大放光彩，又得玥王青眼，这样急剧骤然的转变，让许多人都有相同的感受，就是在梦中还没有醒过来。 郭旭去添来了一道蒜香排骨，一道麻辣羊拐骨，蓝婳川也不客气，长身体是当务之急，是一顿顿吃出来的，身体不好什么都不好使，昨天狩猎，她休息了一个晚上都没有调整过来，直到现在还在有些疲乏，大脑也还是有点晕痛。 短暂的交流过后，蓝婳川也没什么话要说，只顾着吃饭，因为捉襟见肘，秋梨苑伙食一直不好，这两道新添的素食太香了，被她吃了个干干净净，即便如此，她吃相也还是文雅，安安静静的，一点也不急迫。 玥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武阳将军府家大业大，祖孙三代将军又护国有功，天子奖励十分丰厚，蓝婳川作为长房嫡女，应该是不缺银子花，可是看这个样子，只能说明一贯的伙食很差。 想想蓝家的男儿要么戍守边疆，要么忙于官场和考取功名，蓝婳川生母早逝，偌大的将军府，由续弦的老夫人和二夫人管家，玥王便明白过来了。 这么说来，蓝婳川在府内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第49章 姑娘挡本王的路了 面前小小的人儿，明明已经十五岁，可是却像十三岁的个头，瘦瘦的跟个豆芽似的，偏偏这样的人，稳沉杀伐，潜力和爆发力惊人，许是被逼到了绝境，生出了自保之心。 玥王不由得有些心疼，他诧异于自己生出的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怜意过任何人，平和待人，温淡对事，是他的作风，但并不代表他会因此交付真心。 “我吃好了，多谢王爷的招待。”蓝婳川拿起帕子擦嘴，玥王杯中的酒还剩下半盏，实际上他吃的菜也不多，也是一荤一素而已，只是，这是他自愿的选择，和她还是不一样。 “蓝姑娘吃饱就好。”玥王道。 “饱了，刚刚好。”蓝婳川打算去逛逛园子，促进消化。 郭旭嘴角抽了抽，说好的没有胃口呢，自己点的菜，王爷请的，都光了盘。 蓝婳川当然知道，玥王身边的这个护卫在想什么，她说没有胃口，是她不想欠人情，和她光盘不浪费冲突吗？ 纳兰容景眼光撇了身边的护卫一眼，蓝家姑娘吃再多他乐意，一个下人，也敢蹬鼻子上眼的么。 郭旭赶紧低下脑袋，谦卑恭让。 王爷很少拿这样的眼神看他，难道说，蓝家姑娘在王爷的心里，还是有点不同？ 白钧也在大堂里，玥王如此待见蓝婳川，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如今蓝婳川顺便多了一个可怕的靠山，再这样下去，只怕他永远都得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观象》。 他心思几转，生出了一个主意。 蓝婳川，只要你身败名裂，老师就会对你失望，玥王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玥王也起身来。 郭旭无语，要说王爷不是专门为了蓝婳川来，他还不相信。 “思蔻见过玥王爷。”京兆尹家六小姐李思蔻鼓起了勇气，来到玥王面前，弱柳扶风般行了个礼。 “王爷今日难得有闲心来到凌云书院，思蔻想和王爷交流一下学问，请王爷指教指教。” 在蓝芊四人团伙里，蓝芊最为貌美，其次就是李思蔻，沈怡禾只能勉强算得上清秀，汪殷更是相貌平平，蓝芊是绝不允许自己的身边有比自己更出色的女子，免得抢了她的风头。 “本王并不认识姑娘，姑娘挡本王的路了。”玥王语气仍然是温和，可是态度却很疏离，坚决。 有人看到李思蔻往玥王跟前去，猜她要自取其辱，果不其然，被泼了冷水，一些贵女毫不掩饰地嗤笑。 “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可能是以为玥王爷对蓝婳川青眼，她便有了机会，男人的心思不好猜啊。” 李思蔻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捂着脸就跑了出去，这一阵子，别人看她的眼神不会好了。 蓝婳川这个时候并没有走远，玥王对李思蔻的拒绝，她瞧了个一清二楚。 玥王还是过去那个玥王，只是对她的态度不一样而已。 她逛了几个园子，没有那么饱肚了，抬脚就往医课那边去。 “蓝二小姐，请留步。” 蓝婳川回头，就看到一个美男子立在自己身后，容貌俊朗，身形瘦削，一身锦缎青衣，颇有书中颜如玉的感觉。 第50章 换一种玩法 这人正是柔絮，也就是宋芷凝一母同胞的三兄长，宋容韬，上辈子的事情，也有他的一份。 宋家本是开国功勋起家，建国时候，先祖也是立下战功的，传了无数代，后代主要以文官为主，势头比不上当年，但文官的位置不低，在朝中说话也颇有份量。 这宋容韬两个哥哥在朝中为官，都是从三品，而他也在筹备考功名，只要过了考试那一关，凭着宋家的人脉和在朝中的关系，自然会有一个好职位。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宋容韬和白钧，私底下关系还不错，四大家族之间本来就是盘根错节，相互牵连，所以秦赟才这么轻而易举地让他们臣服。 蓝婳川眸底一丝冷意闪过，脸上不着痕迹微笑：“宋三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宋容韬见蓝婳川不为他的外貌所动，不由得有些不满，毕竟这两天，蓝婳川是讨论的焦点，她这般冷淡的目光，好像看不起他似的，不过，她总会有时候拒绝不了他，便道：“想与蓝二小姐切磋一下棋艺，不知蓝二小姐意下如何？” 蓝婳川没意见，宋容韬绝不会无事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在耍什么花招。 去了棋院，宋容韬要下十九路，蓝婳川也无所谓。 “蓝二小姐，请。”宋容韬来到一个空着亭子下。 这个时候正值午休，一部分人回去了，还是有相当多的人留在这里，切磋交流，一些听下午课的现在才来，比起早上人只多不少。 那些才来的听说早上发生的事情，目光不断朝蓝婳川这边看过来，带着诧异和不敢置信。 昨天蓝婳川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今日再一次给人意外的震撼。 蓝婳川落座，宋容韬的人便立刻奉上棋盘，打开棋盒，棋盘，棋子，都是从自家府内带出来的，质地当然要比公用的要好许多。 只是，在棋盒打开的时候，蓝婳川眉心一阵发热，意念随即就浮起了药物的距离，药性，发作时间，后果，以及化解的方法。 果然这是鸿门宴，不，鸿门棋。 这是赤、裸裸算计到她的头上来了，真以为她是软柿子吗？ “蓝二小姐，请选棋。” 黑白棋子，都有问题，不管她选哪一种，都要掉进对方的陷阱，反而是宋容韬，已经提前服下了解药。 “我选黑子。”蓝婳川道，倒不是因为黑子先行，她喜欢黑色里透出来的隐忍和冷静。 下人把装着黑子的棋盒，放在蓝婳川的手边。 “宋三公子，不如我们来换一种玩法。”蓝婳川道。 “噢，不知蓝二小姐有什么新奇的玩法。”宋容韬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蓝婳川道：“下棋讲究深思熟虑，但如果神思敏捷，手法快，也能反应一个人下棋的水平，而且比较新鲜。” “我建议在一炷香之内下完这一盘棋，谁思考的时间超过两息，就算是谁输。” 宋容韬惊讶了，一炷香约莫是两刻钟，而两刻钟过后，下在棋子上的药刚好发作，这个时间他不太有把握。 “怎么，宋公子不敢赌？” 蓝婳川轻飘飘的一句传来，宋容韬被一激：“好，就如蓝二小姐所言。” 两刻钟刚刚好，这里围了这么多人，到时候他又稍微缠一下蓝婳川，她还能跑到哪里去？就算不是他，也可以是别人啊。 一炷香之内下完十九路围棋，思考时间不能跳超过两息，这也太有挑战性了，大家还是第一次听说，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 第51章 等着出丑 一炷香点起，计时开始，蓝婳川拿起黑棋，随意落在一个位置上。 在她执棋的时候，宋容韬嘴角掠过一丝冰冷，很快，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就会身败名裂，何止是白钧想得到《观象》，他也想大饱眼福，事成之后，若白钧拿到《观象》，会借给他一个月研究。 有了时间限制，两个人落棋的速度比寻常下棋要快了许多，不管到哪一步，蓝婳川几乎都不用思索，她其实和白钧差不多一个水平，白钧输给她一个子，是因为前面稍微轻敌，影响了布局，但是她要完全压制宋容韬，却不在话下。 而现在，她要尽可能地为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 但宋容韬就有些迫不得已了，比起蓝婳川，他有思索的时候，但也只能是稍微思考，时间不能超过两息，前面还好，到了中途就开始乱阵脚，落子的位置也不如人意，围棋技术严谨又高深，只要乱了一子，就会带起一片错乱，更何况宋容韬还连下乱子，转眼间，已经被蓝婳川围死了一片又一片。 宋容韬急得满头冒汗，他现在已经无暇思考蓝婳川迷药发作的事情，只想着突围，占领更多的阵地，扳回一线生机。 但当他要落下手中白子，才恍然惊觉过来，他所有的路都被围死，没有位置可下，而他棋盒里的棋子，还剩下五十来颗。 而那点燃的一炷香，还剩下一截。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得狼狈。 旁人哗然，宋容韬虽然算不上多厉害，但也绝对不弱，可是却输得这么惨，换做是任何人，都想要找一个地方钻进去。 “我还想继续下下去，奈何送三公子不给我这个机会。”蓝婳川开口，清凉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 下棋这个战场，极其考验心智，不仅仅是聪明程度，还有隐忍冷静，只要一方面不够，就会输得体无完肤。 就这，还想暗算她呢。 她起身来，正要离开，宋容韬叫住了她：“蓝二小姐，在下还想再比一局。”又对身边的人吩咐：“还不去准备一壶好茶来。” 这个时候才想到准备茶水，可见一开始的确是没有把蓝婳川放在眼里，而现在也不见得是宋容韬有什么诚意，而是想拖时间。 “宋家三公子真的是越挫越勇呢，只是不巧，我有些闹肚子，暂时不能奉陪了。” 蓝婳川说罢，抬脚走了。 人有三急，宋容韬总不能追上去阻拦，只能干瞪眼。 白钧就是人群里，将这一切瞧得清清楚楚，他心里面骂宋容韬的无能，要是下到最后，蓝婳川没有走几步，就要当着众人的面出丑。 到时候，她这两天得到的荣誉，挣来的一切，都要吐出来。 他道：“清瑚园那边，从波斯移植来的昙阳花开了，堪称奇景，现在大家时间都还多，不如一道去看看，吟诗作赋，正好考验这段时间的进步。”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正好下棋下得厌了，方才又看了这么精彩的对弈，一个个颇有兴致。 而茅厕，就在所谓的清瑚园里。 白钧这是抓着她不放了，蓝婳川嘴角冰冷。 “小姐，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了？”飘香是个机敏的，察觉到了蓝婳川脸色的不对劲，而且，小姐脚步加快，在别人的眼里的确像是内急的样子，可是细看却仿佛要离开一片是非之地似的。 “别说话，走快点。”那一群人就在后面，她分明感到有几道目光在锁定她，除了白钧，还有宋容韬，另外就是蓝芊几个，这几人暂时没有作妖，但并不代表她们会放过她，估计是得到了什么风声，也要看她的丑事呢。 蓝婳川猜得没错，白钧为了博取美人的欢心，对蓝芊说会给她一个公道，蓝芊是个心思玲珑的，一下子猜到白钧有妙招，拉着沈怡禾几个就一直守到现在。 虽然蓝婳川方才的表现再一次让人惊讶，但想到她很快出丑，她们心中就充满了期待。 第52章 跳池潭 蓝婳川进了茅厕，让飘香守在外面。 宋容韬看了一眼茅厕的方向，脸色依旧晦暗，方才他出尽洋相，不过，算着时候也差不多了，很快，蓝婳川就会难耐地从茅厕冲出来，说不定拉都没拉干净，也没擦干净，再往男人身上扑，怎一个丑态百出？ 蓝婳川一进入茅厕，就感到身体在发热，接着发热的速度加快，开始只是皮肤，紧接着五脏六腑都在躁动，然后往下—— 这正是意念中那东西预测的时候。 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口干舌燥，十分渴求一副韧实健美的男人身体，她的意识，也在逐渐迷失。 蓝婳川从头上取下簪子，用力刺了一下腹下的一个穴道，那一股躁动缓解了不少，看到茅厕檐下的缝隙，她找到了一线希望，爬上茅厕的隔墙，再踩着隔墙，攀上缝隙，缝隙很小，一般人无法通过，可她身形很纤瘦，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成功跳下去。 蓝婳川腿脚发软，这一跳压根没站住，一个噗通摔在地上，这一摔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让那种冲动更加强烈，她本想再刺一下，方才她把簪子揣袖子里，这一摔反而找不到了，这里不能再耽搁下去，她找了一下方向，朝着一个人迹稀少的园子跑去。 茅厕斜后方的这一方园子，茂林修竹，风景旖旎，可是却十分幽静，是因为这里藏着一方小池潭，空气潮湿，毒蛇虫蚁多，学子一般不会往这里来。 现在，蓝婳川最需要的，就是水，凉水。 她用尽全身力气奔着，脚步越来越软，又像是绑了千斤的铅重，意识也在不断地涣散，模糊，身上滚烫得像是火烧似的，腹部一阵阵暖流涌动，她急需消除这样的燥热，踉踉跄跄绕了几片竹林，终于看到了那个池潭，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噗通一声入水，冰凉的感觉侵袭全身，将炽热得无以复加的温度降下了些许，只是要彻底消除，要在池潭里待的时间足够久。 那一抹粉蓝色的衣衫跃入池潭里，这一幕，正好被不远处的玥王瞧在了眼里。 玥王嫌人多的地方过于喧嚣，但也没有急着回府，因为蓝婳川留了下来，他是想知道，她下午会去听什么课。 从今早的情形看，蓝婳川选择什么课目，都是有理由的，不过，纳兰容景也察觉到了自己对蓝婳川的注意，或许正是因为她有趣，能够给人意外。 这京城少不得虚伪腌臜之事，可是蓝婳川每一次赢，都是光明正大，杀伐利落，而且处事作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还挺有意思。 可是转眼间，这个女子，竟然头也不回地跳了池潭，那样的义无反顾，那样的决然不悔。 郭旭也看到了，一脸吃惊，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什么，一脸苦恼：“王爷，您是知道，属下不会游泳。” 不错，他武功很高，王爷交代的每一次任务，都能够完美完成，就是有一个缺点，他不会游泳，见水就怕，因为，他在小时候，亲眼目睹自己的姐姐溺死，这是他一生都无法治愈的痛苦。 郭旭才开口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如流云惊那般动了，等他话说完，就看到一袭白色的轻袍掠入了那一方池潭里。 转眼间，王爷就不见了。 郭旭这才意识到王爷救蓝家姑娘去了，不过，王爷会游泳，他也不用担心，只等着王爷把蓝婳川救上来就可以。 更重要的，是蓝家姑娘跳到水里，仪容肯定狼狈，王爷有下水救人，免不得肢体接触，防止有人进来，才是他一个属下该做的事情。 郭旭脑子灵活，很快定下了策略，到入口守着。 竹林里肉眼可见一些毒蛇爬来爬去，也只有不怕死的，才敢往这里来。 蓝婳川本来会游泳，敛气屏息也不错，能够支撑烙五个烧饼的时间。 她在池塘里静静地蹲着，手按在腹部的穴位上，控制不断翻涌的那种冲动。 第53章 难以抑制 这迷情药的作用太强烈，就算浸泡在凉水里，一时半会也不能消除，要有足够的耐性，要等很久。 不过，这对蓝婳川来说，也并不是多大的问题，她从前世的血泪中归来，知道隐忍，克制，是达到目的，赢到最后必持的秉性。 只是蓝婳川没想到的是，一个人会突然出现，打乱她的阵脚。 在她将将沉入湖底不久，一道白色的身影也随即坠入，这人二话不说，就是搂住她的腰肢，将她往外带。 男人的手那样的有力，轻而易举，就握满了她半数的腰，温热的，坚实的怀抱贴上来，紧紧挨着她的身子，蓝婳川死死咬牙抑制住的欲求在这个瞬间决堤，她感到深入骨髓的躁动终于有了释放的出口，意识也随即崩溃。 她张开手，抱住了男人的身躯，双腿抬起，缠住了男人的腰，嫣红的唇微微张开，凑了上去，贴在男人的两瓣薄唇上。 纳兰容景本来已经要浮出水面，冷不防蓝婳川来这么一出，他身躯微微一僵，俊容愕然，硬是生生地又重新没入了水里。 要是让别人看到这一幕，蓝婳川的名节就毁了。 转念间，蓝婳川的唇已经在男人的唇上索取了起来，热烈地辗转不息，小手几乎扣进男人的肌肤，小小的身子，就像是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焰。 纳兰容景深邃的眼眸，透过清澈的潭水，看着那张情迷意乱的小脸，蓝婳川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水里颤动，仿佛翩跹的蝶儿，撩过人的心怀。 她的小手，开始胡乱地扒他胸前的衣襟，那么小的人，偏偏手上的劲儿很大，只几下子，就将他的衣服扒开，露出大片雪白韧实的胸膛。 纳兰容景眸子飞快深黑，喉咙间，情不自禁、地逸出一声闷哼，眉头也忍不住蹙起。 他的手，下意识地搂紧了她的腰肢，唇上不知何时，在浅浅回应她，逐渐变得错乱。 蓝婳川因为营养不良还没有发育身段，可这样不顾一切索取的模样，却是分外的诱人，纳兰容景是个寡欲之人，从未有过这样的悸动。 蓝婳川已经没有了清醒的意识，只想索要更多，体内犹如涌动着滔滔洪流，左冲右突，只有完全释放，她才能够自由解脱，她只凭着本能，不知道什么叫做后果，也不管后果。 小手，从男人的胸腹部往下探去，要解开男人最后的防护，仿佛一条纤细的小蛇，灵活又坚决，撩得人心狂乱，意志动摇。 纳兰容景身躯再一次紧绷，脸上浮起了一层臊红，这才陡然惊觉，蓝婳川不是这样放浪之人，而她的身体这么烫，又完全像是无意识状态，很可能是因为—— 在这种情况下，他顺势而为，就是一个畜生，等蓝婳川醒过来，还不知道会怎么看待他。 纳兰容景抓住了蓝婳川的手，止住她的动作，唇上稍微停顿了一下，要离开这两瓣软柔嫣红的唇，他竟有些舍不得。 但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尽快为蓝婳川解毒，才是最重要的。 他心意一决，果断搂着她的腰身，掠出水面。 “人呢，人哪里去了，上个茅厕就不见了，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蓝芊她们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蓝婳川从茅厕出来，汪殷终于忍不住，跑进茅厕里检查，哪里有蓝婳川的踪影？ 守在茅厕门口的是飘香，飘香也这才发现自家小姐不见了，不过她不能乱了阵脚，表面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我家小姐去哪里，难道还要专门跟你们禀报吗？” 肯定是在哪里丑了，蓝芊几个也不是好忽悠的，都看得出来，飘香眼神里充满了焦虑，附近那些园子这一眼就可以望好远，她们觉得这边的希望最大，就找了过来。 而不远处，白钧和宋容韬也在注意着这边的情况，按照推算蓝婳川现在已经欲火焚身，没有男人她是过不了这个难关的，说不定正在和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男人颠鸾倒凤不，要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几人来到竹林的入口，一边埋怨一边带着期待往深处走去。 “这里面不是毒蛇，会不会突然窜出来咬我们啊。”李思蔻手按着心口说。 “平时传得心惶惶的，实际上哪里有那么多毒蛇，都是些无聊之人嚼嘴巴子罢了。”沈怡禾一脸不屑地说。 “毒蛇再多，蓝婳川能进，我们就不能？”汪殷说：“只要小心一点，别碰着那些竹子。” “二妹，你在哪里啊，大姐找你找得好辛苦，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大姐要怎么向家里人交代。” 蓝芊的声音带着两分担忧，仿佛真为自己的二妹牵肠挂肚似的。 郭旭浑身都隐藏在竹林里，一脸的无语，他本来就担心有人往这边来，结果还真的有不知天高地厚的。 他随时就逮了一条青幽色的毒蛇，卡住七寸，扔了出去。 第54章 一桩美事 冷不防一条青蛇从天而降，在地上扭动，几名女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惊叫着连连后退。 这条蛇本来颇有闲情逸致地在竹节上爬来爬去，冷不妨被一只大手揪了来，又重重扔在地上，不由得恼怒，顿时就戒备起来，头高高地扬起。吐出猩红的信子，边向几个人游过来。 “啊，快跑啊。”蓝芊惊叫一声，迈着发软的腿往回跑，其他几个闺女也面如土灰地跟着，李思蔻还狠狠摔了一跤。 蛇的颜色越是五彩斑斓，就越是有毒，被咬上一口，怕是还没有送到医馆就一命呜呼了。 这个时候，纳兰容景正抱着蓝婳川掠出水面，又掠出院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钧和宋容韬会些武功，毒蛇在他们的眼里没有多大的威胁，蓝芊几个不中用了，他们亲自动身，闯入了竹林。 没有人的踪迹，只是从池潭到院墙，有一条长长的水迹，他们立刻联想到发生了什么。 蓝婳川中了迷情药，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到凉水里，可是却不知道什么人把她带走了。 女子会武功的极少，蓝婳川还是跟男人有了接触啊，他们来晚了一步。 到现在终于确定功亏一篑，白钧和宋容韬脸上都浮起了沮丧之色。 飘香正在逐个园子地找自家小姐，转得头昏眼花，满头大汗，都没有看到蓝婳川的一角衣影。 一个人出现到她的面前：“放心，你家小姐相安无事。” 飘香定睛一看，认出这是玥王的随身侍卫。 “小姐到底到哪里去了？”飘香追问，差点没抓住对方的袖子。 “你随我来。”郭旭迈开脚步。 白钧看着郭旭的身影，若有所思，接着脸色变得很难看。 “怎么了？”宋容韬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此人是玥王的贴身护卫，他来把蓝婳川的婢女带走，这说明了什么？” 宋容韬顿时就明白过来：“蓝婳川，在玥王的手里？” 白钧哼了一声：“要是因此成全一桩美事，那她蓝婳川这一生尊崇，可是许多高门女子都望尘莫及的，我们要想从她手中拿到《观象》，怕是更不可能。” 宋容韬脸上抽动着，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该死！” 蓝婳川身上的迷情药其实不难解，但在书院里，又在快要发作的情形下，要找到解药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到了玥王府，用专门的药水泡澡，半个时辰之后，那些燥乱的感觉都消失得干干净净，魂体清透。 蓝婳川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已经是一片清凉，透过有些迷蒙的水雾，她看清了这个房间的布局，大方雅致，华贵中透着低调，处处讲究，有一股淡淡的檀香，这不是她的房间。 蓝婳川低头，她赤身裸体，坐在一个浴缸里，水面上铺了一层新鲜的花瓣，和洗澡水的药香配合得刚刚好，深呼吸一下，浑体舒畅。 正在疑惑，眉心意念涌动，分析出了这浴缸里的用药，原来是催、情药的解药，这么说来，有人救了她。 “王爷，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了，蓝家姑娘大概醒过来了，奴婢这就去为姑娘更换衣服。” 外面，一个女子道。 “你不是蓝家姑娘的贴身婢女，她可能不适应。”接着，一个温沉磁性的声音道。 “郭旭，蓝家姑娘的婢女可来了？” “来了，正在等候呢，大夫吩咐过，这段时间谁也不能进入大殿打搅。” 郭旭朝不远处的飘香打了一个手势，飘香立刻过来，脸上还带着担心，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小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唯一确定的，玥王正在救小姐，小姐的事情很严重。 “姑娘进去把这件衣服给蓝二小姐换上。”那一位婢女把新衣服给了飘香。 “多谢王爷，谢谢你们。”飘香感动地行礼。 蓝婳川到外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原来是玥王救了她，不过她好像记得，在意识朦胧的时候，有一个人来到她的身边，她抱住了他的身躯，极其不安分，对方不会正是玥王。 第55章 好人还是坏人 蓝婳川头皮一炸，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时间脑皮子都有些晕乎乎的。 不过，她的身体她很清楚，到底是没有真的发生什么，玥王也没有趁机顺势而为。 “小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飘香见自家小姐在泡药澡，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有人在棋子上下催、情药。”蓝婳川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飘香这下子完全明白过来，为什么小姐要拼命离开人多的地方了，要是小姐发作起来，是不是要当众出丑，让人看笑话。 要真的那样，小姐这两天所有的风采，荣誉，都会荡然无存，重新变成那个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嘲笑喊打的小丑。 “是谁下的毒，心肠可真是歹毒，等到老将军和大将军回来，定要给这些人颜色好看。”飘香边伺候着蓝婳川起身，边愤愤道。 “不用等到他们回来，该收拾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里没有梳妆台，但玥王提前准备了一面镜子，蓝婳川坐在窗边的凳子上，拿起镜子，才发现她的嘴唇有些红肿，她模模糊糊有点记忆，她紧紧贴着男人的唇，不顾一切地索取。 蓝婳川脸颊顿时有些红烫，不过转念一想，等过了今天，玥王就完全记不得她这张脸，这样挺好的，免得两个人都尴尬。 也幸亏是碰着了玥王，要是换做别的男人，不但不会救她，还会把她的丑事公诸于众，到时候她的名声就彻底地毁了。 虽然她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但这两天好歹挽回了一些，又让人见识到了她的本事，要是让人目睹这种事情，她要被千夫所指，抹去所有的荣誉。 蓝婳川顿时后背发凉，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身新换的衣服，是上好的云锦织造，也是粉蓝色，样式和她前面那一身大半相似，要不是看得太详细，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到王府新换了一身。 飘香又给她梳了一个和今早一模一样的发髻，蓝婳川这才走出大殿。 玥王在凉亭下品茶，清风徐来，园子处处幽香，远远看去，一身轻袍，雍容清贵，无限芳华。 蓝婳川走过去，行了一个礼：“武阳公府蓝婳川，感谢王爷出手搭救。” 玥王抬眼，凤眸疏淡，却弥漫着些许温意。 “蓝姑娘不必见外，坐。” 蓝婳川在他的对面落座，下人立刻奉茶。 “幸亏碰上的是王爷。”蓝婳川道。 “为什么？”玥王有些意外。 “因为玥王爷多半会救我，其他人则不一定。”蓝婳川如实道。 “蓝家姑娘，你对本王还算有点信任，这倒是令本王欣慰。”玥王唇角边勾起，这种杀伐决断，冷沉隐忍的女子，想必是很难相信人的，再加上过去蓝婳川名声实在不好，对人心这个东西肯定不会乐观到哪里去。 “王爷说过，我们是朋友。”蓝婳川抿了一口茶，干燥的嗓子顿时清润了不少：“不过，我又欠了王爷一个人情。” “小事而已，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那些要害你的人，这一次不得逞，肯定还有下一次。” 蓝婳川深以为然，白钧，宋容韬之流之所以盯上她，是因为她得到了围棋奇书《观象》，突然，她想起一件事来，脸色微微一变。 “那本——” 玥王知道她要说什么，从袖子里面摸出一本书来：“你跳到潭水里面的时候，这本书就掉在了潭水边，好在没有沾湿。” 蓝婳川松了一口气，要是这本书被水浸泡，就算没有完全损毁，上面的字迹也会模糊不清。 她如获至宝，把书接过来：“谷先生才把这本书送给我，要是就这样被我弄丢了，或者损毁了，必然对不起谷先生的一番重视。” “想必这是天意，不叫恶人轻易得逞。” “那么玥王爷看着，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呢？”蓝婳川歪了一下脑袋，笑意盈盈。 第56章 了无痕迹 玥王仔细地瞧着那张脸，明明是在笑，可是眼底却藏着对世事的疏漠，藏着几分决断，以及冷静克制。 本来，蓝婳川这样敏锐的人，盯着看会引起她的警觉，可是眼下，她给了他一个好机会。 这世间女子，不管多么倾国倾城，都不会在他的眼里留下半点印象，曾经的蓝婳川，他也不曾记得，可是就在两日前，却是一眼就有了记忆。 而现在，他把这张脸的每一个特征，都更加清晰地记了下来，他天生脸盲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变得更严重，就连能够记得的人也要忘记，所以记得越清楚越好，到时候有个残存的印象也是好的。 “蓝家姑娘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玥王收回了目光，给出判断。 蓝婳川眉梢微微一挑，也不继续追问下去，似乎在此时，她和玥王达成某种默契，玥王知晓她的行事作风，称得上是一个初步了解她的人。 “王爷，我下午还要听课，就先回书院去了。” 虽然她这里耽搁得太久，但好在医课开得比较晚，现在去书院还来得及。 “好，蓝姑娘当心些，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来说一声，郭旭，送客。” 玥王也不留人，他救人，只是一个意外，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蓝婳川其实心中有疑惑，玥王为什么正好在那一片林子里，不过她不好开口问，玥王是个喜欢清静的人，可能正好在那里散步。 有的事情，就是冥冥之中有安排，就是因缘巧合。 白钧和宋容韬正在打探蓝婳川的消息，就听到有人禀报，蓝婳川回来了，去听了医课。 “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倒也没有，一切一模一样，好像那药并未下在蓝二小姐身上似的。” 二人对视一眼。 “我去看看。”宋容韬到了医课学堂外，果然，蓝婳川安然无恙地坐在第一排，认认真真地听课，竟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衣服，发髻，都和原来相差无异，谁也想不到，她在水里浸泡了一遭。 他们做的事情他们心知肚明，蓝婳川的确是中了迷药，可是在别人的眼里，她只不过是下了一盘棋，去了茅厕，然后又去了医课那边而已。 突然，蓝婳川眼角的余光朝外面扫了一眼，又如凉风过体，宋容韬暗地里一个激灵。 这就好像，蓝婳川其实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是在玩弄他们罢了，看到她们沮丧的样子，她心里面说不定在嘲笑他们是傻瓜蠢货。 宋容韬感到一股恼怒往心头上涌，暗暗切了一下牙关，这才离开。 医课里，人其实并不多，学堂只坐满了一半。 虽然学医也称得上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但是高门贵族，簪缨世家的子弟，更关注那些琴棋书画，诗书礼仪策论行律一类，为的就是好考取功名，步入仕途，女子则是为了嫁入一个优秀的人家，然后就是骑射武艺，考个武状元，有朝一日成为大将。 至于学医，是为了给人看病，学得好了服务于贵族阶级，最好的进入大医，除非是特别感兴趣，不然高门很少有人去学医，学的大多数是一般的门户，不过这凌云书院的医课先生是太医院里面挑选出来的，这课不是谁都可以交学费听，最不济也要六品人家以上。 四品以下的人家子弟，学医几乎是奔着太医院去，只要进了太医院，就可以接着看病的机会攀附高门，至于其他的高门子弟，学不学就完全看兴趣所在了。 可以说凌云书院里面，处处都是利益的牵扯和算计，表面上是学习知识的地方，实际上却是官场，家族之前纷争的一个储备场和缩影。 蓝婳川学医，不是为了给人看病，也不是为了进入太医院，是为了给自己脑海里面的这个东西一个名正言顺的说法。 说到底，是为了自保。 即便如此，她听课也很认真，一般的药理知识她还是要有所了解，这些东西多学一点，并没有什么坏处，反而会在哪一天，帮上她的大忙。 学医的几乎都是男子，另有一个女子，是六品官翰林院侍读家的千金，慕微微。 第57章 嫌弃 女子医术学得再好，也很难进太医院，需要足够顶尖优秀，一般为妃嫔们做私诊，但就连私诊，也多为净身过的太监大夫来，女子想要谋取一份职业，实在是太难。 而且学医算不上嫁人的加分项，所以蓝婳川看到慕微微，心想她大概是因为兴趣来的。 只有两名女子，两人自然同桌。 “你就是武阳公府蓝家二小姐。”先生中途去茅厕的时候，慕微微用手就轻轻碰了蓝婳川一下。 “恩，是。”蓝婳川对上了一双圆圆的大杏眼，只见对方眸子里都是澄澈，语气不由得温和一些。 慕微微也才十五岁，不过比起蓝婳川的冷静低沉不同，她的声音脆生生的，还带着两分属于孩子的好奇。 “那你准备天天来听课吗？还是说只是偶尔来。” “说不定。”蓝婳川只能够这样说，或许一开始会来得频繁一点，给人营造出一种印象，后面会时不时来一次。 “学医的只有我一个女孩子，多无聊啊，有你在就好了。”慕微微说完，先生就进来了，她立刻坐直身体，闭了嘴巴。 医课先生是皇宫太医院的冯大夫，今年已经五十岁了，行医三十多载，是很有经验和声望的名医。 他又看了蓝婳川一眼，从蓝婳川进入课堂，他心中的疑惑就一直未消。 他不明白，蓝婳川怎么跑到这里听他的课来了，虽然这是她的自由，但声名狼藉，只知道学舞蹈取悦男人的蓝婳川来他的课堂，他还是觉得想不通。 虽然，蓝婳川这两天证明了她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人们对她的印象也开始扭转，但她为什么要来学医呢，她可是高门贵女啊，只能解释是兴趣了。 或者说，在医药这一块，蓝婳川有什么惊喜？毕竟前面蓝婳川就在骑射和围棋上大放异彩。 冯大夫也不是个古板的人，不会揪着人过去的黑历史不放，如果蓝婳川能给他带来什么好消息，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课堂结束后，冯大夫本来有点期待，可蓝婳川跟其他人一样，打个招呼就直接走了。 冯大夫：“——” 为什么这个毛丫头到了他这里，就一点波澜都没有？ 蓝婳川走出这一片园区，看到前方有两个人影。 “哼，白先生不是说要给我一个公道吗？公道我没有看见，反而是二妹还好好的。” 原来是蓝芊准备回府去了，白钧挡住了她的去路。 面对蓝芊，他是一脸的小心翼翼，生怕美人儿皱一下眉头，受一点委屈，蓝芊责备他，他更是难安。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是计划好的，你二妹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白钧没有把蓝婳川被玥王救走的事情告诉蓝芊，免得蓝芊有心理压力。 “反正白先生没有兑现对我的承诺，算了，以后我也少打搅白先生。”蓝芊本来就有些看不起白钧，虽然白家是皇亲国戚，实力强大，但白钧只是个负责联络和拉拢各方势力的学堂先生，并未身负要职。 现在，白钧失策，蓝芊但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白钧遭到了嫌弃，心情更加沮丧，他咬牙道：“蓝大小姐，这一次的确事出有因，但我绝不是一个食言的人，你放心好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出了这口气。” “白先生，你自己下棋下输了，又失去了自己想要的奇书，还是自己给自己出口气。”蓝芊不客气地道。 白钧胸口翻涌着不甘，他今日受到的屈辱，失去的东西，还当真是“刻骨铭心”。 下棋输赢乃常事，最重要的，是《观象》是他毕生所求，是心之所系，魂牵梦绕。 “白先生，大姐，你们两个在讨论什么呀，这一方园子少有人迹，的确是谈心的好地方呢。” 蓝芊正要离开，冷不丁蓝婳川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第58章 驯虎少年 虽然大楚的风气较为开放，但是男女私底下相会，不管在什么时候，旁人都会往婚嫁那方面去想。 可是蓝婳川知道，蓝芊根本就看不上白钧。 果然，蓝芊脸色变了变：“二妹这是什么意思，我只不过在准备回去的时候，碰到了白先生，唠叨了两句而已，还希望二妹不要乱说。” 蓝婳川脸上多了几分无辜：“大姐多心了，我说这一处园子适合谈心，是客观的描述，大姐就算没有和白先生谈心，终归也说话了不是么，白先生一表人才，和大姐我这里一站，可真真是养眼呢。” 蓝芊听着刺耳无比，她本来是要看蓝婳川的笑话，可是这笑话没看着，反而让蓝婳川到她的跟前来阴阳怪气，要把她跟白钧扯在一起。 “反正我们什么事都没有，二妹再信口雌黄，我就要回去告诉老夫人了。”蓝芊恼道。 蓝婳川微微耸肩，走了，完全没有把这句话放在眼里。 蓝芊咬牙切齿。 “蓝大小姐，你的二妹可完全不像传闻中说的那么蠢笨，再加上她是长房嫡女，以后你须得多留一个心眼，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会尽微薄之力，不叫你吃亏。” 白钧其实并不反对蓝婳川把他跟蓝芊扯在一起，蓝芊是他最想娶的女子，她不仅美貌在一众贵女中较为突出，而且温柔解意，是他喜欢的类型。 所以，他到现在才开口。 蓝芊脸上更是难看，白钧趁着这个机会展露他的男子汉气概，更加暴露的他心中的算计。 “是的，二妹不简单，可是白先生你在二妹的面前，还不是跌了一个大跟头，你还说要来帮我，对这一点我可没有多少自信。” 蓝芊态度冰冷，但是不能证明她真的完全拒绝白钧的帮助，她在激将，激发白钧和蓝婳川之间的矛盾，最好整个白家都恨上蓝婳川，从此以后，蓝婳川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她说完就走了，留下一个高傲的背影。 白钧胸中更是被搅得情绪翻涌，拳头都攥了起来，被自己心爱的女子看不起，也是一个男人莫大的屈辱。 今天他失去的，他都会一一拿回来。 蓝婳川暂时没有回去将军府，现在是傍晚，晚市开始了，消怠了一个下午的集市，又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她走到一家卖糖炒栗子的摊位，这家糖炒栗子很有名，她才刚刚来到，就有人在她后面排起了队。 前面不远处响起一阵惊呼，随即脚步凌乱，有人在跑。 “让开让开，被咬到了缺胳膊少腿的小爷可不负责啊。”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蓝婳川知道，是夏侯家三公子又出来遛老虎了。 京城谁人不知，夏侯汐养了一头成年吊睛白额大虎，这头老虎体型高大，肌腱发达，威风凛凛，听说曾经一口咬死一头大狮子，战斗力惊人。 而这个顽劣桀骜的公子，更是喜欢三天两头出来遛虎，京兆尹，都巡抚为了京城的安宁，不仅一次下令禁止，可是又怎么管教得了夏侯家三公子？惹得夏侯汐烦了，甚至牵着老虎登门，差点把京兆尹和都巡抚吓得屁滚尿流。 “那位大伯，你的摊位往路边收一收，挡到我家虎爷的路了。”夏侯汐又嚷道。 “噢噢。”大伯战战兢兢地把自己的摊位往后拖。 老虎经过的地方，地面微微颤动，行人无不是脸色发白，有小孩哇哇大哭了起来，不过也有些胆大的习惯了，气定神闲地走着。 第59章 大胆的女人 以前蓝婳川也很怕这一头猛虎，可是现在她却一点都不慌，夏侯汐的手里，牵着韧实牢固的绳索，而且这一头老虎从来没有伤人的记录，说到底不过是夏侯家的公子喜欢玩闹，但在人命面前还是有所分寸。 那些大街上的女子躲归躲，可是却偷摸瞧着夏侯汐，虽然这位贵公子顽皮，可是眉目俊朗逼人，双眼犹如嵌入了星辰，熠熠发亮，那弧度完美的下颌，高挺的鼻梁，每一处都犹如精工细作。 玥王堪称帝都第一美男子，更有天下无双的美誉，在资容上，能和玥王日月比肩的，也只有夏侯汐。 蓝婳川才接过糖炒栗子，身边的人就惊叫着跑开了，一看夏侯汐牵着老虎站在自己的身后，少年郎眉梢一挑：“呆子，要不要骑着虎爷，让它带你巡游这个帝都。” 以前蓝婳川只是远远地看着这头老虎，就已经觉得触目惊心，现在，大虎就在自己的跟前，喷着鼻息，燥热狂烈的气息一阵阵袭来，她本来就矮小，也只比这头老虎高半个头，犹如面对一座潍坊大山，心里还是有些压迫。 特别是这一双圆虎眼，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情绪，猛兽天性的残酷展露无遗。 蓝婳川默不作声后退一步，脸上很平静：“我要是骑上你家虎爷，等到了明天，整个帝都骂的就是我，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啊。” “谁要是说你一句不好，我就挖了他的舌头。”夏侯汐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早就被他骂得体无完肤，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算了，我可没有骑老虎的兴趣。”蓝婳川把糖炒栗子的袋子打开，递到他的面前。 夏侯汐拿了一颗，剥了递给她：“那我们逛逛。” 蓝婳川：“——”这算是什么。 “有飘香给我剥壳就行了。”蓝婳川觉得一个男人给自己做这种事情，怪怪的。 可是在她张口说话的时候，夏侯汐却以最快的速度把栗子喂到了她的嘴里。 飘香捂着嘴偷笑，蓝婳川满头黑线。 夏侯汐要跟着她逛，她是赶不走人的，不过现在她是往将军府的方向走，逛着逛着就回到家了。 从这里到将军府，也是一段闹市。 “呆子，你今天在书院下棋，赢了白钧，宋容韬这些人。” “恩。” 夏侯汐突然转头看着她，只不过是转眼间，他的眸子就变得深邃，隐隐藏着星辰熠动，他倾身过来，话息扫过她的耳边：“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厉害的招数了。” 此刻，那张俊朗得不像人的脸近在咫尺，仿佛皎月雕刻而成，细腻又坚毅。 蓝婳川微微垂下眼皮：“三公子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听出她的不悦，夏侯汐立直了身体，随即又恢复了一派天地间万物不入眼的姿态：“别人我还稀得管呢，不过白钧这个人气量小，怕是要抓着你不放了。” “我不怕。”蓝婳川道。 白钧不过是一个鱼饵，是她实现计划的第一步，整个白家，推及四大家族，都要为上辈子做过的事情付出惨重的代价，血的事情，要用血来偿还。 夏侯汐见她这般无所顾忌，以为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脸上变得肃然起来：“小呆子，白家可是出了两个贵妃，而且在宫中颇为受宠，你还是小心一点。” 虽然蓝家出大将，而且立下赫赫战功，但白家是皇亲国戚，和皇帝走得更近一些，功高震主，从来惹天子忌惮，哪里能和美人吹的枕边风相比？ 蓝婳川眼眸清凉：“三公子，这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你有时间还是管好这一头老虎，免得哪一天真的伤了人。” 夏侯汐微微眯起眼：“还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本公爷说话，蓝家二小姐，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第60章 打牙祭都不够 察觉到主人的不悦，大虎立刻警惕起来，瞪着蓝婳川，浑身散发出凶狠嗜杀的气息，一副要朝她扑过去的姿态。 飘香立刻挡在自家小姐的面前，虽然她也怕这头猛虎，可是小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她死死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抵消心头的恐惧。 “怎么，三公子要拿我来喂这一头老虎吗？”经过了上辈子的事情，对于危险，蓝婳川有天然的戒备，她已经在盘算如何才能最大可能地从这头老虎嘴下逃生，她不像其他的高门子女，出门身边有一道铜墙铁壁守护，但是她身上也有防护。 夏侯汐看着那张紧绷的小脸，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轻佻地伸手来捏了捏那张柔嫩的脸蛋儿。 “小呆子，你这么瘦，给我这头老虎打打牙祭都不够，还是再好好养几年。” “无聊。”蓝婳川不想搭理他。 夏侯汐心中叹息，昨天在狩猎场，两人配合默契，想不到再见，这个死丫头居然是这种冷淡的态度。 随她到了将军府大门，少年等她进去了，这才牵着大虎离开。 “橘猫啊橘猫，你说这丫头，什么时候才长大。”夏侯汐抚着大虎的脑袋，蓝婳川太瘦小了，他十七岁，身形挺拔高大，蓝婳川在他身边，就是小小的一只。 蓝芊先一步回到将军府，蓝婳川在书院的事情，老夫人和徐梦月自然也都知晓了。 “这个丫头，可是从来不见下棋啊，竟然就这样打败了棋课的副先生。” 徐梦月又是一阵坐立难安。 “所以我觉得邪门。”蓝芊皱眉：“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多了那些特长，二妹莫不是有什么邪祟上身，娘，咱们得赶快想办法，不然哪一天二妹连累将军府倒大霉怎么办。” 蓝婳川多了本领，当然不会连累将军府，只会让人高看，说不定过一阵子，那些高门大户就提亲上门来了，这才是蓝芊最关心的事情。 这些话倒是提醒了徐梦月，徐梦月顿时计上心头，她的眼底多了一抹阴冷：“放心，她很快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蓝婳川让牡丹取了十两黄金来，拿去兑换银子，一两黄金，可以兑换十五银子，总共可以兑换一百五十两，能够撑好一阵子了。 “二小姐，这是奴婢新拟的食谱，一日三餐，都经过专门的搭配。”敛秋忙碌了一阵子，把一份食谱给蓝婳川过目。 蓝婳川只是扫了一眼：“交给厨房。” 敛秋原本是小书香世家的女儿，后来家道中落，才到将军府来当婢女，她读书多，字也写得好，有需要下笔的任务，她都交给敛秋完成。 她的三个贴身婢女，牡丹细心手巧，飘香嫉恶如仇，胆子最大，敛秋颇有才情，能在很多时候帮上忙。 “小姐，药熬好了，今天中午你没有回来，晚上就多喝一点。”牡丹早就把蓝婳川昨天让抓的那一帖药温好，端进了房间。 这药很苦，可是蓝婳川眉头都不皱一下，端起碗一口气全喝下肚。 本来牡丹还想问要不要加糖，她偷偷尝了一小口，这药苦得她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小姐却一下子喝光，看来如今小姐是真的成长了，知道将军府里其他人都靠不住，开始吃苦耐劳，磨砺性子。 牡丹同时又有点心酸。 吃过晚饭后，蓝婳川就去牙屋里看望柔絮。 柔絮听蓝婳川讲述她在凌云书院对弈是如何赢了白钧，宋容韬等人，满眼的不敢置信，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蓝婳川是不怎么下棋的，就算下也是下得一塌糊涂，可是却打败了帝都十强。 她的三哥宋容韬本来下棋一般，可是要赢蓝婳川完全不在话下，小半炷香的事情，可是蓝婳川却把他杀得体无完肤。 “这怎么可能，我觉得小姐是不会下棋的呀？” 柔絮心里面不安，蓝婳川一直对她言听计从，可是此刻却有一种预感，蓝婳川要脱离她的控制，信马由缰，绽放光彩。 可是她现在只能在床上躺着，什么都做不了。 蓝婳川笑了笑：“下棋嘛，有时了悟了，就下得顺畅，人生的每一步都说不准啊。” 柔絮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又道：“不知今日燕王可去书院了，看到二小姐这么能耐，燕王怕是会有些压力呢。” 第61章 不干净的东西 下棋技巧，是一个人头脑最直接的反映，自古以来，下棋和行律，策论主要是男子的领域，蓝婳川闯到男人的地盘里去，还打败了白钧，燕王知道了，肯定是不喜欢的，女子太聪明，男人就会顾忌。 虽然她现在也不承认蓝婳川聪明，猜测肯定是蓝婳川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但不管怎么样，蓝婳川都赢了白钧，往往人们看的只是一个结果。 蓝婳川当然知道柔絮的想法，让她收敛一点，无能懦弱一点，不要展现自己的优势，做小伏低，殷勤讨好，燕王才会喜欢呢。 她还以为，到了现在，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往燕王的身上扑？ 就算之前，她在燕王面前要多卑微有多卑微，也没见燕王瞧得起她过。 “你也太小瞧燕王爷了，燕王和那些小肚鸡肠的男人毕竟不一样，说不定我越是长进，燕王越是喜欢呢。”蓝婳川莞尔：“好了，你先歇着。” 她起身，走出牙房，柔絮的目光冷冷地追随。 蓝婳川，你这一辈子，只能当一个献血的工具而已，你还想独当一面，还想出风头，你想得美。 “小姐对柔絮当真是好。”敛秋低声对蓝婳川道：“只不过今日奴婢路过柔絮的屋子，听到柔絮在咒骂小姐呢。” “噢，她在骂什么？”蓝婳川并不奇怪，宋芷凝可从来没有拿她当人，别说是骂几句了，恨不得喝她的血呢。 “骂得真是恶毒，说是哪一天血枯而亡，无葬身之地。”敛秋呸了一声：“从来小姐是最宠她的，舍不得让她干重一点的活，甚至把她当成了亲人，她居然怀着这样的心态。” 当时她差点忍不住冲进去，把柔絮痛骂一番，可她想想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到时候柔絮在小姐的面前一番做戏，小姐以为是她不对，那她是既委屈，又要看着小姐继续蒙受欺骗。 “小姐是知道的，奴婢从来不喜欢嚼舌根子，可是方才奴婢所说，字字为真，奴婢不希望有人威胁到小姐的安全。”敛秋有些小心翼翼地说，蓝婳川对柔絮多么信赖，这两年来她们是看在眼里的，就怕说柔絮不好，小姐动了怒意。 可蓝婳川却是面带微笑：“放心，她还动不得我，你听到归听到，不要声张便是了。” 柔絮留着有用，而且她既然来到她身边做卧底，就不要想着从这里安然无恙地回去。 敛秋触见小姐眼里的疏凉，心头一凛，果然如今小姐可以窥见人心了么，牡丹说昨日，马车翻下山坡，小姐却是抱着柔絮拿她来当肉垫子，她和飘香本来还不太相信，看来，小姐终于从柔絮给灌的迷魂汤里清醒过来了。 这是好事啊，小姐不用被傻乎乎地牵着鼻子走了。 “急急如律令，天师行道，妖魔鬼怪快让开。” 院子外头响起这么一道声音，敛秋忙出去看。 就看到一个身着道袍的清瘦男子摇着一个铜板儿串红线的铃铛在秋梨苑外头打转，嘴里念念有词，都是道家的用语，不时这道士还喝一口瓷瓶中的水，一口喷洒在院墙上，说得最多的，还是那几句，什么急急如律令，各遵法旨，又什么天罪消愆。 敛秋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二小姐明明没有请道士，可这个道士却跑到这儿来做法，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晦气。 “这是二小姐的院子，请不要到这里来装神弄鬼，将军府不是随便想进来就能进来的。”敛秋不悦道。 “哼，老道可不是装神弄鬼，而是这里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道士又是一口水喷在院子的门上。 蓝婳川及时挺住了脚步，不然这些水非要泼到她身上不可。 “噢，不干净的东西，又是什么呢？”蓝婳川静静问。 第62章 邪祟附着 接触到那一双幽寂的眸子，道长只感到一股冷飕飕的寒意过体，仿佛他心里面在想什么，要做什么，都被这双眼睛捕获，无处遁行。 本来施展得正好的法术，都被定住。 “是二夫人专门请了道长进来，涤荡将军府里面的晦气，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扰乱了将军府的气运，如果有，要尽快收拾，免得后患无穷。” 道士身边的小童道。 “这么说来，是二婶费心了。”蓝婳川道：“不知二婶和祖母那里，道长有没有详细地看过？” 道长想到二夫人的交代，肃然道：“自然是看过了，一点问题都没有，那两个院子是浩然清气，洪福千年，只不过我一路看过来，发现渐染了阴浊之气，到这里最为强烈，怕是祸患脏物就在这院子里面。” “胡说八道，这是二小姐从小长到大住的院子，怎么会有浊气祸患？” 飘香一听已经是一脸的怒容：“我看你才像是污浊满身，霉运当头。” “本道可没有乱说，本道修行二十年，这其中的门门道道，还是能看一个大概，如果这里不及时治理，定会导致整个将军府祸事连连，不能长久。”那道士硬着嘴皮子道。 “出什么事了，怎么在这里耽搁这么久，莫非这里有情况。”二夫人和蓝芊也来到了这里，二夫人一副秉持公义的姿态，蓝芊则是默不作声瞧着蓝婳川，被泼了一大盆脏水，蓝婳川依旧气定神闲，面不改色心不跳。 她甚至怀疑过去是不是一场梦，蓝婳川何时修来这样的气度？ 道士对二夫人行了一个礼：“夫人，将军府到处都是浩然正气，可谓是得天庇佑，可是本道到了这里，只觉得置身于一片浊气里，全身都不能舒畅，开了天眼，更是令本道大吃一惊。” “道士看到什么了？”蓝芊赶紧道。 “看到黑色的邪祟附着在人体上，操控人的想法和行为，被邪祟控制的人，平时表现会和以往大相径庭，让人捉摸不透，这种人吸取身边人的精气和福分为己所用，所以才能得以张狂，一开始是连累身边人，如果不趁早收服，是要祸国殃民的啊。” 道士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最近将军府可有人受伤啊。” 敛秋她们对视一眼，气不打一处来。 这分明是冲着二小姐来的，这是除掉二小姐啊，老将军和大将军不在，有些人可真是太明目张胆了。 这时立刻有一个老夫人那儿打杂的道：“二小姐的贴身丫头为了保护二小姐，摔得骨折又脱臼，浑身的皮都擦破了，正是昨天的事情。” 道士一脸恍然，意味深长地看了蓝婳川一眼：“果然，德不配位，必有殃灾啊，一个人突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身边的人倒霉的开始，幸亏本道来得早，等再过些日子，怕是回天法术。” “道长，您是说二小姐她是——”徐梦月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唉，我也不希望是二小姐，开了天眼，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你们是二小姐的亲人，二小姐这两天有没有变化，又是否如我所说，你们比我更清楚。”道长摇头。 “二妹她，不可能的，二妹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人啊。”蓝芊第一次在府内为蓝婳川说话，可却是为了把她推入火坑。 第63章 关起门来行家法 “被邪祟附体的人，外表看上去是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可是行事作风想法，都已经大相径庭，不能光光看表面啊，好人坏人也不是看表面能够区分出来的，不然还要刑狱司和我们道士做什么。”道士又道。 不管这些人说什么，蓝婳川脸色一直很安静，就连道士都有些惊讶，这个女娃子是不怕死吗？居然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她知不知道，被安上这些罪名，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蓝婳川的几个婢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个个义愤填膺，正要对这个牛鼻子老道进行围剿，蓝婳川用眼神制止了她们。 她道：“道长没有到这里来的时候，这里也是清风瑞气，令人心旷神怡，道长到这里了，有什么问题都出来了，难道这不是很奇怪吗？莫非这一切都和道长有关。” 道长一噎，立刻辩解道：“你这里早存有问题，只不过别人看不出来，被我点出来而已，难道你要反咬一口，说本道是秽物，本道给人净化住宅，驱除邪物二十载，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恶劣的情况，看来二小姐果真是被邪祟侵袭得严重，所以张扬猖獗，不可救药，如果不及时祛除二小姐体内的脏物，经常会导致十分可怕的后果。” 有人去请来了老夫人，看到这样的情形，老夫人和蔼的面容逐渐僵凝：“道长所说的每一个字，可是真的，二小姐果然被邪祟附体了？” 道长又行了一个礼：“老夫人，本道从来不打妄言，这是要遭天谴的，二夫人今天请了本道进将军府看风水，有不干净的东西，本道当然有责任点出来。” “呵。”一声轻轻的冷笑，带着讥讽，像一根冰凌，刺滑过人的心头。 大家都把目光落在蓝婳川的身上。 蓝婳川抬眼，清泓一般的眸子，渗透着雪一般的寒意，看着老夫人：“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老夫人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特别是蓝婳川的这种眼神，看得她很不自在。 蓝婳川道：“只有去请祖父和父亲回来定夺，毕竟我是大房的嫡女，是祖父的亲孙女，父亲的亲女儿，如果在他们得到消息之前，就把我当做邪祟处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妄作决定的人。” “奴婢立刻就写信，跟老将军和大将军禀明情况。”敛秋道：“你这个牛鼻子老道听好了，老将军和大将军肯定要请其他的道长来看，如果证明你在说谎，或者受了别人的指示，那你就是死路一条，就不知道你这样的身板，能不能扛得住老将军的一个拳头。” 那道士想到两位将军的赫赫威名，浑身不由地一个激灵。 老夫人和二夫人脸上隐隐变色，如果老将军和大将军回来，查出这件事情是她们安排，那她们只有吃不了兜着走的份儿。 不行，必须阻止这个小贱蹄子，再把蓝婳川收拾得服服帖帖，甚至彻底废了她，让她再也掀不起半点风浪。 敛秋要转身进院子，立刻被二夫人的两个手下拦住。 “二婶这是什么意思？想关起门来行家法，却让祖父和父亲蒙在鼓里吗？我竟然不知道，将军府最大的主人，竟然就成了二婶，这是当祖父和父亲不存在吗？” 蓝婳川语气一厉，清凌冰冷，穿透力十强，那两个手下硬是生生打了一个哆嗦，趁着他们防御渐弱，敛秋快步绕过他们走进了院子。 第64章 一百零八根长骨钉 “二小姐这是哪里的话，虽然我算不得将军府的支撑，但平时管理府内日常事务，像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决策权，要请老将军和大将军回来，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他们回来路途至少要半个月，就不知道这段时间会不会愈发严重。”二夫人见蓝婳川态度如此强硬，是连她完全不放在眼里了，下定决心今天就收拾她。 等到这里木头成舟，大将军和大将军回帝都述职，局面是牛头牛也拉不回的了，还不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 为了安全起见，到时这个院子的所有人都会处理。 二夫人使了一个眼色，立刻有暗卫偷偷潜入院子，那封信，绝不能写出来，寄出去。 而这一幕，被蓝婳川捕捉，一颗心微微悬起，敛秋已经进去了，她不能再让牡丹和飘香进去，毕竟从力量上来说都是弱女子，要是发生打斗可能就是三条人命，可她身边又无其他可用之人。 除了这几个父亲指给她的婢女，院子里的其他下人，包括打杂的，做粗使的，以及护卫，全都是老夫人和二夫人派来的，这些人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敛秋捧着一堆笔墨纸砚从院子里跑出来：“奴婢要当着老夫人和二夫人的面写，把老夫人和二夫人的态度都写上去，在场的人都有个证明，奴婢绝不会弄虚作假。” 真是个聪明利索的丫头，蓝婳川长长松了一口气。 飘香，牡丹又去院子口抬来了一张小桌子，方便敛秋写字。 再看老夫人和二夫人的脸色，更是蒙上了一层霜，隐隐透着猪肝色。 “二婶这样说，是在肯定我被邪恶附体的情况下，我是想不明白，凡事三求证，才能下定论，只是一个老道的判断，真假尤未知，二婶就这么相信了吗？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蓝婳川轻飘飘的语气，却在告诉二夫人，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放肆。”老夫人一声怒斥，脸上平时装出的和蔼已经荡然无存，眼里浮起了戾气。 “有饭要吃，有事就要解决，你却推三阻四，莫不是因为体内的邪祟在起作用？既然如此，更要早早收拾你了。” 老夫人看蓝婳川的眼神，已经像看一个脏物。 “猖狂放肆的不是人，那是体内的邪祟啊，怕是要用一百零八根长骨钉钉住身上的一百零八个穴位，才能让邪祟消失于无形。” 刘道士的这句话，让蓝婳川的婢女一白，一百零八根长骨钉，这是活生生要了小姐的命啊，老夫人和二夫人也太歹毒了。 蓝婳川也是有些意外，她以为二夫人只是想给她惩戒，让她回到以前的懦弱无能，可是现在看来，二夫人是奔着要她的命来的。 这些人，何其歹毒！ 她的眸底，涌动着黑色的乱流，手指缓缓扣紧了掌心，想要她的命的人，她又怎么会让对方好好活着呢？ “二妹，既然你的身上有那种东西，还是乖乖地让道士驱除好了，除掉了，你还会跟以前一样，乖巧安分，这又不是什么坏事。”蓝芊说。 “只要能达到去除邪祟的目的，用长骨钉就用长骨钉，大不了休养个把月，也就相安无事了，为了将军府，婳姐儿，你就忍一忍好了。”老夫人道。 蓝婳川嘴角带着幽冷的笑意，浑身的气息内敛而沉静，让人完全摸不透她的想法。 是的，如果她今天非死不可，这几个人至少要有一个给她陪葬。 她的袖子里，藏着防身的长针，比一般的绣花针要粗一些，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她要带走一个，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敛秋下笔的速度十分快，把听到的，看到的说，都记了下来。 “这是宅院在处理事情，又不是给皇上编撰史书，没有必要事无巨细地写下来，更何况主子说话，哪里由得你这个贱蹄子干涉，来人，把这些笔墨都收了。”二夫人怒道。 第65章 拼命的姿态 “谁敢！”飘香挡在敛秋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锋利菜刀，脸上已经是杀意腾腾：“自己做的事情还怕人写下来，谁敢靠近一步，大不了同归于尽。” 那两个上前的人被吓到了，不由得后退一步。 “二婶人多势众，要想对我怎么样，也是我一时没有办法抗拒的，若我有个三长两短，祖父和父亲回来，定要询问，到时候就怕老夫人和二夫人记不清楚自己的所言所行，说偏了去，还是具体记下来好，到时候直接给祖父和父亲过目好了。” 蓝婳川看到身边的婢女一个个给力，为了她豁出命来，心下不由得感动。 只要有一线生机，她也会想办法力挽狂澜，绝不会走到那一步。 果然，就见二夫人脸上有了退却之意，她只是二房的夫人，要按照家族成员的重要性，她还排不到前五位。 可是老夫人却算是这个将军府的核心之一，如果今天不收拾了蓝婳川，就怕以后她翅膀硬了，更加不好对付。 比起二夫人来，老夫人也更硬气些，她道：“来人，把二小姐捆住，再由道士为二小姐去除身上的邪祟。” “老夫人吩咐，把二小姐捆起来，祛除邪祟。” 敛秋边念边写，下笔速度飞快。 “把这个死丫头也抓起来。”老夫人气不打一处过来：“果真是沾染了邪祟，殃及了身边的人，就连贴身婢女也变得疯疯癫癫。” 一个粗壮的嬷嬷走上前去，她不相信，飘香一个十四岁的丫头，真的会拿刀劈人。 快要近到眼前的时候，飘香真的毫不留情一刀劈了下来，劈破了嬷嬷肩头的衣服，顿时鲜血汩汩地渗出来。 “啊，杀人了，杀人了。”这嬷嬷是老夫人身边比较得脸的桂嬷嬷，从来没有受过大委屈，这一下子被劈了一刀，抱着肩膀就滚在地上，嗷嗷大叫。 “小姐如果有事，奴婢也会一路杀出去，拼命保住这封信，小姐不能好好活着，奴婢还要这条命做什么。”飘香横刀在胸前，那刀剑上还沾染了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 这样不怕死的态度，竟然连要上前的护卫都被唬住，有时比起有力量的人，这种生死不顾的人还要更可怕，就像一只小猫一只小兔子，在迫不得已的关头会爆发出可怕的力量。 飘香从小到大第一次伤人，她心中也有害怕，这一刀下去可能她就不要想活了，可是她也只能这样做，要是今天保不住自家小姐，也要让老将军和大将军给小姐一个公道。 “大胆，还真的是无法无天了。”老夫人一脸怒容：“来人——” “咳咳，这里好热闹啊，张天师，我们是不是来晚了。”就听一个带着几分肃然的声音响起。 大家朝那边看去，就看到大理寺卿孟章远带着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道士往这里来，那道士身材高大修长，一头墨绸似的头发尽数盘起，用玉冠束了，五官虽然平常无奇，可整个人清气浩荡，仙风道骨，尤其是一双眼睛十分漆黑明亮，炯炯有神，方才那位身着红色道袍的刘道长，在他的面前气势顿时矮了一大截。 第66章 故弄玄虚，抓起来 看到大理寺卿身后跟着蓝婳川的贴身婢女牡丹，老夫人和二夫人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丫头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外面，请了外人进来，这下子事情可不好办。 将军府的人跟大理寺卿进行了个见面礼，老夫人道：“不知孟大人到将军府来，所为何事，将军府现在正在处理家事，怕是招待不了孟大人。” “也没什么，我正好从将军府门外经过，听到这里面出了难解的纠纷，就进来看看。” 孟章远没有理会抱着肩膀在地上呻吟的嬷嬷，看着蓝婳川：“这里面的事情我也知晓大概，这位刘道长说二小姐被邪祟附体，需要处理。” “不错，正好大人身边也带着一个天师，不如就帮我看看，我的身上是否真的有邪祟附体。” 蓝婳川看到孟章远，是真的放下了心，如获重释。 这孟章远比她大不了几岁，小时候坠入护城河里，可是她找来杆子救出来的，当时孟章远扑腾的厉害，差点把她也拽入河里，幸好她的腿勾着护栏，不过把孟章远救出来，她的小腿骨也因此脱臼，休养了半个月才好起来。 “大人，我已经开天眼看过了，这个院子里都是祥瑞之气，可谓天降洪福，这里怕是要出有福之人，大方光彩，令人瞩目，任何人都不能阻，心存嫉妒叵测者，将会惹祸上身，霉运连连。” 张天师用肯定的语气说。 听到他这样说，那位刘道士一下子变了脸色：“胡说八道，明明都是脏秽，我也开了天眼，瞧得清清楚楚，如果不及时处理，才是祸患无尽，你这个欺世盗名的，敢在大人面前撒谎，也不怕遭受牢狱之灾。” 张天师冷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到底是谁欺世盗名，要论资质，你在我的面前还排不上号，敢问阁下叫什么名字，又在哪里修行啊，我这里倒是有一本朝廷认证过后的名册，若是在上面查不到你的名，那你要么就是个骗子幌子，要么就是无名之辈，是野道，登不上大雅之堂，在这里说的话也不算数。” 刘道士这一下子被问住，他的确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在这位张天师的面前，他是一点气势都没有，根本不要想压得住对方。 “说啊，你叫什么名字，好让张天师查查，可别乱报别人的名字，上面可是有画像的。”飘香比刘道士要高半个头，睥睨着对方说。 “我，我叫——”刘道士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刘道士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还知道别人看吉凶，净化宅院呢。”蓝婳川唇角微勾：“还是说刘道士是个野道，没有名头，生怕被查出来呢。” “故弄玄虚，诬陷官家小姐，抓起来。”孟章远道。 立刻有两个护卫上前来，按住了刘道士，那个小童也被摁住了。 情势急转，转眼间已经是这种局面，老夫人和二夫人纵使心有不甘可是也毫无办法，现在最重要，是这件事情不要牵连到他们的身上，老夫人还好，二夫人就心怀惴惴了，这个主意是她出的，人是她请来的，老夫人可以安然无恙，可是他就未必了。 “大人饶命啊，只是意见不同而已，不能就因此排除异己啊。”刘道士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张天师。 第67章 这哪里是告状 “刘道士还嘴硬，就算找其他的道士来，也可看出这个院子以及二小姐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你现在抵死不认，到时候还要罪加一等。”张天师嘲讽道。 刘道士这下子是真的怕了，赶紧闭住了嘴巴。 他把目光投向二夫人，二夫人示意他安心，以她娘家的本事，要从牢狱里捞一个人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刘道士这才稍微放下心，任由护卫押走了。 眼看着一番计划，成了一场空，老夫人只觉得眉心隐隐作痛，蓝婳川也当真是运气好，正好碰到了孟章远。 不过，这孟章远为什么恰好带着一个天师，天师身上又恰好揣着那一本册子，以老夫人活了几十年的阅历，觉得这其中不简单，可是蓝婳川不可能提前预测二夫人的打算，从而做出应对的安排。 二夫人也觉得有蹊跷，不过她终究是没有得逞，今日也没有翻盘的可能了，现在她只想这件事情赶快平息，千万不要牵连到她和蓝芊身上。 “老夫人，二夫人，以后请这些人还是要看来路，若方才不是我及时赶来，怕是二小姐真的要被这信口雌黄的老道牵害，到时候老将军何大将军回来，又如何对他们交代呢。”孟章远道。 “大人教训得是，以后我一定会多留一个心眼，这名道士是我找来的，跟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徐梦月面色僵硬，可还是做出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 孟章远对蓝婳川微微点头致意，蓝婳川也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目送他离开。 那张天师也跟着走了，只不过在转身的时侯，他朝蓝婳川眨了一下眼睛，熠熠生辉，犹如星辰一般璀璨，嘴角也勾起一个弧度，这样一看，这张普通的脸竟然生动了不少。 蓝婳川觉得有点眼熟，可是这位张天师她明明没有见过，对这张脸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一切都记下来了吗？”现场的气氛一时很僵凝，蓝婳川清凉地开口，像是空气里飘起了雪花， “二小姐，都记下来了，等到老将军和大将军回来，就给他们过目，这一次小姐不能白白受冤枉。” 敛秋整整记录了两页纸，纸上密密麻麻的。 “二妹你这是什么意思，刘道士装神弄鬼，已经被压走了，算是弥补了你的委屈，难道你还要向祖父和父亲告状吗？”蓝芊不悦地说。 “大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请佛容易送佛难，这都到我的面前泼脏水来了，我要是轻易罢休，岂不是说明好欺负，今天我差点被长骨钉钉一百零八个穴道，这些钉子钉在我的身上，是生是子犹未可知，终归要落个终身残疾，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呢。” “这哪里是告状，这是实事求是向老将军和大将军禀明王府发生的要事，毕竟事关长房嫡女。”飘香冷笑一声说。 徐梦月也稳不住了，本来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要是让老将军大将军知道，又会用什么态度对她？怕是关上一两个月的禁闭都是轻的。 “婳姐儿，你二婶只不过是找错了人，现在解释清楚了误会，你也相安无事，难道你要因此怀恨在心，就着你二婶甚至是我不放？”老夫人语气很失望，似乎看错人了。 这几双眼睛都看着蓝婳川，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 蓝婳川笑了，她接过两页写的满满的信纸，卷起来：“我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这样，在接下来的半年之内，如果我相安无事，这封书信，就不会到祖父和父亲的手里，祖母和二婶觉得如何呢。” “你这是在要挟我们。”徐梦月岂不打一处来，真是翻了天了，这个小毛丫头，竟然骑在她们头上作威作福起来，这样下去可还得了。 第68章 莫名的熟悉感 “二婶，人活着最重要的事情是自保，今天出了这种事，总不能让我继续马虎大意，我手头总得有点依仗。”蓝婳川不为所动。 “哎哟，这都什么事啊，好好的一家子，现在撕破脸皮，持戈相对，要是让外头的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们将军府。”老夫人揉着眉心，痛心疾首道。 她说的那些话，可是都记在信纸上的，颇有些毒辣的词句，支持对蓝婳川使一百零八根长骨钉。 老将军最宠爱蓝婳川这个长房嫡女，要是看了书信记录，还不知道会对她这个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多载的续弦会是什么看法。 “二婶请个歪门道士，不但给我泼脏水，还连累了老夫人身体不舒服，二婶难道没有一点忏悔之心吗？”蓝婳川带着讥讽道。 老夫人埋怨地看了二夫人一眼，虽然二夫人是她娘家那边的表侄女，她平时是有几分心疼在徐梦月身上的，但徐梦月请什么道士不好，请了个寂寂无名的野道士，有声望有资质的来了，一下子被压了一头，前面做的，前功尽弃。 本来今天很有希望废了蓝婳川，这一次让她的翅膀又硬了不少。 二夫人也察觉到了老夫人的不满，现在最要紧的，是安抚好老夫人，免得哪一天她当家主母的位置坐不住。 本来，她想好好收拾一下飘香那丫头，连老夫人的贴身嬷嬷都敢砍，这是疯子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但老夫人显然比一个小婢子重要得多。 徐梦月赶紧去扶住老夫人，温声细语道：“老夫人，是我不对，让您费心劳神，快先去休息。” 说着扶着老夫人离开，她看了蓝婳川一眼，眼里带着某种复杂冰冷的情绪。 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在府中无依无靠的，她就不信不能制服她，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而蓝婳川压根就没有瞧二夫人一眼，她手里拿着两页书信，朝二夫人轻轻晃了一晃。 二夫人胸口一闷，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受伤的桂嬷嬷也被扶走了，这里终于恢复了一片平静。 牡丹拍着心口：“当真是可怕至极，只差一点，小姐就要承受一百多根长骨钉，这不是存心要小姐去死嘛。” “好在有孟大人，化险为夷，那边院子的人也太狠毒。”飘香洗着手道，方才那一刀子下去，她的手背上都沾染了些许血迹，晦气。 蓝婳川却在想，她倒也未必会受长骨针，倘若大理寺卿没有来，她手里的长针，就会抵在二夫人的脖子上，想要动她，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还是有那个可能，而且她的做法很麻烦，甚至会见血，这一次，终究是孟大人给她解了围。 蓝婳川想到孟大人带来的张天师，他离开的时候，眼神很是有些意味不明。 “牡丹，你碰到孟大人的时候，张天师就在他的身边吗？” 牡丹听小姐发问，立刻道：“奴婢本来是想去找都巡抚的，才出了大门没几步，就看到孟大人带着一名道士，奴婢立刻把他们请进来，可能正好是孟大人要带张天师去办什么事情。” 都巡抚就在将军府的斜角对街，大约三百步的距离，请都巡抚去救小姐，只怕有些来不及，不过这么快就碰上孟大人，还带着道士，简直是老天爷在帮小姐。 有这么巧的事情？ 蓝婳川又想到张天师奇怪的神情，那双眼睛虽然有点小，可是却带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二小姐，老夫人那边，只怕不会放过飘香。”敛秋悄声对蓝婳川说，她的脸上都是担忧。 第69章 嘴皮子有点疼 老夫人本来是想借着装头晕逼小姐把书信记录毁了，可小姐趁机摆了二夫人一道，二夫人只得先把老夫人扶回去，但老夫人一定不会忘记这件事。 飘香持到砍伤桂嬷嬷，故意伤人，是重罪，就算当时情有可原，但少不得要去牢狱里关上一年半载。 虽然敛秋声音很小，可飘香还是能猜到她在说什么，她立刻跪了下来：“奴婢做的事情，奴婢自己负责，绝不会让小姐烦恼，也不会牵累小姐，奴婢这就去找都巡抚认罪。”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蓝婳川伸手扶飘香，可是飘香却不愿意起来：“二小姐，奴婢砍人了，砍伤了桂嬷嬷，只要那边追究起来，奴婢一定逃避不了罪责，还不如早点去认罪，免得到时候那边借着这件事对小姐不利。” 飘香微微哽咽：“奴婢就算死在牢狱里，可是想到如今小姐已经不是别人随便能够欺负的，奴婢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有这样忠心耿耿的奴婢，蓝婳川心头动容感激，在那样的情况下，三个婢女什么都不做，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一般什么都做不了，而且无动于衷还能自保，可是她们全部都是为她拼命的姿态。 她的面容一派决绝：“你可以为了我去死，我却不能保护你，那我算是什么主子，我们是主仆，便是一体的，有我有你，有你有我。” 蓝婳川不仅仅是说给飘香听，也是说给敛秋和牡丹听，三个丫头都忍不住眼眶湿润。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牡丹说。 蓝婳川道：“很简单，那就是，交换。” 她没有细说下去，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有点累了，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就等着老夫人缓过来。 这个时候夜幕降临，天地之间蒙上了一层淡黑，厨房里饭菜也做好了，按照敛秋拟的一日三餐，还算丰盛。 蓝婳川拿起筷子，夹菜送到嘴里，才发现嘴巴有点疼。 想到凌云书院池潭里朦朦胧胧却又混乱的情景，她脸颊微烫，这辈子的初吻，就这样给了纳兰容景。 对了，还有初拥。 当时她意识丧失，说不定还做出更过分的举动，蓝婳川已经不能想下去了。 “二小姐，是这些饭菜不合胃口吗？”牡丹看到蓝婳川停顿，以为是她吃得不习惯。 蓝婳川轻轻摇头，又继续吃。 今天老夫人和二夫人之所以这样明目张胆，是欺负她无人可用，她的院子里，说到底只有几个力量弱的女子，那几个护卫都是老夫人派来的，根本使唤不动，那些杂役，其他婢女，也不是她的人，好在她饮食有偏好，厨子是祖父指派的，要不然她也不能安心吃饭。 老夫人和二夫人都没有心情吃饭，端上桌的饭菜，是一口都没有动，二夫人今晚是决计不吃了，便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也正好吩咐下人把桌上的饭菜都撤了，然后我在软榻上，手指揉着眉心，偶尔眼睛一睁，露出一抹戾气。 没想到啊，一头绵羊，也有变成一头狼的那一天。 “飘香那个婢子，伤了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决不能这样放过，这一次敢伤老夫人面前的得脸人，下一次说不定就把刀砍向老夫人呢。” 二夫人也不行礼，直接落座。 第70章 扔石 “我就没有想过要放过那个小贱蹄子，不过敢这么猖獗，还不是主子管教不好，自以为主子能耐了。”老夫人哼了一声：“飘香有把柄在我们的手里，她的主子也有责任。” 二夫人沉吟了一下：“就看二小姐管不管，如果不管，把人交出来，那就没有她的事情了，如果包庇，又是另一回事。” “她会管。”老夫人语气很坚定，她看得出来，蓝婳川和这几个丫头感情不错，这还是这几天的事情，她和几个婢子就团结成了一个整体。 蓝嘉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背书，就听到两个路过的下人在讨论。 “听说二小姐要好好给二夫人一个下马威呢。” “就是，小公子是二夫人最疼爱关心的，二小姐准备把小公子打一顿，让二夫人不好受。” “可不是一顿，是要三天两头打，最好打得体无完肤，跪地求饶，二院的人毕竟太嚣张了。” 蓝嘉十岁，已经懂事不少，听完这些话，已经是小拳头攥了起来。 死白痴，竟然要来打他，他不去狠狠收拾一下那个白痴智障，他就不是二院唯一的嫡子。 他气呼呼把书扔了，躲开门口护卫的视线，翻后窗出了门去。 以前蓝家经常去蓝婳川跟前挑事，朝她扔石头，吐口水，搞其他破坏，可是这两天二夫人却吩咐人好好看管她这个唯一的儿子，不可让他出门去，因为蓝婳川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不可捉摸，万一蓝家吃了亏，或者有什么闪失。 蓝家只得偷偷溜出去。 到了蓝婳川的院门口，蓝嘉探个脑袋进去，蓝婳川正靠在凉亭下赏月，嘴里哼着歌儿，很悠闲肆意的样子。 蓝嘉看着这一幕觉得刺眼，摸出准备好的石头，朝蓝婳川扔过去。 他经常做这种事情，所以扔得特别准，这一扔，是对着蓝婳川的脑袋。 蓝嘉心里面都是恨怒，要砸蓝婳川一个脑袋开花。 就在这个时候，蓝婳川突然站起身来，那石头正好落在她的肩头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然后又清脆地滚落在地上。 “谁啊？乱扔石子，眼瞎了。”蓝婳川痛苦地大叫一声，怒斥道。 “抓到了，人在这里。”飘香她们几个立刻涌出来，把蓝嘉抓了一个结结实实，摁在地上。 蓝嘉还是个小孩，哪里对抗得了三个人的体力，被摁了个狗吃翔，脸紧紧贴着地面，挣扎不得。 “去把老夫人和二姗请来，就说我的院子出现了贼子歹徒。”蓝婳川对一个杂役吩咐。 那杂役想要瞧清楚被按在地上的人，因为他觉得这小小的身形太过于熟悉，脑子里已经有了猜想。 不过，那个小个子脸完全挨着地，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他也不能肯定，只想尽快禀报老夫人和二夫人也是好的，要真的是七公子，那可不得了啊。 听说有小个子被抓住，二夫人也没往自己儿子的身上想，或许是哪个侏儒来偷东西，这种小事也要找她，只好不耐烦地动身。 “老夫人，二夫人，不好了，小少爷不见了。”有人满头大汗地来禀报。 “什么？”正这贵妃椅上闭目养神的老妇人眼睛陡然睁开。 二夫人也顿时有了猜想，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老夫人也赶紧跟着。 这可是她的亲嫡孙啊，不比大房那些碍眼的孽障。 老夫人和二夫人赶到的时候，那个小个子还被按在地上，呜呜呜地叫着。 两人第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蓝嘉是谁？ “放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的亲弟弟，你这是要把他憋死啊。”老夫人快要心疼死了，捶着胸口。 “嘉儿，我的嘉儿。”二夫人勃然变色，大嚎一声，扑了上去。 可是飘香她们却摁着蓝嘉不放。 第71章 不如一事抵一事 蓝婳川上前一步，挡在老夫人和二夫人的面前：“祖母，二婶小心，这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竟然敢朝我的身上扔石子，伤到了我的肩膀，我让人把祖母和二婶请来，正是为了处理这不知好歹的小畜生。”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什么混账，什么小畜生，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你的四弟弟，还不让你身边的这些走狗把她们的狗腿挪开，要是嘉儿出了什么意外，我要你的命。” 二夫人怒极，一巴掌就朝着蓝婳川打过来，飘香一步就挡在自家小姐的面前，抓着二夫人的手：“夜色深沉，怎么能看得清楚，但凡识相一点的，无事也不会往这里来，还往小姐身上扔石头，要是扔到小姐的头上，活活打死这个小贼子都不过分。” 飘香不仅胆子，力气也是几个婢女里最大的，被她这样抓着，二夫人竟然抽不开手来，看着自己的儿子脱不开身，她简直要疯了，骂骂咧咧，什么难听的话都飙出来。 偏偏蓝嘉被摁得很死，按人的俩丫头却卯足了劲，她的下人上前去，根本就拉不开，其中一个婢女还被牡丹咬了一口，痛得掉泪。 蓝婳川身边可以用的人是少，可是一人却拿出了打三个人的气势。 蓝芊就躲在暗处看着这里的情形，自从徐梦月生下了蓝嘉，对她大不如以前那么宠溺，就算她在这个小弟面前受了委屈，也只有忍着，看到蓝嘉被践踏在地上，一脸的泥土，她的心头是一阵阵爽快。 “噢，原来竟然是四弟弟吗？”蓝婳川示意敛秋把蓝嘉翻过来，那张脸一览无余，她恍然：“四弟弟不知跟我有什么仇什么怨，要朝我扔那么大的石子，这是奔着要我的命来的啊。” 她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这石头有两个成人拳头那么大，可以想想扔在身上有多疼。 当然，这块石头要比蓝嘉扔的要大差不多一半，可蓝嘉现在迷迷糊糊的，眼睛都睁不开，压根就看不清楚。 “祖母，二婶觉得，这笔账应该怎么算呢。” 二夫人被问住，随即好笑道：“你四弟弟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平时跟你开玩笑多了，逗你玩而已，你居然这么小气较真，想要索了他的命，想不到你歹毒至此，无可救药。” “只是开玩笑吗？”蓝婳川莞尔，她的笑容在月色下美丽而诡异。 “那么我不妨也去找一个同龄人，往四弟弟的身上扔这么大的石子，这样就不算我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 她只是拉家常的语气，却让老夫人和二夫人听得心头骇然。 “你敢！”二夫人大嚷起来，一张脸变得扭曲可怕。 蓝嘉是她苦苦盼了好几年才盼出来的儿子，她平时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无法想象这么大一个石头砸在蓝嘉的身上。 “婳姐儿，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要你四弟弟死吗？”老夫人愤愤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四弟弟一大块石头砸到我的肩膀上，总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就算了，若是哪一天他发了狂，在将军府里面杀人，甚至殃及祖母和二婶，也可以不计较么。”蓝婳川叹了一声。 二夫人这下子是听出来了，盯着蓝婳川：“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蓝婳川终于等到这一句，勾唇：“前面飘香为了保护我，砍伤了祖母身边的桂嬷嬷，现在四弟弟伤了我，即便我是长房嫡女，性质更严重，但我宽宏大量，不如就一事抵一事。” 听她这样说，老夫人和二夫人都有些回过味来，怎么蓝嘉就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扔石头，被蓝婳川逮住，拿来跟她们交换？ “嘉儿，你跑到这里来扔石头做什么？”二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 本来她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飘香绑着蓝婳川下水，以消心头之恨，现在却要看着计划破灭。 蓝嘉这回也差不多缓过来了，他呸地一声吐掉嘴里的泥土，瞪着蓝婳川：“是有人经过我的院子，说白痴要收拾娘，收拾我，要扒了我的皮，让我跪地求饶，我听到这些话，才从后墙翻出来找白痴算账。” “是谁啊，口说无凭，四弟弟把人找出来作证呗。”蓝婳川不疾不徐道。 第72章 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我——”蓝嘉哪里能找得出人，他脑袋并不愚蠢，想到很可能是被蓝婳川耍弄了，顿时气得要发疯。 “白痴，是你派人到我的院子门口故意说的，对不对。” 蓝婳川眉梢一挑：“四弟弟年纪也不算小了，这种随口诬陷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免得长大了吃大亏。” 老夫人和二夫人这下子是完全相信被蓝婳川耍了，两人心中窝着一肚子的火，这种事情要拿证据也拿不出来，但按照蓝嘉喜欢往蓝婳川身上扔石头的习惯，这一石头看来是真的扔过去了。 但就算蓝嘉这样做，也是蓝婳川有意激的。 可是，她们不松口放过飘香，蓝嘉只能被这样一直踩着。 “二小姐这样猖狂放肆，也不怕老将军和你父亲回来，严加惩戒。”二夫人呼吸急促，按着胸口才能把那一口气勉强压着。 “我还盼着祖父和父亲早点回来，毕竟这两天我受的委屈有点多，若是有人为我主持公道就好了。”蓝婳川语气很平静，反正祖父和父亲宠她，等他们回来了，她不怕自己会输给老夫人和二夫人的口舌之争。 老夫人咬牙道：“飘香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你把我的孙子放了。” 我的孙子？蓝婳川心中好笑，这说明老夫人作为续弦，根本就没有把大房的后代当做自己的孩孙，她的眼里只有自己所出的二房。 “我相信祖母言而有信，祖母一把年纪了，要是弄些虚头巴脑的，未免会折了晚年的福分。”蓝婳川这才让牡丹她们把蓝嘉放了。 二夫人一把把蓝嘉拉扯到自己的面前，检查他身上有没有损伤，牡丹她们很有分寸，愣是半年淤青都没有给蓝嘉留下，二夫人想要挑出一点毛病都不可能。 “将军府是越来越乱了，男人们在外面辛苦戍守，府里却发生这种事情，这到底是遭了什么孽啊。”老夫人看似痛心疾首，眼里却藏着一抹恨意。 “是啊，有些人不肯安分守己，偏要与我过不去，而我也不是逆来顺受的，倘若像以前那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矛盾也就不会产生了，难道这就是祖母和二婶想要的太平吗？这岂不是让祖父和父亲更加寒心。” 老夫人差点一个倒仰。 等这些人走了，飘香立刻给蓝婳川检查肩头，心疼道：“小姐没有事，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一开始，二小姐想出这个主意，她们三个是竭力反对的，可架不住二小姐偏要这样做。 “你觉得我会白白让那小子了石头砸伤我？” 蓝婳川从衣服下拿出一块护身的马甲，肩头上，并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刚才她痛嚎一声，捂着肩头似乎痛不欲生的样子，实际上没有多少的感觉，不过是为了让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她被蓝嘉用石头砸了，这里大部分是老夫人和二夫人安排的人，如果她没有被砸到，这些人早就出来作证了，不然，老夫人和徐梦月可不会那样就相信她说的话。 “这亏得小姐分寸把握得好，要是偏一点点砸到脑袋，脖子，划伤了皮肤怎么办。”飘香说着，眼眶湿润。 二小姐这是在为她付出啊，她作为奴婢，怎么能让小姐为她承受发肤之痛？ 好的小姐没有事，不然她当真要愧疚一辈子。 蓝婳川洗脸过后就躺下了，她想了一会事情，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可是牙屋里的柔絮却睡不着，今晚外面闹哄哄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跟蓝婳川有很大的关系，要是换做以前，蓝婳川早就进来跟她把前因后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再听取她的建议，可是她等了大半天，门口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隐隐感觉到，蓝婳川对她的疏远，但她配的香料，只要用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永远都不要想逃脱她的控制，毕竟是迷心惑智的东西，直接操纵一个人的大脑和心。 肯定是那个傻子忘记了，蓝婳川本来就是个愚笨的蠢货，柔絮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她和燕王的打算长久，将来她也会坐拥荣华富贵，母仪天下，所以她身为高门宋家嫡女，不惜放下身段，到蓝婳川身边当婢女，她一步步地执行计划，默默隐忍，劳体肤苦心志，就是为了那一天。 月色下，柔絮嘴角勾起一丝冰冷渗骨的笑意。 蓝婳川，多美味的一道盘中餐，多诱人的一块肥肉啊。 燕王府，书房灯火通明。 已经是二更，秦赟还没有睡，他立在窗柩前，清冷俊美的面容蒙着一层霜气。 今天在书院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个一清二楚。 在他的印象里，蓝婳川就是一个身无所长，只会痴缠他的粗俗无能女子，如何有这样厉害的棋术，竟然打败了白钧。 第73章 在她面前演戏 秦赟手指缓缓扣着窗台，眉目愈加阴沉，他仿佛看到了一匹脱缰的野马。 “夜已经很深了，王爷快睡下。”陈永在一边道。 “盯着蓝婳川，她的一举一动，本王都要知道。”燕王拂袖，踏出了书房。 接下来的几天，蓝婳川到凌云书院，总有人找她比赛下棋。 蓝婳川不胜其烦，也懒得奉陪这些人，开始还会给一点面子，后来就雷打不动。 渐渐的，棋课她去得少了，偶尔才去一次，毕竟谷先生的面子她要给，白钧那条鱼也咬钩了。 去得多一点的，还是医课，至于诗书礼仪，琴艺书画，她除了看一些谋略类的书籍和打发时间的话本子，都不感兴趣，高门贵女们苦学这些，几乎都是为了挑选个好人家，她经历了上辈子的惨痛，这一生绝不会为了取悦被人而活。 她是她，蓝婳川，为自己的意愿而存在，为自己活着。 上次蓝婳川被玥王所救，少不得肢体接触，白钧本来以为会成就一段佳话，如果玥王对蓝婳川有心，想要求娶，他想要动这个毛丫头，几乎是不可能。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玥王并没有任何表示，两人之间，也没有传出任何消息，白钧渐渐放下心来。 玥王是何许人也，尊贵与优雅并存，看着宛如一尊不可亵渎和冒犯的神只，蓝婳川声名狼藉，就像最近有所改观，也是远配不上玥王的，所以，玥王就算存了仁慈之心对她客气，还救了她的性命，也不会真的对她感兴趣。 如此，他也就可以安心放开手脚了。 白钧想到那一本《观象》，想到温柔动人的蓝芊，心头一阵痒痒。 下课铃响，蓝婳川照例行了礼就离开，冯先生也习惯了，看来蓝婳川只是纯粹对学医感兴趣，而且来听他的课比较多一点，不正是因为对这方面知之甚少吗？冯先生摇头，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这一片竹林就是蛇多，也不知道咬殿下这一条有没有剧毒。” 出了这一方园子，就听到有人道。 谁被蛇咬了？ 蓝婳川循着说话的声音看去，就看到不远处一个亭子下，一个护卫正在给他的主子包扎手腕，忧心忡忡道：“这一口咬在动脉上，怕是要伴随着血液流遍全身，伤及五脏六腑。” 那个坐着，手受伤的，不是别人，正是燕王，护卫则是陈溯的兄长陈永。 燕王居然被蛇咬了，还是竹林里那些五彩斑斓的蛇，那简直是太精彩了，蓝婳川想大笑三声。 秦赟的眉头也是微微蹙着，看上去正在忍受痛苦。 “殿下在这里等着，属下这就去取解蛇毒的解药来。”陈永动身离开。 此刻，亭子下就只剩秦赟一个人，看上去孤零零的，实力瞩目，又低调仁爱的燕王，却承受被毒蛇噬咬的痛苦，多少女子看了，心都要碎掉，恨不得自己替燕王承受。 若是以前的蓝婳川看到，更是恨不得替燕王去死，前年冬日，燕王着了风寒，天地之间飘着鹅毛大雪，蓝婳川站在冰天雪地里整整一日，说要陪着燕王一起不好过，与他共苦。 现在看来，她那着实是无可救药的鬼迷心窍，非重来一次不能醒悟。 不过，着风寒无可避免，但以燕王的本事，怎么会轻易被蛇咬？ 蓝婳川再细看秦赟，他虽然皱着眉头，表情也像是在强忍着，可是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秦赟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半点痛苦的反应。 她明白过来了，秦赟这是在试她的态度呢。 这段时间，她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天天围着秦赟打转，秦赟终于是坐不住了，本来在秦赟的心里，这辈子是吃定了她的。 第74章 抢人 蓝婳川垂眸，眸底掠过一丝极致的冷意，秦赟，这辈子你什么都得不到，上辈子你吃到肚子里的，都要吐出来。 她装作没有看到秦赟，直接走了。 秦赟看到蓝婳川离开，脸色一变。 他方才感到蓝婳川在观察他，以为她会迫不及待地来问候他，关心他，担心他生死，泪流满面，可是她居然抬脚就走？ 再联系这些时日蓝婳川的冷淡，他甚至怀疑，蓝婳川是不是壳子里换了一个魂儿。 但这只是虚无缥缈，不现实的想法，当不得真。 秦赟思忖了一下，大概宋芷凝受了伤，不能像以前那样执行计划，导致蓝婳川一天天不成样子。 有宋芷凝跟在身边，随时提点，蓝婳川也不会走偏了去。 秦赟目送蓝婳川走远，眸底晦暗。 陈永并没有真的去找什么解药，而是躲了起来，蓝婳川就这样走了，他一脸讶异地走出来：“难道是蓝二小姐没有看到殿下？” “她看到了。”秦赟肯定道。 “那怎么——？”陈永不可思议，这不该是蓝婳川的态度啊。 秦赟微微眯起眼：“想办法给宋小姐送点好药过去，让她快些好起来。” 想到妩媚魅惑的宋芷凝，秦赟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一下，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宋芷凝那么吸引他，就算这京城还有比她更貌美精致的女子，也不能像宋芷凝那样，打动他的心，让他欲罢不能。 出书院，蓝婳川朝一个闹市区走去。 那是夜市人群最集中的对方，她需要找一个人，那个人，会在今晚出现。 到了人流聚集的那一处，果然看到几圈人围着一个地方，在中心的空地上，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正在耍剑，他身着粗布麻衣褂子，短衣短裤，露出健壮结实的手臂和大腿。 他每一个舞剑的动作，都无比的敏捷利落，娴熟高超，而且变幻莫测，难度系数很高，是许多练武之人达不到的水平，不仅仅剑上的功夫优秀，他兔起鹘落，飞檐走壁，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这种轻功亦是让人望尘莫及，引得人群阵阵高呼，不断往空地上扔铜板儿和碎银子。 帝都卖艺的人很多，可这一位的本事，说是前面那些人的好几倍也不为过。 蓝婳川看了一会儿，唇角微微勾起，不愧是她要找的人，以这样的身手，如果她不及时出现，很快引起高门贵族的注意，高价收去做随身隐卫，而这，也是卖艺之人的目的，只要有一身好本事，很容易就被人看中，从而改善生活，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 前世，卓奕被秦赟收归麾下，不过卓奕还算是一个天性未泯，有些良心的剑客，从来没有参与过秦赟对她的算计，最后一次昭月和她遇害，这其中也没有他的身影，但凡是针对弱小有悖公义的，卓奕都会以其他事由推掉，这一点，秦赟对他也无可奈何，要是换做别的剑客，早就被他一刀杀了，可卓奕的剑术实在是太厉害了，他舍不得。 卓奕要说有什么错误，就是一开始跟着燕王，不过也不能全怪他，因为秦赟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好名声，好形象，他是所有的皇子中，最善于打造人设的一个，拿自己的银两去救济百姓，亲力亲为去兴修水利，打仗的时候还不顾性命危险奔赴战场。 在百姓的心目中，燕王亲民爱民，胸怀天下，绝对是未来皇帝的最好人选，所以卓奕想要投靠燕王，也是人之常情。 正是有了卓奕的助力，燕王除掉了不少强劲的对手，一定程度上为自己扫清了路上的障碍，这卓奕也是极其的厉害，五六十岁，还是帝都第一剑客，被秦赟始终重用。 这样的高手如果争取到身边，她就不用处处受制东院那边，一切行事方便多了。 蓝婳川注意到，在附近的一座酒楼上，临窗坐着燕王，他看着卓奕的表现，也是一脸的赞赏。 看来，秦赟也是准备行动了。 第75章 掐住软肋 伴随着一个轻稳落地，卓奕表演结束，脸不红气不喘，额头上一丝细汗都无，可见身体素质是相当的好。 地上的银钱，他只捡了几个碎银子，其他的都分给乞丐。 蓝婳川走上前去：“这位壮士，我们谈谈？” 其实卓奕不是那种肌肉浮凸夸张的男人，浑身肌肉十分精瘦，这样毫不遮掩地展示于人前，旁边路过的少女少妇，都红着脸不敢多看。 卓奕想不到第一个出现的是还没有长开的毛丫头，不过从她的衣着，气度，可以看出是哪家高门贵女。 他心中认定的主子，是燕王，虽然是别人在挑选他，可他又何尝不是在挑选别人。 他摇头：“多谢姑娘美意，不过我还有事情，就不奉陪了。” 这拒绝得真是直截了当啊，蓝婳川却不气不恼：“我知道你在等什么人。” 卓奕微微愕然。 “你想跟随燕王。”蓝婳川点破他心中的想法。 卓奕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是一种荣耀，而且这姑娘猜到他的想法，也不奇怪，天下剑客，大多数都想投奔燕王。 燕王是何许人也，心怀苍生，救济天下，以后当上皇帝了，就是所有百姓的福分。 “姑娘，这只是我自己的选择。”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生硬起来，意思是蓝婳川多管闲事了。 “不错，但既然是我先来到你的面前，是不是说明我们有某种缘分。”蓝婳川道。 卓奕轻轻皱着眉头，显然这样的话并不能打动他。 秦赟把下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他脸上本是带着欣赏的神色，此刻却慢慢收敛起来，蒙上了一层冷意。 他没有想到，第一个来到卓奕面前的，居然是蓝婳川，他被蓝婳川抢先了一步。 看蓝婳川这个样子，这是要收卓奕为她所用啊，本来如今蓝婳川就不在控制之内，如果让她身边多了这么一个厉害的高手，那还得了？ 本来这种事情交给陈永去办就可以，看这样的情形，他不得不亲自出马了。 卓奕本来想说什么，看到燕王从酒楼里出来，眼睛不由得一亮，这是燕王，他求之若渴的良主。 他差点热泪盈眶，就像经过了千山万水的跋涉，终于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从此就是一生的跟随，誓死效忠，九死而不悔。 “姑娘，有事先走一步。”卓奕对蓝婳川行了一个礼，有些抱歉地说道。 换作是别人，他根本就不会有这种情绪，可是，面对这一个毛丫头，她身上的沉静，稳重，却让他觉得非同一般。 但只能选择一个主人，而且燕王还是他的初心。 秦赟看到卓奕的反应，心中冷笑，看来卓奕就是奔着他来的，蓝婳川，拿什么跟他抢？ 蓝婳川却是不疾不徐，轻飘飘说了一句：“我有办法治你妹妹的先天顽疾。” 卓奕的脚步生生止住，脸上的神色一瞬变化了好几次。 他转过身来，盯着蓝婳川：“为何姑娘知道我妹妹的事情？” 他的妹妹天生小儿麻痹，现在已经十三岁了，可是却只能坐在木制的轮椅上，行动不便，眼看着再过两年，妹妹就要嫁人，可是妹妹现在这种情况，那你挑得到好人家？ 全家都在为妹妹着急，可是看了无数良医都无济于事，还把这个家掏得四壁空空。 他来卖艺，投奔良主，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给妹妹看病。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能治，这帝都的所有名医，甚至是宫中的太医，对你妹妹的这种情况都束手无策，天生的麻痹，还从来没有人成功站起来过。” “我凭什么相信姑娘说的话？” 第76章 示好 “你先跟随我一年，在一年的时间里，我保证治好你的妹妹，如果我做不到，你可以立刻离开我，去跟随你想要跟谁的人，我蓝婳川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蓝婳川字字决绝坚定。 这么小的一个人，居然有这样的气魄，卓奕心中念头急转，挣扎了几番，拳头攥紧又松开，眼看燕王就要来到自己的面前，卓奕将心一横：“好，希望姑娘不要忘记今天说的话。” 秦赟勃然变色，哪怕没有听清楚卓奕在说什么，可是从他的口型他可以看得出来，卓奕和蓝婳川达成了一致的协定。 卓奕是他第一眼就为其武功惊艳的人，这样的人要是收到身边为他所用，那他以后都会顺利许多，可是偏偏，蓝婳川横插了一脚，抢走了他的人。 秦赟胸中一下子升腾起了怒意。 “燕王吉祥。”蓝婳川如愿以偿，唇边带着一抹不可捉摸的笑意，行了个礼。 而卓奕认她做主，很顺从地就站在了她的身后，只不过，他看着燕王，眼里带着遗憾。 秦赟压着怒气，点了个头：“蓝二小姐这么快就招募了一个贤士，可喜可贺。” 要不是注意听，蓝婳川还听不出来，他这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 蓝婳川笑了笑：“不过是为了行事方便一些罢了。” 陈永上前：“蓝二小姐平时出行带一些随身护卫便是，把这样的绝顶高手留在身边，不能发挥太大的作用，实在是屈才，燕王殿下准备用四个身手不错的，跟蓝二小姐交换，不知蓝二小姐意下如何？” 蓝婳川心里笑了，一边把她的人抢走，一边把眼线安插在她的身边，这个主意可真是妙。 “我的手下不是物品，主人想交换就交换，想去哪里，想留在谁的身边，主要还是看他们的意愿。” 蓝婳川的话，更是让卓奕愣了一下，在所有人的认知里，手下本来就是主人的物品，可打可骂可杀，他来投奔，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万一秦赟选不中他，他投了一个暴戾的，只怕得随时受气，可是为了妹妹，为了家人，他什么都可以豁得出去。 蓝婳川看向卓奕：“你是怎么想的？” 卓奕哪怕想跟着燕王，可他方才既然做了决定，就绝不会改变。 “属下要跟着姑娘。”卓奕用肯定的语气说。 秦赟脸色又难看了一瞬，卓奕明明想跟着他，可是却选择了蓝婳川，肯定是蓝婳川用了什么法子拴住他的心，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诡异多端？ “你有什么困难，只管跟本王说一声，本王重视人才，一定会为你排忧解难。” 卓奕心头一阵荡漾，又是自己原本想要跟着的人，还说出这么温暖的话，要为他解决眼前棘手的难题。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被他按捺了下去，他既然已经选择了主人，倘若朝三暮四，心思飘移，那他又算是什么人？ 小主人给了他一年的期限，如果她不能为他治好妹妹，他再按照约定宁择明主便是。 现在，身边这个半大的女娃子，才是他真正的主人。 “多谢燕王殿下，只是我已经有了主人，断断没有另择他人的道理，只怕要辜负了阎王殿下的期望。” 秦赟明明看到，这卖艺的脸上有了动容，可是还这么坚持自己的决定，才刚刚投靠，就这样忠心为主，谁不喜欢这样的手下？ 他倒是很想知道，蓝婳川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此人收拾得服服帖帖，他看得出来，这个卖艺的，绝不会轻易动摇心中的念头，可是他前后做的事情又是那么的矛盾。 秦赟也知道过于强求，只会适得其反。 “好，等你哪天改变主意了，只管来找我。”秦赟心中不甘，但也为自己留后路。 “蓝二小姐可以用的人不多，在将军府里面难免薄弱，不如这四名侍卫就供蓝二小姐差遣，也算是四殿下的一点心意。” 陈永说着，立刻有四个护卫走上前来，他们跟随燕王好几年，身手都很不错。 这是在跟她示好吗？蓝婳川眼里掠过一丝讥讽，看来秦赟见她态度冷淡，有些坐不住了，毕竟在她的眼里，她的这一身血都是他的。 第77章 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蓝婳川静静道：“多谢燕王，不过这是院内事，我自己会想法子，就不劳燕王殿下费心了，再说簪缨世家和皇族之间，断断没有送手下的先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如何议论。” 说完微微点了一下头，眼眸清凉，离去。 秦赟在风中凌乱，胸口一片黑色的愤怒。 蓝婳川不但不对他费尽心思地倒贴，还抢走了他最想要的手下，甚至他对她示好，她都无动于衷。 只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就改变了那么多。 “噗。”茶楼上，冰蓝色衣服的少年郎嗤笑：“这秦赟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去和一个小女孩抢人，结果还抢不到。” “秦赟。”对面锦白色轻袍的男人沉吟了一下，他记起来了，那一日狩猎归帝都，那一座山丘上，也是燕王秦赟，目送蓝婳川离开的方向，神色阴郁复杂。 此时，他还是一样的表情。 他对蓝婳川，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唉，王爷也辨不清楚燕王的模样，就当是看一场街头闹剧。”夏侯汐无奈，他也正好是饭后来这家茶馆喝茶，玥王并不认得他的样子，大街上有好戏看，他才过来挤一桌。 要不然，他会离这个脸盲远远的，因为说再多话也是白搭，跟这种人成为朋友也几乎不可能，等于是白费心思，浪费口舌。 玥王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那样的疏淡，比风比云还要轻：“你似乎有点关心蓝家姑娘。” “咳，咳咳——”夏侯汐刚刚喝了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往后靠在座椅上，俊美逼人的眉眼间都是桀骜不屑：“王爷何以见得，我关心那丫头啊，像她这样的呆子，我嫌弃她都还来不及呢。” 纳兰容景再看大街上，蓝婳川到了另一头，正在买街边小吃，大概是手上的东西太好吃了，她的脸上流露出娇俏的笑容，双眼里多了满足的情绪，仿佛这才是她本真的样子。 “或许她值得。”纳兰容景缓缓道。 夏侯汐有些愕然，玥王已经起身离去，落日的余晖打在他的身上，清光流影，描述不尽的芳华。 他摸摸正卧在身边舔爪子的大橘猫，自言自语：“那个小丫头片子，值得么？” 不过，蓝婳川身边多了一个顶级高手，这样也好，免得遇到了什么身边只有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奴婢，派不上多大的用处，前面幸算是运了一点，可往后将军府老夫人和二夫人对她只会越来越严格，到时候，没个真正身上揣家伙的怎么行？ 卓奕是作为暗卫存在的，他隐藏身形的能力也很优异，从进将军府的蓝婳川的院子，没有人发现他的只衣片影，蓝婳川知道他并没有经过专门的培养，只是拜了一个山间的高人，教授武功，有的人就是在某个方面，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特长，不用怎么学习训练。 蓝婳川很满意，她一个人过于势单力薄，几个丫头个个都是不会武功的弱质女流，如今有了卓奕，以后倒是方便多了，更有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 “前阵子扔石头，现在扔粪土，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蓝婳川才走进院子门口，就看到院子里面的人在捂着鼻子，飘香愤愤地骂，而地面上，竟然被扔了十几坨马的粪便，稀拉拉的，散发出一阵阵恶臭，令人闻之欲呕。 “就是，这都什么人啊，真想把这些粪便都喂到那个臭小子的嘴巴里去。”敛秋也骂。 “你们还不来把这些粪便都收拾了。”飘香对那些杂役道。 这些杂役就是干粗活的，居然跑得远远的，这哪里像吓人的样子啊？ “其他的活也就算了，粪便那么臭，你怎么不自己收拾，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们平时干那么多的活儿已经很累了，还要我们铲粪，做人不要太过分。” 几个杂役纷纷抗议。 而实际上，这些杂役平时也偷懒耍滑惯了，很少有使唤得动他们的时候，多数活儿还要飘香她们几个贴身丫头亲力亲为。 第78章 要么干活，要么滚 “噢，你们平时干多少活儿了？”听到一记冷冷的声音，大家朝院门口看去，蓝婳川寒着一张脸站在那里。 这阵子蓝婳川像是转了个性，这些杂役不敢像以前那样嚣张，稍微勤快了一些，可很多活儿还是被落下，蓝婳川性子严厉了又怎么样，他们个个都是男人，还怕她来亲手绑了他们不成吗？ 更何况他们都是老夫人和二夫人的人，就算在这里令主子不满了，也无所顾忌。 “二小姐，实在不是我们不愿意干活，这些粪便多恶心人啊，谁扔的就让谁来收拾呗，凭什么要我们为别人犯的错误承担。” “还是说二小姐不敢去收拾扔粪便的人，只知道对我们这些下人撒气？” 这些杂役看着蓝婳川冷冰冰的样子感到一阵压力，可他们并不会因此行动。 而且，他们拿二房来压蓝婳川，明显在嘲笑她是一个胆小鬼，如果蓝婳川真的有所动作，吃了亏她可得自己担着。 这些人怀着恶意，想着要是有好戏看，那就太好了。 “我知道是谁扔的，我也不会让那个人好过，不过，别人没有在明面上跟我玩这一招，我又何必去找事，让人抓了把柄呐。”蓝婳川不疾不徐道：“至于你们几个，既然在我这里呆得不痛快，那就请另寻高明，我这里养不起你们这几尊大佛。” 蓝婳川这是让他们走？几人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一直懒散，可以前蓝婳川好像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现在却另有了打算。 他们一直都打心底看不起蓝婳川，就算蓝婳川这半个月来的一些表现令不少人刮目相看，但他们在这里待得久了，蓝婳川给他们造成的愚蠢懦弱形象是根深蒂固的，很难会真正地改变。 现在，蓝婳川居然让他们滚。 在这里呆着可比去老夫人和二夫人的院子好多了，这里他们不用怎么干活，就可以领到同样的月例。 “二小姐，我们是您院子里的杂役呀，你这是要赶我们去哪里，我们待在这里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怎么忍心这么做呢。”一个年长一点的杂役可怜兮兮地说。 “你们也知道是我院子里的杂役啊，那还不把这些粪便处理了。”蓝婳川冷哼一声。 “可是——” “要么处理干净，要么都滚出去，莫非以为我请不起别人不成？”蓝婳川巴不得这些人赶快消失在她的面前，除了偷懒耍滑，这些人总是在偷偷观察她，然后把情况禀报老夫人和二夫人，就算今天他们不走，总有一天也要滚蛋。 这些杂役只好收拾起粪便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怨气，让敛秋她们看了发笑。 “二小姐，这件事一定是东院那边的人干的，多半是小公子吩咐人过来扔的。” 飘香道：“小公子被小姐惩罚，怀恨在心，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意外。” 更加令人气愤的是，这个院子里的其他下人根本就不管，他们放任东院的人对这边作恶，说不定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乐在心里呢。 她们本来在屋子里面给二小姐打理，出来看到这样的情况，简直要气炸。 这件事没有什么需要查证的，蓝嘉有往她身上，院子扔东西的习惯，上一次矛盾激化，按照蓝嘉的性子，扔粪便也想得通。 “什么？” 卓奕没想到，蓝二小姐交给他的第一件差事，居然是往二房小公子的床上放那些可怕的东西。 “二小姐，真的要属下去办这件事？” 蓝婳川在凉亭下，卓奕隐藏在夜色里，别人都以为她在喝茶看月，却不知道她在交代任务。 第79章 一床蜈蚣蝎子 “不然呢，多轻松的差事。”蓝婳川知道卓奕的想法，人家是准备大干一场的，最不济也是保护主人，可是她却把这种任务交给他。 黑夜中，卓奕嘴角抽了抽，随即脸上有一瞬的隐忍克制：“是。” 没办法，这是自己选择的主人，他要求不高，只要真的能够救他的妹妹就是了。 子时，一声惊叫响彻东院，听着声音，十分的害怕，战栗。 大家闻言纷纷赶过去，只看到蓝嘉缩在二夫人的怀里，小脸惨白，浑身都在发抖。 而下人在蓝嘉的房间里乱成一团，翻箱倒柜，有婢女在尖叫。 “这是怎么回事？嘉儿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可怕的东西，府内大夫来了没有？”老夫人平时最疼蓝嘉，看到蓝嘉被伤害，受了惊吓，老脸气得灰白。 “小少爷进入房间准备睡觉，一掀开被子，就看到了一堆蜈蚣，蝎子，有差不多二十只咬了小少爷。” 一个手下禀报。 府内大夫来了，掀开蓝嘉的袖子，左手五个伤口，右手七个，脖子上四个，脸上三个，裤腿平时藏得比较深，所以幸免于难。 不过，看到那些伤口，还是让人脊背发凉。 “这些蜈蚣蝎子携带微量毒，倒不会有性命之忧。”府内大夫又看了一下蜈蚣和蝎子的类型。 “真的不会有大风险？”老夫人还是不放心。 “老夫人放心，贴敷解毒的膏药，再内服，今晚过后，差不多就没事了。” 二夫人拍着心口，微微松了一口气，突然，她的脸色，变得可怕起来，一片森然的杀气，她带着恨意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 “是谁，是谁做的，敢往小少爷的床上放蜈蚣蝎子，好歹毒的居心，这是不想活了。” 她的视线，落在蓝婳川的脸上，带着噬骨的恨意。 “我也正想跟祖母和二婶说一件事。”蓝婳川静静开口：“今日不知道谁在我的院子里扔了无数牛粪，恶气熏天，惹人作呕，现在四弟弟的院子里，又被人扔了蜈蚣和蝎子，伤了四弟，指不定就是同一个人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混进了将军府，我看还要查清楚的好，万一哪一天事情发生在祖母和二婶的头上就不好了。” 蓝婳川说完这一番，老夫人和二夫人看她的脸色更是发生了变化，因为她们都听出来了，就是蓝婳川干的，她在报复。 而且，她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来，一副她们能拿她怎么样的姿态。 老夫人按捺住那一份恨意，道：“怕不是你院子里的人，以为那些牛粪是嘉儿让人扔的，要给你出一口气，可是却因此诬陷了人。” 这老太爷真是口舌毒辣，蓝婳川道：“孙女院子里倒是有些懒货，让他们收拾那些牛粪，他们都不愿意，可见眼里面是没有我这个主子，又怎么会为了我找人算账呢。” “哼，你身边的那几个丫头，倒是忠心耿耿得很，万一是她们误会了嘉儿。”二夫人暗暗切齿道。 “二婶这是哪里的话，姑娘家家，谁有胆量去抓那些蜈蚣歇蝎子。” “你的那些丫头，还敢拿刀砍了桂嬷嬷，蜈蚣蝎子又算得了什么？”老夫人知道就是蓝婳川，无论如何也要往她身上认定，绝不甘心让她逃过这一次。 “祖母这样说，可真是让孙女寒了心。”蓝婳川一叹：“当时情急，为了保护我，我的婢女拿出了拼命的勇气，可那种极端的情境，却不是时时都有的。” “那就奇了怪了，是什么样的歹人恶人，使出这样可怕的手段，想害了我儿子的命，也不怕遭道报应，噩梦缠身。”二夫人不出证据，蓝婳川又不认，二夫人恨恨道。 第80章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蓝婳川道：“如果诅咒骂人有用的话，四弟弟平时过于顽劣了些，怕也被人诅咒过无数次了，不也好好的没事么，四弟弟走在大街上，喜欢撩女子的裙子，或者去挠一下别人的胳臂， 又或者伸脚去绊别人，不定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盯上，这一次是放蜈蚣蝎子，下一次呢，二婶平时还是好好管教。” “这里是将军府，守卫重重，谁敢这样放肆，闯进来对付堂堂嫡子？”老夫人见蓝婳川撇得干干净净，脸色难看得无以复加。 “对于身怀绝技的人来说，别说一个公府了，就连闯入皇宫，也是犹如无人之境，好在四弟弟现在只是中了轻微毒，受了一点惊吓，想必是对方给四弟弟一个告诫，二婶平时可不要放松对四弟弟的管教啊。” 二夫人气得胸口发闷，正组织词语，她的贴身婢女采荷道：“既然那个人往小公子的房间扔蜈蚣蝎子，她的屋子说不定会有残留，要不把整个将军府都翻找一遍，可能会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那就把东院和西院都搜一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老夫人吩咐，边对下人使了一个眼色，这倒是给她提供机会了，反正也是蓝婳川做的，不算她头上怎么行？ 东院是老夫人，二房的住处，西院则是大房的住处，一直东向都是比西向尊贵，也是地位高下的象征，可在将军府却是个例外，早两年分院的时候，老夫人就跟老将军主张，大房的人主要在边疆驻守，蓝修又忙于朝中事务，经常不回来住，东院宽敞一些，就住老夫人和二院的人。 蓝家的男人们胸怀天下，老夫人平时表面文章又做得好，老将军和大将军都以为老夫人是图个宽敞而已，哪里想到老夫人就是为了压大方一头？ 不过这又怎么样，蓝大将军和蓝中将伴随老将军立下赫赫战功，每一次回来皇帝给的赏赐也都无比丰厚，将来前途无量，二房蓝长风是个四品文官，蓝家主要还是得大房扛起来，他们压根就不在乎这些深宅妇人的小计较。 蓝婳川可是把这个老东西的算计看得一清二楚，换做是以前，她还真的不好支敛秋她们去办事，毕竟她的这些丫头，都在众人的眼皮底下。 于是老夫人院子和二院的人开始浩浩荡荡搜院子。 蓝婳川对暗处一个身影使了一个眼色，卓奕顿时就悟了。 经过了方才的事情，卓奕不用想都知道，蓝婳川和老夫人，二房都不对付，这下子老夫人要查那个藏了蜈蚣蝎子的人，可是谁会这么笨，留着蛛丝马迹等人来查？ 老夫人显然是有心让二小姐背这个锅，虽然的确是二小姐做的，但谁让他认了这个主子呢？ 卓奕脑子这样想，可是行动却像是风一样快，随即就不见了踪影。 他要找到蜈蚣蝎子可太容易了，小公子房间里不就有现成的，那些手下全部捉了，放在篓子里，准备拿去护城河里扔掉，这些东西其实烧了最好，但老夫人一听说就直摆手，觉得那种味道恶心人，要求放生。 大家都象征性地去搜了老夫人的屋子，老夫人最宠溺这个孙子，是不可能下这样的毒手的，接着是二夫人的屋子，然后再到蓝芊的屋子，男人门几乎都不在，就不用搜了。 不过东院这边的搜索嘛，也就草草了事，大家心眼儿明白，要去蓝婳川那边翻箱倒柜地搜，非要弄出一两条蜈蚣蝎子不可。 看到自己小弟被咬伤，被惊吓，蓝芊心里面又暗爽了一回，她假模假样安慰了二夫人和小弟几句，就等着把她房间查过了，好去睡觉，今晚肯定是一个美梦。 她也觉得这件事是蓝婳川做的，就是她想不明白，这蓝婳川为什么这段时间变化这么大，作风凌厉果决了不少，手段也让人害怕，连着几个瘦削的丫头也变得泼辣起来，她想破头，都不明所以。 如果蓝婳川不能被管治得服服贴贴，那是要将属于她的尊崇都争抢走了，一个府里面，总有一个嫁得最好的，甚至要好不少。 蓝芊皱着眉头，心中打着算盘，却听到自己的屋子传来惊叫。 “就在大小姐的房间里。” 第81章 双标惹人发笑 大家纷纷赶过去，就看到蓝芊梳妆台的抽屉被拉开，里面一窝蜈蚣蝎子正在沿着抽屉壁乱爬。 蓝芊目睹这样的情景，满眼的不敢自信，一阵夹杂着极度恶心又害怕的情绪翻涌，她身子晃了晃，差点晕厥过去。 “原来是大姐。”蓝婳川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大姐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都这样对待，不怕伤了二婶的心么？” 她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泼在蓝芊的头上，蓝芊猛地醒悟过来，她就是被人栽赃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蓝婳川。 “怎么会，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小弟的事情，是有人诬陷我，娘，你要相信芊儿，那些蜈蚣蝎子，怎么可能会是我放的呀。” 竟然在蓝芊的房间里查出这些腌臜东西，老夫人和二夫人也很意外吃惊，不过她们都打心底相信，蓝芊不敢也不会，多半是有人放进去的，可是蓝芊这里跟其他院子一样，有护卫把守， 蓝婳川身边使得动的，就只有几个弱小丫头，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十分不安，是她们自己要查，结果却查到了自己的女儿和亲孙女的头上。 “大姐本来享受二婶的独宠，后来二婶生下了四弟弟，便将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四弟弟的身上，焉知大姐不是早就心怀怨气，想找个机会让四弟弟不好过。”蓝婳川开口。 徐梦月看向蓝芊，眼里带着几分质询，蓝婳川的这番话，戳在了她心里面的某个点上，蓝嘉出生以后，她对蓝芊，的确不再像以前那样捧在手上地满心呵护，主要心思都转移在蓝嘉身上，她给蓝芊的本来已经够多了，如果她却对他这个当娘的有什么意见，那这个女儿她白养了。 蓝芊被自己母亲的眼神看着微微一个激灵，她知道，徐梦月在怀疑自己，哪怕徐梦月也知道是蓝婳川做的，可是徐梦月太疼爱她的儿子了，在这一点脑子容易犯迷糊。 她赶紧跪了下来，仰着头楚楚可怜，声泪俱下：“祖母，母亲，难道你们也以为是我做的吗？我对天发誓，对小弟没有半点不轨叵测之心，如果是我，我情愿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此刻当真恨不得把蓝婳川碎尸万段。 看蓝芊这样坚决，倒是打消了二夫人的怀疑，她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娘不清楚？定然是有人栽赃诬陷你，那个人才是真的要遭到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这四个字，徐梦月咬得很重。 “起来，入秋了天气凉，这女孩家的膝盖可受不得寒气。”老夫人也是疼爱她的这个孙女，虽然比不上蓝嘉，但和对蓝婳川的态度一比，是截然不同的。 “祖母和二婶要查找证据，现在在大姐的房间找到了，却有这么轻易相信她说的话，这满院子的人看着，只觉得祖母和二婶有失偏颇，有心护私呢。” 蓝婳川冷冷道，她的眼里涌动着寒意，浑身气息决然不让。 “放肆！”老夫人想着连连被蓝婳川耍弄，眼底多了一抹恨：“你大姐是什么样的人，从小到大我是看在眼里的，她会不会做这种事情，我心里面清楚得很，又怎么会因为别人的诬陷就认定是她？” 蓝婳川眉梢一挑：“这么说来，这一次搜查毫无意义啊。” “怎么会毫无意义，从不同的人的房间里搜出蜈蚣蝎子，结论当然不同。”老夫人又道。 这样的双标，还真是把人给看笑了，就连一些有点良知的下人也皱着眉头，老夫人这是有心认定是蓝婳川所为，就算在大孙女这里搜到蜈蚣蝎子了，也可以当做没有看见。 卓奕隐藏在暗夜里，他本来觉得，蓝婳川让他在自己小堂弟房间里放那些可怕的玩意儿，做得未免过分了些，可是看这老太太和二房的态度，她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东院没有搜，都给我去把东院好好收拾一遍，任何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都不要放过。”徐梦月说。 “谁敢！”蓝婳川一声怒斥，那些正要行动的下人被激得一个哆嗦，竟然生生止住了脚步。 第82章 这两个护卫不留了 “婳姐儿，你不要太嚣张了，在长辈的面前，你都敢这样无视，这些都是谁教你的。”老夫人训道。 蓝婳川却是冷笑：“看这样的情形，祖母和二婶是偏要在我的房间里搜出一点什么，好让我背这个罪名，我又怎么知道，这些人的身上是不是藏着诬陷我的东西呢。” 她说着，不等其他人反应，就走到一个下人的面前，伸出手：“拿来。” 这个人是老夫人院子里的杂役，他跟别人不一样，一只手揣在袖子里，蓝婳川根本不用看暗处卓奕的提示，一目了然。 那下人被惊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老夫人。 “夜晚风凉，人家喜欢把手收在袖子里，这也碍着二小姐了吗？”徐梦月道。 “是真的因为风冷，还是另有所图，我倒要好好看一看了。”蓝婳川话音刚落，飘香就快步走上前去，一抬手就打翻了那个人袖子里面的东西。 只看到一个孟钵被掀在地上，一条条蜈蚣蝎子从里面爬出来，惊得胆子小的连连尖叫后退。 老夫人和二夫人脸色一变。 “这人是祖母院子里的杂役，要去搜索我的院子，却从他身上找出了这些东西，怕是为了好栽赃陷害。”蓝婳川嘲讽道：“来人，把他押起来，即刻送去都巡抚。” 她的院子里就两名护卫，就是猥亵羞辱柔絮的那两个，其他的事情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两个人想要诬陷她，可是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当然，他们也可以不从。 按照安排，两个护卫本来是要和这一名杂役里通外合，把孟钵放到蓝婳川的床上，没想到现在就被蓝婳川给揪了出来。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老夫人。 蓝婳川又是一声冷哼：“你们既是我院子里的人，有人想要诬陷我，我叫你们把人押走，你们却征求老夫人的意见，看来眼里是的确没有我这个主子了。” 老夫人闭了闭眼睛，到了这一步，的确是不能再查下去了，谁知道蓝婳川会折腾出什么风浪出来？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东院这边连连遭殃，如今的蓝婳川，当然是不容小觑。 “何必送去都巡抚，家法伺候就是，先把他先关起来。”老夫人带着两分怨毒道。 “可是这两个护卫，却不拿我当他们的主人，也是断断不能留了，我看他们对祖母比较忠诚，不如就跟随祖母。”蓝婳川静静道。 老夫人和二夫人安排在她院子里的人，她会一一踹出去，这两个护卫会点武功，对她威胁最大，那就先让他们滚蛋。 两个人又偷偷看了一眼老夫人的脸色，立刻跪了下来：“我俩对二小姐忠心耿耿，还希望二小姐不要赶我们走。” “刚才我们只是想，府内发生的事情，如果把人送去都巡抚，岂不是人人都知道了，到时候伤的是将军府的脸面。” “是啊，再加上现在老夫人是权威最高的人，我们才要看看老夫人是什么意见。” 两人根本就不想离开，这个院子里可是有一个如花似玉的柔絮，这阵子柔絮卧床养伤，他们有时候会溜进去，过一把手瘾，再加上在蓝婳川的院子可以偷懒不用干活，别在其它院子要舒服多了。 蓝婳川勾起嘴角：“这个理由真是充分呢，不过，我院子里的下人，必须对我唯命是从，要说眼下在将军府里的人，老夫人身份地位最高，可更重要的是皇上，是不是我吩咐你们做什么，你们也要跑到宫中去征求皇上的意见啊。” “二小姐不想留你们，你们还想舔着脸皮待在院子里，已经对主子的人身形成了威胁，这等忤逆胆大，违反了大楚的律法，你们不想走，都巡抚的人会来把你们押走，按照流氓泼皮处理。”敛秋道。 西院是该好好的换一换血了，一个个吃里扒外的，整天盯着小姐的言行，指不定哪天倒出大乱子。 第83章 栽赃主子，八十大板 当着老夫人的面处置她的人，老夫人胸口一阵阵闷气：“好，很好，婳姐儿，你终究是翅膀硬了，这样随意欺辱下人，他们可是跟了你好几年啊，你怎么能这么没心没肺。” 蓝婳川道：“主子身边不能留会咬自己的狗，不听从主子指示的狗，不服从管教的下人，就得趁早滚蛋，祖母说我欺辱，可就在刚才，他们还忤逆我的吩咐，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她的目光扫过自己院子里的那些杂役，粗使丫头婆子：“你们若是觉得我欺辱，现在就可以卷铺盖走人。” 这些人是背负着使命到她院子来的，怎么肯走？一个个都低着头，不说话。 “祖母看到了，他们对我的决定还是心服口服的，要不然为什么怎么也不肯走呢。” 蓝婳川用魔法打败魔法。 老夫人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只是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徐梦月道：“再怎么说也是在将军府里呆了几年的，既然大小姐不想要了，我这里又暂时不需要人，不如就老夫人的院子里去。” 老夫人闭着眼睛没说话。 走了两个，还有一堆，其他人不着痕迹地留在那里，蓝婳川的一切，还不是尽数被她们掌握在手中？ 蓝婳川的目光又落在那个试图诬陷她的杂役身上：“栽赃主子，按照家法，要打八十个板子，再逐出将军府，我不亲眼看到受罚，难以平息我心中的怒气。” “现在天色已晚，先关起来，明日再罚，又有什么区别？”老夫人不悦道。 “天色再晚，也不差那八十个板子的时间，现在正好这么多人在场，这个狗东西敢诬陷长房嫡女，不以儆效尤，给大家看一看下场，只怕下次还会有人再犯。” 蓝婳川对自己房里的杂役吩咐：“还不把人捆了，找来板子伺候。” 那些杂役方才看到蓝婳川就因为两个护卫怠慢了一点，就把他们赶走，如果他们还要等老夫人的意见，下一个被赶走的就是他们。 只好把那个杂役捆在长凳子上，抡起板子打下去。 “打得太轻了，按照这样的程度，要打两百板子才够。”蓝婳川看出这些人的心思，冷声道。 想要在她的面前，蒙混过关，这是把她当做傻子看待？ 这些人本来想着打轻一点，让这件事情赶快过去，老夫人也不会责怪他们，可没想到二小姐不会这样轻易放过。 他们只好加重了手上的力量，那杂役被打得嗷嗷叫，不一会儿屁股和腰上都是血，可以说是皮开肉绽。 蓝婳川院子的其他下人都垂着眼睛，不敢看这样的情景。 老夫人和徐梦月心中气恨要死，可是到了这一步，她们也只能忍着。 老夫人见不得血，揉着脑门又是一阵晕眩的样子，徐梦月只好让人先把她扶回去。 “祖母以为，大姐房间里面查出蜈蚣和蝎子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吗？”蓝婳川道。 老夫人见她追着问，不耐烦道：“你大姐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那个栽赃陷害的，迟早有一天我要把她的皮扒下来。” “噢。”蓝婳川只是轻飘飘应了一声，带着一抹不屑，一丝嘲讽。 老夫人出门槛的时候，不小心被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 蓝芊流着泪，看上去十分的委屈可怜：“娘，到底是谁诬陷我，挑拨我们母女的关系，想让我和弟弟决裂。” “你祖母不会放过那个人，娘也不会，纸里终究是兜不住火，她逃不掉的。”徐梦月一个字一个字道，可是她心里很清楚，现在不把人抓到，不认定罪名，这件事情会随着时间过去，倒让她蓝婳川得意了。 一念及此，她就忍不住想要把蓝婳川撕碎。 “我觉得，这些事都是从四弟弟身上引起的，二婶还是加强对四弟弟的管管教，毕竟，今晚上倒霉的可不仅仅是四弟弟一个，一下子牵扯了那么多的人，还不知道他们对四弟弟是什么样的看法呢。”蓝婳川道。 “你敢说，这件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蓝芊盯着蓝婳川，眼里释放出冰冷的恨意。 第84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蓝婳川耸肩：“愈加之罪，何患无辞，在大姐的房间里，可是真真切切搜出了那些蜈蚣蝎子，反而有人想要诬陷我，被逮了个正着，大姐有什么脸面在我的面前说这样的话。” “你——”蓝芊气得浑身发抖。 虽然有祖母和母亲护着她，可是今晚发生的一定会传出去，将军府地位显赫，高门之间，只要有一点动静，不管怎么严防死守，都会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到时定会有人说，是她嫉妒小弟分走了母亲的宠爱，从而生出了了报复的心思。 八十个板子打下去，那个杂役已经晕死，蓝婳川心满意足地离开。 “娘，今晚过后，一定会有人议论我的不是。”蓝芊抓着徐梦月的手，紧张道：“娘快为我想办法啊，我和弟弟一直相处得好，又怎么会嫉妒弟弟呢。” “都是蓝婳川这个心思恶毒的，她不想让我们二房好过，焉知拳头打到别人的身上自己也会手痛，我也绝不会让她舒坦。”徐梦月含恨道。 蓝芊嘴角也勾起一丝冰冷，今晚上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蓝嘉吓破了胆，当然，蓝婳川诬陷她，她不会善罢甘休，在徐梦月和老夫人面前卖可怜，她又多了助力。 接下来的日子，蓝婳川院子里的那些杂役粗使都勤快了不少，她想这些人滚出她的院子，也暂时找不到理由，反正来日方长，她不急。 老夫的那边又送了两个护卫过来，说是专门为她精挑细选的，蓝婳川也没有收下。 “二小姐，他们两个武功都不错，要不要试给您看。” 蓝婳川在茶馆里喝茶，卓奕带了两个人来。 这两个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岁，高大挺拔，十分健实，而且目露精光，气势不凡，一看就是练家子的。 从那晚上之后，蓝婳川就让卓奕找两个身手好的来顶上，卓奕也是用心，找了七八天，试过了不少人，才把自己满意的带到蓝婳川的面前。 “不用试了，就他们两个，你们叫什么名字？” “董伍，吕良。”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好，以后你们就跟着我，我的要求不高，忠心为主，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尽后你们的本分就是。” “是，二小姐。” 今日发月钱，每人院子里的佣人都得自己打点，蓝婳川只有三两的月例，每次发了下人的，自己就只剩下一两百文，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自己也养得面黄肌瘦，好在那一次手里有了皇帝的赏赐，这阵子手头还算宽松。 不过，她为了养好身体，开销比以前大了不少，再加上要养这么多下人，皇上的赏赐迟早有一天会用完，她得想办法有进项。 但在这之前，最重要的，她得先把一件事情办了。 卓奕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小姐忘了，正要提醒她呢，原来，她一直把他妹妹的事放在心上。 蓝婳川其实也不知道小儿麻痹怎么治，她脑袋里面的那个东西，需要再靠近病源毒源的时候，才会展开分析，所以，她需要去见卓奕的妹妹卓清。 卓奕的家，在帝都靠近郊区那一带，虽然住在那里的，也算是帝都人，可那一片，是帝都条件最差的居民的汇聚地，很多人生活条件都不好，帝都物价水平又高，近些年来搬走的不少。 卓奕家因为给他的妹妹治病，已经是四壁空空，生活快要维持不下去，要是这个时候他找不到主人，只怕也要搬走了。 帝都很大，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抵达郊外。 第85章 她会治病吗 卓奕的家是一个小四合院，土墙壁搭瓦房，墙壁上已经有几条裂缝，用破布和枯草挡着，才一进院子就闻到一阵浓烈的药香，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妇人坐在火炉边的小凳子上，用手里的蒲扇扇着火，火焰把她的双眼熏得红肿，明明年纪不大，可她的头发却白了一半，脸色也很憔悴。 “娘。”卓奕唤了一声。 妇人转过头来，看到自己的儿子回来了，眼睛一亮：“可找到东家了？” “找到了，这位是将军府蓝家二小姐，也就是我的东家。”卓奕介绍道。 看到母亲面容那么疲累，他就一阵心疼，母亲年轻时候也是一个美人，要是妹妹没有生病，他们家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母亲哪里会是这个样子。 妇人看蓝婳川小小年纪，但是衣着，气度不凡，眉眼间稳沉，心下满意，行了个礼道：“蓝二小姐光临，是我们家的福分，请到屋子里坐，我这就给你沏茶。” “不必了，多谢婶婶美意，我是专门来看望卓清。”蓝婳川道。 妇人愣了一下：“前天也有人来看望清儿，还带了大夫来，给她看腿脚，阿奕，也是你让来的？” 卓奕摇头：“不是我。”他看向蓝婳川：“二小姐，是您让人来的吗？” 蓝婳川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除了最想争取卓奕的秦赟，还有谁会往这里来，只要他让人治好了卓清，卓清多半会意志动摇，重新选择燕王。 这秦赟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抢人都抢到她的跟前来了。 她正要说话，就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哥哥，你回来了。” 桌清自己推着轮椅从房间出来，为了方便她进出，她的房间没有门槛，很顺利就来到他们的面前。 眼前的女孩十三岁，眼睛乌黑发亮，闪烁着灵气，生得是活泼可爱，一头茂密的头发就用红绳绑了，头像装饰着一个猫咪小夹子。 可是她的眉宇间，还是弥漫着一抹愁绪，虽然父母和兄长从来不提，可她也知道，是她拖累了整个家。 “嗯，这是我的东家，帝都将军府蓝家二小姐，二小姐给你看病来了。”卓奕说。 不过，蓝婳川一个大夫都不带，怎么给妹妹看腿脚？卓奕心中疑惑，甚至有点怀疑蓝婳川是不是在故弄玄虚。 在确定之前，他还是对蓝婳川抱着希望，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蓝婳川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桌清垂下眼眸：“二小姐人真好，只是我的腿脚天生就这样，不管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等服了这一次药，我就再也不吃药了，与其无用功，还不如把钱留着，给家里改善生活。” “清清，你不要这样说，娘听了难过。”妇人不由得眼眶湿润。 蓝婳川走到桌清的身边，撩起她的裤腿，这两双腿看起来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却无法站立，手指触碰上去也是冷冰冰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蓝婳川脑子里浮起了一大串分析，包括病因，以及需要的药方，药材，获取难度等。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原本脑袋里的这个东西前面只是给她分析毒药，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不到连身体的病痛也能救治。 卓奕见蓝婳川亲自上手，面上还是一副沉吟的样子，心里面那一盏本来就微弱的灯，一下子就熄灭了，蓝婳川是金贵的高门千金，又不是大夫，她会治病吗？ 他还以为，蓝婳川不带大夫来，是要自己先看过清清的腿脚情况，可她看着分明像是诊病。 卓奕一脸的黯然。 “回去。”蓝婳川起身来，拍了拍手。 第86章 比谁先治好 “二小姐，清清的腿脚？”卓奕终于忍不住开口。 “回去再说。”蓝婳川道，现在要她治，她也治不了啊，卓清需要的那些药，起码要大半年的时间才能够获取齐全，甚至可能要一年。 卓奕这下子心中更加没底了。 蓝婳川看向卓清：“昨天带大夫来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清清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给蓝婳川描述出来，下巴上有颗明显的痣，鼻子有点鹰钩鼻，不是陈永是谁？ 卓奕已经跟随她，秦赟还不肯死心，他想要什么，是想尽一切手段，也要弄到手的。 虽然她有治疗麻痹症的配方，但秦赟想要搜罗天下良医，甚至是神龙见尾不见首的神医，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 所以现在她要和秦赟比时间，比进度，谁先治好卓清，卓奕这样得力的手下，就会永远跟着谁。 一路回去，卓奕沉默不语，心事重重。 “卓奕，我给了一年之期的承诺，这才多久，你就失去信心啦。”蓝婳川道。 “属下并未丧失信心，只是心疼清清。”卓奕虽然嘴上应承，但也和蓝婳川说的差不多了。 “卓奕。”蓝婳川脸色肃然起来，盯着卓奕：“你现在是我的属下，至少在这一年里，你要无条件效忠我，相信我，我不喜欢身边人心怀别的想法。” 卓奕被她炯炯逼人的眼神震慑，少女的眼眸是那样的坚决，仿佛她认定，决定的事情，就永远不会错。 “属下知罪，属下一切都听二小姐的。”卓奕感到自己无所遁形，也不隐藏那一点心思。 接下来的几天，蓝婳川让人找遍了帝都大大小小的药房，买到了其中的七味药材，其余的还有十三味，颇具地方特色，分散在大楚不同的州郡，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 蓝婳川按照获取的难度，排了一个顺序，先寻来比较容易的，再找难的，这种需要脚力，体力的事情，就交给新招的两个护卫去办。 蓝婳川没有明说，可卓奕是她身边的人，也知道她在找药，心中到底是安稳了不少。 虽然他也不明白，蓝婳川分明没有找任何大夫，怎么帮他治清清，配方又是哪里来的，但既然主人让他相信，他就相信。 清清小儿麻痹这么多年了，再等一年又何妨。 “卓奕，我要你去办一件事。”这个夜晚，月黑风高，蓝婳川坐在亭子下，手边依旧是一壶茶，杯盏里，温热的烟雾缭绕。 “二小姐请吩咐。”卓奕听蓝婳川郑重的口吻，心想大事终于是找上他了。 “我要你潜入燕王府，去看看燕王请的那些大夫，听他们说什么话。” 蓝婳川道。 她要知道秦赟的进展，倘若有，也要想方设法打乱。 卓奕一愣：“二小姐，这是为何？” “你不用问我原因，按照我吩咐的去办就是。”蓝婳川道。 她知道卓奕对秦赟还有余地和想法，这也正是考验他的时候，毕竟上辈子，卓奕可是跟了秦赟几十年，不光是他的初心选择，前世的记忆，在人的脑子里甚至会有所残留，他对秦赟的向往，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够动摇的。 “是。”卓奕没有一丝犹豫。 蓝婳川抿了一口茶，她靠在柱子上，抬眼是层层重叠的云翳，在夜色中仿佛一头张着口的巨大怪物，要吞噬掉这世间的一切丑恶和不堪。 明天要去学堂，蓝婳川今晚就早早睡下了，睡得正香呢，半夜被一阵隐隐约约打斗惊醒。 她披起衣服，来到窗前，就看到两个人影在院子打得难解难分，两人都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拳头再重，腿脚再有力，也像是一阵风，那个黑衣蒙面身影武功很厉害，居然过了几百招，但也终究敌不过卓奕，飞跃出院墙，不见了踪影。 不过，他逃走的时候，从怀里掉下来一样东西。 第87章 软硬兼施都不吃 蓝婳川走出屋子，卓奕没想到二小姐还是被惊动起来了，顿时有点愧疚。 他把那东西捡起来，交给蓝婳川。 蓝婳川打开那一块包着东西的布，里面躺着三颗药丸子，脑子里意念涌动，立刻分析出这种药能够让人身体迅速康复，柔絮伤势很重，骨折处打了钉，还摔得吐血，五脏六腑受损，再加上被那两个护卫威胁凌辱，更是气血攻心，养的这段时间吃得也不好，反正在柔絮的印象里，院子的伙食就那样。 所以养了好一阵子，柔絮的情况还是没有多大的起色，不过蓝婳川把那两个护卫赶走了，慢慢养着总会好的。 但这三颗药一下去，柔絮过几天就可以下床了，她怎么能这样便宜她？ 这三颗药还不错，蓝婳川就自己留着了。 “失败了？”秦赟冷哼一声，他并不奇怪，蓝婳川那儿多了一个卓奕，他再得力的手下，也不是卓奕的对手，想把药送到宋芷凝的手上，当真是难上加难。 不过，只要他让人把卓清的小儿麻痹治好，很快就能够把卓奕争取过来。 “是属下办事不力，不过那卓奕实在是太厉害，属下已经尽力，四殿下要掌控蓝婳川，让卓奕这种人才留在她的身边，可不是长远之计。”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永。 “一个毛丫头而已，跟本王斗，痴人说梦。”秦赟拂袖，进了大殿。 还有一个月就要进行这一年的校验考试，一般来说每个人考的都是自己的特长，但有一个环节，同台较量，可以随机抽人和自己比试，不论兴趣特长，为了避免被人点中，蓝婳川还是去听了其他的课堂。 这一个月也是学生最忙碌的时候，平时不爱来听课的，也都来了，一时间很是热闹。 蓝婳川十三岁上学堂，连续两年，校验倒数第一，她专门去学的舞蹈，每每校验，在人前却施展不开，畏畏缩缩得跳不好，容易被打低分，偏偏其他贵女爱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她，同台较量的，总是挑她出来比下棋，比书法，比弹琴，比画画，对这些她几乎不通，最多是沾了一点皮毛，自然是输得一塌糊涂。 这阵子她出了两次风头，引得不少人不服觊觎，只怕这一次同台较量，这些人会更加猖獗。 蓝婳川听了谷先生的课出来，白钧找上了她。 “白先生，何事啊，我还要去听下一场课呢。”蓝婳川看都不看白钧一眼，垂眸整理着自己的衣袖摆子。 白钧见她这样无视，眸子一黑，不过他的脸上又随即浮上了客气的笑容：“蓝二小姐，就快要校验了，学生们都知道你围棋下得好，不如你撰写一本关于围棋的策略册子，由书院自费帮你印刷发行，卖到的银子你和书院平分，如何？” “以你在围棋上的名气，到时候一定会被抢购一空。” 蓝婳川一听就明白了白钧的心思，如果她撰写，定要借鉴《观象》的内容，毕竟那种看似又大又空的字句，实际包罗万象，是一生的心血总结，她现在是写不出来的，到时候白钧第一个看过初稿，又要找理由推脱不印刷售卖，真是一个好算盘呢。 她道：“白先生也知道快要校验了，我听课的时间都不够，哪里来的空闲撰写书籍呢，白先生每天也不用授课，清闲得很，这种授人以渔的事情，还是白先生自己来最好。” 蓝婳川扔下这些话走了，剩下白钧一个人站在原地，脸上隐隐发青。 他软硬兼施，可蓝婳川完全不吃。 “二妹又让白先生不高兴了，真是的，对先生这么无礼，这哪里像是一个学生的作为。”蓝芊只要有空闲，多半在偷偷盯梢在蓝婳川，看到白钧在蓝婳川面前没讨好，她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一句废物。 要不是现在用得上白钧，她才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白钧看到蓝芊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心头一动，眼里有了光，前面蓝芊对他说话重了一点，导致他心头一直难受不安，现在蓝芊主动安慰他来了，不愧是他看上的一朵解语花。 “蓝大小姐，你这样理解我，我很感动，就算前面我有让你不满意的地方，可日后也不会让你失望。”白钧眼眸灼灼地看着蓝芊那张美丽温柔地小脸。 蓝芊咬了一下嘴唇，脸上浮起了楚楚委屈。 “蓝大小姐，你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白钧着急问道。 第88章 让人见识她的恶毒 蓝芊一叹：“算了，只是白先生这么关心我，让我想到了一些人情冷暖而已，有什么不好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想来世上还是温情多。” 说着稍稍点了一下头，垂下眼皮，睫毛颤抖了一下，就要离开。 然而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让佳人开心的机会，白钧又这么会轻易放过。 他立刻挡在蓝芊的面前：“蓝大小姐，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会于心不安，夜不能寐，饭也吃不下去，我身为先生，为学生排忧解难，也是责任。” 蓝芊犹豫了一下：“不知白先生这阵子，可听说我的那些风言风语。” 白钧想了想，他记起来了，有时候他在园子里，会听到一些高门贵女议论，说蓝芊嫉妒小弟分走了她的宠爱，在自己小弟的房间里放满了蜈蚣蝎子，甚至还有倾慕蓝芊的男子对蓝芊印象转恶。 “似乎听到有人说你和你小弟之间的事情，不过我相信，你这么善良，肯定不会这样做的，定是有人诬陷你。” 蓝芊又是一叹：“可是那个人做得天衣无缝，自己又撇得干干净净，我只能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难道是你二妹？”白钧自然而然就猜到了蓝婳川的身上。 现在的蓝婳川，可不比曾经那样蠢笨，不仅伶牙俐齿，还诡计多端。 蓝芊没有说话，看来是默认了。 “蓝二小姐居然连自己的亲堂姐也要陷害，这着实过分了。”白钧看到美人泫然欲泣，对蓝婳川的怨恨又增加了不少。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二妹是长房嫡女，我的身份哪有她重要，现在我天天受着那些污语，就算有一百张嘴巴，也不能辩解。” “欺人太甚。”白钧也不摆先生的架子了，愤愤道：“你放心，我会让别人见识到她的恶毒，如此，你也不用受那些非议了。” “白先生，二妹绝不是好对付的，你小心一些，不要因为我，自己也——”蓝芊带着一丝担忧道，丝毫不像上次在白钧面前不屑的样子。 白钧毕竟是先生，认识的人不在少数，在一些方面，还是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白钧的心顿时化成了一滩水，要不是顾忌先生和学生的身份，他早就巴不得把蓝芊拥入怀中。 “很快，这些针对你的谣言就会消散，最不济，也是真假难辨，矛头不全在你的身上。”白钧温情脉脉地说。 白钧忍着反感，弱弱行了个礼：“那就先谢过白先生了。” 白钧的手段果然了得，只不过一天的时间，在高门间穿得沸沸扬扬的将军府二房嫡女嫉妒亲弟弟放蜈蚣惊吓一事，就变成了长房嫡女诬陷二房嫡女，一时风向转变，蓝婳川所经之处，不少人都拿异样的表情看她。 不过蓝婳川也不在意，是谁做的不重要，关键是是谁吃亏，她跟蓝芊不一样，她成不成亲的，无所谓，只消让人知道她的不好惹便是了，蓝芊则不同，虽然白钧为她扭转风向，但最多也只是做到真假难以分辨，蓝芊还是要受影响。 所以，蓝婳川面对那些议论，神情淡然自若，像是粘在身上的一些灰尘，随手拍拍就是了。 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些人也觉得嚼舌根没意思，不像蓝芊，虽然表面上强忍着，但还是能看出眼底的委屈和愤怒，而这正是他们想要看到的，人就是这样，能够在心理上压人一头，踩人一脚，那简直是一种乐趣。 虽然蓝婳川也被议论了，但是蓝芊发现，别人看她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一些，分明像是在笑话嘲讽。 白钧这件事没有办得让她满意，她经过白钧身边的时候，就装做是没有看见，白钧知道蓝芊在责备他，在心里怨怪他，他也想不太明白，怎么几天下来，还是蓝芊被议论得多一点，更狠一点。 蓝婳川又默不作声地使出什么手段了吗？ “不知燕王殿下找微臣来，所为何事？”上课之前，冯先生就被请到附近园子里。 他发现，秦赟似乎比以前来得勤一些了。 第89章 看来有几分关心 “蓝家二小姐经常来上你的医课，她在这方面，可是有什么特长？” 秦赟得到禀报，蓝婳川也去见了卓奕的妹妹桌清，原来她是跟卓奕做了这个保证。 她身边只多了一个卓奕，没有多少可以用的人，而他可以网罗天下有名的大夫，她用什么跟他斗？难道她是想自己学医， 治好桌清的小儿麻痹症。 倘若她真想通过自学的方式，治疗一个千百年来的棘手难题，那就太好笑了。 或者是，她想笼络冯先生去救卓清？ 冯先生也不知道为什么燕王要这样问，不过他还是如实道：“蓝二小姐只是来听课，并没有发表什么独特的见解，也没有见她在实践方面的超人之处，大概只是兴趣使然罢了。” “不知道冯先生对小儿麻痹症的治疗，可有心得？”秦赟又道。 冯先生摇头：“这可是历来无解的一个疑难病症啊，微臣看过不少疑难杂症的医书，也曾经花时间钻研过，可是配出来的药方，无一所成。” 燕王又是问蓝婳川，又是问什么小儿麻痹症的，他也觉得奇怪，因为这两者之间看不出半点关系。 可能是来关心蓝婳川，顺便问一问小儿麻痹症的事情。 看来，蓝婳川这里，是几乎没有机会了，秦赟嘴角多了一丝讥讽。 陈永在一边低声道：“王爷这下子可以放心了。” 秦赟本来就很放心，他就不相信，蓝婳川在医药方面能折腾出什么浪花来，只不过他凡事小心谨慎，求个十全十的稳妥，所以才来一问。 秦赟离开后，蓝婳川才踏出这一方园子，刚才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也没有忽略冯先生回答后，秦赟面上的不屑。 “冯先生好。”蓝婳川行了一个师生见面礼，正要走进课堂，冯先生叫住了她：“蓝同学，方才燕王殿下亲自来过这里，请问你的情况呢。” 见蓝婳川不说话，冯先生又道：“看来燕王殿下，对蓝同学你还是有几分关心。” 冯先生还当真是误会了，燕王这种残酷歹毒，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哪里会对她有什么真心？而宋芷凝也不过是因为在燕王的身上用迷香，才让燕王对他欲罢不能，不然，秦赟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把心系在一个女子身上的。 不过，蓝婳川也没有解释，冯先生是好意，谁都知道曾经的她痴迷燕王，可是燕王却对她漠然以待，冯先生告诉她，是想让她高兴，让她以为自己的等待和辛苦付出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冯先生本来以为，蓝婳川会喜新厌旧，可是她的反应却很平淡，据说这一段时间，蓝家二小姐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痴缠燕王不放，活得更像自己一些了，看来燕王的问候，来得不是时候啊。 世间美事，总是相错，总有遗憾，冯先生在心里惋惜了一把。 不过他不知道的事，要是这位蓝同学知道他是这样想的，估计要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医园这边，还有实践课，就是让学生诊断病人，给病人开药方，这药方要有创新，而且不能出人命，不可加重病情，不然要自己承担责任。 蓝婳川的表现中规中矩，她才刚听医课，若是一下子大放光彩，还有些说不过去，给他人心理准备，也是在成全自己。 “蓝同学，你每次开的药方，总是缺少那么一两味，虽然不是最关键的，但在配方里起的作用可不小，不然，你的药方就是最有效的。” 冯先生忍不住对蓝婳川道。 第90章 争抢平时积分 “冯先生我才刚刚学，也许还要摸索。”蓝婳川谦虚地说。 “可是这些小问题，只要你稍微注意一点，一定可以轻松解决。”哪怕蓝婳川隐藏自己的本事，但冯先生还是看出来，她在医药方面是有天分的，那些配方虽然残缺，可是比起寻常用的，却是一个大进步，就算配方不全，但用在病人身上，也有一定的效果。 冯先生开始重视蓝婳川起来。 果然蓝婳川的智力并非一般人可及，只要好生发掘，就会发现她是一块价值不可估量的璞玉，精细打磨出来，定然光彩夺目。 因为要校验，这一阵子实践课要多一点，毕竟，校验的主要内容还是学以致用。 而那些被实践的对象，则是受了伤，或者身染疾病的人，多数家境贫寒，到这里给人实践操作，可以得到不低的报酬，而且一般不会出人命，毕竟有宫廷大御医监督，所以基本不用担心人身性命问题。 “此人头风发作五日，吃了药却不见有效，你们给他诊治诊治，看看用什么法子好得快。”冯先生道。 一个人被扶着进入园子，他一个月前突然犯头风，一直断断续续到现在，被折磨得睡不着吃不下，整个人憔悴了不少，还掉了好二十斤，平时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面颊都凹陷了进去。 现在他头风又开始了，才刚刚进入园子就抱着头滚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哼着，他的妻子也跟了来，一脸的焦急无措。 “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的丈夫啊，他可是家里面的顶梁柱。”妇人抹着眼泪说。 冯先生道：“你要知道，你的丈夫到这里来，不仅仅是为了治病，还是为了给我的学生实验，虽然这里从来没有出过人命，但也是一点概率都没有，有些药物相克，却一直没有被发掘出来，药方子也看不出任何问题，你下定决心了吗？” 在家里的时候，男人早就和妇人商量好了，既然怎么都不见好，还不如来这里碰碰运气，因为前面来这里的，几乎都好全了，就算有一点点药物不适应的后遗症，也不影响生活，试药，试疗法，总会有风险。 “先生，我们都商量过了，一切后果自负。”妇人道。 医学生都围上去，给男人检查情况，对于治疗头风这种常见的病，大家都有自己的心得配方，再配合病人的其他症状，大家开始下笔写下方子。 在这个病人进入园子的时候，蓝婳川脑子里飞快浮起一个特效药方来，不过，她还是故意少写了一味。 “蓝学生，你再想想，还差了什么，我平时教授的课程有。”冯先生来到蓝婳川的身边，她明明已经写好了，可冯先生却没有忙着把方子收起来。 蓝婳川知道想要轻易骗过冯先生，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她也不想进展太快，可是不管她故意说偏什么药材，冯先生都颇有耐心地摇头：“再想。” 照这样的形势看来，她猜不对的话，冯先生是不会放过她的。 何况冯先生慈眉善目，倒是让她不忍心起来。 蓝婳川只好把那一味压在心底的药说出来，冯先生点头，脸上浮起赞许之色：“我说蓝学生，你再长点心，每次要拿出十全十美的药方，都不是问题。” “就用蓝同学的这个方子，去把药抓来。”冯先生把配方交给小童。 “先生，为什么要用蓝二小姐的配方，要知道她前面几次的配方可都不怎么样，别人能完全治愈病人伤患，可她不能。” “是啊，凡事有个轻重缓急，这位病人痛不欲生，还是以救治为先，实践为后。” 学医的对治疗头风都很有把握，最不济也能稳一阵子，这一阵子过去了，就算配方有瑕疵，人家也不会上门找事，治疗有钱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所以大家都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自己，校验的时候，还有一个平时积分，要加上去。 这种好事，不能白白便宜了蓝婳川，可谁叫冯先生选中了她。 蓝婳川前面拿出的方子都残缺不完整，冯先生为此苦口婆心说了她好几次，希望她能开窍，现在又引导她把欠缺的那一味药说出来，用她的药方，还给她加分的机会。 如果有好几个病人伤患，那还好说，可今天就只有一个。 大家看蓝婳川的眼神，都少不了羡慕嫉妒恨。 第91章 偷梁换柱 “好了，蓝家二小姐才来上医课多久，你们前面表现得次数多了去了，分也加了不少，就让让她，何况她也需要更多锻炼的机会，毕竟练手比起你们来说太少了。” 冯先生不高兴道。 除非蓝婳川在剩下一个月的时间里，连着三十次拿积分，才有可能超过其他的学子，可是后面分给她的次数能有多少，就算分给她了，她又能做到十全十美吗？ 这里积分可不好拿，要求是见效快，症状很快得到缓解。 冯先生算是见识到了，这些高门子弟，是多么的自私，一次只有一分而已，都可以因此去怨甚至恨同窗。 说到底，他们还是看不起蓝婳川，想随意践踏在她头上，只希望这丫头，在医药这个方面，也能绽放出夺目的光芒啊。 “可是蓝家二小姐前面试了五次，只拿了一分，纯粹是浪费，今年她明摆着没有名列前茅的机会，为何不让给其他学子来。” 这个人说话的时候，蓝婳川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四大家族之一裴家，三公子裴恒，年十七，容貌俊秀，身量却只是中等，此人心思毒辣，绝不亚于秦赟。 在三十年后，不管是裴恒，还是白钧，宋容韬，都成了各自家族的中流砥柱之一，他们都喝了她的血，但很快秦赟坐稳了位置，又将他们都除掉。 但这辈子，她要亲自动手。 裴恒见蓝婳川这就以来不管面对什么情形，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可是他说话的时候，她却意味不明地看来，眼底似乎隐藏着一丝黑色，这种可怕慑人的感觉，让裴恒心头一凛。 “不要急，等会儿还有一个病人，骨折的，这个不难，抽签，谁抽到了接得正，保证伤患承受尽可能小的痛苦，就可以得分。”冯先生不想得罪这些高门子弟，他们虽然称他为老师，可很多人地位比他还高。 大家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不过蓝婳川得了前一个好拿分的机会，还是有点惋惜，但她就一定有本事拿下分数吗？ 冯先生身边的小童礼常走出园子，就被一双眼睛盯上了。 他本来愁找不到好机会对付蓝婳川，想来想去，想到了医园这边的实践课，先生会点名或者抽签学生的配方，拿去配药来医治病患，检查药效，特别是考试这段时间，最为频繁，这不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正好这一次，冯先生选了蓝婳川。 蓝婳川的这个药方不是很复杂，但用的药不太常见，礼常跑了三个药房才买齐，这样一来，就误了不少时间，他为了不耽搁下一场实践，几乎是跑着回书院。 咚，一声闷响，礼常重重地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脑门剧痛传来，人也猛地晃了两下，差一点晕倒过去。 他手里的那一包药，也掉落在地上，全部洒开来。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这就帮你捡起来。”那个撞到的人满怀歉意，赶紧帮礼常捡拾散落的药材。 等礼常缓过来，对方已经将药捡好，包好了，重新送到他的手上。 礼常忙着赶时间，没有看那个人一眼，拿着药就跑。 街角，一个身影隐藏在阴影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蓝婳川，这一次，你可要背负上一条人命了，我只要随便翻一下手掌，保管让你堕入地狱，一辈子翻不了身。 “嘿，可有好戏看了。”附近一座酒楼上，少年郎一身紫衣靠在座椅上，眉开眼笑，眸光潋滟如星辰，可是却隐约藏着一抹冷意。 “三公子，要去帮助蓝小姐吗？” 夏侯汐的贴身随从阳风道。 “小小的难关而已，你以为小呆子真的是呆子？” 夏侯汐修长的手指缓缓扣着扶手：“有一个成语，叫做返璞归真，她终究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反骨不好惹。” 少年郎起身来：“该去凌云书院走一趟了。” 第92章 我要检查 礼常气喘吁吁拿着药到书院医区，把药交给负责煎药的。 “慢着。”蓝婳川出声。 “蓝学生，你是有什么问题吗？”冯先生道。 “我要检查药材，免得礼常抓错了。”蓝婳川走到煎药小童的面前，伸手拿过配方。 “蓝二小姐放心，我抓每一样药材，都是认真对着方子照做的，品类和重量都没有半点差错。”礼常哼了一声，他觉得委屈了。 “是，我知道你不会出差错，可是万一有人浑水摸鱼呢。” 蓝婳川却不疾不徐打开包着药材的布，将药材一览无遗地展露在所有人的眼前：“这里面，不正有两味剧毒药材么。” 好在有了卓奕，不然这件事还真难办。 顿时一阵哗然，大家都一脸不敢相信地过来看，果然有两味药材是外形相似的毒药，只要喝上一口，就会五脏六腑腐烂，回天乏术。 “礼常，这是怎么回事？”冯先生脸色一变，怒目而视：“蓝小姐的方子我看过了，绝没有问题，可是你抓来的药材里少了两味关键的，反而被相似的毒药取代。” 礼常的脸也是一下子煞白，他才十二岁，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惊吓：“我，我的确是按照方子抓的药啊，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杀人的呀，冯先生，蓝二小姐，你们可要相信我，不信，不信你们去问药房，我是拿着方子抓的。” 礼常抖抖索索地说完这一堆，可见他有多么害怕。 预谋杀人，这可是重罪啊，八年起步。 “我相信你是按照方子抓的药。”蓝婳川静静道。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毒药，难道是蓝二小姐手误？”裴恒道。 就算是手误，写成了毒药，她蓝婳川也不要想好过，这可不是写个检讨，认一下错就可以的。 有不少人的眼神，分明是想看蓝婳川不得好过，另外的则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 “不会，蓝二小姐很细心，她上课就坐我的身边，我敢说她比在场的各位都细心。”慕微微开口，语气肯定。 “我有没有手误，裴三公子看一下这方子不就知道了？”蓝婳川眉梢一挑：“当然，我相信离揪出那个人，也不远了。” 她的话音才落，大家就看到，一个人被扭着进入花园，卓奕一脚踹在那人的膝盖上，那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冯先生，我亲眼目睹，就是这个人，故意把礼常撞到在地上，然后替换了药材，我特地把这个人押来，以免蓝二小姐蒙受不白之冤。”卓奕拱手道。 那个人生得干瘦，可是面相精明，眼珠子转了转，便开始叫冤：“误会啊，空口无凭，就这样冤枉人，人在做天在看。” “你要的凭证来了。”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就看到蓝婳川身边的牡丹带着一个大夫前来。 “王大夫，你看清楚这个人，还有那两种毒药材，可是这个人方才到你那儿购买的？”牡丹道。 大夫打量了一下干瘦男人：“不错，正是他去我的医馆买了这两种药材，用量全部都在这了。” 冯先生一张脸已经是气得铁青：“放肆，居然想要借着蓝二小姐的手毒害病患，你这是存心诬陷蓝二小姐，还是要连累我书院的名声？” 冯先生是一个十分珍惜羽毛，极度维护名誉的人，不管这个人是为了诬陷蓝婳川，让她堕入深渊，还是有意在书院作乱，最后都会导致书院蒙受污名。 而且，任何一个无辜的人，都不应该背负上那种黑暗肮脏的罪名，蓝婳川还是他的学生，心怀赤城，稳沉专注，不像其他学生那种喜欢明争暗斗，他是报以期望的。 那个人被这一声怒斥惊到，跌坐在地上，可是嘴里却叫着屈，他道：“就算是我买了这两位毒药，可也是为了带回家磨成粉毒老鼠，即便分量相同，也不能证明是我替换了药材。” 是的，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人的确有问题，十有八九是他把药材给替换了，人证也是有的，似乎证据还欠缺了一点。 第93章 万蚁噬骨 礼常盯着对方，可是他分辨不出来，那个和他相撞的人的模样，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对方的下颌：“当时那个人撞到我，我的头重重磕到了他的下巴上，因此他的下巴红肿，你正好符合。” “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冯先生哼道。 前后经过已经完全暴露，这个人的确是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了，不过这件事他自己扛着也好，只要不牵连了那个人，他当个替死鬼，以后一家老少都有好日子过。 这样想着，他闭上了眼睛，一副随便你们怎么样的态度。 “我和这人无冤无仇，他却弄了这么一出，要拉我下水，让我陷入泥潭。”蓝婳川道：“学生以为，他是受人指使，那个人，还是书院里的人，不然，谁会这么及时地跟踪我的这个配方的取药进度，如果那个人不除掉，肯定还会有下一次。” 她这么一说，冯先生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而那个人面上浮起一丝慌乱。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是闲着无聊，想找一点新鲜乐子罢了，有什么只管冲着我来，磨磨唧唧，反而让我看不起你们。” “这么急着为那个人辩护，果然是有猫腻。”蓝婳川说：“如果你真没有受人指使，被怀疑有幕后主使，你应该高兴才对，因为这样你是被人教唆，罪减一等，可是你却这么迫不及待，想要隐藏主犯。” “去请孟大人。”蓝婳川吩咐。 方才把人揪来，卓奕又隐藏了起来，敛气屏息，别人很快忘记了他的存在，听到自家主人的吩咐，卓奕正准备行动，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拍掌。 “妙啊妙，今日有闲情来逛书院，竟然看了这么一出，真有意思。” 大家就看到一个紫衣少年踏入园子，眉梢潋滟，俊美凌人。 学生们都有些意外，要知道夏侯汐从来不往这里来，也不参加期末的校验，不过，府里为他高价请来太子太傅教导，哪怕他踏足书院，可同样被养得惊才绝艳，才华横溢，当然，他本身的悟性也极其的高，不夸张地说，各方面在帝都都能排上个前三。 不过，竟然在今日见到他，实在是稀奇。 “夏侯三公子，这里正在审问罪犯，还要等着大理寺卿孟大人来将人带走，怕是不能招待你了。”冯先生道。 夏侯汐摆手：“事情经过我已经听说了，不就是现在这个人不承认有人主使嘛，在这里不肯交代，到了牢狱里更是不可能，那可是可以随便捞人的地方，孟大人再正直，也不是他一个说了算。” 蓝婳川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这人背后的人，不就是那几个，但这些人任何一个，进了大理寺的牢狱，都可以被提走。 她本意是打算跟孟大人知会一声，让他格外留意此人，无论如何也好拷打出来，但总归没有在这里问出的好。 况且，那些人不一定是捞人，直接灭口都有可能。 簪缨世家就是这样，根基盘大，耳目众多，想要彻底毁掉一个人，都是难上加难。 “可是有什么办法呀，总不能对他用刑，书院也不能这样做。”冯先生也想把那个幕后人揪出来，免得以后再生事，韭菜根还在，处罚了这个人，韭菜还能一茬一茬地长出来。 “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比一个人说真话更容易的了。”夏侯汐话音才落，他的贴身护卫阳风就蹲下身来，将一颗药丸子喂那个人服下。 很快，那个人就在地上翻滚起来，边用力挠着身上，脸上扭曲痛苦：“痒啊，痛啊，蚂蚁，有蚂蚁在爬，在咬我的皮肤，不，在咬我的骨头，不，咬我的内脏——” “怎么样，这种滋味很爽，这还是小公爷我第一次用在人的身上，也算是对你的恩赐了。” 夏侯汐似乎很满意那颗药丸子的效果，眉目上尽是折腾人的趣味。 那个人头发散乱，一身泥土，他死命地挠着，身上到处鲜血淋漓，最痒的地方在心脏，他似乎要抠破胸膛的肌肤，把心脏拿出来，这一幕看得人心惊。 其他园区的人也都跑来看热闹，有课也不听了，这里围得层层叠叠，水泄不通。 而白钧，就在人群里，本来那个人被带走了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到了牢狱里面，有的是手段，可是夏侯汐却掺和进来，给那人喂了那种极其考验意志力的药，他的脸色才变了。 这种药就算天王老子吃了，都会扛不住，何况只是一个小喽咯？ 第94章 是白先生指使我 “我说，我这就说——” 这个人承受不住了，哪怕仍然还是死路一条，他也宁愿有个干脆利落的了断，而不是被这样生生折磨而死。 然而，等他话音一落，一支箭穿过人群和空气，直逼此人的脑门。 卓奕犹如一道闪电，立刻现身挡在那人的面前，一抬手，便将箭稳稳攥住，那箭尖上闪烁着蓝色的冷光，可见涂抹了剧毒。 这样险恶的情形，更是惊得大家直吐冷气。 虽然高门世家，腌臜事情不少，但这样在明面上的，还是少见。 “你的主子想要杀你灭口，你还要对他忠心耿耿吗？”蓝婳川语气嘲讽。 那人是浑身煎熬又心凉，如果换做平时，他还会想到家中老小，觉得主子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可是现在他哪里还有这样的理智？什么也不管不顾地大喊出来：“是白钧，是白钧指使我做的，他说要让蓝家二小姐永远不能翻身。”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一个人看过去，白钧身边的人还警惕地后退一步。 居然是白钧，大家都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棋课风度翩翩的副先生白钧，买凶杀人，嫁祸蓝婳川，什么怨什么仇？ “真的是白钧吗？棋课副先生白钧，是他吗？”蓝婳川追问。 “是他，就是他，我说的都是真的，快解开我身上的毒药，我受不了了，啊。”这个人已经承受不住，拿头去撞树了。 夏侯汐给了一个眼神，阳风给那个人喂了一颗解药，很快，这人就瘫软在地上，不动了，目光涣然。 大家都看着白钧，眼神各种复杂。 要不是被当众指认出来，谁都不会把这种事情跟白钧扯上。 而白钧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站在人群当中，无处遁形，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从来这些学生都敬重他，还有不少女学生仰慕他，他虽然只是副先生，可在凌云书院，也算是春风得意。 现在，他就像是一个小丑，被剥离了衣服，露出他本来的面目，赤果果呈现于人前。 “哟，白先生，还真的是想不到啊，外表看着人模狗样的，居然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情出来，令家族蒙羞，真有你的。”夏侯汐一声嗤笑，眼神轻蔑。 “不是我，是这个人诬陷我，书院里的人他碰巧知道我，才随口说出我的名字，实际上真实的意图是保护他的主子，大家不要被他骗了。” 白钧知道自己坚决不能承认，不然他这辈子就完蛋了，以后他每一次出现在人前，都要被嘲笑唾弃，他无法想象那种日子。 “各位，我白钧平时是什么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千万不要被小误导，伤了师生情谊啊。” 白钧说得情真意切，本来就有不少人不相信他干得出来这种事，现在更是觉得他是被冤枉。 “我相信白先生，白先生温文儒雅，平时也尽职尽责，关心学生，他断断不会指使人害人。”沈怡禾先开口说。 “肯定是这个人狗急跳墙，胡乱指认，是不是出事了随便指认一个人，就可以拖好人下水，顺便减轻自己身上的罪名啊。”汪殷道。 她们本来就不喜欢蓝婳川，碰上这种事情，肯定是站在蓝婳川的对立面，就算真的是白钧做的，蓝婳川自己也该死啊。 有蓝芊身边这些人的带动，越来越多的人七嘴八舌表明自己相信白钧。 蓝婳川却依旧很镇定，看向那个奄奄一息的人：“白先生颇受学生敬仰，可不能随便把脏水泼在他的身上，你若是指认错了，身上又要加一条冤枉好人之罪，数罪并罚，断断没有翻身的道理。” 这人听出来了，蓝婳川在告诉他，他还能活，他的眼里，隐约有了一丝希望。 “就是白先生指使的我，我本来是他府内院子的一名杂役，卖身契都还在他的手里，可以查的，我的主子就是他。” 众人面面相觑，这样具体详细的描述，一旦证实，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玥王爷来了。” 大家纷纷让开道。 第95章 收监 纳兰容景一身白色的轻袍，俊美无俦的面容更是衬托得犹如美玉，他踏步而来，犹如步下生花，所经之处，雅香轻袭，就算是男人，都觉得意志晃了一下。 “这里人多杂乱，免得有人浑水摸鱼，再生事端，那就先将人收监，同时查一查白钧和这人的关系，证实过后，再行处罚。” 纳兰容景吐出来的话，却是清凉的，让人感到一阵寒风掠过骨髓，竟然是说不出的害怕。 向玥王温厚雅贵，可是罚起人来，也是不留情面，不手软。 这白钧身份可不低，不管是刑部，还是大理寺卿的人来了，都会给他面子，可是玥王一来就收监，就算白钧是被冤枉的，也要在牢狱里滚一遭了。 牢狱也是高门世家用来惩罚人的地方，他们比别人更清楚，里面有多么肮脏不堪。 白钧哪里想到玥王会来掺和，他是身份尊贵的白家第五子，嫡二子，哪里能去哪种地方。 他人身受限制，证实了这奴仆说的，他就做实了罪名。 “玥王爷也觉得，我白钧会做出这种事情吗？我向来行得正，坐得直，谁知道这奴仆是不是受人指使，在真相未明之前，王爷却要把我收监，我白家人知道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白先生。”玥王语气很温和：“我作为皇上的事务协理，也可以着手处理一些性质重大的案件，这种高门之间的案子，去了大理寺，刑部，大家脸上都不太好看，如果证明你是冤枉的，立刻就放你出来，断断不会委屈了你，玥王府的办事效率向来不错，小半天不到就可以出结果。” 郭旭打了一个请的手势：“白先生，请。” 白钧喉结滚动着，心中挣扎，他多么希望，白家人快一点到场，可白家离书院还是有小半个时辰的行程，父亲要到这里，怕是赶不及了。 “白先生不肯配合调查，想要拖时间，这是在等救援吗？”蓝婳川语气很平静，可是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还用说吗？这事就是板上钉钉，就是做了，赖在这里还有一丝机会，是我我也得赖着。”夏侯汐眉梢一挑：“我说得对吗？白先生。” 白钧的脸抽动着，他确定白家的人一时半会是赶不到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如果他赖着，肯定会更加惹人怀疑。 他就想不通，他向来春风得意，怎么今日就受了这么多夹击，那些和他交好的，也不敢说话，生怕惹祸上身，因为这些人并不知道他究竟做了没有。 “好，我也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不信上天会放任冤情，却无动于衷， 我不信这世间没有公理了。” 白钧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本来就有不少人相信他是清白的，这下子更是觉得他屈辱，同时大义凛然，都于心不忍起来。 白钧被带走了，玥王要回王府办案，也就不多留。 他侧擦着蓝婳川的衣袂而过，蓝婳川离得很近看那张惊世的面颜，只感到男人的微热的呼吸都扫过她的脖颈。 她甚至感到，男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微微幽深。 玥王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谁都知道，玥王不爱管事，遇到这种事，只会让大理寺来处理，可是他还是插手了。 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在所有人的眼里，玥王只是处理自己有管辖权的事务而已，可他却是真真切切帮了她。 如果白钧去了大理寺，白家的人很快会让他安然无恙地出来，虽然也在他人心目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但对于她想要的结果，远远不够。 纳兰容景看似温厚，可是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却不会轻易放过，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第96章 比谁先治好病人 大家才发现，凌云书院的掌事院长秦书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站在一群学生里，面目冷沉，突然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冯先生忙追了上去。 一直以来，凌云书院都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今日却是谋杀，栽赃都出现了，而且还是发生在医园，冯先生不得赶紧跟掌事院长说说好话。 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只等着结果出来，大家议论纷纷，散去。 发生了这些变故，那个等待治疗头风的人没人搭理，在一边抱着脑袋呻吟着。 “相公，不治了，我们回去。”那妇人一脸的愤怒：“谁知道是不是有毒药，比起死人，头痛算什么？” “你这是什么话，我家小姐是被人冤枉的，好在小姐及时检查配药，不然你相公现在已经死了，你应该感谢小姐才是。”牡丹一听不高兴道。 “反正这事发生在书院，我家相公也差一点死在这里，以后是不敢来了，怪就怪你们自己的人砸自己招牌。”妇人扶着她家男人就走。 “就这样走了，你家相公的头风要发作一辈子，他得承受几十年的折磨，却什么都做不了，等于是个无底洞。” 蓝婳川出声，给这个头风病患诊断的时候，她的脑子就什么都分析出来了，如果不是采用她的配方，这头风要跟人到死。 妇人一怔，方才的气焰顿时都消失得干干净净：“真的吗？” “我看倒不尽然，头风多是阵发性，在深秋冬季最甚，但只要大夫治疗有方，也可以彻底断了根。”裴恒道：“蓝二小姐的意思，是别的大夫都是窝囊废，只有你的方子有效，要知道你还只是一个上医课不到一个月的学生，这也太自信了。” 蓝婳川一听就知道裴恒纯粹找事，四大家族之间相互牵连，其中互为好友的不少，眼看着白钧在她的跟前栽了跟头，裴恒自然是坐不住了。 “不错，他的头风，只有我的这个方子治得好，但我并没有说其他的大夫是窝囊废，这样的话，可是从你裴恒的嘴里说出来的，难道这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蓝婳川可是一点也不客气，到她面前来找茬，以为她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 裴恒被骂狗，气不打一处来：“你哪里来这么大的口气，说他的头风只能你治，根本不把别人看在眼里，别人还不能提出意见了？” 蓝婳川静静看着他：“那好，拿出你的方子，都交给这位大婶，看看最后究竟是谁的方子彻底只好了病患。” 裴恒可不怕比，上医课的学生，他的天分可是名列前茅，平时分也是他加得最多，蓝婳川，前面拿出的方子都残缺不全，总被冯先生说教，她凭什么在他的跟前嚣张？ “好啊，比就比。”裴恒把自己的方子交给那位妇人：“一个方子试三到四天，看看哪个方子最有效。” 妇人看到他们在这种事情上争执比较，倒也乐得，这说明这两个方子的确是安全的，一个方子治不好她的相公，还有另一个，总归是多了痊愈的可能。 “谢谢，谢谢二位，你们谁的方子最有效，等试过了，再来告诉你们。” 妇人拿着方子，扶着她的相公离开了。 “我们还要定一个规矩。”裴恒道：“不然这一场比下来，多没有意思。” “噢？”蓝婳川等他说下去。 “如果你输了，再也不准来上医课。” 裴恒这一出口，蓝婳川差点笑了：“如果是你输呢。” 对方咬咬牙：“那我不来就是了，愿赌服输，规矩当然是一样的。” “裴恒，你会后悔的。”蓝婳川眼眸轻蔑：“到时候，相信你会让大家看到你脸皮多厚。” 裴恒输了，不会不来的，舔着脸皮都要来。 “那就走着瞧。”裴恒盯着她。 两人这一赌，这边园子的人都知道了，甚至还下起注来，不过，裴恒的赔率是一比一，蓝婳川是一比十。 “喂，你们就这么不相信蓝姑娘的方子，一赔十是什么意思啊。”慕薇薇道。 第97章 流放苦寒之地 “裴恒可是医课的优等生，不像蓝二小姐，前面的那些方子几乎都是不完整的，还被先生点名，眼睛不瞎的，都知道该赌哪一个。” 其实这些官宦子弟根本不缺钱，就是好胜心强，而且图个好玩。 “随便你们，我买蓝姑娘赢，这五百两银票，全押上。”慕薇薇拿出银票，她爹只是个六品官员，这点钱，是她攒了几年辛苦攒下来的。 蓝婳川也走过去，让牡丹取出一千两银票来：“我买我自己。” 大家都看着她。 “蓝学生，输了可得赔一万两啊。” “我知道。” 这些人挤眉弄眼，蓝婳川还是在一些事情上犯蠢，看来是遗留，明明自己十有八九要输，却愿意顶着那么大的赔率买自己，慕薇薇再输，就是五千两，主持这一场押注的，是观察使家的公子蔡万，想到自己要赚一大笔，眼睛都亮了。 “蓝姑娘也不一定会输的嘛，凡事皆有可能，在结果出来之前，都是五五开的胜率，各位，请不要这样埋汰蓝姑娘。” 想到自己要拿蓝婳川那么多钱，蔡万心花怒放，说话客气有礼得很。 蓝婳川看一眼这个要赔个底朝天的人，嘴角扯了扯。 “小呆子，该这么感谢我啊。”蓝婳川循声看去，夏侯汐正靠在亭子下，双手枕着脑袋，翘着腿，一晃一晃的，明明吊儿郎当，可是那俊美的面颜沐浴在阳光中，弧度完美的唇勾着，却是说不出的撩人诱惑。 “你要我怎么谢你。”剩下的半截实践课是上不成了，蓝婳川走到亭子下，坐下。 那种让人生不如死的药，违背人道，其他人就算是有，也不会轻易拿出来，多是躲在阴暗的地方使用，可是夏侯汐却这样随手就给人喂了下去，而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也不违和。 夏侯汐凑过来，清凌俊逸的眉眼糅着阳光，竟然多了一丝朦胧绵长的意味：“不如，请一顿饭。” “好啊。”那面目近在咫尺，蓝婳川岿然不动。 “不过，要先等这件事结果出来。” “以玥王的办事能耐，天黑之前，就会有结果，正好赶得上晚饭。” 蓝婳川道：“有白家人护着，那奴仆的卖身契，玥王未必拿到手，小公爷以为，要废掉一个人，谈何容易？” “相信现在玥王已经拿到手了，在玥王决定管这件事的时候，他的人已经有所行动，甚至在那个奴仆提到卖身契之前，玥王就想到了，白家人哪里来得及反应？” 蓝婳川沉吟：“但愿如此。” “不是但愿，是一定如此，反正等会儿这顿饭你是请定了。” 他就这么有信心吗？ 果然，很快有消息传来，玥王早早让人去白家拿到了那奴仆的卖身契，证实了白钧和那奴仆的关系，白钧这罪名也就定下了。 白家人找到了玥王，可玥王终究没有宽待，白钧被撤掉了棋课副先生的职位，还要流放北方苦寒之地三年，才能归来。 意图谋杀，栽赃诬陷，换做是一般寻常老百姓，怎么也得罚个七八年，但高门的量刑，本来就要轻不少。 只不过，这一次，白钧着实是翻不了身了，以后不能封官，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等于是切断了日后的路。 就连他的两个贵妃姐姐，去求了皇上，也没有用，这件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就算皇帝宠溺两位贵妃，也不能违背天下的公义。 第98章 瞎了也不喜欢你 醉贤庄酒楼，蓝婳川点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小公爷。”她举起杯盏，敬夏侯汐，嘴角边带着一抹微笑。 “呆子，看到你这么恬静温雅，我还真的有点适应不过来。” 夏侯汐嘴角抽了抽。 蓝婳川满头黑线，她只不过由衷感谢他罢了，所以不像先前那样戏谑，他这就给她扣上了？ “要不要我打你一拳，证明我并不恬静也不温雅啊。”蓝婳川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好啊，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打一拳在我身上，你说谁更疼？” 夏侯汐也干脆利落喝光了杯中酒，他的唇边，又扬起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轻佻。 “从今往后，只怕白家也要记恨上你了，你这是何必呢，如果我是你，我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蓝婳川看着窗外，今后一切，激流暗涌，只会愈演愈烈。 她实在是不想把别人牵连进来。 “我这可不是帮你啊，图个好玩罢了。”夏侯汐瞥了她一眼：“别以为我要追求你，我还看不上你呢，臭美。” 蓝婳川无语：“你看不上我，我更看不上你，是谁臭美啊。” “唉，我这么俊美无双，风流倜傥，被无数女子倾慕，某人看不上，说明眼盲心瞎。” 夏侯汐摸了一下脸颊。 “嗯，瞎也不会喜欢你的，放心。” 蓝婳川翻了个白眼。 然后自顾自吃饭，不理他，夏侯汐摇头，这性子，还真的是刀嘴刀心，不好惹啊。 突然蓝婳川想到一件事来，看着少年：“那个假扮张天师的人，是不是你？” “现在才认出来？” “你帮了我好几次了。”蓝婳川说着，把小二叫过来，又点了几个菜。 “点这么多也吃不完，不如多请几顿。”夏侯汐可从来不喜欢浪费。 能一顿请了，蓝婳川就不喜欢麻烦：“那就上一坛陈年女儿红。” 夏侯汐嘴角又抽搐了一下，死丫头，就想着赶紧和他撇清关系。 不过，他总会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请她，就像这一次一样。 对面的酒楼上，玥王问：“蓝家姑娘是在和谁喝酒吃饭？” 郭旭道：“正是今日帮了蓝二小姐的夏侯家三公子，蓝二小姐在请他吃饭，大概是为了表示感谢。” “噢。”玥王垂眼，浑身的气息似乎都沉敛了不少。 郭旭立刻明白过来，王爷也帮了蓝家二小姐，可是蓝婳川却不请王爷吃饭，今日夏侯三公子和王爷都出了力，要么两个都不要请，要么两个都请，蓝家姑娘这样做，实在是考虑不周。 难怪王爷不好想。 白钧最后受罚，王爷起的作用，甚至还更关键。 玥王点的菜上桌，可是男人却没有动筷子,本来解决了白钧的事情，心情不错，出来换换口味，现在却几乎没有胃口了。 郭旭明白王爷的心情，王爷是把蓝家姑娘当成朋友看的，至少也是朋友，王爷从来不管闲事，为了蓝家姑娘也管了，可是到头来，却被忽视在一边。 这坛女儿红很烈，蓝婳川没喝多少，倒是夏侯汐喝了半坛子，他酒量再好，整个人都有了醉意。 “阳风，把这剩下的小半坛带回去，我明天还要喝。” 夏侯汐吩咐。 “小呆子，这次让着你，下次，可不一定了，别以为每次都可以逃，哼。”少年醉眼朦胧，看着蓝婳川，一抹流光分外迷人。 “小公爷路上小心点，可别摔着了。”蓝婳川只是道。 等她去结账，才发现被买单了，不用问，就知道是谁买的。 第99章 闹得满城风雨，跪下 “卓奕，这一顿是我请夏侯公子，你怎么不看着点。”蓝婳川皱起了眉头。 卓奕也很无辜：“二小姐，属下一直守在您的身边——”随即意识到不该推脱，立刻低下了头：“是属下疏忽，请二小姐责任。” 蓝婳川很头疼，她是被夏侯汐摆了一道，这一顿不算她请，那么下一次她还得请他。 “算了。”蓝婳川无奈道：“你也料想不到小公爷会先付钱。” 夏侯汐一个眼神示意，隐藏的暗卫就知道应该怎么做。 有了这一次教训，下次她可要提前把钱付了。 从酒楼出来，蓝婳川遇到了一个人，玥王，他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不注意看，还根本看不出来，然后，这根本逃不过蓝婳川的眼睛。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属于人家的隐私，她也不方便多问。 她正想抽个时间登门造访，这件事玥王的确是帮大忙了，不是请一顿饭就可以算了的。 行了个见面礼，蓝婳川道：“不知王爷明日可得闲？” “蓝家姑娘，你有什么需要，但说无妨。”纳兰容景道，他磁润的声音，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黯然。 而他身边的护卫郭旭，脸上也颇有些不爽的样子。 “王爷平时邀约多，有没有时间还真不一定。”玥王开口之前，郭旭语气不善道。 “郭旭。”纳兰容景带着一丝寒凉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忘记主仆有别了？” “王爷，小人知错。”郭旭低头，可心中还是不服气，为了蓝二小姐，王爷不惜得罪白家，虽然以王爷的位置，白家不足为惧，但多了一个敌人，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这代价，其实不算小。 玥王身边的人，也和玥王一样温和有度，第一次看到他的贴身护卫对自己这种态度，蓝婳川心头疑惑，好像她做了什么错事似的。 “蓝家姑娘，属下无礼，还请你不要计较。”玥王道：“我什么时候都能够腾出时间来，姑娘有事只管开口。” 分别了，蓝婳川还是一头雾水，好好地想了一下，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玥王的事情，也就不再纠结了。 虽然这段时间，和二房那边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但蓝婳川每天还是照例要向老夫人请安，平时老夫人都板着脸，半阖着眼不看她，她请安过后就自己走了。 表面上的功夫做到了就可以，免得外人说她不知礼教。 可是这天一早，老夫人却冷冷地盯着她：“你给我跪下。” 蓝婳川腰板儿挺直站在屋子正中：“祖母，请问我犯了什么错吗？” “哼，你还好意思问，婳姐儿，男人们在外戍守打仗，你不但在宅子里生事，还要搅得整个帝都满城风雨，你可对得起你的祖父和父亲。” 蓝婳川知道老夫人指的什么，高门之间斗起来，那可不是能够简单收场的。 “有人想要栽赃嫁祸孙女，孙女没有忍气吞声让人欺负，免得丢了我蓝家的脸面，赢得扬眉吐气，有何不可呢。” “你还觉得骄傲了，将军府和白家本来就有些不对付，只是维持面上的和气罢了，到底谁也没有戳破这一层纸，现在你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白家怎么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难道要斗过两败俱伤，你死我活，你不想活了，别人还想活。” 老夫人训斥。 第100章 打听喜好 可是蓝婳川眼皮都不抬一下，微微垂着，但浑身的气度却带着蔑视。 “祖母此言差矣，戳破了这一层窗户纸的，是白家，现在玥王府，天子，又给了白钧惩罚，白家有什么资格要来报复，如果他们敢轻举妄动，孙女也不会怕，祖父和父亲更不是好惹的。” “可终究是你，给将军府添了大麻烦，不然大家本来可以平平安安过日子，而现在却埋下了日后的隐忧，府里主要是女人，要是有了大危机，又该如何应付。” 其实，蓝婳川赢了这一仗，把白家踩了一脚，老夫人心情还不错，这不仅仅是因为将军府的脸面，她在年轻的时候，和白家老夫人颇有过节，直到现在还不能像常人那样说话。 “我将军府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倘若这一次任人欺压到头上，那真的是让人看笑话了，更会让其他觊觎将军府的人蠢蠢欲动，既然是对方主动挑衅，我方又何必萎缩闪躲，杀他个落花流水便是，就在昨晚我已经写信前往边境，告诉祖父和父亲这里发生的事情，相信他们一定会体谅并赞成我的做法，同时，也会做好一些必要的准备。” 老夫人又是一身冷哼：“虽然矛盾是白家主动挑起，但一定是因为你平时行为不检，才惹得白家人有意见，你自己既然要这样做，就不要连累将军府，有什么事情自己担着便是。” 蓝婳川心里面一阵好笑，什么叫做又当又立，指的就是老夫人这种人。 “祖母只管放心，这一切都和你们没有关系，你只管颐养天年。”蓝婳川可是知道老夫的年轻时候的那一档子事，心里面一定在暗爽。 等蓝婳川从老夫人的屋子出来，便听到院子里有丫头偷偷议论。 “昨晚老夫人吃饭都吃了一碗呢，今天的早饭也多准备一点。” “是啊，很少见老夫人胃口有这么好的时候。” 蓝婳川撇撇嘴角，走了。 老夫人再怎么讨厌她，可是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将军府的利益是一体的，如果在对待外人挑衅这种事情上，还要相互割裂，那就的确算不得人了，真要那样的话，将军府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夫人，二小姐这一次能赢，还有夏侯家三公子和玥王爷的帮忙，夏侯三公子桀骜不驯，玥王爷对人客气疏离，这两位平时都是不爱管闲事的，只怕是对二小姐有什么心思啊，再不济也是好感。”桂嬷嬷如此说道。 “那也是对她。”老夫人心里面有点发酸，要是这种好事落到他亲孙女的头上就好了。 不管是夏侯家三公子，还是玥王爷，哪一个不是惊世风华，令帝都无数女子倾慕，那夏侯家的三公子顽劣了些，可是玥王，却是温厚持重，地位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哪一天蓝婳川嫁给玥王，就是尊贵的玥王妃，那日子比贵妃还要过得舒服，再逊色一点，也是夏侯家精才绝艳的三公子，这辈子也算值了。 喜欢蓝芊的高门贵族公子不在少数，可是最好的连夏侯家三公子也比不上，反而还有不小的距离，蓝芊倾慕秦赟，可是秦赟似乎对她没什么兴趣，一念及此，老夫人感到一阵气闷。 蓝芊美貌出众，而且温柔解意，就因为是二房的嫡女，要落了大房嫡女的下头？ “老夫人，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二小姐冲在前头，争取到玥王和夏侯小公爷的青睐，您就当她是给大小姐铺路，等到嫁娶的那一天——” 桂嬷嬷的声音低了下来，俯耳说了一句话。 老夫人浑浊的眼里有了亮光，脸上多了一抹精明的笑意：“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眼看着大小姐也到年纪了，大小姐还得加把劲才是啊。” 蓝婳川要登门拜访玥王，就得准备礼物，一份能够表达她心意的礼物，该用什么好呢。 “卓奕，你去打听一下，玥王喜欢什么。” 第101章 等以后娶了人 “是。”卓奕去了。 谢礼这种事情，还是早一点更好，晚了就显得没诚意了。 “二小姐，玥王并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要说平时比较常做的事情，是下围棋，一天至少要下一两盘。”卓奕很快带来了消息。 大概是太闲了，才下棋打发时间，围棋是最考虑谋略和布局的。 蓝婳川沉吟，要不要送一副好的围棋，可是特别贵重的她送不起，现在院子里的一切开销，都靠皇帝给的赏赐吊着，况且，玥王那里，什么质地成色的棋子没有？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心里面终于是有底了，虽然有点割舍不得，但玥王帮了她大忙，也给她带来了一个好的开头，是要好好感谢他才是。 她现在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也就是那一样。 蓝婳川下了个帖子，约定时间，在午饭过后，牡丹拿着回帖回来了：“二小姐，玥王爷说了，今日下午，都不出府。” 蓝婳川睡了一个午觉，神清气爽，换了身衣服过去。 玥王让人备了丰盛的点心，看着色香味俱全，蓝婳川饱着肚子，也不由得多吃了几块。 “王爷，我是专门来感谢您的，昨天那种忙，任何人袖手旁观对自己来说都是更好的选择，可是王爷却选择帮我。” 蓝婳川说完，敛秋将手上的锦盒放在桌上。 “这是我家小姐的心意，还请王爷笑纳。” 原来她还记得。 玥王脑子里浮起这个念头。 专程登门来答谢，可不比请夏侯汐的那顿饭更尽心意，纳兰容景只觉得那一点不快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过是本王正好碰到罢了，本王作为皇上的协理，也有权责处理，再说我们是朋友，蓝家姑娘何必见外。” “不管怎么说这礼物都要送给王爷，我总不能白白占王爷的便宜啊。”蓝婳川道。 “郭旭，把东西收下。”玥王抬手。 郭旭看得出来，王爷眉梢上有了一丝喜悦，心头也好受了不少，蓝二小姐不是忘记了王爷的恩情，而是找时间好生答谢呢。 “白家不仅家大业大，朝中也有人，蓝家姑娘，你不怕吗？”玥王看着蓝婳川，他不能时刻都帮得上忙，能不能在复杂诡谲的高门斗争之中存活下来，成为最后的赢家，终究还是要看个人的造化。 蓝婳川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没有害怕的道理。” 本来她还在找机会，等白钧一脚踏入泥潭，白钧自己倒是先坐不住了。 玥王再推一手，白钧一个被流放的人，就像是被钉在耻辱柱上，以后想要翻身，难于上青天，况且是那种边远苦寒的地方，还不一定回得来。 纳兰容景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清凌美丽的面上一派沉静，浑身气息如秋潭，那双眼睛深处湛亮，又黑如子夜星空，不起一丝波澜，仿佛看过了百年后的暮鼓晨钟。 就是这一瞬间，他似乎被某种力量所摄，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妙龄少女，而是一个能够操纵世事，参透人心的女巫。 明明是那么瘦小的一个毛丫头，一个人面对整个白家的力量，却说自己不怕，那是怎样一种飞蛾扑火的决然。 蓝婳川离开玥王府，就直接去了凌云书院，下午的医课，完全赶得及。 玥王打开那个礼物锦盒，那一本《观象》，原来她居然把自己最贵重，最有价值的东西，送给他作为谢礼吗？ 拿起《观象》，打开，上面还有蓝婳川画的横线和做的批注，原来在私底下，她也是一个用心钻研的人。 “竟然是《观象》，王爷以前就说过，如果能够目睹几页，那真是这一辈子的荣幸，现在却得到了整本书，这本书可是多少珍宝都无法衡量和比肩的啊。” “看得出来，蓝家姑娘很重视这本书。”玥王现在倒是有些不忍了，但已经收下了礼物，哪里有退回去的道理，只有先在他这里放着。 郭旭神秘兮兮一笑：“这还不简单，等以后王爷把蓝家姑娘娶了，这本书不也成了她的。” 第102章 如丧考妣 “这是什么话，可不要当着人家的面前说，以免唐突。”玥王微微沉下了脸。 可是护卫分明看到，王爷的脸上竟然多了一抹隐约的绯红，这让本来风华无限的玥王，说不出的动人，仿佛世间最美的风景。 咳咳，难道说王爷对蓝家姑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 难怪他说呢，王爷从来不管闲事，可是在蓝姑娘的这件事上，却掺了一脚。 就算不是喜欢，但多少有些好感，其他女子的面目，王爷何曾记得，倒反而是蓝姑娘，打破了王爷脸盲这个壁垒，是和王爷走得最近的女子。 白钧罪名坐实，被流放边境苦寒之第三年，震惊了整个凌云书院。 要知道在大家的心目中，白钧是一个风度翩翩，颇有才情的男子，可是去做出这种罪恶的事情出来，落到一个无法翻身的结局。 大家都一致以为，白钧想要报复蓝婳川，到底还是因为输不起，当着所有人的面，输给了蓝婳川一个子，再加上自己一直想要的《观象》成了蓝婳川的囊中之物，白钧的心结一直不能释怀，从而犯下了这个致命的错误。 说实话，这也未免太小气太狭隘了，而且完全不顾大局，不仅蓝婳川现在不好招惹，将军府那种战功赫赫的门第，又怎么能轻易冒犯？从此以后，只怕蓝家和白家要变成水火不相容的死对头。 不过经此一役，所有人看蓝婳川的眼神都有了微妙的变化，蓝婳川的确是变了，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不能拿曾经的那种眼光看她。 “蓝二小姐好手段，好好的一个白家嫡二公子，就这样被你毁了，这种胜利者的滋味如何？”蓝婳川去医课的路上，宋容韬挡在她的面前，自己的好朋友这辈子断送了，他自是恨蓝婳川。 “胜利者的滋味当然很痛快，让人尝过了一次还想再尝一次。”蓝婳川面上带着微笑，可是却冷飕飕的，让人后背着凉：“不过大家的眼睛是明亮的，白钧纯属咎由自取，怎么，宋三公子作为他的朋友，是想在我的跟前给他讨一个所谓的公道么？我倒宁愿相信宋三公子不是那种沆瀣一气的卑鄙小人。” 宋容韬脸色微微一变，转而变得阴沉：“将军府虽然显赫，但是派得上用场的主要在南疆驻守，你一个人对抗整个白家，等于是螳臂当车，白钧废了，你的末日也很快到来了。” 蓝婳川眉梢一挑：“宋三公子，看来我得提醒你一句，皇上最讨厌高门勾结，白钧流放北部苦寒之地，对你而言如丧考妣似的，就差一点追随而去了，要是被皇上知道，岂不是要说白家和宋家牵扯过深，从而心生戒备？” “你——”宋容韬一噎。 “再说这是玥王爷，皇上下的惩罚，要心里面不服气，应该去皇上和王爷的面前抗议，怎么，宋三公子没有这个胆量吗？” 蓝婳川说完这句话，宋容韬的脸更是隐隐发青。 “哼，不管怎么样，可以预想你的下场必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真的吗？宋三公子这么自信？”蓝婳川语气平静得像是一把刀：“世人无法窥见未来，但自负的人一定不长远。” 宋容韬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多了一抹阴笑，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宋芷凝就在蓝婳川的身边卧底，直到现在蓝婳川还一无所知地被蒙在鼓里，想要致她于死地轻而易举，她拿什么跟他斗？ 当然，蓝婳川可不能这么轻易地死了，她的这一身凤凰血，可是有价值得很。 只不过是一夜之间，白钧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秦赟从接到消息，脸色一直不好看。 白钧跌在蓝婳川的手里，这着实令他意外，以前的蓝婳川，就像一个不真实的存在。 “蓝二小姐是越来越能耐了，今后怕是难以控制啊。”陈永担心地说道。 不说今后，就算现在都难拿捏。 在秦赟看来，只要柔絮下得床，一切又可以回到原来的局面，所以他的心态并没有失控。 只是现在，先要把药送进蓝婳川的院子都难以做到。 宋芷凝跌得全身是伤，只怕得好一阵子才好转，而他要看着蓝婳川翅膀越来越硬，所以秦赟心中还是有焦灼。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蓝婳川以前对他有多痴狂，现在对他就有多冷淡，一个人的感情，不可能完全受别人的驱使和控制，她却全部收了去，这也未免太不正常了。 秦赟负手在背，在院子里面踱步，眼底幽黑晦暗。 “或许是蓝二小姐觉得殿下对她过于轻视，所以死了那条心，要让她重新把心搭在殿下的身上，只怕殿下要花一点心思。” 陈永道：“现如今，夏侯家的三公子，玥王，看起来都对蓝二小姐有好感，倘若蓝二小姐转移了心思，那就不好办了。” 就算宋芷凝好了，也未必能够扭转。 想不到，蓝婳川这样一个痴傻得无可救药的，居然能够得到两位拥有惊世之才和倾城之貌的男人青眼，放在以前，怕是要被当作天方夜谭。 秦赟没料到会有那么一天，要轮到他去追求蓝婳川，哪怕只是表面上，都让他无法接受，毕竟他在蓝婳川的面前，一直是高高在上，蔑视的姿态，要他去示好，别人又会怎么看待他？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只怕蓝婳川会越来越远离他，本来秦赟就是一个隐忍的人，为了达到最终的目的，适当地做出一点牺牲，拉下一点脸面，他也不是不能够忍受。 还没有到上课的时间，外面天又下起了小雨，课堂里闹哄哄的，不过走得近一些了，就可以听到里面讨论的内容，大多是白钧被流放到北部冰雪苦寒之地。 世事瞬息万变，不仅仅是个人的际遇，还有白钧的表里不一。 “蓝二小姐这样做也未免毒辣了些，你们不觉得吗？白五公子今年才十九岁，可是承受了这一次打击，就算流放回来了，以后的人生何以为继。” 其中夹杂着裴恒的声音道。 第103章 违背了是小狗 “什么叫做毒辣，你不要颠倒黑白，白五公子都欺负到人家头上了，还不允许人家洗脱嫌疑，难道要人家白白蒙受冤枉，打落牙齿和血往肚子里吞才对吗？再说了，定罪是玥王爷和皇上定的，怪蓝二小姐做什么。”慕微微抗议道。 裴恒没想到出自六品翰林院侍读之家，身份卑微的慕微微，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言顶撞他，来上医课的，除了蓝婳川，就是他的身份最为珍贵，其他人几乎都是四品以下人家的子弟，所以他被这些公子哥众星捧月地捧着，慕微微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跟他作对。 偏偏慕微微说得很有道理，让他语言凝滞了一下，好笑道：“我们毕竟都没有亲眼目睹，这个中的曲折是非，你就这么肯定，一定是白先生错，蓝姑娘对？” 慕微微道：“人证物证确凿，怎么无法确定，照你这么说，这天底下清楚的犯罪事实，旁的人没有看见，就可以不用惩罚了吗？” 蓝婳川嘴角勾起，这个丫头，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倒不是说慕薇薇多么喜欢她，她们交情不深，慕薇薇天生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看不惯那些卑鄙小人的做派罢了。 蓝婳川走进课堂，所有的讨论顿时都平静下来，看着她的眼神各是各的不同，但都跟以前那种看白痴的目光不一样了。 蓝婳川丝毫不理会别人的看法，在慕薇薇旁边的位置坐下，对于她来说，这些口舌上的东西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她得到了什么，有没有达到目的。 慕薇薇猜测蓝婳川多少听到了一些，可是她更惊讶于蓝婳川的态度，如今的蓝婳川，似乎不管遇到了什么，都是一副稳沉似水的态度，任何人都不可动摇她的意志。 念及此，慕薇薇只觉得对蓝婳川更多了两分钦佩。 “以后我的事情，不要管。”蓝婳川突然开口。 慕薇薇愣了一下，转而觉得委屈：“我帮你说两句还不行了，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说什么话是你的自由，可是要想想自己能不能担得起后果。”蓝婳川语气冰冷。 她必须心肠硬一点，以慕薇薇的家世，敢招惹高门贵族，只会导致灭顶之灾。 她现在是孤身一人战斗，祖父，父亲鞭长莫及，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怎么能让别人被自己牵累？慕薇薇大好年华，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慕薇薇低下头，咬着嘴唇，鼻头发酸。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以后你的事情，我绝不多说一句，违背了我是小狗。” 蓝婳川心头难受了一阵，慕薇薇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啊，她的心是善意的，同时嫉恶如仇，能顶着压力仗义执言，有几个人做得到，可是她却不得不伤害她。 “抱歉，我连我自己，都未必保护得了。”蓝婳川幽幽叹了一声。 她的前方，是一条无法回头，充满荆棘的路，但她只能像飞蛾扑火那样，决然不悔，勇往直前，就算堕入地狱，她也要多攥几个仇人陪葬。 慕薇薇一愣。 “为了你的家人，你的父母，你的未来，请慎言。”蓝婳川低声道，可这话却像是雨声敲在石子上，充满力量，同时冰冷，直击人心。 慕薇薇恍然，意识到了自己先前的幼稚和滑稽，诚然，她为公道发言，并没有错，可是她却忽略了这样做，可能给她的亲人带来的致命打击。 蓝婳川终究是为了她好，而她也的确是太不成熟了。 她才意识到，现在的蓝婳川，有着超脱于年龄的成熟和稳沉，或许她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而且她出生于高门大户，簪缨世家，她们面对危机的处理能力，怕是天壤之别。 她沉默着，也并未怪罪蓝婳川，毕竟，蓝婳川提醒她了，她最应该去守护什么。 可是，不管怎么样，蓝婳川也只是一个跟她一样年纪的少女罢了，她得罪了白家，未来定然是波云诡谲，充满变故，她真的能够一次次度过危机吗？ 下课后，蓝婳川就被冯先生请到了亭子下。 该来的还是回来，蓝婳川心里一叹，做好被冯先生批评的准备，因为她，医园这边成了凌云书院的焦点，被讨论的中心，而她，更是中心的中心。 “蓝同学，昨日的事情，你受委屈了。”没想到，冯先生开口是这样一句。 蓝婳川有点意外。 冯先生又道：“想不到在我的课堂竟然发生这种事情，如果你真的被栽赃诬陷，这辈子怕是彻底毁了，终究还是老师识人不清啊。” 蓝婳川心头一暖，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冯先生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为人师表，一片赤诚，大抵就是这样的。 “人心隔肚皮，先生怎么能自责，这种事情跟先生一点关系都没有，先生能够关心我一两句，我也很感谢了。”蓝婳川说：“况且先生尽职尽责，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平时先生对我也颇为照料。” 冯先生点头，别人都开始以为蓝婳川是一个心肠冷硬，不近人情的人，但是他相信他的这个学生，不管到什么时候，对待那些不曾伤害她的人，心里面始终存在着善意。 “只是你以后的路，要走得比以前艰难，蓝同学，你做好准备了吗？”冯先生语气和蔼。 蓝婳川道：“不管未来的路是什么样子的，我都会勇往直前，就算布满荆棘，就算到处都是火焰，我也百死而不悔。” 冯先生微微愕然，蓝婳川的这个态度，就好像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不然和白家的一次交手而已，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决绝。 不过，他也佩服这样的决心和勇气，他的学生里出了这么一个，就算失败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荣誉。 蓝婳川知道，有人关心她，但不管怎么样，她的路还是要自己一个人走。 学堂大门，蓝婳川看到燕王秦赟站在那里，一身玄黑色的锦服，肃穆高贵，再衬上无比俊美的脸庞，令不少女子看了，都怦然心动，要知道在所有的皇子里，秦赟最是有吸引力和魅力，要说高门贵女最想嫁的皇子，当然是秦赟。 蓝婳川当作没有看见，正要走开，陈永来到她的面前：“蓝二小姐，我家王爷有请。” 第104章 反过来追求了 因为陈溯的事情，陈永对蓝婳川抱着仇恨的心态，眼底都是冰冷。 蓝婳川眉梢一挑：“燕王殿下有什么事情吗？” 秦赟看着她，眼里似乎有了一抹暖意：“想请蓝二小姐吃顿饭，不知道蓝二小姐意下如何？” 这还是蓝婳川第一次看到燕王的温柔，不过到底是虚假的。 燕王真的怕控制不住她，她这一身的凤凰血，事关他百年的大业。 蓝婳川静静道：“多谢燕王殿下，不过我有约了，怕是要辜负燕王殿下的心意。” 秦赟脸色一沉，有多少女子巴不得能够得到他的一点好脸色，可是他都主动邀请了，蓝婳川却根本就不领情，这是把他的颜面置于何地？ 当然，跟蓝婳川不再巴巴地贴着他，颜面又算得了什么？ “本王知道，前面对你有些冷淡，让你委屈了，但本王并非一个无心之人，你的付出，本王都看在眼里。”秦赟语气很柔和，幽黑的眸子里弥漫着脉脉的深情。 要是换做以前的蓝婳川，只怕是早已经沦陷，兴奋得要发疯了去，毕竟秦赟的认同，一直是她最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是什么人？一个经历了上辈子的血泪，带着刻骨的仇恨归来的人。 “以前不懂事，可能有让燕王殿下误会的地方，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蓝婳川目光是一片清寂冰冷，那种冷意直钻人的骨髓，仿佛寒冰地狱。 她说完这句话，抬脚就走。 只剩下燕王还站在原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手指也缓缓收了起来，紧握成拳头。 蓝婳川，果然是心意已经完全偏离了吗？ “真是不识抬举。”陈永皱起眉头：“软的不行，怕是只有来硬的了。” “不着急。”秦赟凉凉道，还有柔絮，她使用的迷毒，能够让一个人丧失大半神智，被她牵着鼻子走。 等柔絮好起来了，这种情况便会扭转。 街上传来一阵跑动的慌乱，还有地面微微的震动。 不出所料，又是夏侯汐牵着大虎逛街。 “怎么，如今轮到燕王殿下反过来追求蓝二小姐了？”夏侯汐牵着那一头威猛的大黄虎，在燕王的面前停下来。 “什么追求，夏侯三公子不要口吐妄言。”陈永感到一阵头疼，这种事情被夏侯汐逮到了，怕又是好一番嘲讽，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这个胆子，可是夏侯汐呢，天不怕地不怕。 “我可是亲眼目睹，燕王殿下在向蓝二小姐示好，可是人家根本不领情啊，唉，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偏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把人赶走又求人回来，可没有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夏侯三公子就这么喜欢管别人的闲事？”秦赟冷冷说道。 “不过是路过，评价一下燕王殿下的行为，作为皇嗣，应该接受高门贵族的监督才对，我说一两句，燕王殿下就受不了了，唉，真是小家子气。” 夏侯汐一脸的不屑，抬眼看前方，跟了过去：“小呆子，等等我。” 蓝婳川听到是夏侯汐的声音，停下，夏侯汐朝她跑过来，他牵着的大虎也跟着他跑，地面更是嗡嗡震动，吓得大街上的人惊声尖叫，女子们花容失色。 太阳的余晖洒落在少年的脸上，俊美又朦胧，仿佛一幅不真实的画面，想到前世夏侯汐的结局，蓝婳川不免恻然。 不过她很快垂下眼皮，掩住她的这种情绪。 那一头大虎过于气势凌人，敛秋立刻上前一步，挡在自家小姐的面前，她的胆子可不比飘香大，一张小脸已经变得煞白。 蓝婳川笑了笑，把她拉到身后：“小公爷，有事啊。” 第105章 你请客我买单 跟刚才对燕王的态度截然不同，在夏侯汐的面前，蓝婳川笑容比较舒展自由，有点像面对一个多年的老朋友。 而这一幕，被燕王看在眼里，心头浮起了一团黑色的怒意，倒不是他在意蓝婳川，而是蓝婳川对任何男人的态度都可能比他好，这和以前是完全反过来的。 “跟你打个招呼，偏要有事吗？就不能有事无事，都跟你说上几句。”夏侯汐看起来心情是真不错。 蓝婳川想到她还欠了他一顿饭，道：“那我请你吃饭？”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夏侯汐付钱了。 “啧，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蓝婳川又点了一桌丰盛的，不过她是去掌柜那里点的，自己直接就把钱付了。 这个举动当然没有逃得过夏侯汐的眼睛，他嘴角抽了抽，这个丫头，还真的是一点也不想欠他啊。 大虎倒是安分，一直安安静静卧在主人的身边，偶尔，夏侯汐会奖赏它一片肉。 这顿饭吃好，蓝婳川心里面轻松了，看着窗外马车人流，表情闲适。 夏侯汐摇头：“小呆子，你觉得以后是完全用不上我了吗？” 蓝婳川懒洋洋看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 “看你的样子，就好像我帮你的忙，你非要请我饭，好一笔勾销。” “不是你让我请的么？”蓝婳川说：“上次被你抢先买单了，这一次才是真的请你。” 夏侯汐微微一噎：“我说傻丫头，你请客，我买单，不矛盾啊。” 蓝婳川一时竟无言以对。 “不过这样也好。”夏侯汐唇角边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非要这样跟他见外，以后请他的时候怕是还多着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丫头虽然话不多，但是和她同桌吃饭，他心情就是很放松。 或许是因为，蓝婳川从来不会拿那些世俗的眼光去评判人，哪怕再桀骜不驯，再标新立异，但只要不危害她的利益，她绝不会干涉半分半毫。 蓝婳川也懒得去揣测夏侯汐的用意，她起身来：“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 “可是方才我看到，秦赟在骚扰你，万一你再遇到他怎么办？”夏侯汐执意：“况且这凉风有信，秋月无边，逛着回去，也是一种闲情逸致啊。” 秦赟再来，蓝婳川也不会担心，她的身边有卓奕，秦赟还不能够拿她怎么样。 不过夏侯汐要跟着，她也撵不走他。 走出了酒楼，蓝婳川注意到，一个人从不远处的拐角巷子消失，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王身边的护卫陈永。 看来，秦赟一直在盯梢着她。 蓝婳川眸子一冷。 夏侯汐也注意到了，只不过他想不通，秦赟明明很厌恶蓝婳川，蓝婳川远离他了，他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却反过来示好，难道是蓝婳川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可是，他又能够从蓝婳川那儿得到什么呢，高门贵女可不仅仅只有蓝婳川一个。 这么说来，蓝婳川一定有他没有发现的秘密。 今晚月色很好，再加上帝都的街道两边有街灯，一切都映照得清清楚楚，仿若白昼，大晚上出来逛的人，也比平时多了一些。 蓝婳川容貌清凌秀丽，气质沉静，在张扬倜傥的洛尹公府三公子身边，竟然有一种互补的和谐感。 第106章 揭晓时刻1 这些车水马龙，天天都是一个样，转眼间，已经隔了一世。 蓝婳川想到，昭月很喜欢逛街，可是她们母女俩不能同时出现，昭月出来了，总是给她带回一些好吃的，特别是牛奶麻花，外面脆软，里面香浓，叫人戒不掉，母女都爱吃极了，虽然被幽闭在偏院，可是昭月从来都是开心乐观的模样，总能发现那些细碎美好的事物，母女俩天天等着秦赟给一个名分，可是却等来了灭顶之灾。 蓝婳川神色微微恍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卖麻花的摊位前。 老板，这个摊上的一切摆设，都和前世一模一样呢。 “我要牛奶麻花。” “好咧，姑娘稍等。” 老板给蓝婳川包好一根，蓝婳川拿过来，大口大口地吃着，眸底幽黑而克制。 夏侯汐寻思，蓝婳川这是没有吃饱吗？明明她方才也吃得不少啊。 他隐约察觉出来，此时身边的蓝婳川，更是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冷沉，甚至，有一种悲哀的气息。 但她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子，哪里来那些沉重的情绪呢。 夏侯汐将蓝婳川送到将军府门口。 “谢谢了。” 蓝婳川头也不回，没入了黑夜。 夏侯汐：“……” 怎么转眼间，小呆子像是不认识他一样，罢了罢了，不跟她计较那么多。 时间差不多了，医园那边等待的结果终于揭晓。 那妇人是带着她的丈夫来的，只不过她男人的头风已经好了，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大婶，怎么样，是谁的药方起作用了？” 学生们纷纷围拢过来，其他不上医课的也有参与下注的，也都赶来等一个揭晓。 裴恒看到男人的状况，面上露出满意又期待的笑容，只有他，医园里最有潜质和天分的学生，拿出的方子才是最好的，这个男人的头风病，定然是得益于他的配方。 很快，他就会当着左右人的面，把蓝婳川打得一败涂地，而他，则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发扬自己的名声。 白钧兄弟知道了，也会有一丝的快慰。 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因为大多数人都下注了的，而且堵得还不小，谁输谁赢，利益相关。 慕薇薇也很紧张，她可是下了五百两银子的注，按照一比十的赔率，输了可是要赔五千两，蓝婳川输了有将军府兜底，她呢？ 本来也清楚这种东西尽量不要碰，可是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觉得蓝婳川意外地沉稳可信，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她就鬼使神差全部押她身上了。 慕薇薇双手合拢，心里面不断祈祷着，手心都是汗。 不过，她看蓝婳川一点也不慌不忙的样子，倒也不一定是有自信，人家那是输得起。 慕薇薇更加郁闷了。 大家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妇人想说话，可是声音却被淹没，等喧嚣终于平息一些了，妇人道：“裴公子的配方用了以后，我家相公的头风的确好转了不少——” 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裴恒赢了，大多数人的选择都没有错，虽然赔率只是一比二，但他们下注的银子可不少，双倍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了。 妇人有些讶然地看着大家的反应，她有点被吓到了，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各位还是等这位大婶说完。”蓝婳川清凉的声音响起，像是一阵寒风刮来，竟然众人的吵闹小了不少，是啊，虽然裴恒赢定了，但总要输赢得一个明明白白嘛。 第107章 揭晓时刻2 “蓝二小姐，我记得你花了一千两银子买自己赢，这下子出一千两银子的是你，赔偿一万两银子的也是你啊。”有人大笑。 “笑死人了，这么蠢笨的做法，还真是少见。” 到底是谁愚蠢呢，蓝婳川嘴角边泛起一丝讥讽。 慕薇薇跺了跺脚，差点忍不住落泪，都怪她自己手痒，这下子惨了，她要怎么赔啊。 而这个时候的裴恒，已经是一脸的志得意满，妇人已经说是他的配方在起作用，接下来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 妇人无奈地叹了一声，接着道：“裴公子的配方连用了五天，前面三天好转了大半，但偶有隐痛，大概是三个时辰疼一次，发作时间不长。” 嗯，接下来的两天，应该是好全了，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 妇人道：“因为裴公子的配方用了三天，效果很好，差不多就要好了，所以我决定再用两天，以图根治。” 大家都点头，并未听出其中有什么。 “可是。”妇人话锋一转：“接下来的两天，依旧保持着前三天的状况，我便停了裴公子的配药。” “啊，什么？” 大家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怕真相本来残酷，就怕话头一转，让人希望落空。 裴恒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 “是不是停了以后，发现药效已经完全到了，你家相公就好了。”有人催问。 这些买了裴恒赢的，都眼巴巴等着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是妇人却摇头：“并没有，第六天头风又在加重，第七天早上更甚，大概要用这药一直压着，我便用了蓝姑娘的药。” 所有人都绷着神经。 “是不是蓝二小姐的配方没有半点作用，你又用回了裴公子的，一天就好了。” 看到这些人紧张的样子，妇人也很无语，但她必须实话实说。 “第七天中午，便熬了蓝姑娘的配方，午后，傍晚，入睡前，一共用了三次，第八天已经完全不痛了，就像从来没有患过头风，今天是第九天，现在是傍晚，大家也看到了，我的相公好好的。”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来，是蓝婳川赢了？ 本来最有希望赢的裴恒输了，赔率一比十的蓝婳川却赢了，这是老天爷跟他们开的玩笑吗？ 而裴恒，这个时候已经呆了，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分不清是幻觉还是事实。 慕薇薇捂住了嘴巴，才没有让自己惊叫出声来，眼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脑子里像是被炸开了，白花花的一片。 她赌赢了，啊啊啊啊，十倍的赔率，她赢了。 赔五千两，赢五千两，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慕薇薇简直要晕过去。 “大婶，你说的，都是真的，还是你受了谁的收买？”有人不服气地嚷嚷起来，这个结果，他们不能接受。 “对，是不是你被谁收买了，所以这个结果才不利于裴公子？” “谁不知道，裴公子是医区最有天分，最有本事的学生，裴公子的配方，好几天都不能好全，姓蓝的却服用一天就好了，这说出去谁信啊。” 姓蓝的？ 蓝婳川朝那个人看去，是一个七品编修之家的公子，名字叫许驰，才十四岁，可是对于一个比他年长的同窗，却这么有恶意地脱口而出“姓蓝的”。 许驰感到身上冷飕飕的，一抬头就撞到蓝婳川幽冷的眼神，顿时打了一个哆嗦。 妇人一听这些话顿时就急了，赶紧道：“我全部都是据实所言，没有一个字的夸大，虚假，我相公的确是用了蓝姑娘的配方才全好起来的，如果我撒谎，就让官府判我刑好了。” “你们要是不相信，认识的人有头风的，只管拿这两个方子去试，哪个配方最有效，一试不就知道了。” 妇人也不管这么多人在场，拉着她的相公对着蓝婳川跪下来：“蓝姑娘，谢谢您，您这是对我们家有再造之恩啊，孩子他爹要是倒下了，这个家就彻底垮了。” 蓝婳川才十五岁，哪里受得两个长辈的跪拜，赶紧将他们扶起来：“你不用谢我，反而是我要谢你。” 夫人讶然，不解地看着她。 “谢谢你说实话。”蓝婳川道，在场的，绝大多数都是买裴恒的，声势浩荡，这样的场面也曾让妇人心生胆颤，可是她并没有因此去迎合这些人。 “应该的，蓝姑娘，我们应该的啊，如果你彻底治好了我相公，我还要倒打一把，那可是要折寿，要受天打雷劈的呀。”妇人热泪盈眶。 到现在，大姐也不得不相信，终究是蓝婳川赢了。 第108章 不服，再比 蔡万无所谓，他是庄家，不管咋样都有得赚，就是蓝婳川和慕薇薇的赔付有点大，不过也没关系，裴恒这一方，也有人押了几大百一千的，就这里抵消一下，其他的全是他的：“来来来，愿赌服输，输的罚钱，赢的领钱咯。” 大家都愁眉苦脸地去交钱。 蓝婳川感到前方有个影子朝自己扑来，一时闪避不及，身上一紧，一看已经被慕薇薇紧紧抱住。 “你太厉害了，我爱死你了，呜呜呜，差点以为倾家荡产，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蓝婳川：“——” 这个慕薇薇啊，前面才被她说的重话伤害，换做任何人都要离她远一点，可是她转眼就忘记了，嗯，也可能是赢钱了高兴。 只不过，看到她开心的样子，蓝婳川嘴角还是不由得绽放开一抹笑意：“去领钱。” 慕薇薇这才意识到，她对蓝婳川， 是不是原谅得有点快了，顿时有点尴尬，咬咬唇转身跑了。 蓝婳川也去领了自己的一万两银子，白花花的，装了一个小箱子，抱着沉甸甸，心头满足得很。 本来，她还在想怎么添加进项，让院子能够持久繁荣，裴恒自己送上门来，让她赚得盆满钵满。 “啊，苍天啊，我是买了蓝姑娘赢，可是才买了一两。”有人拍着脑门。 “我也是啊，我就买了三两，想着图一个乐子，谁知道是蓝姑娘赢了，这可是押一赔十啊，我滴个大地。” 另外两个买了蓝婳川赢的不但没有因为她的胜利而开心，反而是悔之莫及，欲哭无泪。 就算押个十两二十两的，也能有点笑容，可他们押得太小气，现在只有满头黑线和一腔惋惜。 这么多人输了，看裴恒的眼神自然是跟以前不一样，多少带上了质疑和气恼。 裴恒不是医课上最厉害，最有潜质的学生吗？为什么会输给蓝婳川这样好几次连配方都配不齐全的医药庸才？ 裴恒感受着那些刺人的目光，脸色一片阴沉，他本来志在必得，却一个措手不及输给了蓝婳川，而且两个配方之间差距可不小，让他根本就难以接受。 “裴公子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约定的规则，谁输了，谁就离开医园，永远不要踏足这里一步。”蓝婳川缓缓道。 “哼，我不走，我不甘心。”果然，裴恒的脸皮，比蓝婳川想象的还要厚。 “蓝婳川，这一次只不过是你运气好而已，而且你的配方有先生指点，也不算赢得光彩。” 面对一张脸快要扭曲，气势汹汹的裴恒，蓝婳川忍不住笑了。 “冯先生可没有直接告诉我，要补充的那一味药材是什么，到底是我自己说出来的，怎么裴公子输了，要把白先生也诬陷一道吗？这可不是尊师重教的好学生噢。” 裴恒眼眸更是冷黑：“好，你既然说全部是你的功劳，那就再比一次，你的配方，得由自己全程配出来，不许经过他人的提醒，你敢吗？” 这是又要开赌了，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上一次输了的，想要翻盘，赢了的，还想再赢。 想给她送钱，蓝婳川求之不得，眉梢一抬：“好啊，就不知道裴公子想要赌治什么病呢？” 裴恒道：“这一次，就用两个患同样疾病，程度差不多的病人，不然谁知道先用的那个配方是不是对病人还存在后续治疗效果，这样才最公平。” 言下之意，是那妇人的相公，也有可能是他治好的，只是蓝婳川瞎猫碰着死耗子罢了。 第109章 改变不了那个结果 那些输了不服气的人也觉得有道理，蓝婳川这一次赢，实在是有太多的机缘巧合，比起她的配方受了冯先生的引导，比如先是用了裴恒的配方，再用了她的，万一妇人相公的痊愈，裴恒起了主要作用呢。 两个人的配方用在同一个人身上，本来就不太好分辨清楚。 “噢，裴公子想怎么比就怎么比。”蓝婳川根本就不在乎，人拿出来的配方，能和上天给的想比吗？ 别人要给她送钱，她不要就是傻子。 “至于治什么病，我还没有确定，两天之内，我必找到两个符合条件的人，到时候，任你挑选治哪一个。”裴恒气得要死，可还是要表现一点大度，当然，这是做给旁人看的，让人改善对他的印象。 “来来来，开始押注了，裴公子押一赔一，蓝姑娘押一赔三啦。”蔡万又准备笔墨纸砚来记录。 蓝婳川毕竟赢了上一场，她让人见识到她在医药上还是有些本事的，绝对不是庸才，所以赔率由押一赔十变成了押一陪三，但这两个赔率之间，明显是还有差距，在很多人都的心目中，蓝婳川还是不能和裴恒相比，这一次裴恒不过是运气差了一点罢了。 下一次呢，蓝婳川还能够侥幸吗？相当多的人是不信的。 即便如此，这一次，买蓝婳川的还是多了不少，上次买蓝婳川的，加上她自己就只有四个人，现在居然有三十来个，买裴恒的则有七十多个。 冯先生不干涉这些，都是些官家子弟，他最多是讲授知识，传授经验，别的管不了，也不爱管，只要无伤大雅，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蓝婳川的配方，让那头风病人一天见好，还是让他有些吃惊，头风一般都具有季节性，持续性，冷风一吹，就要发作，虽然可以用药控制，但很难根治。 可是蓝婳川配的药材，却让病人这么快痊愈，这种悟性，可以说超脱裴恒之上了。 冯先生本来是宫中的太医，太医院人才济济，但大多数是刻苦专研了几十年，才有所成，天才，从来都很稀缺珍贵。 或许，蓝婳川真的可以成为他的得意门生。 蓝芊就在园子外看着这里，她就想不明白了，蓝婳川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为什么好事连连发生，而能够帮得上她的白钧，却被断送了前程。 各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都在不断翻涌。 这一次蓝婳川还是买自己，五千两，赢了翻三倍，慕薇薇则买了两千两，那两个上次错失大好机会的，也买了好几百两。 跟大多数人一样，蓝芊不相信蓝婳川全是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赢的，跟裴恒比医药水平，她哪里会是对手，不过是走运罢了。 她很乐意看到下一次蓝婳川输了难看的脸色，自己也进入园子，用三千两买了裴恒。 等到她这个长姐赢了，就可以踩在蓝婳川的头上耀武扬威，想想那种滋味就是爽。 “哟，大姐也来下注啊。”蓝婳川脸上带笑，看似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蓝芊皮笑肉不笑：“没有买二妹赢，希望二妹不要见怪，作为亲人的二妹，和医药才子裴公子，大姐实在是难以抉择啊。” “没关系。”蓝婳川很大度地道：“不管买谁赢，都改变不了那个结果。” 蓝芊好笑：“看来二妹是很有把握赢了？” 蓝婳川耸耸肩头：“我可没有那样说，大姐既然买了裴公子，还是要坚定相信裴公子，免得等待的这几天，心神不宁的。” “我当然相信裴公子，也祝二妹，下一次还走好运。”蓝芊含沙射影道。 第110章 如意算盘 这些没有实质意义的斗嘴，蓝婳川没必要纠缠，既然不少人认为她这一次捡了运气，她也缺了一次真正表现自己实力的机会，而现在，裴恒又主动送来了，何乐而不为？ 等到押注押得差不多了，学生们各自回去，大家议论纷纷，气氛热闹，因为蓝婳川和裴恒的事情，给沉闷的书院增加了不少乐趣。 似乎早有预料，蓝婳川这两天身边多带了人，合力抬着装着二十斤白银的箱子，敛秋和牡丹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姐要多带一个贴身丫头。 才走进将军府的大门，桂嬷嬷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面上带着和蔼的笑意：“大小姐，你回来得正好，老夫人让您过去德馨堂一会呢。” 说着眼光瞥了一下两个丫头手里抱着的箱子，看上去沉甸甸的，那可是一万两啊。 桂嬷嬷因为被砍一刀的事情，本来心里怨透了蓝婳川，可是想到她带回来这么多银子，脸上也不由得笑开了花儿。 都是要被老夫人收去的，只要她出了这份力，老夫人少不得打赏她个几十百来两， “我先回院子，再去见祖母。”蓝婳川说。 桂嬷嬷粗壮的身躯像一堵墙挡着蓝婳川，她一脸为难：“可是老夫人那儿急着见二小姐您，不瞒二小姐说，老夫人是突然犯病了，二小姐毕竟是长房嫡女，孙辈的姑娘们，二小姐的责任到底要重一些，二小姐不及时去看老夫人，这要老夫人怎么想，外人怎么看。” 为了截住她，连老夫人病了的谎话也能编得出来，蓝婳川好笑道：“桂嬷嬷，我看你是一点担心的样子也没有啊。” 桂嬷嬷忙道：“哎呀二小姐，人的痛苦难过，不一定要写在脸上的嘛，奴婢心中焦灼得很，可是为了不失分寸，所以只能压着，这要比流露出来难受多了。” “噢，既然如此，我就去看看，敛秋，牡丹，你们两个把这箱子抬回院子安顿好。” 蓝婳川吩咐。 桂嬷嬷又说：“这里过去黑漆漆的，她们两个身娇体弱的丫头，抬个看起来像是装了宝贝的箱子，要是被贼子撞到，不但要抢了去，怕是连人都要跟着遭殃。” “无妨，将军府哪里有人敢轻易闯进来，敢打主意的，只有死路一条。” 蓝婳川语气突然就渗上了一丝冷意，桂嬷嬷不由得暗戳戳打了一个哆嗦。 “二小姐，快请，老夫人等着你呢。” 那两个丫头先把箱子抬回去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抬回来给老夫人，桂嬷嬷知道蓝婳川在防备，她自然不能怎么样，可是老夫人那儿，却有的是办法让蓝婳川吐出来。 德馨堂里，老夫人正在陪着蓝嘉玩儿，脸上荡漾着喜色，红光满面的，哪里像是着了病的样子。 “嘉儿，再吃一块桂花糕，这些碎花儿，可不是当季的，没了就做不出桂花糕来了，趁着现在还有多吃一点。” 老夫人拿着桂花糕喂蓝嘉，这些做桂花糕的花瓣，都是秋日采摘下来晾干了的，现在已经入冬了。 一阵寒风袭来，蓝婳川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抬脚踏入德馨堂。 “哎呀老夫人，你的病来得快，好得快，可喜可贺呀，这要是说出去，怕是要让您的那些老姐妹羡慕死了。”桂嬷嬷一边说着，一边给老夫人使眼色。 老夫人一下子猜到桂嬷嬷跟蓝婳川说了什么，她道：“不过是一阵子，缓缓就好了，婳姐儿，你坐。” 此刻，她看向蓝婳川的脸色，是慈眉善目的，眼里都有了光，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她多么疼这个孙女。 当然这里面，徐梦月和蓝芊也都在，徐梦月默不作声观察着蓝婳川，蓝芊却微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祖母，您什么时候生病了，我怎么不知道？”蓝嘉倒是心直口快，一下子把老夫人的底儿掀了个干净。 第111章 可以交公中 徐梦月赶紧给蓝嘉使眼色，蓝嘉也瞧不懂他娘亲是什么意思，道：“娘，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挤来挤去的。” 徐梦月脸上一阵尴尬，不悦道：“嘉儿，你吃你的，少说话。” 还当真是整整齐齐的一家子呢，蓝婳川身板儿打得挺直，浑身气息冷静，仿佛不知道那些心思的龌龊。 老夫人皱了一下眉头，重新将目光投向蓝婳川，一片和蔼：“婳姐儿，入冬了天气凉，你可要注意身体，多穿一点，千万不要着凉了。” “多谢祖母关心。”蓝婳川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 徐梦月道：“听说你今日在书院又有了显目的表现，不但在救人的较量上胜了裴家公子，下注还赢了十倍，可喜可贺。” “十倍，那婳丫头你买了多少？”明明什么都知道，老夫人还要装出一副有些讶然的样子。 “买了一千两。” “那十倍就是一万两了？”老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赞赏道：“婳姐儿，你这是将军府的大功臣啊。” “祖母过奖，我也不过是碰碰运气罢了。”蓝婳川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情绪，仿佛来这里，不过是例行公事。 想从她这里拿走一个铜板儿，想都不要想。 “只是那么多银两放在你的院子里，怕是不安全啊，不如还是交给公中保管，公中的仓库有精良护卫把手，别人想打主意，也打不得。”老夫人口吻关切，生怕蓝婳川拒绝，又说：“再说你也是将军府的一份子，你祖父，父亲，大哥每年得到的赏赐都充了公中，他们一年又一年地付出，矜矜业业，滋养着将军府的繁荣，大家都是有力出力，如今你也是能耐了，将军府将来更有期望盼头啊。” “不错，将军府昌盛，大家都好，这是相互的。”徐梦月也说：“婳姐儿，你如今有了运势，以后将军府也要靠你了，大家都发自心底感激你呢。” 是啊，她的父亲，亲哥哥每年驻守的辛苦费，赏赐，都归了宫中，可是她每个月只得到三两银子，连发下人的月例都快要不够，反而是老夫人那儿，二房，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个个养得红光满面，蓝芊才比她大八个月，可是个儿却比她高一茬，比起来，她更是是姨娘庶出的。 “是这个理。”蓝婳川道：“只不过我这是下注，收获有多少，风险就有多高。” 老夫人和徐梦月不懂她的意思，不过，她们心中到底是有些不安了起来。 本来如今的蓝婳川就令人捉摸不透，又说出这种使人无法理解的话，只怕是有什么后招。 蓝婳川继续道：“比如我押一赔十，赢了是得到一万两不假，但如果我输了，也要赔一万两，这个数额，将皇上给的赏赐变卖了都还差了一大截，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应该怎么办呢？” 老夫人徐梦月两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反而是蓝芊有点懂了：“难道你想让将军府给你兜底？” 老夫人的脸一下子变得冷肃：“这是什么道理，下注是个人行为，个人选择，凭什么输了要家里人给托底。” “所以，我赢了，为什么又要把银子交给公中呢？”蓝婳川唇角边勾起一丝讥讽，她输了，只怕她们一个给唯恐避之不及，甚至恨不得把她扫地出门，赢了就来伸手要？ 老夫人这才回过味来，蓝婳川是在告诉她，想得到多少，就要准备失去多少，可幸好蓝婳川这一次是赢了，赢了就不用将军府兜底，她只要想办法，把她手中的一万两白银弄到手里就可以。 她语重心长道：“婳姐儿，方才我说话重了一下，一万两着实不小，公中的银钱，可是养着全府上下的人呢，哪里随便轻易拿去给个人托底，不过你说得对，你赢了要惠及公中，将军府上下，你输了，当然也得将军府负责，如果你这一次不巧输了，祖母顶多是责备你两句，该赔的，还是要给你赔，咱们祖孙俩一条心。” “好，既然是一条心，这一万两，我可以交到公中。” 第112章 福泽对等责任 蓝婳川话音才落，老夫人和徐梦月对视一眼，差点激动难抑。 果然，这个蠢东西太好骗了，本来就是个不中用的，后面再怎么表现，也还会有原先残留的痕迹。 蓝芊心头也兴奋，这一万两充了公，她又要添置新的首饰和衣服了，想想就期待，这日子太美好。 “不过，我和裴恒还有一次输赢得较量，这一次我的赔率是一比三，我押了五千两，赢了，我得到一万五千两，输了，我得赔偿同样的数额，既然祖母愿意承担同等的风险，如果我输了，这一万五千两，得公中赔偿，我们白纸黑字，立下协议，如何？” “什么？”老夫人和徐梦月脸色都是一变，蓝芊也猛地盯着蓝婳川，她就隐隐感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蓝婳川的后招劲儿太大，让人防不胜防。 “怎么，祖母和二婶，有什么意见吗？”蓝婳川静静道。 “输了一万五千两，公中哪里赔得起？”老夫人感到气血往上涌。 “可是我也有可能赢啊，赢的话，可是比现在得到的还要多，到时候都充入公中，就等于公中添了两万五千的进项，这样的一大笔，等于祖父他们一年的奖赏总和了。” 老夫人一听这个数额，一阵心痒，可是如果蓝婳川输了呢，公中原先得到的一万两都要吐出来，还在再搭五千两，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啊，老夫人又感到心在滴血。 徐梦月也没主起来，蓝婳川能赢两次最好，可只要输了下次，就啥都没有了，可不能随便赌啊。 再说，不少人传言，蓝婳川这一次赢，有很多因素在里面，比如老师给了指点，比如裴恒的配方先用，起了后效，又比如裴恒本是天才，奈何这一次有些失常—— 下一次，摈弃这些因素，蓝婳川还能赢吗？可以说十有八九要输，到时候一万五千两，还不是得她自己担着，她们只想从蓝婳川这儿拿白花花的银子，可不想给她担责。 但那种又当又立，过于双标的话，徐梦月知道不能说出来，不然连下人都会看不起她们。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下来，气氛无比的僵凝。 蓝婳川笑了笑，起身来：“想要享受多大的福泽，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只想着占便宜，要兜底的时候跑得远远的，那怎么行？” 她走出了德馨堂，拢了拢披肩，牡丹在外头等她，小姐一脸轻松地走出来，她就知道，老夫人和二夫人又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大概是有以前自家小姐拼命在老夫人跟前献殷勤，只想要得到一点承认的后遗症，她和飘香她们两个总是担心，小姐被老夫人三言两语动摇了心智，心甘情愿把白花花的银子给奉了上去。 好在，如今二小姐终于终于知道如何保护好属于自己的东西，二小姐人格比以前健全强大，自己就能够给自己尊严，也不用去讨好别人， 有这样的主子，牡丹心里都是满满的骄傲。 “小姐，箱子都安顿好了，为了避免那些人打主意，怕是要设置一个机关。”牡丹说：“这是敛秋的提议。” 那些银两，其实是藏在二小姐床下的一个暗格里，上面砌了可以移动的砖头。 蓝婳川沉吟了一下，有卓奕，其实她不用担心财物安全，但卓奕也不能保证时刻都在她的身边，这个建议，可以采纳。 当然，她把布置的事情都交给了卓奕。 卓奕第二天就弄好了，他道：“二小姐要取用银两，只需要取掉后方这个伪装成床柱的东西，可以消掉所有的机关，但是如果盗贼来偷窃，一般是从正面开挖，到时候，机关发动，按这个高度，要么是伤脖颈，要么是眼睛，要么是额头。” 蓝婳川很满意，道：“辛苦你了，出去。” 卓奕从后窗跳了出去，转眼不见了影，他来了有一阵子了，除了蓝婳川身边的三个丫头，院子里的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 老夫人这两天翻来覆去睡不着，再加上入冬了天气寒凉，竟然犯了头风。 第113章 心疾病患 “哎哟，我这头，一阵一阵地疼痛，难受得很。” 桂嬷嬷赶紧进去，把老夫人扶起来，给她按揉头上的穴位。 “外头好像好一点了，里面还在疼，焦灼得很。”老夫人说着，还咳嗽了两声，昨晚辗转反侧，不小心扯到被子，不仅头痛，还得了寒咳。 二房的人，以及蓝婳川，都到了德馨堂里。 “奇怪，祖母很少着病的，哪怕是冬日，也几乎是身体康健，怎么今年一入冬就。”蓝芊皱眉道。 家里老人生病，是最烦心的事情，小辈全部都要哄着，伺候着，哪里也不好去。 蓝芊说着，一看徐梦月也是顶着一个黑眼圈，看来这两晚也睡得不怎么好，虽然没有老夫人那么严重，但总归是不精神。 这两日，祖母和母亲，的确不得安生啊。 她就不一样了，不管遇到什么，都很清楚睡眠不足对容貌的影响，不管怎么样，都要睡够，头一天晚上，她也有点睡不着，喝了一大碗安神汤，也差不多了。 “还能怎么的，年纪大了，身体积累的不好，说不定在哪一天爆发出来。”徐梦月揉着眉心，说实话，她脑门也是有点疼。 蓝婳川静静地坐着，不发一言，老夫人硬朗得很，平时经常进食大补的膳食，可是又不过度，可是现在又是头风又是咳嗽的。 她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嘴角边不由得多了一丝讽刺。 退一步，赔偿五千两，进一步，就是两万五千两，换做任何人，都愿意选择后者，可是老夫人视财如命，她又不是亲孙女，别说五千两，五百两都舍不得用在她身上。 万一她输了呢？ 但又想到可能得到的两万五千两，老夫人心口跟猫挠似的，片刻都不得安宁。 在这样的反复纠结，挣扎中，老夫人终于是病了。 府内的大夫也来了，桂嬷嬷扶着裹了厚袄子的老夫人出来，坐在软榻上，大夫便给她把脉。 “老夫人脉象很是紊乱啊，气血虚浮，到处窜走，偏头痛也是因为思虑太多，情绪紧张导致。”大夫摇头：“怕是被什么事情干扰了心绪，还是要静下心来调养才是，不然这样下去，定会拖累了身体。” 老夫人一闭眼，又是五千两和两千五百两的较量。 “陈大夫，你快开些药，让我好过一些。” “药虽然有用，但也只是辅助，老夫人的这个状况，还得靠自己先宁静下来，如此头痛也能尽快缓解，至于咳嗽，倒是吃药就能好。”陈大夫说。 眼下这样的状况，可叫人怎么宁静下来？老夫人自己都没有自信，只好道：“你先开药，我自会好好调养的。” “二妹，你瞧瞧祖母都成什么样子了，还不是因为你前晚上忤逆。”蓝芊埋怨道。 “我忤逆？不过是让祖母和二婶选择，如果我把银子都交出来，下一次我输了，我怎么赔？” 蓝婳川冷冷道。 蓝芊不再说话了，其实她想过，她买了三千两，赢了有六千两，她赢，蓝婳川就输，到时候，还可以拿她赢的来填，还剩下一千两。 可是她凭什么舍六千两，只要一千两呢，蓝婳川赢了，她们想从她的手中拿钱，她赢了，可是二房自己全留着。 蓝婳川假意安抚了老夫人两句，就去了凌云书院，今日，裴恒应该是把实验的对象找到了。 “他们两个天生患有心疾，不能快走，不能跑步，年龄，体格都差不多，我检查过了，体内没有任何药物残留，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对于比试的人都是公道的。” 医区的院子里，裴恒向众人介绍两个瘦弱的青年男子，这两名男子是城郊农人，站在一堆官家子弟之中，显得有些局促萎缩，他们的爹娘也来了，偏偏这两名男子都是独子，背负着全家寄托的希望，可不巧都患有心疾，二十岁了还说不着媳妇，凌云书院的医区很有名，来这里被实验的，几乎都好了，还不用花钱。 能被挑中，得到治疗，已经是很多贫苦患病人的莫大心愿了。 冯先生给两人做了检查，道：“裴学生说的没错。” “蓝同学，就请你挑选其中的一人。”裴恒道。 第114章 馊主意 蓝婳川观了一下两人的面相，朝左边的抬了抬下巴：“他。” 这个人被蓝婳川挑中，有点失望，他们是病患，才不关心两人的赌注，只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一次试验中好起来，蓝婳川虽然是上一场比较的赢家，但在凌云书院的医区，还是裴公子颇负盛名，年纪轻轻，就以医术见长，而蓝家姑娘上一次赢得比较侥幸，她有多少斤两，又有谁知道？ 被裴恒选中，痊愈的概率要大多了。 这人心想罢了罢了，能被选来，已经不错，这里的学生，多少还是会一些的，就当做是捡便宜好了。 右边那位自然就归裴恒了，他看一眼旁边人的脸色，突然脸上就得意起来，同时来凌云书院被实验，一个可能要痊愈，从此成为家里顶梁柱，劳动力，顺利娶上媳妇，另一个效果却不会有这么好，人啊，有的时候就是不同命。 裴恒道：“天生的心疾，都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很难治愈，所以不能要求全好，要区分出胜负，要划分出一个标准。” “就是治疗之后，让两个人赛跑，看他俩谁跑得更快，跑得更远，大家觉得如何？” 蓝婳川心头冷笑，让心疾患者赛跑，多么恶毒的人，才想得出这个主意？ 要知道心脏不好的人最怕负担重力和跑步，闹不好还会出人命，可是这样的话从裴恒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家常便饭那样简单。 冯先生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这两个心疾患者他给把了脉搏，情况还挺严重的，就连他都没有把握治好，更不要说两个学生，最多也只是缓解罢了，这才一缓解，就去赛跑，岂不是要加重病情？ “这只怕不妥。”冯先生开口。 “老师不用担心，风险还是可以把控的，只要他们不适，就可以停下来，身体好的，总归能跑得更快更远一些，胜负就可以出来了。”裴恒却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冯先生突然心情有点凝重，曾经他想把裴恒培养成他的得意门生，可是没想到裴恒的真面目在今日彻底显露出来了，都说医者父母心，面对心脏不好的病患，他没有一丝的同情和怜悯，反而要人冒着生命危险来满足他的好胜心。 这样的人，等学成了，更可怕。 “这么说来，裴公子是有十成的把握把病患治好了？所以才觉得跑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蓝婳川开口。 “我没有这样说。”裴恒觉得蓝婳川是在故意挑他的刺，语气很不好。 “跑步比赛不舒服了，不知道停下来？” “谁能判断这个界限？就连病患也不能。”蓝婳川冷冷道：“有时候病患觉得可以多跑几步，实际上那几步却是要了他的命，况且病患跑步疲累，神智定然不如平时清醒，难免分辨不清楚，裴公子，你凭什么拿别人的命来开玩笑？” 在场的不少人也觉得裴恒的这个主意不可行，心疾患者怎么能跑步呢，好起来也要休养好一阵子的。 甚至一些人觉得裴恒有些狠毒了，眼神开始变得异样。 裴恒哼了一声：“我也不过是提个输赢的规则建议罢了，蓝同学何必往我的头上扣那么一大顶帽子，不同意这个判定，重新定一个便是，指使不知道蓝同学有什么好的评判标准？” “很简单，一个人病情痊愈的程度，可以通过望闻问切的方式判断出来，况且这里并不缺能够评判的人，不管是冯老师，还是太医院，都可以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蓝婳川说：“让病人亲身证明，实在是有违人间善道。” 第115章 一点进展都没有 裴恒本来以为他出的标准很有创意，能够引人高看，顺便也在蓝婳川面前耀武扬威，没想到却遭到冯先生和蓝婳川的反对，其他人的眼神也不对起来。 “人为评判，怎么能保证不失偏颇。”裴恒皱眉，如果就这样认输，岂不是叫人小看，他只有拼命证明自己的合理。 “裴公子真的要这样比吗？要是病患有什么三长两短，裴公子负责么？” “凭什么两个我都负责，我只负责我的病患，倘若你也接受这个规则，你的病患出问题了，还不得你自己担着。”裴恒说。 蓝婳川垂了一下眼眸，随即笑了：“好啊，既然裴公子心意已决，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丑话说在前头，这个规则是裴恒定的，他要做恶人，她不妨就顺水推舟，反正她会最大程度保证自己的病患相安无事。 被蓝婳川挑中的病患一脸的担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两个人比赛跑步，谁都希望自己能赢，可是比起裴公子的病患，他似乎没有多少胜算，岂不是要丢面子？ 裴恒的病患又是一脸的得意，有厉害的医学生给他治病，他不能说跑得多快，至少把对手远远甩在身后，是没有问题的。 “冯先生，学生如此，也是情非得已，毕竟病患是否痊愈，痊愈了多少，他们本身拥有的体能就能够证明，其他的，恐怕存在人为操作，结果不能令人信服。”裴恒恭恭敬敬对冯先生行了个礼：“学生也觉得这种做法，存在一定的风险，但也的确算是最公正的了。” 裴恒做了小人，却还要在冯先生面前表现出一副温良恭俭，无可奈何的姿态，况且，他口口声声公正，不就暗指上次冯先生指点过蓝婳川配方的事情？ 冯先生对这个学生，心头是凉了一截。 他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只是道：“无妨，既然要比，还希望你们全力以赴，最重要的不是输赢，而是这两位病患能够最大程度地痊愈。” 配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由自己完成，由冯先生，太医院的两位太医过目作证，这两名病患也要留在凌云书院，方便大家监督治疗。 看到蓝婳川的方子，冯先生和两位太医诧异地对视一眼，不过他们什么也没有说。 太医们的反应，自然是被大家瞧在眼里，不过很少有人觉得蓝婳川会拿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配方，更多是以为太医是被她的愚蠢给惊到了。 蓝婳川的着一名病患，叫做杨北，蓝婳川看他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得好笑。 不过，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她在医药方面本来就比不上裴恒，人家心里有落差，也在所难免。 而她要做的，就是证明自己的能耐。 说实话，意念浮起心疾配方的时候，她都有些惊讶，因为药材很不常见，而且种类繁多，几乎可以说是偏方了。 这个配方，需要跑遍整个帝都，甚至周边八大州郡的医馆药铺才能够买全，起码要耗费三天的时间。 蓝婳川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卓奕。 第二天，裴恒的配药已经在院子里熬起来了，蓝婳川这里还无动于衷，第三天也是如此。 “裴同学，你的药材呢？怎么你还不开始煎药，裴同学熬出来的药汁，他的病患已经喝了还几碗了。”那些买蓝婳川的，自然忍不住焦急。 这都整整两天过去了，蓝婳川怎么还一点进展都没有？她是不玩了要认输？那可不行。 “我在找药材。”蓝婳川一点也不着急。 “啥，裴家公子都已经在治病人了，你还在找药材，你们的期限，可是不能超过半个月啊，这治疗心疾，能抓紧一天是一天。” 第116章 比不过也很正常 蓝婳川不再跟这些人争辩。 很快，蓝婳川打算放弃认输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凌云书院，那些买了她的，看到她都是那种杀人的眼神。 裴恒看蓝婳川没有动静，心想她是不是留着什么后招，他让人留意了一下，蓝婳川每天回到将军府，要么看书，要么下棋，总之是一个学习很认真的人，但就是好像不关心较量这件事。 那杨北也是坐不住，蓝婳川既然挑中了他，可是却把他扔在一边不管，这也着实让他难受煎熬，可是他又不敢去质问蓝婳川，毕竟人家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 心疾加上烦躁，杨北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甚至隐隐呈现猪肝色，反而是裴恒的病患，在他的治疗下，起色开始好转起来，整个人都逐渐精神了些。 按照这样的趋势，谁输谁赢，似乎已经不用多说。 所有书院的人都在传言，蓝婳川知道比不过裴恒，已经差不多认输了，那些买了蓝婳川的，个个垂头丧气，买了裴恒的，则是喜气洋洋。 一时间，蓝婳川的名声又沉了下去，因为觉得她不敢接招，不管是买她的不买她的，都看不起她。 “二妹，大姐知道你心里为难。”蓝芊到蓝婳川的面前说这句话的时候，蓝婳川眉梢微微一挑，看着她。 “裴恒是个强劲的对手，你比不过他也很正常，换做任何人都可能是同一个结果，你不要纠结自责，也不要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你输了，大姐这里还能赢一点，也算是给将军府长了脸。” 想到自己三千两银子下去，就要翻倍，蓝芊做梦都要笑醒，这几天，老夫人的头风病好了，徐梦月也能够安然入睡，两人都在庆幸，好在没有接蓝婳川的招，不然公中可是要贴出去五千两，这样一想，终于是舒畅气顺了。 “大姐就这么有自信，自己赌对了吗？”蓝婳川凉凉出声。 对上蓝婳川那样幽静如水的眼神，蓝芊下意识觉得自己的得意忘形张扬了一些，她收敛了一下神情：“二妹这是在怪我了，眼下的情势，不是很明确吗？” 都说蓝婳川那天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下配方了，可却是不能治病的，怪不得几位太医神色诧异，不过是她六神无主之下的应付而已，这几天要么是放弃了，要么是绞尽脑汁在想另外的方子。 当然可以换方子，不过还要经过太医们再一次过目，放在裴恒身上，可能会有长进，可是蓝婳川呢？ 难道这不是胜负分明？ “是很明确。”蓝婳川扔下四个字，面无表情从蓝芊身边走开。 “哎，什么人啊，自己都要输了，还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等到时间到了，也不知道丢脸的是谁。”蓝芊的贴身丫头采荷好笑道。 蓝芊看着蓝婳川远去的身影，她身上的气度是那样的稳沉，波澜不惊，竟然给她一种掌控全局的错觉。 不过，她实在想不出，蓝婳川能拿出什么后招，多半是装模作样，故弄玄虚罢了。 三天的时间过去了，卓奕跑遍帝都和周边八大州郡，终于把蓝婳川要的药材找齐。 去抓药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惊讶，因为这些药材太冷门了，很少用或者用不上，有好几味甚至还有毒。 蓝婳川对了药材，没有抓错，就让柔絮煎上。 蓝婳川终于开始熬药了，消息传开，那些买她的，似乎又看到了一点希望，终于有所行动了，有行动，才有进展。 虽然晚了几天，虽然胜算不大，好歹给了人盼头。 然而谁都没有看到，这几天，卓奕日夜兼程，把帝都，八大州郡所有的药铺医馆都找遍，就算有相应的药材，蓝婳川也要求挑选成色最好的，他已经两个夜晚没有合眼。 而蓝婳川，给杨北做了好几次检查，确保药方无偏差，杨北的一日三餐，她也进行了专门的搭配，她一直在负责。 “蓝同学，药材找齐了？”下课之前，蓝婳川检查陶罐里药物的煎熬情况，才发现冯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旁。 第117章 这是要医死人啊 蓝婳川起来行了一个师生礼：“这几天我这里没有什么进展，让冯先生担心了。” “无妨，看过你的药方，知道你要配齐，可不容易，不过蓝同学啊，你以前可看过医书，专研过？” 冯先生是觉得，蓝婳川总是在配方上剑走偏锋，就像是一个医药上的怪人，令人捉摸不透，偏偏又能给人意外的惊喜，这样的造诣，没有个七八十年的功力，根本就不可能达到。 如果这一次她真的能够治好病患的心疾，那当真是神了。 还是有人问起，不过是冯先生，蓝婳川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她道：“学生本来对医药没有多大兴趣，不过就在两个月前，学生做了一个梦，梦里学生竟然在救死扶伤，那种医者情怀，直到苏醒过来还萦绕着学生，学生终于下定决心，多来听医课，若是哪一天学成，便能医治伤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学生不仅听医课，私下的大多数时间也用在钻研医药上，虽然学习的时间不长，但基本的药理，大多数药材也能够掌握，再有冯先生引导指点，学生对未来还是有所期许。” 蓝婳川这番话说得诚挚，冯先生感慨道：“看来这是一种缘分，是天意啊，也说明你有潜在的天分，只不过现在才开始发掘，老师虽然不能说这辈子有多大的成就，但也会把所有的心血传授给你，你当自勉。” 冯先生的这一番话，被不远处的裴恒听得清清楚楚，冯先生德高望重，在太医院又颇受皇帝重视，他一直想得到冯先生的认可，成为他的得意门生，可是现在，冯先生却说要把所有的心血都传授给蓝婳川。 医药是他最感兴趣的课目，他一心想在这上面学有所成，扬名立万，所以冯先生对他也很重要，就跟一个可以承认和否认他的父母一样，可是冯先生却绕过先来的他，有天分实力的他，去重视蓝婳川。 裴恒感受到了遗弃，还有屈辱，他的拳头都攥了起来，因为嫉妒和恨意，额头上青筋暴露，对于他来说，蓝婳川固然可恨，但冯先生，却同样给了他一种背叛的感受。 他像是一头要吃人的猛兽，眸子透着猩红，恨不得现在就让二人化成飞灰。 可这些拼命翻涌的情绪，他还是克制住了，就算冯先生觉得蓝婳川更合适传承他的衣钵，从而转移了心思，那么这一次，也是他打翻身仗的机会。 他们裴家，祖上曾经出过一个有声望的名医，这位先祖尤其擅长治疗肺腑之疾，还专门编写了一本册子，传授子孙后辈，曾经他的祖父心脏不好，按照这本册子上的配方煎药，竟然好转了起来，多活了三十年没有犯病。 所以这一次他专门找了两个心疾患者，因为五脏六腑，是身体根本，最难治疗，而他又有祖传的配方，不怕赢不了她蓝婳川。 这一次他大胜，冯先生还不是要着重栽培他，不然外人会怎么议论，说冯先生偏私？而且蓝婳川还是一个女学生，偏袒得太明显，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来。 一念至此，裴恒嘴角勾起一丝阴冷。 到了傍晚，蓝婳川的药才熬好，这药从早上到现在，熬了大半天了，比裴恒的药还要多熬两个时辰。 牡丹把药端给杨北喝。 杨北终于等到药了，也不知道这药喝下去，有没有作用，但药方是经过太医监督过的，至少不会死人。 把一碗浓黑的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苦得皱起了眉头，不由得好奇问：“蓝姑娘为何现在才——” “按时喝药就是，别多问，对了，我家小姐说了，开始几天，你的身体可能会有不适的感觉，忍耐住，不要大惊小怪的。” 牡丹这话可不是乱说，接下来的几天，杨北就捂着胸口，痛得嗷嗷叫，大汗淋漓，脸色惨白。 这是要死人啊，凌云书院的人在传。 “是啊，凌云书院医园那边，从来没有医死过人，这一次怕是要出现例外了。” “就说蓝家那个草包，怎么会治病，眼看着裴公子的病患一天天见好，她的病患却痛不欲生，要死要活的，这分明是在害命。” 第118章 一开始就准备毒死他！ 牡丹很无语，到处都在传二小姐要治死人，二小姐也不解释一下，让这种声音甚嚣尘土，而且看杨北这副模样，她也被吓到了，不会真的出人命，不过看小姐依旧稳沉的态度，她也就稍微安心了些。 “我胸口堵得慌，总是提不上来气，同时又很闷痛，太难受了。”杨北捂着胸口，艰难地喘着气：“我还想吐，可是吐不出来。” “不治了不治了，这不是在治病，这是在害人，我们家就这根独苗，没了我们二老可咋活啊。” 杨北的爹娘扶着人要走，一脸担忧痛苦夹杂着怨气，可因为蓝婳川是高门，他们根本不敢跟她算账，只想着快点去找一个大夫，平息自己孩子的痛苦。 蓝婳川冷笑一声：“把人带走，他明天就会丧命。” “什么？”二老身体一个瘫软，差一点没晕过去。 “在我这里，还能活命，你们要赌吗？”蓝婳川冷笑，她已经交代过了，可能会有比较严重的不适症状，但只不过是疗程进行中的正常反应而已，让他们只管放心，可这些人就是不相信她。 裴恒看着这里的狗血闹剧，嘴角勾起一丝讥讽，他还以为蓝婳川是有什么后招，因此提防着，现在看来，病患就要被她医死了，到时候，等着她的，便是身败名裂。 裴恒抬脚往旁边一个小院子去了，那里住着他的病患。 那病患起色明显好了不少，他正在试着举起一块三十斤的石头，比较轻松地就举起来了，他满脸欣喜，要知道以前，他连十斤的重量都提不起来，更不要说是举起。 “裴公子好。”这人对裴恒充满了感激，赶紧行礼。 “我们这阵子天天见，不必多礼，你既然好了不少，便多去园子走走，活动有利于康健，这里的学生也不会扰你。”裴恒温和道。 他让病患多出去露脸，不过是为了让别人看看他的治疗效果。 这病患叫钱有为，他是个聪明的，也能领悟裴恒的意思：“小人知道了，一天出去走几次。” “好，到时候赛跑，你可要尽力，只要你赢了，我给你十两黄金。”裴恒道。 虽然他赢已经是定局，但还是要周全一些，以防万一，提前说了，这钱有为也会更有斗志。 钱有为眼睛一亮，十两黄金，够他们一家三口用上好几年了。 想想那个作为对照的病患，现在却要死不活，痛不欲生，说不定明天就死翘翘了，吊到最后，也肯定是气息奄奄，怕是比赛的时候一个用跑，一个用爬。 钱有为已经在幻想拿着一锭黄灿灿的金子，心里乐开了花。 杨北还是留了下来，反正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时间又过去了三天，杨北胸口已经连着闷痛窒息了八天，每天鬼哭狼嚎，痛苦不堪，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所有人都在传言，这个病患，大限已至，还是蓝婳川活生生给治死的。 “我，我要死在家里——”杨北拼命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撑着身体，一步步缓缓走向门外。 而这里，围了不少来看热闹的学生，目睹这样的情景，都不由得摇头，虽然身在高门，见惯了背地里的厮杀和尸骸，但眼睁睁看着一条毫无瓜葛的无辜生命就要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还是不由得唏嘘。 “你们不知道，蓝婳川交方子的时候，我看到了一角，竟然是几味不常见的毒药，当时就把我吓了一跳，可几位太医却没有意见，我以为是以毒攻毒呢，哪里想到配起来真的有毒。” 有人在人群里说。 “真是个蛇蝎女子，堂而皇之借着救人的名义杀人，这要是医死人了，非要把她开除，不然不能平息愤怒。” 这些学子的讨论，杨北都听到了耳里，原来治他的人，一开始就准备毒死他！ 他胸口大震，急火攻心，身体猛地晃了晃，一倾呕出大口黑血来，喷溅在地上。 第119章 按捺不住 “啊！”学子们惊叫着，往后退。 杨北喷出来的黑血里，还夹杂着黑色的血块，摔在地上，破碎成几片，令人触目惊心。 成了！ 蓝婳川从一边走出来，比她预料的慢了半天，她不得不假装放杨北自己走，让众人来刺激他，可算是呕出来了，还好不算晚。 牡丹将杨北扶着：“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杨北浑身无力，单膝跪在地上，他脸上的红潮渐渐褪去，变得苍白：“我，我好像气顺了，胸口也不痛了，轻松了不少，活了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好受过。” 蓝婳川道：“你的心疾是从小肺腑被淤血堵住形成，因为一时没有排出，这淤血腐蚀五脏六腑，导致形成更多的淤血，血块，腐肉，如果放任这样下去，你根本活不过三十岁。” 杨北心有余悸，同时又一阵庆幸，战战兢兢问：“蓝二小姐，这么说来，我今后都没事了？” “是的，再把肺腑的功能调养健全，你就跟个正常人一样。”蓝婳川说。 还剩下四天的时间，要完全调理好肺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前面那个药方，是逼出药方，她还得写一个调养肺腑的方子，而且，秦赟派人给她院子送去的三颗药丸子，正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原来如此，大家纷纷反应过来，这人的心疾是肺腑积血，还积了二十年，第一步当然是把积血排出。 可是蓝婳川的时间只剩下四天了，这么短的时限，她能把病患的肺腑调理起来吗？那边裴恒可是从第一天就调养了。 虽然洗脱了蓝婳川践踏人命的嫌疑，但对于她能不能赢，很多人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但终归也让那些买她的人看到了希望，不到最后一步，谁说得定呢？ 裴恒就站在人群里，脸色冷沉，果然，蓝婳川不像他看上去的那样简单，都以为她在自毁，原来在剑走偏锋。 不过她只有四天的时间，这个病患又很虚弱，到时候真的能够跑起来吗？ 裴恒本来就输了一次，这一次更要处处警惕，保证他成为最后的赢家。 接下来的几天，蓝婳川的病患经常卧床休养，偶尔在院子里走走，也不出院子，反而是钱有为，每天都要去人前露几次面，谁的状态最好，自是无需言明。 只剩下最后一晚上了，裴恒这几天观察不到蓝婳川的病患情况，心中没底，半夜三更，遣人进入安顿杨北的那个小院子。 如果痊愈得不错，直接一刀杀了了事。 门打开了，借着月光一看，床上空无一人，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既然蓝婳川早有防备，说明这里还是有危险，赶紧撤了。 看到人走了，隐藏在暗夜中的卓奕现身来，把迷晕了的人重新放回床上。 “二小姐猜得不错，裴恒果然是按捺不住，动了杀心。” 第二天早上，卓奕跟蓝婳川禀报这件事情。 “这可是他的翻身仗，怎么可能不急呢。”蓝婳川勾唇，今天一切就要揭晓，裴恒这段时间的高调可是通过钱有为经常抛头露面，表现得淋漓尽致，可见他有多么得意，对结果又多么重视。 比赛的场地，在宽大的骑射校验场上，很多学子已经到了，现场热闹得很， 特别是那些押注的，像是在等待开奖，心情又紧张又激动。 伴随着一阵骚动，蓝婳川带着杨北，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这还是杨北大吐血后，第一次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大伙儿都盯着他的脸看。 第120章 这附近存在骚包男 杨北气色果然是好了不少，就跟正常人一样，比起钱有为的红光满面，精神百倍，似乎还是差了一点，只能说差强人意。 看到对手神采奕奕的，杨北不免有些担忧，他怕是比不过了，虽然输赢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谁能够接受得了，自己一开始就没有多少胜算呢。 “感觉怎么样了？”这还是蓝婳川第一次杨北的状况。 杨北如实道：“已无任何不适，肺腑清明，也不会疲倦了，多谢蓝姑娘。” 就算他比不过钱有为，但终归他的心疾被蓝婳川治好了，他心里面的感激无以言表。 蓝婳川道：“只管量力而行，如果感觉不舒服了，立刻停下来，不要拼命，你后续还要吃药，输赢不重要，命最宝贵。” 杨北不由得感动，蓝婳川救治他，不仅仅为了比较，也是把他当成自己的病人看待的。 他开始还误会蓝二小姐，现在想来真是愧疚。 比试的两个内容，一个是举重，一个是跑步，先举重，后跑步。 在比试之前，冯先生替两人看了状况，没有说什么，只是这时候，冯大夫看蓝婳川的目光，更是多了不同，其中夹杂着一丝震撼，不敢置信。 冯先生没有意见，看来两个人是好得差不多了，就看谁更胜一筹。 裴恒微微皱着眉头，昨晚上他派人去看杨北的情况，杨北却被人转移了，不用说就知道是谁干的，蓝婳川早就戒备，不让他摸出底细斤两，所以他也不知道杨北的康复情况究竟如何。 对对手一无所知，那才是最可怕的。 两人站在场地中央，先是从十斤举起，再往上增加。 作为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男子，要举起七八十斤以下的重量，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这样一路比下去，已经到了一百斤。 钱有为第一次试举失败，第二次总算是勉力举起来了，脸被憋得有些潮红，反而是杨北，一举而起，脸色依旧如常人。 顿时人群里再一次喧闹，这个时候，对胜负已经能够开始预知了。 裴恒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小呆子啊小呆子，你给人的惊喜还真多。”今天是个有趣的日子，不常来凌云书院的人都来了，夏侯汐抱着手臂，看得是兴致盎然。 一转头，居然发现那个脸盲王爷也在：“哟，王爷也来看热闹？” “这位是？” 果然，玥王已经记不得夏侯汐了。 阳风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这位玥王爷，当真是脸盲到无可救药，玥王爷样样完美，就是有这么一个缺陷，若是能治好，那就太好了。 夏侯汐嘴角抽了抽，也懒得自我介绍：“一开始裴恒的病患状态明显要好不少，看来是裴恒在给他喝的汤药里加入了提神的药材，想要表明自己医治有方，在气势压对手一头，可真金不怕火炼，治疗程度怎么样，现在可算是看出一些差别来了。” 夏侯汐有模有样地分析着，眼底有一丝促狭的笑意。 玥王根本不知道谁是谁的病患，所以他说这么一番，他定是一头雾水，当然，也能够从这些话里辨别出来，但总比不上正常人听那样直接。 郭旭皱了一下眉头，夏侯三公子也太放肆过分，知道王爷脸盲，还故意这样说。 “王爷，左边那位是钱有为，裴公子的病患，右边那位是杨北，蓝姑娘的病患。” “本王知道。”玥王道，他分辨不清不同人的五官，但可以看出表情的不同，蓝婳川身边的病患杨北神情收敛，另一个张扬的，当然就是裴恒的病患了。 夏侯汐又看了纳兰容景一眼，面上闪过一丝沉吟，既然知道，那定然是对蓝婳川的身边观察得比较仔细，又想到上一次玥王出手，莫非真的—— 夏侯汐突然咳嗽起来。 “小公爷这是怎么了？”阳风赶紧道。 “无妨，无妨，可能是这附近存在骚包男。”夏侯汐摆手。 第121章 真·使绊子 纳兰容景嘴角一阵无语，这个人是说在说他？ 两人试举一百二十斤。 方才一百一十斤，杨北也是一下子就举上去了，反而是钱有为，第一次仍然是失败，第二次才举起，虽然说有三次机会，但这样已经是落了下风。 到了一百三十斤，钱有为三次挺举失败，杨北第一次差一点没举起来，但他还是咬牙坚持住了，举重谁胜谁负，已经见了分晓。 人群一阵哗然，大多数人绝对想不到，胜出的竟然是杨北，那些买了裴恒赢的，个个唉声叹气，垂头丧气，虽然还有一场跑步，但看钱有为的体质力量，的确是比不上前杨北啊。 “大家不要紧张，跑步考验的是耐力，爆发力好的，耐力不一定好，到时候拉了平局，又可以加赛。”其中一个买了裴恒的道。 听他这样说，大家都稍微安下心来。 “裴公子您快想办法，下一场输了，可就没有机会了。”一个高门公子道，这一场，大家可押得不小啊，有的人虽然家大业大，可父母管得紧，口袋里也没多少个子儿。 裴恒脸色很是难看，那些买他的人，看他的眼光像是藏了刀子，令他浑身不自在。 裴恒的眼底变得阴沉起来，他已经把能用的增强药给钱有为用上了，这方面已经行不通。 这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蓝婳川的病患在跑步中出了什么意外，输给钱有为，那么再进行一场加赛，同样要败下阵来，最终结果就会以一比二输掉。 如果这一次他还输，他就会永远抬不起头来，第一次他输给了蓝婳川，很多人都帮他找理由，都说是蓝婳川侥幸，可是这一次呢，只怕人们要怀疑他的实力真的比不上蓝婳川了。 蓝芊已经由一开始的胸有成竹变成现在满心忐忑，两个人的体质怎么样，刚才已经表现出区别来了，再比一场，裴恒还会有翻盘的机会吗？ 六千两银子，赢了固然是一件喜事，可是输了却要把她积攒几年的家当都赔进去，祖母和娘又会怎么看待她？ 她不敢想下去，手指攥着帕子，掌心都是细汗。 裴恒知道自己不能赢，肯定会拉来很多仇恨，可到底要怎么样才赢？ 他想到了什么，阴恻恻地低笑一声。 第一个项目结束后，休息个两刻钟，再进行第二个项目。 裴恒的随从把钱有为叫到一边，钱有为输了第一场，心情沮丧，他已经知道自己体力比不上杨北，对第二场根本就没有多少信心。 而且，杨北看上去比他还要瘦一些，只能说他痊愈康健得真的不如杨北。 “就这样做，明白了吗？麻利一点，事成了，别说十两金子，三十两金子都给你。”那随从对钱有为道。 三十两黄金，这是足够用十年啊，钱有为的心又变得激动：“小人一定竭力而为，不让裴公子失望。” 眼下，只能搏一搏了，这一搏，就是十年的好日子。 蓝婳川也把杨北叫过来，对他道：“跑步的时候，不能只顾着跑，记得注意身旁，拉开一个合适的距离，千万不要被人绊倒了。” 杨北立刻领悟了蓝婳川的意思：“多谢蓝二小姐提醒，小人一定会小心的。” 时间到了，随着一声哨响，两人开跑，所有人的死死盯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刚开始的时候，自然谁都想要抢占先机，毕竟两个心疾还没有彻底痊愈的人要比耐力是不现实的，谁跑在前面了，后面那个自然会乱了阵脚，说不定还会一个急火攻心，惹得心疾重新发作呢。 这个时候，正是钱有为下手的好时机。 钱有为瞅准了空隙，一个脚绊子就朝着杨北伸去，这一脚，是伸向杨北的膝盖弯，只要把人踹到了，杨北几天不要想爬起来。 成败就在此一举，裴恒手指收紧，要不是万不得已，他绝不会使出这一招，毕竟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使绊子，是要招人非议。 不过两个人跑起来情景混乱，挨着碰着也很正常，这理由还算说得过去。 第122章 近一步成全 就在这个瞬间，杨北突然加快了脚步，钱有为自己踢了一个空，这一脚又使出浑身解数，连带着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严严实实跌了个狗吃屎，而杨北已经甩开了好一段距离。 钱有为这一跤摔得可不轻，挣扎着，就是爬不起来，还吐了一口活血。 众人哗然，谁胜谁负，最终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裴恒身体晃了晃，脸色已经是一片青色，这是他和蓝婳川较量的第二次，他又输了，一阵急火攻心，他感到肺腑涌起血腥味，喉咙腥甜。 本来是他翻盘的机会，却近一步成全了蓝婳川，太好笑，太讽刺了。 那些买了裴恒的，一片哀嚎，可是谁又会想到，蓝婳川会打败裴恒这个医药天才呢，他们只不过是做出胜率最大的选择罢了。 蓝芊的脸清白交加，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女儿家的私藏本来就不多，这和从她的身上割下一块肉有什么区别？ 杨北还在跑，这个时候，他已经围着操练场跑了一圈，出了点汗，脸上微红，看样子状态还不错。 “不用跑了，停下来。”蓝婳川道。 杨北这才停下来，一脸的不敢相信和激动，到最后，居然是他赢了，爹娘就在人群里，他给他们长了面子，也不辜负蓝二小姐的恩情。 有人高声道：“方才我瞧见这钱有为伸脚去绊杨北，这不会是裴公子的安排。” 大家看裴恒的眼神，更是多了讥讽。 裴恒本来就无地自容，恨不得消失得干干净净，此刻更是窘迫尴尬到了极点。 “病患跑起来难免磕磕碰碰，随便诬陷人可要不得。”裴恒冷声道。 “噢，一脚直接踹出去了，还算磕碰么？” 如果裴恒赢了，那些买他的人，会帮他说话，可是现在大家对他都怀着怨言，又怎么会帮他，因此裴恒孤立无援，就像一条落水狗。 嘲笑声多了起来，他攥着拳头，额头上青筋暴露，一脸怒意地冲开人群，走了。 赢的拿钱，输的赔钱，蔡万那边，一时很热闹。 “我就知道赌你没有错，蓝同学，你真是太厉害了。”慕薇薇又是一个扑身过来，给蓝婳川来了一个八爪鱼抱。 蓝婳川被她抱得摇摇欲坠，嘴角扯了扯：“好啦，再不去钱就被人领光了。” 慕薇薇买的三千两，和蓝芊一样，只不过一个赢了九千两，一个要赔六千两。 “输的钱没带够的都去家里拿银子啊。”蔡万道：“谁买了多少，我这里可都是有详细的记载，输了赔钱是守约，逃避那就令人看不起了，至少明天傍晚之前，这里要赔清楚。” 因为这一次参与的人很多，前前后后加起来，竟然有一百五十人，买裴恒的要比买蓝婳川的多得多，一些输钱的人还要跟家里要钱，所以只能放宽一点。 牡丹先去把蓝婳川的一万五千两银票领了，重量大，不好搬运，蔡万甚至还请来了钱庄的老板来兑换成银票。 蓝芊看着蔡万那儿的热闹，脸色很难看，她咬着嘴唇，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大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跟老夫人和二夫人禀明此事，大小姐求得原谅，就可以拿到六千两银子了。”采荷说。 不然，蓝芊只能拿自己的私房赔了，对于公中来说，这支出不少，但也无伤大体，可是要蓝芊自己拿，还是伤筋动骨，这个数目，起码要存个两三年。 蓝芊知道老夫人和二夫人会动怒，但也是没办法的事了，况且她跟蓝婳川不一样，她是老夫人的亲孙女。 第123章 全反过来了 裴恒气走了，钱有为就被抛到一边，他的爹娘忧心不已，好不容易痊愈了大半，他们正高兴着，结果出了这种事，怕是前功尽弃，哪怕他们心里面怪杨北，可也知道是钱有为理亏。 冯先生给钱有为看了状况，道：“只是磕到了心口，伤了肺腑，也不算大事，心疾是好了六七成，养个七八天就好了，以后可以做一些重活。” 钱有为的心疾和杨北的不一样，钱有为是先天心脏功能弱，裴恒给他调理康健了不少。 “我开个方子，你们上山找一些草药，每天服用一次，养着脏器，这一生可安然度过。” 裴恒的配方很好，可是冯先生知道不能拿出来，那可是裴恒的家传秘方，不然他也不会专门找两个患有心疾的人来较量。 钱有为的爹娘赶紧谢恩。 倒是钱有为，一脸的垂头丧气，只要他赢了，他就可以得到三十两黄金，可是现在一个子都拿不到。 蓝婳川心里冷笑，人啊，就是不知道满足，钱有为和裴恒的那点交易她不是不知道，作为一个心疾患者，心疾能好已经谢天谢地了，还因为奢求太多不能满足黯然，真是舍本逐末。 钱有为一家回去了，杨北还留在这里，他看了好几眼蓝婳川，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我就要回去了。”蓝婳川说。 杨北给她跪了下来：“小人的心疾是蓝姑娘治好，小人无以回报，想留在蓝姑娘的身边，给蓝姑娘办事，月例不要了，有得一口饭吃就可以。” 治疗的这段时间，杨北这个人心性还可以，蓝婳川院子里也缺人，道：“那你就到我的院子里当杂役，月例照常给你。” “多谢蓝姑娘，多谢蓝姑娘。”杨北的父母也很高兴，要给蓝婳川跪下来，牡丹赶紧制止了他们。 “什么？” 老夫人听闻消息，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倒仰，就直直栽了下去。 “老夫人，老夫人！”下人们一阵惊呼，赶紧扶着人。 老夫人紧咬着齿关，脸色隐隐发青，双目闭着，眼珠子却在急剧转动，愣是半天缓不过来。 徐梦月也是一个恍惚，差一点稳不住，不过她手指抵着眉心，好歹没有出意外。 蓝芊看到她们两个一个个魂不守舍，也有些六神无主：“祖母，母亲，你们快帮我想办法啊，要是赔不上，我要遭人耻笑的。” 蓝婳川拿到一万五，全是她的，她们一分不要想，蓝芊赔了六千，反过来要公中出。 本来，老夫人可以拿到两万五，就算蓝芊输了，也能轻松抵上，断断比不上此刻那么心疼，可是现在，全反过来了，这要老夫人怎么承受？ “你闭嘴，叫你好好的，去跟着别人下什么注，这下子赔了，要公中给你担着。”二夫人沉着脸道。 这还是二夫人第一次，对自己的女儿动怒，她满眼怒火，像一头要吃人的母老虎，蓝芊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娘，我还不是希望能赢嘛，本来买裴恒是胜算最大的，谁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再说要是我押对了，那六千两，还不是要充入公中，现在我输了，你们不能对我不管不顾的。” “你赢了要充公中，那你下注这回事，怎不提前说一声，怕不是想着赢了自己收入囊中。”老夫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也是瞪着蓝芊。 “我是想着，赢了给你们一个惊喜，好事提前说了，就没意思了。”蓝芊垂着眼皮，很是没有底气地道。 “那输了你就憋着，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要想着公中给你兜底，你这样任意胡来，以后要是闯了大祸，总不能把整个将军府都给掏空了。”老夫人把公中的钱看得很重，说出来的话，也是一点也不留情。 第124章 苦肉计 蓝芊跪了下来，恳求道：“祖母，母亲，芊儿就请你们救救我这一次，芊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要是明天那些输了的都拿得出银子来，就只有我一个捉襟见肘，那我有何颜面出现在书院里，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将军府。” “现在知道为将军府着想了，你下注的时候，怎么也不考虑考虑后果？”徐梦月气得要死，她和老夫人的心态一样，不但两万五千两没了，还药赔钱，如果她们赌蓝婳川一把，不就赚得盆满钵满了吗？ “芊儿错了，芊儿错了，祖母，母亲，就帮芊儿这一回。”蓝芊流着眼泪，梨花带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欺负她了。 “真是个不懂事的，你祖母前阵子才犯了头风，你现在又来刺激，你的孝心哪里去了？不学好，净让人操心。”徐梦月虽然还是训斥，但语气已经柔和了一些。 她最气的那一阵子差不多要过去了，不管怎么样，蓝芊都是她的女儿，她不能坐视不管，蓝芊的私房钱她知道，但母女一条心，比起别人更是拴在绳索上的，她也不好要蓝芊交出来，从公中出是最好的。 现在，还是要先打动老夫人，虽然是她管理一大家子，但大一点的数目都要老夫人过目，更不要说六千两，跟过年的开销差不多了。 蓝芊赶紧上前去给老夫人揉太阳穴，捶肩背，尽量表现得楚楚可怜：“祖母，是芊儿不孝，让您烦心了，我也想不透，二妹哪里来的这两把刷子，竟然连着两次赢了裴家公子，我也是想为将军府增添一点进项，哪里像二妹妹，不管赢了多少都自己揣着，是丝毫不把祖母你们放在眼里。” 蓝芊这一番话，成功把老夫人的注意力大半转移到蓝婳川的身上，老夫人脑子本来乱哄哄的，她知道徐梦月平时肯定没少给蓝芊私房，但六千两要积累几年，要蓝芊拿出来，肯定是不乐意，公中出，她又心疼得要死，就因为蓝芊一个手痒，一下子缺了这么一个口子，老夫人实在是不甘心啊。 可是此刻她突然萌生一个想法，让蓝婳川把她手里的交出来，这六千完全能够抵消，还有大赚的。 现在情势这个样子，老夫人也顾不得什么了，哪怕在蓝婳川的面前出尔反尔，惹得她有意见，只要逼着她把那些钱交出来，总比公中出的好。 偏偏，蓝婳川不在院子。 “老夫人，好像二小姐去钱庄存钱去了，听说还是存了五年的固定期，每个月只领取一点利息。” 老夫人差点又是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愤愤道：“不过是有意提防，看来有些人的心中，她是她，将军府是将军府，眼里是完全没有这个家了。” 蓝芊的心微微一沉，这存了固定，没有到期限是取不出来的，蓝婳川在防着这边呢，只能是公中给她赔了。 她恨得要死，可是现在只能指望老夫人这里，又低下脑袋，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不要在我的面前卖可怜，多大的人了，自己犯下的错自己担着，公中的银钱，是为了维持一大家子的日常开销，不是给你个人兜底的，你自己就没个私房？再说论私房，二丫头哪里比得上你。”老夫人现在看着蓝芊，就觉得一阵心烦。 “我哪里有私房啊祖母，平时给的，都零零散散用出去了，根本就没个存储，但凡我有一点点法子，都不回来求您。”蓝芊拿起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 “祖母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希望能够宽恕我这一次，让我度过此次难关，毕竟我还是要在凌云书院呆下去的。”蓝芊依旧跪着，大有老夫人不同意，她不起来的势头。 老夫人揉着眉心：“我这头又疼得厉害，快去熬些清心莲子羹来，桂嬷嬷，你先扶我去歇下。” 看着样子，是不会搭理蓝芊了。 可是蓝芊不敢离开，也不敢起身，只是跪在大堂里，只有她受罚了，老夫人那儿才会有回旋的余地。 如果是蓝婳川，老夫人肯定已经下罚了，也不可能给她赔钱，可是她不一样，她是老夫人的亲嫡孙女，现在老夫人需要一个缓冲。 “给我一直跪着，好好跟你祖母忏悔，人活在世，要想一生顺遂，就要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这一次你的确错得不应该，大错特错，才把你祖母气成这个样子。”徐梦月对蓝芊训道。 第125章 一团糟 “是，母亲，芊儿知道了。”蓝芊的膝盖传来阵阵疼痛，她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可是比起交出六千两雪花银，吃一点苦头能够换来老夫人心软，当然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只是想到蓝婳川现在一共赢了两万五千两白银，换成了银票存在钱庄，每个月的利息就有不少，她就感到挠心肝似地难受，那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不断在她的心头翻涌，她手指扣着掌心，美丽的小脸上微微扭曲。 她就想不明白了，蓝婳川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些本事，就因为去上了两个多月的医课？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就是天才中的天才，是神童，可一个神童，又怎么会蠢笨了那么多年？在糊涂之前，蓝婳川同样资质平凡，只不过忤逆反骨了一点，这能说明什么吗？ 不仅蓝芊想不通，这也是徐梦月，老夫人心中一个疑团，只能解释蓝婳川到了这个年纪，体内突然激发了好几种能耐，令人刮目相看，可是这样一来，她岂不是远远超脱在蓝芊之上了。 前面蓝婳川的表现已经很令她们诧异，现在又给人治好了心疾，很快就会在帝都贵族之间名声大噪，不知道又要被哪些高门公子哥看上。 徐梦月和老夫人头疼的，不仅仅是蓝芊输了赔钱的事，把目光放长远一点，最重要的，还是蓝婳川。 就算她们想把蓝婳川当成垫脚石，但如果蓝婳川太过于锋芒毕露，只怕根本就踩不住，反而会把蓝芊衬托得黯淡无光，这是她们无法容忍的。 这个时候，蓝婳川还在街上逛。 她之所以不急着回去，是知道府内肯定乱成了一团糟，老夫人视财如命，吝啬得很，这一下子要因为蓝芊的过错从公中赔六千两，再加上错过了她的两万五千两，不急火攻心才对。 “小姐所料果然不错，老夫人一听消息，当场晕了过去呢，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至于大小姐，现在还跪在德馨堂里，恳求老夫人宽恕，给她兜底。”今日是飘香和敛秋跟着蓝婳川，敛秋还专门回去打听了。 “本来老夫人缓过来一些了，听说二小姐把钱存到了钱庄，差一点吐血呢，怕是得到明早才爬得起来。” 蓝婳川心里发笑，人最怕的一种感受是，本来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可是却因为自己的犹豫放弃，错失了大好机会，向前迈出一步就可以得到的好东西，跟自己彻底没了半点关系。 老夫人的这种心态，真是把某一种人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二小姐，夜逐渐深了，也该回去了。”飘香说，反正银票大部分已经存了，存的还是固定五年期，不等五年后是取不出来的，这消息已经放到将军府，老夫人心知不会得到一个子。 不过，二小姐还是留了五千两，作为院子的开销，再加上皇帝给的赏赐，妥妥地够了，穷日子是一去不复返啦。 蓝婳川微微点头，在将军府里，她总感觉孤零零的，不过，算着日子，二哥该回来了，才十九岁的二哥，就考取了殿试第一名，当上了工部侍郎，为将军府再添一名有为文官，这段时间，二哥一直在五百里开外的地方负责监督水利，工期已经接近了尾声，等二哥回来，她也有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至于蓝芊的父亲，也是个四品文官，担任通政司副使，是从七品一路升上来的，到了这个年纪，也差不多可以望到头了，蓝长风也算矜矜业业，恪尽职守，偶有小功，三两天回来一次，人威严，少话，不爱掺和内院之事，如此，徐梦月越发猖獗不受约束。 偏偏，蓝芊出事的这天晚上，正碰着蓝长风回来。 虽然蓝长风不管内院，但并不说明，他对将军府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蓝芊下注输六千两，把老夫人和自己的亲娘气坏了，在将军府传得沸沸扬扬。 第126章 只能挑剩下的 “什么，六千两？”蓝长风一听，脸色立刻蒙上了一层冷霜，他一个月的月俸也才二百两，要自己存够六千两，得三十个月，也就是差不多三年，公中银库充足，主要还是靠几位将军在外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那些纯粹的文官之家，清廉一点的，除去开销，几乎不剩多少。 而他也一贯提倡节俭，既是用人家的血汗钱，他在京城享受安宁，沾着几位将军给府内带来的荣耀，就要低调一些，现在可好，蓝芊一下子输了六千两。 蓝长风一下子意识到，他忙于公务，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管教过女儿了，就像一棵树，忘记了修剪，结果长歪了去。 一个人成就再大，如果儿女不成器，也是自毁，更何况他活了四十多岁了，只做到四品，儿女再不长进怎么行？ “二爷，大小姐在老夫人的德馨堂跪着呢，老夫人不原谅她，她是不会起来的，怕是要等老夫人那儿表了态，大小姐才会来见二爷。”一个婢女禀报道。 蓝长风一拂袖子，就往老夫人那里去。 蓝芊果然还跪在大堂里，到现在她已经跪了快两个时辰了，从来没有吃过一点苦头的她就快要跪不住，好在有婢女微微扶着，才能勉强维持这个姿态。 “祖母，芊儿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犯，祖母就打断我的手，这一道难关，实在是我无能为力，只能仰仗祖母，只要祖母可怜一次，想要怎么罚芊儿，芊儿都绝无怨言。” 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睡着了。 徐梦月也一直没有离开，就坐在大堂里陪自己的女儿。 今早蓝芊怕是不能睡觉，她也不要想，作为母亲，她这样也算是分担一点责任。 “去泡两杯提神的茶来。”徐梦月对下人吩咐，要想熬过这个晚上，母女俩少不得要喝这样的茶。 一抬眼，就看到蓝长风垮着一张脸跨入门槛。 徐梦月心下一沉，昨晚蓝长风已经回来过，按照他的习惯，应该三天左右才回来一次，她本来以为，等当家的再回来，这件事情已经解决，可是现在回来，却是完全不一样。 看蓝长风的脸色，想必是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你怎么就回来了呢，今天的公务都处理完了？”徐梦月强打起一阵笑容，心头却一阵紧张，蓝长风从来不管后院的事情，一管必然是因为性质不一样，现在这样的反应，说明他是真的气恼，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们母女俩。 “哼，你教出的好女儿，我辛辛苦苦在朝为官，披星戴月，呕心沥血，你们倒是好，一个在书院胡作非为，一个在后院怠惰，结果闹出这种事情出来。” 蓝长风虽然面容威严，可是很少训人，尤其是这些年来，徐梦月把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对这个妻子相敬如宾，外人看来他们都是一对融洽的夫妻，这么重的话，蓝长风几乎从来没有对徐梦月说过。 徐梦月暗搓搓打了一个哆嗦，赶紧起身来扶着蓝长风坐下：“老爷，我知道你不容易，可我的辛苦你也是看在眼里的，要打理整个将军府的内院，操持一家老小的吃喝开销，一天到头就没几刻闲着，所以才在芊儿的管教上稍微出现了一点疏忽，芊儿从小到大都是你我安心的孩子，就这一次犯了糊涂，她在这里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相信她是真心忏悔的，以后绝不会再犯。” 蓝芊微微啜泣着，也不辩解，看上去柔弱可怜。 蓝长风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其他两房姨娘出的都是儿子，到底是把蓝芊捧在心尖上疼的。 他何曾见过蓝芊像这样卑微无依过？只不过做错了事情，就要好好长一长教训，这样才有记性。 “你二妹这阵子大出风头，你不学着点，看看你和她的差距，以后那些好人家，她挑剩下来才轮得到你选。”蓝长风恨铁不成钢地说，老将军有两个嫡出儿子，其他的庶出已经分了出去，就只剩下他们俩兄弟还在将军府，既然如此就免不了较量。 第127章 拿不出就变卖首饰 大哥是正三品大将军，军功赫赫，可是从前蓝婳川一向窝囊愚钝，无论到哪里，风头都在他的女儿身上，蓝婳川只有被嘲讽打击的份，这一直是他心里面的安慰，按照那样的势头下去，蓝芊挑一个好人家不在话下，到时他的仕途将会再上一层楼，到老将军不在的那一天，哪怕还是大哥承爵，他也可以多分一部分家产。 可是这一切期望，都随着蓝婳川的突然崛起而逐渐破灭，这一段时间，蓝婳川是高门贵族之间议论的热门，她的那些事迹，当然都毫无保留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这一次他的女儿输了六千两，蓝婳川却连着前一次一共赢了两万五千两，这样的反差，让他一想到心里就发堵。 高门贵族之间，遇到什么有趣好玩的，下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因为不怎么缺银子，大家下的注也很大，赢了固然是好事，输了就是一大笔。 其实，二房和老夫人责备蓝芊，并不是下注本身，而是她没有赢，自己又承担不起，要公中给她兜底。 像蓝芊这种运气不好的，当然都希望她以后绝不再犯，换做是蓝婳川好运附身，谁不希望她再多赢一点回来？ 听到就连忙于公务的父亲都提起了蓝婳川，蓝芊攥紧了手头的帕子，暗暗咬着牙关，现在在所有人的眼里，她都比不上曾经的愚钝白痴蓝婳川，如果说以前她在天上，现在就像掉入了尘埃。 她不服气，也不甘心：“爹，女儿一定会好好争气，不会让你失望，等女儿度过这一次难关，就重整旗鼓。” 听到外头传来自己儿子的声音，老夫人也睡不住了，从床榻上爬起来，由桂嬷嬷扶着走出房间：“长风，你难得连着回来，却让你遇到这种糟心的事，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我来处理。” 蓝长风却是摇头：“教管无方，儿子也有责任，芊儿还跪在这里忏悔，母亲心里面也不得安宁，儿子回去，还怎么睡得着呢。” 老夫人这算是听出来了，蓝长风这是在给她施压呢，她不放过他的女儿，他今晚也不睡了。 三个人都是自己的至亲血缘，比不得前面那个贱人生的，特别是蓝长风，更是老夫人的命脉。 老夫人终究是沉沉叹了一口气：“如果都由公中承担，只怕还是不长教训，割肉不割在自己身上，是不晓得疼，这样，公中出三千两，自己想办法出三千两，都回去。” 蓝芊没想到自己跪了两个多时辰，父亲又亲自来了一趟，等来的竟然是这个结果，老夫人终究还是个吝啬爱财的，哪怕是自己的亲孙女，也不肯完全出手援助。 “可是我，哪里拿得出三千两银子啊。”蓝芊根本就舍不得，三千两数目也不小，她一个子都不想出。 “拿不出就变卖首饰，你的那些首饰，变卖下来不止六千两这个数，公中都为你承担一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老夫人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下次如果再犯，全部自己担着，在我这里把膝盖跪烂都没有用。” 徐梦月知道老夫人的脾性，说给多少就给多少，这已经是老夫人能够让步的最大余地了。 她只好把蓝芊扶起来：“那我们就想办法抽出三千两来，这是你个人的错误，你祖母也很难做。” 蓝芊咬了一下嘴唇，哪怕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可看这个样子实在没办法了。 “你给我跪下。” 蓝芊是没有想到，她被叫到徐梦月的院子里，蓝长风也过来了，一声令下，她只好又跪了下来。 接着当然是一番教导训斥。 牙屋里，听说了蓝婳川赢了裴恒，拿了一大笔，柔絮终于沉不住气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对医药从来不感兴趣，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长进，又能治头风又能治心疾，这，这不可能。”柔絮想要坐起身，可是她的脊椎受损，才起了一半，又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第128章 一口老血 蓝婳川头看着她这样的反应，嘴角微微勾起：“我就知道，听说了这个消息，你一定会为我激动，果不其然，看来你真真是把我当做自己人。”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哪里来的这些本事，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你怎么能欺瞒我呢。”柔絮拼命忍着心里的嫉妒恨。 “不过是后天突然激发出了而已，这人生的际遇啊，老天和命运给你安排了什么，不到一定的时候，还真的不知道。”蓝婳川莞尔。 “二小姐这样锋芒毕露，会不会引来人觊觎呀，我觉得最好还是收敛一点，现在高门贵族怕是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你，太过显眼了，可能会有人想要兴风作浪。”柔絮说，秦赟肯定也不想看到蓝婳川这样引人注目，难道他就没有采取一点什么措施吗？ 可是现在她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对外界的所有信息都是从蓝婳川这里得到。 她也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可是上次摔得太严重了，不知道还要躺多久，一想到这件事，她就满心焦急。 “人正不怕影子歪，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呢，在我面前生事的，比如说白钧，不也被流放到背部冰雪苦寒之地，可见老天是长眼睛的。” 蓝婳川笑了笑：“你好好养着，不要为我担心，你这个情况，要是操劳过度，怕是一两年都爬不起来。” 柔絮似乎听到了一种威胁的意味，感到隐隐心惊，蓝婳川整个人都透着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气质，尤其是对她，虽然看起来还算亲密，但也透着疏远，甚至一些话里面还藏着刀子，她仔细嗅了一下蓝婳川身上的气味，还是她放的香囊的味道。 按理来说，蓝婳川应该像以前那样对她俯首帖耳，凡事言听计从才对。 所以，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蓝婳川走后，柔絮的手抓着床单，咬着牙关想要爬起来，可是不管她使出多大的劲，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最后她瘫倒在床上，额头上都是细汗，眼里一片气急败坏。 她瘫痪在床，秦赟那儿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信秦赟这么快就把她忘记了，秦赟不好女色，可是对她却很着迷，她有把握一辈子把秦赟拴得死死的。 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柔絮攥着拳头，一下下捶着被单，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令她差点崩溃。 “咱晚上最好不要完全睡着，多留一个心眼，上次有高手潜入院子，被小姐的贴身护卫逮了个正着。” 外头有人议论，柔絮立刻竖起了耳朵。 “那个人是被打跑了，可却从身上掉下来三颗药丸子，这可是好药呢，如果身负重伤，一般要几个月才好，但是吃了这种药，七八天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子，竟给小姐送药来了，要不是有这种药，小姐的病患也不会好得那么快，从而让小姐赢了裴公子，拿了那么多雪花银。” 柔絮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直直坐起身来，一口鲜血喷出来。 外头，敛秋和柔絮对视一笑，可以向二小姐交差了。 第二天，有个杂役来报，柔絮的病情又加重了，连早饭都吃不下，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无妨，伤病总有反复的时候。”蓝婳川收拾好，去了书院。 蓝芊是被人扶着去书院的，还顶着两个黑眼圈，看上去憔悴不堪，走路一瘸一拐，和她昔日温柔淑女的形象，相差甚远。 “大姐就是怎么了，看上去精神很不济，那倒是昨晚没有睡好。”蓝芊这个时候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蓝婳川，可是她却来到自己的面前，还一副关切的样子。 “现在二妹是得意了。”蓝芊含着冷恨道。 第129章 淑妃有请 “哪里得意，还要再接再厉呢，我们毕竟是家人，大姐却买了别人，看来家人还是要一条心才好。” 蓝婳川道，要不是上一次，蓝芊以为裴恒必赢，到她的面前耀武扬威，她也懒得管她买了谁，这是做人太猖狂，保不齐哪一天别人会反过来踩在她的头上。 蓝芊看看蓝婳川走远，咬牙切齿。 汪殷，沈怡禾，李思蔻等，也跟着蓝芊买了裴恒，而且买的数目还不小，这下子输了，要赔上一大笔，喜欢下注的一般都是那些公子哥，她们本来无心参与，都是因为蓝芊的撺掇，因此对她有了意见，今天个个回避她。 再加上形容憔悴，也没男子愿意多瞧上蓝芊一眼，蓝芊的心情，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糟糕过。 裴恒今天没有来。 毕竟连输了两次，对心态的打击太大了。 蓝婳川走进课堂，那些学子看她的眼神，更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像在重新认识她这个人，带着诧异，惊讶，嫉妒羡慕等复杂的情绪。 肯定很多人都在好奇，她这一身的本事是从哪里来，但她有义务向他们解释吗？ “这是我从家里专门给你带来的绿豆糕，我娘最擅长做这个了，你尝尝。”慕微微把一个盒子放到她的面前。 蓝婳川尝了一小块，软糯沙绵，甜而不腻：“谢谢。” “我才应该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我哪里能赢这么多。”慕微微眼里闪烁着兴奋，她放低了声音：“裴公子没有来上课，肯定是心中有芥蒂，真是个输不起的。” 蓝婳川没有说话，她又继续道：“明明是他自己要赌，赌输了又这么小气狭隘，让人看笑话。” 蓝婳川看她一眼，她哼了一声道：“你又要来教训我啦，像这些话我只跟你说，我可是有分寸的。” “我教训你做什么，这么好吃的东西，要两个人吃才香。”蓝婳川说着，把一小块绿豆糕塞到了她的嘴里。 这么可爱善良的人儿，就算真的被人盯上了，她也会尽她所能保护。 放学，蓝婳川走出书院，一个太监来到跟前，对她行了个礼：“蓝二小姐，宫中有人请。” “是哪一位贵人请我？”蓝婳川问。 “这个，蓝二小姐去了就知道了。”太监颇有些神秘地说。 蓝婳川道：“还是要问一个清楚，我好做些准备，皇宫乃天子腹地，我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进去了。” 太监只好道：“是淑妃娘娘，听说了蓝二小姐近日的盛名，知道蓝二小姐医学天分颇高，小小年纪已经有所造诣，有些疑惑，想邀请蓝二小姐解答。” 原来是淑妃，白钧的长姐。 白家是显赫的皇亲国戚，不仅前朝出过宠妃，如今白老公爷的两个嫡女儿亦是皇帝的宠妃，淑妃端庄清丽，德妃妩媚，各是不同的风采，白家的子弟，哪怕是庶出，也能在朝上某一个不错的位置，是钟鸣鼎食的文官之家，白老公爷更是位居丞相。 白钧前阵子才出事，被流放到北部苦寒之地，即便三年后再回来，按照规定，已不能踏入仕途，就等于是白家少了未来的一根支柱。 这个惩罚是玥王定下，皇帝过目，所以白家暂时没有什么举动，但是白家上下一定恨透了她，说不定在想方设法找机会报了这个大仇呢。 现在，淑妃终于是出手了吗？ 这宫中贵人有请，蓝婳川知道不能不去，不去有罪，去了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她。 不管怎么样，都得走一趟。 “二殿下，蓝二小姐被淑妃请去了，淑妃是白五公子的长姐，怕是要找机会寻仇。” 秦赟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把冬季开的大花蕙兰，准备送给蓝婳川，就看到蓝婳川被请到宫里去。 “殿下，不好，白家人准备收拾蓝二小姐了，蓝二小姐可不能有半点闪失啊。”陈永道。 那一次狩猎，他的大哥就死在蓝婳川的脚下，他即便恨透了蓝婳川，可以知道不能要了她的命，蓝婳川这一身的凤凰血，他也想分食一两口呢。 秦赟已经改变策略，在柔絮下得床来之前，他还是要偶尔演演，让蓝婳川知道，他是在意她的，先把人心笼络过来再说，等柔絮好了，一切就好办了。 “她第一次见淑妃，淑妃不会胆大到这么快就对蓝家的嫡长女动真格，总得循序渐进，否则一定会有人议论怀疑。”秦赟道。 “让宫中的人盯着，有什么情况立刻禀报本王。” 第130章 伤了根本 蓝婳川到的时候，淑妃正在书房里面练字，淑妃是个大才女，诗画字都是大家的水平，这一点颇受皇帝赏识，皇帝最喜和淑妃吟诗作画，虽然淑妃只是妾，但也可以说伉俪情深，惹人羡慕。 淑妃刚好写好一帖字，从书房里出来，脸上带着大方温婉的笑容，蓝婳川已经跪在大殿行礼，她道：“蓝二小姐不必多礼，赐座，奉茶。” “不知道淑妃娘娘召臣女来，是为何事？”蓝婳川本来以为会看到一张蕴藏着恨意的面孔，可实际上确实完全相反，从淑妃身上散发的气息，她也感觉不到半点恨意。 难道说，淑妃一点也不恨她不怪她，找她来完全是为了别的事情？ 虽然淑妃和德妃因为争宠不和，可是对这个嫡出的二弟，却素来是疼爱得很，哪里能一点也不在意呢？ 朝廷后宫的人，就算心里有嫌隙，也未必会在表面上露出来，现在看起来其乐融融，客气文雅，背地里却是激流暗涌，杀机潜伏。 淑妃依旧是含着笑意：“本宫听说这阵子，凌云书院出了一个医药天才，才去上医课短短两个月，又能治头风，又能治心疾，一问是蓝家二小姐，实在是年少有为。” “娘娘过奖了，只不过是臣女运气好，歪打正着罢了。”蓝婳川很平静道。 “蓝二小姐当真是谦虚。”淑妃莞尔：“我也就不卖关子了，直接说了，免得叫你不安顾虑。”她语气顿了顿，脸上浮起一丝为难：“方姑姑，你跟蓝二小姐仔细道来。” 立在淑妃身边的嬷嬷立刻上前一步，道：“蓝二小姐，淑妃娘娘入宫已经十年有余，这十年来，娘娘和皇上琴瑟和谐，相敬如宾，可见皇上对娘娘的看重，可是娘娘却——”方姑姑叹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娘娘始终怀不上，这成了娘娘的一块心病，如此，娘娘总觉得有负皇恩，心生愧疚不安，就怕哪一天，皇上不再宠幸娘娘，倘若有个儿女傍身，以后再不济，也差不到哪里去。” 蓝婳川想起来了，白家的女子似乎有晚育的遗传，一般在二十五岁以后才会有身孕，这在前朝已有先例，白家外嫁的女子亦是这样的情况，所以德妃和淑妃入宫多年未生育，皇帝倒也不心急，德妃在二十七岁那年生了一对龙凤胎，成为宫中轰动一时的喜事，淑妃现在已经三十岁，肚子还是没有动静，皇帝今年，其实已经不像原先那样有耐性了。 按照蓝婳川前世的记忆，淑妃这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她三十五岁开始人老色衰，逐渐失去了皇帝的恩宠，后半辈子冷清寥落，就连下人奴才，都可以在她的跟前奚落几句，反而是她的二妹德妃，生了一对龙凤胎，晚年依旧坐享荣华富贵。 她有了些名声，淑妃召她前来，居然不是跟她算账，而是求秘方。 想必在此之前，淑妃已经看了不少太医，可是却不得其法，看来身体的问题是真的严重。 但蓝婳川并不因此就认为淑妃放过她了，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留一个心眼。 “臣女资质愚钝，但也不能辜负娘娘的一番祈盼，就让臣女为娘娘请个脉。”蓝婳川道。 她的手指搭在淑妃的脉搏上，微合上眼睛，等待着意念的判断。 不过，她在学堂学习很认真，还是感觉到了，淑妃的脉相透着一阵凉意。 果然，脑子里给出了判断，淑妃娘娘的身体极寒，天生就伤了根本，基本上无法调理过来，这一辈子几乎没有可能生育。 但与此同时，脑子里也浮起了偏方，不是一个，而是按照治疗的顺序，连着好几个接踵而至，要治好淑妃娘娘的先天缺陷，可不是调理个半年一年那么简单，而这时间竟然是五年之长，甚至长达七八年，在五年之后，淑妃也逐渐失去了圣宠。 蓝婳川这就为难了，一来，淑妃是白钧的长姐，她打心底不愿意救治，二来，就算是治好了，到时候皇帝的恩宠也几乎不在了，等于是白费时间和精力，而且这么长的时间，淑妃对她有耐心吗？ 蓝婳川在心里面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娘娘的身体先天极寒，难以调理，请恕臣女无能为力。” 第131章 留后路 淑妃的脸上浮起一丝失落黯然：“那些太医都是这样说，难道我这辈子都要注定无儿无女了吗？” “还请蓝二小姐为娘娘开些调理的药方，不管怎么样也要给娘娘一个期盼，不然娘娘天天这样熬着，可怎么得长久。”方姑姑也是恻然道。 蓝婳川略一沉吟：“方子也未必有效，而且需要耐心等。” 可是她的这句话，还是让淑妃看到了希望：“本宫已经等了这么多年，还怕再多等些年头吗？蓝二小姐，这一切就仰仗你了。” 蓝婳川垂下眼眸，道：“我也只能是试试，但按时调养，长此以往，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最主要的还是看淑妃娘娘的造化。” 笔墨纸砚呈上，蓝婳川写下了一个方子：“用这个方子调理半年，半年之后，再换别的方子。” 淑妃和方姑姑对视一眼，道：“这前前后后，一共要用几个方子。” “一共五个。”蓝婳川道。 淑妃沉默了一下：“本宫知道了。那些太医开的方子是半点作用也无，相信蓝二小姐，能够给本宫带来惊喜。” 她方才默不作声观察蓝婳川，发现她身上的气质是那样的稳沉冷静，这是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或者是任何人，到了后妃的跟前，都会有几分忐忑，可是她并没有在这个女孩子的眼里看到任何波动，难怪蓝婳川这阵子能名动帝都。 而这样的气度，也让蓝婳川写下的方子多了几分可信，淑妃心头倒是真的浮起了期盼。 淑妃给了蓝婳川一串东海珍珠项链作为奖励，方姑姑说道：“等到这方子见了效，娘娘这里奖励多着呢，蓝二小姐，你可要再接再厉啊。” 蓝婳川谢过。 她离开淑妃的宫殿，缓缓吐出一口气。 “二小姐，淑妃竟然完全没有怪你的意思，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敛秋道。 “表面上不怪，并不能证明心里不怪。”蓝婳川面上淡淡的， “二小姐先给了一个方子，是为自己留后路，这要是一股脑全给了，还不知道淑妃后面会做出什么举动呢。” 蓝婳川看她一眼：“你到是个聪明的。” 大殿里，淑妃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随即一笑。 “这蓝二小姐，可真的是玲珑人啊，前前后后都想到了。” “小公子的事情，娘娘真的可以不计较吗？”方姑姑问，她伺候淑妃多年，可是到现在还是不能够完全揣测淑妃的心思。 “你说呢。”淑妃仔细修剪着窗边摆着的那一盆冬花，这种花是从北部极寒之地传来，天气越冷，它反而开得越灿烂，不管怎么样的心情，看到了都会平静下来。 “玥王爷，皇上在凌梅苑那边看戏呢，这边请。” 蓝婳川循声看去，一个太监领着玥王，朝这个园子走过来。 “容奴才多问一句，王爷来找皇上，所为何事呢。” “也无事，只是今日天气回暖，便来找皇上下一盘棋，正好皇上也不忙。”玥王的声音，温磁好听。 “哎呀，一边下棋一边喝茶看戏，那简直是人生美事。”太监赞道。 说话间，玥王已经和蓝婳川碰面，他的目光落在蓝婳川的面上，似乎是好好端详了一下。 “臣女蓝婳川，见过王爷。”蓝婳川行了个礼。 “原来蓝姑娘姑娘也在宫中。”玥王有些意外道。 “淑妃娘娘找臣女有点事情，现在臣女该回去了，王爷玩得开心。”蓝婳川道。 玥王倒也没有多问：“一路小心。” 这几个字他说得有点低沉，连着看她的目光隐约也深了些。 第132章 男人的温暖 “多谢王爷关心。”蓝婳川唇角微勾。 她那样的安静从容，仿佛不管面对什么人，什么事，都无所畏惧，还有扭转局势的胆量和勇气。 就是这样的态度，反而让玥王放心了些，一个人只要阵脚不乱，他人就很难撼动。 等人走了，郭旭轻轻咳嗽一声，他说王爷怎么突然想着往宫里来呢，原来是不放心蓝家姑娘啊。 原以为王爷要孑然一身，孤孤单单过一辈子，想不到总算是有了牵挂。 “王爷，我看蓝家姑娘好好的，您也不用牵肠挂肚，宫中人没有足够的理由，是不会去为难人的，免得被人抓到了把柄，再说蓝家姑娘如今这样的心智，想要从她的身上挑毛病还真不容易。” 郭旭压低声音说。 那太监竖起了耳朵，可是却因为隔了一段距离，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玥王：“本王什么时候对她牵肠挂肚了？” “是属下多嘴。” 郭旭忍着笑，王爷还不想承认呢。 蓝婳川快要走出这方园子，一个宫女端着一盆水从前面走过来，她疾步匆匆，蓝婳川正要避开，宫女却是一个趔趄，手里的那一盆水一时没有端稳，也顺势泼来。 就在千钧一发的瞬间，蓝婳川的胳膊被一只大手抓住，那手将她利落一带，她跌跌撞撞跌入一个厚实温暖的怀抱里。 盆里面的水，多少泼了一些在她身上，但大部分却是避开了。 蓝婳川闻到一阵熟悉的淡淡的檀香，她已经隐约猜到了来人，抬眼一看，果然是。 “谢王爷。”蓝婳川立刻后退一步，脸上微微透红，这个男人，抱了她不止一次。 “身上淋湿了，快回去换上，免得着了凉。”纳兰容景把身上的斗篷解下来，披在她的肩头上，蓝婳川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给她系好了。 顿时，一种暖意将蓝婳川包裹，刚才那一盆水泼了一些在她的心口上，本来就是寒冬，冷得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一下子，身上只剩下温暖。 这是这样一来，玥王身上就薄了不少，就一件中等厚度的氅子，蓝婳川过意不去道：“王爷把斗篷给了我，到头来反而让王爷生病，这样怎么行。” “本王身体向来很好，不会轻易生病，披着。”玥王柔声，可是却很坚决，他既然披在她的身上，就绝对不会要她解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走路不好好走，差点把一盆水都泼在我家小姐的身上，这大冬天的，要是我家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敛秋对那个跪在地上的婢女怒斥。 “奴婢忙着干活儿，不小心莽撞了这位小姐，还请小姐大人有大量，宽恕了奴婢这一回。” “你在哪个宫殿里当差？”蓝婳川问。 这婢女停顿了一下：“奴婢在皇家马场，做些杂役苦活。” “这么说来你是去洗马了？”蓝婳川道。 “是，奴婢正是去洗马。”婢女道。 “大冬天的，用冷水洗马，不怕马匹受凉生病么？”蓝婳川却是哼了一声。 婢女这才意识到入了套，心下一阵慌乱，眼珠子转了转：“其实是去冲马粪，也就无所谓冷水热水。” “可是我好像知道，皇宫的马场里，有专门的蓄水池，因为马场用水需要量大，这里离马场还有好一段距离，你却打了一盆水远远地端过去，怕是为了别的用途。” 第133章 罚去掖庭 “奴婢，奴婢——”婢女一时找不到狡辩的话术，一般人被冷水泼到，斥责一两句也算是过去了，可是她没有想到，蓝婳川却是个较真的，一眼就看出了这其中的破绽。 “看来是有心人要害人。”玥王道：“带去见皇上，由皇上发落。”他看着蓝婳川：“这件事情就交给本王好了，蓝家姑娘着了凉，还是先回去把湿了的衣服换好，这里的处理情况，本王会派人去告知。” 蓝婳川觉得这样也好，宫中想要对付她的人，只有两个，淑妃虽然现在需要她，但也不是不可能，不能彻底要了她的命，但是让她吃吃苦头，也能暂时消排一下心头之恨。 她现在还是避一避锋芒，不能忙着出头，有玥王出面，这件事情肯定会得到一个妥善的解决，而且，方才她已经表明过态度了，她绝不是好欺负的，也非愚蠢之辈，算计她针对她的，都要付出相当或者几倍的代价。 “那就有劳王爷了。”蓝婳川福了一下身子，勾起一抹感激的笑容，离去。 郭旭抱着手臂，有些无奈道：“蓝姑娘这是在利用王爷呢。” 不过，蓝婳川这样的人，帮了也不算白帮，被利用了也不算白利用，她会给予回馈，如果王爷有什么需要，蓝姑娘肯定也会仗义相助。 玥王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本王愿意。” 行，千金难买王爷的愿意，郭旭心说。 蓝婳川回到将军府，才把衣服换上不久，玥王府那边就来人了：“蓝二小姐，那奴婢是德妃宫里的人，她一口咬死是自己的主意，已经被罚去掖庭了。” 这德妃蓝婳川还一面都没有见着，就开始暗算上她了，这一次她进入皇宫，到了人家的地盘，德妃顺便给她泼一盆冷水。 以后要针对她的机会还多着呢。 这是必定要发生的，白家人饮了她血的，还有一个，就是白钧的大哥，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会留，德妃，淑妃，当然也不会饶过她，她和这些人的命运，注定纠缠在一起，不死不休。 只是可惜，这些喝她血的人，他们的子辈，孙辈，现在她是看不到了，要真正算起来，四大家族总的有数十人要血债血偿，现在她看到的，也不过才十来人，当然，把这些人都除掉，又哪里来的子辈和孙辈呢，这便是所谓的断子绝孙。 “不管怎么样，发落了那婢子，也等于是告诉德妃，二小姐不是好惹的。”敛秋一想到宫中花园，那个明目张胆的场景就感到生气，这真是欺负到头上来了。 再过十天，就是校验考试，蓝婳川是前年和去年的倒数，今年就算不能拿一个好成绩，也至少要保证中游居上。 其他的事情她要先放下，专心致志准备考试。 蓝芊也迅速调整好了心情，她这段时间一直被蓝婳川压一头，只有等到校验考试，她大发光彩，争取到一个不错的名次，才能把众人的目光重新吸引到她的身上。 对于校验，她还是比较有信心，这考的可不是某一方面的特长，毕竟表现特长只是校验的其中一个内容，还有随机抽题，还有同台较量，蓝婳川在下棋和医药上是超脱众人，但这两门她也只能选一门，其他的抽到什么，会不会被人点名较量，都由不得她选择。 就算某一门偏高，其他科目不行，也会被拉下来，名次不好看。 让她就不一样了，她很多课目均有所涉猎，除了自己的特长，其他的也是中上，这样加起来，她的名次只有在前头。 虽然蓝婳川现在也去上其他的课，可是来得及吗？她的书画琴等有多么糟糕，她又不是不知道。 总之，要在名次上赢过蓝婳川，蓝芊还是有把握的。 蓝芊就等着校验那一天的到来，那是她从新扬眉吐气的机会，校验之后，很快又要过年了，祖父和父亲回京述职，如果她今年表现比去年更好，也会得到不错的奖励，最重要的，是让蓝婳川颜面无光。 “二小姐，大小姐那边，这阵子总是二更才睡，果真是用心得很。”牡丹带着不屑说。 “随他，大姐每年校验的成绩都不错啊，今年肯定想表现得更好。”蓝婳川手上是一本音律，她弹琴弹得生疏，平时也懒得学习，在她去凌云书院的第一年校验，就被李思蔻点名同台较量，才刚开始就弹错了音符，被比得黯然无光。 现在再来看这本音律，却是一点就通，没有一点难度，许是上辈子她快要活了五十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别人的经验和技巧看得多了，自己的领悟能力也有了长进。 “二小姐，想要弹好琴，手头可少不得一把好琴。”敛秋道。 “我只是熟悉一下，免得到时候被点去同台较量，或者被抽到，也不至于被人看笑话。”蓝婳川道，她不求表献得多么优异，只要不拖后腿。 而且，她对弹琴，着实是没有太大的兴趣。 “要真的被点到或者抽到，有一把好琴在手，就算二小姐谈得平庸，也能增添两分光采。”敛秋说：“大小姐手中的那一把，称得上是帝都最好的十把琴之一，大小姐的特长是琴，同时她的梦瑶琴千金难求，可以说她是和梦瑶琴相互成就，每年校验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蓝婳川面上露出一丝思索，有些东西，她认为不是很有必要。 飘香道：“奴婢也觉得，二小姐还是想办法找到一把好琴，这弹琴不像字画，全都是硬功夫，一把好琴起码可以往上拉一两分，万一校验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谋个中上，对那些想要看二小姐笑话的人来说，也是意外的刺眼。” “再说哪个千金大小姐的闺房里，没有一两件拿得出手的乐器呢。”柔絮也道：“况且年底老将军和大将军要回帝都述职，一年才得见一次，二小姐可不能让别人抢了风头。” 这些丫头七嘴八舌地说，倒说得蓝婳川念头松动，最打动她的，还是祖父，父亲，大哥就要回来了，她也想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他们向来疼她，同时又恨铁不成钢，看到她有了大长进，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就去找一把好琴。”蓝婳川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这段时间每天又是练字又是练画的，手上难免会酸疼。 好琴难得，不过市场上寻不到好的，要去鬼市。 第134章 打狗的态度 “鬼市”就是在凌晨和拂晓这段时间内出现的市场，那些白天淘不到的东西在这里都可以淘到，古董、衣服、器皿，玉石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应有尽有，大楚夜市蓬勃发展，十分昌盛，甚至带动了一项新的产业诞生，那就是造假工坊。 由于真假混卖，幸运的人可以在这个街市上淘到价值连城的东西，一夜暴富，而那些倒霉的，却会因为判定错误，花光所有的积蓄只收获赝品。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从将军府走到中央主大街街尾楼群的地下鬼市，刚好到凌晨。 蓝婳川幼时夜间睡不着，来过鬼市几次，那个时她就有所耳闻，这里隐藏着三大古琴之一，天音琴，求此琴者络绎不绝，可是这把琴的持有者，却放出话来，天音琴要送给有缘人，无缘之人就算用一座城池来换，也不会答应。 蓝婳川还在这里见到一些熟悉的面孔，都是些高门贵族，多是书院里的女学生，想必也是为了这把天音琴而来，只要得到这把琴，以她们本来就不错的琴技，就可以在这一门校验上一鸣惊人。 这些人看到了蓝婳川，顿时脸上浮起了警惕，蓝婳川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令人瞩目了，说不定她身上还有什么天分没有爆发出来，如果让她拿到天音琴，那还得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多年来，求天音琴的络绎不绝，又有谁人得到了，而且，蓝婳川第一年校验，就被李思蔻点名同台较量琴技，结果输得一塌糊涂，第一个音律就弹错了，好一阵子都抬不起头来。 至于医药，棋术，大家对蓝婳川的深浅一无所知，可能她一直在潜心钻研，也的确在这些方面有过人的天分，就等着有朝一日破茧而出，令人瞩目。 但她弹琴的水平，却是大家有目共睹，能翻身到哪儿去？ “我们求天音琴是为了锦上添花，她求却是要补拙，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就算是拿到手了也是暴殄天物。”有人嘲讽道。 蓝婳川这段时间大放光彩，并没有因此得到大多数人的喜爱，本来大家曾经就很轻视厌恶她这个人，突然这样的人有了大大超脱于众人的长处，这样强烈的反差，等来的只有不服气不甘心嫉妒恨。 “就是，大概是想拿到天音琴，拉一拉自己的分数，再加上自己的特长，让自己的总分看起来没有那么差，博取一个好的名次。”又有人说道。 飘香听不下去了，大声骂道：“你们一个个还不是对天音琴趋之若鹜，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指指点点，我家小姐弹琴是不怎么样，你们就是大家的水平了吗？” “好笑，将军府是没有过家教了吗？就连一个婢女，都可以对别人家的主子龇牙咧嘴。” 蓝婳川莞尔：“对待值得敬重的人，自然是以礼相待，对着那些嚣张无礼，拿自己不当人的，当然要拿出打狗的态度。” 这些高门贵女都是一噎。 蓝婳川抬脚往前走去，这段时间她的表现不过是前奏，一个个对她恶意这么大，后头要给他们的惊喜还多着呢，高门贵族之间，都是利益牵连和对立，这些人即便扎堆，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她根本就不在乎别人对她的仇视，只要不是轻视，蔑视，如果有，她就让他们知道这是错的，错得离谱。 “这么趾高气扬的样子做给谁看，那边我们已经看过了，根本就没有天音琴的存在，她去了也是白去。” “管她的呗，就当做是看一个笑话。” 几个贵女方才都有些气急败坏，现在总算得了那么一丢丢的心理安慰。 蓝婳川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过来：“我有一个问题很是好奇。” 这些闺女都看着她，眼里带着警惕，按照蓝婳川现在的个性，是几乎不会主动跟她们说话的，她开了这个口，倒是让人有些忐忑不安。 第135章 漂亮的少年 蓝婳川道：“你们好几个人扎在一起，要是真的碰到了天音琴，那应该归谁所有呢，是不是要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方才罢休。” 这些人被问住，谁也回答不出来，而且，蓝婳川这样说，倒是让她们都意识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都在心里面暗暗打算下次要单独出来才好，如此，一种说不出的嫌隙在几人之间散发出来。 蓝婳川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转一个弯，不见了身影。 鬼市里人鱼混杂，流氓地痞也颇多，而且还是一个不怎么见得光的交易市场，这些贵女都带着不少护卫，蓝婳川就带了飘香一个丫头，不过有卓奕隐藏在暗处保护，她有无需担忧什么。 别人找天音琴，都是通过在铺子，摊子上淘，说是那个持有天音琴的人，曾经有一次出过摊，有高门之弟见过那一把琴的风采，念念不忘，可是却求之不得，还生起了相思病。 如此看来，要找到天音琴的踪迹，只有凭运气，这些人就是来碰运气的。 蓝婳川也知道自己多半得不到，但是比起别人，她倒是还有一些别的路数。 她找到一个摊位，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趴在摊子上睡，一头墨黑的头发是束也不束，就这样尽数散在肩背上。 这个摊子上，卖的都是些原石，都是从玉石矿藏资源丰富的骠国运来，成交以后，一刀下去，有可能出现成色极好的翡翠，买家由此大赚一笔，或者是血本无归。 赌石可比寻常的下注要难多了，这其中要具备专业的眼光，丰富的经验，因此这个摊位很少有人光顾。 “咳咳，来生意了，还只知道睡觉啊。”蓝婳川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头。 少年慢慢抬起头，一张姣好若女子的面容呈现在眼前，任何人看了这张面孔，都会觉得美得惊人，特别是那睫毛又细又长，扑闪一下如蝶翼，几年不见，这张脸长开了不少，显出了属于男子的棱角。 少年睁着朦胧的睡眼看她，眨了眨，像是在辨认，突然他回忆起来了，眼里也清醒了些：“小不点儿，是你呀，几年过去了，你还是个小不点。” 蓝婳川小时候可是经常光顾这里，那个时候她虽然年纪小，可她的长相比她年纪看起来还要小，小小的一个，瘦瘦巴巴的，还有点黑。 现在她是长高了不少，但也不该是十五岁该有的身高，看起来更像是十三岁，要不是她的衣着料子还算华贵，定要被认为是贫寒人家的女儿。 “什么小不点，这位可是将军府蓝家的二小姐，不能对小姐不敬。”飘香道。 少年似乎被惊到了，他可从来都不知道，这位居然是个有身份的，便好好行了个礼：“草民见过蓝二小姐。” 蓝婳川嘴角抽了抽：“飘香没有见过你，她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以前陪着她来这里的，都是牡丹。 “我哪有那么小气，蓝二小姐来我这里，是赌石呢还是打尖。” 少年还当真是客气起来了。 蓝婳川也就随他去，道：“既然来了，当然也是要赌一赌的，不然岂不是少了乐趣。” 这个摊位冷冷清清的没有生意，不过少年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气馁和沮丧，反而是一种无谓淡然。 但她既然有求于人，还是决定照顾一下小楼的生意，才好开这个口。 “这些原石都是多少钱一个？” “这边的二千两银子，这边的一千两银子，随便切，看姑娘的手气喽。” 小楼见来了生意，也打起了精神：“这边的是从出玉率更好的地方采掘的，所以价格要高一点。” 蓝婳川不求自己能够赌到什么稀世宝贝，她不过是成全小楼，希望他也能成全她，小楼虽然年纪小，却是这里小道消息最多的。 “这个。”蓝婳川随便指了一个石头，选的是更贵的那种。 “好咧，需要现在切开吗？”小楼准备把原石拿到铡刀那儿铡，这玉石一般的刀可切不了，他这铡刀无比的锋利，使用寒冰玄铁铸造，一般的铁都能够割开。 “不必了，我拿回去再切。”蓝婳川说，赌石基本上是赌不到的，甚至这个摊位上的所有原石都是废品，要是运气极好的，凭着这些石头的个头，可以打上二十来只甚至更多翡翠镯子，要是质地好的，一只就价值千金。 当然，小有运气的，原石里的玉不多，也能打上一两个镯子，或者一个吊坠，一块玉珏啥的，但即便是这样的机会，也极少有人碰到，蓝婳川并没有这么自信。 “蓝二小姐不仅仅是来赌石，还有别的事情。”小楼撑着侧脸，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看上去很是乖巧可人。 “嗯，我们是老相识了，跟你打听个事儿。”蓝婳川说。 “让我来猜猜。”小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是为了天音琴。” 第136章 素衣佳人 蓝婳川微微愣了一下：“怎么知道的？” “都说是猜的咯，放在那些高门贵女，也在到处打听天音琴，我就干脆睡觉，免得她们来麻烦我。” “那现在我问到你这里了，你是不是还要装睡呀。”蓝婳川打趣道。 “哼，我是这种白眼狼吗？你不但买了我的货，小时候自己都吃得不怎么饱，瘦骨嶙峋的，还记得带东西来给我吃。”小楼说。 实际上就算蓝婳川不照顾他的生意，他也会把他知道的告诉她。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她居然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如果说处境好，又是一副因为营养不良长不大的样子，要说处境不好，又一下子能拿出两千银子，倒是让他看不明白了。 “过去的事情有什么好提的，举手之劳罢了。”蓝婳川说：“倒是我来问你的这件事，许多人千金难求。” 小楼起身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这边请。” 这一起来，蓝婳川才发现，小楼竟然高了她一个头还多，唉，她实在是太矮小了。 转了几个拐角，进入一个屋子，这屋子虽然不大，可是雅致，透着一股淡淡的馨香，蓝婳川从来没有闻过这么舒服的香。 “小楼，你带谁来了，不是说，不要轻易带人来吗？” 一个凉淡好听的声音响起，是一个女子。 蓝婳川循声看去，一道屏风后，隐约坐着一个身影，一身素衣，朦胧绰约，乌发倾泻，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窥她的真容，可是又生怕亵渎了佳人。 帝都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不仅仅是簪缨世家的贵族，还有来自天南海北的奇人异士，就连在鬼市，也有不少怀着真本事，叫人摸不着底的神秘人。 小楼撒娇道：“人家上一次带人来，还是半年前，泽姐姐又跟我埋怨没有合眼缘的，又怪我，叫我怎么做才好？” 女子叹了一声：“不是我苛责你，我这身子，终究拖不得——”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话突然打住，脸上浮起了一丝诧异。 明明一开始有人进来的时候，她因为动静察觉到了，可是说话间，来人的所有气息已经收敛得了无踪迹，甚至让她忘记了这屋子里还多了一个人。 而且，来人并不像其他到这里的人，她还未触面，就嗅到那些人身上急于张扬的气质，那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这一次来的人，她却没有感觉到。 赵月泽都有些好奇，想要看看来人是个什么模样。 “冒昧造访，打搅姑娘了。”蓝婳川带着愧歉道。 “你倒是有礼貌。”女子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半点温度起伏， “想得到天音琴，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那些求琴的，就算过了小楼这一关，在我这儿也上不得台面，这十年来，一共有上百人被带到我的住处，勉强有资格摸到琴的，也才有二十来人，可这二十人，无一通过。” “那些人定然不会甘心，还会来找姑娘，想必姑娘的住处，已经换过许多次了。”蓝婳川道。 “是呀，不过鬼市嘛，换个住处太容易。”小楼说，只不过，害得他经常易容，很少以真面目示人，难得今晚蓝婳川来碰着。 蓝婳川默然，等待主人的意见，既然琴在人家手里，如果人家说她不配，她走人就是，绝不再纠缠。 这琴得到了，是命定的缘分，得不到，也是注定，何必强求？ “小楼，带这位姑娘去试琴。”赵月泽道。 “姑娘是雅致人，我的琴技笨拙，怕是污了姑娘的耳朵。”蓝婳川有些意外，她能够摸到那一把天音琴。 “琴技不好，可以练，我听的从来不是琴。”赵月泽道：“小楼，去。” “蓝二小姐，这里请。”小楼把蓝婳川引到一个房间：“常弹的不常弹的曲子曲目上都有，您随意选取自己想弹的就可以。” 那个房间没有点灯，一片暗黑，可是却露出丝丝莹亮，仿佛月光织成的银线，蓝婳川看着这样的情景，心头被震慑了一下。 三大古琴之一，其中最令人心驰神往的天音琴，果然不是俗物。 小楼点起了灯，那一把放置在案桌上的天音琴映入眼帘，琴身呈现暗乌色，隐约透着亮泽流光，而隐藏在琴身的敦实稳沉之中，内敛，优雅，华气自流。 再衬着那月丝一般的琴弦，真叫人转不开眼睛。 第137章 有客不见 蓝婳川心头惊叹，如果能成为这把琴的主人，就算对琴不怎么感兴趣的人，怕也要爱上弹琴了，落座，打开案桌上放置的那一本曲目。 她选了那一曲《葛生》。 蓝婳川弹琴的手艺，还比较生疏，可是在手指触碰到琴弦的瞬间，那种微微的震动和嗡鸣，却像是渗透到她的魂魄里，带起同样的战栗。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这首曲子调子很惆怅哀伤，可是她弹来，却透着平静，淡漠，她在跟不堪的前世告别，在极其冷静地哀悼过去的事物，过去的人，过去的选择和错误。 茶温正好，赵月泽正准备辍饮，琴音入耳，她纤美如玉的手指，缓缓将杯盏放下。 弹琴人的技巧，在普通人里算是一般偏下，在她的面前，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可是这琴风，这其中的情感，反而是行云流水，拿起放下，决绝又利落，甚至她还能听出嘲讽，听出讥诮，又或者，她听出了一丝杀伐，这种杀伐，隐藏在风淡云轻又随意的情绪里。 赵月泽震惊了，其实她一直不太清晰，她究竟要等到什么样的人，只说要看琴心，可琴心又是什么样子，她也描述不明白，直到那个人出现，她才恍然，机缘终究是到了。 这首曲子其实很短，连着弹两次就行，蓝婳川弹罢之后，手指轻轻放在琴弦上，感受着余下的震动。 就算得不到，能弹一曲，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方才她弹琴，已忘记自己是在被考验，只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感受一下这把琴的难得，她的心境，完全和琴声融合在一起，在其中得到抒发，直到现在，才幡然醒悟，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蓝二小姐，泽姐姐有请。”小楼进来，灭了灯盏，这个屋子中央，只见丝丝银月之光，令人心驰神往。 蓝婳川才走出屋子，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外头响起：“我家小姐已经打听到了，天音琴的持有人就住在这个屋子里，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 “这位姑娘，您真的是找错地方了，请不要打搅我家主人。”赵月泽身边的小童挡在门口，不让人进来。 “打搅么，天音琴的持有人，曾经放言，要为天音琴寻找有缘人，这两年更是有迫切之意，我虽然琴技不高，但在帝都也能排上名头，想必还是有资格试上一试。”女子的语气听着礼貌，但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骄傲。 “就请这位小兄弟，为我通传一声，我必感激。” “抱歉姑娘，您既然找上门来了，按理来说也不是一点机会也不给你，主要是我家主人今晚有客了，明日你再来。” 这小童可不擅长说谎，再看来人貌美动人，说话也轻声细语的，他也不由得放软了姿态。 “有客了？客人是谁呢。”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蓝芊，暗夜朦胧的光线里，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冰冷。 她的琴虽然好，可是比起来三大古琴，还是逊色了一大截，要是一个琴技稍微差她的，得到了天音琴，只怕会压上她一头，高手之间较量，差之毫厘，结果谬以千里。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主人当晚有客了，是不会再见客的。” 蓝芊皱起了眉头，方才她好像听到了一阵琴声，个中倒是颇有情致，更蕴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心境，可是她从专业的眼光来看，那个人的琴技实在是烂到了极点，很多人可不像她能够辨别其中深意，这样的琴声，十分制的话，只能得到一两分，几乎是被当成视听垃圾处理。 难道天音琴的主人见的客人，正是方才弹琴的那位，按说那样的琴声，应该弹了之后被赶出来才对啊，有什么资格得到招待？ 个人的心境，感情是一回事，琴技是一回事，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蓝芊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阵子凌云书院到鬼市寻觅天音琴的学生越来越多，所以她也费尽心思，呕心沥血地寻找天音琴的主人，生怕落到了别人的手里，难道现在，有人终于得了机会？她真的很想冲进去看看，那个人究竟是谁？ 都说天音琴如今的持有者性子清淡倨傲，几乎没有能够令她满意的人，可是现在屋子里被考验的人还没有出来，越想，蓝芊心中越是不安。 第138章 怎么是你 “我不走，我相信我的诚心可以打动你家主人，我怀着一片真挚而来，如果有幸和天音琴结缘，我必珍视，甚至用生命去呵护。”蓝芊坚决地说。 她现在弹琴的技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再过些年头，长了资历，几乎可以称作大家了，可是她总感到自己遇到了无法突破的颈瓶，思来想去，这困境就出在琴上，终究是她的琴不够好，如果她得到了天音琴，肯定能够再上一层楼，名动帝都。 只要她声名起来，再拥有天音琴，就算她出自二房，也能挑一个显赫的高门，甚至是皇家嫁了。 对于贵族女子来说，天音琴是未来的一个大保障，是可以大大提升自己价值的附加，谁不心动呢？ 小童只好进屋子带话。 即便知道蓝婳川年纪不大，可知道她年龄的时候，赵泽还是有些惊讶，她本来以为蓝婳川已经二十五岁了，只不过看起来显小而已，因为这样的琴声，十几岁的人是弹不出来的，这是经历过风浪和血泪的历练之后，才会有的平静忍耐，可是蓝婳川真的才十五岁，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了。 十几岁就有这样的心境，尚且稚嫩的脸，却能够让人窥见操纵一切的大格局，赵泽已经快要四十岁，也自叹弗如。 “才十几岁啊，多好的年纪，未来可期。”赵泽轻轻叹了一声。 眼前的女子，蒙着一层面纱，再加上屋子里的光线不太清晰，蓝婳川瞧不出她的真实长相是什么模样，只是那双眼睛犹如清渠，如细雪，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心底，淡淡的，又很清澈通透，同时隐藏着一抹与生俱来的骄傲，这样的骄傲，不会令人反感，反而心生仰慕崇敬。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雅致风骨，这样傲然超脱的女子，质本洁来还洁去，大抵指的就是这样的。 只是，落座茶桌边，她脑子里的那个东西，立刻判断出了对方身上的隐疾，诊断出命不过两年。 “我的琴技生疏，心境也不是什么雅人，怕是入不得姑娘眼，如果姑娘有什么要求，只管向我提起，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必尽力而为。”蓝婳川道。 她的琴弹得差，是公认的，她的心境是什么样子的，她自己清楚，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就是让她报了前世仇，这样的人，心就算不是黑的，但也绝不是白的。 赵泽笑了笑：“我从来不要求什么雅人，心性不一定是雅致才好，怎么，蓝二小姐是要跟我交换吗？” “姑娘也可以这样认为。”蓝婳川如实道。 “你倒是实诚。”赵泽道：“只是大可不必，只要是真正和琴有缘的人，天音琴可以直接送给他。” “那就要看姑娘的心意了。”蓝婳川莞尔，起身来：“我该回去休息了，姑娘也早些歇下。” 赵泽并没有挽留，只是道：“明晚蓝姑娘可方便来见我。” 蓝婳川看着对方，她的眼眸很平静：“姑娘还有什么事情吗？” 她知道自己多半是没有希望了，她琴技太生涩，根本上不得台面，虽然主人说弹琴看心性，但琴技多少还是要及格。 赵泽并没有表露出要把天音琴给蓝婳川的意思，可蓝婳川却并没有像那些求而不得的人一样，气急败坏和沮丧，依旧是那样的安静，就如她来时一样，很快就收敛了浑身的气息，让人浑然不觉。 面纱下，赵泽的唇角微勾了起来：“你琴技不好，多来几个晚上，我亲手教你。” 那小童在门口听了几句，看主人的意思，是对这位蓝姑娘有些满意了，屋子外的那一位也不必再传。 小童出门，蓝芊还守着外头。 “怎么样，你家主人还在招待那一位客人吗？”蓝芊有些焦急地开口。 有什么话要说这么久？难道天音琴，真的要归别人所有了吗？ 小童只是道：“我家主人是乏了，想要歇息，还请姑娘不要打搅了。” “不是说有客了吗？别人见得，我家小姐就见不得，怎么，难道是我家小姐低人一等。”采荷不高兴道。 “采荷，注意教养。”蓝芊冷冷看了她一眼：“既然来一睹天音琴的风采，切记怀着谦卑恭让——” 看到从屋子里出来的人，蓝芊的话戛然而止他，她的眸子一下子瞪大了，意外地道：“怎么是你？” 第139章 是谁反正不是你 蓝婳川方才已经隐约听到蓝芊的声音，所以她的反应很寻常：“不能是我？” “二妹真好笑，一个不会弹琴的，却来求琴，就算得到了，又有什么用处呢？还是不是暴殄天物，白白浪费。” 蓝芊辛辛苦苦才找到天音琴的主人的住处，却在这里看到了蓝婳川，怎么能够不气不恼？ 就好像自以为怀揣着的好秘密，就这样被不喜欢的人轻易掌握，而且这其中，还有关于天音琴的争夺。 “大姐这样说，是很有把握得到了？”蓝婳川道。 “二妹两手空空出来，对于你来说，谁得到天音琴，反正都不会是你，方才二妹是在苦苦求情，可惜琴技太差了，最后还不是灰溜溜离开？”蓝芊感到这段时间在蓝婳川面前的沮丧和黯然，在此刻得到了些许安慰。 甚至她已经忘记了，方才自己才说要怀着谦卑恭让之心，可是在面对蓝婳川的时候，她心底那些压抑的情绪都激发了出来。 蓝婳川这种琴技，不管怎么求都没用，如果换做是她呢，肯定是不一样的结果。 那小童听得直皱眉，他是没有想到，方才还温柔有礼，微笑动人的女子，对自家的姐妹说起话来，居然是那样的刻薄，让人听着辣耳朵。 蓝婳川眉梢微微一挑，也不解释：“那就祝大姐得偿所愿。” 说罢抬脚走了。 蓝芊已经是胸有成竹，她不想等了，不管如何都要进入那间屋子，或许是天音琴的主人不知道她的琴技有多厉害，所以才无心相见，如果她表现出来，对方想必就不会拒绝她了。 她只缺一个机会，一个展露自己才华的机会。 如果她拿到天音琴，还不知道蓝婳川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实在抱歉，方才那位是家妹，家妹顽劣粗鲁，要严加管教才行，这些心累，也只有自家人才知道了。”蓝芊对接待的小童抱歉道，她不想因为蓝婳川，影响了天音琴的主人对自己的意见。 但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要出言讥讽，毕竟如今的蓝婳川，太不容易让她抓到机会了。 这小童看着才十四岁，还没有太清晰的明辨是非的能力，但终归是男人，是男人就爱美人，还不是要被她的一个温婉笑容迷了眼。 然而，小童也不是好糊弄的，他的面容已经冷淡下来：“我家主人要歇下了，还请姑娘改天再来，主人喜欢清静，希望姑娘成全。” 蓝芊不依不饶道：“你们这里我不是没有来过，可我上次来，还在做玉石生意，说明你家主人经常换地方，下次肯定找不到了。” 这一次她可是把自己的身家都拿出来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知道内幕的人，才引到了这里，过了这个村，没了那家店，机会可得好好抓着。 小童不悦道：“姑娘执意打搅，我家主人不高兴，于姑娘求琴无益。” 说着就要关门。 “让这位姑娘进来。”里面响起一道清凉的声音。 蓝芊面上大喜，鄙夷地瞥了小童一眼，就往屋子里去。 蓝芊只看到屏风后的一抹身影，绰约纤纤，朦胧似雾，乌发如瀑，无法想象面容是怎样的绝世清华，蓝芊自负美貌，这京城比她美丽的人十个手指头都能够数得出来，她忍不住起了攀比之心，想要一睹这女子的芳华，便默不作声歪了头去。 “你是求琴而来，不要东张西望的。”赵泽的语气，带上了丝丝不悦。 “姑娘，我是想看看，天音琴在哪里呢？”蓝芊小心道。 这女子的态度淡淡的，仿佛对世间诸事都不经心，可是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力，这种压力，和蓝婳川带给人的不用，蓝婳川是隐隐的气势凌人，这女子却是出尘，仿若神只，不可亵渎。 “小楼，领这位姑娘去弹奏一曲。”赵泽吩咐。 “姑娘，这边请。” 小楼没有将蓝芊引到蓝婳川方才去的那个房间，而是去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也摆置着一把琴，质地事肉眼可见的顶级上乘，偶尔有流光熠动，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天音琴，但也绝对超越世间大多数琴，包括蓝芊的云瑶琴。 蓝芊看一眼就心动了，这就是她求知若渴的天音琴啊，她恨不得现在就抱回将军府，在蓝婳川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到了书院，定然引得人人嫉妒眼馋。 她对天音琴志在必得，心中激动，难以抑制。 只要她将自己的技巧展现出来，主人必定惊艳，这把琴，就是她的。 第140章 彼此嘲笑，相互励志 蓝婳川走得远一些，就听到方才的来处传来了琴声，比起她弹的，流畅若流雪回风，又如行云流水，技巧可谓一个天一个地，是长年累月再加上天分打磨出来的。 琴是蓝芊最骄傲的特长，每次凌云书院校验，她至少也是头二名，就算第二名也是发挥有些失常了。 “赵姑娘还是愿意见大小姐了。”飘香虽然不服气但是也无可奈何：“奴婢就是担心，以大小姐的琴技，要是真的得到天音琴，可不够给她耀武扬威一阵子，奴婢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就犯恶心。” 蓝婳川笑了笑：“好物强求不得，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你又何必埋怨。” 就算蓝芊得到天音琴了，想要踩在她的头上，她也是不会允许的。 她自己琴技本来就差，天音琴对下一任主人的选择何其严苛，她也不过是来碰碰运气罢了。 “方才赵姑娘让二小姐以后来找她，奴婢还以为，她是要把天音琴给二小姐呢。” “这一次来还是有收获的，得不到天音琴，能得到赵姑娘的指教，对我来说也是进步。”蓝婳川说。 这个时候鬼市的人反而更多了，熙熙攘攘，天南海北而来，当然也有大半帝都本地人，其中不乏来求天音琴的，有人听到了琴声，有人惊讶道：“你们听到琴声了吗？难道这是对天音琴候选人的考验。” “我在三年前听过寻着琴声，再去找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声音，更没有天音琴的踪迹。” “我们赶紧去看看，万一好事落到我们头上呢。” 书院的学子们眼睛一下子亮了，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学子，几乎都是奔着天音琴而来。 其中就有沈怡禾，李思蔻，汪殷等人，这几个人和蓝芊闹得不愉快后，经常在一起不带她玩儿，她们也都是学琴的，高门贵族家的千金小姐，主攻琴书画，棋类次之。 蓝婳川熟视无睹，正要擦肩而过，一道尖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哟，这不是蓝二小姐吗？你不会是奔着天音琴而来的。” 是沈怡禾，温柔文弱的名字，跋扈的脾气。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蓝婳川停下脚步，目光凉凉。 她就不明白了，这些人恨她恨到这种地步，看到她了总要冷嘲热讽一番，什么仇什么怨啊。 “当然跟我们没关系，不过这阵子你出够了风头，想必生出了狂傲之心，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你弹琴的技术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那可是整个院子垫底，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你拿不到天音琴是笑话，拿到了更是一个笑话。”汪殷刻薄道。 “我倒是觉得，跑到别人的面前指手画脚，宛如是一个泼妇骂街行为，那才更像一个笑话呢。” 蓝婳川语气淡漠，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可是听在这些人的耳朵里却是十分的刺耳。 “难道我们说的不是事实，你不是为了天音琴而来，不是两手空空地回去？肯定是刚才的考验失败了。”李思蔻好笑道。 如果换做是别人，她们绝对不会这么警惕，这段时间，蓝婳川在原本她名不见经传的领域有了令人震惊的表现，只要她碰什么，哪怕是闹过笑话的，她们心底就会产生新的担忧，万一蓝婳川又给人“惊喜”呢，所以她们迫不及待地打压，照这个样子，蓝婳川根本就没有拿到天音琴，她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嘲笑了。 “那么你们呢，又有谁有把握得到天音琴，天音琴只有一把，得到的人也只能有一个，我建议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们彼此嘲笑，相互励志，不更好吗？” 第141章 玥王的礼物 蓝婳川说完就走了，看来消息可真是快啊，今晚天音琴出现了，一些人本来已经回家，但又折了回来，但不变的是，只要看到她都少不了一番冷嘲热讽。 她过去就是一个任人践踏的人，如今虽然有了长进，但这些人更多的是不服气，甚至生出了仇恨，只要有机会就想往她头上拼命踩，这太好笑了。 难道她只配永远被人踩在泥潭里面吗？谁想要踹她下去，她就打得那些人永世不得发生，自然，沈怡禾等人，也不过是没有危害到她真正的利益罢了。 几人大眼瞪小眼。 不过，蓝婳川好像没有反驳，难道今晚天音琴真的面世，她们几个都是比较擅长弹琴的，每一次校验选琴的贵女，都有三十位之多，如果能拥有一把好琴，就算一般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们都加快了脚步。 蓝婳川并没有忙着回将军府，而是逛了一下，鬼市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可多了去了，有时候还能淘到宝贝。 倒是飘香，抱着一个石头，有些辛苦。 “卓奕。”蓝婳川唤了一声，卓奕立刻从一个隐蔽的角落现身：“二小姐有何吩咐。” 蓝婳川看了一眼飘香怀里的石头，卓奕领悟过来，把石头接过，然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飘香这下子轻松了，逛街的兴致也上来，她往前面一看，愣了一下：“二小姐，玥王爷也在逛鬼市呢。” 一个首饰摊位前，玥王一身白色轻裘，披着一件黑色逶地斗篷，他侧身而立，显出一半天工雕刻一般精致绝美的面颜，身边好像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圈，那些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不由得侧目，但又自动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位爷，这些首饰不仅质地上乘，样式也难寻，几乎不会重样，买去送给心上的人，也是一份独到的心意呢。” 玥王手里拿着一支簪子，垂眼端详着，像是在沉吟。 “这些也好看，要不您多买几支，都送给那位姑娘。” 仿佛看懂了顾客的心思，摊主又精心挑了两支，他可是把这个摊位最好的都拿出来了。 “都包起来，郭旭，付钱。”玥王这才满意。 郭旭嘴角抽了抽，把钱付了，道：“王爷一买就买三支，难道要说三个女子呀。” “休得胡说。”玥王语气有些不悦。 难道玥王有心上人了，蓝婳川心想，前世玥王孑然一身，十年后离开帝都，从此再也没有回来，无人知道他去了何处。 现在有了牵挂的人，可能要一辈子留在这里了，重来一世，一些事情并不是像前世一样演变，反而有了新的变化，不同的轨迹。 可是玥王重权在握，皇帝虽然表面以礼相待，可已经心怀觊觎警惕，迟早有一天，皇帝要出手夺走玥王的一切，纳兰容景并没有争斗之心，留在这里，只会对自己无益。 玥王帮过她的忙，他们也称得上是朋友，蓝婳川觉得，有些话还是要提醒他。 她走了过去。 玥王抬眼就看到她在这里，可是他的面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 “蓝家姑娘也来逛鬼市。” “嗯，正好碰上玥王爷。”蓝婳川微笑：“正好我现在也不急着回去，不如就跟王爷唠嗑唠嗑。” 玥王眉梢多了一点笑意：“正好，本王现在也缺一个说话的人。” 第142章 都要辜负一个 蓝婳川道：“如今朝中有一位异姓王，五位亲王，要说最是闲情逸致，还是玥王爷。” 纳兰容景道：“身在高位，太忙碌了不好，这个道理，想必蓝姑娘是明白的。” “是啊，不过我最近阅览史书，那些闲散王爷，如果手中无实权也就罢了，倘若手握重权，所有的风淡云轻，在天家人的眼里，不过是韬光养晦，最终能得好下场的，少之又少，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正是这个道理。” 纳兰容景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音：“蓝家姑娘这是在暗示本王什么吗？” “反正我看到王爷在挑选簪子，想必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纳兰容景看着蓝婳川，嘴唇微微动了动，没有说话。 蓝婳川又道：“王爷是重情之人，年少的时候曾与皇上一起杀伐疆场，结下了深厚的兄弟情谊，王爷不喜争斗，以为低调行事，便可得一生荣华安宁，可是人心永远隔了一层肚皮，自古以来天子的心思无不是变幻莫测，就连王爷这种聪睿的，也未必把握得透，若是有哪一天，天家动了异心，王爷又有心仪之人，便是有了牵绊，王爷该如何保护她呢。” 玥王沉默了下来，他清幽的眸底，浮起了一抹子夜般的黑色。 他很少去考虑这种问题，他从前无牵无挂，也并不贪慕权势，如果皇帝视他为心腹大患，他便交了权，远赴天涯，远离名利场便是。 可是若他心头有了牵挂，这样做断断是不行的，他怎能让心上之人承受颠沛流离之苦，怎忍心剥离她应该享受的荣华富贵。 蓝婳川道：“皇上和心爱的人，只怕王爷无论如何都要辜负一个。” 不过在她看来，总有一天，皇帝容不下玥王，玥王不管做什么，都算不得辜负。 纳兰容景看着鬼市的人来人往，面上浮起一丝苍茫冷毅，更有一种割决的果断。 离蓝婳川那一句问，已经过去了很久，他的心境，也经过了几番挣扎纠结。 “若是到了那一步，便是君不仁，我不义，无论如何，也要让她一生安乐富贵。” 当一个人成为信仰，其他的，已经显得不是那么重要，她是火苗，是焰光，他是飞蛾，飞蛾扑火，百死而不回。 蓝婳川知道玥王这样的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说得出口，也做得到。 笑道：“既然如此，那个被王爷瞧上的女子，怕是有福了。” “是吗？”玥王垂眼，目光落在她的面颊上，微深，他袖子里握着东西的手紧了紧。 蓝婳川被他这样瞧得不自在，轻咳一声：“我该回去歇息了，王爷也注意身体，别逛得太晚。” “夜那么深，本王送蓝姑娘回去，免得不安全。” 蓝婳川想要拒绝，郭旭已经牵来了玥王的马车，宽敞华丽，比她的要大一倍。 “蓝姑娘请。”郭旭打了一个收拾。 蓝婳川对纳兰容景点头示意，这才踏上了马车。 不远处，一个颀长挺拔身影看着这一幕，摸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公爷，瞧玥王这个样子，真是对蓝家姑娘有意思？” “哼，想不到小呆子真有玥王这样的人看上，你倒说说，玥王这是什么眼光，枉为王爷。”夏侯汐嫌弃道。 可是阳风分明看到，自己主子眼里闪过一丝失落的情绪，甚至是恼怒。 “别人的事情罢了，小公爷何必操心，这帝都有多少女子想嫁小公爷，小公爷随便挑个中意的便可。”阳风道。 夏侯汐嫌弃地看他一眼：“本公爷有这么随便吗？走，去把正事办了。” 阳风道：“小公爷似乎从来不弹琴，要那个劳什子做什么。” “先拿到手再说，若是没有用处，本公爷也不会牺牲睡眠，来这个地方游荡。” 说话间，就看到一个人气急败坏地过来，她低着头，美丽的小脸上都是沮丧，看样子遭受了严重的打击。 第143章 恶意贬低 “这位好像是将军府的蓝二小姐，瞧她这个样子，看来是拿不到天音琴了。”阳风道。 “拿不到最好，拿得到正好直接抢了来。”夏侯汐鄙夷地撇了一眼。 “小公爷拿那天音琴，究竟是为何。”直到现在，阳风还是想不明白。 “送人！” “啊，送给谁？” “管太多。”夏侯汐微微侧头：“天音琴的踪迹找到了没有？” 有人上前来禀报：“找是找到了，不过现在已经闭门了，天音琴的主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怕是到了明晚又找不到了。” “酒囊饭袋，是怎么办事的？”夏侯汐皱起了眉头。 “小公爷，这也不能完全怪属下啊，人家不愿意见客，属下也没有办法。” “门店在哪里，带我去。”夏侯汐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但是已经找到地址，却见不到人，就让他心情很不爽。 那家门店门关闭着，夏侯汐潜了进去，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果然人已经带着情走了。 “唉，小呆子，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夏侯汐道了又摇头：“罢了罢了，明晚再来帮你看看。” 他想起来，蓝婳川第一年校验，第一个音律就弹错了，今日听说她要找天音琴，他便来到了鬼市，可是却一无所获。 “夏侯公子大可不必这样费心，天音琴是什么条件也换不来的，如果蓝二小姐跟天音琴有缘，这琴自会属于她。”一个模样俊美得堪称女人的少年出现在夏侯汐的面前，恭恭敬敬道。 夏侯汐立刻领会到了什么：“这么说来，她是有希望了，不然你也不会对我说这番话。” 小楼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主人不喜打搅，夏侯公子不是真正的求琴人，以后就不要来找了。” 蓝芊一路穿过鬼市，魂不守舍，脸上都是沮丧和羞恼。 她把自己弹琴的技巧淋漓尽致展现出来，然后等着天音琴的主人大加赞赏，爽快地把天音琴给她，结果只听到清冷一句“功利之心，与琴无缘。” 然后她就被小童请了出去。 蓝芊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得到天音琴了，她的一腔心愿都化作了泡影，她心里面带着满满的怨气，可是又不知道该去怨谁。 “肯定是那个故弄玄虚的天音琴主人嫉妒大小姐的美貌，所以故意刁难，女人之间的嫉妒总是难以避免，二小姐干巴儿瘦，模样也不怎么好看，就那种琴技，刚开始弹就应该被赶出去了，还能弹完一曲完整的，这不是同病相怜是什么？”采荷说道。 蓝芊冷哼一声：“也瞧不出真的面容，看背影倒还令人遐想，说不定正面惨不忍睹，让人忍不住要呕吐。” 这样恶狠狠骂出来，蓝芊心情好多了。 “像这样不公道的人，也配拥有天音琴？简直是对天音琴的亵渎。” 她没有注意到，一道蒙着面纱的倩影擦肩而过，将这些恶毒的话听在了耳里。 赵泽虽然是那种淡漠又清傲的性子，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完全不在意别人恶意的贬低，相反，对她不敬的，侮辱她的，她也绝不会让对方舒坦。 她虽然不爱管世事，但有怨报怨之事，她并不觉得有什么，这便是她和蓝婳川的相通之处，所以，她能听懂蓝婳川隐藏在笨拙琴技之下的心境，那种隐忍克制，那种杀伐冷决，以及所有的复杂情绪，都能够轻拿轻放，沉淀自若的姿态。 赵泽并没有当众指出来蓝芊的不是，她只是扯了扯嘴角，远去。 马车隆隆，轮辙碾压过地面，路途已经走了一半。 玥王就坐在蓝婳川的对面，浑体上下，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檀香，嗅一下，便觉得清香盈胸，让人心情安宁。 和一个男子同乘马车，跟共处一室没有什么区别，蓝婳川倒没有丝毫的窘迫，玥王有些诧异，蓝婳川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没有什么能够动摇她的心智，偏偏她年纪还这样小。 她身上仿佛有一种经历了岁月弥久沉淀下来的冷静，着实吸引人。 他袖子下的手微微收紧，怕就怕，现在为时过早，唐突了。 到了将军府门前，下了马车，蓝婳川对玥王行了一个常礼：“多谢王爷相送，天色已晚，就不请王爷进去坐了，改天再拜访王爷，王爷一路好走。” “以后晚上出来，多带点人。”纳兰容景温声道。 那些人敢在她面前嚣张放肆，其实跟这也有关系，虽然他知道蓝婳川身边有暗卫，但这是别人看不到的，看着她孤零零的，只带了一个婢女，又是大晚上，那些本来平时就不服气她的，当然要趁着这个机会为难。 “王爷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蓝婳川进大门去了。 蓝芊的轿子也到了，正好撞到玥王送蓝婳川回来，和她一样，蓝婳川也没有得到天音琴，可是有玥王这样华贵雍容的男人相送，比起她的气急败坏，蓝婳川倒是一脸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蓝芊觉得辣眼睛，心中的不平更是翻涌，阵阵泛酸。 玥王是什么男人，竟然瞧得上矮小又不貌美的蓝婳川，上次是夏侯汐送，这一次又是玥王爷送。 而她，倾慕燕王，可燕王对她也不冷不热的，怕是没有多大的指望。 若是她能够名动京城，秦赟的态度，肯定不一样。 眼看着玥王就要走了，蓝芊也在这里下了马车，准备和玥王套一个近乎。 第144章 酒后乱性，说不定 “臣女蓝芊，见过玥王爷，天寒霜华重，玥王爷既然来到这里了，不如去府里喝杯茶暖暖身子。”蓝芊含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眼波动人。 “不必，本王送二小姐回府，任务已经是完成，就不逗留。” 玥王语气凉淡，抬步踏上了马车。 郭旭发现，同样是淡淡的语气，可是王爷对不同的人说话，却是不同，对蓝婳川，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对其他人，当真只是客气了。 蓝芊今晚遭到连接的拒绝，脸色难看到无以复加，一跺脚进了大门。 “大小姐不要生气呀，想想二小姐，没有得到天音琴，以她笨拙的琴技，到时候大小姐挑她同台较量，她定要闹出大笑话，可是没有得到天音琴，对大小姐却是一点影响都没有，大小姐都得不到，其他京城贵女，更不可能拿到手了，其实一切还是老样子。” “玥王哪里真心看得上二小姐，二小姐那身量，跟个孩子似的，正常男人谁会真的对她感兴趣，不过是看她没有带什么护卫，怜悯一下她罢了。” 听采荷这样说，蓝芊心情好过了不少，冷笑：“也好，反正谁都得不到，我又担心什么呢，最不济我也是琴科第一名，至于姻缘——” 她低低道：“玥王，夏侯汐等看上蓝婳川，也不是什么坏事，她不过是我的垫脚石。” 第二天凌晨，蓝婳川先去鬼市找了小楼，赵泽换地方了，只有小楼才知道她的位置。 “昨晚上有个人来找赵姐姐，他想要得到天音琴，送给二小姐您呢，真是一番苦心，也不知道他想拿什么来换。”小楼提起这一茬。 蓝婳川愣了一下：“是谁？” 小楼神秘兮兮凑近她一些：“是夏侯家小公爷，只可惜为他人求琴，赵姐姐是绝不会见的，小童便让他走了。” 是他，他竟然有这份心肠，蓝婳川沉默了一下：“还是带我去见赵姑娘。” 赵泽只不过换了一个寻常的屋子，从外面经过，根本就看不出来，这里面竟然隐藏着人人趋之若鹜的天音琴。 赵泽教了蓝婳川一个半时辰，蓝婳川回去的时候，手指有些麻疼，再看指尖，已经爬上了血点。 “这样练下去可不行，怕是要用东西将手指套着。”跟着来的敛秋心疼道。 蓝婳川摇头：“不行，我才真正学琴，早早就戴上指套，不好找感觉，等过了校验这一关再说，也不求多好，至少不要拖后腿。” “我说小呆子，还以为你如今多爱惜自己，原来现在为了学琴什么都不顾了。” 蓝婳川循声看去，夏侯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随手将一个东西扔过来。 她接住，脑子里的东西立刻分辨出是治疗外伤的良药，就手头这点磨损伤，用了之后明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小公爷大晚上的还不睡，来逛这鬼市，很不利于美容啊。”蓝婳川道，夏侯汐几乎不去凌云书院，也从来不上课，更不要说参加什么校验了，这段时间学子为了天音琴和那些写字的毫笔，好纸常来鬼市，夏侯汐也来凑这个热闹，大可不必。 “怎么，小呆子很在意我的容颜，生怕有了亏损。”夏侯汐摸了一下脸颊：“是我现在不够俊了吗？” 蓝婳川笑了笑：“是俊，俊得很，劳烦小公爷记挂着我，不如我请小公爷吃羊肉串怎么样？” 这旁边就有个羊肉串摊，这羊肉进的是广西的黑山羊，肉质鲜嫩味美，几乎没有膻气，只有在鬼市才寻得，她素来爱吃羊肉串，敛秋方才点了十串，现在又立刻点了三十串。 “既然是小呆子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夏侯汐撩起衣摆，在蓝婳川身边落座：“阳风，再点半斤美酒来。” “大晚上的，我不喝酒，这半斤，小公爷自己解决啊。”蓝婳川道。 “这便是不成敬意了，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反正最近早课你也不去。”夏侯汐轻哼一声，倾身过来凑近蓝婳川，唇角勾起，眸光潋滟，闪烁着一丝不明的意味：“还是说，你怕我对你不轨？” 寒冬腊月，少年的呼吸扑到脖颈上，热乎乎的，蓝婳川下意识地想要闪躲，可是却不希望夏侯汐看出她的不自在，一动不动，道：“小公爷才不是那种流氓市井之徒。” “谁又说得定呢，都说酒后乱性，这喝多了可说不一定。”夏侯汐看着那双幽寂的清眸，仿佛千年的古潭似的，要是看得仔细了，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 蓝婳川眉梢一挑：“小公子乱起来，是什么样子，我倒是有些好奇。” “果真。”夏侯汐眸子一深。 第145章 还是一无所获啊 蓝婳川恍然发觉，他离得更近了。 正好上了羊肉串，她咳嗽一声：“小公爷不吃，这羊肉串就要凉了啊。” 酒也端上来了，夏侯汐坐直身体，倒满了一杯，一口饮尽。 蓝婳川说不喝，他当真也不催，不过蓝婳川还是稍微喝了一两，喝到最后，头脑有些晕乎乎的，不过大体还是清醒。 她撑着脑袋，看着鬼市上的人来人往，眼眸有些朦胧，有时候她会有一种错觉，不知道这是今生，还是前世。 她又想到上辈子，夏侯汐的死—— “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蓝婳川揉了揉眉心，起身来：“小公爷这里好喝。” “小呆子，再陪我一会嘛。”她的袖子被抓住了，夏侯汐喝得有些迷糊，手还轻轻晃着，听他的声音，竟然带着撒娇的意味。 蓝婳川无奈地抽回袖子：“小公爷也尽快回去，这个地方人多眼杂。” 他的两个庶兄，可是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保不齐随时都想找机会除掉他，夏侯汐虽然桀骜不驯，但对庶兄却没有阴毒的心思，上辈子他闯入宫中为她陈情，便是她已经死了，凉透了，两位庶兄却说她正被囚禁放血，给了夏侯汐希望，不然，以夏侯汐的才智，就算为她报仇，也会慢慢筹谋。 “我怕什么，谁敢算计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夏侯汐无谓地摆摆手，他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害怕。 蓝婳川沉吟，夏侯汐对外警惕敏锐，对内大概是太自信了，丝毫不把两位庶兄放在眼里，该找个机会好好提醒一下他才是。 “二小姐，小公爷有时候跟个孩子似的，放在还黏着你呢。”回去的路上，敛秋笑道。 “表象而已。”蓝婳川道。 “是的呀，我看小公爷虽然表面放浪不羁，悠闲肆意，可却是一个极其敏捷聪慧的人，甚至是一个果决杀伐的人。” 敛秋不愧是小书香世家出生的女子，看人识文章，都比别人更有见解，当然，帝都的簪缨世家，谁都是有两分眼光的，小公爷虽然玩世不恭，可谁都能从他身上感觉到那种慑人可怕的气息，再加上背后的显赫家世，自然而然就会生出敬畏和恐怖。 敛秋神秘兮兮一笑：“奴婢看，玥王和小公爷对二小姐都颇为厚道，就不知道二小姐更喜欢谁。” 蓝婳川凉凉瞥她：“想到哪里去了？这个小脑袋，装些不正经的。” “哪里嘛，再过几年，小姐是要成亲的，到时还不得要挑选。” “我也未必要成婚。”蓝婳川道。 上辈子的经验告诉她，不一定非要拴在一个男人身上不可，她苦苦守了燕王一生，结果得到了什么？所以，她不会轻易地去相信一个人，去托付自己的终身，就算有值得的人，她也不会盲目地放弃自己，一味地去成全别人，到头来，彻底把自己给丢了。 敛秋惊讶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哪里有女子不成亲的呢，小姐是认真的吗？ 不过，老将军和大将军都那么疼爱小姐，小姐的兄长人也好，就算小姐不嫁，也可以当一个享受荣华富贵的老姑娘，不算什么坏事。 到了府内，除了巡逻和守卫，所有人都几乎睡了，一片寂静。 可是有一个人去没有睡，她专门等着蓝婳川回来的路上，蓝婳川看到从院子里突然冒出来，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眉梢一挑：“都快要三更了，大姐还不睡吗？” “二妹又去鬼市求天音琴，看来还是一无所获啊。”蓝芊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截了当。 “不过是去鬼市逛逛，难道一定要跟天音琴有关？难为大姐专门守在这里，白白牺牲了睡眠的时间，对我冷嘲热讽。”蓝婳川勾唇，她这阵子虽然睡得晚，可是起得也晚，倒是保证了睡眠时间，不像蓝芊，每天都要早起，去向老夫人请安，这睡得晚了，少不得要顶着两个黑眼圈。 “二妹这是哪里的话，只不过是劝你少浪费心力，天音琴只在传说里，不是一般人随便就可以得到的，大姐这是为了你好，免得你到头来只有失望。”蓝芊为了呈口舌之快，发泄心中的怨气，一晚上不好好睡觉又有什么。 蓝婳川轻轻一叹：“知道大姐气馁，可对我说这些也得不到天音琴啊，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去琢磨琴，研究如何更上一层楼，听说这一次琴科的校验老师换成了一个女先生，她对校验很是严苛，不但重技巧，也重琴韵，不是说练好琴技就是可以的。” 第146章 先吊着她的命吧 蓝芊琴技登峰造极，可心境不太行，温柔解意的表面下，隐藏着急功近利，浮躁，碰到重视琴技的校验老师还好，如果很重视韵味的，要被压一头。 有一年蓝芊琴科校验只得了第二名，校验先生是个重技巧的，但无奈杨家那位小姐弹琴情韵太好了，更打动人，综合评分就比蓝芊高。 果然蓝芊一听换了校验老师，还是个重韵味的，心头一下子升起了警惕，看来，她要侧重练一下了，蓝婳川自以为说这番话打击到了她的自信，却不知道是帮了她，让她早做准备。 “我不过是为了帮二妹，既然二妹这么不领情，那就算了。”蓝芊心里面暗喜，守在这里是为了嘲讽蓝婳川，没想到她自己也有了收获。 蓝婳川当然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她也不点破，抬脚走了。 “二小姐为什么要告诉大小姐这些，让她提前做准备，到头是综合评分法上去了，对二小姐一点用处都没有。”敛秋说。 “离校验还有几天？这技巧好练一些，韵致却是长年累月，心境和情怀的体现，不是短短几天就能够练出来的，有时候操之过急了，反而对己不利。” 敛秋恍然，原来二小姐是想乱了大小姐的阵脚，大小姐这阵子也的确太过急功近利，都快要写在脸上了，毕竟二小姐突然爆发，意外连连，大小姐自以为什么都能压上二小姐一头，这久当然心态失衡。 指尖上药，再包扎好，蓝婳川一觉睡到第二天午时，醒来手上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揭开纱布一看，倒是完全好了，那些血点都已经不见。 不得不说，这药效还真是快，这样她连着练几天，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二小姐，柔絮要见您。”牡丹进来说。 如今柔絮不过是废人一个，蓝婳川已经不想演了，去看她的次数都减少了下来，去了不过是为了刺激她。 “就说我在忙。” “二小姐是想让柔絮永远这样躺着？那不得养她一辈子？”飘香道。 “倒不如治好她了，让她滚。” 蓝婳川笑了笑：“留着大有用处，先吊着她的命。” 牡丹现在就在柔絮的屋子里，柔絮抓着她的手：“二小姐最近怎么不来看我了，是不是忘记我了？” 牡丹一脸嫌弃地扒开她的手：“书院一年一度的校验就要开始了，二小姐勤勉，要争取一个好成绩，哪里有时间来看你。” 柔絮一听，下意识地觉得蓝婳川又要在校验上焕发光采了，她虽然卧病在床，可蓝婳川这阵子的动静她大体都知道，别人能够看到的，她也知道，不仅蓝婳川当着她的面说，院子里头的人也在议论。 在她无法把控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平白让蓝婳川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任性而为，不断招摇。 柔絮一肚子怨气，恨不得立刻下得床来，可她的身子骨偏偏一直不见好。 “让二小姐不要累着，凡事尽力而为便可，这样劳碌累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放心，二小姐状态好得很，吃嘛嘛香，夜夜好梦，顺风顺水。”牡丹想笑，真是个恶心人的玩意儿，表面上关心二小姐，实际上就怕二小姐出风头，到底二小姐是安利对不住她了？ 校验的前一天晚上，蓝婳川弹完一曲，赵泽点头：“勉强过得去，至少别人不会认为你是一个不会弹琴的人。” 这还是赵泽第一次肯定蓝婳川，前面时间到了，都只是让蓝婳川回去，这些时日蓝婳川学得认真仔细，基本的弹琴技巧是掌握了，她出身高门，哪怕再不愿意学，也多少会点，基础还是有一些的。 “赵姐姐，多谢你，你本来没有这个义务教我，可是却为了付出心血。”蓝婳川感激道，她何德何能，让人家浪费心思。 就算得不到天音琴，她辛苦练了几日，也不会拖总成绩的后腿了，再选一门特长，也能落个中等偏上。 “我不好好教你，你怎么拿得住天音琴？”赵泽接下来的话，却是让蓝婳川讶然。 “赵姐姐——” 第147章 又得罪一个人 赵泽将天音琴装在琴匣里：“等该找下一任主人的时候，记住，心性永远比琴技重要。” 蓝婳川心下感动，她总算是明白了赵泽的苦心，这些天不辞辛苦的指导，不过是为了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哪怕她配这天音琴，还是有欠缺，但也必会当作心头之物珍视，天音琴不像别的，要挑选一个合适的人继承，她也不过是暂时保管，暂时用罢了。 “那么多好手摸过这一把琴，被那么多纯粹的心对待过，难怪天音琴历久弥新，光彩夺目。”蓝婳川莞尔：“赵姐姐既然交给了我，就请放心。” “期待你的表现。”赵泽依旧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倾世风华的冰雪清眸，看一眼便摄人心魄。 蓝婳川抱着琴回去了，第二天又抱到了书院，天音琴的琴匣使用乌木制成，外面暗沉，虽然质地上佳，看上去却不太起眼，没有人知道，这里面正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天音琴，只以为蓝婳川在为可能被挑中或者抽中做准备，随便带了一把琴来。 “二妹未雨绸缪，其实也没有必要，凌云书院为学子备了琴，到时候随便挑选一把就是，以二妹的琴技，何必这样大费周折，大姐还担心你手累呢。”蓝芊带来了自己的云瑶琴，只要没有三大古琴，她的琴就是最好的，琴技也是一流的，这些天她又请了先生来指点琴韵，这一次的第一名是志在必得。 再加上她今日精心打扮，更是美貌动人，光彩夺目，蓝芊已经在想象，那些高门子弟看她惊艳的眼神，她快要十七岁了，去年琴科拿了第一名后，有几家来问的，可是都不太如意，就等着今年显赫高门登门，如果被那些皇子殿下看上，那就更好不过了。 蓝婳川下棋，骑射，医课都是特长，但只能选一门自己的特长来校验，其他两门，都是靠运气，她纵然这阵子风光，今日三门的总成绩，也要被打回原形。 所以，蓝芊在蓝婳川面前，一脸得意，踌躇满志。 蓝婳川余光朝一个方向瞥了一眼，面带微笑：“大姐这样有自信拿第一名，怕是不把杨家那位放在眼里了，杨家小姐有一年的校验可是拿了第一，把大姐踩在了脚下，那一年跟杨家小姐提亲的人家，可比跟大姐得了第一名跟大姐提亲的人家有地位。” 蓝芊被她激怒，那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杨家大小姐美色还要逊色她一些，就因为拿了第一名，就盖过了她，虽然内阁学士也是显赫之家，但文官哪里能和武官相比？ 蓝芊哼了一声：“在二妹的眼里，她也能和我相比么？那一次不过是我疏忽，才输给她毫厘，去年我不也打了翻身仗，在我出嫁之前，她断断没有拿第一名的机会。” 这样不屑轻蔑的语气，正被立在不远处的杨言听到了耳里，杨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倒是想不到啊，温柔解意的蓝家大小姐，居然是这样的品性，这样在大道上贬低对手，和一个长舌妇有什么区别，当真是人不能看外表。” 杨言一脸不屑，走了。 蓝婳川达到了目的，唇角扯了扯，蓝芊这是太张狂，不知不觉就招惹了杨言，这杨言平时不爱惹事，但也绝不是一个善茬，脾性倒有点像她，只怕往后要给蓝芊使绊子了。 蓝芊只觉得蓝婳川离开的时候面上有些意味深长，好像她要倒霉似的，不过这久蓝婳川令人揣测不透的地方多了去，大概是故弄玄虚，想要给她心理压力，真是做梦。 医科的校验区别于别的校验，除了基础知识背记，还有实践校验，答完试卷以后，需要用三天的时间进行实践检验，无非就是看谁的配方最有效，能够最快治疗病患，选择了医科校验的，还可以选择其他的校验，不计入总成绩，但医科的排名也很重要。 这一次，裴恒来了。 第148章 希望落空 裴恒两次输给了蓝婳川，意志大受打击，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转圜过来，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一圈，面容憔悴，不过，为了考试，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前两次输了，但只是平时的较量，这一次是一年的校验，只要他赢了，前面丢失的颜面，都可以重新挣回来。 为了不影响其他科类的考试，医科第一天只是答试卷，而且开考比较早，第二天医科的学子才去各大医馆实践。 蓝婳川答完试卷后，就过去了校验台那边。 按照顺序，分别是琴棋书画，然后到策论，刑律，骑射，前面是女子的主场，后面是男子的主场。 先是个人选特长展示，然后抽科目，最后是同台较量。 琴类的校验先生今年换了，换成太常寺卿赵大人的千金，这太常寺本来就是掌管礼乐的官署，赵小姐在这样的熏陶中长大，从小便醉心于琴，先皇在位的时候，就凭着出色的成绩，成为太常寺少卿，辅佐父亲左右，是大楚少有的女官，赵姑娘一生专注琴，着作数本，年近四十，仍然不愿嫁人，都有传言，赵姑娘是要继承太常寺卿的衣钵，成为少见的正三品女官。 所以，让赵姑娘当校验，学生们都是福气的，毕竟赵姑娘已经功成，若是被她重视提点，那当真是受益匪浅，也是一辈子的荣耀。 只不过，极少有人见过赵姑娘的真容，只听到传闻，这赵姑娘容色极美，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又驻颜有方，虽然快要四十岁了，可容颜还是不输于二十多岁的女子。 果然，赵少卿出现在评判席上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雪肌乌发，容貌当真是精致美丽，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再加上那清绝翩然的气质，即便已经快四十，还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蓝婳川看到那双眼睛，那身姿，便将人认了出来，这不正是赵姐姐么，原来，这些日悉心教导她的，正是太常寺少卿赵泽。 蓝芊盯着赵泽，心里面嘀咕了一句，四十岁的老女人了，还这么美，怕不是狐媚子成精了，可是她并没有把这样的话说出来。 然而，赵泽一眼看过来，目光扫过蓝芊的脸，仿佛看透了她心底的想法，嘴角边隐约掠过一丝讥讽。 她在主座上坐下，旁边，分别是琴科的先生，副先生，当然，最主要的评判人，还是赵泽。 据说今日名誉院长玥王也来了，掌事院长秦书培也时不时会监督校验情况，只是这些大人物什么时候出现，尚未可知。 琴科是大热门，参与校验的，共有三十余人，其中七名男子，其他的都是女子。 校验的顺序，按照抽签来，蓝芊是第七位，杨言是第九位。 书院的小童端来了甜点瓜子花生坚果，大伙儿边吃边观看校验，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是分外刺激又热闹，毕竟，这关系到女子嫁高门，男子平步青云。 赵泽的打分，比起以前的校验要严格一些，因为她是技巧和韵致都重视的，开始上去那六位，分数都比以前低了一些，不过也并没有压到哪里去，倒也还能够接受，反正大家都低，倒也不会心态失衡。 而前面上去的，分数低了，对于蓝芊来说是好事，她技巧高深，韵味当然也不会差，特别是这阵子还专门练了，严苛的赵少卿肯定不会给她像其他人那样的分数，到时候，和这些人的分数也就拉开了。 蓝芊上台，柔美清婉的脸上蕴藏着自信，眼波微转，唇边一抹笑容动人心魂，纤纤素手，摆置好云瑶琴，优雅如行云流水，这一切看上去那样的令人赏心悦目，不少高门子弟都直了眼睛。 坐席间，杨言盯着蓝芊，嘴角弥漫着一丝冰冷，她当然不希望蓝芊拿第一名，但蓝芊的确是有这个实力，但不管蓝芊是不是第一名，这个梁子，都在她心里结下了。 蓝芊弹琴的确厉害，每一个音节音调过渡自然，浑然一体，宛如天籁，令人听得如痴如醉，和前面那几位可以说是云泥之别，再加上她又加强了韵致，整体听来，似乎更上一层楼，许多人面上都浮起了惊艳。 以前蓝芊的评分都在九分，最差一次八点八分，今日校验，起码要在九点五分左右了。 前年那几位才七分左右，是断断不能与之相比的。 蓝芊一曲弹奏完毕，一气呵成，余音袅袅，她带着自信，等待着赵少卿的评分。 今日她的发挥不错，不说十分，即便赵泽严苛，但九点五分是可以达到的。 杨言默不作声攥紧了手头的帕子，如果换做以前，她没有这么在意蓝芊的评分，蓝芊终归要比她厉害一些，可是这一次，她却有些紧张，一个轻视她的人，她怎么会希望她好？ 蓝婳川一直都知道蓝芊是什么人，她不关心蓝芊的评分，但她前面出了风头，蓝芊不会放过她，十有八九会挑她同台较量，她只能尽可能发挥好，不要拖了总体评分，而且这一次，她觉得蓝芊有点自信过头了，蓝芊的琴音里，还是有些冒进，过程中是听不太出来，但之后回味，就会察觉。 众人都在等待赵泽的打分，人们在低声议论，赞扬中，也有提不足的意见，可在蓝芊看来，却是嫉妒，她的心更是扑通扑通跳着，紧张得手指收拢，当然，更多的是激动，很快，她就会得到一个高分，荣耀门庭，引来高门子弟倾慕。 其他人赵泽打分都干脆，可是到了她，赵泽停顿的时间似乎有些久，肯定在斟酌是给满分还是九点五分。 琴棋书画是挑选未来贤内的热门，坐席上，来了好几位皇子，包括二皇子秦赟也在。 蓝芊倾慕秦赟，如果她得到一个优异的评分，秦赟定然会高看她一眼。或许她的人生，就会在今日迎来大转运。 赵泽面上淡淡的，朱唇微启，给出了评分：“武阳公府蓝二小姐，八分。” 什么？蓝芊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脸色变了变。 第149章 活生生的例子 她弹得这么好，居然只有八分，虽然赵先生严苛压分，但也不至于低到这种地步。 她充满期待的脸一下子白了下来，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僵住。 八分，她从来没有得过这么低的分数，这就意味着，后来者会有超过她的，别说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可能都保不住，甚至是前五名都悬。 前面那几位，最高的是七点五分，不过是平庸之才，评分差距都和她这么小，那些弹得好的呢，赵少卿又会给几分？ 在场的所有人也觉得这个分给得太低了，琴科的韩先生忍不住开口道：“赵少卿，以蓝大小姐方才的校验水平，应该值得更高的分数，就算不是十全十美，表现也绝对不俗。” 赵泽凉凉说道：“蓝大小姐的琴技的确不错，听得出来，还在韵味上下了一番功夫，只不过操之过急，求胜心切，刚才在弹奏的过程中，更是隐隐多了冒进和毛躁，因此连累了技巧，导致一局终了的时候，比正常弹奏需要的时间快了数息，你们只注意连贯，却忽略了蓝二小姐就连时间也卡不对，这在我这里是拿不了高分的，下一位。” 大家都恍然大悟，看来，赵少卿的确是严格之人，而且她精益求精，自己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学子有什么缺陷，一目了然，这么说来，给这个分数，蓝家大小姐也不算冤枉。 蓝芊手指都在颤抖，迈着发僵的腿走下台，手中的云瑶琴差点抱不住摔落在地上，她低着头，死死咬着嘴唇，又委屈又羞窘，心里面翻涌着不服，不甘，最不济她也不会只得到这点分数。 她突然反应过来了，赵少卿也是个女人，莫非是嫉妒她的美貌，所以故意打低分，让她成为笑柄。 她心头浮起了恨意，冰冷的目光看向赵少卿，恨不得把她撕碎，可是赵少卿只是淡定自若地饮茶，视线似乎朝她瞥来，隐约露出一丝讥讽。 蓝芊心惊了，她只觉得那样的眼神，好像跟她有仇似的，她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对不起赵少卿吗？ 可这才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她就被这样为难，这么说来只有前面一种解释。 她拥有在这个帝都都排得上号的美貌，赵少卿再美也有四十岁了，所以一开始就注定跟她过不去，凭着掌握打分的资格，把她踩到了尘埃里。 这个女人够毒够阴险！ “恭喜蓝大小姐，赵少卿这么严格，你都上了八分，瞧前面那几位，只有七分，你大大压了她们一头呢。”杨言莞尔一笑。 本来她以为，蓝芊会在九点五分左右，都是高手，蓝芊的这些毛病她也知道，但每一年评分都没有太大的影响，今年表现似乎还好了一点点，赵先生说得对，蓝芊专门练了情韵，有了长进但同时也放大了缺点，反而拉低了评分。 她心里面也不由得警惕起来，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她的评分不可能低到这种地步，但今年的校验，蓝芊已经不能成为她的对手了，赵少卿过于严苛，她得绷紧了心，好好表现才是，便是丝毫也不能松懈。 蓝芊又怎么听不出嘲讽之意，冷笑一声：“杨大小姐的分数也未必会高到哪里去，这么有自信当心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杨言面带微笑：“要说爬得高摔得惨的，可不是我，眼前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第150章 崩溃 “你——”蓝芊气得浑身发抖，她就想不明白，杨言这种平时不怎么爱跟人说话的，怎么会对她出言嘲讽起来，今天一个个跟她过不去，莫非是因为她打扮得太美丽。 “自己的评分还没有出来，就敢来嘲笑别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本。” 杨言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好啊，那等我拿到了评分，再来跟蓝大小姐好好唠嗑唠嗑。” 蓝芊知道照眼下的情史，杨言评分无论如何都会比她的高，她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里，但现在就走了，未免要被人笑输不起，况且，她心里面还是抱着一点希望，既然赵泽十分严格，给后面的人打分会不会都在八分以下，如果那样的话，她还是第一名。 蓝芊的这个分数，低得令人意外，虽然赵先生给了解释，但在蓝婳川看来，还是有刻意压分的嫌疑，赵少卿的格局不像是会专门针对某个人的那种人，这其中莫非另有隐情？ 蓝婳川抿了抿唇，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她想说的话，等于杨大小姐替她说出来了。 杨言莫不作声看了蓝婳川一眼，蓝婳川还是那一副万物不入心的模样，不过蓝芊这一次是跌到了泥坑里，想必她心里面也是暗爽，毕竟两姐妹历来不和。 很快就轮到杨言上场了，蓝芊的心也紧张到了极点，如果杨言分数跟她差不多，那说明其他弹得相当的，也大概是这个分数，如果杨言比她高不少，说明会有好几人会压她一头。 那就太可怕了，她前面所积累的名声，都会在今日烟消云散。 杨言吸取了蓝芊的教训，没有过于表现自己，只求正常发挥，如此她也没有多少心理压力，只专注在琴弦上，一曲罢了，倒是挑不出什么错来。 众人还在回味她的琴声，赵少卿的评分就出来了：“有些小心保守，舒展自由度稍显不足，但现在韵律和谐，技巧和情致并重，九分。” 杨言大大松了一口气，收了琴下来，她手中的这把琴也是京城最好的十把琴之一，被珍视得一尘不染。 蓝芊身体晃了晃，差点晕厥了过去，一分的差距有多大，那完全是一个层次和另一个层次的区分，她和杨言明明没有什么差别，她甚至要更好一些，可是分数却差了一大截，那些弹得平庸的，居然只拉开零点五的分差，最多也不过是一分。 她现在已经在心里面认定，是赵少卿在故意跟她过不去，她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身为评分的先生，如此不公正，就因为嫉妒她的美貌，有意为难，如何教人信服？ 杨言从台上下来，看蓝芊的眼神已经是变了，本来是棋逢对手的态度，现在变成了居高临下，睥睨轻视，不屑一顾。 而这样的目光，比仇视她还要让她更难受。 蓝芊手指都已经嵌入到掌心里，鲜血淋漓，整个人都要崩溃发疯。 然后几位厉害的，也都在八点五分到九分，琴科校验结束，杨言第一名，蓝芊却排到了第七名，就连李思蔻，都排到了第五名。 在所有人看来，胜负起落如兵家常事，大家也不过是看热闹的，但落在自己身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蓝芊拿不到第一名，就只排了一个对她来说很低的第七名，大家也只当她是发挥失常，议论惋惜几句也就罢了，可是会蓝芊来说，却几乎是灭顶之灾，今年是她看人家的最好年纪，她在自己的特长上表现不如人意，如此庸常的成绩，哪个高门会看得上她？ 她气得心肝痛，头脑也嗡嗡作疼，瞪着赵少卿，目眦欲裂。 是这个女人毁了她，她随随便便一个低分，就葬送了她人生的好机会。 她含恨！ 蓝芊感到肺腑之间一股腥气上涌，大脑也是一阵极致的眩晕，身体晃了晃，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第151章 给她拉仇恨 “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了？”采荷吓坏了，赶紧把人扶着，可是这个时候，蓝芊已经完全晕过去了，齿关紧咬，双目紧闭，任她怎么摇晃都醒不过来。 “大姐今日发挥失常，难免心态失衡，快把人扶回去好好休养，免得真出了大事。”蓝婳川道。 其实，蓝芊冒进毛躁了一点，但发挥还是在正常水平上，九分应该是有的，再结合杨言等人的评分，她的分数的确是给刻意压低了，难怪会承受不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蓝婳川倒是有兴趣想要探究清楚，只不过有些事情，当事人心里面清楚，别人却无从查起。 蓝芊晕过去了，同台较量也不知道能不能赶过来，她既然都这么狼狈，更加不会愿意放过她。 算着时间，同台较量已是下午，倒也说不一定。 接下来是棋，这是蓝婳川选择的校验科目。 下棋对弈太费时间，校验内容是解残局，每个人半盏茶的时间，在这个时间内，把先生出的残局解出来，然后再增加难度，按照过关数来排名。 大多数人都过得了第一关，第二关就难了些，只有一半人能过，到了第三关，能通过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蓝婳川抽到了第十位，前面的人，最厉害的过了三关，便是宋容韬，第四关他似乎要解出来了，可是时间已到，不得已下台。 “蓝二小姐丝毫也不关心台上，看来是很有自信了。”宋容韬看到蓝婳川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顾品尝点心，似乎完全不把别人放在心上，心情就不爽。 “我如何不关心了？还知道宋三公子过了第三关呢，可喜可贺。”蓝婳川道。 对于她来说，这些残局太简单了，她根本就懒得去关注，这也能被人挑刺。 “蓝二小姐棋术高明，怕是要过五关斩六将，把所有人打败都不在话下。”宋容韬故意大声地说。 这就是在给她拉仇恨了，果然，有几双带刺的目光朝着蓝婳川看过来。 “这是解残局，不是对弈，何来我把所有人打败呢，宋三公子挑拨同学关系的本事倒是很熟练。” 人心都是容易被挑拨的，她此言一出，那些人看宋容韬的眼神，多少带了点嫌弃。 宋容韬一阵气急败坏，哼了一声：“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过几关。” “玥王来了。”人群里有女子惊喜道。 大家看到玥王出现在了评判台上，书院先生忙让出了最中间的位置，玥王白色轻裘，宛如冰雪里的玉人，浑身似乎也被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无限芳华，令人惊心动魄。 蓝婳川抬眼看去，正对上玥王的视线，落在她的面上，柔和，温浅，让她的心也莫名微微一跳。 作为凌云书院名誉院长，玥王来监督校验也很正常，偏偏在轮到她校验的时候出现，莫非也是因为她—— 蓝婳川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她真的是自信了，不过是碰巧而已。 “听说玥王爷平时比较喜欢下棋，怕也是更中意下棋下得好的女子，如此才有共同语言和志趣。” “难怪玥王爷会在这个时候来，也不知道会中意谁呢。” “好好表现，能过第三关，应该能入玥王爷的青眼，能有这个福气就好了。” 台上的人破了两关下来，就轮到了蓝婳川，蓝婳川曾把宋容韬杀得落花流水，很多人都猜测，她过第三关定是没有问题，应该能过第四关，过了第四关，前三名几乎是稳妥了。 第152章 太子生念 毕竟是一个曾经被他们踩在脚下的蠢笨之辈，没有谁真的希望，蓝婳川能取得一个好成绩，都暗暗希望，她最好不要过了第三关，甚至第一关就闹出笑话。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前面的五关，蓝婳川几乎没有怎么思考，就解开了，引得在场的人惊叹连连，甚至忘记了嫉恨之心，第六关，蓝婳川略一思索，第七关，小半盏茶，第八关，正好卡在半盏茶的时间过去，落下一子，解开了。 她一路毫无阻碍，过了八关，在场的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凌云书院的棋科比赛，能过三关已经算是比较厉害的了，最厉害的记载，是过了六关的白钧，后来白钧成了棋科的副先生，而现在，蓝婳川却杀到了第八关。 这是怎样的心智，怎样的头脑，才能够做得到？他们甚至都怀疑，蓝婳川和他们是不是同一种生物了。 谷先生点头，他的那一本《观象》，果然没有传错人，蓝婳川的棋艺，又精进了不少。 蓝婳川拍拍手，准备下台去，谷先生提醒道：“蓝同学，你已经是过了第八关，可以挑战第九关。” 蓝婳川道：“多谢谷先生看重，只是学生的水平学生心里有数，这第八关已经过得有些艰难，第九关是不用再挑战了。” 接下来，只会一关比一关难，第九关她是几乎过不了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就此罢休，给人留下一点遐想，总不能底细叫人完完全全摸了个清楚。 谷先生道：“蓝同学收放自如，为人谦逊，不错。” 看到蓝婳川来参加棋科校验，他心里面是高兴的，就目前所知，蓝婳川擅长医术，骑射，下棋，书院还有一个规定，参加医科校验又不选择其他课程的，医科也可以计入总成绩，蓝婳川这样的下棋天才，他还担心她参加了别的不肯来，既然来了，又杀到了第八关，谷先生心里很是骄傲。 蓝婳川感到一道微微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赞赏之意，她垂着眼眸，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 秦赟也在场，蓝婳川一连下到了第八关，第九关未必不能过，是她自动放弃，他知道如今的蓝婳川今非昔比，可是她的头脑聪明至此，是他没有想到的，一个人心智和聪慧如何，从下棋水平就可见一斑。 秦赟皱起了眉头，手指缓缓摩挲着杯盏，眼底阴沉。 “这蓝二小姐还真是厉害，二弟你说是不是，这样的女子要是娶到府中，不仅仅是贤内助，还是左膀右臂。”大皇子秦列也来了，他对坐在自己身边的二皇子秦赟道。 秦赟没有说话，他不关心蓝婳川能不能成为贤内助，他要的，是她一身的凤凰血，她只要作为一件工具，乖乖地把她的身上的血奉上来便可以。 “本宫记得，蓝二小姐曾经属意于二皇弟你，若说以前你嫌弃她愚钝也就罢了，可如今她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二皇弟难道就没有别的打算？”秦列又道。 “大皇兄自己还未立正妃，就这么关心臣弟的姻缘，还是多为自己考虑，大皇兄是太子，等把太子妃立了，父皇母后也少操心一些。”秦赟道。 秦列斟酌：“本宫看，这蓝二小姐倒是不错，容色不出众，但是才智超群，这娶妻就是纳贤，既然二皇弟不感兴趣，若是本宫捷足先登，二皇弟可会责怪？” 他也不是真心喜欢蓝婳川，只是蓝婳川这样的女子，娶来就相当于他的智囊团多了一人，对以后的皇位更有保障。 本来，秦列是有些忌惮秦赟的，这么多皇子里面，心思城府最深，背地里手段毒辣的，要数秦赟，都说秦赟仁慈，胸怀天下，那不过是他的人设罢了，当不得真，如果秦赟对蓝婳川有这份心，他是不太敢生出那种想法的。 秦赟脸色一沉，他没有想到，秦列居然打起蓝婳川的主意来，他的语气也不由得冷了下来：“大皇兄要选择谁本是自由，只不过蓝婳川如今这样的性子，可不是一般人驾驭得了的，大皇兄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第153章 搭讪 秦列这下子听出来了，秦赟即便表面上还是看不起蓝婳川，可却不允许别人拥有她，这么说来，蓝婳川在他的心目中还是有一定的分量，抑或是另有所图？ 秦赟这样的人善于算计，他抓住不放的，定然是好的，有用的，秦列生出了念头，一时也是收不回了，他摸着下巴沉吟，如果他能够把蓝婳川收到身边来，怕是自己的实力要更上一层楼。 “本宫不是开开玩笑而已，这立太子妃可不是小事，得慢慢斟酌挑选才是啊。 而秦赟却不是这么好骗的，他知道秦列已经打起了如意算盘，他虽然警惕起来可是却不焦急，这得看蓝婳川的态度，如果蓝婳川拒绝了，也用不着他费心费力。 现在上场的是汪殷，汪殷的水平还不算差，过了两关，第三关是怎么也解不了了，想到蓝婳川一路到了第八关，第九关还是自动放弃的，心情糟糕得很。 “谷先生对有些人颇为照顾，说不定提前就让她知道残局是什么样子，以及如何解开。”她对身边一道来校验的贵女道，别拿目光偷瞥蓝婳川。 “汪小姐既然怀疑谷先生的公正，不如到谷先生的面前去提意见，在背后嚼先生的舌根，这可不是一个品行端正的学生该有的作为，反而显得小人了。”蓝婳川道。 汪殷哼了一声：“我只不过是一介薄弱学生，哪里有这样的胆量，但有不正之风存在，我就不能批判指责吗？” “学生是要尊重先生不假，但师生之间的人格是平等的，有违公道之事，只管指出来，大家自会评判，以纠正风气，什么敢不敢的，怕不是为自己污蔑心虚狡辩。”蓝婳川好笑道。 汪殷一噎：“你信口雌黄，你也不过十五岁，哪里来这些本事，不怪别人质疑。” “那又如何呢，四五岁的神童自古以来大有人在，我已经过了开智的年纪，比你聪明，你就受不了了？我建议汪小姐还是好好提高下棋技术，争取明年能解到第三关，只知道嫉妒别人，对自己的长进毫无用处。”蓝婳川又道。 汪殷差一点吐血。 本来，她能到第二关，已经可以小骄傲一下了，一些人连第一关都解不了，解了第二关，怎么说也超过了一半多的人，但这个成绩，和蓝婳川比起来，实在是不能看。 她虽然那样说，可不知道怎么的，还是打心底相信蓝婳川有那个本事，或许是蓝婳川身上的气质太稳沉平静了，甚至有一种操纵一切的气概。 而宋容韬脸色比汪殷还难看，他过三关，已经是荣耀，一些贵女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暧昧，这让他暗自高兴，可是现在蓝婳川连过把关，她们也就懒得瞧他一眼了，毕竟这在蓝婳川面前，完全算不得什么。 宋容韬要恨死蓝婳川了，同时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脑子才能下到第八关，第九关还是蓝婳川放弃，说不定可以一路杀下去。 宋容韬觉得大脑有点晕沉，他又想到了宋芷凝，宋芷凝现在还没有好转，蓝婳川继续这样一路高歌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离抽考还有许久，蓝婳川坐久了觉得闷，便起身来，在书院里闲逛，再说待在校验场，总有些目光怪怪的，她很不喜欢。 “蓝二小姐连过八关，鹤立鸡群，实在是聪明过人，称为奇女子，也不为过。”一个声音响起，蓝婳川听着陌生，一看是太子秦列。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蓝婳川行了个礼。 第154章 吓跑 “本宫竟不知，高门贵女，有这般聪睿的女子，实在是叫人刮目相看，自叹弗如。”秦列打了一个请的手势，蓝婳川不想和秦列唠嗑，但她正巧逛着的时候碰上，对方又邀请，也不好推却。 “太子殿下过奖了，只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凌云书院藏龙卧虎，比我厉害多的学子多了去。”蓝婳川语气很平静。 这秦列突然接近她，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秦列虽然没有秦赟那么阴沉毒恶，但也绝不是什么善茬，大概是觉得她有用罢了。 秦赟广结党羽，逐渐强大起来，超越于其他皇子之上，第一个除掉的就是太子秦列，这大概发生在七八年后。 皇家的事情她不爱多管，秦列在她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罢了，她不想掺和其中，况且，秦列才智不算上佳，在玥王面前黯然失色，也不能和夏侯汐相比，她根本看不上。 “蓝二小姐谦逊，这样的品格实在是难得，若是谁娶蓝二小姐为妻，定是今生的福分。”秦列直奔主题，倒是令蓝婳川意外，心想这秦列，还真的是有些藏不住心思啊。 不过，秦列看她的眼神，俨然是在看一个合作伙伴，倒是没有什么男女之情，这比故弄玄虚的秦赟到底要光明一些。 蓝婳川笑了笑：“太子殿下说笑，臣女年纪尚轻，还不想谈婚论嫁，再说以臣女这样睚眦必报，狭隘小气的性子，哪里适合为人、妻呢。” 秦列面上的神色僵凝了一下：“本宫倒是看不出来，蓝二小姐竟是狭隘之人，怕是蓝二小姐太过于谦虚，所以这般放低自己。” 男人可以容忍女人聪慧强大，但要为自己所用，若是睚眦必报，是断断不可的，说不定哪一天就给自己一刀子，所以秦列顿时就警惕起来，不愧是皇家子嗣，这点领悟能力与生俱来。 “太子殿下对我的了解又有多少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还是我们头一回说话，在不完全了解一个人之前就下断言，这可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蓝婳川面带微笑，只是她的笑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让人看得心头发憷。 秦列感到一阵寒凉袭来，心脏微缩，他想到了白钧的结局，虽然从蓝婳川的角度来说，白钧是罪有应得，但那一次蓝婳川干脆利落，步步早有筹谋，想来只让人觉得她杀伐决断，绝不留情。 这样的人，若是算计到枕边人的头上，那就太可怕了，想要让一个强大聪敏的人为己所用，就要接受可能随之而来的风险，况且蓝婳川说了，她睚眦必报，心胸狭隘，秦列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他又觉得，如果能够掌控蓝婳川，那一定有助于他守住皇位，所以他犹豫不决，纠结困扰。 寒冬的天，突然下起雪来，飘飘悠悠的雪花，纸一样白，落在萧条的庭院，很快铺了薄薄一层，并没有什么唯美的感觉，反而有些诡异。 秦列突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害怕，哪怕面对皇帝，秦赟，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再看蓝婳川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他的心止不住慌乱起来。 “蓝二小姐说得是，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了解，也不急在一时，本宫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秦列匆匆而去。 敛秋噗嗤一声笑了：“太子殿下似乎有点怕二小姐呢，可从来没有听说太子是个胆小的人。” “心里有鬼罢了。”蓝婳川摇头，拢了拢斗篷，不知道今日有雪，她穿得不厚，风一吹，雪满天飞，拂过身上凉凉的。 “蓝家姑娘，这样吹着冷，抱着暖手炉子，会好过一些。” 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玥王出现在面前，将一个紫金暖手炉子递给她：“里面才加了炭火。” 第155章 套话 比起放在太子逃之夭夭的态度，玥王却是俊容温柔，似乎笼着一抹和煦的暖阳，他一身白裘立在风雪之中，就连这漫天寒凉的雪，也成了一道有韵味的景致。 “王爷只顾关心我，也不怕自己手冷吗？”蓝婳川过意不去地说。 “本王身子骨向来暖和，你这样薄弱，手脚也冰凉，是要多顾惜一下自己。” 蓝婳川接过暖手炉子：“那就多谢王爷了。” 她和玥王有过近身接触，玥王知道她寒凉的体质并不意外。 小小的人儿抱着暖手炉子立在一片雪花之中，她的乌发之上沾染了点点的雪，将那一双眸子衬托得更加清澈寂静，幽凉得仿佛千年的古潭，似乎要将人吸进去，她长长的睫毛倏尔眨一下，好像有一只蛰伏多年的蝴蝶要翩飞起来。 玥王眸底一深，此刻心头升起一股冲动，想要把这样的人儿拥入怀中，用他的体温温暖她，可他终究克制住了，只是抬手，拂去她鬓角的一点雪花，指尖温柔。 “王爷，还有考试，我该去校验场了。” 抽考是一定要在的，同台较量可以不去，但会被人当做怯场。 “现在还在考字画，不着急，今日是头一天下雪，这雪也下得不大，蓝家姑娘就不想再逛逛吗？” 蓝婳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盯着玥王：“王爷认得我的脸。” 旁边郭旭的脸绷住，糟糕，王爷的这个秘密被发掘了。 “咳咳，是属下指的，有属下跟着王爷，王爷要认出谁，要找谁也不难。”郭旭立刻打圆场道：“王爷即便认不清楚人的面容，但和谁经历过的事情，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蓝婳川恍然：“噢。” 一个脸盲到不可救药的人，又怎么会单独认出她来呢，想到水中的那一次，虽然过去有点久了，但她还是有点不自在，看来玥王也是记得的，只要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知道她的名字，就不可能忘记的啊。 玥王察觉到了蓝婳川身上一点窘迫的气息，看来她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她真的以为他脸盲，就可以撇得一干二净了吗？女人家的这点小心思—— “本王不是个健忘之人，自会尊重我们之间的情谊，这一点蓝家姑娘大可放心。”玥王唇角微勾，有些意味不明。 蓝婳川觉得脸颊有点红烫，咳嗽一声，岔开了话题：“方才太子殿下跟我说的话，王爷都听到了。” 玥王神色稍敛，眸子似乎也深黑了一些：“无意中听了两句，太子动了你的心思，也不过是要你为他所用罢了，要说皇家子嗣，能耐最强的，当属燕王殿下。” 男人的余光，不着痕迹地，在蓝婳川面上扫过。 蓝婳川倾慕燕王数年，人尽皆知，现在还因此闹了不少笑话，看来真是一片痴心了，就在两个多月以前，蓝婳川转了个性子，对燕王也瞧不出一点兴趣，可是她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真的彻彻底底放弃燕王了吗？ “皇家的事情，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不过对于玥王殿下来说，树大招风，还是多留一丝警惕。”蓝婳川面上是一点波澜都没有，一笔带过，倒是让玥王猜不透她的心思。 纳兰容景眉头微皱，心头隐隐生出一丝浮躁，蓝婳川过去对秦赟有多么的痴迷，就连他也有所耳闻，王府里那些下人都在传，描述得绘声绘色，对一个人的情爱，真的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斩得一干二净吗？ 这对于他来说，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毕竟是蓝婳川的私事，他无权干涉，就是心中焦躁，这种滋味着实不好受。 “本王会永远记得蓝家姑娘上次的提醒，也打定了主意。”玥王语气沉了两分：“只是，有些人不值得你付出半点心思，尽早抽身离去，倒是好事。” 她年纪还小，先前做过一些糊涂事也没有什么。 蓝婳川抱着暖手炉子，手上也暖乎乎的，她又用手背去贴炉子，光顾着怀中的这个玩意，竟然差点没有听出玥王话里的用意。 敢情这是在揣测她的心思，套她的话呢。 第157章 阴沟里的老鼠 “今天大家是来校验的，最关心的应该是考试水平，评分，念叨着这些鸡毛蒜皮，也未免太没志气。”蓝婳川嗑着瓜子，语气平静地扔过去一句。 台上，高门子弟正在口若悬河，现在在考策论，也就是对时下过去未来的分析评价，再提出可行性的建议，这是选拔朝堂人才的热门，皇子们都是为此而来，此刻一个个都专注起来，若是能从中挑选一两位中意的，收入幕僚，今日也不虚此行了。 “说白了，咱们来考这些琴棋书画，不就是为了将来挑一个好人家，在校验这两天，总是会出现一些好事，蓝二小姐眼下就被人瞧上了，却遮遮掩掩的，莫非是那一名公子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李思蔻也刻薄道。 她是专攻书法的，书法的竞争也很激烈，刚才她拿了第五名，也还不错。 要说这个小团伙，蓝芊被他们踢出去了，这几位模样最好的，是李思蔻，方才倒是有一名三品官员家的公子跟她搭讪，这家世倒是说得过去，不过对方的长相有点丑了，她也就没有怎么搭理。 男人看重女人的长相，女子又何尝不喜欢美男呢。 至少刚才那位还有家世，跟蓝婳川示好的，怕是没有家世又长得丑，她太有兴趣知道是谁了。 蓝婳川嘴角多了一抹冰冷：“要说见不得光，我看再也没有谁像你们几位这般见不得光了，阴阳怪气，探人隐私，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 “你——”三人气得脸歪。 “小呆子，我倒是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夏侯汐道：“既然如此，又跟那些老鼠计较什么呢。” 三人的脸更是青白交加。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夏侯汐挑起的，她们以为他是跟她们一路，所以越来越起劲，哪里想到，他会突然掉转头去，帮蓝婳川说话呢？ 蓝婳川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他大嘴巴子，先生事端？ 一个人来到身边：“蓝二小姐，王爷念着您的炉子里该凉了，让属下来给您换一个。” 说着将另一个暖手炉子给了蓝婳川。 “替我跟王爷道一声谢。”蓝婳川接过炉子，把手头的给递过去，其实还暖着，能再抱一会儿。 沈怡禾她们认得出来，这不就是玥王的近身随从郭旭吗？原来给蓝婳川暖手炉子的人，是玥王。 玥王是什么男人，姿容无双，位高权重，又风雅雍容，是京城贵女最想嫁的人，甚至有侯伯府嫡女，只求当玥王侍妾。 先前就听闻，蓝婳川得了玥王青眼，很多人是不信的，蓝婳川固然有了转变，但以前蠢笨自贱的形象在所有人心目中根深蒂固，玥王怎么会看上她？ 可是在这个雪天，玥王却关心她是否会受冻，专门给她准备了暖手炉子，看来是有那一份心意在了，毕竟玥王从来没有这样关心谁过，待人永远客气而疏离。 几人心里面一下子不平衡起来，不管她们在玥王面前怎么晃，玥王都不会仔仔细细看她们一眼，更不要说玥王还有脸盲症，讨好玥王，简直是等于做无用功，可是玥王却对蓝婳川上心来，照顾细微周到。 想到蓝婳川很可能会成为荣耀尊崇的玥王妃，重重压上所有的贵女一头，几人心中是各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翻涌，不得安生。 这里坐席上，可是有一两百号人，几人一闹，这一片的人都知道了，男的惊讶，女的嫉恨不服。 “蓝二小姐当真是好本事，居然能让玥王这样的男人为你操心，看来吸引男人的能耐了得啊，不如传授我们一两招，好让我们嫁一个好人家，有福气别自己揽着，让大家都沾上一点，也是积福。”沈怡禾道。 蓝婳川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这些人偏生抓着她不放，是觉得她好欺负吗？ 她眼里的光芒沉了下来，浑身气息寒凉。 “我可以教你，如何去死，可以死得好看一点。” 第158章 抽画校验 这样轻飘飘的语气，可是却透着幽冷诡异，让人听之心惊，沈怡禾等人只觉得浑身都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发憷到不行。 她们想说什么，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有什么堵在她们的喉咙里，即便是雪天，额头上却似乎沁出细汗来。 蓝婳川以为身边已经消停了，一个不注意，夏侯汐微微凑了过来：“小呆子，教我呗。” 蓝婳川满头黑线：“你活够啦？” 看到洛尹公府的小公爷也对蓝婳川这样亲近，贵女们心头更是不是滋味，到底蓝婳川是走了什么运，不但成了凌云书院的学霸，还引得最好的男人都到身边来。 夏侯汐察觉到那些贵女目光的变化，心满意足地坐直身体，事情是他挑起的，他也算是为小呆子挣来一点脸面了。 午后，便是抽验，每个人都随即抽一个科目来校验。 蓝芊在将军府休息一阵子，还是差不多缓过来一些，她喝了一碗吊神的参汤，又重新回到书院。 她弹琴最好，其余各科也称得上优秀，正常发挥排名绝不会靠后，一年才能等来一次校验，如果她放弃了，就没有成绩了。 只不过，听说蓝婳川解残棋连过八关，拿了第一名，蓝芊的心情又差一点绷不住，好在，她手指扣着掌心，拼命忍住了。 蓝婳川将手伸到箱子里，摸出一个字条，上面写着一个字：“画。” 她希望抽到的是琴，毕竟她这段时间练琴最多，画画的基本功她会，但画得不怎么样，画画画得好的贵女多了去，一比较她就很平庸了，甚至可以说有些差劲。 “二妹抽到的是什么？”蓝芊探过头来，要看蓝婳川的字条。 琴棋书画里，蓝婳川其实字写得还不错，作诗和画画不行，千万不要抽到字就好了。 “是画。”蓝婳川自然而然道，这有什么好遮掩的。 “呀，我也是抽到了画，我们和二妹不愧是一家人，抽到的科目也是一样的。”蓝芊只觉得前面的阴霾都驱散了不少，蓝婳川的画画是什么水平她会不知道？终于，她看蓝婳川笑话的时候到了。 蓝婳川没有错过蓝芊眼里的算计，她画画是不好，这段时间也为了校验也练了，总不会像原先那么差。 “我倒希望大姐发挥更好一点，好把前面弹琴落下的名次差拉上去一些。”蓝婳川道。 蓝芊脸色一青。 除了琴棋分开比，书画是同台比，校验官会出一个主题，根据这个主题作诗画画。 作诗论文之后，便是作画。 校验官应景给了一个主题：雪。 这个主题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雪画得太多了，要画出新意来，还真不容易。 时间是两炷香，学生们开始作画。 蓝婳川在抽到的时候已经开始构思，敛秋替她磨好砚，她便开始下笔。 她画功不好，不能画得太细致，不然容易暴露画技，抽象更好一些，尽管画得不熟练，但她还是每一笔，认真地画。 两炷香的时间结束，外头的雪也差不多停了，小童将一幅幅画卷烤干，然后收到校验官的面前。 校验官将每个人的画呈于所有人的面前，报出分数，为了公平起见，每个人的试卷上都只有数字，没有名字，数字对应的名字则收在一个盒子里。 蓝芊画的是美人立在宫门前，大雪倾盆而下，预示一入深宫深似海，人心世态炎凉，立意是不错的，而且画功惟妙惟肖，十分细致生动，打了一个九分。 在报出分数，又对出名字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蓝婳川，带着得意之色。 校验官随即拿起一幅，他怔了一下，仔细端详着，面上有些犹豫。 “吴先生，怎么了？”书院掌事院长秦书培也在。 “这幅画，不太好评分呀。”吴先生捋着胡须，斟酌。 第159章 评分是个难题 “我看看。”秦书培把画接过来，看到上面的画作，也是愣了一下。 画功一般，太一般了，虽然用抽象画法，掩盖画功，不至于拙技太显眼，但他们是先生，是院长，怎么能够骗得过他们的眼睛？ 但这幅画的立意又很高，画的是一片残垣断壁，苍凉，荒芜，但地面积雪化了，只剩下稀疏一层，而万物初生，青草露，花苞显。 这样的画作，乍一看，便是荒凉和希望并存，即便到了世界末日，但依然有生命在诞生，人类绵延无穷，这是普世胸怀，是大济苍生。 按照立意，十分之上，可以再添两分，可是画功，却只能勉强及格。 所以如何评分，还真的是一个难题。 “这个给多少分，我不好说，还请院长拿一个意见。”吴先生脑子里闪过几个数字，终究是没有出口，而最想给的那个分数，又怕不能服众。 “这个——”秦书培好好思虑了一番：“给九分。” 吴先生将画作展示出来：“十二号画作，九分。” 学子们看了，也觉得画功一般，但立意实在是高，超脱其他画作之上，有这样的创意，领悟能力，给九分，倒也令人心服口服，如果画功高超，怕是满分之上，还能加两分。 “这是谁的画？有这么高的立意，为什么不能提高画功水平，实在是有些可惜。”有人议论道。 “大概是练得不久，但又是个脑子好的，不过这种抽象画法，倒是削减了她画功的不足，让人专注到立意上来。” 蓝芊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看向蓝婳川，可是蓝婳川面无表情，她便放下心来，大概不是她，不然，以蓝婳川往日的水平，拿到这么高的分数，怕是激动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了。 这时，小童翻出了数字对应的名字，报出了这衣服画作的作者。 顿时一阵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蓝婳川的面上，带着震惊，不敢置信，怎么是她，又是她？ 蓝婳川给他们的打击震撼已经够多了，现在又来这么一桩，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蓝芊本来等着蓝婳川像往年被抽中那样拿个两分，闹一场笑话，把她这段时间树立的形象拉下去，居然是九分，跟她一样，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觉得眉心又是一阵晕痛，脸色也在瞬间变得青白。 不管别人是怎么样的目光，蓝婳川都面容平静，浑不在意，这些人本来以为可以嘲笑她一辈子，践踏她，讽刺她，不管她们当中有人怎么差劲，但至少有她托底，现在却被她通通踩在脚下，还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呢。 画作评完了，两个满分，一个九点五分，两个九分，蓝婳川和蓝芊并列第四名。 其实这个成绩，蓝婳川还有有些意外，她是想靠着立意，拿个比及格多一点的分数，想不到院长这样开明，给了她高分。 她吃多了点心坚果，有点饱肚，便停了手，抱起暖手炉子，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炉子又换了，触感有些滚热，不过这温度卡得刚刚好，再热一点就烫手了。 “什么时候换的？”蓝婳川问。 敛秋也很讶然，二小姐就把火炉放在身边一会，玥王的人就来换掉了，丝毫也没有惊动二小姐，王爷当真是贴心。 “奴婢光顾着看台上，没有注意到呢。”敛秋捂嘴偷笑：“二小姐，玥王的心意，还有什么好问的。” 蓝婳川默然了一下，玥王对她这样好，不知是真的有些想法，还是只是将她当做知己，她更情愿是后者，经过了上辈子的事情，她已经不愿意全身心投入一段感情，人的真心，是最靠不住的东西，秦赟是自始至终的混账，孰知玥王不是好一时，以后如何，谁又说得定。 她心头的一丝温暖，逐渐沉了下去。 抽考结束，下午已经过了一半，接下来，便是同台较量。 第160章 挑二妹较量琴 排名是根据前面两项考试来，但凌云书院的校验不全看排名，同台较量也是个大放光彩的地方，两两较量，分出胜负，那才好看呢，赢的引人注目，输的便黯然失色。 现在，蓝婳川的综合评分是贵女中的第一名，而在场的贵女，几乎没有几个心服口服的，而且蓝婳川方才作画，避开了考验画功的细节，虽然立意高，可在她们眼里也只是投机取巧的行为，如果碰上那种完全靠硬实力的，她还能赢吗？ 不过，每个人只能接受一次同台较量，因此个个跃跃欲试，都把目光瞄准蓝婳川。 “我想挑二妹较量琴。”蓝芊抢先一步说道。 果然还是来了，蓝婳川抚着琴匣子，低头，唇边勾起一丝冷意：“要比，就要比出一点新意来，如果只是寻常弹琴，也没有多大意思。” “二妹想怎么比？”蓝芊的特长就是琴，虽然她被打了低分，但这改变不了她的水平，所以，不管蓝婳川要怎么比，她都不怕。 “就弹《逐浪》，一直弹奏下去，出错超过三个音节者，算输。” 这一首曲子不似平常曲，它的特点在于高、潮追逐，一波更比一波高，如浪潮一般推涌，层叠不穷，既然要同台较量，两个人弹奏这样的曲子，你追我赶，才有看头。 蓝婳川知道自己琴技是个什么样的水准，弹奏寻常的曲子，她会轻易被蓝芊比下去，弹奏《逐浪》，比的是耐力，还有一颗心的平静，只有稳沉的心态，才能操纵这样的激烈的曲子。 “好，那就《逐浪》，二妹好眼光，选择这样高难度的曲子，看来是对自己很有信心了。”蓝芊爽快答应下来，本来，她就是要选择一首高难度的为难蓝婳川，蓝婳川自己给她送机会，何乐而不为。 “这首曲子可不是一般人经得住的，还是选难度小一些的，这考验手速，敏捷，准确度，就怕到时候跟不上，同台较量可不是开玩笑的。”慕薇薇担忧地对蓝婳川说，她知道蓝婳川不再是从前那样的窝囊废物，但蓝婳川其他方面厉害，琴未必就弹得好。 蓝婳川知道慕微微是真的关心她，书院的贵女那么多，也唯独只有她，对她还有两分真心。 她面带微笑，眼里的光芒却柔和了下来：“我想弹这一首。” 慕微微抓住她的胳膊：“那，你尽力而为便是，不要勉强自己，这首曲子追逐起来，容易急火攻心。” “放心。”蓝婳川静静吐出两个字，然后走上台，把她怀中抱着的琴匣放在桌案上，镇定自若地打开匣子，当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这琴弦根根银白，仿佛月光织成，琴身上隐约有流光在窜移，整只琴犹如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和外头的积雪交辉相映，这样的不可方物，已经不能仅仅只用美丽二字形容，可称为天物。 蓝芊的云瑶琴本来就令人瞩目，可是在这把琴的前面，却是黯然失色，被比到尘埃里去。 “这，这是什么琴，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琴？”有人惊呼一声。 “这质感，这气质，比云瑶琴好太多了，这样的琴怕是走遍天下都难以寻到。” “莫非是三大古琴之一？” 学生们议论纷纷，蓝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弹琴同台较量，一开始实际上就是在比琴，谁的琴更好，压对方一头，谁就有更多的心理胜算，她本来是等着，蓝婳川取出一把普普通通的琴，和她的一比黯淡无光。 可是却没有意料到，蓝婳川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来了这么耀眼的琴，云瑶琴本来已经是好物，这琴还出众许多，别人只看到蓝婳川的，而她的琴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我就说你们孤陋寡闻了，这把琴不正是前阵子你们辛辛苦苦找的天音琴么，现在出现在面前了，你们反而不认识了。”夏侯汐道。 天音琴，居然就是天音琴，这样的倾世好琴，为什么就落到了蓝婳川得手里，蓝婳川弹琴，根本就不行啊，她有什么资格获得。 众人一阵哗然，不敢相信地满面相顾，一个个都在说蓝婳川不配，亵渎了好琴。 这把琴，随便给他们在场的某一个人，都不应该给她。 第161章 输了天音琴要易主 “小呆子不配，难道你们就配，瞧瞧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可见心里杂念妄想太多，若我是天音琴的主人，也不会给你们。”夏侯汐冷笑一声道。 夏侯家小公爷可是不是好惹的，被他这样呵斥，贵女们声音都小了不少，可还是一个个面上不服气。 “小公爷不觉得，一个弹琴弹得不好的人，就不该拿着这把天音琴吗？至少基本功要过关，我记得有去年，蓝二小姐被指同台较量弹琴，第一个音调就弹错了，闹了大笑话。”沈怡禾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呆子既然拿到了天音琴，想必天音琴的主人也不是傻子，基本功还是过得了的。” 夏侯汐都懒得看她一眼，双手枕在脑勺后，靠在椅子上。 “好啊，那我们就看看，蓝婳川弹琴的功夫怎么样，配不配得这天音琴，可别像去年一样，让人看了笑话。”汪殷好笑道。 “如果配不上，这把天音琴要易主，免得玷污了天音琴的名声。”有人提议。 “对，如果蓝婳川输了，就不能再拿着天音琴。”大家纷纷附和。 学子们眼馋天音琴，居然露出了这般嘴脸，要当众抢夺，这样的情况还是前所未有，前所未见。 夏侯汐皱起眉头，看来他的眼光一直没有错，就连曾经愚笨癫狂的蓝婳川，都要比这些人值得亲近，至少她原来还有一片纯粹的执着之心，这些人又有什么？一个个可耻卑鄙！ “好啊。” 蓝婳川唇角勾起，随手撩拨了一下琴弦，一阵清音带着穿透的力道，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竟让吵闹的声音平静下来许多，天音琴果然非同凡响，就这样随便碰一下，这音就像是从人的灵魂里发出的，引起了共鸣，而且无关技巧，功力。 “如果我输了，就让出这把天音琴，能者得，我心服口服。”蓝婳川道：“但是如果我赢了，就永远闭上你们的嘴巴。” 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这么说来他们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天音琴，特别是那些弹琴弹得好的，更是眼睛发亮。 天音琴不仅仅是一把琴，更是权贵之家相交的一个筹码和利诱，无论对男子还是女子都大有用处。 就连几位皇子，眼底也多了渴望，他们看到这把天音琴的时候，已经生出了想法。 就是能够属于他们，对拉拢权贵，大有裨益。 蓝芊的心怦怦直跳起来，激动得手指都在微微发抖，如果她赢了蓝婳川，这把琴很大概率就是她的，虽然少不得有人跟她较量，但是以她弹琴的技术，她不怕。 “好了，大家都平静下来，你们这样吵闹，他们两个也不好比琴啊。” 书院掌事院长秦舒培道。 看到蓝婳川得到了这把天音琴，他也是很意外，很吃惊，不过既然前主人把天音琴给了蓝婳川，那就必然有她自己的理由，蓝婳川弹琴虽然不怎么样，但也绝非一点长处都没有。 院长发话了，吵闹声顿时平息下来，大家满怀期待地看着台上，只要蓝婳川弹错几个音节，就可以要她认输，然后大家展开对天音琴的争夺。 “二妹准备好了吗？”蓝芊已经就绪。 “好了，开始。”蓝婳川语气很平静，越是弹奏激烈的曲，心境就要越沉稳，以不动应万变。 琴弦起，《逐浪》生，相同的音调，韵律萦绕在上空。 蓝芊今日打扮得光彩夺目，佳人不可多得，可是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蓝婳川的身上，不，是在她手中那把天音琴上。 大家都期待着，蓝婳川一开始的音调就弹错，就像去年一样，匆匆下场。 第162章 大家觉得，我配吗 可蓝婳川起弹居然很顺利，一盏茶的过去，一炷香过去，这张没有半点偏差失误，天音琴的音色天然圆润雄浑，又清越空灵，犹如天外来音，在音调没有弹错的情况下，蓝婳川这边竟然肉耳可辨地压了蓝芊一头。 蓝芊也是跟其他学生一样的心情，等着蓝婳川出现失误，但蓝婳川发挥居然很稳定，虽然韵律走得不好，力度也控制得不佳，但只要调子没有出错，她就不算输，而且天音琴本身的长处，也很大程度地弥补了她的缺陷。 蓝芊皱了一下眉头，手上突然加重力道，想把蓝婳川的阵脚打乱，可蓝婳川根本就无动于衷，就按照这首曲子原本的调子缓重去弹，面色沉静如水，这种隐隐能够操纵一切的趋势，让蓝芊心头升起了焦急。 台下，夏侯汐手指缓缓叩着扶手，她瞧得出来，蓝芊心绪波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反而是小呆子，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想去探讨，过去的蓝婳川，他从来没有真的嫌弃过，如今的蓝婳川，更是令他心怀赞赏。 这首曲子韵调你追我赶，一波波高、潮侵袭，犹如翻过一座山丘又见山峦，又如海浪层层推涌，两人之间的较量，也在开始白热化。 蓝婳川不求自己弹得多好，只要不出错，所以她弹的时候所有心思，都专注在基本的技巧上，这段时间她专门练了手速，以及准确度，这首曲子也练了好多遍，就是为这一场同台较量做准备。 两刻钟的时间过去了，蓝婳川还是没有露出破绽，倒是令所有人都很诧异，虽然仔细听来，她的韵律大不如蓝芊，连贯度也没有蓝芊压得那么准，但这一场较量不是比谁更好听，而是比谁先失误，先跟不上，这曲《逐浪》，只要弹错了一个音节，后面就基本废了。 蓝芊想要这一把天音琴，心情不免急切，若是把蓝婳川手上打乱，这把天音琴基本上就是她的。 所以她在基本功外，不断弄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技巧，在每一个高、潮，更是气势凌人，无比的汹涌。 蓝婳川神色如常，即便不时被蓝芊压制，依旧不慌不乱，再说，天音琴这样的音色质地，只要她掌握好基本功，也不会逊色到哪里去，即便蓝芊刻意，但她这边同样是音声袅袅，绵延不绝，反而透出浑然之势，俨然一个打不破的整体。 蓝芊心下越来越焦灼，她唇角一抿，手上微微加快，像这种曲子快一点也没有什么，只是有点危险，一但把控不住，就会失手。 倒是她的对手是蓝婳川，她根本就不觉得，蓝婳川能够给她带来什么压力，最多不过是她希望蓝婳川早点输掉罢了。 蓝婳川唇角微勾，很好，蓝芊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规定是不能落后半拍，她也加快了节奏，很快就追上了蓝芊，蓝芊再一次加速，她再一次跟上，这样追赶，无比的激烈紧张。 蓝芊以为蓝婳川根本不可能跟得上，没想到连追了她四五次，她去哪里学来的技巧，就算弹得不怎么样，可居然一丝不漏，万一她真的输在蓝婳川的手里，不断得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天音琴，输给以前的一个笑话，自己要成为一个笑话。 蓝芊心念摇动，突然手上一抖，竟然弹错了一个调子，她恍然明白过来，下意识地去纠正，可是已经来不及，蓝婳川已经弹出了五个调子之外，显而易见，她输了。 蓝芊呆若木鸡，身体一下子僵了，手足无措地停下来，到了这一步，再多弹也无益，人群里也响起一阵惊呼，谁都没有想到，输的人竟然会是蓝芊。 蓝婳川镇定自若地收了尾声，双手按在琴弦上，琴弦还兀自嗡鸣着，发出浑厚又清冽的震颤。 “大家觉得，我配吗？”蓝婳川清冷的声音响起，幽凉如水的目光，转过在场所有的人，带着一丝讥讽。 第163章 大小姐晕过去了 没有人说话，尽管这些人不服气，但蓝婳川终究还是赢了，这是个改变不了的结果，他们哪怕想要得到天音琴，可是也只能认了。 蓝婳川抱起天音琴，收到琴匣子里，脸上并没有因为胜出而有多少欣喜激动，从始至终她都是那样的冷静，仿佛对这个结局早有预料。 蓝芊输就输在太急功近利，渴求得到一样东西，是人之常情，但如果心态因此不稳，就会适得其反。 当众惨输，还是自己先失误，还是输给了蓝婳川，蓝芊根本就不能接受。 再加上第一场校验，只拿了第七名，她今年的确输得很难看，蓝芊脸色已经是彻底苍白下来，她抱着琴，几乎是摇摇欲坠地走下台面。 好在采荷及时去扶住她，不然她可能要从高台上摔下来。 慕微微一脸崇拜地看着蓝婳川，完全像是一个小迷妹：“我提心吊胆的，就怕你有半点失误，终归是我小看你了，你不会怪我。” “不但不怪你，还要奖赏你。”蓝婳川拿起一块点心，塞到她的嘴里。 慕微微边吃边乐呵呵地笑了：“今年校验，综合评分你可是贵女里的第一名，有些人可是嫉妒死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第一名就是第一名，让她们眼红去。” 蓝婳川知道自己的本事，她其实不能和那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贵女相比，不过是使用了一些手段取巧，但好在保住了颜面，不像以前那样成为一个笑话。 现在一双双眼睛看着她手里的天音琴，可是却只能任由她拿着，这种滋味还真的是不好受啊。 赵少卿在琴科的校验之后，就离开了，这把天音琴是她传授给她，如果她知道这个结果，心里面会有些宽慰。 实际上对于蓝婳川来说，方才那一场较量，天音琴最大的用途是乱人心神，要不是急切地想要得到天音琴，从而想要处处压制她，导致自己乱了阵脚，蓝芊很难在她的面前败下阵来。 “我能看看天音琴吗？”杨言来到蓝婳川的面前，跟其他贵女一样，她的眼里带着向往，只不过这纯粹是对天音琴的喜欢，而少了嫉恨之意。 蓝婳川点头，把手里的琴匣子递给她。 杨言打开匣子，她端详着，发出一声喟叹：“倘若能摸一摸，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杨大小姐请便。”蓝婳川很大方地说。 杨言素手纤纤，在琴弦上撩拨了几下，她琴技本来就高超，这一拨弄如风流云散，水浪推涌，在座的人感到耳朵都快要怀孕，灵魂也要飞了去，渺渺兮不知身在何处，原来，这才是天音琴弹奏出来应有的水平。 蓝婳川着实是取巧了，但较量的规则不同，一开始也是说好的，她赢了就是赢了，倒不能说她什么。 杨言抚着琴弦，恋恋不舍，好不容易才将手移开，将琴还给了蓝婳川。 “多谢，这是我今天最大的收获。” “也让我弹弹呗。”李思蔻说。 “我也想试试，感受一下。”另一个贵女道。 蓝婳川把琴收起来了，一个眼神都不给，两个人干瞪眼。 给什么人碰，不给什么人碰，她心里面还是有数的。 “凭什么给她碰，不给我们碰，这是不是看不起人啊。”李思蔻不悦道。 “给你们碰，我怕脏了手。”今天的校验已经结束，蓝婳川抱着天音琴起身来，她该回去了，这么多眼睛盯着她的天音琴，她还怕出什么乱子呢。 杨言没有想到，蓝婳川待她会有些许不同，她不由得心生感动。 同是两姐妹，一个在背后恶意攻击她，一个对她却还算友善，差别居然会这么大。 “哎呀，蓝大小姐晕过去了。”有人惊呼一声。 就看到蓝芊倒在婢女采荷的怀疑，采荷吓得脸色清白，不断给她掐人中，带着哭腔道：“大小姐，您千万不要有事啊。” 第164章 欲擒故纵 “唉，当真是输不起，一点挫折都要死要活的。”不知道哪家的公子摇头道。 “这蓝二小姐虽然赢得投机取巧，但胜在心智稳沉，从容不惊，再说她选择这种方式，何尝不是聪慧的体现呢。” “那是，就说你们眼光有问题，一个个拿狗眼看人低，小呆子本身就是不错的。”夏侯汐接过话茬，毫不留情道。 “我说小公爷，你平时从不上课，今日来书院也不参加校验，不会是为了蓝二小姐来的。”有人打趣。 夏侯汐白了对方一眼：“小公爷我啊，是看看你们这些人的笑话的，可不，一个个打脸真痛快。” 洛尹公府实力强盛，夏侯汐之父，更是位列三公之一太师，地位仅稍微屈于亲王之下，这些人被这样贬低，也不敢说什么。 “敛秋，你去找找，玥王爷是不是还在书院，这炉子得还回去。”蓝婳川说。 “好咧。”敛秋往秦院长的院子那边去，玥王爷到这里作客，不可能没有招待，多半在院长那儿喝茶。 蓝婳川踩过地上的积雪，留下一道道脚印，每每冬天的第一场雪，还真是叫人新奇，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秦赟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立刻后退一步，保证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见过燕王殿下。” “今天表现不错。”燕王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赏，目光似乎也多了几许温柔：“以前倒是本王看低了你，想不到你能带给人这么多意外。” 蓝婳川面上很冷静：“想不到燕王殿下还有高看我的时候啊。” “从前是本王不够周全，但从今往后，定是不一样。”燕王眸子更是幽深：“你还在怪本王。” 这样惺惺作态，佯装柔情的态度，让蓝婳川生出一阵生理性的厌恶，她语气冰凉：“我与燕王殿下毫无瓜葛，又哪来什么怪和不怪，殿下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其实，她本来就对燕王不感兴趣，她以前之所以纠缠，不过是柔絮给她灌了迷魂汤，柔絮在她身上下的迷毒，让她对她说的什么都言听计从。 燕王这一次出现，是看中了蓝婳川手里的天音琴，他本来想晓之以情，让蓝婳川乖乖地把天音琴给她，可蓝婳川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曾经对自己死缠烂打的人，现在却连正眼都不瞧他，秦赟心底升起一阵恼怒。 “你这样怨怪本王，有什么意思，亏欠你的，本王会弥补你，你又何必欲擒故纵，本王喜欢坦荡磊落的人。” 这样的话差点把蓝婳川听笑了，秦赟居然认为，她在跟他玩把戏，在欲拒还迎。 “臣女不妨坦坦荡荡地说，臣女对燕王殿下没有一点兴趣，还请燕王殿下没有别的事情，不要再与臣女浪费口舌。” 秦赟这下子听出来了，蓝婳川口吻里带着一丝厌恶，如果说前面他以为她是客气有礼，或者是装清高，可这是那种排斥的感觉，他却很明显地感觉到了。 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蓝婳川，你到底要本王怎么做？” “怎么做？”蓝婳川这回是真的笑了：“我说得明明白白啊，燕王殿下最好离我远远的。” 秦赟面部阴沉下来，脸上像蒙了一层冷霜：“本王岂是你呼之即来，招之即去的，你前面做的那么多努力，在本王这里不能白白地算了，再说本王想要的东西，绝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 蓝婳川眉梢一挑：“燕王殿下这是要成心和我作对了？” “你觉得这是在作对？本王无非是不想亏欠你，这已经成了十恶不赦的小村。”秦赟心里面涌动着气恼，他就怎么都不明白，蓝婳川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么干脆利落地抽身而去？ 他对她一向是胜券在握，所以一直高高在上地践踏她的人格，可现在却反过来了，变成他在求她，这是他以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当然。”蓝婳川笑意多了一层幽冷：“燕王殿下欠我的，我会一一讨要回来。” 秦赟只觉得蓝婳川话里有话，甚至从她的眼底感受到了一抹杀意，好像他真的欠了她什么，罪不容诛的程度。 秦赟皱起了眉头，沉声：“你疯了？” 第165章 到底也是一家人 蓝婳川却没有跟她解释，转身就走。 “蓝婳川！”秦赟一怒，就要跟上去，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燕王这么为难一个小姑娘，怕是有违君子之风。” 玥王就立在不远处，俊美的面颜上，弥漫着一层冷意，仿佛玉上的雪霜。 “只不过是本王和蓝二小姐之间的私事，玥王爷管得也未免有些多了。”秦赟想到蓝婳川对他转变心意，很可能有玥王的因素在，玥王对蓝婳川比较关照，许多人都是看在眼里的，玥王这样的男人，有几个女子不动心？ 秦赟眸底掠过一丝晦暗的冷意，袖子下，拳头默不作声地收紧。 “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小姑娘纠缠不放，甚至面露愠色，这也叫做私事？”玥王却是哼了一声：“燕王是个有身份地位的，凡是前后，还是要考虑周全，免得被那些言官抓到了把柄。” 秦赟脸色很难看，他一直有君子之风的称号，仁爱百姓，胸怀天下，因子朝中的拥趸也最多，而玥王更得倾世雅致的风范。 可是现在，玥王却不留情地把他贬得一文不值，偏偏玥王手握重权，就连父皇也要忌惮三分，他更是不能拿对方怎么样了。 “玥王多心了，既然解释不清楚，我改天再和蓝二小姐再会。”秦赟抱拳，抿了一下唇角，离去。 “秦赟没有为难你。”玥王温声，和秦赟的虚情假意不一样，他眼底是真的有一抹温柔。 “倒是没有。”蓝婳川说：“多谢王爷解围。” 她注意到秦赟目光默不作声扫了她手里的琴几眼，看来，这一次秦赟是为了这个而来。 若非她身边有卓奕暗随，她甚至怀疑，秦赟会直接开抢，秦赟本来就是一个喝血吃肉的强盗，抢个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不到万不得已，秦赟也不好露面，玥王的出现，倒是帮了她。 “这是王爷的暖手炉子，现在我该回去了，归还给王爷。”蓝婳川把炉子递过去。 “好，一路小心。”玥王示意郭旭将暖手炉子收下。 “今天表现不错。”蓝婳川走了两步，就听到玥王在身后道，这句话，今天已经有三个人跟她说过了，可是其中的意味却不同，秦列是觉得她有用，秦赟是跟她假意，想从她身上剥夺他的所需，玥王是藏着赞赏和激励。 高门权贵之家，到处都是利用和吸血蚕食，如果能有一抹真正的温暖，在这寒冬腊月，倒也让人生出一些慰藉来，虽然即便没有，蓝婳川也不会在意，但有，便是难能可贵。 蓝婳川回到将军府的时候，蓝芊已经被抬回来了，现在还是晕乎乎的状态，就算醒着，也是魂不守舍，甚至说起了癫话。 实际上，总的排名，蓝芊还是第七，到底也不错了，但往年她都是前三名，在校验上又总是踩着蓝婳川出风头，只能说是今时不同往日。 蓝芊过年在老将军跟前压蓝婳川一头的愿望是不能实现了，再加上她梦寐以求的天音琴就在蓝婳川那儿，一桩桩打击，都在今天接踵而至，她的骄傲荡然无存，起码要好几天才缓得过来。 “祖母，这事怎么怪得妹妹，难道我们将军府，只需大妹出风头，不许二妹争口气吗？”蓝婳川到了德馨堂外，便听到二哥蓝修不悦地道，二哥担任工部侍郎，这段时间忙于在外监督水利工程，为明年春夏洪涝做准备，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回来，现在，总算是二哥了。 “不是不让你妹妹出头，但也不能这样气你大妹，你大妹好好的，去校验回来，便不成样子了，你们兄妹俩就不为你大妹考虑，到底也是一家人。”老夫人道。 第166章 起码要让一让 “大妹变成这个模样，是心理素质太弱，是输不起，难道就因为她自身的问题，要妹妹让步，大妹表现不如去年前年，妹妹却长进了，正好为将军府争光，此消彼长，也算是互补，有什么好苛责的，祖母这样，便是偏心了。”蓝修语气很坚决，满满的不高兴。 “你这孩子，去蜀地回来一趟，嘴巴倒是比以前刁了，你大妹今年失常，第一场校验便不如人意，二小姐如果真的为你大妹考虑，第二场校验，也不该那样张扬，起码要让一让，让你大妹平衡一点，一家子和谐融洽多好，何必非要争夺个输赢出来。”徐梦月道。 蓝婳川差一点气笑了，真是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她本来不想往老夫人这里来，听说二哥来看望老夫人，这才跟来这里，却不想撞上这样的奇葩事。 “那么以前妹妹总是垫底，也没有见大妹同情体恤一下妹妹，那样的差距可比现在要大多了，祖母和二婶只顾着高兴，骄傲大妹争光，可没有谁关心妹妹成了笑话，现在轮到大妹不如从前，你们才知道上心，这要是传出去，要说祖母偏袒大妹。”蓝修终于是冷哼了一声。 什么叫做过分，这就是。 祖父，父亲和大哥都在镇守疆土，年底才回来一次，他这个工部侍郎也不是闲职，肩头上扛着实打实的担子，一年到头也很忙碌，因此一直是老夫人和二房操持府内的一切，妹妹孤零零的，没少受苛刻委屈，他这一次回来，听说妹妹的那些事迹，又知道她在书院的校验上，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心里宽慰妹妹终究是长进了，哪里想到老夫人和徐梦月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被蓝修这样反驳，老夫人和徐梦月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她们就是不服气不甘心，蓝婳川这是得了哪一路神仙的庇佑，大小姐又是触了什么霉头，看蓝婳川的势头，怕这是以后的常态。 “本来多日未见祖母，这一次回来，专门来看望，却不想祖母叫人寒了心。”蓝修一拂袖，便出了德馨堂。 看到立在院子外的身影，他愣了一下，目光一亮，面上的气恼都尽数散去：“妹妹，你回来了，一切还顺利。” 妹妹大放光芒，就连自家人都容忍不了，何况是外人，再说妹妹还拿到了天音琴，就怕有人觊觎。 “二哥，我好好的。”这是蓝婳川重回一世，第一次看到二哥这样重要的亲人，心头有些发酸。 “二哥瘦了，也黑了些。”蓝婳川说：“趁着这阵子终于闲一些了，赶紧养起来，不然祖父和父亲回来要心疼。” 二哥蓝修，身量修长，也是一个俊男，走到哪里都有芳心少女侧目，现在皮肤黑一些了，仿佛坚毅不少，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只不过这是吃苦吃出来的，倒叫人心疼。 “为朝廷效力，免不得辛苦一些，不过男人多吃点苦也没有什么，倒是妹妹你一个人在将军府，很多时候难免孤立无援，才是真的让人放不下心啊，二哥不能照顾你周全，实在是心中有愧。”蓝修叹了一声道。 他这一次回来，老夫人和二夫人就对他说那些，真是把他气得够呛，以前妹妹烂泥扶不上墙也就罢了，现在妹妹有了大长进，她们却要按着她的头。 “二哥，我现在能保护自己了，没有谁能为难我。”蓝婳川道，她眸子平静而坚定，蓝修竟然觉得，蓝婳川是认真的，不是在强打气，也不是为了安慰他。 想到他听说的一些传闻，他道：“白钧那件事情，是真的？” 第167章 不掺合，成全你们 白家两个嫡子，就有一个送到了北部苦寒之地，就算三年后回来，也是无颜面见世人，这辈子是毁了，白家的未来，本是昌盛的希望，被砍了一半。 “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蓝婳川道。 蓝修抬手，摸了摸蓝婳川的后脑勺，面上带着欣慰：“很好，妹妹终于是在长大了，咱们将军府保家卫国，铁骨铮铮，从来不会主动挑事，但谁要来招惹我们，我们也绝不会让他好过，这才是蓝家女儿该有的风范。” 蓝婳川终于在这府里，等到了能说话的人，支持自己的人，哪怕走在寒意料峭的院子里，也不觉得那么冷，想想过年，祖父他们回来了，一定会更热闹。 “我让厨房准备了二哥喜欢吃的菜，二哥就到我的院子用饭。” “好，正好你把这段时间的事情讲一讲，转眼间你就长大了，二哥都反应不过来。” 蓝婳川让人给二哥上茶，她去了柔絮的屋子。 “怎么会，你怎么会拿了第一名，弹琴，画画，你原本都不怎么会啊。”柔絮激动了，身子微微颤抖，一脸的不敢相信。 蓝婳川下棋厉害，通医术也就罢了，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两个本领。 “原来不会，现在也会了，不是很正常么？”蓝婳川欣赏着对方的脸色，嘴角勾起：“你也在为我高兴，是不是？” 柔絮意识到不能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能有今天，我当然高兴，求燕王殿下，他应该也很开心的。” 柔絮不过是在提醒蓝婳川燕王的态度，燕王肯定不乐意要成为他女人的人这么高调张扬，如果换做别人也就罢了，争脸面的枕边人，当然是越出众越好，可蓝婳川是作为一个工具存在的，她唯一的价值，就是一身的凤凰血，谁会允许她出彩，她得意起来，可不好驾驭啊。 “我倒是想通了一个问题。”蓝婳川语气平静，可柔絮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盯紧蓝婳川，等着她开口。 “燕王殿下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那一类男人，以前也不知道怎么就做了些糊涂事，好在现在对他不抱任何期待了。” “怎么能？”柔絮脸色一变，再一次激动，她抓着蓝婳川的手：“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燕王殿下不是不在意你，只是高冷了一些，你继续争取，他很快就会让你成为他的皇子妃，将来他登上皇位，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你倒是对燕王的心思知道得很清楚。”蓝婳川带着一丝厌恶，将她的手拿开，柔絮心惊，她隐隐有一种猜测，蓝婳川早就有了这个打算，只不过现在才跟她摊牌而已。 “什么母仪天下不天下的，不稀罕了，再说我本来对燕王无意，原来你总说燕王好，我才有了些举动，现在倒是看开了，一身轻松啊。” 蓝婳川欣赏着柔絮变来变去不安的脸色，在她不断长进的这段时间，柔絮每天都忐忑，就怕她不好控制，现在，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心仪一个人，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这样传出去，对你的名声怕是不太好，男人都喜欢从一而终的女人，你可别把路走岔了。” 蓝婳川讶然：“这是哪门子道理，不管对方待我如何，我都要死心塌地，更何况还没有成亲，不过是犯的一点糊涂罢了，去大街上问问，自古以来有这样的说法么？” 她拍拍柔絮的手：“这叫做迷途知返，明事理的，也只会赞扬。” “可是燕王心里有你，他还对我说过，很快就会娶你当皇子妃，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前面的辛苦，不是白白浪费了吗？”柔絮一脸的着急。 当然，蓝婳川知道她在说谎，秦赟是断断没有娶她的心思的，前世让她婚前怀孕，锁定她的一生，然后将她安顿在别院，他要利用她，却连一个侧妃的身份都不给，此人自私恶毒，她可使用一辈子生生见证的。 “看来你们很亲近，所以才什么都对你说，你们两个在一起，多好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成全你们。”蓝婳川莞尔，一副还不快点来感谢我的姿态。 第168章 那就是分家 他们两个当然要在一起，秦赟也说过了，这辈子只娶她一个，可是没有蓝婳川的凤凰血，他未必能夺得皇位，她也不能永葆青春，他们如何长相厮守，荣华尊崇？ “不是的，二小姐你误会了，我和燕王殿下清清白白，只是他挂念你，所以才跟我——” 蓝婳川微微板着脸，打断了对方的话：“我不关心的人，可别再提了，我没兴趣听，好了，你好好养着，我这阵子忙，就不过来了。” 柔絮看着蓝婳川出了门去，她睁大眼睛，有一种世界末日尽头的恐惧感，她掌控了蓝婳川三年，自以为把她收拾得服服贴贴，就等着和秦赟享用她身上的凤凰血，谁知道事情骤然有了这样的转变。 蓝婳川的态度，看起来客气，可却透着坚决，似乎永无转圜的余地。 柔絮心急如焚，使出浑身解数要起身，可是上一次她猛地坐立起来，又伤了脊柱，身子微微抬起一些，又重重倒下了。 她不尽快好起来，怕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她相信秦赟也在努力，大概蓝婳川如今的性子，根本不吃那一套。 柔絮心急如焚，不断捶打着被单，这副破身子，要什么时候才下得地？ 想到她变成这样，都是蓝婳川拿她当垫背，她心里面的恨不断翻涌着，总有一天，她也要把蓝婳川困得死死的，取她身上的血来饮，那种滋味，可比她现在还难受。 蓝修喝完了一盏茶，蓝婳川才走进屋子，他只以为妹妹上茅厕去了：“上次我去蜀地之前，跟祖母和二婶说了一声，说你正在长身体，吃用千万省不得，她们总算是听了一回，这茶叶，质量明显比以前好了不少。” “二少爷当真是抬举她们了，真以为二房的人会听。”飘香不满道：“这些吃用的改善，全是二小姐用自己的才智换来的。” 蓝修诧异：“这么说来，二婶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这样克扣，未免明目张胆，也不怕祖父父亲回来了生气。” 他吃喝用度主要在朝廷分给的办公署邸，家里简单一些倒无妨，他也不想来计较这些鸡毛蒜皮，可是欺负到妹妹的头上，却是他不能容忍的。 “也不能说是克扣，账面上每个院子的支出是相当的，不过是二婶管着公中库房，私下拿来补贴而已。”蓝婳川道。 “实在是荒谬，公中财库的充盈，还不是因为祖父父亲大哥他们在外辛苦镇守，遇到来敌还要豁出性命去，这些天家给的奖赏，却被她们拿来中饱私囊。”蓝修面上已经是一片怒容：“不行，我要去找老夫人，二婶。” 见他要起身来，蓝婳川摇头：“二哥，这样行不通的。” “如何行不通？” “二婶娘家本来就是富商，她若说是娘家的补贴，你又如何辩驳，账面是她做的，压根不会让你找到蛛丝马迹的纰漏，就算祖父父亲回来了，也无济于事。” 蓝修觉得妹妹说得有道理，这反而让他更加气恼：“难道就这样算了吗？要任由她们胡作非为？公中主要是祖父父亲他们的功劳，他们二房天天山珍海味，锦衣玉食，却要这样为难我们大房，这太过分了，凭什么。” 蓝婳川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有一法，必定行之有效。” “妹妹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蓝修只觉得如今的妹妹，是个有主意，有思路的，不像以前那样，处于迷糊混沌之中，总是做一些令人头疼的事情出来，怎么也管教不好，他一度以为，这个妹妹当真要废掉，这才三个月过去，妹妹就开了心智，祖父父亲他们回来，一定会倍感欣慰。 蓝婳川唇角勾起：“那就是分家。” 蓝修恍然，分家了，爵位定然是父亲继承，家业十之八九都要落在大房的头上，祖父虽然生了两个儿子，但一定是同大房嫡长子住，到时候，二房还剩下什么，这样一分明，更觉得二房没有资格猖獗。 第169章 没时间，不约 “祖父还健在，大家是一大家子，实在万不得已，倒也没必要走到这一步，但如果二房执意妄为，也不要怪我们不客气。”有了这个最好的解决之策，蓝修只觉得气顺了不少，这是他们手中的一大杀手锏，接下来，就看二房的作为了。 四荤三素一汤上桌，色香味俱全，颇为丰盛，再配上美酒，兄妹俩相谈甚欢，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蓝修也知道了个大概，心情大好，又喝了两杯。 “妹妹呀，二哥原本是想着，你能像大多数女子那样，庸碌一生，只要健康平安，就是好事，只要不做那些糊涂事，让人来欺辱贬低你，现在你给二哥那么多的惊喜，唉，我的妹妹，终于是长大了，二哥高兴呀。” 蓝修有点醉了，可是他满眼的开心，却是真的。 蓝婳川眼眶微微湿热，看来以前她当真是令亲人失望蒙羞，可是他们最关心的，却是她不能好好度过这一生。 二哥，那些都是过去了，注定要被埋葬在尘埃里，永不再现。 “二小姐，燕王殿下登门拜访，说邀请二小姐去看戏。”杨北去外头采购明天的物资回来，正好在大门口碰着人。 蓝修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蓝婳川倾慕燕王秦赟，在帝都人尽皆知，不过他这一次回来，不再有人议论妹妹对秦赟的痴缠，反而对她大放光彩惊诧连连，甚至有人怀疑她突然得天神庇佑，所以他也不知道如今妹妹对燕王是什么样的想法。 “告诉燕王，我没有时间，多谢他的美意了。”蓝婳川眼皮都不抬一下。 蓝修又是一诧，看来，妹妹是真的彻头彻尾换了一个人，姻缘之事，两情相悦最好，若是单方面求而不得却纠缠，那就太卑微，太作践自己了。 本来，燕王找上门来，大概是对妹妹有了意思，可是妹妹却已经不做考虑，如今的妹妹性子真是决绝又果断，不拖泥带水，让人佩服喜欢。 燕王此来，不仅仅是跟蓝婳川套近乎，还是为了看柔絮的情况。 蓝婳川如果知道怎么来事的话，会先请他到院子里，可是她直接就打发他走人。 秦赟的脸色很难看，这个蓝婳川，如今眼里是真是没有他了，他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他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蓝芊。 蓝芊对他有意，他是知道的，她虽然容貌是少见的美丽，但可惜出自二房，即便是嫡女，身份也不够，像这种二房，以后要是分家了，娘家一下子变得薄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不过现在，他不得不和蓝芊逢场作戏。 蓝芊正靠在垫高的枕头上，精神恍惚，同台较量她输得那样狼狈，还是输给蓝婳，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只怕她成为笑柄了，那些学生定然要笑她输不起，她当时的反应，可是被所有人都瞧得真真切切，她还当众晕了过去。 本来是她逆风翻盘的大好机会，这副牌却被她打得稀巴烂，想来想去，还是怪蓝婳川，故意用天音琴扰乱她的心智，还装出一副稳沉的样子，来使她焦灼，这些，全部是蓝婳川的算计。 蓝芊恨得要死。 “娘，这阵子我是不能出门了，二妹当真好过分。”蓝芊咬着嘴唇道：“同是一家人，二妹为了出风头，就这样践踏我的人格。” 徐梦月也是气恨得要死，可是木已成舟，有什么办法：“你先调整过来，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你样样优秀，只不过这一次校验碰巧遇到不公正的校验先生，再加上你二妹捡了好运，以后你争气的机会多得是，再说你有这张脸蛋儿，还怕输给她蓝婳川不成？” 蓝芊沉默，光有脸蛋，其实是不行的，这一次对她打击这么大，是因为她听说太子秦列，也去跟蓝婳川搭讪，燕王秦赟，到蓝婳川跟前不知道说什么，玥王更是全程照顾蓝婳川，生怕她的手冻着，还有小公爷夏侯汐，也专门为了蓝婳川到书院看校验情况。 这些男人，个个炙手可热，全部奔着又矮又瘦，全无半点风情的蓝婳川去，还不是看中了她散发出来的光芒，若是仅凭那张脸，把蓝婳川扔到人群里去，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燕王殿下来了，说是要见二小姐您呢。”一个婢女进来通报。 第170章 赖在这里不走 “是吗？”蓝芊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采荷，快帮我梳妆打扮。” 徐梦月也很高兴：“娘就说，哪有男人不爱千娇百媚的美人，你有这张脸蛋，二小姐怎么高调，怎么卖弄自己的才智，都未必比得过你。” 蓝芊只觉得自信恢复了一大半，燕王秦赟是什么人，即便有太子秦列，他也是最有希望坐上皇位的那个，不仅最聪睿，也深得人心，她还知道一个秘密，据说四大家族已经臣服，秦列成为手下败将，是迟早的事情。 她倾慕秦赟三年，秦赟始终对她不冷不热，现在，秦赟终于肯接近她了，这是一个好开端，甚至可以说，是她辉煌人生的开始。 蓝芊先让下人把秦赟请来客厅喝茶，她梳妆打扮好，又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这才走出来，秦赟目光落在蓝芊身上，微微点头：“蓝大小姐果然容色倾城。” 蓝芊心花怒放，面上还是维持着矜持：“二殿下取笑了，不过是一副皮囊，哪里能和二妹的聪明才智相比呢。” 她没有察觉到，现在的她，已经在潜意识深处承认蓝婳川是个脑子聪慧能干的。 “你们自有长处。”秦赟放下杯盏：“本宫从未逛过将军府，不知大小姐可吝啬陪本宫走走。” “可以啊，二殿下赏脸登门，令将军府蓬荜生辉，是将军府的福气。”蓝芊本来想留秦赟吃饭，但这个时候秦赟大概已经吃过了，而且吃饭哪里有一起逛更能增进感情。 秦赟话不多，基本上都是蓝芊在找话题，反正蓝芊心思在他身上，随便给一点希望，蓝芊已经很高兴了。 逛着逛着，就来到了蓝婳川的院子门口。 “这是二妹的院子，二殿下要进去看看吗？”蓝芊见秦赟脚步似乎迈不开了，心里面很不高兴，不过还是要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秦赟道：“不知二小姐可方便。” 他来的主要目的，是宋芷凝，现在虽然站在院子外，可柔絮身上那种撩人的香味却隐隐传入他的鼻尖，让他有一瞬的意乱情迷，帝都容貌美丽的贵女何其多，唯独柔絮，让他欲罢不能。 秦赟像是被牵了魂儿似的，不等通报，差一点迈开步子进去，许久没有见宋芷凝，他心痒得像有蚂蚁在爬。 不过，秦赟还是克制住了，身为皇子，必须时刻谨言慎行，只是宋芷凝着实让他难耐，要不是她肩负重要的任务，他已经将她娶入王府，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现在，宋芷凝只能躺着，什么都做不了，蓝婳川也对他蹬鼻子上眼，原来实施得好好的计划，眼看就要夭折，必须把局面扭转过来。 “真不巧，二小姐这里有客人了，不能招待燕王爷，不好意思啊。” 下人进去通报后，蓝婳川没有出来迎接，反而院子里响起这么一道桀骜又清朗的声音。 不是夏侯汐是谁？ 秦赟稍微侧身挪了一下位置，就看到凉亭下，蓝婳川正在和夏侯汐下棋，她眼皮不抬，手中执着一枚黑子，似乎在思索下在哪一个位置。 棋盘上，已经是错综复杂的局面，远远看去，便有些令人眼花缭乱，蓝婳川和夏侯汐对弈，是棋逢对手，如此看来，夏侯汐不羁的外表下，的确才智超群，这样的人，城府怎么会不深沉？ 秦赟眯了眯眼，这两个人要是联手，他哪里还有机会，再一次控制蓝婳川。 蓝婳川就像是没有看到他，她斟酌之后，落下一子，唇角一勾：“想不到竟然和棋了，小公爷，还要再来一局吗？” “我说小呆子，你这脑袋瓜子，还真让人猝不及防啊。”夏侯汐伸手戳了戳蓝婳川的脑门，他动作很快，手指骨又长，蓝婳川才皱起眉头，他已经缩回了手。 “当然是再来一局，我若是赢了，就赖在你这里不走。” 第171章 不近男色 冬日寒风扑面，蓝婳川眉心被触碰的那一点，却有微微的暖意，想生气，可是对上少年笑意盈盈的俊容，星光潋滟的眸子，那一股无名怒火却不知不觉湮灭。 “流氓才会赖在这里不走，小公爷难道不知道，输赢都要当君子吗？”蓝婳川淡淡道。 “哎呀，我当成什么，都当不成君子，你说怎么办？” 蓝婳川落下一枚黑子，夏侯汐紧跟其上，一开始总是下得顺坦，后面就需要斟酌了。 “我身边的卓奕，专门打小人，小公爷未必是对手。”蓝婳川又落下一子。 两人你来我往，秦赟就在院子门口干站着，看来蓝婳川是真的不会见他了，他的脸色隐隐发青。 可是他都到这里来了，不看看宋芷凝的情况，是不会甘心就这样离开的。 蓝芊虽然不希望蓝婳川和秦赟之间走得近，但蓝婳川这样无视秦赟，还是让她不爽，就好像自己的心头至宝被人贬得一文不值。 “二妹，燕王殿下难得来我们将军府一趟，现下路过你的院子，你怎么能只顾着下棋，也不招待一下，这样要是传出去了，别人要说将军府对燕王殿下不敬。”蓝芊责怪道。 蓝婳川抬眼看过来，凉凉地往她身上一扫，蓝芊只感到一阵冷风袭来，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 “正是因为我有客，所以才不能招待燕王殿下，自顾不暇，便是怠慢，再说燕王殿下有大姐招待，佳人在侧，我又何必凑这个热闹？”蓝婳川缓缓道。 话已至此，再纠缠只会显得自己无赖不知耻，秦赟又是个爱面子的，这里断断是待不下去了。 “既然二小姐有客，改日，本宫再来拜访。”秦赟压住心头的怒火，一个字一个字缓缓道。 说完便拂袖而去。 夏侯汐眉梢一挑：“谁又会想得到呢，曾经对你不闻不问的人，现在却像狗皮膏药似地贴上来。” 蓝婳川没有接他的话茬，落下一子：“还没有说小公爷输了该怎么办。” “输了么。”夏侯汐摸了一下下巴：“任你处置如何？” 蓝婳川脑子里掠过一些念头，咳嗽一声：“小公爷应该知道，我不近男色。” “既然没有近过，又怎么知道男色的好。”夏侯汐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扫过来。 “下棋就专心下棋，小公爷在想什么呢。”蓝婳川微微板起了脸色。 “哼，还不是有些人提出来的，什么男色不男色的，明明比别人知道得多，还装。” 蓝婳川嘴角抽了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夏侯汐稍微肃然道：“小呆子，你还小，等你长大一些了，我们再好好探讨这个问题。” 蓝婳川就算到了十五岁，已经及笄了，但矮矮小小的一个，看起来才十三岁。 流氓，蓝婳川差点没忍住骂出来。 “这秦赟，这样死皮赖脸地巴着你，是不是你的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夏侯汐突然道。 蓝婳川有些诧异，别人都以为，燕王是看她现在有了长进，所以改变了以前对她的看法，有了纳她为妃的心思，可是夏侯汐却能一眼看到最本质的问题。 “是，我身上是有他想要的东西，而且，他必须得到。” “噢，是什么？” 蓝婳川摇头：“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这个东西不能送人，不能丢弃，不能隐藏，始终要和我相伴相随，和我性命有关，说到底，只有我能保护我自己。” 夏侯汐沉默了一下：“如果将你整个人都保护，又何愁保护不了你身上的那个东西。” 蓝婳川看到少年目光幽亮赤诚，带着飞蛾扑火一般的决绝。 上辈子，他为了她而死，这一世，他还说要保护她，他的命运，会不会跟前世一样。 “抱歉，我不需要。”蓝婳川凉凉道。 她必须拒绝夏侯汐的好意，他离她远一点，对他自己更好。 第172章 自古嫡庶势如水火 “哼，还真的以为我喜欢管闲事，秦赟这个人心思深沉狠毒，招惹他没什么好事，我避之不及。”夏侯汐把着手上的那一颗白子，他微垂着眼皮，一副不屑的姿态。 夜幕轻笼着庭院，少年着的一身紫裘，更是显得华贵逼人，那眉梢青黛，似乎也染上了冬日的一抹寒凉。 看得出来，他有点不高兴，不过要是他真的离得远远的，蓝婳川喜闻乐见。 夏侯汐前世为她付出性命，她已经还不起，今生又何必再欠，就算他隔岸观火，她也同样心存感激。 她想起一件事来，她藏在心里，一直想要找机会提醒夏侯汐。 “小公爷的两位兄长，看起来对小公爷恭敬谦卑，倘若能永远这样，那自然是好的，但毕竟嫡庶有别，从古到今，嫡庶之争势如水火，不在表面鱼死网破，就在暗地里波诡云谲，更有表里不一，虚以委蛇的，小公爷还是多留一个心眼。” 所谓恭顺，只是表象而已，实际上那两位兄长恨毒了夏侯汐，早巴不得找机会除之而后快，后来更是假传消息，误了夏侯汐的性命，将所有的家业都揽入囊中。 夏侯汐顿了顿，以如今蓝婳川的性子，绝不会无端说这种话，他从来没有把他那两位兄长瞧在眼里，因为将来注定是他承爵，继家族大业，现在细细想来，两位兄长即便并不是一母同胞，但经常凑在一起，怕是已经结成联盟，不得不防啊。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有任何机会。”夏侯汐眸底越过一丝冷意，倘若安分守己，他不会为难，如果心里面有别的念头，那他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这一局下到最后，还是平局，两人暗地里卯足了劲，都想压对方一头，终究还是势均力敌。 “哎，天黑了，不下了，今日我没有拿出全部的本事，下次一定赢你。”夏侯汐叹气，还以为第二局，能赢了小呆子呢。 “好啊，别光顾着嘴硬噢。”蓝婳川道。 “当然，不赢了你怎么行？” 夏侯汐一个掠身，纵出了院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跟没来过似的。 蓝婳川让人点起了灯，自己和自己下。 “二妹，如今你怎么不愿意见二殿下了，以前你不是心心念念，希望他多看你一眼吗？莫不是你朝三暮四，觉得小公爷和玥王更好，所以转变了心意。” 蓝芊进入院子，在蓝婳川对面落座，对着蓝婳川，就是一顿教训。 蓝婳川眼眸冷了下来：“我愿意见谁，不愿意见谁，终归是我的自由，大姐对二殿下既有心思，我离二殿下远远的，对大姐来说难道不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蓝芊也不希望，蓝婳川真的应了二皇子的心意，要不然下一步就该是封妃了，她来探蓝婳川的口风，到底是二皇子的意思。 看来，秦赟当真是在意蓝婳川了。 “你突然有了这样的改变，难怪让人猜测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大姐是担心你，二殿下也念在你以前的付出上，对你表示关心，未必有别的意思，你别多心了。” “我当然没有多心，我哪里像有些人，别人给一点好脸色，就要飞到天上去，我不见二殿下是觉得没有必要，没必要的事情我不会去做，大姐明白了吗？”蓝婳川说话间，已经落了几个子。 “可是，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免得有人说我们将军府——” “不是有大姐在款待，如果大姐招待不周，才会有人议论，我看大姐把二殿下接待得妥妥帖帖，况且大姐也舍不得让二殿下受委屈，是不是？” 蓝婳川这一番话，让蓝芊哑口无言。 她想到秦赟的另一个交代，道：“二哥去祖母面前提了意见，说二妹的院子吃喝用度需要改善，祖母便让我来看看，有需要改善的地方，我便报给祖母，虽然要改善每个院子都会改善，不会偏袒了一方，又叫另一方吃亏，但具体情况总有所不同。” 第173章 送药 蓝婳川嘴角多了一丝冷意，秦赟不过是要通过蓝芊，试探她院子里面的情况，宋芷凝到现在还躺着不能动弹，秦赟心里面还不知道有多焦急。 “好啊，大姐随意。” 蓝芊装模作样去逛了大厅，厨房，蓝婳川的衣食住行这段时间的确改善了不少，毕竟她手里头揣着那么多银子，她真正关心的不是这个。 转着转着，蓝芊就到了婢女下人住的那一排屋子。 柔絮的那个房门是掩着的，只露出一个缝，无人照顾，里面十分冷清，只不过，隐约散发出一阵淡香，入鼻让人觉得神智有些迷乱。 蓝芊看到床上躺了一个人，那是一个模样生得十分娇媚的婢女，而对这个婢女她印象还算深刻，毕竟对方过于美貌，这在婢女里面是很少见的。 秦赟是让她送药进来，看来是很关心柔絮了，不就图她的美貌吗？说什么治好柔絮，对他俩都有好处，蓝芊是有些不信的，但秦赟好不容易才愿意搭理她，她总不能拂了他的意。 她甚至怀疑，秦赟就是为了柔絮，才接近她。 就算她对柔絮心生不满，甚至想要毁了她那张狐媚的脸，但必须把这件事情办好了，秦赟才会觉得她有用，才不会抛弃她。 “这边下人住的屋子，看起来还是有些简陋。”蓝芊评价着，推开了这一扇门。 牡丹就跟在她的身后：“这个屋子里阴潮，还有些奇怪的气味，对健康不利，大小姐当真要进去吗？” 蓝芊脚步一顿，作为女子，她当然闻得出来那种味道不对，说不定就是用来魅惑男人的，还不知道柔絮身上藏了什么腌臜玩意儿，但为了燕王，她决定豁出去了。 “我奉了祖母的意思，来二妹的院子看情况，就要做到事无巨细，这样才能把二妹的院子照顾周全，免得二哥又有意见。”蓝芊还是进去了。 牡丹不拦，这也是二小姐的意思。 “那大小姐快一点出来，奴婢就在外面等着。”牡丹没有进去，还装作在外头溜达，什么都没有看见。 蓝芊观察四周，没有人注意她的举动，她就把三颗药丸子塞到柔絮的被子下。 柔絮眼睛一亮，这一次，二殿下果真是把药送到她手里了，吃了这些特效药，不出十天的时间，她就能下地走路，到时候，再重新把蓝婳川拿捏在手里。 不过为了避免引起注意，她莫不作声，抓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蓝芊达到目的，就从屋子里面走出来。 “大姐觉得，我这个院子里面有什么需要改善的地方呢？”蓝婳川立在蓝芊的面前，她的语气很平静，眸子清凉如水。 不知道为什么，蓝芊有一种心思被蓝婳川看破的错觉，心里面有些发毛：“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就是柔絮的住处，需要修缮维护，并适当增添一些必要的物什。” “噢，大姐对柔絮，倒是格外的关照。” “柔絮需要养病，她这里不能太寒酸了，这样不利于养好身体，过两天我再来，亲自给你把这个问题处理一下。”蓝芊说。 蓝婳川脸上看不出什么：“那就多谢大姐了。” 没有被发觉，蓝芊松了一口气。 “二小姐，属下看到，大小姐把三颗药丸放在柔絮的被子下，要不要现在就揪出来。”蓝芊离开院子，卓奕对蓝婳川道。 蓝婳川摇头：“我还有更好的法子。” 她写下一个药方，让杨北去抓来。 这个方子的用药，能够抵消三颗特效药起的作用，还有些意想不到的效果，到时候，秦赟又会怎么看待蓝芊呢？ 第174章 你到底是不是蓝婳川 第二天，医科实践校验考试，学生们都到医馆子挑选病患，这一次并不一定要选择相同病症的病患，毕竟没有那么多病患满足条件，而是选择疗程差不多一样长的，看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治好。 蓝婳川选了个急性胃炎患者，按照疗程大概三天左右就好，不过像这种急性的，她半天就能够治好。 跟她差不多，裴恒选了个急性肠炎，他原本以为一天让病人活蹦乱跳，已经是最快的时限了，本来想借着这最后一次校验扳回一局，可是才半天过去，蓝婳川的病患就已经下了床，神采奕奕回家去。 裴恒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个时候，卷子上的分数也出来了，两人百分之百的正确率，自然是一样的得分，虽然他的平时成绩分很高，可是总的算下来，还是蓝婳川多了他五分，按照百分制，蓝婳川九十五分，他九十分，这最后一次实践校验，分数占比到百分之五十，这样一来，蓝婳川就超过了他。 这一年来，裴恒最主要的心思都花在了医科上，更是挑灯夜战，悬梁刺股，可是却输给了只学了不到三个月的蓝婳川。 “你到底是不是蓝婳川？”裴恒盯着蓝婳川，咄咄逼人的眼神，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 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化这么大，换做任何人都是不相信的。 不过，这也只是裴恒的一个猜测，甚至是在羡慕嫉妒恨心态下的刻意诬陷。 好像这样逼问，他能找到自欺欺人的理由。 “不然我是谁呢，裴大公子，不会是你输不起到竟然要抹杀我的存在，我的身份这种地步？” 蓝婳川眉梢一挑。 裴恒也没有指望真的能够问出什么来，果然见蓝婳川像看一个智障傻子的眼神，他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你本来就是一个蠢笨之辈，突然有了这些觉悟长进，谁不疑心？” “疑心什么，难不成还要让我和家里人来一个滴血验亲？”蓝婳川好笑道。 看着蓝婳川离开的身影，裴恒手指缓缓收紧，眼里一片冷意。 蓝婳川拿了贵女才艺和医科双重第一名，这两天议论的焦点都是她。 有了这个成绩，她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盘一个铺面，二小姐是想卖什么呀。”牡丹问。 “看病，卖药材。”蓝婳川说，她本来是打算增加进项，虽然现在手头上有了数量可观的银两，但谁会嫌钱少呢，谁不喜欢财源滚滚。 “可是这样的话，小姐岂不是要经常留在医馆了。” “不用，隔天坐诊，每次坐诊小半天就可以。”蓝婳川可不想把大部分时间都搭在上面，而且开医馆子也不过是为了打响名声，到了最后，她连坐诊看病都不用。 很快，牡丹就去盘下了一个中等大小的店面，蓝婳川要求的就是这个规格，大了租金贵，小了不成规模。 然后就是进药材，这两天，院子里的下人在城里城外跑来跑去，忙得跟蚂蚁似的，药材买回来了，蓝婳川还要一一看过，确保安全。 按照药效，三天的时间，柔絮应该能坐立起来，可她仍然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甚至还觉得身体困乏倦怠了不少，不少地方隐隐作痛。 怎么回事，二殿下给的这药，难道没有作用，反而是催命的？ 莫非，二殿下是觉得她没有用，想索了她的命，从而把所有的秘密都遮掩掉。 柔絮胡思乱想，一颗心又开始焦急不安起来，甚至还做起了噩梦，如此，状态更加憔悴狼狈。 蓝芊带着几个下人进入院子，这些下人搬桌子的搬桌子，抱棉被的薄棉被，抱衣服的抱衣服。 明明她心里嫌隙厌恶得要死，可是为了让燕王对她青眼，还是要把这些事情做好，也只有这样，她才有理由进来观察情况。 看到柔絮的样子，蓝芊吃了一惊，环顾旁边没有别的人，道：“给你的药没有吃？这才几天，就弄成这副样子。” 第175章 狗咬狗，一嘴毛 宋芷凝冷笑一声，盯着她：“我还想问你，是不是你偷偷把药换了，二殿下给我的药，怎么会有错，二殿下平时最宠我了。” 蓝芊听着刺耳，柔絮虽然是宋家千金，可她不知道她的身份，在她看来，就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婢女，仗着姿色在自己跟前蹬鼻子上眼，谁惯的她？ “自己不争气，吃了好药都下不得床，要死不活的，倒怀疑起我来了，二殿下关照你，当真是眼瞎。”蓝芊冷嘲热讽，她早就想对柔絮放两句狠话了。 柔絮虽然被这话激得气恼，但她仔细端详着蓝芊的表情，她善于识人，蓝芊似乎并没有在撒谎。 “那天，你送药来，确定没有人看见？”柔絮皱了一下眉头，她不会和蓝芊计较秦赟在意谁的问题，秦赟只会属意她，对其他女子都不感兴趣，接近蓝芊，不过是这里缺少一个通气的人。 蓝芊心想这人说话还真的是猖狂，明明是丫头，却一副和她平起平坐的样子，真是没有自知之明，看来是因为曾经这婢子牵着蓝婳川的鼻子走，真的当自己是主子了。 “我留意过了，没有人注意到，大概是吃完了这三颗才见效，先不用急，毕竟是二殿下亲手交给我的药。”蓝芊忍耐着性子道，要不是看在二殿下的面子上，她怀疑自己会忍不住给这蹄子一巴掌，免得叫她颐指气使，以为她会像以前的蓝婳川那样没骨气？ 柔絮心想也只能先这样，为了讨秦赟的欢心，蓝芊是不敢拿她开玩笑的，她只能选择相信秦赟，效果究竟如何，吃完三颗就知道了，她已经到这个境地，还能差到哪里去？ 蓝婳川从外头回来，正好撞到蓝芊离开柔絮的屋子：“大姐给我打理院子来啦，辛苦。” “过两天来修缮维固一下外墙，柔絮生着病，环境好了，心情多少也会愉悦一些，利于身体康健。”蓝芊说。 “好啊。”蓝婳川也不拆穿，看蓝芊面上隐藏不了的气恼，想必两个人方才已经吵了，狗咬狗，是好事。 蓝芊不由得鄙视蓝婳川起来，还以为如今她有多聪明，还不是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中，连她背地里有动作都不知道。 “她的情况如何了？”一座酒楼上，秦赟见了蓝芊，蓝芊好生打扮了一番，光彩照人，所经之处，男人无不侧目，可秦赟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跟看一块石头似的。 这些女人虽然姿容极美，但哪里有宋芷凝那般魅惑撩人，那是真真扰乱了他的心，让他回味无穷，有了那种神仙蚀骨的滋味，其他的女子再美丽他都提不起兴趣。 “还在治疗进程中，柔絮姑娘是和一开始不一样了，等三颗药都用了，应该就能达到二殿下的预期。”蓝芊给秦赟倒酒。 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万一秦赟不知道这种药治疗过程中会有很大的不良反应，说不定会大动肝火，甚至有可能，这药本身有问题—— 所以她回答得模棱两可，到时候真的有什么不对，也好脱身。 秦赟却以为柔絮最起码已经能坐起来了，他微微点头：“你做得不错，等事情结束，自有你的好处。” 蓝芊心头激动，眼里光芒绽放：“我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二殿下能永远记得我，待我有柔絮姑娘十分之一好，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放心，本王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秦赟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是一点波动都没有。 可是听在蓝芊耳里，却是燕王对她的一句承诺，让她再一次欣喜难抑：“燕王殿下有任何要求，能用得上我的，我都会倾尽全力地去做。” 秦赟微微点头：“柔絮这件事，你做好了，就是本王的恩人。” 第176章 过两年，应该长大了吧 又过了几天，蓝婳川的医馆子开张，她拟了几个名字，最后用了“悬壶医馆”。 “蓝二小姐，玥王爷的字好，这牌匾，可以由玥王爷来题。”郭旭出门办事经过，见蓝婳川正在和人商量牌匾的事情，打算去请个书法好的来，便给自家王爷毛遂自荐了一下。 “这种小事，还是不要拿到王爷了。”蓝婳川说，再说她也过意不去。 “王爷要是知道的是蓝二小姐您，一定会很乐意的，就这样定了啊，今日下午就将题好的牌匾送来。”郭旭也不等蓝婳川拒绝，就回去了。 蓝婳川有些无语，玥王不知道，只怕还以为是她的意思，她又不是那种爱占人便宜的人。 敛秋偷笑：“二小姐，这是好事呀，请书法好的，题个牌匾，得一百两银子呢，这不但省了，还是玥王爷给的面子，想必生意一定更加红火。” 蓝婳川道：“咱开医馆子，可不能期盼生意好，芸芸众生皆苦，少有病患，是好事。” 敛秋立刻手掌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午后，玥王府果真将题好的匾额送过来，上面用鎏金行书写着“悬壶医馆”四个大字，这行书端的是矫若惊龙，如铁画银钩，飞舞灵动，又透着入木三分的力道，灵和劲，结合得令人赏心悦目。 玥王这样惊世绝艳的男人，书法也在许多书法大家之上，今日还没有开张，这书法就引来不少行人驻足观看。 “听说是玥王爷亲自题的，看来玥王爷对这家医馆子很重视呢。” “开这家医馆子的蓝二小姐，近日来可有名了，她是凌云书院医科的第一名，可见还是有些真本事。” “是吗？我家婆娘这两天膝盖骨头疼得厉害，等到明天开张了，把我家婆娘领来看看。” 外头在议论，里面蓝婳川又把药柜里的药材和名字对了一遍，她院子的人手脚不干净，虽然后面抓药绝不让他们掺合，但先前他们毕竟跑腿了，放药柜也有参与，所以她检查了一遍不算，还要检查第二遍确保万无一失。 像开医馆子，心眼儿是最多的，只要出了一两桩差错，就会导致身败名裂，从此一蹶不振。 第二天，在一阵炮竹声中，蓝婳川的悬壶医馆开张了，这个料峭的冬日下起了雪，地面铺就的一层雪花上，散着鲜红的炮竹碎片，看上去分外的惹眼。 这才放完了炮仗，就看到一顶轿子从那边抬过来，旁边跟着的下人，手中都抱着一个花篮，一共有八个。 轿子落地，玥王踏步下来，他还是一身白裘，白色的斗篷，和天地之间茫茫的白雪融成了一体，那极其俊美的面容像是冰雕雪铸，墨黑的头发，玄黛色的眉目，也如巧夺天工的画作，相衬得摄人心魄，直叫人不敢逼视。 他踏雪而来，绝世风华，脚印很快被相继落下的雪覆盖，蓝婳川心神也跟着晃了一下。 她行了一个常礼：“王爷亲手题牌匾，臣女本打算寻个时日登门拜谢。” “你的馆子才开张，没有花篮未免显得单调一些，本王便给你送来一些。”玥王话音才落，那些随从就把花篮摆在馆子的门口。 “冬日很少找到足够的花朵，想着便算了，难得王爷有这份心，臣女感激不尽。”蓝婳川道，要凑够八个花篮的花团锦簇，谈何容易，玥王能够做到，虽然有人力的因素，但这份心思的确难得。 “不过是小小心意而已，图个喜庆。”玥王看蓝婳川眉梢染上了一点薄雪，衬托得她一双眸子更加清冽寂静，干干净净的，宛如丛林深处的小鹿一般。 他心潮微动，还是这么小的人儿，再过两年，应该就能长大了。 第177章 医馆开张 蓝婳川请玥王进入后厅，泡了一壶茶。 庭院里雪花簌簌而落，有越下越大之势，那一树寒梅却开得更加璀璨，每一朵梅花上，似乎都跳跃着几点莹光。 “本王听说，前些日子，燕王还去将军府找你了。”玥王提起了这一茬。 蓝婳川道：“燕王殿下有大姐陪伴，将军府也算招待周到。” 玥王却一下子明白过来，看来，秦赟是想通过将军府的大小姐去接近蓝婳川，秦赟这些反常的举动，说明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这些，他已经暗地里派人去调查。 只有清楚秦赟所求，他才能对症下药，更好地保护蓝婳川。 他并不打算当面问蓝婳川，即便有秘密，蓝婳川也是不希望别人知道的。 在这里喝了一盏茶，玥王就回去了。 书院寒假两个月，这段时间，她要让医馆子的名声响堂起来。 第二天开张，就来了好几个看病的，蓝婳川亲自坐诊，开的都是特效药方，而且她的这些药方副作用最小。 那些本来需要七八天才痊愈的病，在她这里两三天就能治好，很快，悬壶医馆的名声就传开了，前来看病求药的，络绎不绝，蓝婳川本来打算隔一天坐诊小半天，现在却整天抽不开身，一开始难免如此，所以她要专门培养一两个人出来。 敛秋有文化，杨北又是个能吃苦耐劳的，蓝婳川找来两本基本药理册子，让他们多看几遍，然后她把什么病配什么药亲口相传，敛秋记忆，杨北配合抓药，一个月后，敛秋也差不多能料理了，其实蓝婳川亲手写一本册子更好，但要是册子落到别人的手里，她以后的打算就实现不了，好在敛秋记忆超群，杨北也细心勤勉，着手之后，倒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但即便如此，不少疑难杂症，也还是需要蓝婳川坐诊，蓝婳川按照原来的规划，隔一天坐诊小半天，那些病患知道了这个规律，每每这个时候，都排了很长的队。 “二小姐，每天纯进项二百多两银子呢。”敛秋数着白花花的碎银子说。 “这样开下去，不做别的一辈子，也衣食无忧了。” 蓝婳川品着茶沉吟，医馆子还是要保留下来，最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不冲突。 这是这样的话，她手下有两个值得信赖的大夫，敛秋虽然会抓药，可是却不会看病，会看病的大夫，要保证严格守住配方的秘密。 这个任务，就交给卓奕。 卓奕跑遍了整个帝都，把两个大夫带到蓝婳川的面前。 “二小姐，这位是孔大夫，这位是闫大夫，孔大夫是赤脚大夫，三十年的行医治病，从来没有过差错，在乡间山林声誉很好，闫大夫原先经营一家小医馆，医术精到，在东郊街很有名，只是后来对面开了一家较大的医馆，垄断了附近的药材来源，闫大夫的医馆便倒闭了。” 蓝婳川打量了两人一眼，孔大夫已经年老，须发白了一半，面色和善，闫大夫年近四十，面容赤诚谦虚，相由心生，卓奕找的人也不会错，蓝婳川就把他们两个留下来，还给他们在后院留了两个房间，食宿费用皆免，只要衣食住行安定下来，就很难生出别的心思。 本来，两个大夫见蓝婳川年纪轻轻，不太相信她的配方，直到看到那些病人在很短的时间内痊愈，心中大为震撼，除了天才神童，便再也无法解释了，对蓝婳川自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蓝婳川观察了一阵子，这两个大夫的确信得过，就开始传授对症配方，有他们两个坐诊，敛秋和杨北帮衬，她以后就可以得清闲了。 这条主大街的街尾，是一家规模庞大的医馆，这家医馆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裴恒。 第178章 客源都要被抢光 本来，裴恒名声已经打响，他经营的医馆，也是帝都最大的三家之一，平均日常可以带来三百两银子的纯进项，可是现在，因为街头蓝婳川开的悬壶医馆，他的医馆每天只有几十两银子的收入，这部分人其中还有一半是不想排队，才过来的。 裴恒看着悬壶医馆门口排着的长队，脸色很难看，冬天生病的人本来就多，本来可以靠着这段时间增加收益，这下子可好，大部分人去了那边。 “蓝二小姐故意来抢公子的生意，这纯粹是跟公子作对，看来要永远和公子敌对下去了。”身边的随从道。 “她蓝婳川这阵子风头正盛，的确是越来越高调了，棒打出头鸟，她真以为这是长久。”裴恒冷笑一声。 “公子赶快想一个办法啊，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客源都要被抢光了。” 裴恒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蓝婳川那边这样热闹下去，他的医馆开了两年多的时间，一直顺风顺水，怎么会坐以待毙。 “夭寿啦，服用了你家开的药，我家相公的病不但没有好起来，反而口吐白沫，脸色发青，这是要死人啊。” 蓝婳川这一天来医馆子，前脚才跨进门槛，就听到有人在门口嚎啕。 一看是一对朴素的农人中年夫妇，男的躺在地上，用草席裹着，穿着一身破棉絮，还真是口吐白沫，脸色发青，眼皮翻白。 妇人虎背熊腰，一脸的气势汹汹，明明是应该悲伤的表情，可是却只从她的脸上看到泼辣。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惊呼：“看样子这位大哥情况很不妙啊。” “说是用了悬壶医馆的药，才变成这个样子，可悬壶医馆诊治开药，一直都很有效果，大大缩短了疗程，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这样来闹谁信啊。” 这里可是帝都，见多了世面，大部分人没有那么愚笨好糊弄，就这么随便相信悬壶医馆害人。 “就是用了他们家配的药，我相公才有这么大的不良反应，原本虽然生病，可大体还算好的，是悬壶医馆害了我的丈夫，你们得给我们家一个说法。”妇人大声嚷嚷，边揉着双眼，可是她就连眼泪都没有真的流出一滴，反而把眼睛折腾得红肿。 “我丈夫都要死了，我哪里有心思来诓人，你们不相信我，下一个被害的人就是你们。” 看这妇人态度这样坚决，不知道是来做戏，还是真的事实如此，排队的人都不由得犹豫起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算是小概率的医药事故，落在自己的头上也是百分之百的灾难。 而且，悬壶医馆的主人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经验不足也很正常，百分之百的正确率，可能还做不到。 “你当然有心思来诓人，你不仅仅是要诓人，还想败坏悬壶医馆的名声，让我们关门大吉，想必对方一定承诺给你不少银子。” 蓝婳川走出馆子，面色冰冷。 “什么诓人，什么给银子，你说的话我听不明白。”妇人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脸上浮起一丝慌乱。 蓝婳川眸子幽静，仿佛能够将她整个人都看穿。 “你相公现在这样的反应，吃了别人给的特殊药物导致，等你们在这里败坏了我的名声，那个人就会给你丈夫治好病，还会给你一笔银子，是不是这样啊。” “你血口喷人，我相公就是用了你们医馆的配药，才半死不活的，你还想抵赖。”妇人被拆穿，顿时面红耳赤。 第179章 同行相妒 “好啊，那个人给你的药，熬不过小半个时辰，你的丈夫就会毙命，你只能尽快找到他，只有他才能救你的丈夫，我这里要配出解药，也得半个时辰之后。”蓝婳川抱着手，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妇人开始慌了，算算路程，再加上在这里耗着，就怕时间拖得久了，当真会误了相公的性命。 “你胡说，明明就是昨天从你们这里取走的配药害的，你还想赖着别人的头上，不仁不义，差点把人致死还开劳什子医馆。”妇人已经打定了主意会尽快离开，可还是要把这件事赖给蓝婳川。 不然，她做得就会前功尽弃，她的相公也会白白吃苦。 蓝婳川眉梢一挑：“你既然说我医术不精，那我刚才说的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有本事你在这里耗小半个时辰，看看你的相公死不死，别以为你相公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让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相公现在吐出来的东西，可以分析出来他吃了什么药，而那种药在我这里是没有的，如果你觉得一般的大夫没有资质，我可以请宫中的御医，如何。” 这一番话，说得妇人脸色隐隐发青，一片慌乱。 “万一是你把那种药躲起来——” “去哪个医院治采购了什么药材，都有详细记录。” 妇人知道，她现在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她必须尽快离开，找到那个人，跟他要解药。 “我现在忙着救我的相公，就不跟你浪费口舌，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妇人拖着自己的相公要走。 “大家看到了，她心虚了，急着去找那个收买她的人要解药呢，就不知道这大雪天，她的丈夫会不会因为他们自个儿的贪心死在路上。”飘香大声说。 排队的人也差不多看出猫腻来了，这妇人神色紧张，手忙脚乱地拖着走人走，不就是心里面有鬼吗？ “唉，方才是我太乐观了，你的丈夫只有两刻多钟的时间，等你到了那个人那里，只怕你的丈夫已经咽气，好在我手里有一种药丸，虽然不能彻底解毒，但可以延续你丈夫的性命一个时辰。”蓝婳川又说。 妇人身体一僵，这么说来，现在只有悬壶医馆能够救她的相公，这个小主人的医术怎么样，她心里面还是有数的。 眼看着自家男人瞳孔已经放大，我们开始涣散，她的心更是慌乱无措。 “姑娘，求求您救救我家相公，他还年轻，身强力壮，是家里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他养，家里不能没有他啊。” 妇人转眼间就变了一副嘴脸，对蓝婳川求饶起来。 “我总不能白白救你家相公。”蓝婳川说：“你到我家医馆门口污蔑泼脏水，少不得让人误会我，你不澄清清楚，怕是有人要散播谣言。” “这——”妇人犹豫了。 “明明你的丈夫服用了那种药后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你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到那个人，他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丈夫死掉，这样死人闭嘴，我的名声也受到污蔑，说不定还要连你也处理掉，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蓝婳川嘲讽道。 妇人脸色又是大变，终于是将心一横：“是这样的各位，我家相公前天头痛，昨天悬壶医馆开了一包药就好了，这里的药效的确是快，效果也好，今日有一个人找到我，要我出面污蔑悬壶医馆，他给了我一颗要让我的相公服下，说事成之后，会给我解药，再给我一百两银子，我，我是见财起意，才，才——” 却是一脸的窘迫，说不下去了，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在场的人顿时一阵哗然，纷纷指责起来。 “蓝姑娘医术高明，有神童之名，看来是惹人眼红嫉妒了。” “那个人是谁？不会是同行，说出来让大家避避。” “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就记得他中等身量，大约二十岁，长得俊美。”妇人是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急切道：“姑娘，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快救救我家相公。” “莫非是裴公子，医课平时实践，年末校验，裴公子都输给了二小姐，现在又被二小姐抢了生意，怕不是怀恨在心。”杨北恰到好处地在这时道。 “哪个裴公子，开济世医馆的那一位？”人群中有声音问道。 第180章 毁容 “咳，不过是我猜测罢了，只不过这位大婶的描述，裴公子至少外形条件是满足的。”杨北道。 但如此一来，怀疑的种子就在大家心里面种下了，就算不是十分确定，但这种事情三人成虎，传来传去，很多人都会认定，是裴恒输不起，所以使出这种卑劣的招数。 况且，这件事情本来差不多可以认定就是裴恒做的，他不算无辜。 蓝婳川给了妇人延续性命的药丸，妇人还是跪着不肯离开：“姑娘，我心里面担心得很，我没有完成那个人交代的任务，那人怕是断断不会出现见我了，就算真见了我，说不定也是为了灭口，还请姑娘救救我家相公。” 蓝婳川带着一丝讥讽道：“你倒是不算蠢笨，不过，你到了我的医馆前泼脏水，我没有救你相公的道理，能延续他性命，已经是我宽宏大量。” “我求求姑娘了，我求求姑娘了。”妇人不断磕头，脸上是那种面临灭顶之灾的恐惧。 蓝婳川嘴角勾起：“我不是不可以帮你，但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姑娘请吩咐，只要我力所能及。” “这件事情很简单。”蓝婳川让牡丹给妇人交代了两句，妇人面上恍然，的确很简单。 接下来的两天，裴恒嫉妒蓝婳川医馆子热闹，派人去泼脏水使坏的事情，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这其中，少不得那个妇人的渲染，再加上那天有好多人在场，都出言作证，此事沸沸扬扬的，裴恒的名声，也跌到了谷底。 “公子，今天就只赚了——五两银子。”傍晚的时候，掌柜复了一下账本，战战兢兢道。 裴公子的脾性他是有几分清楚的，不高兴了，背地里杀人的事情没少过，可谓毒辣凶残。 “蓝婳川。”裴恒眯起眼眸，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医馆子的进项实际上远不能满足他的欲望，最重要的，是他这些年收受贿赂不少，医馆生意好，账面上作假也查不出什么来，这下子好了，少了一道屏障，一些事情是不好做了。 “公子，这蓝婳川这两日到处着人散发消息，败坏您的名声，实在是猖獗过分。”随从道。 “很好，果然不愧是蓝婳川，今时不同往日啊。”裴恒阴恻恻一笑，不仅仅抢了他的风头，还断了他的生财之道，他甚至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上天派来克他的。 “公子，眼下客源冷清，蓝婳川那边抢了我们的客人，风生水起，该如何是好。” “不急。”裴恒现在不好出手，蓝婳川知道了他前面的动静，一定在警惕戒备他，等过些时日她松懈下来了，新仇旧恨一起报。 十多天过去了，柔絮三颗药都已经服完，可是她的情况不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更糟糕，浑身几乎完全无法动弹，甚至脸上生了烂疮，身上各处不时传来疼痛，她天天躺在床上惨叫呻吟，眼里都是绝望。 “镜子，把镜子给我，我要看看我的脸恢复成什么样子了。”柔絮大叫，上次她看到自己脸上的烂疮，吓得把镜子扔了，她现在伸手去摸，感觉那些烂疮似乎消了下去，脸上都平整了不少。 牡丹捏着鼻子进去，看也不看人，就把一块镜子扔到柔絮的被子上，然后又嫌弃地快步离开。 看到对方这样的反应，柔絮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艰难地举起镜子，当看到里面那张面容，她的瞳孔一下子睁大，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当真是声嘶力竭，战栗非常，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镜子狠狠摔在墙壁上，镜子碎裂成几片，坠落在地上。 “这不是我的脸，这不是我，啊——” 柔絮拼命晃着脑袋，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她如花似玉的脸上，烂疮是消了，但却生了一块块红斑，大小不一，覆盖了大半张脸，看得她内心惊骇，惧怕不已，整个人的魂都要丢了。 第181章 见了鬼似的 若是烂疮，还有希望会好，可是这种和皮肉紧密结合的红斑，怕是要伴随一辈子，她可是宋家唯一的千金小姐，宋芷凝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心理打击？ 柔絮身体颤抖着，胸口腥气翻涌，头一歪，就晕厥了过去，一缕鲜血，从嘴角沁出。 好不容易，她才慢慢苏醒过来，瞪着眼睛，直勾勾看着半空，想到方才镜中的模样，只觉得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幻，但她知道，那是真的，她现在变成了一个惨不忍睹的丑八怪，走到街上都会把人吓得到处逃散。 “来人，快来人啊，二小姐呢，我要见二小姐。”柔絮急切地大喊起来，蓝婳川不是医术高明吗？她这副模样，说不定蓝婳川能救。 “二小姐可没时间见你，一个婢子要知道安分，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一天到晚想着见二小姐。”飘香在外头不耐烦道。 就现在柔絮那一副模样，进去送饭的那些杂役也是把碗一撩，就逃也似地奔出来，柔絮本来就是出众的美貌，平时那些杂役都争着抢着给她送饭，现在却跟见了鬼似的，避之不及。 “我要见二小姐，只有二小姐能救我，求求你让我见二小姐。”柔絮泪流满面，现在她什么都不顾了，千金大小姐的尊严，都荡然无存，只想着尽快让这张脸恢复，不然以后要她怎么活？ 蓝婳川在书房里练字，对外头的情况置若罔闻，不过蓝芊倒是很快知道了，听说柔絮毁了容，她的脑袋里轰隆一声，赶紧往这边来。 二皇子那边，还等着她给一个交代，柔絮毁了，秦赟又怎么会看待她？她好不容易得到秦赟的一点亲近，天天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老夫人和徐梦月，都抱着莫大的希望，要是这一切都毁了，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蓝芊进入柔絮的屋子，看到柔絮的模样，不由得惊叫一声：“怎么会？” 那张被大半红斑覆盖的脸，触目惊心，让她忍不住想要呕吐，秦赟看到了，怕是要发疯。 “你还装，我正要找你算账，明明是你居心叵测，背地里把药给换了，你嫉妒羡慕二殿下对我好，所以想方设法要毁掉我，你以为这样，二殿下就会喜欢你了吗？你不过是他接近我的一个工具罢了。” 柔絮死死瞪着蓝芊，眼里喷着愤怒的火焰，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蓝芊一听也来了怒气：“血口喷人，说不定是二殿下容不下你，想要除之而后快，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二殿下看你一眼就想吐，你还以为你现在是那个如花似玉的柔絮啊。”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也惊诧恐惧，秦赟那里还等着她的好消息，她要怎么对他说，但柔絮竟然把这件事情怪在他的头上，这就让她无法容忍了。 “不可能，二殿下绝对不会这样对我，二殿下只会娶我一个，将来让我母仪天下，你以为你算得了什么，很快二殿下就会把你一脚踹掉，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争吗？哪怕我现在这副样子，二殿下也只会为我心疼愤怒，那个害我的人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柔絮冷笑，这一点她是不用怎么担心的，她自有让秦赟为她神魂颠倒的法子，只不过现在她顶着这样的脸，秦赟虽然被她所惑，但耳聪目明的也绝不是傻子，打退堂鼓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必须尽快好起来。 蓝芊看柔絮这么得意，冷笑一声：“别是你使出了什么狐媚子手段，要是二殿下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看你。” 柔絮却是一点都不担忧：“你是说我身上的香味，呵，你让大夫来查啊，这种香味有什么，你也可以用啊，你用用就知道，能不能真的迷惑到男人。” 她这个香味只不过是个牵引，真正的迷毒她已经下在秦赟的体内了，只光用这个香引子，是没有用的，哪怕闻起来令人有些迷乱，但也不会真的起到效果，这个引子，她不过是用来提醒秦赟，她的位置。 第182章 终于肯放人 蓝芊愣了一下，她本来想从柔絮这儿弄一点，不过她眼珠子转了转，柔絮不是用这香引、诱秦赟，看来是凭着容貌了，如果秦赟目睹柔絮现在的尊容，怕是要厌恶她到极致了。 本来她有点害怕秦赟责备，因为不知道柔絮身上真正令秦赟神魂颠倒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毕竟帝都美丽的女子太多了，柔絮再美也不过是一个婢子，凭什么她就特殊，光是凭着容貌的话，那就好办了。 蓝芊又想，柔絮人是在蓝婳川的院子，在这里出了事，秦赟断断没有完全责备她的道理，将事情完全推在蓝婳川身上，不就可以。 蓝芊懒得跟柔絮争吵，转身就出了这个令人见之欲呕的屋子。 “大姐又来看柔絮啊，将军府就属你最惦记柔絮了，柔絮不过是我身边一个不值一提的婢女，大姐这样上心真是难得。” 蓝婳川从大殿里出来，面上带着微笑。 “二妹，还没有问你，柔絮的脸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你做的。”蓝芊眼里藏着咄咄逼人的意味。 蓝婳川眉梢一挑：“大姐这段时间经常来，柔絮偏偏就在这阵子毁了容貌，大姐脱得了干系吗？” “你心里面清楚不是我，别想赖在我的身上。”蓝芊面上浮起了怒意：“这就是你的目的，对。” 蓝婳川耸耸肩：“大姐在说什么呢，还是想好如何对燕王交代。” 蓝芊恨恨走出院子，大门守卫就来了：“大小姐，燕王殿下来了。” 这么快就来了，莫非是得到了什么口风？蓝芊心头又是一阵忐忑，不过，她既然有了想法，就不怕见秦赟。 “情况怎么样了？” 秦赟第一句话就是这样问，蓝芊垂着眼皮，没有说话，似乎有难言之隐。 秦赟皱了一下眉头：“有什么可隐瞒本王的？” “燕王殿下，就算我每隔几天去看一眼柔絮姑娘，也架不住有人成心要害她啊。”蓝芊当即就跪了下来。 秦赟脸色一变：“她出了什么事了？” “殿下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就怕二妹推三阻四，像以前那样，不让殿下你去看柳絮，免得暴露她的作为。”蓝芊小心翼翼地说。 秦赟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加快了脚步。 蓝芊赶紧跟了上去：“二妹一定是知道殿下对柔絮姑娘有意，所以怀恨在心，蓄意加害。” 秦赟冷冽如刀的目光朝她扫来：“蓝婳川从来都不知道，是你告诉她的。” 蓝芊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哆嗦了一下：“不是，是，可能二妹背地里调查呢，毕竟我这段时间好几次进出她的院子，二妹现在可不是傻子，她多少会留一个心眼。” “还不是你办事不力，如果柔絮真的出了什么事，本宫绝不会轻饶你。”秦赟哼了一声。 蓝芊脸色一白。 蓝婳川正在修剪院角的一盆冬花，冬天气候寒冷，是不是飘雪，可是这一盆冬花，却肆意吞吐，开得正好。 “燕王殿下，这是二小姐的院子，请不要乱闯。”卓奕察觉到了外头袭来的杀气，立刻挡在门口。 “本王要见蓝婳川。”秦赟冷冷道，他盯着院子那一个角落的蓝婳川，眼里喷薄着怒气。 “让燕王殿下进来。”蓝婳川这一次终于肯放人入院了。 秦赟大跨步走了进去，循着香味袭来的地方，就到了那个屋子前，他正要推开门，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蓝婳川或许还不知道，他和柔絮之前私下里的算计，这样做是不是太显眼了，等于把什么都暴露在蓝婳川的面前。 所以，他还是生生忍住了。 “燕王殿下这样气势汹汹地进了我的院子，莫非我犯下了什么大错。”蓝婳川修剪好了花枝，拍拍手站起来。 第183章 不想看见你，滚 “不过想来看看二小姐，不知二小姐这里有什么需要的，本王可给你添上。” 蓝婳川道：“二殿下送温暖来了，我又怎么会介意呢，要说我需要什么，最缺的就是银子，二殿下随便给个万儿八千的，也可以啊。” 燕王脸上抽动着：“那就让本王看看你的院子，是否真的需要。” “二殿下请便。”蓝婳川也不在意，柔絮现在这副模样，不让秦赟看到，岂不是枉费了她一片苦心。 秦赟先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将其他的屋子都看过，把戏做足了，最后才推开柔絮的屋子门。 “二殿下，您终于来了，只不过我现在这副样子，哪里有脸面见你呢。”柔絮抓着被子把脸挡住了大半，就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翦水美眸，可即便如此太阳穴的一处红斑，还是显露了出来。 秦赟脸色一变，大步走过去，将她的被子掀开。 看到柔絮一脸的红斑，长在皮肉之下，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早已不复昔日妩媚诱人的颜容，他的瞳孔一下子放大，后退了两步。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害的你！”秦赟拼命克制着，可是情绪还是差点绷不住。 “是她！蓝芊，是她偷偷换了殿下给我的药，才把我变成这个样子，蓝婳川并不知道我和殿下来往，更不知道我手里有殿下给的药，只能是她动手脚。” 柔絮指着蓝芊，目眦欲裂，眼球布满了血丝。 “殿下，你可不能放过她，你要为我报仇啊，我好好的一张脸就变成这个样子，以后要我怎么活呢。” 柔絮说着，已经是泪流满面。 虽然她现在十分丑陋，让人看了心里不适，但秦赟心底却升起了一抹疼惜，他现在想的，不是远离这个丑不忍睹的女人，而是会想办法治好她，让她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他盯着蓝芊，眼里燃烧着火焰，突然一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了蓝芊的脸上。 “贱人，此事只有你知道，不是你，还会有谁，本王信任你，把这件重要的事交给你，结果你居然动起了歪心思，你以为柔絮毁容了，本王就会真的看上你。” 这一巴掌力道可不轻，蓝芊身子骨又纤瘦，被带得踉跄了一下，跪在地上，半边嫩白的脸，顿时变得又红又肿。 “二殿下，不是我做的啊，那三颗药我放在柔絮姑娘的被子下就走了，完全按照你的吩咐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姑娘的脸会变成这个样子。”蓝芊又委屈又愤怒：“这个院子的主人是二妹，二殿不打算问问她吗？” “二小姐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暗地里动手脚，原先柔絮就在这个屋子里面养着伤，一直没有出过这种事情，直到你干涉，这一切就不一样了，你敢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秦赟和柔絮私底下来往三年，蓝婳川都被蒙在鼓里，因此对这一点他还是有自信的，就算蓝婳川如今开了窍，总不能连以前私下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我这些日子隔几天来二妹这里看情况，怕是引起了二妹的怀疑，所以二妹才——” “就算你隔几天来一次，可我一开始就服了药啊，刚服用就出现了问题，当时还以为是治疗过程的正常反应，到最后却是这种后果，原来是你早就图谋不轨。”柔絮咬牙切齿地说。 “这，我——”蓝芊没法解释了，她本来想把这件事情都推在蓝婳川的身上，没想到自己反而脱不得身。 “二殿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但的确不是我做的，二殿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怎么会做这么明显的事情让你恨我呢，肯定是有人从中挑拨。”蓝芊脸色惨白，颤抖着声说。 她不想因为这一次失去所有的期盼，明明二殿下已经开始亲近自己，搭理自己了。 “狼心狗肺的东西，枉费本王信任你。”秦赟看蓝芊的眼神，已经是带上了厌恶：“本王不想再看见你，滚。” 蓝芊身子晃了晃。 第184章 卖身契还在这里 秦赟看没有人注意，他走到床边，把柔絮扶起来，语气变得温柔低沉：“本王会想办法治好你，会带你离开这里。” 柔絮忙不迭地点头：“二殿下现在就带我离开，这里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二小姐平时就用一般药物吊着我的性命，我是想活活不了，想死也死不掉啊。” 秦赟眸子更是一黑，抱着柔絮，走出了这个屋子。 “二殿下这是要把我的人带去哪里呢。”蓝婳川立在院子里，眸子清寂，很是安静的模样。 秦赟总有一种预感，蓝婳川未必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你的婢女身染重病，一直留在院子里，未免让你费心费力，说不定还会导致传染，本王把她带走，你这里也能清净不少，本王对你也可以放心一些。” 秦赟冷幽幽道，眼底藏着一抹晦暗的杀意，他虽然主要怪罪蓝芊，但并不代表他就一点都不怀疑蓝婳川，按理来说，蓝芊应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可是蓝婳川却可以借着他认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暗地里使那些龌龊的手段。 而且，蓝婳川明明医术高明，柔絮却始终没有下得床来，这其中只怕大有猫腻。 这个女人可不比从前那么蠢笨，甚至她的心思有多深，他根本就摸不透。 蓝婳川眉梢微微一挑：“既然二殿下有这份心，那就把人带走，终归我这里无能为力，一直治不好柔絮姑娘。” 再一看跟在后面的人，不由得讶然：“大姐的脸，红肿得这么厉害，是谁打的啊，这随地打人，跟控制不住情绪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秦赟脸色十分难看，他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但今天看到柔絮变成这个样子，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而现在，蓝婳川含沙射影地骂他畜生。 这里终究是蓝婳川，卓奕又是个敏捷利落的，里面发生的事情，蓝婳川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 这么想来，秦赟越是觉得蓝婳川可疑。 但并不代表他会原谅蓝芊，本来他对蓝芊就不感兴趣，这一次不过是为了利用她而已，偏偏她没有发挥什么用处，反而把事情给办砸了，正好趁这个机会一脚把她踹开。 秦赟抿着唇，浑身都是寒凉的杀意，可是却无从发作。 “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脸磕到地面，跟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蓝芊赶紧道。 蓝婳川勾唇：“那大姐以后走路可要小心一点，要是毁容了就不好了。” 秦赟黑着一张脸，抱着柔絮离开。 “慢着，二殿下就这样把人带走了，难道不知道，柔絮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吗？二殿下既然要买走这个奴婢，那就把她这辈子的工钱都付了，毕竟我这里少了一个劳动力。”蓝婳川道。 秦赟这才意识到这个关键的问题，卖身契还在蓝婳川的手里，他就算把人带走了，柔絮也仍然还是蓝婳川的婢子。 可是他又想到，如果把卖身契带走，柔絮是不是不能回到这里来了，到时候，他的计划就要搁浅。 “本王不过是见你为这丫头耗费心思，念你辛苦，想给你分担一些，等到人好了，便送还回来。” 蓝婳川笑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呢？ “要么人和卖身契都留在这里，要么人走了，把卖身契也带走，不然不合乎规矩，二殿下身为王爷，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些道理。” 秦赟皱起了眉头，心头犹豫挣扎。 把柔絮留在这个地方，柔絮就不可能好得起来，把人带走，以后柔絮未必能够回到蓝婳川的身边，那他们的计划就实施不下去。 第185章 是因为急火攻心 “柔絮受伤已经有三个月之久，也非不治之症，为何迟迟好不起来，二小姐作为主子，对自己的下人是一点也不上心吗？”秦赟冷声。 “每日三餐伺候，汤药也不曾落下，按理来说一个月早就下得床了，可每每柔絮听说我的事迹，都会十分的激动，导致心火上攻，才不能及时痊愈，难道这要怪我？” 蓝婳川话里有话道。 秦赟明白过来了，原来蓝婳川一直在刺激柔絮，才导致柔絮迟迟不能好转，这个阴毒的贱女人，实在是该死！ 他手指不由得收紧起来，现在就想把蓝婳川撕碎。 这么说来，蓝婳川根本就不会要柔絮好过，甚至已经防备着，就算重新安排在她的身边，也不会有好下场。 可是如果就这样离开，以后会很难办，想到前面柔絮把蓝婳川控制得死死的，秦赟还是相信柔絮有这个能力的。 “二殿下，不要丢下我，眼下只有您才能救得了我。”柔絮柔柔弱弱地说，眼里面都是痛苦和哀求。 这三个多月来每天都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秦赟江心一横，不管怎么样，先保住柔絮，以后的事情再做打算，如果有了什么闪失，更不要说什么计划。 “柔絮姑娘情况严重，本王身为王爷，当胸怀天下黎民苦难，不能坐视不顾。”燕王道：“这也是为了你考虑，为你排忧解难。” 噢，这就叫一举两得啊，蓝婳川一副恍然的模样。 明明是被柔絮所惑，十分在意，明明心怀卑鄙，另有算计，还说得这么大义凛然，秦赟的虚伪至极，蓝婳川再一次看了个淋漓尽致。 “我也就懒得细算了，毕竟是燕王殿下，多少要给一点面分，就算柔絮还要在我这里劳作五十年，每年月例再加上违约金，三千两，等到把银子送到这里了，我把卖身契和人都给燕王殿下。” 带一个婢女走要三千两银子，这不是成心敲诈？ 燕王脸色一黑：“蓝二小姐未免狮子大开口了。” “燕王殿下作为一个王爷不至于那么寒酸，三千两银子都说是狮子大开口，别让别人知道了笑话了去，况且作为婢子主人可以随意处置，活生生一条人命，燕王殿下这么爱民济民，就不能拿出三千两银子来吗？” 秦赟想不到有一天，他居然要被蓝婳川威胁，就是踩到他头上来了，他心中翻涌着怒火，浑身源源不断地散发出冰凉的气息，蓝婳川，好个蓝婳川。 “二妹，你怎么能威胁燕王殿下呢，殿下是亲王，你是臣女，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是给我们将军府带来灾难吗？是太不像话了。”蓝芊红肿着一张脸，瞪着蓝婳川。 “大姐，你脸上的红肿一时半会也消不了，还是不要大声嚷嚷，免得牵扯到了伤势，导致更加严重。”蓝婳川道。 蓝芊真的是太天真，她在燕王的眼里不过是一个工具人罢了，现在她没有把事情办成，在燕王面前根本就讨不得好，她真的以为站在燕王的旁边为他说话，燕王就会高看她一眼吗？ 秦赟是什么样的人？狠辣，自私，恶毒，虚伪，柔絮用迷毒，才俘虏住了他的心，这样的人，对女人根本就没有情爱，只有权势和地位。 蓝芊气得要死，蓝芊总是盯着她红肿的脸不放，偏偏这一巴掌又是燕王殿下打的，她又委屈又害怕又愤怒。 燕王绷着脸，终于开口：“去取三千两银子来。” “二殿下，你不能放任二妹胡作非为啊，你越是不惩戒二妹，二妹会越加猖狂，以后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情来。”蓝芊就想趁着这个机会，让蓝婳川得到好颜色看，她的脸被打肿了，蓝婳川也不要想好过。 秦赟又怎么会不想收拾蓝婳川，只是柔絮的卖身契还在她的手里，而且蓝婳川可不比蓝芊，她是个有用的，现在暂时不能拿她怎么样，以后也可以从长计议。 “本王做的事情，不用你指手画脚，滚，别的本王面前碍眼。”秦赟毫不留情地说。 看他这个样子，以后是不会再搭理蓝芊了。 第186章 在欲擒故纵吧 蓝芊脸色变了变，泪流满面：“二殿下，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呢，这阵子你对我的亲近，许多人都是看在眼里的，难道二殿下要我成为一个笑柄吗？” 秦赟看到柔絮流泪，自是满心疼惜，可是看到蓝芊这个样子，少不得厌恶。 “本王对你从来没有过什么念头，是你自己多心罢了。” 柔絮一脸的得意，是啊，她现在毁容了又怎么样，秦赟还是对她死心塌地，蓝芊以为仗着自己的美貌，就可以得到燕王的亲眼了吗？她想得美！ 蓝婳川让人泡好了一壶茶：“取来银子还是要一些时间，天气寒凉，就请二殿下喝杯茶暖暖身子。” 秦赟有点意外，难道蓝婳川对他还是有些不舍，是啊，她痴迷了他三年，怎么能做到完全一点也不在意，这是违背人性的。 他表情稍微松动，将柔絮交给蓝婳川院子里的一个嬷嬷，到了亭子下落座，端起茶来，抿一口，这茶品质很高，淡香缭绕在唇舌之间，令人回味无穷。 看来，蓝婳川还是上心的。 秦赟心中是安稳了不少，果然，蓝婳川是在欲擒故纵。 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趁热打铁，蓝婳川面色淡漠，偶尔应付一两句，看到她这副态度，秦赟更是相信，蓝婳川在欲拒还迎。 她不过是在引起他的注意罢了。 等品完一盏茶，秦赟的随从就把三千两银子送到了，三张一千两银票，蓝婳川接过来：“敛秋，把柔絮的卖身契给燕王殿下。” 敛秋把卖身契呈上。 “本王会来看望你，冬天天气寒凉，多穿些衣物。”秦赟装作关心蓝婳川道。 “多谢二殿下关心，柔絮在二殿下那儿，还是希望她早点好起来，我们毕竟主仆一场情分，她就这样离开院子，我多少有点放心不下。”蓝婳川也虚情假意地说。 秦赟何尝看不出她的虚伪，不过放到他的身上，他只觉得蓝婳川全是真心，只当蓝婳川果真是为了柔絮和他争风吃醋。 等人走了，牡丹道：“柔絮这人，这三年来一直在扰乱二小姐的神智，导致二小姐做了不少糊涂事来，难道二小姐就这样放过她了？” “不着急，后头还有好意看呢，按照我的吩咐，把东西放到茶盏里了吗？” “放了。” 蓝婳川起身来：“把这壶茶倒了。” 天空落雪纷纷，亭子的翘角也堆积了厚厚一层，风一吹簌簌而落，蓝婳川感到一阵寒凉，拢紧了斗篷。 她突然想起来，去宫中的那一次，有一双手，将斗篷披在她的肩头上，好在有这样的温暖，她回来才没有着凉。 蓝婳川心头升起了点点的暖意，方才那些晦气和厌恶，似乎都驱散了不少。 再过几天，祖父他们就要回帝都述职，一大家子团聚，一年才有这么一次，蓝婳川寻思着把将军府布置得更喜庆一点，等祖父爹爹和大哥回来了，耳目一新，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第187章 还看不上眼 这个钱，当然要公中来出。 蓝婳川便去了德馨堂。 燕王秦赟对蓝芊变了脸，老夫人和徐梦月也是知道的，两人本来抱着天大的期待，等着蓝芊飞上枝头当凤凰，这下子看来希望是不大了。 而她们也把这件事怪在了蓝婳川的身上。 蓝芊指天发誓，没有做任何惹燕王不高兴的事情，全是按照燕王的吩咐来，这么说，全都是蓝婳川挑拨离间了，老夫人和徐梦月自是恨透了蓝婳川。 是蓝婳川毁掉了她们宝贝孙女和女儿的大好机会，蓝芊从蓝婳川的院子出来，一直以泪洗面，谁也不见，蓝婳川却张口就要公中出银子。 “还不跪下！”老夫人愤愤道。 “我没有错，为何要跪，祖母是不是糊涂了。”蓝婳川挺直了腰板，岿然不动地站着，声音平静，却很硬气。 “芊儿和燕王殿下好好的，你帮打鸳鸯，导致燕王殿下对芊儿有了意见，你自己做的这件事，你不知道？”徐梦月切齿道。 “你大姐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桩好姻缘，你便羡慕嫉妒恨，千方百计想要毁掉，婳姐儿，我只当你这阵子开窍了，是好事，原来这反而助长了你的恶毒，我看好不如原先那样守本分的好。” 两婆媳正在商量怎么让秦赟回心转意，以及如何收拾蓝婳川，正好蓝婳川来了，少不得好好教导她一顿。 “二婶，燕王殿下看望柔絮，就在柔絮的屋子里，也不知道怎么起了争执，燕王打了大姐一巴掌，这个过程，我可是一点也没有参与，不信可以问我院子里的下人，我相信他们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蓝婳川道。 “那也一定是你私底下跟燕王殿下说了些什么，燕王殿下是什么人，胸怀天下，仁慈宽厚，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人一巴掌，这其中一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腌臜。”老夫人盯着蓝婳川，眼神像是淬了毒。 “一定是，祖母就这样肯定吗？好像祖母亲眼所见似的。”蓝婳川嘴角扬起一丝讥诮：“比起祖母的猜测，我知道得应该要多一些。” 她道：“燕王殿下倾慕我的婢女柔絮，原本燕王殿下要来看望柔絮，我是不许进院子的，毕竟燕王这样的，我还看不上眼，免得院子沾染了晦气。” “你说什么？”徐梦月大叫一声，蓝婳川居然说，她看不上燕王，嫌晦气？ 蓝婳川继续道：“后来燕王想了一个法子，便是接近大姐，如此也就能够进入我的院子，探望柔絮，今日燕王把柔絮带走，大姐自然是没有用处，却偏要纠缠着燕王不放，燕王殿下不打她打谁呢？” “这便是我知道的，完全据实相告。” 徐梦月脸色大变，这么说来，蓝芊只是被燕王当成一个工具罢了，燕王喜欢一个婢女都不喜欢她的女儿？芊儿可是将军府二房嫡出的千金小姐，两个人的身份天壤之别，这不可能！ “胡说八道，燕王殿下是什么人，会对芊儿视而不见，而去选择一个婢女，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会相信。”老夫人冷冷道：“你想要推脱责任，也不该编造这么可笑的谎言，我一把年纪，吃过的饭比你吃过的盐还多，就这么容易诓骗，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弄这些歪心思。” “燕王殿下对柔絮是什么心思，对柔絮有多么关怀，只要派人去燕王府打听一下就知道，大姐到这个地步，不过是不清楚自己一开始的定位，一个工具而已还想去争风吃醋，燕王殿下自然是不能容忍了。” 蓝婳川字字辛辣，杀人诛心，就见老夫人和二夫人的面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白，煞是好看。 “现在我们该商量重要的事情了。”蓝婳川在一边椅子上坐下：“今年一年，祖父和父亲他们一共出战四次，两场大战，两场中小战，全都大胜而归，奖励定要比去年往年丰厚不少，将军府当然要布置得隆重一些，等他们回来了，看到这番情景，心情肯定不一样。” 两人还在蓝芊那件事情的气头上，一时也难以转圜过来。 偏偏这个时候，已经是怪不得蓝婳川，心里面自是更加憋闷煎熬。 “先放着，过些日子再说。”老夫人头疼地道。 “最快后天，最慢大后天，他们就会回到京城，拖不得了。”蓝婳川道。 徐梦月道：“你如今长大了，自己也挣了不少银两，为了表示对你祖父父亲他们的孝心，不能只想着要公中出钱，用他们挣的钱来奖励他们，多不够诚意。” 这样的理由，差一点把蓝婳川听笑了。 “这么说的话，平时用他们辛苦挣来的钱，更是大逆不道了，这些钱就应该供着，不能动一分一毫。” “你这丫头，就是嘴刁，越长越泼辣，再这样下去，谁会要你。”老夫人教训道。 “没人要也没关系，我相信我就算在将军府呆上一辈子，父亲哥哥也会愿意的，这个问题祖母就不要担心了。”蓝婳川不疾不徐地说道。 第188章 换个人管家也不一定 “休得胡说，哪有女子长大了不嫁——”老夫人一听就是来了气。 蓝婳川这样的人，要是一辈子赖在将军府，她怕不是要早早气死。 “祖母，我们还是好好讨论，怎么迎接祖父父亲他们。”蓝婳川道：“他们辛苦在边境镇守，风吹雨打，日头暴晒，我们在帝都用着他们的奖励，享受安逸平静的生活，不好好表现一下，良心如何过意得去呢。” 老夫人是个财迷，哪里舍得，她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将那些奖励看作自己的私有，说得具体一点，就是最好都用在二房的身上，只有二房才是她的亲出，才是她的心头肉。 “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公中要负责一大家子的开销，那些奖励一年到头，也没剩下多少，就等你祖父他们重新从天家那里得到奖励，好续养将军府下一个年头。” 蓝婳川嘴角多了一丝冰冷，想从公中多支点银子出来，跟要了老夫人的命似的。 “是吗？我怎么按照市场价算着，平时所用所需，也才占奖励的十分之一而已，还是说二婶不知道怎么管钱，用到了不该用的地方去。” 徐梦月心想这蓝婳川还当真是难缠，眼珠子转了转：“具体开销可比你想象的多了去，也不是全部都会记在账面上，我管着一大家子的吃喝用度，大大小小的还不是将军府在用，你别胡思乱想冤枉了我。” 蓝婳川不想和她们扯来扯去，语气突然变得冷硬了不少：“按照规定，一切大小开支都要记在账簿上，二婶却说没有完全记上，如此钱不对账，实在是不像一个管家人该有的作为，现在要迎接祖父父亲他们归来，又说公中所剩无几，饶是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有猫腻。” “这些情况我都会像祖父父亲如实禀报，让他们好好瞧瞧二婶管家的本事，如果他们觉得二婶不适合，要重新换个人管家也不一定。” 想到祖父父亲哥哥在边境的苦寒，可是每年回来，将军府却布置得简简单单，吃的也没有几个荤菜，甚至还没有平时的好，公中的银子主要来自他们的奖励，回来迎接他们的却只有寒酸，蓝婳川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疼。 蓝婳川知道老夫人和徐梦月的心思，她们想通过这种方式，暗示祖父爹爹他们将军府平时的不容易，让他们把奖励都交出来，偏偏爹爹他们又是上战场杀敌的热血男人，胸怀天下，不会来纠结这些细节，这里吃的克扣再厉害，也总比边境的好，但和其他高门比起来还是有差距。 如此每一年，他们的奖励全部都充了公中，他们不拘小节，却让老夫人和二夫人得寸进尺，中饱私囊。 要是让祖父父亲他们知道，徐梦月拿着他们镇守边境杀敌的血汗，却只管二房的死活，把二房主子下人一个个喂得珠圆玉润，很多银子还不明去路，不知道又会怎么看待呢。 果然，听到她的这句话，老夫人和二夫人顿时慌乱起来，她们立刻听出来了，蓝婳川想管这个家，又是宫中的处置权落到她的手里，哪里还有她们的好日子过？ 公中的银子要是细查起来，会有很多说不明白的地方，她们哪里当得起老将军的追究？ “你这么气势汹汹做什么，公中的银子我全部都按照规矩在使用，大不了以后全部都记上便是，你二婶我每天忙里忙外焦头烂额，有些疏忽倒被你钻空子了，好了好了，既然你说要把春节弄得隆重一点，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徐梦月眉心突突跳动：“布置，采购吃用，礼节用品，这些，增加个三千两银子，如何？” “三千两银子少了，祖父他们可是要回来十五天，每天都要大鱼大肉，十分丰盛，戏班子杂耍说书都要请上，热热闹闹的，起码要多添六千两银子。” 老夫人又是一阵怒意升腾：“六千两，你当将军府是金窟，想拿出钱就能拿出钱，还不是平时省吃俭用积攒起来的，你既然体恤你祖父他们的辛苦，就不该这么铺张浪费。” 老将军年纪大了，一个人能吃多少，再过两三年，大概就要从疆场回来，颐养天年，还不是便宜的身强力壮的蓝长风和蓝毅，这两个人又不是她的亲儿子和亲孙子，钱用在他们的身上，她肉疼。 第189章 阴险的算盘 老太太的心思，蓝婳川清楚得很，父亲和哥哥，跟她都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她可惜那些银子，但公中的银两，父亲和哥哥可是也出了不少的力气。 “祖父他们在外面已经够辛苦了，难道回来就不能好好享受一下，毕竟公中银库，几乎都是他们的功劳，他们是这个家的大功臣，是中流砥柱，这叫铺张浪费吗？这是他们应得的，祖母莫要以为人都是傻子，祖父他们再大气，不定哪一天也会看出端倪来，等到两三年后，祖父从沙场归来，日常这些事务入眼，还能继续瞒得下去吗？” 老夫人听着，只觉得隐隐心惊：“什么瞒下去，前言不搭后语的。” 蓝婳川嘴角带着一抹微笑：“我只要问祖母一句，年关这六千两银子，值不值得花在祖父他们的身上，毕竟还有几年的时间，不能承前，也好启后啊。” 老夫人脑子晕乎乎的，她不得不承认，蓝婳川说得有道理，等到老将军退了，少不得要插手府内的事情，到时候就算她们及时纠正过来，前面的事也说不通，如果从现在开始改正，也还来得及。 “你先回去，容我想一想。”老夫人摆摆手，现在她是一点也不想看到蓝婳川，头疼得要死。 蓝婳川知道有老夫人这一句，事情差不多成了，老夫人也只不过在为自己找一个台阶下而已。 “这六千两银子每一笔是怎么花的，都要详细记录下来，二婶说从此以后都会记上，不妨就从这一次开始。”蓝婳川说完这句话就走出了屋子。 外头空气新鲜，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祖父和大房的两个男人，在外头抛头颅洒热血，可是这个家却被二房把持，真是枉费了他们的辛苦，但她年纪还小，管理公中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样也很难轮到她头上，如果二房继续服作非为，分家便是最好的法子。 “作孽啊作孽，将军府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家，小小年纪，心思毒辣得很，这是要我们不得好过啊。”老妇人手指抵着眉心念叨着。 徐梦月紧紧皱着眉头，她心里面也是气得要死，奈何蓝婳川有理有据，她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眼下也只能按照她的意思来，不然老将军他们追究起来，这可不是小事，最坏的结果，她将失去管理将军府大小事务的资格，以及公中财政处置权，没有了这些，二房不要想好过。 “只有一个办法。”徐梦月眯了眯眼睛，生出一个主意。 “就是尽快把她嫁出去，最好挑一个不中用的人家，让她一辈子不得安生。” 老夫人眼里面也释放出锐利的精光：“这个法子不错，不过芊儿那儿，你得赶快准备着了，想娶大房这丫头的，可是玥王爷，小公爷，哪个不是好的，不趁着这个机会，以后芊儿根本找不到这样的好人家。” 蓝芊通琴棋书画，又生得美貌，只不过是二房所出，就矮了人一截，再加上这一年学院校验大不如从前，最近有两家来问蓝芊，都是普通的侯府，还不如去年，这种家族，在高门贵族里根本不起眼。 一家姓彭，家道已经中落，只有彭华一个嫡出的儿子，彭华今年二十一岁，模样平常，平时喜欢喝酒赌博，这才几年的时间，家产就被败光了一半。 一家姓潘，潘二公子潘涛今年十九岁，倒是长得清秀，只不过这潘涛天生不足，不能像正常男人那样过夫妻生活，这辈子差不多注定断子绝孙。 这两家无论选择哪一家，对于女儿家的人生来说，都是灾难，是灭顶之灾。 如果把蓝婳川送过去，有婆家磨砺她的性子，她气焰再怎么嚣张，也得被压制得死死的，虽然彭华和潘涛两个人都是废物，但他们的娘亲和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是潘涛的家母，更是出了名的刻薄泼辣，还不知道和蓝婳川对上，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不过女儿出嫁以后，命也差不多是交出去了，在婆家多是鼓励无援的状态，只能任人拿捏，尤其是蓝婳川，生母早逝，自己的父亲和大哥又在外头杀敌，根本顾不上帝都这边，二哥蓝修又经常因为工事不在将军府，到时候，蓝婳川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在这之前，玥王那边也要安排妥当，千万不能出了岔子。”老夫人道。 等芊儿到了玥王府，拜过了天地，就算发现人不对，那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将错就错。 老夫人和二夫人这算盘打得阴险，听得旁边的那些下人暗暗心惊，都知道老夫人和二夫人不是什么善茬，但没想到可以狠辣到这种地。 第190章 情毒真相 这两天，将军府忙得紧锣密鼓，蓝婳川自己也多贴了些银子，给父亲和大哥把住处重新修缮了一下，算是尽了她的一点心意，有蓝婳川盯着，徐梦月可不敢怠慢，六千两银子花下来，不仅把将军府布置得一片喜庆隆重，祖孙三人大殿里那些陈旧的桌椅床品和家什都换了一遭，从内到外，空气都新鲜了不少。 大年三十这一天，祖孙三人回到帝都，不少百姓夹道欢迎，蓝家为国为民，劳苦功高，许多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秦赟立在酒楼上，看着大街上热闹的景象，眸子浮起一丝晦暗。 看来蓝家当真是得民心，可是功高震主的，有几个能得好下场，就算父皇现在不收拾蓝家，等他坐上那个位置了，第一个就要对蓝家出手。 “二殿下，不知怎么回事，用了几天的药，柔絮姑娘还是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方才又叫了别的大夫来看，说是柔絮姑娘脸上的红斑，好像是中毒的迹象。”随从道。 “中毒？”秦赟眉头皱了一下，他又想到了蓝婳川，柔絮一直在她的院子里，最有可能下毒手的就是她，虽然前面他把事情都怪在蓝芊的身上，但蓝芊急于讨好他，绝不敢让柔絮有什么闪失。 不过现在，这件事情他突然不想去追究了，说来也奇怪，他对柔絮那种痴迷的感觉，似乎在不断减弱，一开始还担忧得不行，为她心疼，可是现在那种疼惜，却只剩了一点点，现在他最多的是想到柔絮那张可怕的脸，只觉得犯恶心，无法想象朝夕相对面对这张脸。 秦赟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改变，甚至他怀疑这样下去，会不会很快就对柔絮没有情意了，他为柔絮情迷意乱三年，这种突然转变的心态竟然还有些不适应，同时还弥漫着解不开的疑惑。 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一种幡然醒悟的错觉。 虽然他知道柔絮的真实身份，但像宋家这样的高门，还有不少，这些高门贵女里，比柔絮还要美貌的，大有人在，可他偏偏心系柔絮，为她魂牵梦绕，茶饭不思。 这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他秦赟的心性，很难做出这种事情出来。 秦赟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他眼底一黑，涌动着可怕的冷光，就在这个瞬间，他对柔絮的那一点点怜悯，都荡然无存，变成了厌恶，排斥，甚至带着怨恨。 原来这个贱女人，也对她下了迷毒，才让他神魂颠倒，非他不可。 向来只有他秦赟控制别人，操纵别人的份，竟然有人在不知不觉中，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对于秦赟来说，这真是莫大的羞辱。 秦赟的手指缓缓收紧，握成拳头，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好个贱人，真以为可以一辈子将本王蒙在鼓里。” “二殿下这是怎么了？”陈永看燕王的表情，有些吃惊，他很难见到，王爷这么生气过，浑身的气息已经带上了杀意，甚至比面对蓝婳川的时候，还要恼恨。 秦赟抿着嘴唇，迈开脚步，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王府。 “你们这些庸医，我这脸，到底什么时候才好，一个个酒囊饭袋，只知道叫二殿下供养你们，却不干正事，连这种小事都解决不了，活着有什么用。” 安顿柔絮的大殿里，传来女子尖利的骂声，柔絮回来之后，就从来没有消停过，原来秦赟听着她的叫骂，只会心疼她，体谅她的不容易，可是现在，却怎么听怎么刺耳，那种厌恶的感觉，是一阵接着一阵的。 秦赟阴沉着脸，站在华丽的大殿外，这么好的地方，住着这么一个居心不良，意图一辈子操纵他的女人，他都嫌玷污了这大殿。 “柔絮姑娘，你脸上的这些红斑，经过反复诊断，应该就是中毒，这中毒了就要解毒，只不多现在还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只有找到源头，才能罪证下药啊。”府内大夫战战兢兢地说。 两个大夫都知道，燕王殿下重视柔絮姑娘，在她面前也是小心翼翼的，就是柔絮姑娘都变成这副模样了，二殿下仍然不嫌弃她，可见二殿下当真是有情有义，难怪这么得民心。 “是蓝婳川那个贱人给我下的毒，你们要查，就去她那儿查，我就不信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来。”柔絮恨得面目扭曲。 她仔细想过，蓝芊就算嫉妒二殿下对她好，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来，后果她可承担不起，现在秦赟果然不搭理蓝芊了。 最有可能的，是蓝婳川，说不定蓝婳川早就知道秦赟和她私底下的来往，可是却不动声色，暗地里给她使绊子，可谓一箭三雕。 柔絮骂着，就看到燕王秦赟走进大殿，她立刻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二殿下，这些庸医都是没本事的，说我中了毒，可是却查不出是什么毒来，让我生生承受这样的痛苦，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面对这样的一张脸，我是不想活了。” 说着已经是泪水涟涟。 本来秦赟应该是心痛到窒息，可是现在却淡漠而反感：“你们都出去。” 第191章 送回宋家 两个大夫赶紧离开了，秦赟睥睨着柔絮，眼眸一片黑色的寒凉，带着深深的嫌恶。 柔絮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二殿下，你，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我好害怕。” “你害怕？”秦赟却是一声嗤笑：“你胆大包天，将本王玩弄于鼓掌之中，本王还没有赞赏你勇气可嘉，你就害怕了。” “什么？”柔絮心头一个咯噔：“二殿下这是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你给本王下迷毒，让本王为你所惑，你还想装傻不承认？宋芷凝，你真是让本王恶心。”秦赟突然出手，掐住宋芷凝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都从床上拽起来。 “咳咳咳——”柔絮的脸憋得青紫，浑身抖得像是筛子，眼里都是秘密败露后的惊恐，她拼命吸着气，无力地拍着秦赟的手，然而她这点力气，在秦赟面前，就跟羽毛似的。 “没有，我没有，冤枉，二殿下冤枉啊。” “冤枉？要不是本王清醒过来，要被你骗一辈子，本王就得非你不可？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便对本王使出这种手段？宋芷凝，你好大的贼胆，好深的算计，该千刀万剐。”秦赟手上加重了力道，他实在是屈辱，愤怒，恨不得将柔絮处之而后快。 宋芷凝喘不过气来，眼珠子血丝蔓延，舌头也伸了出来，眼看着就要毙命，秦赟突然想到，她是搜宋家的千金，若是死在他的手下，宋家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秦赟脑子里转过一个念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即松开了手。 柔絮重重摔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都是凉的，整个人像是跌入了冰窟。 秦赟还是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本来她以为可以瞒着他一辈子，毕竟她的情毒一旦种下去，就不可能拔出，没有大夫可以看得出来，也没有谁可以拿出解药，可是秦赟却一下子摆脱了情毒的控制，没有其他因素，他是做不到的。 是蓝婳川，一定是她！她不是突然爆发了医术的天分，被人称为神童吗？ 宋芷凝牙关咬得咯吱咯吱响，除了蓝婳川，她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 蓝婳川，你彻底毁掉了我的人生，我会十倍，百倍，还到你身上，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永。”秦赟冷冷下令。 “殿下，有何吩咐。”陈永立刻推门进来。 “把宋芷凝送回宋家，从此燕王府的大门，不许她踏入一步，否则，格杀勿论。” 陈永愣了一下：“二殿下——” “本王的话你没有听见吗？”秦赟是一眼也不想看到宋芷凝，要不是不希望宋家离心，他今日就要她的命，再将她扔到乱葬岗喂狼。 是蓝婳川下的手，宋芷凝脸上的这些红痕，是轻易消不掉的，甚至要伴随一辈子，一个美貌的女子被毁掉了容颜，这便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宋芷凝怎么苦苦哀求保证都没有用，她也想不到，今日会是她人生的末日，是她的灭顶之灾。 “二殿下可有想过，将宋小姐送回去了，以后的计划该何以为继。”一把半头白发的老者，来到燕王的面前，带着一丝不赞同道。 这老者的名字，叫做伯承，要说对帝都密辛知道得最多的人，当属伯承，秦赟后来夺到皇位，伯承也是一个很关键的因素，伯承聪明睿智，在幕僚里也是上上智者，蓝婳川身上流着凤凰血，是祁凰一族的后裔，本来是母女间口耳相传的秘密，可这个秘密，却为伯承所知，导致了后面发生所有的事情。 “你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还能留着吗？” 秦赟冷哼一声：“本以为宋芷凝的迷毒有用，可以将蓝婳川牢牢控制在手中，想不到这个贱人，一开始就对本王种下了情敌，让本王对她魂牵梦绕，这样叵测不轨的女人，如何留得。” 伯承沉默了一下：“如今蓝婳川的性子，可不好对付啊，二殿下想要让她像从前那样癫狂痴迷，怕是不可能了，只有宋芷凝的迷毒，还有些希望。” 他年过半百，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个控制得好好的人，突然就转了性，完全变了一个人，这让伯承也有些措手不及。 皇帝膝下那么多儿子，没有特别出众的，也没有特别平庸的，个个都不是善茬，倒是燕王秦赟，才智和能耐稍微胜一截，但要夺得皇位也绝非易事，甚至要耗上小几十年，没有凤凰血滋养，保持身强力壮，到最后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以前的软法子不管用了，那就用强硬的招数，总有一天，蓝婳川会重新落到本王的手里，到时候，她逃出无门，只能一辈子为本王所用，宋芷凝算计本王头上，这种人是断断留不得在身边。” 秦赟一想到被宋芷凝蒙骗玩弄了三年，就忍不住火冒三丈，浑身的气息都变得阴冷起来。 “如今蓝婳川有玥王，小公爷看重，这一招胜算不大，也危险。”伯承道：“此事如今困难重重，还是要从长计议呀。” 他现在也拿不出个好的法子，但为了燕王爷的大业，决不能放弃对蓝婳川的围猎。 想到玥王，夏侯汐这等人，秦赟眸子一黑，他就想不明白了，蓝婳川这样称不上多美丽，又矮小的女子，这两个人是眼睛出问题了吗？蓝婳川最大的价值，是她一身的凤凰血。 “伯承，本王向来看重你，这件事，本王要你拿一个主意，如今你已经年老，尽快俘虏蓝婳川，也好延续你几十年的生机。”秦赟道。 伯承眼里掠过一丝精光，谁不希望年壮力强呢，他当初向燕王建议，也有一部分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小人当竭尽所能。” 老将军大将军他们回来了，全府的人上上下下都在大门口迎接。 第192章 赴宫宴 连日跋涉，三位两军饱受风霜摧残，面上多少有憔悴之色，但依旧目露精光，身姿挺拔板正，气势凌人肃杀。 老夫人抹着眼泪：“你们可回来了，一年才回来一次，可叫我念死了。” 说完上前去搀扶老将军。 “唉，老婆子，我身体好得很，现在就需要你扶着，还这么上战场杀敌。” 老将军说着，反而是将老夫人扶住了。 在战场上，老将军是个冷酷杀敌的阎王，踏过无数头颅和鲜血，是眼睛也不眨一下，在亲人的面前，却是一副和蔼近人的形象，对原老夫人情深义重，对续弦，也很是看重关怀。 蓝长风看到老将军和老夫人伉俪情深，想到自己的夫人早逝，心下不由得恻，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想到早逝的夫人，如果夫人还在，那该有多好啊。 “祖父，父亲，大哥，你们这些日子都在奔波，辛苦了，我已经让人泡了热茶，你们快暖暖身体。”蓝婳川说。 三人都有些讶然看着蓝婳川，蓝婳川似乎长高了一点，模样安安静静的，可是双眸澄澈清明，不像以前那样，尽是对世事的混沌迷茫，心智也不开窍，每每三位至亲回来，也不会说这些体己话，平时在帝都，还闹出不少笑话来，令他们三听了头疼，恨铁不成钢。 所以蓝婳川这样一开口，倒是令三人意外起来。 看来，这丫头也开始长大了，至少知道关心体恤亲人，这是好事，是一个大长进。 “好好，赶紧去喝杯茶暖暖，等会儿还要去宫中拜见皇上，可别耽搁了时辰。”蓝长风喜笑颜开，方才因为夫人早逝产生的黯然情绪，似乎都消失了一大半。 “妹妹要多吃一点，误了长身体，过些年真的长不大了。”蓝毅心疼道。 再过两年，妹妹就该出嫁了，这么矮小的一个，看着还像一个孩子，想来就一阵不忍。 “大哥，我也在努力长身体呢，等到明年你们回来了，我肯定会比现在高许多。”蓝婳川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蓝毅许久不曾见过蓝婳川这样亲近他，眼眶竟然有些发热，小时候妹妹虽然固执顽劣，可和他们两个兄长的关系也还不错，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年来妹妹变得淡漠，六亲不顾，只知道痴迷那燕王秦赟。 现在妹妹终于肯认他们这些亲人了，看样子性子都稳沉冷静了不少，这是大好事。 老将军本来难得回帝都心情不错，看到自己最疼爱地这个孙女竟然懂事起来，不由得眉开眼笑，忍不住夸了几句，又看到园子布置得喜庆隆重，令人眼睛一亮，连连称好。 虽然实在不想耗费这个银子，但看到老将军高兴，说不定这一次要奖励她不少东西，老夫人倒也觉得值了。 不过，她本来在自己屋子里准备好了茶点，蓝婳川却先开了这个口，让她讨不得这个好，死丫头，总是做些碍眼的事情，她心中有怨，可也不好发作。 想到蓝婳川很快就要被嫁出去，从此过着地狱般的人生，老夫人觉得踏实了不少。 她看了蓝芊一眼，蓝芊赶紧道：“祖父，为了迎接你们回家，祖母和母亲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呢，不光庭院比以前布置得更隆重，你们大殿里的东西，该换新的也换上了，总体焕然一新，新年新气象，明年咱们将军府一定会更好。” “嗯，你们辛苦了，平时也要打理一大家子，不容易啊。”老将军感慨道。 “爹，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要论辛苦，哪里比得上你们镇守疆土，战场杀敌，没有你们，就没有将军府的赫赫威名。”徐梦月也说。 一家子难得团聚，气氛其乐融融的，老将军的大殿里，不仅准备了茶水点心，还有暖身的火炉子，比起老夫人那儿，还要细心一些。 等喝了一盏茶，暖了身子，时候差不多了，祖孙三人便去宫中面圣述职。 宫中专门设宴招待，晚饭就不在将军府里用，此后在帝都的每天早晨，祖孙三人还要去上早朝。 “辛辛苦苦折腾两天，就得了一句夸赞，六千两银子下去，图啥，不当家的，不知道这其中的艰辛不易，当真是任意妄为。”徐梦月在蓝婳川的身边含沙射影道。 蓝婳川面色一沉：“祖父他们风尘仆仆回来，二婶难道没有发现，今年格外高兴吗？夸赞不也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他们在外头，受了多少苦，遇到多少危险，每年年关，都可能有人回不来，以隆重的礼仪迎接他们，都远远不足以赞扬他们的贡献，况且公中的这些银两，主要是他们的奖励，二婶要是有意见，到祖父面前去提就是了。” 徐梦月脸色隐隐发青，当然不敢去老将军面前说这些话，老将军听了可能表面会责备浪费，但只怕心都要凉一截。 大年三十，吵架多没意思，蓝婳川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去，今天是大年三十夜，可每年的这个时候，祖父父亲他们都会在宫中吃年夜饭，二房的人就和老夫人一起吃，至于她，一般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自行准备，老夫人会派人来喊她，不咸不淡的，当然不希望她去。 蓝婳川也可以去，和二房的人上演一家子的团聚，可就在过去她愚笨的几年，固执顽劣的早年，都下意识地不会凑热闹，亲眼看着二房的人是如何的融洽欢喜，何必呢。 明明是自己的祖父，爹爹稳固的将军府，却要便宜了二房这些白眼狼，她也被她们排挤，当成外人看待，等到哪一天分家了，二房哪里还嚣张得起来，到底谁才是外人？ “蓝二小姐，皇上让咱家来，请您去赴宴呢。”皇帝身边的李公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毕恭毕敬对蓝婳川道。 少见呀，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在大年三十夜请宴回京大将和玥王外，还邀请别人，还是个没有长大的毛丫头，李公公是完全摸不透皇上的意思。 蓝婳川也是愣了一下：“李公公，你没有传错人。” 第193章 捧杀1 “咱家也觉得稀奇，多问了一遍，的确就是邀请你呀蓝二小姐，没得错的。”李公公道。 皇帝请宴，不能不去，蓝婳川脑子里过了一个念头，她和当今天子也没有什么过节，倒是不怕为难，况且祖父他们都在场呢。 换了一身宫装，蓝婳川随李公公入了宫中。 她到的时候，祖父他们已经面圣述职结束，到了膳食大殿，玥王就坐在皇帝下方的第一个位置，他朝她看过来，眸光湛亮柔和：“蓝家姑娘穿上了宫装，竟然觉得气势凌厉了不少，一瞧就是个牙尖嘴利，不好招惹得。” 换做是别的男人说这样的话，多少带着阴阳怪气，可听玥王说出来，却像是在赞赏她如今的性子。 老将军祖孙三人征战沙场，威慑四方，他们本来就是凌厉的，听到玥王这样的夸赞，只觉得越看蓝婳川越中意，有将门出虎女的意味，哪怕不知道蓝婳川已经成为一个实打实的虎女，但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就让人感到欣慰喜欢。 皇帝也在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蓝婳川，他还记得三个月前狩猎，从来都被人嘲笑草包愚蠢的蓝婳川，突然大放异彩，收获了丰厚的狩猎，还和夏侯家的小公爷打下了彘，后来又听说蓝婳川在其他方面一鸣惊人，这段时间帝都议论的中心话题都是蓝婳川，少不得要传到他的耳朵里。 行过大礼之后，皇帝赐座。 蓝婳川的身边，是德妃，德妃在三年前诞下一对双胞龙凤胎，现在两个孩子就在她的身边。 天家宠妃诞下龙凤胎，那是极好的祥瑞之兆，这也是第一次，在大将归朝的庆功宴上，皇帝让德妃携双生子参加。 蓝婳川只是飞快瞥扫，这还是她第一次目睹德妃的模样，当真是生得娇美妩媚，不仅仅五官精致，这种媚，是入了骨子里的，令人看一眼就为之吸引，和柔絮浮于表面不同。 德妃逗着她的双生子，脸上带着宠溺满意的笑容，似乎并没有怎么注意蓝婳川的到来。 皇帝大笑了起来：“如家蓝家二小姐，倒是比以前沉稳聪睿了许多，不愧是将门之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蓝婳川道：“臣女已经快要十六岁了，再不长进一点，对不起祖父父亲的教导，也对不起皇上的恩泽和重视。” “好，玥王说蓝家姑娘伶牙俐齿，果然是个会说话的，你这阵子表现的确着人惊喜，说一句惊鹤出云，也不为过，朕还没有好好赏过你，来人。” 立刻有一个嬷嬷端着盒子从侧殿走出来，恭敬地放在蓝婳川的面前。 “这是西域进贡的玉壶，用来泡茶，味道更多两分清润。” 蓝婳川立刻谢恩。 “皇上，臣妾也有东西要赏赐蓝二小姐，这些时日，不断耳闻蓝二小姐的事迹，臣妾心中佩服，这是对高门的勉励，相信在蓝二小姐的指引下，高门会形成争相上进的风气，促进繁荣昌盛。” 德妃这句话出口，皇帝稍微变了一下脸色，一向天家最忌惮高门权贵过于显目张扬，要是这些权贵都争着向上，对于皇家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老将军祖孙三人也察觉到了这话的不对，他们前面已经说了，白钧招惹蓝婳川，处处针对我，设计陷害，可是却被蓝婳川识破，再借着玥王的手，将白钧送到了北部苦寒之地。 三人都是刚正不阿的性子，当然觉得是白钧活该，但德妃可是白钧的亲姐姐，这个弟弟的人生算是差不多毁了，心里面怎么可能不介意。 本来这样的宴席，不会请蓝婳川来，他们看到蓝婳川出席也很意外，现在看来，很可能就是德妃的主张，不过是想趁着宴席上，为难蓝婳川。 三人的脸色顿时都不好起来，他们久经沙场，性子直爽，但并不代表他们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相反，蓝家的将军个个都很敏锐聪慧。 第194章 捧杀2 老将军道：“德妃娘娘说笑了，婳川身上这点小本事，不过是为了勉励自己，说是激励高门，未免太抬举她，她也担当不起来。” 玥王缓缓抚着杯盏，道：“《风俗通》里有云：长吏马肥，观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驰驱不已，至于死。蓝家姑娘不过是初出茅庐而已，最多也是成全自己，每个人的一生，都由自己的秉性，选择，努力与否决定，最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根源都在于自己，他人所谓的勉励，对怠惰的人与用，上进的人本身就上进，何来外人功劳之说，德妃娘娘却把蓝家姑娘捧得这么高，这句话不是为了她好，而是要将她置于众矢之的呀。” 玥王不愧是惊才绝艳，这一番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将德妃刻意引导的那些高门和蓝婳川之间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果然，皇帝也是缓和了过来，摆了摆手：“当然，蓝家姑娘这是在成全自己，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不中用的，再怎么勉励都没用。” 在场的人，不仅有蓝婳川的家人，就连玥王，都在为蓝婳川说话，这一通话，就把她的算计瓦解得干干净净。 德妃脸色僵凝了一下，很快又带上了一贯的笑容，那笑里，带着一丝天然的魅，皇帝本来心有不满，可是看到这样的笑，是一点也生不起气来。 很快有人把德妃赏赐的礼物呈到蓝婳川的跟前：“蓝二小姐，这是蜀地的极品蚕丝，一年才有百匹，有五十匹进到宫中，德妃娘娘就得十匹，这蚕丝薄如蝉翼，十分丝滑透气，同时又不透光，等到夏天的时候拿来做衣服，可凉爽了。” 蓝婳川起身行礼谢过。 她听得出来，那嬷嬷是在暗示她，德妃娘娘很得皇上的重视，的确，如今德妃在宫中风头最盛，甚至压过了皇后，绝美的容颜，再加上一对龙凤呈祥双生子，德妃这一辈子，可谓是富贵尊崇，风光无限，在前世亦是如此，反而是淑妃，如今皇帝已经心生不耐，再过些年就要失宠。 美食珍馐上桌，歌舞进场，接下来便是皇帝对将军们进行慰问体恤，询问边境的情况，这些在朝堂上已经禀报过了，但也只是大概，细节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正好拿来打发酒席，除了蓝家三位将军，还有镇守东部的郑家父子，驻北部的陈广将军，至于西部和南部，是战乱多发地，都是蓝家将军镇守。 蓝家奖励从来都是最丰厚的，尤其是今年，战功更是显赫，奖励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这些都已经备下了。 男人们在敬酒，说的都是一些官话，蓝婳川没有多大的兴趣，专心享用着美食，观赏歌舞。 “额娘，这九连环怎么解都解不开，儿臣手都解酸了。”小皇子手中拿着一个九连环，一脸苦恼地对德妃说。 德妃看向蓝婳川：“蓝二小姐聪慧过人，想来也是妙手，不如就来解一解这九连环，这九连环我先前已经试过，怎奈我才智平庸，无论如何也解不了。” “德妃娘娘过谦。”蓝婳川把九连环接过来，九连环环环相扣，但不管怎么复杂，都会有窍门，但这个九连环她一眼就看出来，环环锁死封闭，要解开是不可能的，而且是用玉制成。 德妃还真的是会为难她呢，如果她解不出来，就要被笑话愚钝，徒有其名。 “这九连环想要解开，只有一个法子。”蓝婳川道。 她这样说，就连皇帝的目光都落在她的面上：“德妃手上的这个九连环，不仅自己束手无策，找许多人解了好几天也解不开，朕亲手试过，不得其法，倒不知蓝家二小姐找到了什么办法。” 第195章 欲加之罪 蓝婳川道：“这九连环应该是制造的人出现了失误，不像其它九连环一样有窍门，而是环环焊死，找不到通连转圜处，臣女相信，就算用上十年，几十年的时间也没有人能够解开，德妃娘娘既然找许多人解过，这其中一定不乏聪慧之辈，臣女想到的这个法子想必他们也能够想到，就是不敢对德妃娘娘言说。” “噢，你直说无妨，就算有不当之语，本宫也会酌情不追究。”德妃道。 “那就是摔碎。”蓝婳川道。 什么酌情不酌情的，德妃成心让她不好过，公然为自己保留了余地，但她也相信，这不会成为她人生中的危机。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突然都明白过来，细看这个九连环，的确没有巧解之道，制造九连环的人，说不定是为了故意为难人，要解开只有摔碎。 反而是玥王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德妃就是要刁难蓝婳川，只是蓝婳川这么敢说，他还是有点意外，她当真什么都不怕。 “大胆，这是皇上专门请的能工巧匠入宫打造出来的九连环，用来给双生子玩乐，双生子最喜欢九连环这个宝贝，你居然说要摔碎，岂非是被皇上不敬。”德妃突然就变了脸色。 蓝婳川立刻跪在地上：“德妃娘娘息怒，臣女只说这是解开九连环的唯一法门，并没有真的摔碎，何来对皇上的不敬呢。” “可是你动了摔碎的心思，天家的东西，皇上钦点的工匠亲手铸造，双生子的心头所好，怎么能随便摔碎，你可知道在这宴堂上，有些话是断断不能够说出来，既然说出来了，就要承担相应的下场。”德妃脸上带着怒意，好像真的是因为蓝婳川亵渎天家而生气，实际上却是在发泄往日积压的怨气。 她和二弟关系最好，可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弟被发配北部苦寒之地，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她怎么能够不恨。 “德妃娘娘息怒，二小姐并不知这九连环的背后关系重大，如果她知道，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知者无罪啊。” 蓝家三个男人都是神色大变，德妃虽然是有意为难，但如果不能化解，只怕皇上也要惩罚蓝婳川。 老将军已经是带头跪了下来，额头叩在地上。 德妃风头再盛，也不过是皇帝的妃子，哪里能承受得住一个战功赫赫的老将的大拜之礼，可是为了她，老将军也不管不顾了，这也向皇上证明，蓝家绝不会居功自傲。 蓝长风，蓝毅，也叩头恳求德妃宽恕。 不过他们的话里都没有提到皇帝，侧面表明，皇上尚未发话，这只不过是德妃在为难，是德妃为人过分。 德妃让三个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归来的将军下跪，其中一个还是年近六十五的老将军，是不是会寒了功将的心？如果传开了人们又会怎么看。 皇帝手肘撑在宝座上，面上有些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者无罪么，那岂不是人人做错事了，都可以用这句话来推脱，这摔了九连环还好，要是做出性质更严重的事情出来，危害到了国体，是不是也要说一句不知者无罪。”德妃的心被愤怒占据，看着蓝家人都跪在地上，她心里面一阵暗爽，没有想到更深的一层。 皇帝皱了一下眉头，但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人，又沉默了下来。 “婳川只不过是提一下建议，德妃娘娘不采纳也就罢了，至于做出更严重的事情那是绝不可能，二小姐从小品行纯良，安分守己，又是个女子，哪里能伤了大体呢，德妃娘娘这话说得不规矩，也冤枉了二小姐呀。” 老将军说着以头叩地，额头都叩青了，甚至还渗透出一丝血迹来。 第196章 立规矩 蓝婳川心如刀绞，手指都扣到了皮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其实祖父大可不必如此，但祖父已经敏锐地感觉到，德妃是断断不可能放过她了，半个月后，他们就要离开帝都，她一个人在这里，不知道要面对多少风险，所以，祖父在用自己的力量加砝码，今日过后，德妃定要受人非议，说不定从此都要走下坡路。 “皇上，臣觉得，蓝家姑娘只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一些胆量罢了，其他解过这九连环的人，但凡聪慧一些的，都会生出这个念头，这是不是也要去定他们的不敬亵渎之罪，他们生出这个念头却不说，但这的确是唯一的解环之道，是不是也要判他们一个欺瞒之罪。”玥王道。 蓝婳川接着他的话说：“皇上，华夏语言虽然博大精深，但有些事情，从来只有表面的意思，如果过度解读，大多数都经不起推敲，只怕到时天下人心惶惶，人人都不敢说话了。” 皇帝眼里的光芒闪烁了几下，突然赞赏道：“说得好，朕的天下，决不能人人自危，不然令百姓不安，后世也要说朕是一个昏君。” 他下了龙椅，亲手把老将军扶起来：“爱卿受苦了，爱卿是国之功将，为这样的小事下跪实属不该，是朕怠慢了你，你们都起来，别跪着了，本来就是大年三十晚宴，何必闹得这样不愉快。” 老将军感慨道：“皇上仁厚，只要德妃娘娘不为难二小姐，老臣也就安心了，就算要了老臣这一条命，老臣也绝无怨言。” “爱卿这是哪里的话，有朕在，谁能把爱卿和爱卿的家人怎么样。”皇帝面色一沉，看向德妃：“德妃，你今日也是有些不懂事了，一件小事，又何须这样放大。” 皇帝从来没有对德妃说过重话，特别是生了龙凤胎以后，更是宠溺非常，今日之事，是当真有点生气了。 “臣妾是为了天家威严考虑，不想有人亵渎了圣上，既是过度了，臣妾以后定谨言慎行。”德妃跪下，面上十分诚挚，还带着一丝委屈。 她的两个孩子也跟着跪下来，乖乖巧巧的，倒是令人不忍起来。 “好了，你也是思虑过度，切记改过。”皇帝道。 德妃对老将军，蓝婳川一拜：“本宫心系皇上，为皇上排忧解难，是本宫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所以见不得半点亵渎皇家之事，方才是本宫多心，还请各位将军，蓝二小姐见谅。” “为天家忧思，德妃娘娘做法无可厚非，既是误会，解释清楚了便可。”老将军恭敬地回了一礼。 “德妃娘娘也只是关心则乱，臣女心直口快，以后也会注意一些。”蓝婳川道。 她端起杯盏，抿了一口酒，辛辣香浓的酒味在舌尖弥漫，嘴角勾起一丝冰冷。 德妃是皇帝的宠妃，又生下双生子，要对付她，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有一步步慢慢来，而今天，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她垂下眼皮，眉目流转，脑子里浮起一个人的身影来。 宴席上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局面，仿佛方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皇家和高门权贵向来如此，即便有什么嫌隙矛盾，也不会显露出来。 陈广话多，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不痛不痒，郑家父子比较寡言，就连方才德妃刁难蓝婳川一事，两人也没有发表意见。 不过，他们都服从于秦赟，将来那一口凤凰血，也有他们的份，郑家也是武将世家，但却不是什么善茬，跟蓝家的刚正大义截然相反，郑都统作为郑大将军的长子，一向表现狠厉粗鲁，那一次秋猎，就是他提出把蓝婳川和那些猛兽关在一个场地上，要用她给猛兽打牙祭。 这一次郑家父子不说话，是因为摸不太透皇帝的心思，皇帝似乎要给蓝家一个下马威，同时又不准备惩罚，不过是树立天子的威严，生怕蓝家功高震主罢了。 在这样的场合，最好还是不要说话。 蓝婳川也知道皇帝的心思，祖父已经六十五岁，身体大不如从前，新伤旧伤累积，皇帝却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磕头，头都磕破了，不过是在告诉蓝家，不管立下多少汗马功劳，臣子依旧是臣子，这一次德妃算计她，皇帝又何尝不是趁着这一次机会，给蓝家立规矩呢。 蓝婳川心里面想着事情，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喝了五杯烈酒。 她感到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不经意间就扫来，抬眼正好对上玥王的目光。 第197章 两个月可有孕 男人的眸子里，蕴藏着几许担忧柔和。 蓝婳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喝多了酒，为了避免喝醉失态，她把酒换成了茶。 宫宴结束，已经是亥时，皇帝喝多酒醉，摆手让大家散了，临了不忘让里公公带人去领赏赐。 蓝家的赏赐，以前的年头是十二箱，今年有十六箱，光是马车搬运，就用了四辆。 蓝婳川没有忙着回去，她去见了淑妃。 大殿里外，经过了隆重又喜庆的布置，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淑妃却吃得没有什么胃口，菜都凉了，她还坐在桌边。 “娘娘，这些菜都凉了，奴婢让人端下去热一道。”芳姑姑在一边不忍心地道。 淑妃却摇头：“我和德妃一起进宫，在这十来年的时间里，我俩的盛宠一直不分高低，三年前德妃生下双生子，从此我和她逐渐分明，今晚的庆功宴，皇上竟然让她前去参加，就连皇后都没有在场，这不正是告诉别人，德妃也是一个大功臣吗？” 淑妃神情郁闷，说完又是一杯酒进肚。 “娘娘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喝多了伤身体，娘娘正在调理备孕，怎么能多喝酒呢。”贴身婢女道。 “不过是多一个盼头而已，说不定这一辈子都怀不上，呵呵，老天对我可真好。” 淑妃向来端庄持重的面上突然浮起了怒意，她将手中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清脆的响声过后，杯子碎裂，如同她每日煎熬的心。 蓝婳川耳尖，在下人通报的这段时间里，她就立在院子外，里面的动静入耳，她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淑妃的心情太急切了，这对于她来说是好事。 “蓝二小姐，淑妃娘娘有请。” 蓝婳川走进大殿的时候，里面的狼藉已经收拾好了，下人们撤去饭桌上的酒菜。 淑妃卧在屏风后，她身上的醉意隐约弥漫过来。 “大年三十夜，本该家人团聚，其乐融融，蓝二小姐却来见本宫，怕是有不得不见的事情。” 行礼之后，赐座，淑妃道。 哪怕她好生克制着，可还是听得出来，她的声音有些不悦，蓝婳川害苦了她的弟弟，在她心里面绝对是仇人，就算她和德妃有了嫌隙，这也是她们的共同点。 二弟在北部苦寒之地受苦，蓝婳川却在帝都出风头，大年三十的晚上还被邀请来宫宴，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毛丫头而已，人生当真是占尽了先机。 “这些日子，臣女一直在苦心钻研，对淑妃娘娘的调理，倒是有了不小的进展。” 淑妃眼睛一亮，这么说来，她有大希望了。 “比起原来的如何？” “原来的方子要调理数年，可是现在的方子，只用两个月，就可以把娘娘的身体境况彻底扭转过来，说不定明年的今天，坐在宫宴上的，就是娘娘您呢。” 淑妃大喜过望，哪怕她再稳持，听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由得浑身发抖，这是欣喜，是重生的感觉。 “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淑妃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今天她的心情落差有多大，过去的日子她有多么煎熬，现在就有多激动。 “臣女可以保证。”蓝婳川道：“只是娘娘千万要保守这个秘密，不可泄露了出去，免得有人暗中做手脚。” “这是自然的，只是，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淑妃觉得，蓝婳川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会因为弟弟的事情，对她心生怨恨，她肯把方子给她，心思肯定不简单。 第198章 不愿和本王谈心 “黄金万两。”蓝婳川道。 所有的宝贝，最后终究要折算成钱财，她还不如直接开口要钱，钱财是安身立命的根本，谁会嫌钱多呢，况且她现在也想不出要其他什么更好。 如果她什么都不要，淑妃也不会因此放下仇恨，反而会认为她别有用心，或者是有意讨好，生怕她报复。 实际上，蓝婳川根本不怕什么报复，她也决不会讨好淑妃，拿她的方子，要付出相应的报酬，她还有更远一步的棋要下。 淑妃想不到蓝婳川这么爽快地就跟她要钱，她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蓝二小姐不愧是个干脆人，倒是让人生出两分佩服来，黄金万两不是小数目，你写出方子，先给五千两，等本宫成功怀上孩子，再补剩下五千两，如何。” 淑妃再恨她，但这点承诺还是担得起的，蓝婳川当然不会不答应。 “如果方子无效，便要治你个戏弄妄言之罪，这罪名可不轻，你想好了吗？”淑妃又道。 “臣女对自己的方子很有把握。”蓝婳川道。 “好，笔墨伺候，方姑姑，去取来五万两银票。”淑妃看蓝婳川这么肯定，心下也安稳了不少，子嗣可是会影响她的下半生，现在可不是巴着治蓝婳川罪，找她失误的时候。 蓝婳川写下方子，拿走银票，走出大殿，深吸了一口大年三十雪夜的空气，沁人心脾。 皇宫，帝都的上空，不断有烟花升起，绽放，仿佛夏日的花团锦簇，映衬着稀疏的雪花，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情韵。 蓝婳川立在烟花下，微微仰着头，她又想到了前世的两个孩子，她的昭月，她的星宇，现在，他们都化成这天穹上的星辰，和烟花作伴了。 玥王回去得也晚，方才他陪皇帝回大殿，又说了一会话才回来，他看到蓝婳川披着斗篷，小小的身影立在园子里，一个人抬头看烟火，烟花绽开，映照出她清凌美丽的小脸，那双眸子犹如千年的古潭一样寂静，波光点点。 她的眼眸里，带着怅茫，隐忍，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时空，仿佛藏着别的故事。 纳兰容景的心微微疼了一下，他不想惊动了这样的画面，可是又不能目睹蓝婳川的冷清，而无动于衷。 他走过去，脚步比平时轻，可蓝婳川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她行了个常礼：“臣女蓝婳川，见过玥王爷。” “有心事？” 玥王立在她的面前，他身量修长挺拔，更显得她矮小。 “不过是欣赏烟花，王爷多心了。”蓝婳川语气清凉，想到她惨死的两个孩子，便是提醒自己一次，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不要轻易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托付，不然，可能会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哪怕是眼前这个看似温厚柔情的男人，也不能放松戒备。 听得她这样疏离的口味，玥王心头莫名浮起一丝浮躁，看着那嫣红润泽的嘴唇，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蓝婳川浑身气息疏离，好像他做错了什么似的，至少这一刻，她把他当成了陌生人，本来，他在宫中多留一会儿，就是担心她在淑妃那儿受委屈。 男人心中涌动着一丝难以忍耐的情绪：“当真是本王多心了么？还是你——” “不愿和本王谈心。” 蓝婳川有些诧异地看男人一眼，男人的眸子，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抹漆黑的颜色，原先身上的温润，柔和，似乎都消减了大半。 她察觉到了男人身上的危险，默不作声后退一步：“多谢王爷关心，我没有事，天色已晚，就先回去了。” 玥王身上，何曾有过这样的气息，这里不宜久留，这是蓝婳川的第一反应。 卓奕办其他的事情去了，她今日进宫，身边就没有多带一个人，这一朝规定，宫宴上不能带近侍随从，就是为了避免闲杂人等做手脚。 所以她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她敢去见淑妃，是因为淑妃在身体调理过来之前，绝对不会对她下手。 一个人，面对有绝对压制力量的男人，她不得不心生警惕。 第199章 放肆一回 男人眸底更深。 今夜的蓝婳川，当真是一改往常，大年三十夜，他的心情也无端变得糟糕起来。 蓝婳川要往前走，可是这花园小径太狭窄，高大的男人立在那儿，她根本就找不到余地出去。 “还请王爷方便一下。”蓝婳川有礼道。 她也不是故意对玥王冷淡，只是方才那样的心境，她不想弄虚作假，不管怎么样，玥王都是她的恩人，她没有忘记。 玥王错开一步，蓝婳川从他的身边经过，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突然，她的胳膊一紧，被男人拽住，男人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可是她却几乎动弹不得。 男人手上的力道克制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这个小小的人儿拥入怀中。 蓝婳川低头看着纳兰容景越界的手，眉头皱了起来，浑身也弥漫着一层冰凉：“玥王这是什么意思，月黑风高夜，想要对我一个弱女子不利吗？” 男人僵凝着，似乎在挣扎，在犹豫，明明心中气恼，可是也很清楚，有些事情做不得。 “你对本王，这么讨厌么？”纳兰容景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间挤出这么一句。 今夜的玥王，实在是不同寻常，令蓝婳川警惕不安，不过，她好像又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举动另有深意，无论如何也不会真的害她。 “我不讨厌王爷，对王爷，我一向是感激，我也把王爷当成朋友，还希望王爷不要为难，今夜就当做是王爷喝多了，我什么也记不得。”蓝婳川如实道。 她闻着，玥王身上的酒气，还是有些浓烈，只怕心智不像平时那么清明。 感激，玥王听着，又是一阵刺耳，除了感激，其他的一点也没有了吗？ 他仔细地看者那张脸，蓝婳川永远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乖巧，实际上他知道，她有多么固执倔强，又有多么决绝。 他突然想要征服这桀骜的灵魂，放肆一回，什么也不管不顾，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从容不惊的外表之下，也会有暗涌澎湃的时候。 男人还是没有放开她，手上反而更收紧了一下，隐隐有将她往怀中拉去的趋势。 那宽阔厚实的胸膛，近在咫尺，鼻尖的酒味更浓了些，蓝婳川没有抬头，可是也能感受到，男人目光灼灼，要将她整个人灼烧。 远处就有宫人经过，可是她太矮小了，玥王的人又将她完全遮挡，别人只见玥王，不见她。 在这里，玥王想对她做什么，根本就是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她，也不会有人知道，玥王武功高强，轻而易举，就可以处理她。 再温和的人，也有发狂的时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所以这个时候，她万万不能激怒他，蓝婳川心中也气，气玥王的无礼，气他凭着自己的力量，对她进行绝对的压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王爷，让我回去。” 没有祈求，反而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就像一片羽毛，擦过男人的脸颊。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玥王，心头的躁动像是被一股力量安抚了一下，竟然冷静了许多。 想到，他和蓝婳川交往时日短，怎么能苛责，一个人的心意，也是他人无法左右的，他能做的，不过尽人事，听天命。 况且她还这么小，即便坚韧，也有一种易碎的感觉，他怎么忍心？ 男人有些混沌的双眸，一点点清朗起来，映衬着半空稀疏的雪花，灿然的烟火，将她的身影尽数吸纳。 “抱歉，惊吓到你了。”玥王的手缓缓放开，带着一丝叹息道：“本王应该做的，是保护你。” 第200章 一时兴起 蓝婳川大大松了一口气，方才玥王，已经足够忍耐了，她完全能够察觉得到他那种拼命压制着的感觉，那种灼热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出现是那般的不真实，仿佛他藏着另一种人格。 可是她还是有些不明白，她只是一个没有长开，没有长大的毛丫头，按理来说，男人不该对她有什么心思，没有男人不爱美人，也没有男人不喜欢身材有致的女子，她扔到人群堆里去，谁也不会注意到。 就算有那种想法，也是玥王喝了酒，一时兴起。 好在，他终于放过她了。 蓝婳川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男人。 蓝婳川脸颊一下子变得有些红烫，逃也似地加快了脚步，刚才的情形，真的很危险。 她自以为默不作声的观察落在男人的眼里，男人心头一乱，那种反应他根本掩饰不了，就像做了错事被她逮了个正着。 “本王送你回去。”男人跟了上来。 马车里，蓝婳川神经微微绷着。 玥王坐在她的对面，气定神闲地品茶，神态自若，仿佛方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不是你第一次来见淑妃了。”男人道。 “嗯，淑妃娘娘久久不孕，需要调理身子。” 不久前的事情，蓝婳川不但没有对男人生出嫌隙，反而觉得他更可靠，一个有些醉酒的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保持最终的冷静，没有真的伤害她，说明在濒临失智的时候，也能够最终拯救自己。 一个能够克制自己，放过别人的人，沉得住气，也稳得住心性，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威胁，至少，他们的相处，他会尊重她的意愿。 “淑妃娘娘心里面恨你，并不会因为你给她调理身子放下对你的仇恨。” “我知道，我另有打算。”蓝婳川手指轻轻点着窗柩，看着大街上热闹的景象，虽然夜已经深了，可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在如愿怀上子嗣之前，淑妃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我是安全的，王爷没有必要牵挂。” 玥王听出来了，蓝婳川察觉到他正巧两次都在宫里，可能是为了她，他这样说也是在拒绝他？ 他稍微沉默了一下：“本王知道你的能耐，但你毕竟势单力薄，未必事事都顾得上来，况且你忘了，本王刚才说的话。” 蓝婳川记得，男人说要保护她—— “王爷对我恩重如山，这恩情我怕是报答不了。”蓝婳川说。 男人眸子里掠过一丝子夜般的黑色，可面上依旧是淡笑：“你这丫头，总是把恩情挂在嘴上，这是不拿本王当朋友了？” 蓝婳川寻思着，只有以后，在玥王需要帮忙的时候，她竭尽所能，但玥王这样的人，要用得上别人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 将军府见她是久久不回来，已经准备派人去打探情况，蓝婳川先前与老将军他们说过，要去见淑妃，可淑妃是什么人，她是白钧的亲大姐，指不定心里面恨死了蓝婳川，他们心里面自然是担忧的。 “二小姐回来了。”门口的守卫看到归来的马去，立刻进去禀报。 蓝长风和蓝毅到了大门，就看到蓝婳川从前一辆马车上下来，她的马车走在后面，而她现在乘坐的那一辆马车，更加华丽宽敞，像是男人的马车。 这是怎么回事，蓝婳川有喜欢的男子了，或者说，是谁在追求她吗？ 蓝长风和蓝毅对视一眼。 第201章 喜欢什么都拿走 蓝婳川下了马车，道：“多谢玥王爷相送，祖父父亲他们在家，王爷要进来喝一盏茶吗？” 是玥王，蓝长风和蓝毅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惊诧，他们隐约听说，玥王对蓝婳川颇有照顾，莫非是真的。 蓝长风立刻上前去，行了个礼：“玥王爷送小女回来，末将感激不尽，还请王爷入府作客，末将也好尽地主之谊。” “免了，今夜大家共同参加宫宴，已经是一起吃过饭，本王此番负责把蓝二小姐安全送到家里，现在也该回去了。”玥王没有下马车，他轻淡温雅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磁性好听。 等到马车远去，蓝毅朝蓝婳川竖起大拇指：“厉害呀妹妹，是怎么把玥王这样的男人搞到手的。” 蓝毅从小就喜欢跟她开玩笑，蓝婳川嘴角抽了抽，很是无语：“大哥你在说什么呢，人家只是送我回来，又没有别的心思。” 大哥是沙场上的男儿，性子比二哥直爽得多，又爱开玩笑。 “可从来没有见过，玥王爷对哪个女子这么亲近，若没有那么一点意思，玥王爷何必事必躬亲送你回来，其它的女子，哪里有这样的待遇。” 玥王看似对人客气温和，可是也极其不好接近，仿佛疏离，是他天生的秉性，再加上他有脸盲症，那些倾慕他的女子，想要在他心中留下一点印象，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玥王真的青睐妹妹，那当真是天赐的喜事，妹妹这几年因为燕王的事情，在京城的名声不好，就算这阵子长进了，可要改变人们心目中根深蒂固的形象还是很难，再过两年到了出嫁的年纪，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得一个好人家。 这下子可好，一来就来个玥王，这般的雍容华贵，惊才绝艳，把其他男人杀得黯淡无光。 “你少说两句，别惊吓到你妹妹了。”蓝长风微微板起了脸，看向蓝婳川：“你和玥王走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蓝婳川道：“有三个月了，白钧的那件事，多亏有玥王帮忙，还有其它，玥王也帮了我不少忙，算得上是我的朋友。” 朋友，看来他的这个女儿，并没有做其他想法，不过蓝婳川现在年纪还小，没有萌发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也很正常。 实际上蓝婳川已经十五岁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蓝长风看她矮矮小小的一个，下意识的觉得她还是个小孩子。 蓝长风点头：“我们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回来留在帝都的时间也不多，有些事情你一个人难免应付不来，有玥王关照你，也是好事。” “是啊，先从朋友做起，了解透彻了，才好有以后嘛。”蓝毅笑得促狭，同时他的心情很不错，玥王这样的男人，一向是可望不可及，平时又不近女色，如果妹妹嫁入玥王府，这辈子可以说是有福了，比在皇宫当宠妃还要自在。 “大哥，你拿我来打趣，可是你自己呢，一把年纪了还没有成婚，再这样下去，要变成老光棍了。”蓝婳川也不客气地反击回去，不过，她也想知道大哥的真实想法，大哥今年已经二十三岁，帝都倾慕他的女子是有，可是他似乎一直没有对于这方面动过什么心思。 她才说完，就看到父亲脸上黯然了一下。 蓝毅收敛去脸上的笑容，叹了一声：“妹妹，像我这样随时可能把性命交付在战场上的人，又怎么好耽搁别人。” 原来，大哥是在为别人考虑，生怕误了别人，可是蓝家是武将世家，下面总要有传承，总不能要大哥解甲归来。 蓝婳川道：“大哥作战经验丰富，这一生必得安宁。” “即便如此，我就怎么能让人忍受新婚孤寂之苦，就算带到驻地，那里的生活条件，也远远比不上帝都。” 蓝长风道：“等到明日早朝，我就向皇上请命，把你调到离帝都不远的军营。” “不行，祖父已经年老，父亲又要驻守南疆，如果我走了，西疆只有祖父，再过两三年，祖父回来颐养天年，西疆岂不是要拱手让人，到时候，蓝家地位，定然大不如现在就。”蓝毅坚决反对。 “ “可是，总不能耽搁了你一辈子呀。”蓝长风带着愧疚说。 “就让二弟先成婚，等西疆的局势定下来，我再打算也不迟。”蓝毅道。 “当初父亲不也是这样，二十七岁才成婚，我们生在武将世家，难免有不得已之处。” 蓝婳川心想，除非是有哪一位女子，愿意付出这么大的牺牲，不然大哥这婚短时间内是结不成了，况且西疆那边，祖父将退，多少双眼睛看着，大哥这样想也是对的，家族的利益，永远都是第一位。 “西疆美人多，大哥直接在那里找一个不就行了。” 蓝婳川脱口而出，这个法子，倒是能够解决现在需要顾虑的难题。 当年母亲，也不是帝都贵女，而是隐居在山间的祈凰族后裔，父亲领兵出征的路程中无意遇到，一见倾心，武将世家和权贵高门结合，一直为皇家所忌惮，能从外面带一个家世简单的回来，对于天家来说，是好事一桩。 蓝家虽然也是簪缨世家，但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靠战场上浴血奋战，杀伐出来，代代如此，才能长青，再加上在天家的面前有分寸，知进退，历经百年而不倒。 “嗯，也这样想过，但不管怎么样，先要等西疆的局势稳定。”蓝毅决心坚定，不然，他也没有心思谈情说爱。 蓝长风对蓝婳川道：“听说你在书院的校验拿了两个一名，你祖父高兴坏了，皇上的奖赏，让你也去挑一些。” 蓝婳川本来不想要，但现在是老夫人二夫人管着公中，大部分财物都要被他们掌控，她还是去挑选几件。 这还是第一次，老将军让儿孙去挑选奖赏，不然，就算有衣食住行之用，也要等着平时分配。 十六箱的赏赐，十箱是黄金白银，先搬到了专门的库房里，其他的便是布帛，茶叶，书画，古玩一类。 老将军也在地下库房里，他看往年的赏赐剩得似乎已经不多了，心想府内的开支当真是大，跟流水一般，他们要继续建功立业，支撑着这个大家子才好，好在他现在身体还算硬朗，还能再打几年。 看到蓝婳川进来，老将军眼睛一亮：“丫头，快来挑挑，喜欢什么都拿走。” “你这丫头，这么大的喜事，也不早说，还是祖父从宫中出来，在大街上听人议论，回来问你祖母才知道。”老将军虽然是在责备，可是眉梢上的笑容，表明他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你们回来半个月，什么时候说不是一样呀，再说光顾着看到你们高兴，就什么都忘了。”蓝婳川笑道。 “如今总算是长进了，这一天，原本都是不敢奢求的，只希望你能像别的女儿家一样，平平常常，我也就安心了。”老将军老怀欣慰。 “祖父，我会越来越好的，不让你们失望。”蓝婳川说。 布帛，都是上等的丝绸云锦，她选着颜色喜欢的，拿了好几匹，茶叶拿了三罐，古玩挑了两件，根据她上辈子的记忆，那两件似乎后来会升值，字画象征性地拿了一件。 徐梦月和老夫人听说老将军让蓝婳川挑选赏赐，也赶紧带着蓝芊过来，看到这样的情景，三人都是脸色一变。 第202章 也太贪心了吧 “婳姐儿，你拿这么多未免也太贪心了，你才几岁就要这么多东西，你这里拿得多了，一大家子的开销出现空缺了怎么办。” 徐梦月带着不满说。 看到蓝婳川手里拿着的那些布帛颜色都是她喜欢的，蓝芊也是老大不愉快，本来这些布帛，都要做成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可是现在，都被蓝婳川挑了去，总共八九匹布呢，蓝婳川也太过分了。 “婳姐儿才拿多少，以前婳姐儿不懂事不在意这些，穿得简单一点也没关系，可是如今她开了窍，用度当然要跟得上。”老将军见徐梦月这么大的意见，脸色一沉。 实际上，看到蓝婳川毫不客气拿了这许多，老将军是欣慰的，他更希望这个孙女自私一点，多为自己着想，他虽然经常不在帝都，但每次过年回来，都会发现蓝婳川身上比蓝芊寡素，想来平时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二房的人管着家，肯定会偏袒自己的人，他在的时候，不多宠着蓝婳川，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她衣食无忧，怕是等他走了以后，她的日子更加不好过。 徐梦月见老将军来了气，吓得脸上一青，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老夫人。 老夫人和颜悦对老将军道：“老爷，你是不知道，婳姐儿前些日子与人下注，可是赢了两万多两银子，够她花上五六年的，这吃喝用度她也根本不缺呀，现在这里多分给她，就会影响其他人的分配，拿一两样倒是没什么，可是您瞧，她手里都快要抱不下了。” 老将军心想蓝婳川居然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说明如今是连老天爷也眷顾他的这个孙女了，不过他还是板着脸：“府里的是府里的，两码事，婳姐儿自己下注赢钱，是她的实力加运气，如果她输了一大笔，你们也不会给她兜底。” 老夫人觉得老将军强词夺理，甚至可以说是不讲理了，既然说府里的是府里的，那也应该公平分配，而不是让这个丫头拿这么多啊。 而且这死丫头，自从她转了性以后，在吃喝用度上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偏偏在这两日，捡起从前的衣服穿，分明是故意的，不就是想让老将军怜悯，图谋一点好处，心眼儿可多了去了。 “老爷，你再宠爱婳姐儿，你也得为一大家子着想啊。”老夫人不敢发火，只是一脸的无奈：“大家都要吃饭穿衣，一个人拿得多了，就要从其他人身上克扣。” “过去的几年，婳姐儿用度不好，也没见你把别人的匀给她，现在也不过是对她进行弥补而已。”老将军脸色很不好看，他不过是想多宠一下宝贝孙女，二房的人一个个来反对，老夫人虽然是续弦，但眼里只为二房打算，实在是有失公允，既然不公道在前，他现在做的也不算过分。 蓝。 “祖母，母亲，我觉得祖父做得也不错，二妹矮矮小小的一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到了说亲的年纪，改善一下吃和用度，对身体好，也多少体面一些，以前二妹不在意这些，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二妹这里还是要更重视一些。”蓝芊开头说，倒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老将军点头：“芊儿也是个懂事的，你也挑两件。” 对蓝婳川，是喜欢什么都拿走，对蓝芊，直接限定了数目，蓝芊心里面不服气，也觉得委屈，如果今年她的表现好，肯定不仅仅是一两件，既然给蓝婳川这么多了，老将军也会多给她一些，可是她的校验成绩根本就拿不出手。 蓝芊也不知道哪些古玩值钱，就拿了两匹布帛。最好看的颜色，都被蓝婳川挑走了，要是在以往，那些布帛，本来都是属于她的，要做成漂亮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可是现在，全部都便宜了蓝婳川，想想她就来气。 第203章 给你送福气来了 老夫人和徐梦月看蓝婳川的眼神，像是要活活把她剜割，蓝婳川抱着东西，哼着歌儿，出了库房，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呀。 将军府的烟花也准备好了，可以放到三更，府里请来了戏班子，一家子聚在水榭楼台之上，一边放烟花一边看戏一边吃茶点。 今年的茶点比往年丰富高级，戏班子也是请的京城最好的，三位将军看起来也比以前高兴，当然，这其中各种因素都有。 这一年战功是最多的，两场大战都胜了，还将牺牲的我方士兵人数控制在最低，皇帝的奖励丰厚，蓝婳川也有了大长进，一下子超越了那么多的人，再加上玥王的对蓝婳川的亲近—— 三位将军都觉得，这是过年最开心的一年，是最好的大年三十夜。 蓝芊坐在徐梦月的身边，情绪是掩藏不住的失落，以前她的校验成绩好，祖父会夸奖几句，同时看向蓝婳川的眼神，带着失望，可是今年，老将军不知道夸奖了蓝婳川多少次，对她，却是不加过问，仿佛她这个孙女从来不怎么重要。 现在老将军的眼里，当真是只剩下蓝婳川了。 蓝芊心情郁闷，食不甘味。 徐梦月掐了一下蓝芊的手，给她一个暗示的眼神，蓝芊立刻起身给老将军添茶：“茶还是皇上赏赐的最好，祖父大伯等去驻地了，不妨多带一点，我们在府里，也喝不完。” 老将军点头：“你倒是有孝心，你也是个长进的，又是大姐，有你树立榜样，你二妹不会让人失望。” 蓝芊被夸得心花怒放，其实，老将军不知道今年她的校验成绩，可能以为她像往常那样，最不济也是前三名，不问也是好事，一问就知道她退后了一大截。 她虽然嫡出，但只是二房，比不上蓝婳川大房嫡女的身份殊荣，现在蓝婳川又取得了这样的进步，但这并不代表，她会认输，一个女子平时蹦跶得多么张扬高调，在嫁人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定调了。 蓝芊垂眸，眼底掠过一丝得意，母亲说，蓝婳川的，都是她的，玥王对她越好，越是好事，她当然明白这是什么用意。 第二天，大年初一，素斋，主要活动在家里，就连早朝也免了，像高门权贵，主要是以精致的点心饱肚，看看戏班子，杂耍，听听曲儿，欣赏舞蹈，一天也就过去了。 昨晚睡得晚，蓝婳川到中午才爬起来，用过点心，便让下人温了一壶桂花酒，一个人在亭子下下棋。 “唉，好无聊啊，都没有人陪我玩，小呆子一个人下棋，是不是很寂寞呢。” 蓝婳川循声看去，就看到夏侯汐坐在院墙上，墙顶堆了一片白茫茫的雪，他也不怕冷，大剌剌斜坐着，紫色的大裘将脸衬托得分外的白皙俊美，那一张玉面上，带着几分戏谑。 “小公爷难道不知道习俗，大年初一，要在家里待着，免得走财漏福吗？”蓝婳川道。 她话音才落，便是等来夏侯汐一声嗤笑：“本公爷年年初一溜达，也没有见丢什么福气，反而是给你送福气来了。” 蓝婳川眉梢一挑：“小公爷有什么福气送给我啊。” “比如说，陪伴咯。”少年轻巧地落在地上，掸掸衣摆上的雪花，在凉亭下落座。 “小公爷好有闲心。” 蓝婳川随手落下一子。 “果然有美酒。”看到亭子下小火炉煨着一壶酒，酒香源源不断散发出来，桂花香一阵浓郁一阵淡，少年眼睛一亮，方才他在院子外就闻到了，还真是蓝婳川这里的。 有美酒，再有这个小不点，还真是一大乐事呢。 这个时候桂花酒也差不多温好了，飘香倒在杯盏里：“二小姐，小公爷，放温就可以喝了。” 那杯里的酒，冒着袅袅的热气，伴随着香味，熏得人心里痒痒的。 冬天就着雪景喝温酒，别有一番韵味，而且还能使身子暖乎乎的。 “上次说过，这一次一定要赢你。”夏侯汐把棋盘上的棋子全部都捡了起来。 第204章 心意错乱 “好啊，就看小公爷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蓝婳川也正好缺一个人陪自己下棋，像这种旗鼓相当的不多，这个院子敛秋可以下的时间长一点，可是也很难杀到最后。 “都说了，我不赢你怎么行。” 夏侯汐眉宇间都是飞扬的自信，星眸里闪烁着光点，每每他面上最璀璨的时候，上辈子他凄惨的下场，就会在脑海里一掠而过。 蓝婳川心意有微微的错乱，恍然发现，手中的这一步棋似乎走得有些偏了，不过，她还是能够调整得过来，只是面对夏侯汐这样的高手，接下来要更加步步谨慎才是。 “你昨晚去见了淑妃？”夏侯汐问。 “嗯。”蓝婳川没有否认，她给淑妃调理身子，相信在高门贵族之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宫中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淑妃和德妃心里面恨透了你，但她们两个如今又有嫌隙，对于你来说是一个好机会。” 夏侯汐已经猜到，蓝婳川想要做什么了。 她如今身上尽是锋芒，都隐藏在潜流暗涌里，就像一头小兽，谁要是招惹了她，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咬断他的喉咙。 “别人都觉得你的转变突兀，甚至还有人说你是不是换了个魂儿，实际上我知道，这才是小时候的你长大后该有的样子，才是你最终的模样，在高门权贵之中，想要有一席安身之地，没有两把刷子可怎么行。” 夏侯汐跟她说这些，蓝婳川便看了他一眼，少年郎的脸上，从未见如此认真过，仿佛在交代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下到最后，夏侯汐赢了一子。 “哈，我赢啦，小呆子，就说总有一天我会赢你。”夏侯汐看蓝婳川的眸色，已经带上了某种压制的意味。 “就一局而已，什么大惊小怪的，有本事再来。”蓝婳川心里头老大不服气，她刚才已经是用尽全身力气挽救，可是和夏侯汐这样厉害的人过招，稍微疏忽一点都不行，他布的整个局十分缜密，她根本就找不到破绽，反而是她，刚开始下的时候就漏出了一点小小的失误。 “那可不行，输了就是输了，要不让你扳回这一局，还得由我说了算。” 夏侯汐往柱子上一靠，手上微微晃着杯盏，好整以暇。 “你说，一个男人，是不是应该比一个女人要强上一点。” 蓝婳川：“真不下？不下就滚。” “不下，也不滚。” 夏侯汐执拗道：“要赢你一场可真不容易，总要让我骄傲几天。” 蓝婳川沉吟，看来她的心还是不够平静，所以才会在这场对弈上，让对方钻了空子，她以后要面对的，是那么多的敌人，这是一个大弱点，必须克服。 夏侯汐在这里呆了一个下午，扯东扯西，就是不跟她下棋，一壶酒喝光了，好在不是什么烈酒，蓝婳川倒也没有醉。 蓝芊来过一次，说是找蓝婳川玩，看到夏侯汐也在，她便离开了。 不过她走的时候，蓝婳川无意注意到，她看了夏侯汐一眼，那种眼神意味怪异得说不出来，还带着一点羞涩向往。 好像是在，看自己未来的丈夫？ 蓝婳川诧异了，蓝芊什么时候看上夏侯汐了，她这阵子还在为秦赟抛下她而黯然神伤呢。 她明白过来，倒也不是喜欢不喜欢的，对于高门贵女，特别是一些出身有欠缺的来说，只要身份地位足够尊贵，随便嫁其中一个，便是一辈子享用不尽的福分，玥王蓝芊也不是没有去亲近过，这是人家不理睬他而已。 第二天，老夫人和二夫人走亲戚去了，蓝芊也跟着去，蓝婳川的母家是祈凰族，不过到了母亲一代，祈凰族已经人丁凋零，如今还剩下零星一些，但也称不上亲戚，没有必要去一趟。 现在家里都是大房的人，再加一个二房的蓝长亭，不过蓝长亭还算安分老实，不是做妖的，大家在一桌吃饭，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融洽，更有一家人的感觉。 几个大老爷们，都给蓝婳川夹菜，蓝婳川矮矮小小的，让人巴不得她长大一点，长高一点。 蓝婳川看着碗里堆积成山的菜，嘴角抽了抽，同时心里头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 祖父父亲，两个哥哥都在，还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此刻更满足呢。 桂嬷嬷被蓝婳川找去，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老夫人有多厌恶蓝婳川，她就有多么排斥。 “桂嬷嬷服侍祖母，大概有三十年了。”蓝婳川品着茶，不疾不徐道。 “是，大小姐，三十二年了，服侍好老夫人，是老奴这辈子的唯一使命。”桂嬷嬷以为蓝婳川要邀买人心，立刻表示对老夫人的忠诚。 蓝婳川嘴角边掠过一丝讥讽，老夫人身边的狗，她又怎么会稀罕，指不定哪一天跳起来咬自己一口呢。 她道：“本来应该由我亲自对老夫人说，只不过今日老夫人走亲戚去了，我不妨将意思告诉嬷嬷你，有些事情，嬷嬷你去做，也是一样的。” 第205章 得快点打发出去 桂嬷嬷心中是一点底也没有，如今的蓝婳川，本来就让人捉摸不透，她现在说着话，面带微笑，可是那笑意却是不入眼底，桂嬷嬷活到了五十多岁，大风大浪也见得不少，可是这样的蓝婳川，却让她觉得瘆人。 “大小姐有什么话，直说无妨，不必在我老婆子跟前拐弯抹角，奴婢老了，耳朵不太好，怕错漏了大小姐的意思。” 蓝婳川细白的手指缓缓抚着杯盏，道：“今日午饭，二哥与祖父提起，将军府的开销不对账的问题，祖父听了有些惊讶，在祖父的心目中，是断断没有人敢揣着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血汗里动手脚，祖父和爹爹有心看看账本，是否真的藏着猫腻，库房昨晚他们看过了，还剩多少是有数的，一比市价，一切就大致出来了。” 桂嬷嬷听得头冒冷汗，真的要查起来，老夫人和二夫人一个都不要想跑得脱，到时候还不知道老将军要发什么雷霆，老夫人和二夫人又是什么下场。 “怎么会藏着猫腻呢，老夫人向来公道，断断不允许自己的眼皮底子下出现那种事情，二夫人也一向安分守己。”桂嬷嬷赶紧道。 蓝婳川见她眼里闪过的慌乱，抿了抿唇：“当真是没有问题吗？桂嬷嬷你是祖父多年的贴身奴婢，想来要比别人看得更加真切。”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还请大小姐跟老将军说清楚，千万不要让老将军误会啊，在老夫人的心里，将军府一家子的衣食住行是最重要的，从来没有偏颇，二夫人也很听老夫人的话，不可能有这事。” 桂嬷嬷赶紧保证道。 实际上她很清楚，老夫人虽然吝啬，但对自己，从来都不会亏待，一套头面，就是五千两银子左右，总共不下十套，在高门贵族里，也称得上奢糜。 “哦，原来是这样。”蓝婳川沉吟：“我可以说些好话，但二哥那里已经起疑，只怕今年，以后，都会格外留意，公中那儿要明明白白才好。” “一定，一定，大小姐就放心，奴婢一定会跟老夫人提个醒，免得有什么疏忽，引起误会。”桂嬷嬷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道。 蓝婳川让她走了。 “大小姐，怎么不细查，真要查起来，老夫人和二夫人吃不了兜着走。”飘香说。 “祖父他们从驻地回来，舟车劳顿，又是大过年的，这一查太折腾，查出什么不对劲来，要他们三人如何想，只怕要怒火攻心，不得好过，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放过二房这一回，今年我不信她们还敢嚣张。” 前面她已经提醒过了，这一次再有老将军警觉，老夫人和二夫人只怕心头上要被浇凉水，有一百个胆子，都不敢。 实际上，二哥没有提，老将军也没有说要看账本，但这些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二房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中饱私囊。 二夫人就是老夫人娘家那边的人，两人一起走亲戚，五天后也一起回来，母家的回礼倒也丰厚，两人脸上乐开了花，一路上心情不错。 可是，听桂嬷嬷把事情一说，两人脸色都是大变。 “什么，要查账本？老将军的意思。”老夫人甚至觉得自己都有些站不稳了，就好像一直捂着的秘密，被人揭开了一道口子，让她丑态毕露。 “是啊老夫人，不过好在没查，大小姐找奴婢去问了，奴婢再三保证没有问题，大小姐这才答应跟老将军说好话。” “蠢货，你伺候老夫人多少年了，连蓝婳川这点把戏都不知道，就算老将军有那份心思，也是因为有蓝婳川在旁敲侧击，然后再做好人，卖我们人情，接下来的年头，是不要想着以前那样的好日子了。”二夫人眼里喷着火，愤愤道。 不管怎么样，老将军那儿是注意到了，以后只有谨慎当心，前面那么大的手脚，她被当家的休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奴婢也猜到是大小姐从中作梗，但篓子她已经捅开，今后要受制于她，可怜老夫人一把子年纪，还要受她的气。”桂嬷嬷假模假样揉着眼睛说。 她也心疼自己，服侍老夫人那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平时老夫人私吞的那些，还会有些皮毛赏赐给她，积攒起来，她的两个儿子这一辈子也没什么可忧虑的了，再多的，还可以荫庇孙辈，现在好了，被蓝婳川弄这一遭，她以后也不能奢想。 桂嬷嬷也是心里发恨。 “得点打发出去，这年过了，该安排这丫头的人生大事了。”老夫人感到脑子一阵疼痛，眼里浮起淬毒的光芒，过年后三位将军去了驻地，家里是万万顾及不到的，哪怕是儿女成亲大事，也不能回来，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蓝婳川人生绝无翻盘的机会。 第206章 那么再过两年—— 这段时间，蓝婳川就尽可能多陪伴老将军和爹爹他们，等到他们去了驻地，又是一年不见，对于如今的她来说，一年的变数还是有些大，谁知道等他们再回来，这帝都的局面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老将军他们离开的前一天，蓝毅对蓝修千叮呤万嘱咐，平时多关照妹妹，老将军也专门和老夫人郑重谈了一次，大小姐无论如何也亏待不得，老夫人不敢表露不满，都答应了下来。 “父亲。”蓝婳川走进蓝长风的院子，蓝长风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有些出神，蓝婳川瞧仔细了，那是一片金色的凤凰羽饰。这是当年，母亲送给父亲的定情信物，母亲很早很早的时候就过世了， 大约在她五岁的时候，所以她的印象里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倒也说不上什么相思之情，只是内心多少有些缺失，但如果母亲活着，一定也会很爱她。 “父亲叫我来有什么事呢。”蓝婳川不忍打破蓝长风的哀思，轻声道。 “婳姐儿你来了，坐。” 蓝长风把手里头的东西放在书桌的一个盒子里：“叫你来，是有事情要交代你，你现在长大了，早点告诉你也是好的。” “嗯，父亲请说。” 蓝长风道：“你母亲是祈凰族的后人，这是你打小就知道的事情，在帝都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蓝婳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这其中有一个天大的秘辛，却几乎没有人知道。” “你从小到大，你祖父，我，都分外在意你的安全，生怕你哪里受了伤，流了血，你身上的血，可是比普通人要金贵许多。” 蓝婳川已经知道父亲要说什么了，虽然她早就知道，而且经历了一场跨越几十的劫难，但对于父亲来说，她还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懵懂丫头，所以她还是认认真真地听。 就连在上辈子，她身上的血液稀少贵重，也是在取血以后的七八年才知道，往常秦赟只是告诉她，她的血有治愈伤口的功能，而她因为打仗受了伤，旧伤总是复发，所以需她要的血，而她也心甘情愿地把自己身上的血给他治疗。 而她后来才从秦赟的随从说漏嘴知道，原来他一直用她的血延年益寿，保住青春。 可是即便这样，她也心甘情愿，只以为是燕王不好开口，他有宏图伟业，他步步为营，一旦不成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才不得不用她的血，他应该是心疼她，觉得她知道了这种事情会难过，所以才瞒着她。 直到现，再想起她的这种念头，蓝婳川还是觉得十分滑稽，可笑至极，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上辈子的她更蠢的人了，猪还知道趋利避害，连猪脑子都不如。 蓝长风看着自己的女儿：“祈凰族的血，可以增加人的寿命，可以在最大的程度上，保住人的青春容貌，只不过，向来传女不传男，你的身上就流着这样的血。” 蓝婳川微微垂着眼眸：“父亲是怕，有人打我的主意吗？” 蓝长风本来以为，女儿听到这样的话会很吃惊很无措，可是却是意料之外的稳沉平静，要不是女儿太过矮小，他当真会以为，她经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 看来，女儿当真是长大了。 “是啊，要是有人知道你一身凤凰血，一定会觊觎你，想要对你不利，你务必要守住这个秘密，并且不论到了哪里，都要注意安全，最好不要见红，一滴血都不要流，倘若有心之人巧合，碰到了你身上的血，必不会放过你，到时候，你性命堪忧啊。” 蓝婳川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谢谢父亲。” “好，很好，你如今是个长进的，我和你祖父不用像以前那样担忧你，只是平时要多留一个心眼。” 蓝长风顿了顿又道：“玥王待你好，倒是好事，玥王位高权重，在很多事情上，想必能帮上你的忙，婳姐儿，如果你也觉得玥王不错，那么再过两年——” 第207章 虚传心意 “父亲。”蓝婳川打断蓝长风的话：“女儿现在只想好好孝敬祖父和您，想多留在你们身边几年，其他的事情暂时不考虑。” 蓝长风老怀感慰：“你是我的女儿，我又何尝不希望你永远留在将军府，只是你的终身大事也很重要，不得不考虑呀。” 蓝婳川知道人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况且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父亲也是为了她好，她道：“女儿现在还小，有些事以后再说，况且我以前不懂事，总是让你们失望难过，我要把这些都弥补回来，不然我的心中会有遗憾。” 蓝长风听到女儿说这些话，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蓝婳川不仅仅能耐本事长进，对待亲人，也是知道了感恩和报答，他的这个女儿总算是没有白养。 “父亲很想念母亲，母亲的家乡怎么样了。”蓝婳川道。 “你母亲这一脉的确是无人了，祈凰族如今也才剩十几人，我偶尔会去看看，你母亲在那里生活了十八年，总能找到一些属于她的印记，只可惜她这一辈子福薄啊。” 蓝长风早年失去了妻子，就没有再续，就连妾室都没有一个，妻子给她留下了三个孩子，这三个孩子里，他最疼的还是蓝婳川，不仅仅是因为只有她一个宝贝女儿，还是因为她身上流着凤凰血，这一辈子承担的风险要比别人大多了。 第二天，三位将军便离开了帝都，前往西部和南部的驻地，将军府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不过却也不一样了。 玥王府，有人禀报，将军府蓝家老夫人求见。 蓝家老夫人，那不是蓝家姑娘的祖母。 “请老夫人进来，奉茶。”玥王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走到客厅。 “唉，我家老爷前些日子前往驻地去了，将军府只能由我一个老婆子做主，专程来拜访玥王爷，还希望玥王爷不要见怪。”老夫人见玥王那样雍容雅致，华贵逼人，往那儿一坐，就像一个仙尊，只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压力，小心谨慎地说。 心里面在暗想，要是芊儿嫁给了玥王，这一辈子当真是不敢想。 “蓝老夫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玥王淡淡道。 老夫人道：“玥王爷对婳姐儿极好，我们蓝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前不久王爷送婳姐儿回去，被我家老爷看到了，老爷就试探了一下婳姐儿的意思。” 玥王顿了顿，可是却默不做声抿了一口茶。 老夫人观察得仔细，看来，玥王当真是在意蓝婳川。 “婳姐儿便说，京城所有的男子，玥王爷当得起绝世无双四字，只怕她没有这个福气配得上，若是王爷真的有那一份心，只怕得亲自迈出一步，也好让女儿家不那么纠结。” “她当真是那样说的？”玥王面上有些意外，微微垂下的眸子，似乎在沉吟。 “我哪里敢欺骗王爷呢，女儿家的心思，在家人面前是遮掩不住的，在王爷面前，却还是矜持一些，王爷聪明绝顶，也难免有不解心意的时候。” 老夫人脸上都是诚挚，但是看不出来有半点虚假，她活了几十年的人了，这点演技还是有的。 见玥王沉默，老夫人适时地起身：“将军府里还有事，我就不叨扰王爷了。” “郭旭，送客。”玥王道。 郭旭把老夫人送出王府，回来就看到王爷负手立在园子的雪地上，面色沉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 “郭旭，你觉得，蓝老夫人说的这些是真的吗？”玥王道。 第208章 男人的试探 郭旭回味着方才老夫人说的：“倒也看不出假，但要说是真的也不一定，蓝二小姐似乎并不是矜持的人啊。” 玥王看他一眼：“你是说她豪放大胆。” 郭旭听得满头黑线：“就是怎么说呢，属下觉得，蓝二小姐这样的女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做出矜持羞怯的小家子之态，再说，蓝二小姐好像也不会说出配得上配不上这种贬低自己的话，她是那种骨子里面有傲气的人。” 玥王也是这样想的，这么一分析，只觉得其中有点猫腻。 如果老夫人说的这些是假话，那么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是续弦，往日在日常的衣食住行上苛待蓝婳川，断断不会希望这个孙女过得有多好，特别是女子，姻缘定终身祸福，她却亲自前来，要他主动求娶。 “都说喜欢上一个人，再有傲气的人也会变得自卑，说不定蓝姑娘是这样的心态呢，王爷与其左思右想不明白，还不如亲自问一问蓝二小姐。” 郭旭又说。 如果是真的，岂不是一桩美事。 蓝婳川正在悬壶馆里坐诊，就听到下人禀报，说是玥王来了。 她手里头有病人走不开，这个病人患的是疑难杂症，两个大夫诊得不明确，道：“把王爷请去后院，看茶。” 话音才落，就感到一阵淡淡的檀香入鼻，抬头一看，男人就立在她的身边，那一双极美的凤眸里，流动着一丝温暖。 蓝婳川只觉得今日，男人看她的眼神和以前不太一样：“王爷不会也是来看病的。” 说着，便写下了一个方子，交给敛秋去抓药。 “你看着，本王像是生病的样子么。”男人道。 “王爷自己有什么病，不是从小就很清楚吗？”蓝婳川说：“王爷想要让我给你治好这个吗？” 她指的是脸盲症。 说来也奇怪，不管什么症状，只要她靠近那个病患，意念里就会生出药方，可是面对玥王，她的脑子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太令她不解了。 “这个不用治，对于本王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病。”玥王道。 他只要记得她就好了。 蓝婳川听到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玥王已经私底下看了不少大夫，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去治这个症状。 既然玥王不想治疗，那她也不用浪费心思了，其实没有多大影响，玥王想要知道别人的身份，身边有护卫郭旭提点。 到了后厅，落座，茶香袅袅。 “王爷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蓝婳川道。 玥王默然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今日将军府老夫人到本王的府里，提起关于你的事情。” “嗯，老夫人说什么了。”蓝婳川却是一脸无知的反应。 除了她和玥王有来往，将军府和玥王府关系向来疏远，老夫人却亲自登门去找玥王，这倒是令她有些疑惑。 男人看她一眼，他的眸子染上了一点深色：“你的终身大事。” 蓝婳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老夫人是想让王爷，给我看人家吗？” 老夫人关心她的终身大事，能有什么好事？毕竟，老夫人是绝对不希望她嫁得好的，所以，应该不会玥王有什么想法。 郭旭忍不住想要偷笑，看来蓝二小姐是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啊。 不过，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是老夫人的意思，不然，蓝婳川怎么可能一点知觉都没有。 这蓝家老夫人，弄这么一出，又是什么用意？对这个孙女，老夫人不可能希望她有多好，这一来就显得扑朔迷离了。 “不知蓝家姑娘比较中意哪些人家，有中意的，本王代你出面，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玥王道。 这阵子，还是有一些高门动了心思，其中一两户人家的公子还很优秀，只是蓝婳川的转变也才三个月，这些高门想要多观察一阵子罢了，如果她一直这样能耐，是断断不会缺好人家上门提亲的。 可是，玥王说这话的时候，蓝婳川却觉得他浑身有些压抑，甚至空气都带上了两分冷意。 郭旭察觉到了王爷散发出来的危险，那是一种克制着的恼意，看来，王爷是真的生气了。 明明是王爷自己说， 要代蓝家姑娘出面，表面上装作大度，实际上却小气得像什么似的。 第209章 医馆走水 “倒也不急。”蓝婳川道：“倒是王爷，可以多替自己操心。” 纳兰容景探不出什么来，心情不由得生出些许浮躁，这一趟似乎是白来了，甚至他希望没有来过，本来还抱着一丝幻想，现在知道都是蓝老夫人的心思。 不过好在，蓝婳川也没有对谁产生兴趣，至少她没有流露出来。 在这里坐了一会儿，纳兰容景起身告辞，花园里飘着雪，他稍微停下脚步，道：“这些雪花很美丽，蓝家姑娘觉得呢。” “嗯，是很好看。”蓝婳川道。 玥王踏步离去，蓝婳川看着他的身影，似乎有话，玥王还没有说，老夫人当真是请他做媒人？或者是为了蓝芊考虑，让玥王顺带也帮留意一下人家，这才是真正的目的，那就说得通了。 新年过后，医馆的顾客逐渐多了起来，反而是裴恒的济世医馆，还是冷冷清清，没有多少人，和昔日的热闹大相径庭。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裴恒眯起眼睛，咬牙切齿道。 如果不尽快挽回局面，拖的时间久了，他私下的人情往来就会搁浅，那些有需要的会去找上别人，不利结朋羽，他也缺了财源，许多事情不好施展手脚。 蓝婳川这个眼中钉，必须尽早拔掉，最不济，也要先让她知难而退。 半夜，悬壶医馆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孔大夫年老，睡得比较沉，闫大夫则被惊醒，一看是后厅起火，顿时脸色大变。 “走水了，走水了，快去禀报二小姐。” 杨北一骨碌起来，跑去找蓝婳川，闫大夫叫醒孔大夫，再加上两个小童，手忙脚乱提水去浇火。 可是火势越来越大，浓烟从窗口滚滚升起，火势又在内部，根本就无法进去灭火。 很快，几个人就满头大汗，特别是孔大夫已经年迈，提了十趟水便有些走不动了，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悬壶医馆就在将军府不远处，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蓝婳川警觉地睁开眼睛，披上衣服走出屋子，果然看到杨北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二小姐，不好了，医馆走水了。” 蓝婳川面色一沉，医馆好好的，怎么会着火，每人暗地里做手脚，她还根本不相信。 “起来起来，别睡了，都去悬壶医馆，灭火。”飘香把那些下人都喊起来。 这些人都是老夫人和二夫人安排过来的，蓝婳川的医馆子走水了，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积极去救火？ 一个个懒洋洋的，有人脸上甚至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敛秋，把那些懒散的都记下名字，明天收拾铺盖走人。”蓝婳川心里冷笑，一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这些人听了，赶紧加快了脚步。 等大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馆子，大火已经被扑灭了，不过后厅被烧毁了大半，黑魆魆的，损失大概三千两。 “小呆子，我的人办事效率怎么样？”蓝婳川才看到，夏侯汐抱着手立在黑夜里，他的身后，跟了数十人，在这些人的合力之下，大火很快就被扑灭，不然等她带人来到这里，还不知道会烧成什么样子。 “辛苦了啊，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给我灭火来了。”蓝婳川感激道。 “小事一桩，好在你这里距离洛尹公府近，我呢，又正好起夜看到这里冒烟。” 夏侯汐道：“只不过这后厅里发现许多松明，这火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会是谁做的？蓝婳川脑子里不由得浮起一个人来，眸子一冷，虽然没有证据，但多半是了。 “我让人去抓那个放火的，不过这个时候，多半是找不到人了。”少年又道。 难道就只能让对方逍遥法外，而她承受这一份损失，白白被算计耍弄吗？这对于蓝婳川来说，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防护不到位，她本来是想着，过年后买一批护卫，镇守院子和馆子，想不到有人下手这样快，看来这事也是不能拖了。 “卓奕，我要你现在去一个地方，探探口风。”蓝婳川对暗处的一个身影道。 卓奕立刻贴耳过来，蓝婳川交代一阵，卓奕又随即没入了黑夜之中，不见了踪影。 第210章 裴家失窃 夏侯汐本来想让自己的人去查，但看蓝婳川已经吩咐下去了，他不由得多看了卓奕一眼，这人想来武功极高，敛气屏息的本事极好，隐藏在暗处的时候，就连他，都很难发现对方的存在，蓝婳川身边有这样有用的人，倒是不错。 “今晚的事情，就多谢小公爷了。”蓝婳川道：“改天请饭。” “别，又来跟我客套，听你的谢，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过嘛。”夏侯汐眉梢一挑：“请饭自然是不错。” 蓝婳川打了一个呵欠，大半夜出来灭火，惊扰了美梦，她困呀：“我回去睡觉了，小公爷也赶紧歇下，顶着黑眼圈，可就当不成美男子了。” “哼，本公爷就是七天七夜不睡觉，也是丰神俊朗，我看小呆子你是要多睡，不然永远这么矮小长不大。”夏侯汐说着，伸手在蓝婳川额头上点了一下。 蓝婳川后退一步：“又动手动脚。” 夏侯汐目光在她身上一扫，嘴角讥诮地勾起：“这么小一个，跟个孩子似的，本公爷图你什么。” 蓝婳川白了他一眼，懒得理睬，对院子里那些杂役下人吩咐：“今晚你们就留在这里，把后厅清理干净，悬壶馆是租的，走水的事情，房东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得尽快让一切恢复原状。” 大晚上不睡觉来收拾这个，谁会愿意，有人提出了抗议：“二小姐，怎么说都得让我们把觉补完，才有力气干活啊，这样谁受得了？” “我看你们个个身强力壮，精力旺盛，会受不了？我是你们的主子，主子的吩咐就要照做，有意见的趁早走人。” 蓝婳川巴不得这些人都走光，好进一批新的，只是平时没有由头，不好公然拂老夫人的面子，外人说起也不好听。 这些人只好留下来干活，心里面恨透了蓝婳川，二小姐转了性后，经常使唤他们做些脏活累活，像是故意明里暗里折磨，现在又不让他们睡觉。 老夫人和二夫人要他们监督二小姐，二小姐的日常就是待在书房里看书学习，下棋，或者往医馆跑，就算有什么秘密，也是他们探听不到的，近身的事也做不了，他们已经开始觉得，蓝婳川的院子待着也没有什么必要了，现在这种感觉更甚。 蓝婳川知道这些人怨气大，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留下来不得好过，走了更合她意。 几个近身的，飘香牡丹她们，都跟着蓝婳川回去睡大觉。 夏侯汐把方才的事情瞧在眼里，心想小呆子还真的会折煞人啊，以后要是谁娶了她，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 “咦，小公爷的脸怎么红了？”长阳道。 “去，我是那种会脸红的人吗？”夏侯汐摸了一下脸颊，当真是有点烫。 方才不过是冒出那样一个念头，又不是他要娶她，少年对自己都有些无语起来。 第二天清晨，蓝婳川起来用过早饭，卓奕便来到跟前禀报：“二小姐，小人潜入白家，裴公子当真是没有睡，在等消息，听说火势被救下来，还骂了手下一顿。” 果然是他，蓝婳川嘴角多了一丝冷意：“有下一步计划吗？” “还未听说。” “好，你接着去办一件事，具体来说，是两件。”蓝婳川交代过后，卓奕睁大了眼睛：“二小姐，这——” “你觉得不光彩么？”蓝婳川看到他这样的反应，脸色有点不好看。 “是不光彩，小人当时跟二小姐的时候说过了，不做这些不义的事情。” 卓奕是个机灵敏捷的，不曾想会在这种事情上钻牛角尖，蓝婳川手指重重敲了一下桌子：“知道吗？当别人低道德，无下限，你却秉持优良作风，这等于是给别人好处，让人白欺负，白占便宜。” 卓奕沉默了下来。 “就这件事而言，我们知道是裴恒做的，可是没有当场将人抓获，现在去大理寺指认，裴恒会承认吗？眼下光明的法子是拿他没办法了，难道我们就要忍气吞声受着这份委屈，让他痛快，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理，他使损招，我们使阴招，彼此彼此，礼尚往来，才算是对得住他的这份心意。” “你在我手下办事，要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上，不是非黑即白，有些时候，也不能单凭事情本身去判定对错，前因才是最重要的。” 卓奕面上了悟：“二小姐，是属下太过固执，不知变通。” “去，小心一点，把事情办妥当。”蓝婳川又继续吃早饭。 中午过后，突然传来裴家库房银票失窃的消息，据说整整丢了一万两银票，当时裴大公子也在府里，赶过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窃贼的踪迹。 第211章 济世医馆也被烧了 裴恒本来就因为纵火失败而烦躁，现在库房又失窃，被偷盗的数量还不少，他心情自然是更恼，一桩桩的不如意，忍不住将手中的杯盏狠狠扔到地上，一声脆响，杯盏碎了。 “找，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个窃贼找出来，查查是不是背后有猫腻。” 不知怎么的，他一下子联想到蓝婳川的身上来，毕竟他昨半夜才让人放火烧蓝婳川的悬壶馆，现在自家又出事了，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巧合，莫非是蓝婳川怀疑他，所以蓄意报复。 裴恒脸色更是阴沉，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蓝婳川！” “不好了不好了公子，咱们家的医馆走水了。”有个守医馆的手下一脸大汗地跑回来禀报。 裴恒面上如惊涛骇浪，现在他心里面终于肯定了，一把揪住来人的衣领：“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光天化日之下让人放了火，连个馆子都守不住。” 手下浑身颤抖：“公子饶命啊，属下们也没有偷懒，就是后院不知道什么时候堆了几大堆的松明子，一下子火势窜了老高，怎么灭都灭不了，现在大火还在满头大汗地灭火呢。” 裴恒将他放开，快步走出园子：“准备马车。” 等他到了自家的医馆，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直指点点，大半个医馆都被烈火包围，火焰翻滚着舔舐着半空，一群手下手忙脚乱地打水倒在烈火里，可是这对于滔天大火来说，都不过是杯水车薪。 “唉，看来济世医馆要全毁了，谁能想到呢，开了三年多，一直好好的，却在大年后的一天，付之一炬。” “是啊，昨晚的悬壶医馆也被人放火，好在只烧了后厅，把后厅修缮一下，也没有什么影响，济世医馆整个都被大火吞噬，是救不过来了。” “是谁专门挑着医馆子放火，这是不想让我们这些老百姓看病吗？哎呀，当真是心理扭曲，其他的医馆子只怕要注意了。” 裴恒听着这些议论，拳头缓缓收紧。 “呀，二小姐，这里走水了，这火这么大啊，怕是要把这里烧得干干净净才肯罢休。”飘香一脸惊讶地说。 裴恒这才发现，蓝婳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正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昨晚上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给我们家医馆放火，现在又跑来给裴家的医馆放火，这种流窜作案的歹徒不趁早抓到，不知道今晚，明日，又有哪家店铺会遭殃。” 蓝婳川这话，是对身边的京兆尹大人说的。 “是啊，头疼得很，放火的人早就跑了，也没个蛛丝马迹，实在是难查啊。”京兆尹已经让人去查，最多不过是询问附近的人，看看有没有人深色行迹可疑，到底是真的查不出什么来了。 “蓝婳川。”裴恒愤愤吐出，目光凶狠地瞪过来，到时把京兆尹吓了一跳。 “啊，裴大公子，你这——” “裴公子看着自家医馆被烧，急火攻心，导致神志错乱，我理解他的这种心情，也不会计较。”蓝婳川脸上带着微笑，可是她的眼神却冰冷，藏着几分讥讽，仿佛在说，就是我放的火，你能把我怎么的？ “哼，本公子好得很，就要问你，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可别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裴恒冷冷说道。 他这一开口，许多双的目光都朝蓝婳川看过来。 蓝婳川笑了：“裴公子，你糊涂了，我的医馆子也被烧，我也是受害者，悬壶医馆的后厅还在维修，你昨晚没有目睹那一场大火，现在去看看就知道了，同是天涯可怜人，你却往我的头上泼脏水，这也未免太过分了。” “谁不知道，你和我关系不和，这一场大火，最有可能的幕后主使就是你，你敢指天发誓吗？” 第212章 当真是灾祸连连啊 蓝婳川嘴角勾起：“是啊，我们的关系是不怎么样，所以前不久，你才专门收买病患，让他服下毒药，到我的医馆门前栽赃陷害我，这件事情大家可是看在眼里的，有凭有据，抵赖不得，你既然说，你家医馆子被火烧是我所为，那么我是不是也能说，昨晚的那一场大火，正是你指使人去做的呢。” 她这一番话，大家看裴恒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怀疑。 毕竟，裴恒前面就有过泼脏水的行为，而且还是主动去跟悬壶医馆过不去，说不定昨晚的大火，真的跟他有关系。 在场的人都不由得鄙夷起来。 “裴公子，是不是你——”就连京兆尹大人，也觉得裴恒有动机。 裴恒一下子面目狰狞：“京兆尹大人，你身为调查案件之人，应该知道秉公办理，以求公道，怎么能够凭着别人捕风捉影的三言两语，就想定我的罪，像你这种糊涂的官员，当心我让父亲奏你一本。” 京兆尹被吓了一跳：“裴公子，这可使不得，我也不过是多问了一句，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裴恒冷笑：“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调查蓝婳川，她跟我有过节，昨晚她的医馆子被人放火，说不定她怀疑到我的头上，从而让人也到我这里放火。” “这——”两个人在这里斗来斗去，都很有一番道理，倒是让京兆尹不知道怎么判断好了，说不定这两场大火真的是两人的较量，这种高门权贵之间的斗争，明面上暗地里多了去，死人都不计其数，放火又算得了什么。 他眼珠子一转，只管走走流程，此事调查不出来，也就不了了之，虽然他官职不算小，但更不想得罪人，这两家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爹，我看蓝二小姐的可能性更大。”李思蔻也跟来了，京兆尹生有三个嫡女，她在嫡女里排行第三，在所有的女儿家里排行第六。 “胡闹！” 京兆尹本来已经拿定了主意，现在皱起了眉头：“无凭无据的事情不要乱说。” 李思蔻道：“蓝婳川和裴公子之前的矛盾人尽皆知，因此不管她遭受什么都会联想到裴公子的身上，我怀疑就跟裴公子说的一样，蓝婳川因为自己胡思乱想，报复到了裴公子这里来，这一场大火就是她放的。” “噢，这就好笑了，你自己觉得我猜测裴公子，从而做出这种事情，那么你现在不正是在没有实际根据地妄加揣测吗？请问你的说法又有几分可信呢。” 蓝婳川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有些事情京兆尹大人也能猜到，大家心知肚明，没必要再执着，这李思蔻当真是个没脑子的。 “把三小姐送回去。”京兆尹脸上已经浮起了怒意。 李思蔻被几个护卫不由分说地送上马车，回头瞪了一眼蓝婳川。 蓝婳川这一次学院校验拿了双第一名，以前的笑话成为了佼佼者， 她当然不服气，想趁这个机会踩她一脚。 “就在这一场大火之前，裴家库房遭窃，被人偷走了一万两银票，这件事，只怕也要劳烦京兆尹大人去查一查。”裴恒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蓝婳川一眼。 “哎呀，裴公子还当真是灾祸连连啊，前头遭窃，后头失火，当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要遭到这样的——”蓝婳川顿了顿，报应两个字没说出来，变成了“劫难”。 “本公子也想知道是谁做的，要是查出来，真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裴恒咬牙切齿地说。 蓝婳川噗嗤一声笑了：“可是照我看，只怕裴公子是查不出来了，一个人能在光天下日之下，潜入你们家库房偷走一万两银票，说明这个人轻功极高，既然现在都逃之夭夭了，又怎么可能会找得到呢。” “你这么幸灾乐祸，莫非是跟你有关系。”裴恒看到蓝婳川笑得开心，只觉得无比的刺眼。 第213章 还不去抓她 “不然呢，我要为裴公子钱财失窃而感到难过吗？要是我的钱财失窃，只怕裴公子比我现在还要开心呢，前面裴公子指使人到我家医馆门前泼脏水，这笔账我还没有跟你好好算一算，说来也是报应。” “口口声声是本公子所为，你又有什么证据。”裴恒冷哼了一声。 “街坊邻居到处都在传，那个被你指使的人到处作证，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不然你的生意会越来越差，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你——”蓝婳川说的是事实，裴恒气噎，却无从辩驳。 蓝婳川看眼前的大火也烧得差不多了，转头：“那边维修的银子准备好了吗？和东家协商沟通没有。” 杨北立刻上前：“银子一个时辰前就准备好了，东家说了，只要按照原来的样子修缮好，便不会计较。” 一个时辰前，不正是裴家银钱失窃的时候，裴恒胸口腥气上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蓝婳川欣赏了一下他青白交加的脸色：“裴公子，有些人可不要随便招惹，你对她做的每一件恶事，她都会施加几倍还给你，到时候只怕你承受不起。” 说罢抬脚便走。 “还不去抓她，她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裴恒瞪着京兆尹。 京兆尹这下子已经完全肯定，就是两个人在斗法呢，只不过裴恒斗不过蓝婳川，如此一来他更不能帮了。 “裴公子，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蓝二小姐说的是大实话，平时大家还是要和和气气地相处，有的人性子烈，可轻易招惹不起。”京兆尹一脸为难地说。 白家是新贵，是后起之秀，最高官至正三品，虽然现在得圣心，但和百年武将世家武阳公府比起来，还是差了火候。 “也没有人规定，不能再走水的现场讲道理。” “废物东西，拜高踩低之辈。”裴恒冷笑，京兆尹这是有些看不起他了，他们裴家是新贵，在簪缨世家的跟前容易受排挤，所以才早早投靠了燕王秦赟，就连一介四品京兆尹，都敢跟他过不去。 他们裴家这几年是一路高歌，不过他相信，总有一天，会让这些人心悦诚服地敬畏，他的医馆子，便是一个良好的疏通之道，现在好了，被毁了个一干二净。 他当真是恨毒了蓝婳川。 京兆尹被辱骂，心里面也是老大不爽，在附近大致搜查了一下，便说人已经逃远了，能不能查得到，还要看运气，手一挥，便带人走了。 裴恒看着被烧成黑黢黢一片废墟的馆子，脸色冷沉得要下雨。 “公子，眼下该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她蓝婳川这般猖狂。” 随从也是愤愤道。 裴恒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要完全压制蓝婳川，根本不在话下。 “燕王殿下，这件事情你可得帮我，蓝婳川实在是猖獗不像话，总不能让她继续这样下去。”裴恒登门去见了燕王。 “裴公子，在等小儿把戏，你要玩到什么时候。”秦赟品着茶，面上去有些讥诮。 “殿下不是不知道，医馆子对我的重要性，我拉拢的那些人，最后还不是要臣服于殿下，没有了医馆，很容易露出马脚。”裴恒眯起了眼睛：“可是这一切，却毁在了蓝婳川的手里。” “医馆子没有了，那你就开一家古玩馆，这其中的来路，可比医馆子巧多了。” “话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我专攻医术，将来有一天成为太医院院长，对于联络朝臣权贵，那可是大有用处，如果去做别的，反而会惹人怀疑。”裴恒摇头：“眼下最要紧的，是除掉蓝婳川这颗眼中钉肉中刺，免得她再兴风作浪。” “蓝婳川不能除。”秦赟不疾不徐地说道：“无论如何，她的命都在留着。” 第214章 原来是张罗亲事 “为什么？”裴恒诧异了，要知道先前，燕王可是厌烦极了蓝婳川，那样的人就算死了，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现在却是这种态度，着实是令人想不通。 “难道殿下看上那个毛丫头了？”裴恒不可思议地道。 “蓝婳川大有用处，以后你就知道了，你想怎么做，本王都不会干涉，不过，至少要保住她的命。” “这件事，王爷果真是不打算帮我了吗？蓝婳川身后是整个将军府，我裴家还不能够拿她怎么样，眼下她这样得意，踩在我的头上胡作非为，这也是对王爷不敬啊，断断不能容忍。” “放心，本王会给她教训。”秦赟道。 对付一个人最狠的法子，是让她活着，而且生不如死，为他所用。 老夫人和二夫人等了几天，都不见玥王爷来提亲，不由得疑惑，难道玥王没有那一份心，可是玥王对蓝婳川比较照顾，又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二夫人已经与彭家属意，蓝芊对彭家比较满意，等到这边定下来了，彭家直接来下聘，一切水到渠成。 今年，向蓝芊提亲的几家，就数彭家和潘家最不成气候，虽然也是侯府，但也是最式微的了。 彭家家道已经中落，只有彭华一个嫡出的儿子，彭华今年二十一岁，模样平常，平时喜欢喝酒赌博，这才几年的时间，家产就被败光了一半。 潘家情况要好一点，至少能够勉强维持富贵，有意问亲的潘二公子潘涛今年十九岁，倒是长得清秀，只不过这潘涛天生不足，不能像正常男人那样过夫妻生活，这辈子差不多注定断子绝孙。 这两家不管嫁入哪一家，一个女子的这一辈子就要毁掉，徐梦月斟酌再三，选了彭家，彭家只有彭华一个儿子，彭华又好赌，家产迟早要败光，潘涛至少还有一个兄长，家业守得住，虽然先天不足，怕是这辈子差不到哪里去。 比起来，彭家可是有流落街头的可能，到时候有了孩子会更加凄惨，是半点退路也没有了。 只是不管如意算盘打得多响，玥王那里没有动静，接下来的一步就不好走。 老夫人又把蓝婳川叫了去，这一次老夫人倒是舍得，让人准备了上好的茶点。 这些东西，蓝婳川坐下后是动也未动：“祖母让我来，有什么事呢。” “不过是跟你说一些体己话，你长这么大，祖母还没有好好跟你谈过心。”老夫人一脸的和颜悦色：“你也知道，祖母是续弦，平时总要多亲近芊儿一些，但祖母从来没有忘记你，前些年头你不懂事，祖母就算是想关心你，你也不见得会放在心上，现在你总算是长大了，祖母免不得有些掏心窝子话要对你说。” 蓝婳川还从来没有见过，老夫人对她这么和蔼，就算以前一副仁慈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公正，若不是她知道老夫人的为人，只怕现在要感激涕零。 事出反常必有妖，蓝婳川没有说话。 “婳姐儿，你不会怪祖母。”老夫人似乎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高兴，这样有些卑微的姿态，老夫人做出来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蓝婳川眉梢微微一挑：“祖母是长辈，哪怕有的时候做得不对，我们小辈也能够体谅，这不算什么事。” 老夫人脸色一僵，她本来等着蓝婳川自己承认错误，没想到她把责任全推到她的头上，还一副宽容大度的姿态，这个死丫头。 不过，想到今后蓝婳川无比凄惨的命运，老夫人勉强咽下了这口气：“你能识大体自然是最好的，既然你懂事，我不妨直说，你现在已经十五岁，等到年中就十六岁，正是说亲的最好年纪，这两年不定下来，怕是过两年好人家都被挑走了。” 原来是给她张罗亲事啊，蓝婳川心里面冷笑，老夫人和二夫人恨透了她，只怕是巴不得她早一点嫁出将军府，她们好继续像原来那样为非作歹。 第215章 不嫁，也由不得她 “祖母为我心急，我能体谅这种心情，只是大姐比我还要大一岁，祖母不是更应该担心她吗？” “你们两姐妹，我都一视同仁，一道关心，前两日我把你大姐找来，跟她说了挑人家的事，她倒是配合，也有了中意的人家，倒是你一点着落都没有，要不好事成双，帮你们姐妹俩都定下来，挑个好日子，把你们的人生大事了了。” 老夫人一脸慈祥地说。 蓝婳川默然了一下：“那么，大姐挑的好人家，又是哪一家呢，不如说来让我参考参考。” 老夫人微凝：“你大姐现在还不肯说，女儿家嘛多少有些羞涩，不过她那儿的确是定下来的，那户高门也很喜欢这大姐，就等你这儿的消息。” “我现在还不想嫁人。”蓝婳川语气清凉。 “哎哟你这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两年你再不挑着，等这样的好年头过去了，哪里有你的好机会，就算你不想，也不能不为自己的一辈子考虑。” 老夫人心里面咯噔一声，劝诫蓝婳川。 蓝婳川好笑地看着老夫人：“祖父爹爹都不在，祖母就要全权为我的婚姻大事做主了吗？既然祖母有这一份心，前些日子祖父爹爹在的时候，为什么不与他们商量？” 老夫人被问住，脑子里飞快转了一下：“这种事情，祖母也不是做不了主，咱们都是女人家，祖母与你说多少方便一些，你祖父和父亲在边远驻地驻守已经很辛苦，就不必再让他们操心了。” 还真是说得比唱的好听，也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蓝婳川面上是一点波动也没有，她静静说道：“就算我永远留在将军府，祖父和父亲也不会有意见，祖母就不必为我烦忧，还是多位大姐打算。” 老夫人面上不由浮起了怒意，蓝婳川永远留在将军府，那这里岂不是要翻了天？不管怎么样，都得趁早打发出去，眼不见为净。 她的神色很快遮掩得一丝不露：“哪有女人家一直留在娘家的，传出去了免不得让人笑话，让你祖父和父亲知道你有这种心思，也要怪我平时管教无方，我说婳姐儿，也不是没有瞧不上你的，你又何必这样固执，夏侯家的小公爷，玥王府的王爷，都是这帝都顶个顶的男儿，尤其是玥王爷，位高权重，你要是嫁过去就是正王妃，一辈子享不完的福分。” “祖母可听说过，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我现在还没有这种心思，多谢祖母的心意了。” 蓝婳川说罢，起身就走出了老夫人的德馨堂。 老夫人放在按捺着的好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微微扭曲：“该死的丫头，处处跟我忤逆着来，她以为她不想嫁，这里就容得下她？” “老夫人，二小姐那句话说得对，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但总得有法子让她心甘情愿嫁人。”桂嬷嬷说。 徐梦月也从侧殿走出来，刚才的那些对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蓝婳川心意这么坚定，看样子是不得不使出一点非常之策了。 徐梦月眼珠子一转，生出一个主意来，对老夫人一讲，老夫人嘴角也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哼，到时候，不嫁，也由不得她。” 年后，零零星星有人家登门问亲蓝婳川，蓝婳川都推脱不见，老夫人似乎顺从她的心意，并不勉强。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人开明，尊重蓝婳川的意见，可蓝婳川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仿佛一场阴谋正在等着她。 她让卓奕留意着，这段时间，悬壶医馆后厅重新维修起来了，一切照旧，客源仍然是不减，反而是济世医馆那边，还是一片黑魆魆的废墟，也不知道裴恒的这医馆还要不要继续开下去。 不过，这条大街上就两家医馆子，裴恒那边没有动静，附近的客流都往蓝婳川这里来，再加上悬壶医馆药效奇好，口碑传开了去，甚至吸引来了更远的客源。 这一日，有其他医馆子的老板找上门来，谁要跟蓝婳川合作，买她手里头的方子。 而蓝婳川要等的，就是这么一天。 不同的病症，有不同的方子，不同的方子，是不同的价格，基本的病症几百上千种，都有特效的方子，分为最常见的，二级常见，三级常见，重症，疑难杂症等，这些日子，蓝婳川将这些内容编撰在册，就耗费了不少精力，还只完成了一半，剩下的，还要继续忙碌。 不过，常见的病症和重症，已经囊括在册子里了，现在卖药方，也正好是时候，其他的那些大夫若还有需要，以后再补买便是。 五百多个方子，一个平均价格二十两银子，便是一万余两，蓝婳川收了银票，对那位大夫道：“这些方子可是你花了重金买来的，要守好，总不能别人不费一分一毫，就能靠这些方子招揽客人，如果谁要买方子，要经过我这里同意，从我这里买，介绍的，有十分之一的回扣，这些都是写在协议上的。” “明白，二小姐就放心，小人是守规矩的人。”那大夫立刻道。 这些方子，可都是宝藏啊，要不是出了这么一位医学神童，有天命庇佑，只怕是再过五百年，都不能将各种疾病治疗法子改良到这种程度。 不远处的一座酒楼上，裴恒看着临街那位大夫从悬壶医馆出来，微微眯了眯眼。 “公子，蓝婳川开始卖她的方子了，她那儿疗效惊人，要是这些方子传开去，就算我们的医馆子重新开起来，也是没有客源了，还白白浪费大笔银子。”随从道。 裴恒抿着嘴角，面上都是冷霜。 他现在想要把馆子开起来，只有去跟蓝婳川买方子，可他今日落到这一步，都是因为蓝婳川，再加上他的名声大不如从前，就算买了方子，客源也未必会多起来。 裴恒心里清楚，他苦心经营了数年的医馆子，是彻底毁于一旦。 这口气，不好好出了，他怎么咽得下去？ 一个月后，济世医馆的那一块地皮进行拍卖，这块地本来就是裴家的，裴恒买来开医馆，现在医馆是开不下去了，便要转让出去。 “起拍价是多少？”蓝婳川问。 “二千两银子，中央主大街，只怕竞争激烈。”杨北说。 蓝婳川沉吟了协一下：“去拍下来。”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羞辱裴恒罢了，而且，有一块好位置的地皮，也是好事，这个东西，会涨价，还能盖房做生意。 第216章 这块地是我的了 这一条大街是热门，每次有地皮拍卖，都会有不少人来看热闹。 裴恒的这块地皮面积大，起拍价二千两，还算便宜，倒是引来了不少竞拍客，这其中，不乏达官贵人。 这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就看花落谁家。 “二千五！” “三千！” 竞拍人纷纷举牌。 开始是五百两三百两地加，然后加价的幅度小了起来，后来到一百两，五十两地加，价格也飙到了五千，不少人都想得到这一块地皮，谁也不让谁，干脆死咬着，甚至连五两，二三两的幅度也出来了。 裴恒的预想成交价格是六千多两，眼下看来，还差几百两，但这些人加得这样小家子气，还不知道到最后能不能到六千两。 他皱了一下眉头，就听到一个清凉的声音响起，像是一道冷风袭过全身。 “六千五百两。” 大家都吃了一惊，要知道现在才到五千九百两，到最后能不能突破六千两还是个未知数，居然有人直接喊出了六千五百两。 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矮矮小小的蓝婳川，她立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却一直在看这一场热闹，到现在才出声。 少女的那一双眼眸，分外的清澈乌黑，仿佛黑曜石一般，倒映着星河点点，只要对上她的眼睛，便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她看透。 裴恒是没有想到蓝婳川也来参加竞拍，他宁愿以低一点的价格卖给别人，也不想卖给蓝婳川。 可是，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总不能出尔反尔，若是不按照规矩来，定要被千夫所指。 只是，蓝婳川来凑这个热闹，买走了他的这一块地，分明像是在羞辱他。 “还有谁要加价吗？六千五百两一次，六千五百两二次。”主持人大声道。 主持人也看得出来，公子根本就不想把这块地，卖给蓝家二小姐。 “只要多出一两银子，就可以超过蓝家二小姐，把这一块地拿走。” 可是，六千五百两这个基数已经很大了，一两银子好添，这么大的基础价格不好出啊。 主持人只好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六千五百两三次。”锤子一敲：“成交。” 这里密密麻麻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裴恒哪里敢说不卖，他盯着蓝婳川，黑色涌动的目光似乎要把她撕碎。 负责转让土地权利的户部尚书大人也在，当场就把地契签了，一共三份，一份备案，双方各执一份。 交了银子后，蓝婳川在地契上按下自己的手印：“裴公子知道，我的医馆后厅修缮用了多少银子吗？” 裴恒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蓝婳川开这个口，一定不安好心。 他也不甘心地按了手印：“用了多少银子，与本公子有什么关系？怎么，蓝二小姐不会到现在还认定，那场火是我放的，要我出这三千两银子。” “当然不是，只是感慨一下，这阵子开销还真是大，后厅修缮用了三千五百两，买这一块地用了六千五百两，加起来不多不少，正好是一万两。” 裴恒这下子明白她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他的心头暮然升起一股怒火，眼里释放出危险的光芒：“蓝婳川，你果然是为了羞辱我而来。” 她用从他府里偷走的银子，修好了被他烧掉的后厅，又买下了他的这一块地，到了现在，他的医馆子被毁了，地也没有了，蓝婳川却什么损失都没有，反了拿了大好处。 “不然呢，裴恒，你先招惹我，我不好好羞辱你，怎么对得起你的卑鄙行径。” “你——”裴恒牙齿都要咬碎，拳头攥得咯咯响，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他甚至怀疑自己会控制不住打人。 蓝婳川莞尔，将她的那一份地契收起来：“好了裴公子，现在这块地是我的了，请你不要站在这里。” 第217章 赌徒彭华 “蓝，婳，川。”裴恒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给我等着，这久的事绝不会轻易地了了，来日方长。” 蓝婳川眉梢一挑，看一眼怒气冲冲离去的裴恒，裴家家世背景不如将军服务，裴恒比起白钧来说，要好对付多了，至少风险不像收拾白钧那样大，白钧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白家这个大家族，以及宫中两位，都不是善茬。 这块地盘下来了，蓝婳川早就准备好的几十位工人立刻行动，清理那些废墟垃圾，等到处理干净了，便再盖起一座医馆子，现在她的医馆里有两位大夫，四个打杂的，一个掌柜，两个小童，还有杨北，敛秋，也经常在那里忙碌，她决定还是长久地开下去，卖房子和行医看病并不冲突，有自己的地和馆子，还能够节约一大笔成本，那边经常排队，少不得要分流，这块地大，可以将主医馆设在这边。 蓝芊也在人群里，蓝婳川开个医馆子就财源滚滚，每天都有人排长队，现在又盘下了一块地，当真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越来越多了，要说一点都不眼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当一个女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决定她人生的，是嫁去什么人家，可是当她拥有的不断充足丰盛，就很难受制于人。 不过，想到彭华是一个积极恶劣，无可救药的赌徒，不管多少银子，在他手里还没有捂热就要被输出去，蓝婳川如果嫁给了他，自己就算再厉害，也是无济于事的，反而是白白奔波的劳碌命。 现在能够克蓝婳川的，就是需要一个赌徒，他越厉害，赌徒对她起的作用越大。 不远处的一家赌馆里，彭华正在里面赌得热火朝天，一大早就过来，到中午他输出了一千多两银子，不过赢了几百两银，远填不上那个窟窿，彭华自然是不服气的，暗自下决心，要把输掉的都赢回来，他红着眼睛，梗着脖子：“再来，爷就不相信了，老天爷会一点都不体恤爷，真要这样，那就是苍天无眼。” 赌场里的人哈哈大笑，有人道：“彭华，你适合找一个老婆管着，这样你就不会天天往这里来了，娇妻美人在怀，那才是人生最大的乐事啊。” 彭华不屑：“爷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蓝大小姐长得娇滴滴的又温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正符合爷的心意，前不久，老头子去问了一下蓝家将军府老夫人的意见，老夫人约莫也有这个意思，就等着他们家二姑娘也定下亲事，来个双喜临门，把两个女儿送出门。” 说完这一番彭，彭华已经是满脸的得意。 等到蓝家大小姐过了门，想必会带来不少嫁妆，为他填补窟窿，蓝芊不光容貌美丽，母家实力又深厚，他这是要赚大发了啊。 彭华只感到输钱的阴霾消散去了大半，他现在放开手脚去赌，反正会有人给他擦屁股。 “哎呀，蓝家的大小姐可是排得上京城十大美人，又出自蓝家将军府，娘家背景强大，虽然是二房但也是嫡出，也配得起彭公子你。” 一个人大声说道，心里面却在鄙夷，蓝大小姐才貌双全，又背靠战功赫赫的将军府，去一个实力不错的侯府做正夫人都绰绰有余，彭华这种没落的侯府，哪里配得上人家，再加上是一个无药可救的赌徒，谁要是嫁给了他，这辈子要倒大霉，蓝大小姐本身是个出挑的，老夫人要真的是动了这份心思，那简直要害了自己的孙女。 不过，蓝家将军府的老夫人，虽然如今已经年老，也是个耳聪目明的，怎么会想把自己的孙女许给彭华呢，这其中着实让人有些想不透。 其他人也附和着，恭喜着，但心头却在嘲笑，彭华这种不中用的，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当真是他看得起自己了，果然赌徒是最没数的，这里的一大半人，虽然也来赌博，但只是偶尔小赌怡情，不像彭华，把家产都搭进去一大半，这种命都不要的赌徒还真的是少见。 蓝婳川乔装成一个男子，潜入这家赌馆，她已经知道老妇人属意彭华，要将大小姐嫁给他，又听说彭华是一个大赌徒，每天都会到这家馆子赌博，她便专门来看看。 第218章 淑妃有孕 彭华模样本来就长得一般，这个人从七八岁开始赌博，每天赌博五个时辰以上，甚至通宵达旦，有时候还会因为睡眠不足，或者输得太大晕厥被抬回去，现在整个人都变了样，五官憔悴而扭曲，目光涣散漂移，俨然一个中毒晚期的赌博患者。 “小公子，我看你来得也有一会了，要下注吗？”赌馆小二迎上去道。 看这位小公子衣着华丽，想必也是有钱的，就是来到这里只是观察那些赌博的人，自己却不下手。 “我哪里堵得过你们呀。”蓝婳川话里有话地说。 “啊这。”小二惊讶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露出讪讪的笑容：“哎哟小公子你这话说的，咱们虽然是庄家，可从来都讲究公平公正，从来都不动那些手脚。”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啊。”蓝婳川起身来，拍了拍身上，走出了赌馆。 庄家开的赌馆，不多赢那些赌徒一些，已经算是有良心的了，在这种地方身败名裂，现在丢了性命的，可是数也数不清。 “哟，这个小公子，不赌钱还往这里来干嘛，还说这些风凉话。”小二摸了一下后脑勺，莫名其妙。 蓝婳川这才走出赌馆，一辆马车在这里停下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爷子被扶下来，说是老爷子，细看起来也还不到五十岁，可是却是一脸的操劳忧虑，头发都白了大半个，连路都走不稳了。 “这位便是彭华的老爹，唯一的儿子好赌，败光了大半家产，老爷子不知道气晕过去多少回，这两年更是连着生病，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有路过认得的人说道。 “养出这样的儿子，还不如生一块叉烧，真是倒了大霉呀。” “是啊，或者干脆扔到桶里溺死，都好过现在这种光景，这么大的一个侯府，要葬送在这个逆子的手里，就算死了也不会瞑目。” 蓝婳川听着这些议论，不由得皱起眉头，彭华这么糟糕，迟早有一天要把自己的父亲气死，老夫人居然动了这种心思，不过老夫人疼爱自己的亲孙女，这是万万做不得假的，为什么就会想要把蓝芊嫁给彭华呢。 “二小姐干嘛要去那种地方，肮脏晦气死了。”飘香哪怕站在门口等，也是捂着鼻子，她更怕那种倒霉气冲撞了二小姐。 “有用。”蓝婳川只说了两个字。 “有用？奴婢不明白。” 蓝婳川笑了笑：“飘香，这彭华，可是老夫人给大小姐挑的人选，你觉得怎么样？” 飘香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老夫人是不是疯了？这个彭华，已经没有正常人的神智，就像是被赌鬼附身一样，谁要是嫁给她，那真是倒了大八辈子的大霉，还不如直接当场就死了，老夫人这么宠溺大小姐，好的吃喝用度都先供着她，怎么到这件事上，却犯了了大糊涂。” “你也觉得这其中有猫腻不是吗？”蓝婳川想到老夫人专门登门玥王府，又把她唤去，支持她和玥王结成姻缘，又要她们同时出嫁，这可就太值得玩味了。 飘香绞尽脑汁，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她的心里面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二小姐是有什么想法吗？” 蓝婳川也只是猜测，她摇头：“先静观其变。” 正要找一家茶馆吃喝茶，芳姑姑出现在她的面前，一脸的和颜悦色，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蓝二小姐，淑妃娘娘有请。” 算着时间，差不多三个月过去了，难道是有了喜事？ 蓝婳川本来想让牡丹回去准备马车，芳姑姑道：“马车已经为二小姐准备好了，就在这边，二小姐请。” 方才她站的地方是赌馆，想必芳姑姑也觉得晦气，没有让马车过来。 马车就在不远处，华丽大气，皇宫亲自派马车来接，还是少见，蓝婳川莞尔：“有劳芳姑姑费心了。” “哪里，就是二小姐应得的，淑妃娘娘专门吩咐过奴婢，千万不要有一丝一毫的怠慢，马车上准备好了茶点，画册，一路过去也好打发无聊，二小姐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 蓝婳川踏上马车，里面的软榻和坐垫，都是金丝云锦布，很是华美，桌上的点心还带着温热。 她也没有客气，茶过两盏，到了皇宫，这些东西也吃了一半，其他的，便给了飘香。 冬天已经过去，有大半个月没有下雪了，院子里的花木，抽发出了些许新枝，冒出黄嫩的芽儿，欣欣向荣的迹象开始蔓延开来。 淑妃立在园子里，欣赏着一朵小小的花骨苞儿，察觉到有脚步进入园子，很轻，隐隐透着稳重，便猜想到了来人。 “今年的回暖，比往年要快一些，二小姐觉得呢。” “是啊，往往这种景象，就是好事发生的预兆。” 蓝婳川恭敬地答道，并行了个礼。 “二小姐不必多礼，请入大殿看茶。”淑妃放开手中的树枝，大大方方一笑，转身进入大殿。 蓝婳川看得出来，比起以前，淑妃的眼里有了光，神色也没有那种隐藏的焦虑。 落座以后，方姑姑端来一个锦盒：“二小姐，这是其余的五千两黄金，全部折算成了银票在里面，请您点数。” “不必了，如果淑妃娘娘这里都对不上数，那这天底下的买卖岂不是人人自危。”蓝婳川把盒子交给飘香，面带微笑，看向淑妃：“淑妃娘娘的喜事，不跟臣女分享分享么。” 淑妃手抚着肚子，嘴角勾起一抹柔意：“已经一个月了，算起来时间正好，蓝二小姐诚不欺我。” 她心头一阵惋惜，如果蓝婳川不是仇人就好了，那样可以永远为她所用，她亦保她一生荣华富贵。 可惜有些芥蒂，终究是不能够释怀的，她最心爱的弟弟，这一辈子就被毁了，她怎么能够不恨不怨呢。 第219章 该进行下一步了 “那就恭喜淑妃娘娘了，想必皇上知道了，定然圣眷优渥，更胜以往，淑妃娘娘这一辈子，也有了更好的依仗，以后断断是不用愁的，说是风头无双，也不为过。”蓝婳川最后这句话并不夸张，在大年三十庆功宴上，德妃有意为难她，老将军因此磕破了脑袋，这件事情已经传开了，甚至有不少大臣上折子参此事，说后妃仗着皇帝的宠爱，公然践踏有功之士的人格尊严，皇帝心烦意乱，也多少生出了嫌隙，去看望德妃的次数，比起以前减少了不少，反而多看了淑妃几次。 如果淑妃能诞下皇子，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据说这些时日，德妃和淑妃之间的嫌隙暗地里更是加深了不少，结果两个人斗起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淑妃道：“本宫打算等到下个月的华州大宴上，再向皇上禀报，同时沾沾大伙的喜气，我让芳姑姑把二小姐请来，除了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也是想请你看看，这胎象是否稳固，这宫中固然有太医，可是他们的医术，又怎么能和二小姐比。” 蓝婳川给淑妃诊了一下脉搏，道：“如今淑妃娘娘的身体已经和正常女子无异，甚至宫门更要温暖一些，胎象自是稳固得很，只要继续像这样养着，一定可以诞下健健康康的子嗣，只是淑妃娘娘本来就得皇上宠爱，现在有孕在身，定然会引人觊觎，还是多留一个心眼。” “后宫这些道道，本宫比谁都要明白。”淑妃眼里掠过一丝冷意，谁要是敢打她肚子的注意，注定死路一条。 蓝婳川带着一盒子的银票，离开了淑妃的大殿。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嗯，是该进行下一步了。 “娘娘，蓝婳川唯一的用处已经发挥了，以后怕是用不到她了，接下来娘娘打算怎么做呢。” 淑妃沉吟：“不着急，现在才有身孕，还是多亏她的方子，眼下就把她除掉，我这心里也不太安稳，至少也要等子嗣生下来，才好打算。” 老夫人又把蓝婳川叫去，和二夫人费了好一番唇舌，玥王千般好，要她嫁给玥王。 “你们说够了没有，我要回去院子吃饭了。” 蓝婳川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她现在心里面更加肯定自己的那个想法，老夫人和二夫人从来都不安好心，只是这种歹毒的主意都想得出来，实在是令人发指。 “你，你这个不孝女。”老夫人气得破口大骂，终于是不忍了。 “老夫人也真是的，二小姐好好的，年纪也还小，就巴不得把二小姐给送出去，以为这样她们就可以在将军府胡作非为了吗？大将军和两位公子都在呢。” 飘香皱着眉头说。 “这是要我给大姐开路呢。”蓝婳川语气清凉：“在她们的眼里，这是我最大的作用，还能将我一举赶出门，这才叫双喜临门呢。” “什么，什么开路？”飘香不明白。 蓝婳川道：“你就看着她们表演，很快就会明白的。” 一个月后，华州大宴，淑妃突然开口，要换掉眼前的菜肴，说最近喜欢吃酸的。 皇帝好奇发问，淑妃身边的芳姑姑便说，淑妃怀有身孕，已经两个月，顿时举座皆惊，皇帝龙颜大悦。 这件事很快传出了宫外，从此皇帝看淑妃更是勤快，淑妃一时风头无限，反而是德妃那边，显得有些寥落了，无法想象等到淑妃生下皇子，又是怎样的光景。 “娘娘，皇上已经半个月没来了，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形势可不妙啊。”德妃身边的惠姑姑说。 德妃正在逗公主玩儿，公主粉雕玉琢，笑靥如花，即便如此，德妃脸上的不如意，还是遮掩不住。 听到姑姑这样说，她面色更是僵硬了一下。 “皇上不往这里来，难道本宫还能绑了他不成。”德妃继续逗着小公主，眼眸流转着一丝冷意：“只是想不到，淑妃竟然还能有孕，本宫还以为，大姐这辈子都无法生育，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如果淑妃诞下麟儿，只怕会对娘娘您造成极大的威胁，甚至会导致娘娘您不可挽回的损失。” 惠姑姑是忧心忡忡。 “急什么，生得下来，生不下来，还是一个未知数。”德妃眸底掠过一抹晦暗：“谁知道姐姐有没有那个福气呢。” 蓝婳川写下一个方子，交给卓奕：“想办法送到德妃娘娘的手里，必须保证没有人察觉，也不可让任何人知道是我送的，包括德妃，不然，整个将军府都要遭殃。” 第220章 杀小人，不留痕 “娘娘这是要——”卓奕顿时有一种蓝婳川要干坏事的预感。 “不用问这么多，你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蓝婳川道。 “是。”卓奕也觉得，以后他不用问什么了，左右都是跟着蓝婳川，他妹妹这双腿能不能好起来，全靠蓝婳川，本来他是不相信蓝婳川能够治好清清的腿，可是后来看到她惊人的医术，竟然远远越过了那些有声望的老大夫一生的成就，如果二小姐都不能治好清清，其他人更是不能抱指望了。 高门权贵，以及朝堂后宫，本来就是波云诡谲，激流暗涌，只有立场，没有对错，他为二小姐办事，当然一切要从她的利益出发。 蓝婳川看到卓奕面上闪过的一丝像是思忖然后释然的神色，心想这小子终于是开窍了啊。 “这个东西，是从哪里得到的，拿来作甚。”方子很快到了德妃的手里，上面列着十多味药材，虽然看不出来用处，但这方子却是隐隐透着诡异。 “奴婢在园子里碰到了一位面生的公公，正是那位公公给奴婢的，说是。”惠姑姑压低了声音：“杀小人，不留痕。” 杀小人，不留痕？小人，谁是小人？ 德妃思忖了一下，突然就明白过来了，低低地笑了一声，肚子里的东西，不正是小人吗？ 妙，妙啊，方子上，没有红花，麝香一类众所周知会导致流产的药材，如果真能有效，那就更绝妙了。 那个出配方的人，只怕是神仙。 “他为什么要送这个，你问了吗？” “奴婢是问了一句，他说，不问前程，不求金银，路人无关，德妃娘娘只管大胆地用便是。” 这方子上，还写了用法，磨成粉末，制成香囊，佩戴在身上，往来十次足以。 “这个人并无所求，反而让本宫不安。”德妃道：“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万一这东西不是害别人的，而是害本宫的呢，防人子心不可无。” “娘娘既然担心，不如这样，随便在这宫里挑一个，佩戴一些时日，如果相安无事，娘娘再用。”惠姑姑道。 德妃眉目松动：“你去按照这个方子，把这些药材抓来。” 今日蓝婳川在医馆坐诊，好不容易把那些疑难杂症的病患看完，伸了个懒腰，就看到一个约莫四十五岁的中年女人进门来。 哪怕对方衣着寻常，可是保养得还算不错，眉毛还是修描过的，皮肤细滑，一看就是个日子不错的讲究人。 “大婶是来看病，还是来买药材的。”蓝婳川含笑招待。 “我来买几味药材。”妇人把一个方子给蓝婳川：“听说这些药材，在你这里才能买得到。” 蓝婳川看到那些药材名字，心下了然，德妃当真是一个警惕的，没有权在一个地方买，免得被人看出猫腻。 把药材称给了妇人，看着妇人离开的身影，蓝婳川缓缓抿了一口茶。 过些日子，少不得有好戏看。 她正要回去休息，便看到一个人带着怒意闯进来，那模样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似的。 “哟，原来是宋公子，宋公子一脸杀气地登门，吓到了我的这些病患怎么办。” “少说废话，你既然给人诊断病情，那我就来问问你。”宋容韬盯着蓝婳川：“如果一个人，脸上的皮下长满了红斑，久治不愈，这是什么症状，又该如何治疗。” 第221章 面有红斑，如何治疗 宋芷凝去将军府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这种鬼样子，现在天天以泪洗面，撒泼打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再不好起来，这辈子等于是毁掉了。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妹妹要去蓝婳川的身边当一个婢女，但这是和燕王定下来的计划，其中必定大有用处，所以原先也没有提出反对，可是最后没有看出什么效果来，反而毁了妹妹，而这定然少不了蓝婳川的手脚。 蓝婳川诧异：“我怎么看着，宋公子脸上根本没有红斑啊。” “我问你这种病症如何治疗，我就一定要患上这种病吗？” “噢，原来宋公子是为别人问病来了，只不过看病讲究望闻问切，病患不在眼前，诊断得不准确，也不能够做到对症下药，就算开了药，未必能够保证性命安全，这个后果我可担待不起，宋公子不如把病患带到这里来，让我好好给她瞧瞧。” 蓝婳川淡淡道，面对宋容韬这样怒意腾腾，没有教养的态度，却没有半点生气，目睹这情景的人更是对她刮目相看，反而对宋容韬投去鄙夷的目光。 看起来也是有身份的，却这样嚣张无礼，还是在蓝家将军府二小姐的面前，谁给他的勇气，老天吗？ “他不方便到这里来，你只管把药开给我，你不是被称作神童吗？这点本事想必还是有的，不然，就当不起神医这个称号。” 宋容韬心里面都是怨气，自然不管别人对他的看法，母亲生养四个，三个是儿子，只有一个妹妹，所以三兄弟十分疼爱这个妹妹，宋芷凝从小身子骨虚弱，算命的说命不过十四，所以小时候一直在寺庙养着，无人知道她真实的模样，才回来就蓝婳川身边当了卧底，回来人是毁得彻彻底底。 蓝婳川到现在还不知道柔絮的真实身份，当然不能把人带来，不然，把一个千金大小姐送到将军府去当贴身丫头，这就是直接告诉别人，是去当卧底，图谋不轨，老将军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到时候一揭露开来，他宋家不仅要受天家责罚，更会颜面无存。 把亲生女儿送去当伺候人的奴婢，还有谁会干得出来？ 蓝婳川笑了笑：“宋公子，就算描述一样，可能具体情况也有差别，有时候细微的区别，治疗法子也却大相径庭，为了保险起见，不砸馆子的招牌，请恕我这里无能为力。” 宋容韬一噎，顿时更加气闷，他不能让蓝婳川知道柔絮的身份，可是又要给妹妹治病，她脸上的那些红斑不好起来，就永远见不了人。 “你只管开一个方子，既然我来了，就不会白来。”宋容韬想着妹妹都变成那个样子了，还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 蓝婳川眉梢一挑：“要是闹出人命来，宋公子保证不会来我这里闹吗？” 宋容韬这下子沉默了，蓝婳川和他的关系本来就不好，指不定她会做什么手脚，对蓝婳川，他是一点信任都没有。 他冷笑一声：“蓝二小姐说这样的话，是在给自己留后路，不一定是你想草菅人命，满足你变态的私欲，又想推卸责任。” 他话音才落，周围的人顿时就对他指指点点起来。 “你这人怎么说不听呢，蓝二小姐小心谨慎，都让你把病人带到这里来了，你自己不带还有人开药，这没有见到病患药不对症，万一真的闹出了人命，你是不是要到这里来敲诈一笔，坏人家的名声。” “是啊，就没见过这样的人，自己可能导致的后果，要推到别人的头上。” 宋容韬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只好气急败坏地回去，一路上少不得在心里咒骂蓝婳川几百遍。 这段时间，宋芷凝看了不少大夫，也用了不少药，可是都无济于事，能够治好她的，看来的确只有蓝婳川了，而且她脸上变成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蓝婳川所为。 没有办法，宋容韬又去找了燕王秦赟。 秦赟一听说是为了宋芷凝而来，脸上一下子蒙上一层冷霜。 第222章 静观其变 “宋三公子，莫非你忘记了，你妹妹对本王做了什么，本王能够留着她一条命，已经算是看在你们宋家的面分上，以后关于她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免得伤了和气。” 秦赟幽幽道。 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动作，他在暗地里观察蓝婳川，他发现，蓝婳川私底下的动作太多了，虽然不能明确知道她在做什么，但如今的蓝婳川聪慧过人，城府颇深，她要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理由的。 他是真真切切感到了棘手，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好对付。 “殿下，妹妹是真心仰慕您，才做了件错事，到底有没有真的影响到你什么，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计较了，妹妹现在这个模样，我也不能全心全意为您效力啊。”宋容韬无奈地道。 “宋芷凝的脸，唯独蓝婳川能治，毕竟是她害的，你去找她好了。”秦赟哼了一声，本来好好进行着的计划，最后却成了这个样子，唯独蓝婳川越来越不好收拾。 宋容韬很快就被请出去，他扶着脑门在燕王府门前转悠了两圈，终于还是一脸颓丧地走了。 “王爷，小人思来想去，如今最好的法子，是等，是静观其变。”伯承道。 “等，为什么要等，她现在越来越强势，难道不是趁早收服最好？”秦赟等了许久，等到这样的法子，不由得好笑 “王爷，蓝婳川到处得罪人，看着是潇洒，实际上在为自己今后埋下祸患。”伯承道：“将军府是家大业大，但蓝婳川得罪的人太多了，又怎么抵挡得住各方仇恨，再加上老将军大将军都在边境驻守，许多时候总是鞭长莫及，蓝婳川如今的性子看来绝不会收敛，就等着她被各方围剿，走投无路的那一天，王爷只要稍微伸出手，便可以将她牢牢控制。” “小人要王爷等，也不是让王爷什么都不做。”伯承道：“各种局势事态，王爷大可以推一把。” “还有玥王，夏侯汐，这二人可是站在蓝婳川的身后，蓝婳川有危险，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不过，玥王位高权重，小公爷桀骜不羁，这二人的突破口，倒也不是没有。” 秦赟若有所思，眸子逐渐变得漆黑：“是啊，要斩断她所有的退路，眼下终究是急不来，本王有把握，蓝婳川蹦跶不过三年。” 伯承也不过才年仅五十，三年的时间完全等得，他低下头，眼里面过一次复杂。 多好的丫头啊，只是可惜了，原来殿下没有把握住机会，导致现在大费周章。 春暖花开的季节，宫中举办赏花大宴，伯府以上的四品官员及家眷，都收到了帖子，蓝长亭是个四品，徐梦月和蓝芊自然也是隆重打扮一番前去，就连喜静的老妇人，都要凑这个热闹。 这下子等于全家都去了，当然祖父他们要镇守关外，是来不了的。 这一次受宠的嫔妃都出席了，包括淑妃，德妃，淑妃就坐在德妃的身边，二人貌合神离，说话间笑容不入眼底，早已不复昔日的姐妹之情。 “妹妹身上的香味好独特，不知道用的什么香，让人闻一遍便不会忘记。”淑妃对德妃道。 “这香叫做梦豆蔻，性温和，香味淡雅怡人，留存时间长，可以维持大半天，姐姐喜欢，我便让人给姐姐送去。”德妃道。 蓝婳川的位置就在淑妃和德妃的后排，将两人之间的虚情假意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地品着茶，算着时候也差不多到了，说不定今日宴会上，就有好戏看。 许多贵女子弟都趁着这个机会到大殿中央表现才艺，一个优秀的人，会得到许多目光的青睐，对自己的前程和姻缘大有好处，蓝婳川对表现自己不感兴趣，在书院她废物的名声已经差不多挽救回来了，就不用再费力气。 蓝婳川默不作声观察着淑妃的耳垂，只见耳垂后，隐现一点青色，突然，她感到什么在自己后腰戳了一下，不重，但是痒痒的，回头一看，却见侧后方的座位上，夏侯汐手中把玩这一朵蓝色的花枝，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大殿中央的表演上，反而有心思逗她玩儿。 第223章 血崩滑胎 “小公爷，下面坐着皇上皇后呢。”蓝婳川提醒。 “嗯，我也没对皇上皇后不敬啊。”夏侯汐手上动作极快，其他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蓝婳川也懒得搭理他，说夏侯汐长大了，有时候又跟孩子一样，说他还是孩子，和他的确精彩绝艳，聪明睿智。 她将视线回过来的时候，似乎对上对面第一排位置第一个人幽凉的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等她仔细看的时候，玥王已经微微垂下眼皮，不作声地饮酒。 等到那些官话说得差不多，贵女子弟们把想表现的才艺表现了，歌舞乐曲到了尾声，大家的肚子也都填饱，然后是去各大花园里赏花。 淑妃起身来，正要随众人离席，突然脸色一变，捂住了肚子，发出哎哟一声惨叫，痛苦至极，豆大的汗珠源源不断地从额头滚落下来，身子踉跄着，就要扑倒在地上。 身边的芳姑姑立刻将她扶住，大惊失色：“娘娘，您怎么了？” “我肚子，哎哟，我肚子好痛，钻心的痛，像是有一把刀子——”淑妃痛得没有力气，身子软绵无力贴着芳姑姑，手抓着她的衣服。 “这是怎么回事，还不去叫太医。”皇帝看到此景，面色一变，要知道淑妃可是怀着龙裔，不可有什么闪失，再加上他重视淑妃，只是淑妃无子，一直是一个遗憾，自然是希望她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在场的人都很惊讶，要知道淑妃的身子一向稳健，怀上龙胎以后胎象也一直很稳固，怎么会突然就剧痛难忍呢。 没有人注意到，德妃的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算计，姐姐呀姐姐，你就算怀上龙裔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有本事生下来，以后皇上的盛宠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你拿什么跟我争呢。 你终究是一个无福的人啊。 在场的人情绪都很紧张，特别是白家，白家这一代，就出了两个宠妃，德妃已有双生子，要是淑妃诞下龙裔，那再也没有谁可以撼动她们俩的地位，白家也可以草木常青，繁荣昌盛。 可是淑妃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了岔子，再加上去年，白钧被流放北部苦寒之地，不好的事情接踵而至，白家此刻心头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太医院的大夫还在路上，就有人惊叫一声：“血，淑妃娘娘流血了。” 大家一看就见淑妃的两、腿间，渗透出了鲜血，那鲜血飞快染红了她的裤子，滴落在地上成滩。 这一看就是孩子保不住的趋势啊，白家人的脸色已经发青了。 “孩子，我的孩子不能有事啊，快救救我的孩子。”淑妃剧痛难忍，但看这样的情形，还是什么都明白了。 她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被人暗算，她的衣食住行，每一样都经过了几层的检查，那些人又是怎么暗算她的？ “淑妃是要滑胎，赶快扶去后殿。”皇后吩咐道。 淑妃注意到蓝婳川也在，伸手去拉她的衣服，此刻的她已经忘记了什么二弟的仇恨，满眼哀求。 “蓝家二小姐，你来看看，你医术高明，你会有办法得，对不对。” 蓝婳川却是轻轻摇头：“淑妃娘娘已经血崩，这孩子是保不住了。” 淑妃颓然松手，脸上浮起了一层死灰色，任由人把她扶向后殿，她心口的恨意喷薄而出，眼里散发出两道恨光，一改先前大方持重的姿态：“谁，是谁害了我的孩子，是谁，若是让我知道，我一定要扒了她的皮。” 这样凄厉的，含着极致痛恨的声音，听得见席上的人暗暗心惊，不过淑妃苦苦盼来的孩子没了，她这样失态，也无可厚非。 这后宫争宠之风从来没有过停歇，手段更是层出不穷，阴险狠辣，一般的贵人小主堕个胎屡见不鲜，可是现在横遭此劫的，却是淑妃。 怕是把那个人查出来了，又是一番激烈的斗争。 第224章 天衣无缝 几名太医，稳婆匆匆赶来，淑妃的孩子终究是没有保住，可是太医却查不出来是什么导致，只说可能是中毒。 中毒，也得有人有下毒的突破口啊，她防得滴水不漏，竟让人找到了机会。 淑妃面容憔悴地躺在垫高的枕头上，脸上已经是没有一丝的血色，就连嘴唇也是白的。 她眼神涣散绝望地瞪着半空许久，皇帝在身边说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进去，过了好一阵子，她的眼里才逐渐有了一点聚焦。 “皇上，皇上，臣妾的这个孩子，一直养得好好的，可是却突然没有了，一定是有人，一定是有人暗中使坏，皇上务必要查清楚，不可让那个人逍遥法外，不让我们的孩子白白没了。” 淑妃说着，已是泪流满面。 “朕已经吩咐下去，把你怀孕以来，衣食住行各个环节经了什么人的手，以及今日宴会你的用食都查一遍，这些人都要仔细盘问，是谁做的，总会露出马脚。”皇帝关切道。 可是淑妃心里面知道，这样查，几乎查不出什么来，因为先前已经经过了层层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那个害臣妾的人，一定用了什么精妙的手段，使得旁人难以察觉。”淑妃恨恨道。 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导致她的孩子流产，这个人也着实厉害，实际上她的心里面隐隐有一个猜测，因为她怀孕这段时间，德妃经常来看望她，本来两个人已经是面和心不和，她怀孕了更是连表面的和气都几乎快要维持不住，德妃假惺惺的嘴脸，没有感情的嘘寒问暖让她看了快要作呕，但人要来总不能赶出院子，况且她们还是亲姐妹，要是公然决裂，免不得让人看笑话。 现在她肚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反而德妃有一对活蹦乱跳的双生子，如果她现在指证德妃，却毫无根据，不知道皇帝又是什么样的看法，只怕会落人话柄。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所为，那她就是吃了一个哑巴亏，只能在心里憋着闷着，她又怎么甘心？ 难道她的孩子，就要这样白白没了吗？ 淑妃手指缓缓收紧，闭上了眼睛。 会宾大殿里，众人都没有散去，淑妃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白家人脸上青白，那种消颓的气息，笼罩在他们的身上，久久不散。 德妃也进去后殿安慰淑妃，淑妃却是一点都不想看她， 她冷笑一声，不顾皇帝在场：“可是我看着，德妃妹妹眼里分明没有为我难过的情绪啊。” “大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你出了这种状况，我焦心得要死，方才双生子一直缠着我，我也不好带他们进来，你需要静养，免得他们打搅了你，现在他们被乳母带去玩了，我才好进来看你。”德妃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你是不是怪我，没有第一时间来看你，你这里有这么多人照料，双生子方才只想待在我的身边，我也是没办法的呀。” 德妃一副关切的样子，可是口口声声，都离不开双生子，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子似的，刺在淑妃的心窝子上。 淑妃瞪着眼睛，眼里布满了血丝：“我这种境地，你还说风凉话，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德妃看皇帝一眼，眼里蓄上了泪水，这样娇弱柔媚的模样，对比淑妃的憔悴狼狈，简直是天差地别，我见犹怜。 皇帝皱了一下眉头，顿时对淑妃有些不满：“你何必说这样重的话，你妹妹也是关心你，宫中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注意谨言慎行，这个孩子没了，还会有下一个，你向来端庄持重，犯不着这样失态，好了，好好把身体养起来。” 说完这番话，便起身走了。 都说圣心难测，淑妃现在没了孩子，方才又打破了以往的稳持形象，皇帝的心里多了一份失望，地位只怕还不如怀孕以前。 “额娘，额娘被淑娘娘骂了，淑娘娘为什么要骂额娘。”德妃的小皇子跑进来，泪水汪汪的，看起来很委屈。 第225章 是她！ 皇帝心疼地把他抱起来，慈爱道：“你额娘没事，淑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伤心过度，难免暴躁一点。” 说完回头，伸过手来，一脸的温柔：“这里你也别呆着了，你们把淑妃送回她自己的宫殿里去，好好调养着。” “是，皇上。” 德妃起身来，莞尔一笑，把手放在皇帝的掌心，又道：“姐姐也是因为失去了孩子，所以才会急火攻心，皇上千万不要跟姐姐计较啊。” 淑妃拼命支起身子，直直看着这一幕，直到消失在门口，她心口腥气翻涌，喉咙一甜，顿时呕出一口血来。 “娘娘，娘娘——”里面又是一阵子的手忙脚乱。 出了这样的大事，赏花大宴后半程是举办不下去了，皇帝便让大家回去。 蓝婳川留了下来，去见淑妃。 淑妃现在没有心情见任何人，虽然她的身体已经调理过来了，以后不是没有怀孕的机会，可是那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就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下一次怀孕可能还会遇到这样的危险，除了伤心难过，她心里更是不安宁。 “除非娘娘真的不肯见我吗？如果不见，下一个孩子也可能保不住。” 蓝婳川静静道。 芳姑姑听到这样的话，脸色一变，立刻把人请进去。 “本宫不是吩咐过，不见人的吗？怎么带进来了。”淑妃皱起眉头不悦地说。 “娘娘还是听蓝二小姐怎么说，这一次见了，娘娘绝对不会后悔。”芳姑姑道。 淑妃的床榻前，隔了一道屏风，蓝婳川就在屏风外行礼。 “本宫现在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也没有那个心情招待你，你有什么直说无妨。”淑妃声音很是虚弱，面上依旧是一副死灰色，就算是隔着屏风帘子，蓝婳川也能感受到她身上的虚乏和颓废。 蓝婳川道：“那个人在不知不觉中，毁了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娘娘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吗？” “本宫要是知道，当众就要把她揪出来，让她颜面尽失，身败名裂，皇上也必定不会轻易饶过她。”淑妃冷笑。 蓝婳川道：“想必这段时间，一切衣食住行，娘娘都查过了好几遍，确保万无一失。” “不错，本宫始终想不明白，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淑妃现在已经差不多平静下来了，知道她还会有孩子，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查清楚对方是如何下手的，不然，她以后怀上十个八个都危险。 “其实很简单，方才臣女便已经看出来，不得不说那个人的手段当真令人防不胜防。”蓝婳川道。 可是她的话，却在淑妃的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是谁，她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娘娘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测不是吗？”蓝婳川道：“那个人想必常来看望娘娘，为的就是方便下毒。” 果真是她吗？淑妃眼里浮起骇人的光芒：“她时常来探望我，我总不能让人将她撵出去，一两次推脱还说得过去，若是次次不让她进入大殿，岂不是让人闲话，说我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防着，她送来的东西，我一口未动，衣服更是摸都不会摸一下，我实在是好奇，她是怎么下的毒。” “其实很简单，她把毒药磨成粉末，佩戴在香囊里，再用其他香料掩盖，娘娘当然察觉不出来了，那种毒粉偏偏只对怀孕的人有用，只要她到这里十次以上，娘娘就会有流产的风险。” “原来，原来竟然是这样，我要告诉皇上，我要把她揪出来，我不信她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皇上还会放过她，她就算有双生子又能怎么样，就可以什么罪都不用承担了吗？” 淑妃心情很激动，全身都在发抖。 “娘娘，只怕现在她已经毁灭了证据，怕是什么都搜不出来的了。”蓝婳川道。 淑妃突然想到了什么，瞪着她：“既然你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当场指出来，让那个贱人接受惩罚。” 第226章 如果出了变故 蓝婳川就知道淑妃会这样说，她道：“娘娘，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又怎么会置娘娘不顾呢，不过是闻到德妃身上的一点残余罢了。” 实际上在那个时候，德妃身上还佩戴着，但在她的计划里，要让德妃和淑妃暗斗至死，如果她公然揭露出来，那不等于在所有人的面前得罪了德妃，她可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淑妃面上升起的斗志在瞬间萎靡，她喃喃道：“难道，难道就这样放过她了吗？这一次不能给她惩戒，必然有下一次。” “会不会放过那个人，娘娘心里面自有决断。”蓝婳川道：“给不给惩戒，都会有下一次，只不过今日以后，皇上的目光都要集中在德妃身上了，娘娘还是为自己做好打算。” “她的这种伎俩，难以防备，你倒是告诉我，怎么保证我下一个孩子安然无恙。”淑妃当然不会让德妃好过，但是她要从蓝婳川这里，得到防御的万全之策。 “娘娘，恕我直言，那种配方极少有人看得出来，就算是举太医院之力，也未必能够给娘娘一个公道，因为那配方里缺少了麝香红花等众所周知的堕胎药材，靠的是其他平常药材的相互作用，所以娘娘也不要想着，下次把德妃抓个正着，或许抓着了也没用，德妃大可以以香料为借口洗脱罪名。” “下一胎能不能保得住，终究还是要看娘娘自己，以娘娘的本事，难道远离一个人都做不到吗？跟诞下龙裔比起来，那些闲话又算得了什么。”蓝婳川道。 淑妃沉默了下来，她是一个聪明的人，如果德妃身上出了什么变故，想要探望她，从而对她肚子里做手脚，也是不可能的。 她们流着同样的血，自小是一家子，既然她不仁不义，那也别怪她无情，虽然姐妹不管谁得宠都是家族的荣耀，但她也要为自己的人生考虑。 蓝婳川点到为止：“娘娘好好养着身子，臣女就不打扰了。” 走出皇宫大门，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听说蓝二小姐不止一次去看望淑妃娘娘，淑妃这一次流产，或许蓝二小姐知道其中的缘由。” 这个人容貌称得上俊秀，身量也颇为高大，正是白钧的兄长白俞。 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蓝婳川，眼里面是深深的怀疑。 蓝婳川不由得笑了：“白大公子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我做的？” 白俞看她脸上的嘲讽，只觉得刺眼：“我相信，你多少知道一些，都说行医之人是仁者，但也同样可以杀人于无形，这一点，你完全能够做到。” 蓝婳川眉梢一挑：“白大公子凭什么认为，我会这样对淑妃娘娘？如果不是我，淑妃娘娘的身子就调理不过来，也就无法怀上龙裔，白公子怀疑任何人，都不该怀疑到我的头上。” 白俞却是冷笑一声：“你和二弟的仇怨，人尽皆知，那件事以后，将军府和白家是做不成朋友了，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折磨淑妃娘娘，从折虐里作乐。” “说实话，我没有这个兴趣，淑妃娘娘怀孕后，我只来见过一次，况且平常，各种衣食住行，淑妃娘娘都经过重重排查，我就算想下那个药，也没有机会啊。” 蓝婳川静静说道：“我看白公子还是把注意力放到，这段时间内经常去看望淑妃娘娘的那个人的身上，免得冤枉的好人， 又放过了坏人。” 说完她便踏上了马车，一个眼神也没给。 白俞皱起眉头，蓝婳川话里有话，经常去看望淑妃的人，要么是皇上，要么是二姐，皇帝不可能会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下手，难道是—— 一念及此，白俞脸色陡然一变。 第227章 送一个大礼 一个月后，宫中传来德妃被人推入莲花池，险些丢了命的消息，而这两天正值倒春寒，气温偏低，德妃细皮嫩肉的，生生挨了冻，竟然一病不起，身上好几处都被冻伤，甚至发生了坏死，看这个样子，就算是治好最后也会留下后遗症。 据说，德妃掉下莲花池的时候，还在里面看见了一具面色惨白的尸体，已经被泡得不辨面目，因此受了惊吓，经常魂不守舍，连带着身上的冻伤也好的艰难。 又过了两个月，淑妃怀上了，皇帝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淑妃的身上，淑妃虽然那一日失态，但事后又很快恢复了状态，端庄稳重是她从小修炼出来的习性，也是她的一块招牌，再加上现在又有了孩子，只要平安诞下，以后的地位可以说是稳了。 德妃一直卧床养伤，久久不愈，被惊吓的阴影更是难以消散，自然是没有精力去打搅淑妃，淑妃的肚子越来越大。 蓝婳川又写下一个方子，交给卓奕：“原来是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 淑妃和德妃这样斗下去，迟早会元气大伤，指不定哪一天，闹出人命来，那就好玩了。 白家一直在为淑妃和德妃的事情伤脑筋，淑妃和德妃也没有精力来对付她，蓝婳川倒是落得自在。 过了些日子，德妃的身心竟然逐渐地好转，还把放到别的嫔妃那里养育的小皇子和小公主接到身边来，如此，皇帝过来她这里的次数也多了。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两个人又要斗法。 春夏之交晴光好， 到处春暖花开，蓝婳川计划去西山游玩。 西山是帝都郊外风景最好的片区，由一座巍峨秀美的高山和一大片环绕的平原组成，可以爬山，也可以骑马，夏有清风，冬有温泉，是祥瑞之地，这里修有道馆，寺庙，佛家和道家和谐融洽地并存。 “婳姐儿要去西山玩，或许一大家子去更热闹。”老夫人沉吟了一下，道。 徐梦月正在绣帕子，闻言顿了顿：“我前些天也有这个想法，每年的这个时候，帝都各府总免不得西山玩，一来看风景，陶冶情操，二来可以去寺院上香，祈求佛祖保佑，正好二小姐有这个心思，一拍即合，不用浪费口舌。” 等来等去，就是等这个机会。 年中了，蓝婳川也快要十六岁，正是她的好时候。 二夫人看向身边的婢女云竹：“立刻去彭家，知会一声,以后要结成姻亲，彭家人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是。”云竹立刻去了。 而老夫人也明白二夫人的心思，道：“阿弥陀佛，今年去西山，是要比往年要隆重一点，那丫头喜欢隆重，那就好好送她一个大礼，我年纪大了，走不动，你和芊儿去，务必把一切办得妥妥当当的。” 死丫头，小半年过去了，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嫁人，就不信年底之前送不走她。 总有她不得不嫁的时候！ 二夫人和蓝芊也要去，蓝婳川眉头皱了一下，她只想一个人尽情地享受风景，那些碍眼的，晦气的偏要跟着，但同处一个屋檐下，总不能不让人家去，况且人家要去了她能拦着？ 定然又是院子里的这些杂役走路风声了，吃里扒外的玩意儿。 这些日子，她寻来各种借口，打发走了一大半，但还有几个狼子野心的留在院子里，这些人倒也伶俐狡猾，她暂时还挑不出错误。 “二小姐，一切都准备好了。”牡丹道。 马车里，准备了衣物，足够的吃食，还有解闷的话本，棋牌等，一路过去西山，就要小半日，免不得在寺院里过夜，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才能尽情游玩，到了第三天回来。 敛秋留下来照看医馆，这几天加工钱，丫头她带了牡丹和飘香，再加上卓奕，两名新添的得力护卫，一行六人。 护卫骑马，蓝婳川和两个丫头乘坐马车。 徐梦月和蓝芊那边也准备好了，大家虚情假意客套几句，出发。 “都有哪些高门？”察觉到窗外多了一道身影，蓝婳贴问。 “彭家在去的路上，已经去的，有杨家，王家。” “噢——”蓝婳川若有所思：“彭家什么时候出发的？” “就在一个时辰前，就去了彭华一个。” 第228章 主动示好，岂不一拍即合 “好了，没别的事了。”蓝婳川道。 卓奕又立刻不见了踪影，他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蓝婳川有交代的时候，他又能像鬼魅一样出现。 “二小姐是不是想问，玥王爷去了没有。”牡丹神秘兮兮道。 “去，胡思乱想什么？”蓝婳川给她送了一个大白眼，要不是她提起，她根本就想不到纳兰容景那个脸盲好吗？ 飘香道：“二小姐不管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肯定不是白白让人去打听。” 牡丹想想也是，嘀咕道：“这彭华可是一个赌徒啊，每天都戒不了的，却有兴致去游玩风景，莫非是拜佛，祈求佛祖让他把输的都赢回来。”说着，自己也忍不住捂嘴笑：“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是啊，所以这才有意思呢。”蓝婳川抿了一口茶：“你们当真以为，二夫人就那么想和我一起游玩，大家看彼此，莫不是两两嫌恶，欣赏风景，拜佛这种事情，被打搅了兴致，扰乱了心神可不好。” “二小姐的意思是，夫人另有打算？甚至是不怀好意？”牡丹立刻警惕起来。 “说不定这些天，会有好戏看呢，等着。”蓝婳川气定神闲，似乎根本就不把即将到来的危险放在心上。 路途遥远，到西郊就花了两个多时辰，蓝婳川在软榻上睡了一觉，马车平稳，这一觉也睡得沉，她竟然梦到了夏侯汐，桀骜不驯的俊美少年，骑在马背上，朝她一笑，策马消失在一片轻雾之中。 蓝婳川睁开眼睛，坐立起身，她将马车窗帘撩起，看向外面，满地绿茵，草长莺飞，远处是蓁蓁的山峦，乌云游弋，日辉明暗交替，宛若人的一生。 而一个人内心的愧疚和亏欠，究竟是明，还是暗呢？ 等到傍晚，终于到了西山，一轮落日正好挂在西山上，橘色的余晖笼罩下来，整座西山批光带霞，美丽得令人心生神往。 空气清净，鸟鸣啁啾，半山腰上浅雾弥漫，到处是葱笼的花树，耳边传来流水淙淙的声音。 山上修建专门供马车上山的通道，蜿蜒曲折，又赶了大半个时辰。 主持亲自接见了将军府的人，把她们安顿在西厢房。 二夫人一个房间，蓝芊一个房间，蓝婳川一个房间，都是挨着的，这家寺院名叫迦南寺，有朝廷专门扶持，规模宏大，西厢房连成排，一排就有三十来个房间，还都是带小院子的，蓝婳川从屋子里出来透气的时候，就看到一些高门在走动，大家相互点头致意，佛门清净之地，也不过多叨扰，隔壁的那个小院子里，杨言竟然也在。 “蓝二小姐好。”杨言淡淡地给她打了个招呼：“来上香？” 蓝婳川点头：“也来看风景。” 上过香以后，主要就是游览风景，只不过这里风景好又有寺院，所以很多人都把这两件事一起做。 “那就祝蓝二小姐玩得开心。”杨言道了一句，转身便进了屋子。 蓝婳川俯身，欣赏着院子里的那几盆花株，璀璨如焰，漂亮得很。 “二小姐。”卓奕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对她贴耳说了几句。 “知道了。”蓝婳川嘴角勾起一丝冷意：“你把一个消息放出去。” 蓝芊听到有人私底下议论，蓝婳川的隔壁，住的就是燕王，顿时眼睛一亮。 虽然位高权重的男人嫁谁都一样，但她对燕王是有过真情意的，燕王也到底是她的初心，哪怕如今燕王已经不搭理她了，可她还是念念不忘，燕王对她好的那一些时日，虽然是利用，但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她经常在幻想着回到那样的日子，现在燕王就住在附近，她怎么能够放弃这一次机会。 “燕王说，实际上对蓝家那一位还是有些牵挂，只是碍于情面，本来就对不住，后面就不好亲近了。” “那还当真是可惜了一段良缘啊。” 听到那些人继续这样讨论，蓝芊心潮澎湃，她攥着帕子，一颗心怦怦地跳着，眼里闪烁着光芒。 燕王，真的对她余情未了吗？既然他无法拉下颜面，那她主动去示好，岂不是一拍即合？ 第229章 换房间 蓝芊进了蓝婳川的屋子，直截了当地表明来意，要跟她换房间。 “大姐好好的为什么要跟我换，住在自己母亲的隔壁，母女之间好有照料，不更好吗？”蓝婳川不答应。 只怕是蓝婳川早就知道了，燕王就住在她的隔壁，所以舍不得换，蓝芊心中冷笑，燕王对她，至少还有过亲近的时候，对蓝婳川，以前可是避之不及，像面对瘟疫一般。 “二妹，我就喜欢你的这个屋子，这里的陈设，后院的风景，都比我住的那一间更合我的心意，看着我是你大姐的份上，你就跟我换嘛。”蓝芊竟然对蓝婳川撒起娇来。 蓝婳川面上是一点波动都没有，她语气平静：“大姐也知道我这里好，所以我为什么要住到更差的地方去呢。”她说着，似乎无意地看了一眼和隔壁连着的那一堵墙。 蓝芊看到她的面部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其实念着燕王，指不定在想着找机会接近，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双面人，本来还装作不在意，却暗地里打心思。 蓝婳川越是这样，她越想住这间屋子，不仅仅是因为隔壁住着燕王，蓝婳川巴着不让，舍不得的东西，她得到了心里面会有一种成就感。 “反正我就是喜欢你这一间，要不住到这里面来，我晚上睡觉都不踏实。”蓝芊面上多了不悦之色：“只要换房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看来大姐真的很喜欢这里。”蓝婳川道：“我们是一家子，为了一个房间争来争去，要是让人知道了，免不得笑话。” “所以啊，二妹让给我不就没事了。”蓝芊说。 蓝婳川扫了她全身上下一眼：“二妹手上的这个镯子不错，是祖母专门让人打的和田玉。” 这个手镯打磨得细腻光滑，水光澄澈，为一级优品，是蓝芊的心爱之物，去哪里都带着，也给她带来了不少赞赏，可是现在，蓝婳川居然打起了她这个镯子的主意，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婪之极。 蓝芊心里面升起一阵恼怒：“只不过是换一下房间而已，二妹何必狮子大开口。” “房间有时候不仅仅只是房间，它里面藏着人生的机遇，甚至是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大好机会，比起来一个镯子又算得了什么。”蓝婳川说。 蓝芊咬住嘴唇，心里面一阵不舍，可是只有在这里，她才能近距离接触到燕王，等回到了帝都，她甚至都不能近身三尺，燕王府她不是没有去过，可是燕王却不肯见她。 本来她以为，燕王是彻彻底底对她失望，完全不想要她了，原来燕王只是拉不下这个面子而已。 只要她迈出这一步，说不定可以成双成对回去，羡煞旁人，她现在已经满十七岁了，可是还没有一门好亲事，老夫人和母亲是有计划，可蓝婳川跟头牛一样犟，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只要蓝婳川没有成亲的心思，她就要被继续拖在将军府里。 不趁着最好的年纪，寻一个好人家，把自己一辈子的福气锁住，她以后怎么办？ 现在机会就在她的身边，只要抱上了阎王这一棵大树，她用得着看她蓝婳川的脸色？用得着等她的态度？ 蓝芊终于是将心一横。 “好，我把这个镯子给你，你跟我换房间，不过，这件事情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蓝芊把她的镯子褪下来，在事成之前，要是徐梦月看了她的镯子没了，还不知道会发多大的火。 蓝婳川把着手里的镯子，的确是好东西，值二千两银子，而这些钱当然是公中出的，从小到大，老夫人和二夫人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件像样的首饰，最多也不过数十两的价值，跟蓝芊的这个镯子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她拿这个镯子，也只能稍微弥补一下公中这么多年对她的亏欠。 “换房间而已，小事一桩，我何须到处大张旗鼓地宣扬。”蓝婳川道：“不过现在二婶的屋子还亮着灯，等到二婶睡下以后，我们再换过来，免得打搅。” 蓝芊又看着她的镯子：“二妹可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招，我镯子都给你了，可见我的诚意。” 蓝婳川笑了笑：“我还不至于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大姐只管耐心等一等。” “好，要是敢跟我耍赖，我就到处宣扬，你抢我的镯子。”蓝芊放下这句话就走出了门。 不一会儿， 有小沙弥来送百合莲子羹，二夫人接过托盘：“让我给她们，小师傅明天再来取托盘，我们要睡了。” 小沙弥双手合十，退下了。 第230章 苟且 百合莲子羹有养心安神，清热润肺的功效，许多高门权贵在入睡之前，都会喝上一小碗，迦南寺的百合莲子羹更是一绝，不少人专门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喝上一碗迦南寺的百合莲子羹。 二夫人先是把这三份百合莲子羹端到她的屋子里，把她的那一份放在桌上，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从袖子里摸出一小袋药粉，撒在最右边的那一碗百合莲子羹里，拿起勺子拌匀，然后又端了出去。 先是去了女儿的房间，把中间的那一碗放下：“喝了早点睡，明天上香过后，就去游览风景。” “嗯，我已经准备睡下了，母亲也早点睡。”在徐梦月的面前，蓝芊很是乖巧。 徐梦月又去了蓝婳川的房间。 “辛苦二婶给我送这个来。”蓝婳川双手接过。 “你母亲不在，自然是我多为你操心一些，咱怎么说都是一大家子，平时有些小摩擦也很正常，你不要放在心上，不管怎么样老夫人和我都是为了你好。”二夫人脸上露出老母亲一般的和蔼。 “嗯，那就多谢二婶了。”蓝婳川说着，搅动着碗里的百合莲子羹。 “行，你吃着，我就不打搅你了。”徐梦月出了她的房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今晚过后，这个死丫头不嫁也得嫁，嫁的人还是被赌鬼附身的彭华，这辈子可见有多么凄惨。 蓝婳川放下手里的百合莲子羹，提起她的箱子，进了蓝芊的房间。 蓝芊还没有动那一碗百合莲子羹，床上摆了几身衣服，她正在精挑细选，也不知道那一身，最合燕王的心意。 “大姐别选了，最左边这一身最好看。”蓝婳川说。 蓝芊一听，立刻拿起了最右边的那一身，本来她就在最左边和最右边的这一两之间犹豫不决，蓝婳川恨不得她在燕王面前出丑，自然要给她挑不怎么好看的，况且蓝婳川一直苦苦痴迷燕王，说不定对燕王的口味颇有些了解，如此选来便剩下最右边这一身了。 “我倒是更喜欢右边这一身，二妹的百合莲子羹没有用过。”蓝芊把衣服收到一个箱子里，唯独抱着刚才挑中的那一身。 “我们既然要换房间，剩些残羹冷炙在屋子里多不好，再说这百合莲子羹吃下去，口香怡人，自然要完完整整的。”蓝婳川道。 蓝芊探出头去看，徐梦月的屋子已经灭灯了，便抱着衣服提着箱子去了隔壁。 蓝婳川把百合莲子羹喝了干净，五脏六腑是说不出的舒服，仿佛有一股清风涤荡。 她灭了灯，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 蓝芊换好了衣服，又想到蓝婳川说的花，百合莲子羹吃下去，会有口香，便一碗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又重新补上口脂，为了避免引起人注意，还把房间的灯灭了。 隔壁燕王的房间灯亮着，肯定还在处理公务，毕竟是未来要当皇帝的人，这么晚了还在忙碌。 想到她就是将来的皇后，蓝芊一颗心又激动了一阵。 她正要走出房间，突然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黑影冲了进来，随即反手把门带上，蓝芊还没有来得及惊叫，对方已经抱住了她，伸手死死捂住她的嘴，让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蓝芊看得出对方比她高不了多少，在男子里身量只算中等，根本不可能是燕王，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闯进她的房间，看这样的态度，是要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来。 蓝芊充满期待的心一下子慌了，她睁大眼睛，拼命挣扎着，想要发出一点声音，可是那个人不仅不住了她的嘴巴，还连带捂住了她的鼻子，让她感到一阵阵眩晕窒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更令她惊恐绝望的是，那个人粗鲁蛮横，像是在对待一只小羊羔。 蓝芊目眦欲裂，拼命摇晃着脑袋，眼球布满了血丝。 突然，她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沦陷，坠入深渊。 听到隔壁传来细碎的动静，蓝婳川唇边勾起一丝冷笑，慢慢坐立起身来。 “飘香，该进行下一步了。” 第231章 这是她的女儿啊 “呸，出这种事情，真是晦气，恶心死人了。”飘香一脸的厌恶，眼里是一片恼怒，愤愤道：“二夫人真是恶毒，算计着对大小姐做这种事情，结果反而害了自己的女儿，实在是罪有应得。” “这种小伎俩也能算计到我的头上了，二夫人真是小瞧我了。”蓝婳川道：“开始。” 彭华是赌徒，这种人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被二夫人发现，早早转移了人，她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让人正好撞到那一幕，才叫一个刺激呢。 飘香跑到外面，大声喊起来：“遭贼了遭贼了，二小姐的屋子遭贼了，大家快起来捉贼啊。” 她这声音喊得跟大喇叭似的，很多香客都已经躺下，不过还没有完全睡着，这些全部都爬起来，往这里聚拢而来，徐梦月当然也起来了，看到她隔壁的房间里不是女儿而是侄女，不由得一阵疑惑，蓝婳川什么时候住到这里面来了，看桌上的那一碗莲子羹已经喝得见了底，算着这个时候已经发作，可是蓝婳川却像是一点事都没有，彭华也不在。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顿时生出一阵不祥的预感，她感觉到事情很不对，可是哪里不对，又细说不出来。 下意识地看向蓝婳川本来的那个房间，那个房间没有光亮，黑灯瞎火的，房门紧闭，好像里面还有老鼠咬床板的声音？ “遭贼了，什么东西被偷了？”有人问。 “好在及时发现，小偷急跑了，只是被偷了一对耳环，不过小偷应该还在这里没有走远，为了避免大家睡梦遭窃，所以把大家号召起来把那个小偷找到，以绝后患。”蓝婳川道。 飘香往蓝婳川原来的那个房间一指：“我看到小偷往里面去了，说不定正在偷东西，或者躲在里面，千万不要让他溜了。” 一个大和尚带着两个小沙弥过来，对着门双掌合十：“里面可有施主？” 徐梦月却是在环顾四周，寻找着女儿的身影，从屋子里出来她一直没有看见蓝芊，不知道蓝芊哪里去了，她对自己的贴身婢女玉竹使了一个眼色，玉竹便跑去到处寻找起来。 徐梦月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她感到心跳加速，一种没来由的恐惧在弥漫，只有立刻见到女儿好好的，她才会放下这心来。 “既然施主不应答，为了施主的安全考虑，就别怪贫僧无礼了。”大和尚说着，双手运足了力道，一推，那反锁的门栓顿时被震断，这道门霍然打开。 一股夹杂着靡乱的气息喷出来，让不少人捂住了鼻子。 小沙弥手中提着的灯，照亮了里面的情景。 看到那样的一幕，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满面的震撼，女子们更是惊叫着，捂住了眼睛，背过身去，脸都红了。 大家震惊窘迫之余，又觉得愤怒，佛门本是清净之地，这一对男女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一大股凉风灌进来，再加上光照刺眼，男人又看到来了这么多人，立刻就醒神过来，抓起东西盖住脸，就往角落躲去。 还是有人认出来了，惊呼：“这个不是彭华公子吗？” “是啊，是彭公子，彭公子喜欢赌博，没想到还喜欢刺激，专门挑佛门这种祥瑞之地。” “不是我，不是我。”彭华一边躲一边辩解，脸朝着墙角，不敢看人。 然而听到她的声音，这些在场的高门就更加肯定了。 既然男的是彭华，那么女的呢？大家又朝着那个女子看去，女子披头散发。男的跑了，女子也不顾一切追了上去，一把抱住角落里的人。 这是她背对着众人，大家一时还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可是，看到她后腰上的一块胎记，徐梦月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飞快褪去，一片惨白，她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上。 这是她的女儿啊，她的芊儿，怎么会这样？ 在这里面的人难道不应该是蓝婳川吗？ 第232章 是她勾引我 眼看着围观的人在拼命地想要认出女子的身份，徐梦月这才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千万不能让别人认出她的女儿，不然，蓝芊这一辈子可就完蛋了。 徐梦月稳了稳心神，上前去双手合十：“师傅是修佛之人，里面这一位姑娘看起来神志不清，说不定是被人下了迷药，还是最好不要让她暴露出来，免得毁了她一辈子啊。” 大和尚刚才也很震愕，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夫人所说，才是应该的做法。 “立刻把男施主拉出来，把女施主蒙上脸面。”大和尚当机立断。 蓝婳川莞尔：“二婶向来是不爱多管闲事的，这么在意这位姑娘的名声，不会是和她相熟。” 她这样一说，好几双眼睛带着不明的意味和揣测看向二夫人。 “是啊二夫人，才发现，蓝大小姐直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大晚上的，不知道打哪儿去了。”杨言轻轻一笑。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芊儿好好的，在我的房间睡着了，请不要含沙射影，辱没她的名声。”二夫人气愤地道。 蓝婳川也就算了，这个杨言，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以来，和蓝芊相互看不过眼，现在又想出来踩一脚。 彭华被拽住去了，大嚷着：“是这个贱女人勾引我，是她往我身上扑，我躲也躲不及，不关我的事啊。” “呸，真是个没担当的，不是你进了这个屋子和人苟合，女的不是好东西，你也恶心下作。”飘香骂道。 彭华见这丫头气势汹汹，就不太敢说话了，嘟囔着：“反正不是我的错，怪谁都别怪我。” 蓝芊也被蒙住了面，裹了身子，只是这个时候，她身上药效未消，循着身边男人的气息，又扑了过去。 本来把彭华拽出来后，男人们都识趣地散去了，最后一个腿脚慢一些的，被蓝芊抱了一个严实。 “姑娘松手，佛门净地，不可造次啊。”被抱住的是王家的护卫。 蓝芊这一抱，身上的衣服滑落下来，露出了一大片春光，那护卫身体都僵了。 徐梦月不知道哪里找来一根棍子，对着蓝芊后脑勺一敲，蓝芊身子晃了晃，滑倒在地上。 “把这位姑娘扶到我的房间里，让我给她清理一番，看着就像是被人下了药，是谁这么狠的心。”徐梦月磨着牙齿道，她心疼得要死，也恨得要发疯，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是冷的，像是堕到了冰窟里，她做梦都想不到，竟然算计到自己女儿的身上。 看到徐梦月这么紧张，在场的贵妇千金，多少都肯定了方才的猜测，如果是真的话，蓝芊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跟人做出这种事情出来，当真是丢人现眼，不知廉耻，以后哪户人家娶了她当媳妇，那真是倒八辈子的大霉。 “我倒是觉得，应该让我们看一看这姑娘的模样，免得是哪一家未出嫁的高门贵女，跟人家佛门净地苟且，这种事情如果遮掩过去，万一以后不知情者求娶，岂不是玷污了门楣，白白吃了哑巴亏。”王夫人如是说道，她来这里上香，带了一双儿女，这种名节之事，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如果不将这不要脸的公布出来，我们这两日是来这里上香的高门女子，等到回去后，个个都要背负怀疑的眼光，名节是大问题，万万不能含混过去，这是对在场的每一个贵女，以及公子负责。”杨夫人道。 蓝婳川沉默不发，只是她的嘴角隐约带着一抹微笑，她就知道，在场的这些家族，是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的，徐梦月想要为她的女儿打掩饰，别人可不允许。 徐梦月的脸色本来是一片惨白，现在又多了一层青色。 第233章 揭开遮羞布 “你们都是女人，刚才自然都闻得出来，屋子里面的气息不对，定然是丫头被人下了药，难道你们要苦苦相逼，让她以真面目示人，从而想不开去死吗？” 徐梦月冷笑一声，现在被人怀疑她也不管了，怀疑猜测总能想办法化解，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人都会遗忘，可是一旦认定事实，那就是一辈子也不能翻身的了。 “就算是被人下了药，也是她疏于防范，或者平时是个不本分的，才被人收拾，就算是她自己运气差，可是别人为什么要承担娶到一个不洁女子的风险，如此谁会甘心呢。”王夫人是个苛于妇道的，比别人更甚。 杨夫人道：“到这里上香拜佛，蓝家可是两位嫡女小姐都来了，这种事情发生到现在，可是却只见蓝二小姐，不见大小姐，二夫人说，大小姐在你的房间睡下了，可否让我们前去查证。” 徐梦月心下更是一慌：“下榻之所，岂能随便众人翻查，我又不是罪人，凭什么容忍你们来查我？你们这样过分放肆，老将军和大将军回来了，必然不会放过你们。” 看到她这样固执，在场的高门心中更是肯定，就差揭开那女子脸上蒙着的东西，求证个明明白白。 要是差了这最后一步，再确定的事实都是捕风捉影，不能为人所信服，况且还要连累她们的女儿，甚至是她们的儿子，只有把蓝芊钉在耻辱柱上，她们才能放心。 “我竟然不知道，将军府的二夫人这样大仁大义，对一个行为放荡的陌生女子也能这样宽容，你也是有儿子的，能容许你儿子娶这样的女人吗？”王夫人冷嘲热讽。 “如此说来，这女子定然与二夫人有脱不开的干系，如果你不揭开那一层布，就不要怪你的女儿名节受损。”杨夫人道。 “娘，这件事得弄一个清清白白，女儿不想回到帝都以后，被人说成可能是这两日在迦南寺与人私通的女子，平白无故被冤枉，这样以后女儿如何嫁人，女儿不要出门好了。”杨言道。 杨夫人看着女儿愤怒的脸色，握了握她的手：“言儿你放心，今夜这么多人在场，蓝二夫人想要护着那个不轨之人，我不同意，大家都不同意。” “好笑，这等名节大事，弄不好要出人命，你们同是女人，为何这样狠毒。”徐梦月不想和这些人浪费口舌，在这里僵持越久，对她的女儿越不利。 “采荷，玉竹，把这位姑娘扶到屋子里，不要让人碰到她，免得她受了惊吓。”徐梦月把蓝芊交给两个丫头。 看到二夫人这么坚定，采荷和玉竹就算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全大小姐的名声，面部一旦揭露开来，大小姐这一辈子就完了。 看到两人扶着人就往屋子里面走，只有那门一关上，二夫人就可以说是蓝芊一直躺在床上，从而把这件事情撇得干干净净。 王夫人冷哼一声，走上前去，伸手就要揭开蓝芊头上蒙着的那一块布。 “你这是做什么，做人留一线，不要赶尽杀绝。”二夫人大叫一声，冲上去拽住王夫人，张牙舞爪的，一副要跟她干架的姿态。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不为自己女儿着想，不为自己的儿子着想。”王夫人力气比不过徐梦月，回过头来，瞪着其他人。 第234章 发疯的护犊 杨夫人和杨言带着丫头也冲上来，在蓝芊要被拖进门的瞬间将人拉住，一个粗壮的嬷嬷，一把揪过采荷和玉竹两个丫头，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就朝女子的脸上揭来。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这么恶毒是要遭到报应的。”徐梦月全身颤抖，冷汗直冒，突然她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放开杨夫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子将那嬷嬷推出去好远。 大家被这样的气势吓了一跳，徐梦月的反应太激烈了，像一头发疯的野兽，特别是红着眼睛，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趁着所有人呆愣的瞬间，徐梦月拽过蓝芊，飞快地进了房门，门砰地一下子重重关上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这样是要害了我的女儿。”王夫人情绪也有点崩溃，快步走上去拍门。 “把门打开，别以为把人挪进去了就没事了，是不是雏儿，检查一下就知道，身上那块胎记，大家可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施主，里面的施主要歇息，还是不要打搅了。” 大和尚过来了，双掌合十行了个礼。 “哼，是她自己不检点，就这样放过她，定会连累我的女儿，当真欺负到人的头上来了，我可不允许。”王夫人坚决道。 “我也不允许，等回到了帝都，这件事会传得风言风语，这个浪荡的身份不明确，谁知高门贵族会怀疑到谁的头上来，这要我的女儿如何挑个好人家，这不是害了人的一辈子吗？”杨夫人道。 在这里还有些帝都门户，都是中等权贵，子伯之家，也纷纷表示支持王夫人和杨夫人，虽然高门大户的联姻落不到她们的头上，但万一方才出事的女子无人求娶，想要下嫁呢，现在她的身份基本上明确了，就差看清楚她的脸。 大和尚“阿弥陀佛”了一声：“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施主既然到这里来上香，说明心怀善念，得饶人处且饶人，二位施主的千金清清白白，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就不能为她们作证？出家人从不打诳语，不得已的时候，迦南寺出面，也未尝不可。” 大和尚这番话说得诚心，两位夫人脸色好看了一点，王夫人还是摇头：“难道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吗？也不知道是谁污秽不要脸，玷污了佛门的圣洁，你们寺庙也不管管，不怕传出去了，从此你们佛门无人问津，香客寥落。” “施主也说佛门圣洁，既然是圣洁之地，那已经升级为信仰和精神，尤其是世俗之事能够玷污的呢。” 大和尚谦卑道：“有心拜佛之人，也不会因为一点尘务，而停止步伐，佛看人心，人心亦可成佛。” 大和尚这样说，大家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想到就这样放过这种龌龊之事，多少人还是心有不甘。 王夫人和杨夫人对视一眼，她们二人平时没有什么交情，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去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就算现在不能将那人的真面目切切实实地展露出来，等回到帝都她们也要大肆宣传，把蓝芊这个罪名坐实了，免得有人捕风捉影，牵连到她们的女儿。 “现在已经快要一更了，还请各位施主回自己的屋子就寝。”大和尚又说。 大家只好纷纷回去，蓝婳川看一眼那紧闭的房门，走进了蓝芊原来的那个房间，分给她的房间是不能住了，即便里面散落一地的衣物，翻倒的箱子柜子已经被小沙弥收拾，但那种残存的气息总是令人恶心。 牡丹和飘香两个笑得牙齿都合不拢。 “这叫偷鸡不成倒蚀把米。” “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无法想象，隔壁的二夫人有多么崩溃，怕是心都要碎了，生米煮成熟饭，以后大小姐声名狼藉，有哪个好人家会要呢，怕是倒贴一大笔嫁妆人家都嫌弃。 蓝婳川坐在窗前，月色笼罩着满院，风来花影摇动，她的神色也是一片平静，仿佛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 第236章 易孕日，抢马车 “什么好不好的，都到这种地步了，有什么话快说。”徐梦月心中又有一阵不好的预感。 采荷脸上焦急得很：“奴婢方才才想到，这两天是大小姐的易孕日，怕是得赶紧服下避孕的汤药，要是怀上了，那才是真的毁了一辈子。” 徐梦月一个哆嗦，手一松，怀中的蓝芊差点摔倒在地。 “是啊，得赶快防备着，要是怀上那个赌徒的，当然是活不成了。”徐梦月颤抖着声音说。 “可是现在去哪里找避孕的汤药啊，寺庙里不可能有这个东西。”玉竹说。 “只有连夜赶回帝都了。”徐梦月打定了主意，趁着晚上回去也好，杨夫人和王夫人说不定明天还要来闹，先让芊儿在家养着，谁也看不到，才是万妥之策。 一行人赶快收拾行囊，可是等她们到达马棚的时候，才发现马车轮子坏了，被人为卸掉了一个，另一个也被损毁，根本就回不了帝都。 蓝婳川，肯定又是她干的好事，徐梦月咬牙切齿，恨得牙关打颤，这是完全不给她活路啊。 “夫人，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驾着二小姐的马车走，反正这件事情是她干的，我们用她一辆马车又算得了什么。”采荷道。 可是玉竹去找了，却没有找到蓝婳川的马车。 “小贱人，早就打算好了。”徐梦月现在是恨不得把蓝婳川从床上揪起来，将她的皮都扒了。 “二夫人，奴婢看那王夫人今晚最嚣张，不如就用王家的马车。”玉竹说。 “哼，贱人，我平时跟她无冤无仇，她今晚居然这么过分恶毒，竟是步步紧逼，恨不得当场就逼死芊儿。” 徐梦月解了王夫人的马车，两个丫头护卫把东西都搬上去，安顿好了蓝芊，正要离开，就听到一声冷笑：“蓝二夫人当然是无法无天了，大晚上不睡觉，出来偷人马车用，高门贵妇做出这种事情，也不怕被人耻笑，虽然你的女儿已经足够丢脸了，但你自己的老脸也是一点都不要了？” 徐梦月一看王夫人竟然也没有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马棚，不由得脸色一变，不过她想到今晚自己承受的屈辱，芊儿都这个样子了，她也无所谓了，恨恨道：“芊儿好好的，你不要随口诬陷人，用一用你的马车又怎么样，改天还你就是，这么小家子气做什么。” “连夜跑回帝都，怕不是做贼心虚，你还敢说你的女儿清白。”王夫人当然不会让徐梦月把她的马车弄走，不然她怎么回去帝都，而且这也正是一个揭露蓝芊丑事的大好机会。 “不过是家里有事，急着回去，闭上你的臭嘴，再乱泼脏水休怪我不客气，况且你先羞辱我的女儿，赔一辆马车不算过分。”徐梦月怒声，踏上马车，把帘子放下：“还不走。” 眼下看来，是不打算还了。 驾车的是徐梦月的马车夫，跟着四个护卫，听到吩咐，马车动了起来。 看着马车匆匆行驶下山，王夫人怒火中烧：“还不快把他们拿下，公然偷窃抢夺，大理寺怎么也要管上一管。” 她都会立刻冲了上去，徐梦月的护卫拔到迎了上来，双方打在一起，好不激烈。 蓝婳川本来已经睡着了，又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二小姐，是二夫人偷了王夫人的马车回帝都，就和王夫人的人打起来了。”飘香进来说。 今晚的事情真是没完没了啊，蓝婳川翻了个身，继续睡。 第二天她还在睡梦中，就听到有人道：“出人命了，还是出人命了。” 原来是昨晚打斗后，王夫人的一个护卫受了重伤，看着危及性命，这边只好罢手，把人交给寺院救治，可是经过一晚上，人还是没有救过来，所以是出人命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偷了我的马车，又杀了我的人，还让我的女儿名声受牵连。”王夫人气得要死：“这件事情绝不能轻易罢休，她徐梦月也不过是二房，哪来猖獗的勇气，她也配。” “夫人打算怎么办？” 第237章 白唇竹叶青 “徐梦月都已经回去了，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免得让她传些不该传的，就是要传也轮不到她，自己的女儿做出那种无处不要脸的事情，她还有什么资格，就应该把嘴巴缝起来。” 拜佛之后，王夫人也回去了，还带上了杨夫人。 这里除了那些中等门户，就只剩下蓝婳川一个，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当真是刺激连连，无比精彩。 “小师傅，帝都夏侯家的公子住哪里。”蓝婳川问一个小沙弥。 小沙弥一脸的疑惑：“夏侯家的公子不曾来过。” 蓝婳川寻思，没有下榻，夏侯汐是住在哪里？难不成睡山上吗？ 不过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又一身武功，肯定不会出什么事。 “倒是玥王爷来了，就住在东厢房第一间，怕是姑娘认错人了。”小沙弥双掌合十，走远了。 玥王也来了？蓝婳川觉得还是要去拜访一下。 到了东厢房那边，房门并没有关闭，玥王坐在窗边，一个人品茶，他的目光落在后院，一片疏淡清远。 “每年的这个时候，王爷总会到这里来，天气不算清凉，也称不上炎热，风景又好，正是最好的时节。”郭旭在一边道。 “西山最为旖旎巍峨，多来几次，赏心悦目。”玥王道。 “不过，等上香了，王爷要在山上逛逛吗？” 玥王察觉到了什么，放下杯盏，正看到站在门外的人。 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微微点头：“蓝家姑娘也来了，不妨进来小酌一盏。” “不了，上香路过，来看看王爷，王爷一路过来可安好。”蓝婳川面带微笑。 “很好，昨晚就听说蓝家姑娘也在，只不过本王后来一步，你已经睡下了，就没有叨扰。”玥王道。 蓝婳川心想，玥王也是昨晚上来的，他这样的身份地位，被人知道了，只怕要让自家的闺女在他面前晃，可是他却不声不响的。 不过现在王家和杨家都回去了，这里倒也清静。 去上了三炷香，在寺院用过早膳，蓝婳川换了一身劲装，一双底厚齿深的鞋子，登山去。 寺院建在山腰，要说西山雄伟，风景又奇秀，等爬到山顶，从上往下一览无遗，那种感觉是无法替代的。 二夫人和王夫人这些碍事吵闹的都回去了，也是好事。 一路沿着山梯上去，不时有奇观，牡丹道：“要是有什么把这些风景一帧帧记录下来就好了，这么多好看的，回去了哪里还记得。” 蓝婳川道：“游览风景，最重要的是当下的感受，现在你觉得快乐，放松，赏心悦目，就是一种收获。” “也是，还想再看，下次再来便是。”牡丹说。 山间湿气大，将人的脸蛋也氲得润乎乎的，一摸跟剥壳的鸡蛋似的，手感很好，蓝婳川都忍不住在自己的脸上捏了两把，心想真是养颜的好地方啊。 山梯陡峭，爬了半个时辰，几人都是满头大汗，手脚发热。 “先坐下来休息一会。”蓝婳川道。 一个护卫解开行囊，把干粮拿出来：“二小姐吃点东西，好有力气爬山。” 这些护卫都是卓奕找来的，个个利索，身手也都不错。 蓝婳川吃了一块咸豆沙饼，感到口有点干，才取来水壶，听到那边传来淙淙的流水声，想来那里的水更能解渴，水壶里的水是昨天的，口感显然没有那么新鲜，她放下水壶，朝那边走去。 “你们别跟来了，多休息一会，我喝口水就过来。”蓝婳川说。 飘香她们看到溪涧就在不远处，从这里看过去一目了然，知道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二小姐小心一点。” 蓝婳川走了不到百步，就到了那一条溪流的旁边，俯身，捧起来喝上一口，凉凉的，还带着一股清甜，沁人心脾，因为爬山发热的身子也过了一遍凉，这种感觉，简直是痛快爽透。 蓝婳川正要起身，突然感到肩头一疼，她还没有查看清楚情况，脑子里的那东西就立刻给出了判断：白唇竹叶青，剧毒，深口深浅程度为中度，不及时排毒，会导致肩头坏死，手臂作废，更严重会造成全身瘫痪的后果。 然后给出了一个药方。 蓝婳川脑子里轰隆了一声，她当真是倒霉，只不过来喝一口水，就被蛇盯上，好好咬了一口。 更要命的是，在这种地方，哪里去找来药方？ 耳边传来窸窣的声音，她转脸看去，一条绿幽幽的白唇竹叶青正缓缓爬走，而此时，一阵火燎的剧痛正从她的肩头蔓延，而她的眉心已经开始眩晕。 第238章 吸蛇毒 蓝婳川看看四处无人，将肩头的衣服拉下来，只看到四个比较深的齿印，而这个部位已经开始发黑，红肿。 如果是身前其他任何地方，用布带子将伤口绑了，可以有效防止毒素扩散，更好的位置，还能把毒素吸出来。 可偏偏是在肩头上，她是绑也不好绑，更是吸也吸不成。 眼下虽然狼狈，但也只能尽快让飘香她们过来，这里有水流，也好处理伤口。 蓝婳川张了张口，可是却发出沙哑的声音，原来脖子已经肿大了不少，稍微出声，便是一阵煎熬刺痛。 这下子可怎么是好，难道她要瘫在这里，等着毒素蔓延，最后左肩头被截肢吗？ 想想她这辈子大好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命运居然这样捉弄她，还有太多的夙愿没有实现，那些仇，也还在那儿摆着，不全部了结，她怎么甘心。 如果她瘫了，可不是将军府养她这辈子这么简单，这对秦赟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只要将军府疏于防范，她就会落到秦赟的魔爪之中，成为他汲取凤凰血的一个工具人，和上辈子有什么区别？ 蓝婳川闭上了眼睛，睫毛轻轻颤抖，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真的是宁愿死了，死得透透的。 一突然，双手将她拥入怀中，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对方的唇已经贴上了她的伤口，带着点点的凉意，似乎将蛇毒引起的肿热也散去了一些。 那胸膛无比的宽厚韧实，抱住她的那只手紧实有力，蓝婳川拼命地想扭动脖子看清楚对方是谁，可她脖子也肿了，扭得十分艰难，也没有见对方的真容。 不过可以想见，对方一定是个男人，哪怕是为了救她，可这样抱着她，她还是有些不自在，可是这个时候，她的身子已经有些麻痹了，也挣扎不得。 “阁下——”蓝婳川挤出两个字，就感到肩头又是一痛，顿时她额头上冷汗源源，差点没有晕过去，原来对方用匕首划破了她伤口的肌肤。 顿时一大股黑血涌出，男人又低头吸了起来，直到一点黑血都没有了，这才捧起清水，替她清洗肩头的血污，伴随着一声裂帛响，男人撕下了衣服的一角，迅速利落，给她包扎伤口。 他的手，穿过她的腋下，尽量不碰着她，可那种温热的感觉还是会偶尔掠过肌肤，带起一阵轻痒战栗，蓝婳川闭着眼睛，就到当做是没看见，不知道，可脸上已经升起了窘迫之色。 “好了。”男人说着，将她肩头的衣服拉上来，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没发生过。 这熟悉的声音，温和，深沉，磁性，入耳蓝婳川一下子认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明确是他，她那种不适和羞窘的感觉顿时消失了不少。 “王爷，怎么也在这里？”蓝婳川一张口脖子就是一阵剧痛，声音沙哑得过分，现在的音色已经完全不像她本来的了。 “就许你登山，不许本王登了，本王走的是东边那条道，看到你在这里，便过来瞧瞧你。”纳兰容景说着，将一颗药放到她的掌心：“这是百解丸，可以解一半的蛇毒，剩下的，要到帝都才能想办法。” 他放开她，起身打水，将水壶给她。 蓝婳川就着水，把那颗药丸子服下去。 “还好碰着了王爷，不然还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样的光景。”蓝婳川试着起身来，她还是能勉强走动，只是四肢有点麻，每挪动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而且被蛇咬的那一条胳膊已经变得异常肿大，行动十分不便。 此时，她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男人垂视着她，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疼惜的目光，像暖春的水，像和煦的阳光，能够治愈一切，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沦。 同时，男人的眸底却是一片子夜般的黑色，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难以探查的情绪。 第239章 这样背过别的女子吗 玥王，本来就不是别人表面看到的那样——一个位高权重又惊才绝艳的男人，怎么会简单呢。 “你喉咙肿了，不要说话，免得加重伤情。”纳兰容景还从来没有听过，蓝婳川这样的声音，沙沙的，哑哑的，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魅惑，鼓动在他的耳边，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生出一阵痒，眸子里的黑色也更深了些。 蓝婳川摸了摸脖子，不仅仅喉咙里面肿了，脖子似乎也比往日大了一点。 这喉咙一肿，可不会轻易消下来，起码要等几天。 “二小姐，二小姐你在哪啊。”飘香和牡丹见她这边久久没有动静，赶紧找了过来。 结果就看到，玥王扶着蓝婳川，蓝婳川似乎精神不济的样子，而这和爬山的苦累根本不同，而是整个人由内向外的浑身虚乏，就连脸色都是白的。 不对，大小姐怎么有点发肿，脸上，脖子，还有肩头一边高一边低的，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是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是一片惊讶担忧。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染病了。”两个丫头赶紧把蓝婳川扶过来。 “你们家二小姐是被蛇咬了，好歹发现及时，排除了大半毒素，现在性命无忧。”玥王道。 那种蛇当真是厉害，蓝婳川很快就开始全身麻痹，再加上肩头剧痛，喉咙发肿，想喊喊不出来，想走走不了，他自己都捏了一把冷汗，要是再晚了一些时候，就算不丢了命，怕也是落得瘫痪截肢的一个结局。 这样决断伶俐的女子，如果瘫了，残了，对她来说还不如直接死了。 飘香和牡丹脸色都是大变，刚才竟然发生了这么惊险的事情，差点导致二小姐性命不保，好在二小姐现在安然无恙，不然她们当真要自责一辈子。 “那二小姐现在该怎么办，要下山吗？”飘香问道。 蓝婳川有点犹豫，一旦下山养着，这一次就不要想看风景了，都爬了大半个时辰，离山顶还有一半的路程，就这样放弃她多不甘心。 错过了今年，就要等明年，舟车劳顿来这一趟，今年的第二趟怕是没有心思了。 可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允许，平地上走两步都费劲，更不要说爬坡了，而且体内尚有毒素，过度运动，只会导致毒素在血液里扩散。 “只能回去了，又没有轿子。”牡丹说：“这个时候要是有一顶轿子多好，直接把二小姐抬到山上，俯瞰一下全山风景，也算是了却了这个心愿。” 玥王沉吟了一下：“如果蓝家姑娘不嫌弃的话，不如让本王把你背上去。” 蓝婳川包括两个丫头，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啊”的一声。 玥王已经在蓝婳川面前蹲下身，哪怕方才还是征求她的意见，现在已经决然把她背了起来。 蓝婳川感到身体一阵腾空，然后就趴到了男人的肩背上，玥王双手在后，握成拳头，用小臂托住她，看上去并没有半点轻佻逾越。 再加上蓝婳川身子小小的还没有发育，倒也没有多尴尬。 飘香和牡丹本来是觉得不妥，可是看到玥王一身白衣，步履如飞，翩然出尘，蓝婳川小小的一个，贴在他的后背上，像一只小松鼠，乖巧可爱，作为旁人的眼光看来，竟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和冒犯。 两个人赶紧跟了上去，再远几步就跟不上二小姐了。 蓝婳川不想这样被男人背着上山，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实在是窘迫，但是她又着实很想到山顶看风景，玥王这样的体力，比轿子还要快，她一时竟然舍不得让他放下来。 “王爷——这样背过别的女子吗？”蓝婳川问。 第240章 装装样子罢了 “不曾。”玥王磁性的声音仿佛在胸腔里，如鼓槌闷动。 “也不会再背别人。” 男人的泼墨一般的黑发用青玉束了，剩余的都散在肩背上，绸缎一般顺滑，扫得蓝婳川的脸蛋痒痒的。 蓝婳川伸手，拿起男人的头发，放在他的胸前。 小手轻巧，掠过男人的脖颈，带过一阵温凉，纳兰容景身躯似乎停顿了一下，接着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继续飞步上山。 牡丹和飘香他们被远远抛在后面，欲哭无泪，她们实在是跟不上了，而且体力也支撑不住，只能慢慢爬到山顶跟二小姐会合。 “小公爷，白鹭花找到了。”阳风拿着一把白鹭花过来：“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小公爷到西山来，就是为了找白鹭花，夫人卧病在床多年，心灰意冷，对许多事情已经提不起兴趣，唯独想看一看白鹭花。 小公爷每年来西山几次，就是为了找白鹭花，这种花的花草呈现雪白，外形酷似白鹭，甚是奇美少见，花期在七月到九月，可是每到夏季，小公爷找来，这些花都被采摘干净了，今年来得早一点，竟发现了惊喜。 夏侯汐眼睛一亮，接过白鹭花，随即神色有些怅然：“母亲说了，她只有这个心愿，这个心愿了了，那她以后岂不是没有乐趣了。” “有小公爷在，夫人总不会有那些不好的念头，相信总有一天，夫人会重新站起来，恢复生机和活力。”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夏侯汐握着白鹭花，低头一嗅，有淡淡的，奇特的清香。 “小公爷，白露花也找到了，现在要回去吗？”阳风又问了一遍。 夏侯汐沉默了一下。 “那不是玥王和蓝家二小姐吗？”阳风突然看到那边的山梯上，一个男人正背着一个女娃子上山，认出他们的身份，真让他吃了一惊。 夏侯汐看过去，瞳孔定了一瞬，眸底突然冰冷了下来。 “玥王平时看起来像个君子，没想到却是个不要脸的，光天化日之下，背着一个女娃子登山，这不是故意占便宜是什么？” “倒也看不出来占便宜，玥王的手，还是安分的。”阳风听出了醋味，看来小公爷多少还是有些在意蓝家姑娘。 “这整个人都趴他背上了，他的手安分又说明得了什么，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你以为这个人就一点私心都没有。” 阳风现在不好说什么了，小公爷还当真是字字泛酸，他在心里面斟酌了一下字句：“那小公爷，要不要上去看看。” 夏侯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两人消失在这一段山梯的尽头，眸子里的情绪缓缓变化着，带上了晦暗的色彩。 “高门贵女，美丽者，有才华者，比比皆是，小公爷这是何必呢，姑娘看着，到底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阳风不由得叹了一声。 “可是只有和她在一起，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我才能全身心地轻松，这种感觉，任何人都给不了我。”夏侯汐缓缓道。 男人速度太快了，跟马车跑起来差不多，身边的风景不断掠过，蓝婳川眼花缭乱，还没看清楚，就闪过了。 她的手始终都攀在男人的肩头上，只觉得十分的结实有力，再往下是韧实健美的胸膛，这个地方也碰过好几次了，这是那是在非常的情况下。 本来需要用大半个时辰的路程，不到两刻钟就到了，玥王把蓝婳川放下来，这里有专门观景的天台，围上了栏杆。 第241章 小公爷意见不小 从天台看下去，竟是翻涌的云海，日头升在蔚蓝的天穹上，照耀下来一片金光璀璨，穿过云海间的缝隙，可以将西山的旖旎俊奇，巍峨高大一览无遗，层峰交错间，更是绿叶蓁蓁，繁茂苍翠，更有一层浅雾弥漫其间，让人有一种置身仙境之感。 此时此刻，心境是前所未有的旷然，情不自禁、地，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倾倒，这样的风景只怕流连三日都看不够。 蓝婳川来西山，还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心智未开，对景物也记得不清晰，唯独现在才是全心全意的感受。 仿佛世间所有的凡尘俗务，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所有的仇怨爱恨，都不值得执着。 然而这是世上最理想化的地方，人的胸怀也在这个时候最为安宁寂静，人间诸事，往往达不到理想的状态，所以还是要去面对，去解决，一件件地了了，疲倦浮躁之余，到这种地方来，不仅仅是为了赏心悦目，还是为了心灵得到暂时的休憩。 “这里，王爷年年都来吗？”蓝婳川趴在栏杆上，她现在站立还是有点困难，有个支撑的地方真好。 “是，往年都是不曾见你来，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你背上来，几年不来，突然想来，这种愿望自然是强烈。” 玥王说着，又给她一颗药丸：“再服用一颗。” 现在蓝婳川体内还有一小半毒素，服了解毒药，这剩下的还能去一半，肺腑和其它脆弱的部位还有残留，一时难以去除，得等到京城。 服下这一颗，蓝婳川感到身体状况又好了不少，走上几步也不觉得怎么累了，就是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 她这才注意到，男人衣摆缺了一角，是撕下来给她包裹肩头了，纳兰容景这样的身份，却穿着破衣服出来，可是他分明没有半点尴尬，反而是自若神闲，看来是早就忘记了衣服缺角的事，或者说从来不放在心上。 “看来，等回到帝都后，我要陪王爷一身衣服。” 玥王本来想说，一身衣服罢了，没有必要放在心上，他也不缺这点金银。 可是话到口边，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竟变成了：“那就却之不恭了。” 伴随着一阵喘气和哀嚎声，飘香和牡丹相互搀扶着，以一种十分困难的姿态爬上了山顶。 “终于爬上来了，简直要累死个人。”牡丹羡慕地说。 “是啊，好在二小姐有王爷背上来，不然这种身体状况，真的要打道回府了。”飘香趴着栏杆俯瞰，眼睛一亮：“哇，简直是天下奇观。” “是啊，感到身上的疲劳都散去了一半，真是不虚此行啊。”牡丹也是目光亮晶晶的。 “二小姐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疼不疼。”飘香问。 “还好，又服了一颗解药，好过了不少。等回到京城再把毒全清了，现在也没有大碍，多看看风景。”蓝婳川说。 “小公爷，这山梯真是难爬，不过小公爷体力真的比属下好多了，面不改色心不跳一点汗水都没有。” 阳风踩上最后一阶石梯，一抹额头上的细汗，练武之人，他也只是小累，但是这种身体素质，跟小公爷当真是比不了。 “我这叫体力好，有人背着人，都能健步如飞，那才叫体力好呢，真要让人羡慕死了。” 夏侯汐却是哼了一声。 要不是现在看到他也来了，蓝婳川还以为昨天晚上有人翻窗进来，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小公爷看来对本王的意见不小啊。”纳兰容景道。 第242章 这花送你，要不要 “我这分明是在夸王爷的体力好，哪里是有什么意见。” 在其他人的一阵惊呼声中，就看到夏侯汐一跃而起，竟然就坐在护栏上，而下面是翻腾的云海，是千丈高峰，要是跌下去了，准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坐的这个位置，不偏不倚，正好遮挡了玥王的视线。 “小公爷还是赶快下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小的可担待不起。”阳风吓得心口乱跳。 “是啊，掉下去也无人心疼，不过么，小爷才不会那么轻易会掉下去，毕竟手脚健全灵活得很，不像某些人，才十几岁就瘫了，要有人背着。” 蓝婳川皱起了眉头：“小公爷在胡闹什么，大家既然是来看风景，又何必伤了和气。” “不敢，我也是来看风景的，你觉得我话多，我闭嘴就是。” 夏侯汐干脆躺了下来，侧身背对着众人，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着翻腾的云海，阳光刺眼。 玥王注视着眼前的人，眼底越过一丝冷黑，手指默不作声收拢。 蓝婳川还真的担心，夏侯汐有什么三长两短，从千丈的悬崖掉落下去，武功再高也无济于事。 “还不下来，这是真心想找死么。”她冷冷道。 “我就喜欢这样看风景，你管得着。” “小公爷误会了，二小姐是被毒蛇咬了，浑身乏力，已经不能上山，好在有玥王爷将人背上来，才能看见山头的风景。” “什么？”夏侯汐脸色一变，立刻翻身下来，目光盯着蓝婳川：“咬到了哪里，又没有解毒，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蓝婳川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 “好了，伤口清毒了，又服了两颗解药，现在大体相安无事。”飘香说。 “你们是怎么照顾二小姐的，竟让她被蛇咬。”夏侯汐面色不悦地说。 飘香和牡丹愧疚地低下了头。 “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我的原因，你别吓到他们了。”蓝婳川道。 夏侯汐看了一眼她的肩头，看起来是肿了不少，想必被蛇咬的地方就在这里，如果那个时候，她在他的身边就好了。 又无意中看到，玥王衣服缺了一个角，看样子是被撕下来了，夏侯汐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测，看来蓝婳川被蛇咬的时候，纳兰容景就在她的身边。 他脸上浮起了一层薄霜，这个玥王，以前也没见他关注过小呆子啊，当真是阴魂不散。 蓝婳川看着夏侯汐手里的那一把白鹭花：“小公爷专程来采花，不会是要送给心上人，这种花在帝都可见不到。” “是啊，送给你的，你要不要。”夏侯汐念头一转，就把花送到她的面前。 “公子，这可是我们辛辛苦苦——”阳风赶紧阻止道。 “你不会再去找一束来，西山这么大，够你找上十天十夜。”夏侯汐给他一个大白眼。 阳风却是在担忧，这一束就找了小半个早上，重新再找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辛苦一点不要紧，主要是这是夫人的一个夙愿。 蓝婳川看着递到她面前的白鹭花，道：“公爷找这种花找得辛苦，还是自己留着，等以后有得多了，我再让下人来找找。” “既然稀奇你就拿着，西山这么大，有一束，就会有第二束。”夏侯汐态度十分执着坚定。 蓝婳川不想接受，女孩子收了少年郎的花束，多少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虽然她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但也不希望别人多心。 “拿着，哼，不拿我可要生气了。”夏侯汐反而抓起她的手腕，把白鹭花塞到她的手上。 蓝婳川才拿稳，少年便已经退后几步，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想还给他，门儿都没有。 他就是要让玥王看着，蓝婳川接过了他的花束。 第243章 二房乱了 纳兰容景面色依旧淡淡，看不出半点情绪。 不过，这样的人本来就是喜新不显于色的，谁知道心里面，会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平静。 “小呆子，我去找白鹭花了，我们帝都见。”夏侯汐挥手，笑容明灿，离去。 蓝婳川摇头，这个家伙。 “这种花的确特殊。”玥王道：“只不过不好盆栽，帝都有人养过，可惜养不活，只有在这种钟灵毓秀的地方，才能生长开花。” 这一束花有十几支，握在手心里刚刚好，蓝婳川交给牡丹拿着：“小公爷有时跟个孩子似的，他说的有些话不好听，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她被夏侯汐嘲讽了一辈子，今世他也爱胡闹，她早就习惯了。 玥王看她一眼，目光有些奇怪。 “蓝家姑娘这是在帮小公爷说情。” “倒也不是，就是不希望引起误会，小公爷性子不羁，口无遮拦，得罪的人无数，如果王爷生气了，效果自然跟别人不一样。” 玥王眺望着大片云海，风微微吹动他的墨发，掠过凉淡疏漠的丹凤眼，半晌才道：“本王没有必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有时候鸟儿会穿过云层掠飞上来，翅膀一扫，云雾翻腾，画面壮观美丽。 “二小姐，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呢，您身体里面还有毒素没有排出来，还是尽快回帝都，免得拖下去，有个三长两短。”飘香不放心道。 蓝婳川也看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要让人扶着下山，偶尔走动一下并无大碍，但不能长时间活动。 就看到两个护卫抬着一顶轿子上来。 “本王已经让他们准备好了，下山的时候，你就坐轿子。”玥王道。 蓝婳川心头一暖：“多谢王爷了。” 下到迦南寺，收拾行囊，才登上马车，蓝婳川想到和玥王说一声，便又重新下来，才发现他就在一旁。 “王爷准备什么时候回帝都。” “礼佛三天，再回去，蓝家姑娘一路小心，回去了务必要把毒清了。”玥王道。 蓝婳川对他点头，重新坐上马车。 “二小姐，玥王爷对您可真是贴心。”牡丹说。 “就是，奴婢觉得，小公爷也好，但是当真比不上玥王爷稳重温厚。”飘香说：“如果二小姐和玥王爷结成连理，这辈子当真是富贵又平稳，不知道要令多少人羡慕。” “小公爷这种性子放荡不羁，又没个轻重，哪天得罪到天家的头上去，那还得了，有几个脑袋都不够他掉的，他的家人也要受到牵连。”牡丹说。 “就是，他连玥王爷都不放在眼里，公然说玥王爷占二小姐的便宜，要是被有些人听了去，还不得在朝堂上弹劾玥王，玥王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飘香愤愤道。 蓝婳川嘴角抽了抽：“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为我选起丈夫来了，我说过要成亲了吗？” “二小姐暂时不想成亲，可是并不代表以后，都孤家寡人一辈子呀。”牡丹掩口笑：“早点定下来，未尝不是好事，免得顶好的男人被人抢了，嫁给玥王，这一生都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了。” “现在并没有心仪的人，顺其自然。”蓝婳川道。 她不一定要嫁，但要嫁的话，一定是自己喜欢的。 回到将军府，已经是晚上，夜色沉沉，蓝婳川敏锐地察觉出来，上下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为了蓝芊的声誉，徐梦月连夜赶回来，但想必老夫人肯定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我出去的这两天，老夫人在家里相安无事。”蓝婳川问一个比较老实的杂役。 那杂役却是摇头：“也不知道怎么的，老夫人昨晚突然病了，卧床不起，病得还很严重，服药了也不见效果。” “噢——”蓝婳川意味不明。 “不仅仅是老夫人病了，大小姐的状况似乎也不好，回来后就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有人还听到她在哭，哭得无比凄厉。” “二小姐还是赶快去看看老夫人，老夫人现在这个样子，千万别出什么大差错呀。” 第245章 是的，问心无愧 “孙女无罪，为什么要跪。”蓝婳川依旧挺直腰杆站着，不为所动，面上也是淡淡的。 “你还敢说你没有罪，你这个恶毒胚子，罪恶滔天，罪大恶极，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能消抵。” 老夫人支起身体，破口大骂，口水都飞溅到蓝婳川的脸上，她双眼瞪着蓝婳川，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这还是蓝婳川第一次，听老夫人骂出这么恶的话。 “祖母稍安勿躁，你本来就卧病在床，身体不好，这样大动肝火，万一出了大状况该如何是好。”蓝婳川静静道。 “你还装，你要装到什么时候，你不要告诉我，你大姐的事情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老夫人见蓝婳川雷打不动的样子，更是恨得牙痒痒。 二房现在这样狼狈，蓝婳川气定神闲，就像是在看他们的笑话。 “噢，祖母在为了大姐昨晚上的事情生气啊，大姐发生这种事，祖母作为至亲，愤怒也在所难免，毕竟大姐还没有出阁，就这么不检点，以后还有谁要呢。” “难道不是你一手安排设计的，你和你大姐换了房间，才导致她遭受这种事情，不然，该承受的是你，要不是你早有预料，又怎么会换房间。”老夫人咄咄逼人。 蓝婳川笑了：“祖母实在是误会我，换房间是大姐要换，大姐听说，燕王就住在我的隔壁，所以想要跟我换过来，还用了镯子和我交换，现在镯子正戴在我的手上呢难，不成是我从大姐身上抢来的吗？” 她说着，伸出右手，手上果然戴着老夫人花重金给蓝芊换来的和田玉镯子。 老夫人看到这样的情形，眼皮儿翻来翻去，差点又气晕过去。 “燕王这两天一直在帝都，并没有出行，莫不是你假传消息，所以芊儿才要跟你换房间，燕王本来就和芊儿情投意合，只不过是前阵子闹了一点矛盾，芊儿听说他在你隔壁，想跟你换房间也无可厚非。” 蓝婳川道：“只不过是祖母的猜测罢了，我和大姐同是祖母的孙女，出了这种事情，祖母关心大姐，是人之常情，可是若要因此在我的头上泼脏水，给我安罪名，那也未免太不公道。” 老夫人被她反驳得没有脾气，放在发火的理由一桩桩，现在却几乎找不出来了，不免气急败坏。 “难道你自己就问心无愧吗？说到底，芊儿算是替你承受了，不然，被玷污的人是你，以后嫁不出去的人也是你。” “是的，我问心无愧。”蓝婳川轻飘飘一句话，让老夫人一噎。 “昨晚上的情形，看来二婶没有跟祖母描述清楚，那就让我详细地跟祖母说一说。” 蓝婳川道：“在睡觉之前，寺院的小沙弥端来了百合莲子羹，二婶亲自接了过来，然后分到三个房里，我和大姐换房间的时候，我们各自房间里的百合莲子羹都没有动过，然后我用了大姐的，大姐用了我的，会不会是有人做了手脚想要害我，结果反而害了大姐呢。” 老夫人听完，身体不由得晃了晃，原来是徐梦月这个不中用的，没有把事情办好，害了自己的女儿。 徐梦月只说换房间的事，没提她下药。 可是，按照计划，蓝婳川本就难逃一劫，彭华那儿，徐梦月已经提前说好了房间号，直接进门去就可以，然后又是燕王住在隔壁，又是换房间的，才阴差阳错落到了她孙女的头上。 燕王明明在帝都，昨天还在街头赈灾，帮助那些前来帝都讨救济的近郊百姓，她出去正好碰到。 这个消息竟然是有人故意散发出去，乱传谣言，老夫人相信，蓝婳川难脱其咎。 徐梦月事情办得糊涂，蓝婳川也不是无辜的，她仍然一手导致了蓝芊被凌辱，她才是罪魁祸首。 不管怎么样，老夫人都在心里认定，蓝芊承受了蓝婳川应该承受的，她好好的一个孙女，遭受了这种耻辱，这一辈子算是交代了，这件事情就不能这么轻易地了了。 “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下的药，在离开房间之前，你把药下到了百合莲子羹里，你自己懂医术，又开了医馆子，你的嫌疑最大。” 第246章 打五十个板子 蓝婳川眉梢一挑：“祖母，有些药是不需要懂医术的，直接跟大夫买便是了，祖母怀疑是我下药，可是祖母为什么不想想，二婶好好的，为什么要亲自端过那三碗百合莲子羹呢，莫非是为了好做手脚吗？小沙弥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送，那是他的职责，二婶何必越俎代庖。” “那是你二婶关心你们，亲自给你们送百合莲子羹去，你还倒打一把，在里面下了药，说是你二婶所为。” “二婶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给我送过东西，这一次送了就出事了，真的是关心，我还是另有所图呢？” 蓝婳川道：“不如把二婶也喊来，我们发个誓，如果是我下的药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如果是二婶下的药，同时也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还要连累自己的两个孩子，祖母觉得如何呢。” 老夫人脸色又是一变，她十分清楚，这药就是二夫人下的，虽然鬼神之事只是捕风捉影，但是谁愿意发这种晦气的赌咒，况且真的是二夫人做的，万一哪天真的灵验了—— 老夫人不敢想下去。 “你，你这个嘴刁的，诅咒之事，怎么可以胡来，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换房间了，你大姐替你承受这种劫难打击，你也别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是啊，如果不换房间，我就要喝下那碗百合莲子羹，彭华会闯到我的房间，受辱的人会是我，可下药这种事难道不是二婶干的吗？祸害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也是二婶咎由自取。” 蓝婳川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屋子的墙外，有好几个下人在偷听墙角，他们对着目光，神色有诧异，有鄙夷，想不到二夫人竟然歹毒到这种地步，想要毁了二小姐的一生，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而是大小姐断送了。 老夫人和二夫人本来就是亲戚，说不定这件事情的算计，老夫人也脱不开干系，他们是这个院子里的人，老夫人二夫人对二小姐的嫌隙，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特别是今年，老夫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二小姐嫁出去，虽然总是提到玥王爷，小公爷，但老夫人真的会心甘情愿把二小姐嫁给这两个帝都顶好的男人之一吗？ 老夫人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孽障，胡说八道，你二婶不会干这种事情，现在是谁下的药尚未可知，你不容许安在你的头上，却要污蔑别人，是何道理。” 蓝婳川道：“是啊，是谁害了大小姐，谁要日夜做噩梦，被恶鬼缠身，二小姐不是我害的，我倒是问心无愧。” 老夫人气得打颤，忍不住就让蓝婳川滚出去，可是她一想不能就这样算了，无论如何也要先让蓝婳川吃一个苦头，免得以后拿她没办法。 “你嘴巴子再硬，可还是改变不了你大姐受辱，跟你脱不了干系的事实，不惩戒一下你，对不住你的大姐。” 老夫人吩咐：“来人，家法伺候二小姐，打五十个板子。” 五十个板子下去，蓝婳川不死，也得瘫痪，老夫人可谓是又狠又毒，完全不顾及子孙之情，一心把蓝婳川往死里弄了。 蓝婳川依旧岿然不动，只是嘴角愈加冰冷，两个嬷嬷冲了进来，就要来抓她的肩头，她的眸子迸发出一道极致的冷意，怒声：“谁敢动！” 那两个粗壮的嬷嬷被这样的气势给吓了一跳，竟然生生后退了一步。 “老将军和大将军不在，这个家就是我说了算，你说我敢不敢。”老夫人是铁了心要让蓝婳川不好过，只有看到蓝婳川被打得血肉模糊，她才会感受一点。 可惜她的芊儿，如花似玉的，还没有出阁，就这样毁了，她恨不得扒了蓝婳川的皮，吃她的肉。 “把二小姐拿下，再有违抗，加三十个板子。” 八十个板子过去，蓝婳川这条命是不要想要了，可她的面上还是没有一丝慌乱：“祖母执意如此吗？” 第247章 不如将人交给本王 “你大姐被你害成这个样子，名节尽毁，你以为你可以全身而退。”老夫人哼了一声：“就在这个房间里家法，我要亲眼看着这个不孝女接受惩罚。” 那两个嬷嬷又来按蓝婳川，与此同时，板子凳子绑人的绳子都取进来了。 这一次蓝婳川没有反抗，她的眸子是出奇的冷静，仿佛在雪水里浸过，却又是分外的明亮。 两个嬷嬷竟然又生出了退缩之意，可老夫人的命令不能违抗，她们抓着蓝婳川的肩头，就要将她往凳子上按。 飘香和牡丹焦就站在门外，焦急得要死，来的时候，二小姐就交代过她们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有任何举动，难道就让她们眼睁睁看着二小姐被打吗？五十个板子下去，怕是没个人样了。 就算二小姐是这样吩咐的，可是她们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二小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们一辈子都不要想心安。 “谁敢打二小姐，老将军回来了，一定不会让那个人好过，该家法的家法，该休书的休书。”飘香大声道。 “老将军回来，知道大小姐被二小姐毁了声誉，怕就不是打五十个板子这么简单了。”桂嬷嬷道。 “那是二夫人咎由自取，怎么不找二夫人算账。”牡丹说：“你们就是欺负二小姐一个人势单力薄。” 两个什么都不管了，冲到了二小姐的面前，死死拽着那两个准备把二小姐绑到凳子上的婆子。 “你们先出去。”蓝婳川开口。 “二小姐，你哪里受得了五十个板子呢？飘香着急地道。 “你们就这么没有自信，觉得五十个板子一定会落到我的身上吗？”蓝婳川语气很冷静。 两人对视一眼，难道二小姐另有打算，可是那板子说落下就落下，怎么会给人回旋的余地呢。 “出去！” 蓝婳川道，她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会来救她。 两个丫头只是后退了一步，却没有离开，警惕地盯着这里的情况。 蓝婳川被绑到了板凳上。 “打，给我狠狠地打，今晚我要好好管教这个孽障。”老夫人心想这下子，蓝婳川如何以跑不掉了，不趁这个机会废了她，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 两个嬷嬷举起了板子，就要落下，飘香和牡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们对视一眼，随时准备抢过板子，卓奕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如果卓奕在，这两个嬷嬷再粗壮，也是不够打的。 就在这时候，一个杂役匆匆来到门外。 “老夫人，燕王来了，就在院子里候着呢。” 燕王，在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安慰芊儿，如果燕王不嫌弃芊儿，那可真是太好了，老夫人眼睛一亮，只觉得又看到了希望。 燕王深夜造访，打板子的事情要暂时搁下，免得让王爷见了血，觉得晦气，影响了心情。 老夫人让两个嬷嬷停下来：“先把人关到柴房去。” 然后起身，准备去迎接燕王。 “祖母现在不打，过后可就没机会了。”蓝婳川道。 “哼，现在反而想找打了，刚才不是还气势汹汹？”老夫人以为蓝婳川是在服软，不由得冷笑。 “请问我什么时候想过找打呢。”蓝婳川唇角勾起，讥讽道。 “还嘴硬，有的是治你的时候，还不快把人带走。” 老夫人被桂嬷嬷搀扶着，强打着精神，走出了屋子。 燕王就立在院子里，老夫人赶紧行礼。 “不知燕王殿下漏夜赶来，是有什么吩咐。” 蓝婳川被两个嬷嬷抓着肩头，也从房间里出来。 “二小姐这是犯了什么错，老夫人要这样对待。”秦赟听到了消息就立刻赶来，就是生怕蓝婳川有个什么闪失，要是蓝婳川的性命交代在今晚，一身的凤凰血就废了。 “二小姐这是触犯了家法，性质恶劣，说来怕污了燕王殿下的耳朵，家里的事，老身自会好好处理，就不牢燕王殿下操心。”老夫人恭恭敬敬道。 “客厅里已经备好了茶点，请燕王殿下享用。” 燕王却是不懂，抬手制止了那两位嬷嬷：“家事也是天下事，老夫人年纪大了，不易操劳过多，不如就将人交给本王，让本王来替老夫人管教。” 蓝婳川垂着眼眸，眸底却是越来越冰冷，燕王怕她死，无论如何也会阻止老夫人，同时也想趁这个机会，把她控制在手里。 果然秦赟无孔不入，歹毒是真的歹毒。 好在这一步，她已经料到了。 第248章 我说，我要回去！ “臣女本无罪，是老夫人误会，燕王殿下不相信臣女吗？”蓝婳川道。 “是不是有罪，待本王细细查问一番，便可知晓，你若无罪，就让你回来。” 秦赟嘴上是这样说着，可要是蓝婳川落到他的手里，是绝回不来的，老将军和大将军不在帝都，老夫人和二夫人又恨透了蓝婳川，只要对她们说，蓝婳川出了什么意外，想必她们求之不得。 “燕王殿下是不知道，大小姐被二小姐害惨了，也不知道二小姐去哪里找来的歹徒流氓，把大小姐给打了一顿，导致大小姐受了伤，直到现在还精神不宁。”老夫人当然不敢说蓝芊被彭华那种人玷污了，免得燕王嫌弃，打人的性质要轻一点，但也是罪不容饶恕，够蓝婳川喝上好一壶了。 “既然如此，也算不得家事，本王会给大小姐一个公道，老夫人放心把人交给本王。” 秦赟对左右使了个眼色，左右就从两个嬷嬷的手里接过了蓝婳川。 “王爷，我们家二小姐没有打人，是二夫人对二小姐下迷情药，结果却阴差阳错让大小姐服了下去，导致大小姐跟人——”飘香不服气地说。 “住口！”老夫人脸色勃然一变，怒斥：“是非对错，相信燕王殿下自有定夺，还轮不到你们胡说八道。” “那么，我和燕王爷走，相信如果我无错的话，燕王爷很快就会放我回来，毕竟燕王爷公道仁爱，是天下百姓都看在眼里的。”蓝婳川道。 就知道二小姐回来却不会一帆风顺，没想到却是一波接一波，先是老夫人要打板子，接着又要把人带走，事情到了这一步，两个丫头差点掉眼泪。 “可奴婢还是担心——”牡丹说。 “不用担心，你们就在将军府等我，我问心无愧，说不定今晚你们就能见到我。”蓝婳川道。 牡丹隐约听出一点暗示的意味，难道二小姐今晚真的能够回来？在她看来，燕王未必对二小姐安有什么好心，以前燕王根本就是厌恶二小姐，唯恐避之不及，后来二小姐长进了，有点光芒了又来接近，可见燕王也是个拜高踩低的，万一抱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不过，二小姐都这样承诺了，也愿意跟着燕王殿下走，她们只能等着。 蓝婳川踏上了燕王的马车，马车开始缓缓驶离将军府。 飘香和牡丹站在大门口，她们也想坚强，可还是不争气地掉起了眼泪。 这一去，不知道又是个什么结局。 蓝婳川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今晚的夜色分外的沉，燕王殿下以为呢。” “是，昨夜还有些许月光，今夜是一点也没有了，等到明天过后，又是一轮新月。”秦赟缓缓道。 “暗夜是人人都会经历的，新月也是人人都可以看到的，并不独独属于某一个人。”蓝婳川莞尔。 “二小姐莫非是因为以前的事情对本王心怀芥蒂，本王说过会好好补偿你，便绝不食言。”秦赟听出蓝婳川语气里隐藏着冰凉，不过她现在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从此逃脱无路，他也不过在做表面功夫而已。 “这么说来，若是我有什么条件，燕王殿下也会应允。” “你但说无妨，只要本王做得到。” 蓝婳川用十分平静的语气道：“我想回去。” 秦赟眸子掠过一丝黑色：“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回去！” “二小姐别忘了，你找人殴打大小姐，这件事情本王要给将军府一个处理结果。”秦赟语气也冷了下来。 “王爷当真是好笑，明明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却要推脱，这不是出尔反尔是什么。”蓝婳川抬眼，幽寂的目光落在那张虚伪的面目上。 “还请蓝二小姐不要为难本王，此事会有一个妥善的处置。”秦赟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不过他还是觉得，蓝婳川浑身上下弥漫着一种可怕的气息，让人心头隐约有些不安，哪怕他没有什么怕的，可仍然感到了压力。 不过，如今的蓝婳川不管心气怎么高，骨头如何傲，终究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绝对的体力面前，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压制。 “可是，就算燕王殿下不放我回去，也是由不得殿下了。”蓝婳川不疾不徐道。 第249章 这原本就是算计 “什么意思？”秦赟感到一阵不妙。 他话音才落，轿子突然停顿下来，一阵肃杀的气息在周遭弥漫开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好大的胆子。”燕王眼色一沉，当即掀开马车帘子，踏了下去，与此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剑。 脖子一凉，燕王身躯绷了一下，瞳孔紧缩，却也及时止住了脚步。 “燕王殿下若是敢乱动，就不要怪在下手上的这柄剑不客气。”一道凉沉的声音响起，秦赟却听出来了，这是卓奕。 卓奕敛气屏息的功夫竟然这么厉害，等在马车旁，半点也让人察觉不到，他本来武功就极好，却也被卓奕用剑架在脖子上。 那刀口子极为锋锐，吹毛断发，轻而易举，眨眼之间，就能割断一个人的喉咙。 “这原本就是你们主子的算计。”秦赟脸色发青，冷冷道。 “是，老夫人把二小姐交给燕王殿下，如果平安回去了，便说明二小姐无罪，老夫人是不敢对二小姐如何的。”卓奕老老实实道。 “二小姐做错事，本王审问她，无可厚非，你即便忠心护住，也不该是非不分。” “殿下，这件事，二小姐没有半点错。”卓奕语气很坚定。 燕王看着缠斗的人影，他只带了陈永和两个护卫来，现在他们被六个护卫围住，到底是他疏忽了。 “在下不想跟燕王殿下作对，只希望殿下也不要为难二小姐。”卓奕又道。 蓝婳川踏下马车，笑了笑：“我看卓奕，现在是你在为难燕王殿下，还不将剑拿开，惊吓了贵人，这罪可不轻。” “是。”卓奕将剑移开：“二小姐，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回去。” 秦赟只好看着蓝婳川离开，他眯起了眸子，像在看一只猎物走远，手指缓缓收紧。 他还是对自己太自信了，若是多带些人来，今夜就绝不会是这个局面。 “真是可惜，机会难得，就这样错过了，蓝婳川狡诈敏锐，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蓝婳川的人撤了，陈永抱着受伤的肩头，回到秦赟的身边，龇牙咧嘴道。 “放心，本王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拿到手。”秦赟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眸子黑沉阴冷。 老夫人没想到，蓝婳川会回来得这样快，算着时间，现在也才刚去到燕王府才对啊。 “说是在马车上，二小姐便解释清楚了，燕王将二小姐放回来，说明相信了她的话，并不打算惩罚她，有燕王的这个意思在，怕是不能把二小姐如何了。”桂嬷嬷很是懊恼：“早知道坚决留下来家法了。” 老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蓝婳川是怎么解释的，怕是把芊儿的丑事抖了一遍，本来她应该想到这一点的，可是一开始是想着让燕王惩罚蓝婳川，好给蓝芊挣脸面。 现在蓝婳川好好地回来了，还不知道燕王怎么看待蓝芊，老夫人感到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被无情地浇灭，浑身又跟堕入冰窖一般。 “小孽种，小孽种害了芊儿，凭什么什么事都没有，这是苍天无眼啊。”老夫人又是一阵心绞痛，捶胸顿足，一阵哀嚎，想到蓝芊毁了，她当真是撕心裂肺。 嬷嬷们又是一阵劝，老夫人双眼红肿，摇摇欲坠，突然大叫一声，又晕厥了过去。 徐梦月还年轻，身体耐抗，哪怕遭受了这样的打击，可还是勉强撑得住，再说老夫人倒了，芊儿又疯疯癫癫的，如果她也垮了，二房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听说了燕王把蓝婳川带走，中途又放她回来的事情，徐梦月闭上了眼睛：“老夫人是昏头了，这种事就应该关在家门里解决。” 第250章 改口费 定是燕王什么都知道了，本来燕王往将军府来，是因为芊儿受了委屈，来给她公道，现在知道芊儿不洁，还怎么接受得了？ “就算老夫人不这样做，大小姐的事情还是要被有心人传开去，要是所有人都这样认定，燕王就算没有受大小姐挑拨，同样会心生嫌隙，若是此事模棱两可，或许还有转机。”玉竹眼珠子一转道。 “你有什么法子？”徐梦月头晕乎乎的，一时也没有对策。 “自然是安到这两日去迦南寺的那些高门贵女身上，今日夫人忙着安慰老夫人和大小姐，可是王夫人和杨夫人却到处造谣，说大小姐被彭华污了身子，不可放任流言继续这样下去了。” 二夫人眯起眼睛：“谣言谁不会传？你们也去到处宣扬，对了，今晚不要睡了，连夜写个几百张告示，各大街道地贴，等到明天起来，就看看是谁身败名裂，还有彭华。”二夫人目光闪烁着，生出了主意：“你们忙着，我现在就去见他。” 彭华今天也回来了，只不过被众人围观了丑事，又听到自己被人议论，今日竟然一反常态没有去赌场，反而有些魂不守舍。 徐梦月告诉他，进入那个房间，蓝芊会在里面等他，然后蓝芊就是他的了，会挑个好日子嫁给他，他享用了美人，自然是心花怒放，可是美中不足，这事被人挑出来了，赤身裸体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再是个不要脸的人，也这阵子也要先躲着，等风头过去了，再说对蓝芊负责，把这个美娇娘娶过来。 大晚上的，彭华睡下了，徐梦月却找上来。 “不知婶母连夜登门拜访，是为何事？”彭华已经喊得很亲切了，抱着必娶蓝芊的念头。 徐梦月看着对方一脸谄媚的笑容，不由得一阵恶心，她恨蓝婳川，同时也巴不得把彭华千刀万剐，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赌徒，败家子，毁了她女儿的清白，当真是狗屎一般，这辈子芊儿的耻辱是洗不掉了，就算她拼尽全力，将名声扭转一部分，但彭华这种烂狗皮带来的阴影，芊儿哪里能释怀。 可是现在，她还要挂着笑脸，来讨好彭华。 徐梦月对两个跟着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立刻将抬着的大箱子放在石桌上，打开，顿时金光弥漫了这一方庭院，差点把人眼闪瞎。 彭华当了多年的赌鬼，家产败光了一大半，流动的金银是拿不出多少了，就等着变卖祖产，现在看到这么多的金子，粗略估计起码有一万两，彭华的心一下子怦怦跳，眼里闪着光，嘴角边差点流出口水来。 如果都是他的，以前输掉的，不但能够翻本，还可以赚上百倍。 “办好一件事，这些，都是你的。”徐梦月看到彭华眼里的贪婪，心头冷笑，按捺着嫌恶道。 从彭家出来，徐梦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是一阵阵肉疼，这么多的钱财，是她的嫁妆，再加上贪墨公中多年，积攒而得，现在全部拿出来，挽回她女儿的声誉，但不管怎么样，要完全打消人的怀疑，是不可能的了，已不求蓝芊嫁个王爷皇子，能嫁进差不多一些人家当个正夫人，一辈子稳妥也罢。 蓝婳川，芊儿的锦绣前程，毁在你的手里，你也不要想好过，徐梦月闭了闭眼，平复一下心中的情绪，踏上了轿子。 “二夫人为何不选择王家姑娘，而选择杨家那位，明明出事的晚上，是王夫人最猖獗，要不是她嚷得最大声，杨家夫人或许也不会跟着那样张狂。”书房里，玉竹写着告示，不明白道。 本来她直接建议王家小姐，毕竟那晚上王家夫人差一点扯下了大小姐脸上的遮挡，没想到二夫人却选了杨家大小姐，杨言。 “你知道为什么吗？”二夫人今晚也是不打算睡了，总归也睡不着，她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外头沉沉的黑夜：“杨言是个优秀的，年年贵女校验都是前三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也是端庄清丽，太子秦列，以及五皇子，都曾求娶过她，芊儿拿过第一名，她拿过吗？可为什么她这样好命，就因为她是大房嫡女，一个人爬得越高，摔下来就越惨，看到她毁了，也好平复我看到芊儿受辱的心痛，王家那姑娘却是庶出，只不过姨娘早逝，一直被王夫人当成嫡女养在膝下，特别宠爱她而已，这又算得了什么。” 二夫人越说眸子越冷，蓝婳川也是大房嫡女，这一次还拿了第一名，声名大噪，收拾杨言，也让她有一种对付蓝婳川的快意。 况且，昨晚出事，杨言可是说了几句难听的，一开始便是她点出蓝芊见不到人，一下子引起那么多人的注意，承受这些，杨言并不无辜。 “既然如此，娘娘为何不直接指二小姐——”另一个贴身婢女杜鹃道。 第251章 满城告示 “蓝婳川诡计多端，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这事得赶紧推出去，推在那些平素心思少一点的人的身上，方才稳妥。”徐梦月不是没有想过蓝婳川，但经过那晚上的事情，她对蓝婳川不免生出一种深深的恐惧恶寒，现在偶尔想起来，还是会哆嗦一下。 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挽回芊儿的声誉，她要走的，是一条更可靠的路。 蓝婳川一夜睡得安逸，只不过睡得晚，解毒汤药又在起作用，第二天快到午时了，方才爬得起来。 太阳照在被子上，暖融融的，蓝婳川舒舒服服伸了一个懒腰，坐立起身来，舒坦。 牡丹在旁捂嘴笑道：“二小姐睡得沉，早饭送来了，喊了几声喊不醒，现在正当午时，二小姐梳洗一番便可用饭，厨子那边差不多准备好了。” 飘香道：“奴婢交代了厨子，二小姐没有吃早饭，午饭多做两个荤素。” 蓝婳川坐在梳妆台前，牡丹给她绾发，蓝婳川注意到门外站了一道身影：“说。” “二小姐起得晚，可不知道外面闹翻天了。”卓奕道，他本来觉得八卦，但想了想，此事又不得不说。 “说。”蓝婳川拿起一枚珊瑚色的花钿，在眉心比了一下，她发现这东西还挺衬她的眼睛。 “帝都各大街道，人流多的少的，都贴上了告示，说杨家大小姐杨言和彭家公子在迦南寺苟合，被大伙闯了门，看得清清楚楚。” 蓝婳川脸色一变，两个丫头也是面面相觑，满目惊讶。 “怎么可能是杨家大小姐，明明是咱们蓝家大小姐。”飘香打抱不平，愤愤道。 “是啊，问题是那彭华也到处宣扬，和他苟合的人是杨大小姐，记得真真切切的，不会有假，还赌咒发誓，听起来跟真的似的。”卓奕无奈道：“这会子杨小姐当真是蒙受不白之冤了。” 本来在王夫人和杨夫人的努力下，高门在议论蓝芊，这下子好了，情势一转，大部分人的注意都落在杨言身上，整件事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但既然当事人彭华都这样说了，越老越多的人相信，当事女主就是杨言。 蓝婳川脸上已经是阴沉下来，将花钿放在桌上，起身来：“出去看看情况。” 这个时候，她是吃不下午饭了，虽然她和杨言算不上朋友，但也能勉强入眼，出了这种事，她不能无动于衷。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然公然污蔑，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这样猖獗放肆。”飘香怒声道。 特别是女子，名节最重要，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半点都开不得玩笑，杨小姐清清白白，却遭受这样的冤屈，还不知道对她打击多大。 是谁干的，蓝婳川当然能猜得出来，除了急着给蓝芊洗清苟且之事的徐梦月，还能有谁？只不过，让彭华松口，改变娶蓝芊的念头，只怕二夫人费了不少金银。 这些钱财，其中怕是有不少来自公中，是老将军和大将军，哥哥，用血汗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结果却被徐梦月用来打发这等龌龊之事。 而且，杨言本就无辜，徐梦月当真歹毒自私，令人发指，就这件事，她去死一回，都不冤枉。 蓝婳川不由得冷笑一声，包含着深深的嘲讽，厌恶。 到了大街上，果然看到街道隔着二三十丈便贴着那种不堪入目的告示，不少人围在告示旁，指指点点，极尽挖苦打击，不堪入耳。 “杨家大小姐美丽端庄，甚至还有皇子求娶，想不到这样不自爱，骨子里这般放荡，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什么端庄，都是装出来的，私底下是个什么样子，谁又说得清楚，这不露馅了吗？” “撕掉，都给我撕掉，是谁污蔑言儿，我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杨夫人带着一队护卫，到处撕告示，大大小小的街道贴了几百张，甚至巷子里也有，从一大早撕到现在，跑来跑去，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也才撕了一半。 “这些碎嘴皮子，看到一个抓一个，抓到大牢里，少说也要关个八年十年。”杨夫人恨恨瞪着那些围观的。 立刻有护卫按了上去，那些人惊叫着作鸟兽散。 “夫人——”似乎是杨言身边的婢女跑过来。 “大小姐情况如何了？” 早上，杨言听说了这些事，当时就晕过去了，哪怕她从小算得上是个稳重的，可也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大小姐是醒过来了，又问了一遍是不是真的，奴婢说是真的，有人要往她身上泼脏水，大小姐许久不说话，然后要往大街上来，可奴婢哪里能让她看到这些脏晦的东西，便先让人拦着，说是夫人的意思。” “做得好，现在无论如何也要让大小姐留在府里，不能出门。”杨夫人叮嘱婢女：“回去好好守着。” “还有，那彭华组织了一个高门子弟宴，把能邀请的都邀请了，说得绘声绘色的，那些高门子弟都拿大小姐来揶揄玩笑。” 杨夫人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她伸手按着，拼命平复着心中的愤怒，这个时候她要是撑不住，女儿的名声就难挽回了，偏偏老爷到了外地办事，要半个月才回得来，这个家现在只能靠她。 “先把大街上贴的这些撕了，其他的再说。”杨夫人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蓝婳川将这些情景都看在眼里，不过，在杨夫人察觉到，转头回看的时候，她往巷子里退了一步，将身影完全遮掩。 就算事情是徐梦月做的，但杨夫人一定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任何蓝家的人。 徐梦月疯了，当真是疯了！ 如此践踏一个无辜女子的尊严，如此丧心病狂地泼脏水，完全不留情面地要摧毁她的人生。 不仅仅是疯，还是狠毒，没有人性！ 第252章 想我了 对面的一座茶楼上，一道目光锁住了蓝婳川，男人的眼神阴鸷，晦暗。 他看得出来，蓝婳川不忍杨言遭受这样的冤屈，本来该她承受的屈辱，蓝芊承受了，现在污名却是杨言来承担，这两日还当真是好戏连连。 现在，想要为杨言化解这一场人生劫难，她又能想到什么法子呢？ 秦赟这段时间见惯了蓝婳川的狡诈，可是现在却希望她受挫，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找回一点操纵的感觉。 “其实，殿下没有去西山，也算是错过了一次机会。”陈永说：“如果能够促成二小姐和彭华的好事，殿下再表明不嫌弃二小姐是残花败柳，岂不是达到了目的。” “未必能成，玥王，夏侯汐都在。”秦赟缓缓道。 他的疏漏，就是昨晚人带少了，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蓝婳川离开，心中即便再有不甘，也只能下次吸取教训。 “飘香，去洛尹公府看看，小公爷回来没有。”蓝婳川道。 玥王那里是不可能的了，玥王说过，三天后才回来，况且这种事情，夏侯汐去办最为合适。 蓝婳川寻了一个茶馆，她没有心情喝，就点了一杯清茶，连盘瓜子都没有。 大街上，杨夫人还在带着护卫跑来跑去撕贴纸，虽然累得气喘吁吁，但杨夫人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偶尔，蓝婳川还会看到，她抬起手擦拭眼角，也不知道是在擦汗水，还是泪水。 蓝婳川想起一件事来。 前世，七岁大的昭月出来买东西，可是帝都太大，又恰逢过节人流量大，昭月大概迷了路，久久不回来。 她等得焦急，决心出门寻找，怎奈秦赟的护卫拦着不让她出去。 她正六神无主，就看到杨言牵着昭月的手站在门前。 “姑娘好好的，何必这样作践自己，人贵在自爱。”杨言看到她手腕上的口子，面上浮起一丝诧异，大概觉得她为了燕王寻死觅活，还有了孩子，都不得名分，只能住在一个远离燕王府的偏院里，实际上是秦赟每个月都要从她身上取一次血，当然，名分这些，她也是暂时没有的，秦赟说，坐上皇帝的那一天，她就是皇后，所以她一直在等。 蓝婳川抿了一口清茶，道：“牡丹，你下去告诉杨夫人一声，怎么也得保留一两张，全部毁了，怎么好对笔迹呢。” “是。”牡丹立刻跑下去了，二夫人先是要害二小姐，接着要毁杨小姐，这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干得出来的事了，说一句人人得而诛之也不为过。 “小呆子，想我了？”蓝婳川抬头，就看到一张俊美邪魅的脸，少年郎面上带着戏谑，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小公爷找到白鹭花了吗？”蓝婳川说着，拿起一个空杯，给他倒了一杯茶。 身边的阳风正要开口，被夏侯汐一个眼神止住。 “找到了，只不过还是花骨朵儿，没有长开，怎么忍心采摘呢，打算过些日子再去。”夏侯汐带着某种意味看了蓝婳川一眼。 蓝婳川也不拆穿他，面上淡淡的道：“今天在帝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小公爷应该知道了。” “咳，别提了，到处都在传，本公爷我想要睡一个懒觉都不行，这些人真没意思，平时看起来个个人模狗样的，偏偏最爱八卦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夏侯汐歪歪斜斜喝了一口茶，突然想到了什么，坐直了身躯：“什么，你找我来，不会是为了这件事。” “嗯，你知道，杨小姐是无辜的。” “可是，我不关心她，为什么要管她的事情呢？”夏侯汐颇为无聊地说。 “我想管，可是有些事情，还得男人出面才行，不知道小公爷可否愿意帮这个忙。”蓝婳川诚恳道。 夏侯汐沉默了一下，他玩世不恭的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嗯，具体说说。” “那彭华把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召集起来，大谈奇谈和杨小姐之事，还劳烦小公爷走这一趟，想必这对小公爷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第253章 一出杀手锏 夏侯汐面上恍然：“要和那些垃圾篓子里的东西打交道，真是倒小爷的胃口啊。” “小公爷清高出尘，犹如莲花开在淤泥里，不会沾染半点。”蓝婳川道。 少年脸上抽了抽：“唉，别，可肉麻死了，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奉承本爷，好，本爷去了。” 他起身，朝蓝婳川抛了一个眼色：“小呆子，等我的好消息。” 飘香捂嘴笑：“这小公爷啊，还当真是有意思，原本以为太过张扬桀骜，不似玥王沉稳，现在看来，却也是那些世俗男子比不上的，对着这件事不问真相胡乱评判的男人，跟阴沟里的老鼠有什么区别。” “就你这张嘴巴子会说。”蓝婳川眄她一眼。 很快就传来消息，小公爷突然出现在彭华那沆瀣一气的宴会上，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将彭华杀得措手不及，把局势扭转过来，接着彭华也是连连争辩不过，支支吾吾，败下阵来，到最后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被他请来的那些人嘲笑了个体无完肤。 “怪事，那些人就这样相信了？这彭华可是收了不少金银，不把事情办好，也不怕雇主不满意。”蓝婳川有点不可思议。 总得有一出杀手锏。 夏侯汐眉梢一挑：“给你帮这个忙，自然要周全，让他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嗯？” 夏侯汐往椅子上一躺：“我就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要将整个迦南寺的和尚都请来，给前晚在场的清白女子做个证明，他哪里还有底气。” 蓝婳川嘴角勾起：“小公爷做事情，果然利落。” “我将那彭华的衣领子一把揪起，告诉他再胡乱散播谣言，平白污女子的清白，便要将那些大和尚请到皇帝跟前，禀明一切，等皇帝判彭家一个抄家大罪，这抄来的一切财物，就拿去维护寺庙，给那儿的菩萨佛祖打金身。” 夏侯汐说罢，拍拍肚皮，嘟囔一声：“肚子好饿啊，本来爬起来是要饱餐一顿，却被喊来给你跑腿，小呆子，你说怎么办？” 蓝婳川也是没有吃饭就出来了，肚子饿得呱呱叫，道：“不如换一家酒楼，小公爷想吃什么，随便点。” “那是当然的，我才不会对你客气。”夏侯汐眉开眼笑，心想要不是玥王没有回来，哪里还能是他大展身手？ 杨夫人还带着人撕告示，就听到禀报，高门之间又在传蓝芊，这一次是比较认定了。 “这是怎么回事？”杨夫人又惊喜又疑惑。 来人细说了一番。 “原来是她。”杨夫人想起蓝婳川来，这蓝家二小姐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可却是矮矮小小的一个，比同年岁的女子矮了半个头，乍一看像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可细看才发现眉目之间都是冷静沉稳，仿佛经过了岁月的历练。 她不爱说话，在人群中里很安静，但在书院里却不断有惊人的表现，一个曾经的愚钝之辈，能有这样的转变，杨夫人也很佩服。 她想不到，居然是蓝婳川出面，解了她女儿这一次的围困，虽然不能一下子扫清谣言，但时间终究会证明一切。 只要高门那儿澄清分明，倒也不会怎么耽搁言儿的前程，高门离百姓的生活遥远，俨然两个世界，这些告示撕下来，过些日子百姓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不够，那个给她女人泼脏水的人，她决不会轻饶。 杨夫人手上拿着两幅告示，不同的字迹，但同样是书法生疏，但凡经过从小训练的，字都不会太差，一定是那些那人连夜赶工出来的。 “加急传书一封，让老爷赶回来，就说有人算计谋害大小姐。”杨夫人眼眸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按理来说，那晚王夫人叫嚣得最厉害，可徐梦月专门挑了她的女儿来诬陷，莫不是嫉妒她的女儿优秀？ 立刻有人去办。 “夫人，这事要到皇上跟前澄清，让皇上晓谕帝都，大小姐纯粹是被人冤枉，让天家还大小姐公道才好。” “当然。”杨夫人勾唇，笑意森然：“不仅仅要天家还公道，该惩处，该弹劾的人，一个都跑不脱。” 第254章 昨晚梦见你了 一桌子丰盛的酒菜，饕餮之后，已经到了傍晚。 夏侯汐又喝得醉醺醺的，嘴里念叨着什么，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 “把你家公子扶回去，小心一点。”蓝婳川对阳风道。 “不要扶，小公爷我自己能走。”夏侯汐虽然醉得迷糊，可是目光却仍然闪烁星点，明亮得惊人。 他微微踉跄着走了两步，又看着蓝婳川：“小呆子，我昨晚，昨晚梦见你了——” 蓝婳川还坐在位置上，手上摩挲着酒杯，没有搭理他。 “哎呀我家爷，您快别胡说八道惊吓到蓝二小姐了。”阳风不由分说，把夏侯汐扶到楼下。 蓝婳川将杯中最后一点酒也喝光：“回去。” 每次喝酒，夏侯汐也不会要求她多喝，他自己喝得随心所欲，她倒是随意，每每他醉了，她还好好的。 “二小姐是该回去了，二夫人听说了外头风向的变化，这一次是没有撑住，晕过去了，还喃喃自语，说什么一万两，反正也听得不清楚。”卓奕将新的情报禀报。 蓝婳川眸子一冷，看来徐梦月是支了一万两黄金收买彭华：“去看看，彭华是不是又去赌了？” 赌馆就在这条街，卓奕很快就带来了确定的消息。 蓝婳川本来是要回将军府的，不过她现在改变了主意，去了医馆子。 “老板大人来看账簿呀。”敛秋赶紧把账簿奉上，几天没看到二小姐了。 “我来取一些药粉，账簿有你看着，我过些日子再看。”蓝婳川麻利地打开那些抽屉，将她需要的药粉都取了一点。 “这些药粉香味浓烈，用在香囊里，或者配方里，也是取极少数，二小姐拿去做什么。”敛秋不明白地问道。 “总是有用就是了。”蓝婳川也不好跟她解释。 取了药料，蓝婳川就去了赌馆。 彭华也是刚到不久，不过今天他的手气还不错，赢了三千来两，想来是一个好的开头，所以他斗志昂扬，胸有成竹。 彭华似乎忘记他才做过多么丢脸的事情，本来是要回避几天的，可是得到了一万两黄金，再也按捺不住赌性。 这家赌场是拿抽成的，庄家不参赌，赢一百两银子抽五两，因此还算公正，客源不断，一天下来，庄家也能拿不少。 此刻，彭华正在跟一个纨绔乡绅公子比，听说彭华突然发了一笔横财，有一万两黄金，不少人围着他的这张赌桌，彭华虽然赌赢过不少小钱，但总体上都是输，家产都要败光了，这一次得了一万两黄金，很多人都有兴趣看看，他会在多短的时间内，把这一万两黄金输掉。 一个小厮摇起了骰子，一个不留神，蛊骰已经被人接过去，再一看，一个小丫头正在抚摸着骰子，面上颇为闲情逸致：“我要和彭公子赌大的。” “喂，小黄毛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赌有的是人赌，干嘛来跟我抢桌子。”那纨绔不高兴了，他输给彭华几百两，心里不甘得很，就想赶紧赢回来。 蓝婳川勾唇：“他有钱，但你撬得动吗？你们几十两，一二百两地来，就怕在这里赌上三天三夜，还倒不了一万两银子，多没意思啊。” “我不能，莫非你就能了，你能赌多大啊。”那纨绔大声嚷嚷道，态度嚣张，赌徒其实本来就没有什么心性。 一百两底注已经够大了，所以彭华才愿意跟他赌，可这丫头出言狂妄，她是有多大的心？ 蓝婳川缓缓道：“底注一万两银子。” 旁边的人都睁大了眼睛，一开始就赌一万两，这是极其难有的，越来越多的人都围了过来，要看这一场大热闹。 “好，那就从一万两开始，一翻二，二翻四。”彭华没有一丝犹豫，干干脆脆答应了下来，他手里握着一万两黄金，赌得小家子气，只觉得没有意思。 第255章 一开始不是斗志昂扬 现在蓝婳川找上门来了，主动开口要赌那么大，他求之不得。 如果运气好的话，二翻四，四翻八，今晚他会赚够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钱财。 就连庄家也摩拳擦掌的很高兴，不管是谁赢，赌场今晚上都会得到一笔数额不小的抽成。 蓝婳川见彭华答应下来，便将手里的骰子交给小厮：“开始。” 说着，将一万两银票放到赌桌上。 彭华也早就把那一批金子给兑了银票，有一百两的有一千两的，也有一万两的，一万两黄金可以兑换三十万两银票，一大叠儿就装了一小箱子。 一般是由小厮摇骰子后，双方猜大小，如果猜的一样，那就是平局。 因为这一桌只有两个人在赌，为了公平起见，双方要在纸条上写下自己的答案，然后再公示出来。 小厮摇好了骰子，蓝婳川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在纸条上写下答案，然后翻面放在桌上。 她猜的小，在骰子摇定的时候，脑子里的意念，很快地分析出各种药料与她的距离，以及强弱，从细微差别可以判断出来，骰蛊里的三个骰子，一现在朝上，加起来总数九为小。 彭华也写下了字条，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围观的人都睁大了眼睛，这样的豪赌开场，是谁的运气会更胜一筹？ 小厮把蛊骰揭开，报出结果：“三点为小。” 而彭华猜的是大。 眼睁睁地就看着，蓝婳川将二万两银票揽到她那一边。 不过，这只不过是蓝婳川运气好罢了，他手里还有大把的银票，他怕什么。 接着便是押二万两，谁赢了，可以一下子把四万两银票揽到自己的身前，围观的人更是来了兴致，甚至还有人以他们的结果开赌，这里真的给玩出花样来了。 二四五，还是小，蓝婳川自然是猜对了，不过，彭华猜的也是小，所以这一局平局。 第三局，四六六，大，蓝婳川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四万两银票揽过来。 她是绝不会输的，最多不过是平局，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很快就会把彭华手头的三十万两白银都赢过来，这里面大部分都是祖父和父亲的血汗，她怎么能让这些钱财流落到彭华这个赌徒的手里？ “这样越赌越大，怕是过不了半个时辰，彭华手里头的一万两黄金就要输得精光。” 围观的有人说道。 “你是糊涂了，猜大猜小都有一半的胜率，只不过一开始，这位小姑娘手气好一点而已。” “一万两黄金，那可是三十万两银票，想要在一个晚上输光，那怎么可能，彭华败光了大部分家产，也用了好些年，要真的一晚输光三十万两银票，那真是倒八辈子的大霉了。” 这些人议论纷纷之际，蓝婳川又赢了一把，这下子她这里有八万两银票。 彭华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了，一连几把，不管猜什么，他都没有赢过，最多是平局。 “我要换一个人来摇骰子。” “好咧彭公子，您的这个要求简单。”庄家重新招来一排小厮：“想要让谁摇骰子，你自己选。” “我不想让你们的人来摇，就你。”彭华随便指了围观的一人。 “咳，其实彭公子也没有必要不相信我们，你在我们这里赌这么久了，我们是什么作风你比谁都清楚，再说你们谁赢，结果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样。”庄家好笑道。 “哼，别把自己说得多么高洁，要真的是什么正人君子就不会开赌场，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人买通你们作假，好多给你们一点抽成。” 庄家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我说彭公子，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怕是毁伤了我们主顾之间的情分。” “好了别说了我要赢钱了。”彭华摆手。 重新摇骰子，还是蓝婳川赢，这一次，彭华又一下子输了八万两，直到现在，他已经输了十五万两过去，再输一把，就是三十万，他手里的所有银票，都会荡然无存。 彭华不敢相信地瞪着蓝婳川，眼里弥漫着血丝，像是有一道闪电在大脑里劈过，身体晃了晃。 “你到底耍的什么阴谋诡计？” 蓝婳川一把都没有猜错，他最多也只能跟她平局，天底下哪有这样离奇的事情，要说这其中没有鬼，他是不相信的。 “怎么，彭公子没信心了，一开始不是斗志昂扬。”蓝婳川眉梢一挑：“这摇骰子的你也换了，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第256章 蓝婳川输了！ 彭华气得脸色发青，将心一横，干脆把剩下的十五万银票都倒在赌桌上，又在身上的钱袋子里东拼西凑，凑够了十六万两，这一把赢了，他就能把前面输的都赚回来。 因为蓝婳川那儿原本有一万两，再加上原来的十五万两，一共十六万两，彭华得贴一万进来。 换做是一个知道进退的，前面输得那么多把，便知道来者不善，从而及时收手，及时止损。 可是这是彭华，早就因为赌博迷失了心性，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今天他也觉得，蓝婳川这运气好到爆炸，可还是忍不住想要搏一把，赌博已经成为刻在他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的东西。 十六万的赌局，这一下子其他赌桌的人全部都跑了过来，赌得这么大，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 “彭华，要是再输了，你的万两黄金，全部一分不剩，还有再贴一万两，你可要想好了啊。” “啧啧，这是多蠢的人啊，换作是我，才不会继续赌下去，这是碰到高手了，得认赌服输。” 这些人不知道，蓝婳川为什么能够连连赢钱，把彭华杀得落花流水，这种运气怕是有老天照顾，就算不是，人家也有自己的窍门，碰到这样的高手，及时抽身而出，才是明智之举。 可是，一个赌性成瘾的人，在赢钱的时候满心想的都是再赢几把，最好赚够八辈子，输钱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回本，这是赌徒无法克制的本性。 “彭公子果真是想好了吗？这可是没有反悔的机会哦。”蓝婳川道。 与其说是在劝，还不如说是她是在使用激将法。 “哪来这么多啰嗦的话，本大爷就是要把前面输的都赢回来，就不信你每次运气都这么好。”彭华看蓝婳川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直到现在，蓝婳川都只出了一万的本，她面前的那些银票，全都是从他手里赢过去，当真是空手套白狼，这种运气是他做梦都做梦不来的。 “骰子，给我多摇几遍。”彭华又说。 那个摇骰子的，使劲摇了几十遍，这才将骰蛊放在桌上：“好了，上面的数字都要摇没了，猜。” 蓝婳川细细感受了一下，皱了一下眉头，其实就在方才她已经察觉到，有两个骰子的两面，一个点数是一，一个点数是六，涂抹在上面的药料，已经轻微到便快要辨识不出来了，到现在，更是几乎消失得干干净净，感应不出来。 如果她猜错了，那刚才她赢的所有，都要功亏一篑。 蓝婳川垂下眼眸，心里生出一个念头。 在写纸条的时候，她有意露出一个角，彭华前面一输再输，眼睛不断往她这边飘来，在他不能十分肯定猜测的情况下，如果和蓝婳川猜得一样，至少也能很大概率保证平局。 蓝婳川，写了一横，彭华心里面立刻有数，在自己的字条上也写了一个大字。 两边都猜大，结果开出来是小，两个人都猜错了但也保证了平局。 这还是蓝婳川第一次猜错，要不是亲眼见到她错了一次，围观的人还以为，她每一次都能猜中。 这说明她也只是运气特别好，倒不是什么神灵庇佑。 彭华也稍微放下心来，按照前面的趋势，只怕蓝婳川会一直赢下去，原来她也有猜错的时候。 说不定现在，她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接下来的一把，好巧不巧，还是有无法判断的数字。 蓝婳川还是采用方才的策略，在这条上写下一竖一勾，显然她是在猜小，彭华眼珠子转了转，刚才其实他是想猜小的，就因为跟着蓝婳川猜，结果双双错了，失去了赢钱的机会。 所以现在他反着来，会不会有更大的胜算，反正都看不见蛊骰里面，这骰子摇一次，和摇两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彭华立刻猜了大。 答案揭晓，当真是大。 蓝婳川输了！ 举众哗然。 第257章 翻盘 前面最多是平局，大家都以为，蓝婳川再差都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下子好了，手里赢来的这十五万，完全都被彭华赢了回去。 彭华哈哈大笑了起来，脸上都是张狂：“咱们赌的是倍数，这就要看谁笑到最后，不然前面再得意都没有用。”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蓝婳川的脸上，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可是，蓝婳川却依旧不慌不忙，清泓一般的眸子里一片冷寂，仿佛输钱的人并不是她。 “彭公子，再来一局，如果你赢了，今晚就能揣着六十四万两白银回家，你那儿。” 蓝婳川不慌不忙地，数出了三十一万两银票，本来她没有这么多的钱，从淑妃那里得到一万两黄金，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六十四万两白银，那可是二万两黄金啊。 彭华眼睛一下子亮了，家道中落，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了。 “好，那就再赌一局，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谁也不许反悔。” 蓝婳川眉梢一挑：“只有一局噢，以这一局，定这些钱财的归宿，当然，彭公子也可以选择抱着自己的老本，能够保住这些老本，也算是不错的了。” “谁来到赌馆，是为了保老本的，都是为了赢几倍，几十倍，不然多没意思。” 彭华脸上已经多了不耐烦：“还不赶快摇。” 骰子摇定，朝上的那三面，都避开了那两面，蓝婳川心中已有答案，在纸条上写下来，这一次，她遮住了字条。 彭华伸长了脖子，可是什么都看不到，心头不免有些懊恼，回忆着方才骰子的分布位置，再想象下经过几番摇晃会有什么样的排列，在字条上写下了自己的答案。 揭晓的时刻到了，所有的人都盯着蛊骰，这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可是决定着六十四万两银票的归属啊。 “开，开，开。”大家的兴致都很高，震得人耳朵发懵。 蛊骰揭开，字条翻开，蛊骰二三四点在上，是为小。 彭华不敢相信地盯着桌面上的情势，一张脸飞快变得惨白，突然身体晃了晃，差点没有栽倒在地。 他猜的大。 刚才他也猜大，扳回了一局，又根据摇骰子动作的判断，更加认定点数为大，人家总体不太好的情势下，是会迷信那种让自己绝处逢生的法子的。 “彭公子，承让了。” 这下子，蓝婳川把那些银票都揽到了自己的面前，按照一百抽五，赌馆要拿走一万六千两，她把这部分银票数出来，交给赌馆。 起身，把六十多万两银票都收在一个小箱子里，准备走人。 “慢着，赢了钱想走人，那里有这样的好事。”彭华红着眼睛，他当然不愿意就这样让这个小丫头走。 实际上，虽然出自侯门，但彭华并不知道蓝婳川的身份。 “可是，要想把这么多钱赢回去，彭公子得准备六十四万两，你有这么多的钱吗？怕是把所有的家业祖产都卖了，也还不够。” 蓝婳川面上带着微笑，彭华却觉得那样的笑容有些瘆人，仿佛蓝婳川是一个魔鬼，来赌场一趟，就是为了赢光他手里所有的钱财，以前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毛丫头。 不行，他决不能看着对方拿着他的三十一万走人，他要翻本，怎么样都要保住本钱，不然他以后还怎么赌？ “你们谁借我三十万两，让我好好跟她赌一局，等我赢了，全部还给你们，还按一百两给三两算息，你们多赚啊。” 彭华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点头哈腰的，差一点没跪下来。 可是赌场里的人只是看他的笑话，个个唯恐避之不及。 “要是你输掉呢？” “怎么可能会输，刚才我可是赢了一把，要不是这死丫头算计我，让我再跟她赌一把，我不至于全输光了啊。”彭华把错推在了蓝婳川的身上。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有人道：“还不是你管不住自己，太贪手气又不好，倒反而怪起小丫头来了。” “现在还来说这个有什么用，求求你们谁借给我三十万两，下一把我一定会赢，不信你们借给我就知道了。” 彭华急得满头大汗，跪地磕头，再借不来，那丫头就带着他的钱走了。 可是谁会借给一个赌徒三十万两，彭华这样的人，不仅好赌，而且不讲信义，借给他钱等于打水漂。 “彭公子，还借不来吗？我可要走人了啊。”蓝婳川道：“再说，这三十万两银票，也是你从我们蓝家拿的，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你并不委屈。” 什么？彭华脸色变了一下，昨晚蓝家二夫人拿了一万两黄金请他改口，这丫头是蓝家的人？听说蓝家二小姐蓝婳川狡猾多奸，只要跟她碰上，只有倒霉的份，莫非就是她？ 第258章 借钱付医药费吧 赌馆的人都用羡慕嫉妒恨的目送着蓝婳川离开。 唉，他们在赌馆摸索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长进，反而赔了不少，这丫头以前都人没有见过，咋一来就赢了这么多呢？而且也看不出她有什么手脚，有些人的运气，的确是羡慕不来的。 “赢了钱想走，我可不会成全你，死丫头片子，欺负到本大爷的头上来了。”彭华知道自己是借不到钱了，他的脸突然变得扭曲，混沌的眼里散发出一道狠辣骇人的光芒，突然就冲出门去，伸手去拽蓝婳川的手。 虽然输不起的大有人在，但彭华的举动还是遭到了大家的鄙夷，愿赌服输，不能接受这个规则的，还在赌场混什么。 不过，彭华像是发了疯的样子，只怕够那丫头喝上一壶。 也有一些人因为眼红蓝婳川，倒希望她吃一点苦头，她这样的运气，跟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甚至有人怀疑她使用了什么他们看不出来的招数，不然会这么邪门，她赢了那么多钱，受一顿教训也不亏。 可是彭华还没有碰到蓝婳川的衣袖，大家就感到眼睛一花，好像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就看到彭华飞了起来，伴随着一声惨叫，重重摔在墙上，又狼狈地掉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来，还连带着掉了几颗带血的牙齿。 蓝婳川依旧在门口站着，一动不动，面色如常。 “彭公子，我看现在你需要借钱给自己付医药费了。”蓝婳川不屑地扔下一句，走人。 彭华恶狠狠盯着她的身影，恨不得将她抱着银票的那只手砍下来，可是他受伤不轻，连爬都爬不起来。 蓝家人，好样的，徐梦月贿赂他改口，可最后还是蓝家人来把这笔钱抢走，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完全不讲情面，本来那天晚上，和他苟合的人就是蓝芊。 今日他专门请了那些狐朋狗友宴饮，散播关于杨大小姐的谣言，后来夏侯汐出现，说要让那些大和尚来证明杨言的清白，还要禀报到天子的跟前，他当然不敢再乱说，但蓝芊，他却是吃得死死的，既然蓝家人这样过分，蓝芊的声誉是彻底不想要了。 蓝婳川皱了一下眉头，刚才卓奕救她的时候，她好像闻到了一点酒味？ “精彩呀精彩，今晚又是一场过瘾的戏。”蓝婳川听得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夏侯汐就靠在赌馆的横梁子上，从这个角度看去，悠闲晃着的大长腿下方，是那些面色蜡黄的赌徒，颇有些讽刺的意味。 要不是要把祖父他们的血汗重新拿回来，她也不想来这种充斥着污秽颓丧气息的地方赌这一把。 “哟，小公爷这么快就醒酒了，还真的是难得。”蓝婳川来赌馆，也才半个时辰，再看到夏侯汐，他似乎已经没有多少醉意。 再想到方才，看来在卓奕之前，他就已经出手了，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回到横梁上，这样的身手，当真是犹如鬼魅一般。 “本来想好好睡一觉的，听说你往这里来了，这么多臭男人，本爷我当真是放心不下你啊。”夏侯汐道，他可是灌了好大一碗醒酒汤，差点吐了。 “谁，谁在上面说话。”赌场的人纷纷抬头，可是却只见到一抹飞快掠走的衣角，大活人都没瞧清楚是什么样子，还当真是见鬼了。 蓝婳川环顾了一下周围，不见夏侯汐的身影，看来是走了，刚才他一直在上面看她跟彭华赌？当真是好耐性，也好无聊，她摇头，面上浮起一丝无奈。 “蓝二小姐，小公爷说他就先走一步。”阳风跑到蓝婳川面前：“不是小公爷不跟二小姐告别，人有三急，也没办法。” 飘香捂嘴笑：“看来小公爷是醒酒汤喝多了。” “估计小公爷只顾着担忧二小姐，所以才憋着。”牡丹也说。 “好了，贫嘴。”蓝婳川听得满头黑线，踏上回去的马车。 这个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她进赌馆的时候，徐梦月据说就晕了过去，不知道眼下情形如何。 回到将军府，看到老夫人和二房院子里的那些人，莫不是像吃了死苍蝇一样难看。 主子一个个不中用了，下人当然也不好过，看这些人想必是挨了不少骂。 “二小姐，要去看望老夫人吗？听说老夫人病情又恶化了不少，喝口茶，杯子里都见了血。”牡丹说。 方才二小姐忙着跟那赌徒赌，院子里的人就来禀报了一次。 已经这么严重了？蓝婳川有点意外，老夫人也是脖子入土的人了，活到了这个岁数，自然是经历了不少风雨，可是没想到这么经不住打击，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弱了些。 “先去看二夫人，老夫人那儿就养着，暂时不要去打搅。”蓝婳川道，实际上，老夫人和二夫人是一气的，见谁都一样，不过那件事是徐梦月干的，见她效果更好一些，而且她还是壮年，不管遇到什么，也比老夫人经得住。 第259章 兜兜转转逃不过 徐梦月晕倒好一阵子，这才悠悠转转苏醒过来，她撑着眉心，一直没有说话，脸上是一片死灰色。 采荷和杜鹃两个丫头正在想法子，却也只是敢偷偷议论，事情突然反转，许多人认定是大小姐，夫人的一大笔银子白白花出去了，她们也想不出个好的主意来。 “夫人，大小姐醒过来了，又说要自杀，好在被绑在了床上，不然只怕真的会寻短见。”一个嬷嬷躬身立在门外，小心翼翼道。 虽然没有明说，只有贴身的一两个人知道详细，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能猜出个大概，老夫人那儿还被偷听了墙角，自然什么都明了。 二夫人现在一肚子的怨气和恨，谁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做错了事情被发落，方才就有一个端水的杂役不小心将水撒了，被二夫人吩咐打五十个板子，不躺个半个月，根本下不了床。 “绑紧一点，喂她一碗安神药。”徐梦月摆手，她现在心烦得很，蓝芊再闹，还让不让人活？ “夫人，二小姐来了，要不要见。” 徐梦月颓然的双眼突然散发出骇人的光芒，手指抓紧了扶手，她本来就怀疑，风向突然转变，导致她前功尽弃，其中少不得蓝婳川的手脚，她正要好好问她。 这下子人找上门来了，正好！ “让她进来。” 蓝婳川进门来，徐梦月也不可能招待她，就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 “听说二婶突然晕过去了，我心里挂念，便来探望，不知二婶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她客客气气的，语气凉淡，看不出真心，也听不出假意。 徐梦月死死盯着她：“芊儿变成这个样子，这下子你满意了。” 蓝婳川却是面带疑惑：“二婶这是什么意思，大姐的遭遇，我也深为同情，不过转念一想，要不是大姐非要跟我换房间，遭遇那种不堪的人便是我，心情又有点说不出的复杂。” “哼，那么今天呢？有人说那晚的人是杨家大小姐，本来芊儿的名声已经开始挽回了，是谁从中作梗，让风向转变，你和你大姐再不合，到底是一家子，再怎么样也不该赶尽杀绝，她名声污了，对门楣有什么好处，你又落得了什么好。”徐梦月咄咄逼人，声音冷厉，像是随时要变成鬼。 “二婶这是认定我了？”蓝婳川一叹：“我也差点成为受害人，也受了惊吓，到底是谁算计我，我现在也不想追究了，二婶怎么还往我的头上泼脏水呢？今日二婶心情不好，我本来有个好消息要跟二婶分享，让二婶高兴高兴，现在看二婶的态度，倒是令我害怕起来，不敢说话了。” 不计较，她让芊儿被彭华玷污，这么惨重的下场，这叫做不计较？ 徐梦月咬牙切齿：“你所谓的好消息，又是什么。” 虽然知道，蓝婳川不可能说出什么好话，甚至是故意来阴阳怪气，让她不好过，但她还是想知道，这死丫头究竟有什么高招。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是她承受不住的。 不过，等过些日子，徐梦月就知道，还有她远不能承受的，滔天惊雷。 “今日我经过赌馆，看到里面热闹，好奇之下，也进去试试手气。”蓝婳川道。 “彭家公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万两黄金，合计兑换成银票三十万两，让人眼馋得很。” 徐梦月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盯紧了蓝婳川。 蓝婳川继续道：“结果今日手气意外的好，竟把彭华手里头的一万两黄金都赢了过来。” 徐梦月身体晃了晃，胸口一阵窒闷，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这一万两黄金，一部分是她的积攒，大部分是老将军和大将军在战场厮杀的血汗，被她暗中私吞，却兜兜转转，回到了蓝婳川的手里。 她有一种不管她做什么，始终都逃不过蓝婳川掌心的感觉。 现在，一万两黄金在蓝婳川这儿，她芊儿的名声，却是跌入了深渊。 徐梦月开始后悔，在迦南寺，不该算计蓝婳川，不然局面也不会到这样的境地，她的芊儿好好的，她不会失去一万两黄金老底，老夫人不会病倒呕血。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徐梦月不知道，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她。 第260章 打一巴掌算得了什么 “二小姐倒是好事连连啊，不像我的芊儿，这样苦命倒霉，当真是让那些恶毒的人痛快。”徐梦月暗暗摩着牙根道。 “二婶也别忙着怪别人，还不是自己不小心，百合莲子羹是二婶端过来的，二婶就应该好好检查有没有问题，不然大姐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蓝婳川察觉到外面有脚步匆匆而来，猜到了什么，起身来：“我就是来告诉二婶这个好消息，二婶现在愁眉苦脸，多想想这些，或许心情会好一点。” 徐梦月气得浑身发抖，牙齿都是冷的，一想到蓝婳川，她就恨不得掐死她，还心情变好？ “夜深了，我回去歇下了，二婶也早点睡，熬夜催人老。” 蓝婳川拍了拍身上，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对上徐梦月恨意森严的目光：“对了，还有一件事，杨夫人想必能够猜得到那些告示是谁贴的，只怕不会轻易放过。” 她收到消息，杨夫人已经家书加急，要杨大人赶紧回来，想必是要闹到朝堂上，杨大人可是内阁大学士，这阵子在济州书院和那里的先生商讨修建孔学书院一事，本来才去，可事关女儿的名声，定然要匆匆赶回来。 徐梦月也太大胆了，虽然背靠将军府，但毕竟是二房，蓝长亭也才官至四品，怎么敢和二品大学士叫嚣，这下子好了，等杨大人回来，怕是好一场热闹。 老将军和大将军驻守边境，鞭长莫及，有的是徐梦月哭的时候，再说，就算他们都在将军府，怕也完全不想拉二房一把，这事的性质，远比徐梦月想的严重。 “让开，挡着门做什么？”蓝长亭这才知道发生在他女儿身上的事，黑着脸大踏步闯进来院子。 蓝婳川不想对上怒气冲冲的蓝长亭，出门了便站在墙边的阴影里，蓝长亭也没注意到她，一脚踹开掩了一半的门。 紧接着，屋子里响起徐梦月的惊叫声，又好像是一巴掌打在脸上，清脆得很。 蓝婳川扯了扯嘴角，走出院子，抬头是一轮极细的月钩，天地之间隐约有一点光辉，放眼望去，还是黑茫茫一片，只是这黑，却不是她的黑。 经过这件事，二房要衰落了，而且难以翻身。 “老爷，这还是你第一次打我，你，你怎么能打我呢。”徐梦月被一巴掌扇倒在地上，捂着脸，满眼的惊恐和不敢置信。 “哼，打你一巴掌算得了什么，就算把你打死，也是你活该。”蓝长亭气得脸都歪了，徐梦月全身颤抖，他的手也在抖，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气愤过，杀人的心都有。 “老爷，我做错了什么，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要是传出去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徐梦月感到委屈至极，眼里蓄满了泪水。 “你还要脸面，你的脸不是在这两天就已经丢光了？”蓝长亭冷笑：“还好意思问你做错了什么，整个将军府都知道，你算计二小姐，却毁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我竟然不知道你这妇人这么恶毒，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我怎么就娶了你这样的女人。” 徐梦月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她下令谁也不准乱说，可老爷还是知道了，其实也不怪院子里的人，外面都已经传开了，说她偷鸡不成倒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又怎么真的瞒得过蓝长亭呢？ “老爷，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女儿着想啊。”徐梦月一把鼻涕一把泪：“二小姐如今风头正盛，抢了大小姐的风头，老将军今年回来，更是看不到大小姐了，二小姐又对家里的事指手画脚，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她不是当家的，不知道管家的苦，不仅我容不下她，老夫人也对她颇有嫌隙，不快点将她打发出去，我们二房都不得安生啊。” 徐梦月把所有的错都推在蓝婳川身上。 当然，她没有敢把换亲的打算说出来。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做出这种糊涂事，你不仅要害二小姐，还收买彭华去给杨大小姐泼脏水，人家杨小姐招你惹你了？也就是纯粹的心怀自私。” 收买一事，也是方才彭华才传出去的，这彭华不知道怎么回事挨了一顿打，可是哪怕他躺在床上，也是让人把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喊来，愤愤说起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清清楚楚。 蓝长亭一脸的失望：“我在朝堂上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不敢有丝毫的差错，才有了今天的官位，你倒是好，惹出这种天大的事来，现在所有的高门贵胄，整个帝都，都在议论这档子事儿，笑芊儿不知廉耻，笑你我教女无方，今日上朝，我头都抬不起来。” 第261章 对字迹 徐梦月听得浑身发抖，抱着蓝长亭的腿：“老爷，我也后悔啊，谁知道二小姐会这么狡猾呢，眼下芊儿到了出嫁挑人家的年纪，我整天忙着为芊儿打算，一时行差踏错，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会想办法挽回大小姐的名声，将功赎罪，老爷就原谅我这一次。” “你再怎么打算也好，都不该生出那些歪心思，二小姐如今今非昔比，你最好还是离她远一点，瞧瞧这次，把芊儿给搭了进去，下一次呢，怕是我这乌纱帽都要不保。”蓝长亭知道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没有用了，就算他把徐梦月打死，休掉，都改变不了这样的局面，还不如让她好好想办法，他忙着公务，哪里有时间来管这些风言风语。 只能是告诫徐梦月以后都不要再犯，不要再招惹麻烦。 而且这件事他有一种预感，绝不会这样了了，杨家那边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反而是不好的预兆，一念及此，蓝长亭就头疼。 徐梦月又是一惊，老爷要是丢了乌纱帽，她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想到这里，心里面更多的是怨恨和不甘，为什么将军府里，会有蓝婳川这样的人存在，不声不响地就把人拖拽入深渊，简直就像一个恶魔。 第二天，又听说一个令人心惊的消息，那彭华不断传和蓝芊在迦南寺之事，说得天花乱坠，各种细节绘声绘色， 颇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势头，和他沆瀣一气的那些纨绔子弟也到处去开玩笑，就连天子都知道了，觉得彭华大肆宣传污秽之事，污了簪缨世家的声誉，让大理寺把他抓了起来。 彭华被抓，徐梦月倒是松了一口气，少了一张到处乱说话的嘴巴，那些风声才会有消停的可能。 可是徐梦月还没有轻松多久，大理寺突然来了人，一队人闯进二房的院子，一队人围住外面。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干嘛像对待罪犯一样对待我们，总得有个来由。”玉竹迎上去不高兴地说。 “不是罪犯，眼下也是有嫌疑的了。”来人正是大理寺卿孟章远，他的手里，拿着两份告示。 “有人说，看见像是这个院子里的人，连夜到早上满城贴这种告示，污蔑杨大小姐的名声。” 玉竹脸色变了变：“胡说八道，我们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肯定是有人有心污蔑，大人还是去查查那个造谣之人。” 徐梦月听到东西从屋子里面出来，她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神情憔悴枯槁，还挂着两个黑眼圈，一边脸颊有点肿，也才两三天的时间，人就掉了好几斤，走路都有些不稳了。 看到大理寺来人了，徐梦月顿时不妙，看到孟章远手上拿着这两份告示，心里面更是咯噔的一声。 “孟大人这么大的阵势，不知是为什么事而来。”徐梦月拼命维持着镇静，手指甲都扣到了掌心里。 “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来对对字迹，查出那些写告示的人。”孟章远道：“二夫人，还请准备好笔墨。” 果然，那些告示杨夫人并没有完全烧毁，而是留了后手。 徐梦月手指颤抖了一下：“孟大人的意思，是怀疑这件事是我的院子里的人做的？” 也不是本官怀疑，是有人看见，只是看着不清晰，所以本官来验证一下，还请二夫人配合。” 孟大人语气凉沉，态度坚决，看来是不查上一查，是绝对不会回去的了。 “是谁看见，还请前来对质，总不能因为别人模棱两可的说法，大人就要怀疑到我的头上来，这本身就是不公正，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随便诬陷别人，让大人带兵前去围别人院子。”徐梦月知道一查，就要露出破绽。 孟章远皱了一下眉头：“二夫人觉得谁有嫌疑，可以直接提出来，本官今天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对一对字迹，结果也就出来了，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做恶的人。” 徐梦月被这一番话给堵住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二夫人请，耽搁了公务，皇上问罪，本官可担待不起。” 孟章远语气不客气起来。 “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在纸上写下一个字，本官带来了书法大家陶先生，一眼就能辨别。” 徐梦月闭了闭眼睛，今日怕是不会轻易地善了，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就把这两个丫头推出去顶。 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个试笔迹，很快就到了玉竹和杜鹃，二人心里也是一片慌乱，如果被揪出来，还不知道等着她们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夫人前两日说要好好体恤下人，奴婢这就前去，看看杜鹃和玉竹两位姑娘的家人过得怎么样，也好让她们放心，尽心服侍夫人。”李嬷嬷对徐梦月道。 她的声音不高，但是足以让玉竹和杜鹃听到，两人的脸是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二夫人的意思，就是要把她们两个推出去了。 她们知道二夫人毒辣，不然也不会这样算计二小姐，就是没想到，有一天她们也会折在二夫人的手里。 可是，如果她们不从，她们的家人，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挣扎犹豫夹杂着恐惧，玉竹拿着笔，愣是抖抖索索，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第262章 称病不出 杜鹃手指把掌心抠出了血，她将心一横，跪了下来：“孟大人，这些告示都是奴婢写的，与夫人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玉竹讶然地看着她，对上杜鹃的目光，她从杜娟的眼神里，读出了杜鹃的想法。 玉竹了然，她和杜鹃本来是远房表姐妹，从小感情很好，二夫人恶毒至此，今天她们二人都折损，还不如留着一个，一来是照料对方父母，二来—— 十五岁的少女，心头动容酸楚，眸底掠过阴暗之色。 “都是你写的，你一个人能写出两种笔迹？”孟章远好笑道。 杜鹃突然扑过来，抢过他手里的其中一张告示，唰唰唰几下子将那告示撕成了纸屑。 立刻有人将她的人按住，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是我做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都冲着我来，我是为了维护大小姐的名声才这样做，我不后悔。”杜鹃说。 “当真是你一个人自作主张？”孟章远显然是不信的，奴才替主子承揽罪名的事情，他见得多了，但若是一口咬定，又找不出其他的证据，也就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是，是奴婢可怜大小姐，才随意挑了杨大小姐来污蔑，毕竟那天晚上，杨大小姐也在迦南寺。”杜鹃心中害怕，但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杜鹃被带走了，如果不出意料，肯定要被拷打一番，徐梦月也很意外这个平时话少的贴身婢女哪来这样的勇气，为了保护家人不假，也是为玉竹考虑，留她一人活命，看杜鹃的态度，就算动刑，想必也是能承受的。 徐梦月并没有一丝感动，只是觉得杜鹃识趣，杜鹃死了，她也就安心了。 不过，只是一个婢子而已，这些卑贱下人，平时卖命干活，遇到事的时候，还要推出去挡刀子，这就是她们的命。 孟章远带着人离开，正好在园子里碰上蓝婳川。 “孟大人好。”蓝婳川打了个招呼：“孟大人查案的效率还真高，这一下子就把人抓到了。” 孟章远苦笑：“二小姐心里也清楚，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所以我不喜欢到高门抓人，没意思。” 蓝婳川眉梢一挑。 “听说迦南寺出事那一晚，二小姐也在，没有大碍。”孟章远又道。 “我好好的，多谢孟大人关心。” 孟章远带着手下走了，蓝婳川寻思，这个结果，杨夫人定然是不会满意的，不过奴才替主子顶罪，在高门簪缨世家是常有的事，再加上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只需要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给二房来一个五雷轰顶。 第二天就传来消息，杜鹃在牢狱里咬舌自尽了。 徐梦月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算是结束了，现在只剩下想办法挽回芊儿的名声，给她图谋一个好人家。 几天过去了，蓝芊心情勉强平静了下来，也不哭闹了，只是多数时间还是在发呆，对于徐梦月来说，这样就不错，至少比前面大吵大闹，惹得人尽皆知，人人议论的好。 老夫人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些，能有胃口喝下一些清粥了，倘若仔细想来，现在的处境仍然很差，蓝芊的名声一片狼藉，一万两黄金打了水漂，但人就是这样，在逆境之中，看到一点光，就觉得有了希望。 老夫人有了点力气，又要见蓝婳川。 “二小姐称病不出，说不能来看老夫人了。”桂嬷嬷去蓝婳川的院子，碰了一鼻子灰，那个叫飘香的丫头，泼辣张扬得很，就说二小姐病了，不能去请安，也不说是什么病，一想就是假的，这些天蓝婳川可蹦跶得起劲，哪里会染什么病？ 老夫人脸色一沉：“病了？这个死丫头，不害死别人都算是好的了，她还会生病？” 这些天，蓝婳川一直不来请安，她病在床上无力，也计较不来，现在好一点了，蓝婳川还是不来，还称起了病。 笑话！ “生病了，那就请府医去看看，究竟是什么病。”老夫人冷笑：“如果是假的，那就是欺骗长辈，家法伺候。” 第263章 贬官 蓝婳川不去请安，也不是因为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觉得二房那边过于晦气，她去了老夫人少不得拿蓝芊的事来埋汰，听着恶心，也应付得心烦，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总归她的目的也达到了，二房的烂摊子，就让他们自己来收拾。 后头，还有好戏看呢。 “二小姐，老夫人还当真让府医来了，说要给您检查检查，究竟是生了什么病。”牡丹无语道。 “就告诉杨大夫，我得了疯病，一不小心就要咬死人，问杨大夫真的要给我看病吗？”蓝婳川正在书房里看医馆各项明细，从白钧手里头买来的那块地，三个月前就盖好了新的医馆，每天利润增加了一倍多，她有的是事情忙。 “不敢，不敢，可不敢，我这就去回了老夫人，说二小姐的确需要养一阵子。”杨大夫医术不差，却也懦弱怕事，赶紧走了。 牡丹掩口笑，转身进了屋子。 “是什么病？没个详细吗？”杨大夫都说蓝婳川有病了，老夫人不会不相信，只是奇怪。 “也说不出是什么病，大概是天气开始热了，因此身体疲乏慵怠，不便活动。”杨大夫只好编造了这样一个情由，他又不想说谎，模棱两可还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分明是懒惰怠慢，哪里是什么病，不就是不想来跟老夫人请安。”桂嬷嬷冷哼一声：“这丫头当真是越来越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眼里浮起一丝怨恨，她窝着一肚子的气，想要发泄，蓝婳川却根本就不接她的招，这个小孽种。 她刚想动怒，突然感到眉心一阵晕痛，身体又开始摇摇欲坠，才意识到自己也只是稍微好转了一点，哪里经得起造。 “老夫人还是安心养着，不管要做什么，都得先把身体养好啊。”桂嬷嬷道。 老夫人哼了一声：“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死，她现在不来请安，以后总有她请安的时候。” 三天后，杨大人回到了京城，一上早朝就狠狠参了蓝长亭一本，说他管教妻女无方，导致女儿淫乱，妻子乱污人清白，差点闹出人命来，一个连内院都管理不好的人，不配担任要职，接着，又立刻有十来位大臣参奏蓝长亭。 蓝长亭连降两级，成了从六品的翰林院编撰，是个无关紧要的轻职，还要监禁半年，才能赴任。 迦南寺的事情，传遍了帝都高门，闹得沸沸扬扬，皇帝早就想惩罚蓝长亭了，只等着这么一个契机。 消息传到将军府，徐梦月大叫一声，这一次是半点缓冲都没有，就直直栽倒在地上。 蓝长亭辛辛苦苦二十年，才从七品做到四品，现在倒好，一下子变成了从六品，跟回到也没差了，蓝长亭已经过了人生的盛年，以后不盼着有太大的升迁，能一直坐在四品的位置上，这一生也算荣耀祖宗。 可是现在这个位置不保，反而一下子打回原形。 老夫人也倒下了，不过她还睁着眼睛，直瞪瞪地盯着半空，口吐白沫。 这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啊，虽然比不上蓝长风，也是个有为的儿子啊，她辛辛苦苦抚育长大，看着他成才，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结果毁了，什么都没有了，人生就像一场空梦。 老夫人醒过来后，就天天悲泣，一个月后，双眼都快要看不见了。 徐梦月每每想起，自己的丈夫，女儿，以及老夫人，都成了这模样，便感到一阵阵锥心之痛，每天也是魂不守舍的，现在的她，忙着挽回女儿的名声，忙着照顾老夫人，又忧心监禁思过的丈夫，精气神大不如从前，时不时要生病。 这一场打击，对于二房来说，跟灭顶之灾也差不多了。 蓝婳川把卫总管家找来。 “二小姐找小的来，有什么事呢？”卫总管也是个利索的人，将军府上下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第264章 当家主事大权 凉亭下，蓝婳川抿了一口茶，不疾不徐道：“老夫人和二房的情况，卫总管也看到了，听说这个月老夫人连自己院子里的人的月例都忘记发了。” 卫总管叹了一声：“二小姐是知道的，二爷被贬官了，一辈子辛辛苦苦才到那个位置，二房的荣耀，都寄托在二爷的身上，这种打击，谁能承受得了，二小姐又是这个样子——” 卫总管道：“活了大半辈子，除了抄家流放的，就数二爷家的这种情况最惨。” 蓝婳川面带微笑，卫总管还真是老实人，别人遇到这种事，总会忍不住嘲笑两句，毕竟是二房活该，可卫总管却是真心实意有两分感慨。 “是啊，现在祖母和二婶一心都在二房这些事情上，是一点精力也分不出来管将军府上下，你是管家，一直听二婶的安排，如今连个统筹规划的人都没有，你还怎么好实施管理呢。” 卫总管摇头：“只能盼着老夫人和二夫人快点支棱起来，这样下去，怕是全府上下都有怨言。” 蓝婳川莞尔：“将军府又不是无人了，让卫总管这样担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府要玩完了呢。” 卫总管听出话里有话，顿时微微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地看向蓝婳川，只见少女眼眸沉静如水，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操纵之中，卫总管突然意识到，蓝婳川把他喊来的目的。 他不由得思索，这一年来，蓝婳川的确突飞猛进，让人刮目相看，就算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持观望的态度，可是现在谁都知道，蓝婳川是不可能在回到从前了。 卫总管是个实诚人，可是并不傻，好好斟酌了一下，二房是什么作风，实际上他心头清楚，老夫人和二夫人又私吞了多少公中的银钱，他也是有数，这样的人管家，也不过是中饱私囊，满足私欲罢了，况且二爷贬官，二房先前再高调，现在也撑不起台面。 “将军府如何无人，要说老将军，大将军，还有大公子在外镇守杀敌，留在府里的二公子，二小姐，也都个个是人才，二公子担任要职，忙于公务，不如就请二小姐担任起主事将军府的重担，如果二小姐愿意，小人这就交出公中的药匙，开销明细账簿。” 先前，账簿要么在二夫人那儿，要么在老夫人那儿，这阵子她们似乎忘记了这回事，没有安排府内事务，也没有要过目账簿，倒也不是她们不想管，实在是有心无力，一家子几口，没个好的，相互牵累着。 卫总管是看得清楚，二房不行了，等着她们振作起来，还不如让一个有能耐的先管着，万一哪天二房来了鸿运，相争之事，也不是他一个仆人能管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试一试，这个家再没有人支撑起来，不然等老将军和大将军回来了，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形，总得让他们安心。”蓝婳川颇有些勉为其难道。 暗处的卓奕嘴角抽了抽，他才发现，二小姐还是个爱作戏的，明明跟想要，却装作勉强的样子。 就这样，蓝婳川拿到了公中的钥匙和簿子。 只不过，老夫人和二夫人是在半个月后才知道，卫管家许久没有找二夫人，引起了二夫人的怀疑，一问才知道如今公中是蓝婳川管，她们自然是不依的，公中的掌管权，意味着那些财款的流向，怎么能便宜了蓝婳川？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事情？”二夫人气得面部扭曲：“让一个未出阁的小辈管家，要是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们将军府的人都死光了。” ““前些日子二夫人和老夫人状态不好，府内许多事情都没有料理规划，小人只是一个根据吩咐管家的，凡事不敢做主，是寸步难行啊。”卫管家为难道。 “二小姐关心府内，怕远在外镇守的老将军和大将军担心，所以才要试试，不过二小姐接手以来，大小事务是井井有条，有规有矩，倒也令人信服，要不是这一试，也不知道二小姐竟然是管家的好手，所以二夫人大可放下心来。” 二夫人听着这些话，只觉得无比的刺心，卫管家这么满意蓝婳川，这是表明听她的了？ 二房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要不是捏着当家的大权，就会在这个大家族里彻底边缘化，她说什么也不会让蓝婳川管这个家。 第265章 心甘情愿交出来 “再怎么样，二小姐都还只是一个孩子，许多事情她未经过手不懂，短期内看不出来，时间长一点了就会有弊病，要是出了大篓子，谁也担待不起。”二夫人尽量用当家主母那种稳沉的语气说：“卫管家在将军府也有二十年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也不过问一下我，就被二小姐牵着鼻子走。” 卫管家听出了这其中的责备和怨气，立刻小心翼翼道：“当时二夫人为二爷和二小姐操心，每天心神不宁，小人也不好打搅啊。” 二夫人哼了一声。 卫管家暗暗一个激灵，又道：“眼下钥匙，账簿等各项明细都在二小姐那儿，小人不过是听吩咐办事的罢了，不敢惹二夫人生气。” 当家这种事情，也不是钥匙和簿子在谁的手里，谁就有资格，还是得看个人的实力，是否硬气，保证握着这个权利不被人抢走，以及府内的人是否服从。 这半个月来，二小姐把上下管理得井然有序，有风声放出来，二小姐还要提高月例，钱给到位了，这才是最关键，核心的，一开始不乐意二小姐管家的多数人，现在竟然有了些许期待。 现在就算二夫人去配一把相同的钥匙来，怕也没用，二小姐的那些护卫，可不好惹啊，既然这个权力到了她的手里，就不要想抢回去。 “这么说来，你是听蓝婳川的了？”二夫人眼里浮起一丝冰冷。 卫总管沉默了一下：“夫人，这不是小人听谁的安排，就可以决定的事情。” 二夫人知道卫总管的意思，她得先靠自己，让蓝婳川心甘情愿交出当家的大权。 当真是一个疏忽，着了这个死丫头的道。 “把二小姐请来。”徐梦月才吩咐，又改口道：“罢了，还是我去看她。” 蓝婳川如今这样嚣张放肆，连老夫人都不放在眼底，还称病不去请安，实际上天天往外面去，蹦跶得倒是欢腾。 料想她让人去喊她，她也未必会来，还不如她亲自去走一趟。 “二小姐，西街的苏圣医馆要买您所有的配方，馆长来问，能不能给个优惠折扣？” 杨北专门赶回来问。 蓝婳川道：“按理来说不下于三万两白银，给他折个二千两，立契约的事情，下午我过去。” 她将脑子里能够想到的配方编纂成了厚厚的一本，各章目分门别类，十分齐全，这个浩大的工程，是她每天赶工弄出来的，虽然只管照搬照抄，但手腕也酸疼了许久，而且提取意念损伤精力，还需要详细校对，不容半点差错，她今年上半年，过得不轻松。 不过，有压力才有动力，蓝婳川喜欢这种忙碌的生活，有源源不断的钱财，也充实。 三万两，蓝婳川卖一个药方，就是这么一笔巨款，门外的徐梦月听懵了，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蓝婳川一个十几岁的丫头，哪里来这样高深的医药悟性，竟然将各种疾病的疗效都提高了一半以上，没有个几百年上千年的时间，这是不现实的，也几乎不可能。 而且，她还编纂成书，凭借这个，获取巨大利润，要继续这样下去，她这辈子赚的钱怕是八辈子也花不完。 徐梦月各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夹杂在一起，双眼渐渐发红，真是恨不得将蓝婳川的这一切都据为己有，要是蓝婳川身上的这些东西，都是属于她的芊儿的，那该有多好啊。 到底蓝婳川是捡了什么狗屎运？老天就这样庇佑她？徐梦月只觉得，蓝婳川就像是一座山，越来越高，越来越厚，让人不可攀登，无法超越，现在她一想到这个丫头，就感到一阵窒息的压力。 杨北走了，蓝婳川抿了一口茶，沉吟，帝都再大，医馆子也是有限的，卖配方看似每一笔交易数额巨大，实际上是有一笔少一笔，主要的几家大管医馆都是买一半以上的配方，等这些大主顾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便是做那些小医馆的生意，再过两年，小医馆的生意也做完了，对于她来说，这一行的暴利会很快过去。 不过，即便如此，有脑子里的那东西，她诊断病情的效率和准确度，总是比其他大夫更胜一筹，这也是她的一个筹码。 “二小姐，二夫人来了。”飘香往外头看了一眼，带着一丝嫌恶道。 这段时间，二夫人一直怨怒无常，颓废消沉，但日子总要向前看的，瞧着二夫人是有了一些精神气，不过是强打起来的。 蓝婳川拍手，立刻有七八个护卫涌出来，立在亭子两边。 这些护卫都是卓奕精挑细选，培养出来的，一个个强健利落，身手都很好。 徐梦月走了进来，看到这样的阵势，不由得吓了一跳，拍着心口又怕又怒：“婳姐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对二婶我喊打喊杀？” 第266章 出了任何问题要负责 “哪里，我怎么会对二婶大不敬呢，只是这院子里藏了些心怀不轨的晦气东西，一直没有清除干净，生怕他们对二婶形成威胁，我这是保护二婶，二婶请坐。” 蓝婳川道：“牡丹，看茶。” 牡丹去取了一个空杯来，给二夫人添上茶。 徐梦月惊魂未定地落座，她就带了玉竹一个丫头，要是真动起手来，一眨眼的工夫，她就会命丧黄泉，心头跟压了一块石头似的，坐下来也是战战兢兢，不得安生。 而且，这些护卫瞧着都是好身手，就算她把自己院子里的那些护卫都出动，也未必是对手。 徐梦月浑身积攒起来的兴师问罪的气势，顿时散去了大半，是差不多一点都不剩了。 她打心底后悔，进婳川的院子当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二婶难得往我的院子来一趟，不知道有什么指教呢？”蓝婳川不疾不徐道。 徐梦月稳了稳心神，道：“这阵子二房发生了不少事情，导致二婶心力交瘁，怠慢了府内的事情，好在有你帮着打理，才让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二婶很感激你，现在二婶也调整过来了，府内的事务就不必你忧心了。” 这番话说得好听，徐梦月也知道如今的蓝婳川不是好惹的，她做的那些事情，到现在还让她惊心，对这样的人，自然不能来硬的，至少表面要如此。 可是，蓝婳川面上是一点波动都没有，她道：“二房的那一桩桩，还没有哪一桩得到妥善的解决，走出去时不时听到关于大姐的流言蜚语，自是不堪入目，二叔被监禁着，大理寺对监禁之人的待遇多么磕碜寒酸，二婶很清楚，还不知道二叔能不能挺得过来呢，老夫人也是每日挂心得很，现在都还躺着，二婶真的这么有把握，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管好一大家子吗？” 徐梦月被她问住了，不过她怎么甘心把这么好的权力交给蓝婳川，不管她现在是什么处境，当家主母都只能是她，不然，二房是什么都不剩下了，她也等于失去了人生的倚仗。 “当家主母只能是嫁进家门的夫人，哪里有未出阁的女子在娘家当主母的先例？婳姐儿，你要真的一意孤行，有没有想过，外面的人会怎么说？” 徐梦月倒是一副循循善诱的态度，仿佛她和蓝婳川之间并不存在什么仇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跟蓝婳川计较过去那些事情。 但是，怎么可能？徐梦月在心里恨透了蓝婳川，如果不是她没有这个能耐，当真要将蓝婳川撕碎。 “二婶这么关心外面的人如何说，前久怎么做出那种糊涂事来，直到现在，外头还在议论不断。”蓝婳川揪着徐梦月的痛处不放，果然见徐梦月变了脸色，她继续道：“在我看来，一个大家族能够有秩序地运行，上下安稳，才是重中之重，若是这个家真出现弊病了，才要叫下人痛快，况且我现在还是将军府的人，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凭什么不能管？想必等祖父和父亲回来了，也不会怪我。” 她必须管，趁着这个机会，把主事大权揽在手里，不然，徐梦月还是会想方设法侵吞老将军和大将军的血汗，现在大数额是不敢做什么手脚了，可那些不怎么起眼的开销上，东抠一点，西挪一点，长年累月，还是能积攒下不少。 徐梦月看蓝婳川心意坚定，知道是说不动她了，她的手指收紧，死死扣到了肉里，就差点没掐出血来。 “好，你真的要管，是不是？” “不是我非要管，是二婶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关心，二婶总不能为了这点权力欲，连自己的丈夫，女儿，以及老夫人都不顾及了。”蓝婳川道。 “既然你要管，这个府里出了任何问题，你都要负责，可是想好了吗？”徐梦月眼神咄咄逼人。 第267章 不过是为将军府分忧罢了 “我自然是要负责的，谁在我的眼皮底子下生事，那就按照家法伺候，如果是辈分压过我的，越过了将军府，就请大理寺，甚至是刑部，在将军府内部，就一件件先记着，等祖父他们过来了，烦请他们过目，让他们定夺裁决。” 蓝婳川知道，她就算管着这个家，但老夫人和徐梦月是长辈，不管她们错得多离谱，她都不能请家法，但老将军那儿的惩戒，却是一个都不要想逃。 徐梦月的脸色隐隐发青，磨着牙齿道：“你早就想管这个家，这一次更是趁着我精疲力尽，钻了空子，尝到了快感，你怎么会轻易放弃呢？小小年纪，心机如此深沉。” “我也不过是为祖父和父亲分忧罢了。”蓝婳川说的，一大半是真心话，她现在每天繁忙，何尝不希望能够偷闲，只不过徐梦月实在是太过自私，践踏老将军和大将军的血汗，她不能容忍。 公中的所有款项由她调度分配，全为将军府打算，她一分都不会贪图。 徐梦月恨恨地走了，牙齿都咬出了血。 她的一切，算是彻底毁在蓝婳川的手里了，这样的恨，已经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 以前，她还没有动这样的心思，只合计着让蓝婳川一生凄惨，以她作为垫脚石，成全芊儿，现在却是想要她的命！ “那孽种不肯把主事大权交出来是不是？”徐梦月去见了老夫人，这个时候，她需要老夫人拿主意，蓝婳川那种人，她实在是没辙了。 “这丫头如今手头充裕得很，一个配方卖全了，就是三万两，院子里养着那些精良护卫，怕是比起皇家护卫也没差，齐刷刷往身边一站，像是要吃人似的，我哪里敢跟她硬碰硬，还不得先保命。”徐梦月想到那种压抑的气氛，还觉得心口发闷。 “老夫人，您可得想个法子，现在我们二房还剩下什么？那可是最后一道防线，说什么都得守住。”徐梦月忧心忡忡道。 她现在总觉得心里空落落一片，一闭眼就感到一阵绝望袭来。 老夫人手按着胸口，用力喘了两口气，脸上憋得涨红，又咳嗽了几声，桂嬷嬷赶紧给她拍后背：“老夫人可不能动气呀，若是又倒下，当真是让那丫头得意了。” “好，咳咳，很好——”老夫人一连说了几个好，混沌的眼里，涌动着淬毒的光芒：“她既然要管，那就让她管，这么大的一个将军府，总有不少乱子，她管得过来？总会有知难而退的时候。” 徐梦月也是这样想的，蓝婳川现在是不好招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知道管家的辛苦，直到打退堂鼓。 “这些，你下去都好好安排，最好做得滴水不漏，这孽种如今是刁滑得很，要多留一个心眼。” 徐梦月深以为然，蓝婳川方才又是大理寺，刑部，又是老将军地威胁她，不做得周全一点，只怕又要着了她的道。 老夫人又道：“还有芊儿那里，你让那些下人到处去说芊儿是冤枉的，有几个会相信？再说下人能接触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就算相信了又有多大用处？你得多去参加那些贵夫人们的聚会，只有她们信了，芊儿才能寻得一个好人家。” “怕是去了，也只能得到嘲讽，到这种时候，谁都恨不得踩上一脚。”徐梦月冷笑道。 “那又怎么样，这件事还不是你自己糊涂，你总得承担一点后果。”老夫人躺在床上这么多天，不光光是生气，也想了不少，既然事情发生了，只有好好善后，断没有逃避的道理，但徐梦月只让下人出面，那是不行的。 “每个人都有舌头，上下嘴皮子一碰撞，就是一套说辞，说得多了，便会让人模棱两可，久而久之，也就不那么坚定了，看你自己的本事。”老夫人又道。 徐梦月将心一横，为了芊儿，她豁出去了，能挽救一点是一点，她三十七八的人了，又不是没有出阁的大姑娘，那么要面子做什么？ 实际上这阵子，徐梦月收到了不少宴会的贴子，甚至比她以往收到的还要密集频繁，她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些人不过是想借着芊儿的事情来对她冷嘲热讽罢了，她的芊儿，不光人美貌，其他方面也优秀，以前书院校验，排名总是贵女前一二名，今年排名不理想，又出了这档子事情，这些人只以为踩在了她的头上，就等着她把脸伸过去。 现在，她是无论如何也得走走了。 “你们两个，盯着老夫人的院子，你们两个，盯着二夫人的院子。”蓝婳川把那些杂役都遣走，分配任务。 “有什么苗头，立刻告诉我。”蓝婳川知道老夫人和二夫人一定会生事作乱，她们乱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第268章 云香茶的来源 “是。” 这些护卫异口同声答，他们知道，这件事可不简单，事关家族主事大权的争夺，他们要做的，是保证二小姐管家不出一点岔子，只有这样，她才能长久把握着这个位置，虽然总有一天二小姐会出阁，但是在出阁之前，要保证一切顺利。 第二天，徐梦月去参加一个聚会，值得玩味的是，宴会的东道主，也同时邀请了杨夫人。 杨夫人虽然遭受过打击，但是那一场危机已经度过了，因此气色还算不错，再加上是盛装出席，所以显得容光焕发。 反而是徐梦月，这段时间一直失眠多梦，心怀忧戚不得安宁，再多的胭脂水粉也遮掩不了她的憔悴，原先还算饱满的面部，竟然凹陷干枯了不少。 “啧啧，这才一两个月不见，蓝二夫人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在座哪一位的娘亲呢。”王夫人也在，拿着帕子掩口笑了一下。 “可不敢，蓝二夫人就算再显老，我们也不敢认娘，要真是我们哪一位的娘，这人还能平安活着长大吗？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所谓的娘亲彻底毁了人生，想来就要做噩梦。”杨夫人开口，就算对于她来说，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徐梦月也受到了惩罚，但是她心里面的屈辱和恨，却是没有消减多少。 这些贵妇里，有不少是王夫人和杨夫人的朋友， 她们自然是站在两位夫人的一边，况且，好在那天晚上她们没有去迦南寺，要不然还真不知道，徐梦月这条疯狗会不会逮着他们的女儿咬。 这种丧心病狂的妇人，她们还是第一次见。 纵然，蓝芊在贵女里面算是优秀出众，但她们还远不至于因此围攻徐梦月，最多是酸上两句罢了，说来终究是要怪徐梦月自私很辣，多行不义。 七嘴八舌的围攻嘲讽，让徐梦月脸色隐隐发青，手心冒汗，她来的时候就已经想过，这些人绝不会放过讥讽挖苦她的机会，可是形势这样一边倒，将她攻伐得水泄不通，让她一点喘气的机会都没有，还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就连以前那些跟她关系还不错的，都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更不要说为她说一句话了。 “好了，我邀请各位姐妹来做客，又不是让你们吵架，何必好端端的伤了和气，等用过饭后，还要去园子里赏花，不成你们要吵着架欣赏那些漂亮的花儿。”这一次宴请宾客的，是光禄寺卿家的陶夫人。 看似在给徐梦月解围，实际上陶夫人也是等大家说得差不多了，徐梦月脸上快要绷不住才开口，而且，陶夫人眼底也是藏着鄙夷。 主人家发话，此起彼伏的嘲弄终于是平息了一些。 徐梦月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她稳了稳情绪，把一个盒子打开，道：“这种的茶叫做云香茶，饮用之后，唇齿留香，久久不散，我特地带给大家品尝。” 陶夫人当然要给她一个面子：“那就用蓝二夫人带来的云香茶沏来，让在座的各位姐妹尝尝鲜。” 一些夫人翻起了白眼，其中一个道：“这茶干不干净啊，我们又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就像有人害自己的女儿一样。” “如果李夫人不相信，我可以先喝上两口。”徐梦月不悦地说。 “这是蓝二夫人的一片心意，大家就尝尝，总归都是在高门，以后总有见面的时候，都相互客气一点，也算是给我这个主人家一个面子。”陶夫人道。 她总觉得，徐梦月让大家喝这种茶别有用意，既然如此，她倒要看看，徐梦月在耍什么花招。 云香茶入口，的确甘香清冽，令人回味，不过在座的一部分人完全不想碰徐梦月的东西，就拿起杯子碰了一下嘴唇，意思意思。 “茶的确是好茶，就是不知道，蓝二夫人是从哪里弄来的。”陶夫人问。 “其实这种茶就是普通的山茶，生长在云雾缭绕的山里，所以味道清甜回甘，不过它的制作手法，却与别的茶有所不同，才让这味道别致了些。” 徐梦月道。 “噢，你具体说来听听。” 徐梦月道：“就是将这种茶的嫩芽，放在雏、女的乳间三日，然后再进行烘焙，染上了少女特有的清香纯粹，所以才会留香不散。” 第269章 干呕 陶夫人已经预感有些不妙了：“问题是，也不确定那一位少女，是不是雏啊，有的看着还没有出阁，可是却已经被破了身子，断断是不能用来养这云香茶。” “陶夫人有所不知，在养云香茶之前，会有专门的嬷嬷进行检查，是不是雏，倒很容易分辨，这云香茶是半个月前，我家芊儿亲自养出来的，如果大家觉得不错，我让芊儿再养一些，给各位姐妹送去。” 在座的人脸色纷纷变了，蓝芊虽然是被她的母亲给害的，但她终究是和彭华做了污秽之事，这是要伴随她一生，永远也无法洗清的屈辱，现在还想装处？ 这徐梦月当真是打的好算盘，直到现在，她们才明白她的意图。 杨夫人更是感到一阵反胃至极，捂着心口，发出一阵干呕。 “杨夫人，你没有事，要不要紧。”陶夫人关切地问道，她也觉得徐梦月这事做得过分了，果然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不仅仅是杨夫人，其他的夫人，也是脸色发青，浑身上下不得舒坦。 蓝芊那种污秽之人，用被赌徒纨绔彭华玷污的身子养出来的云香茶，她们居然还喝了，想想就恶心，这种感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散去，只怕要成为好一段时间的阴影。 “笑话，当然是笑死人了，迦南寺苟且，那门一打开，两个光着身子的人大家都看到了，还想搁这装呢。”杨夫人冷笑一声，眼里都是厌恶：“当时有护卫去拉开人，那个死不要脸的，还往护卫的身上扑，这种极其放荡淫贱的人，也有得洗？” 王夫人也道：“徐梦月，你的护犊之心我们能理解，只是如此颠倒黑白，又想把这件事情栽在其他的贵女头上，你也未免太恶毒太过分。” 大家也都纷纷指责，喝了那种茶水，甚至都恨不得冲过去把徐梦月打一顿。 趁着这个时候，陶夫人吩咐人把大家的茶水连着茶杯都换了，别说是这些客人恶心，就连她也不舒服，等一下还要吃饭呢。 这一幕情形，徐梦月也都料到了，她也不反驳，只是默默地听着，脸上带着委屈的神色。 “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问一问北山采茶地给芊儿检查的嬷嬷，那嬷嬷烘焙茶叶二十年，一直为人实诚，口碑甚好，是断断不会说假话的。” 实际上大半个月前，徐梦月就开始做准备了。 她这样说，有贵妇人相互对视一眼，眼里多了些许狐疑。 北山采茶基地是有一个掌管的嬷嬷，这嬷嬷矜矜业业，和蔼负责，声誉极好，如果她真的检查出来，蓝芊还是个雏儿，那这一切，是否另有缘由。 “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嬷嬷再是个实诚人，也架不住重金的收买。”杨夫人见徐梦月准备翻盘，她当然不会容许：“谁会知道，你是不是私底下做了什么手脚。” “杨夫人当然是太高看我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能让一个老实人转性，怕是天家也做不到。” 徐梦月道：“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的，那姑娘后腰上有一块胎记，我家芊儿可没有，定然是山野里的女子，闯进了寺庙，和彭华苟合，当时在场的官家女子，也是此事的旁观者，跟什么苟且私通一点关系都没有。” 杨夫人好笑，她徐梦月以为让步，她就会放过她了吗？如果没有给她的言儿泼脏水，这么说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不行，她必须坚决遏制徐梦月死灰复燃的势头。 现在徐梦月的辩驳越来越详细具体，想来是私底下做了不少功夫。 “不是你的女儿，当时你何必拼死护着，还把人打晕了，就是避免她脸上的遮羞布被揭下来，像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哪里有这样的慈悲心肠，去维护一个山野里的女子。”杨夫人眸光咄咄逼人：“再说彭华已经把事情的原委到处传开来，天家也惩罚了蓝家二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有数。” 第270章 割胎记 “彭华也不知道是被谁收买，要来这样冤枉我的女儿。”徐梦月泫然欲泣，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我院子里的丫头为了维护大小姐，又做了些糊涂事，对不起杨夫人，我这一次来参加宴会，也是要跟杨夫人说声抱歉。” “但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我女儿身上有没有那块胎记，是不是雏儿，等她出嫁的时候就知道了，当时的情况，在座的绝大多数姐妹都不在场，又怎么能听别人的一面之词？去问一问迦南寺的大和尚就知道，当时谁也没有瞧清楚那名女子的脸，怎么就一口认定是我的女儿呢。” 徐梦月这句话说的跟真的一样，很多人本来就是人云亦云，跟着起哄热闹，在座的一部分不由得思忖，难道蓝芊当真是无辜的？ “其实，我知道大家不欢迎我，这段时间，芊儿蒙受不白之冤，整天以泪洗面，还说要以死明志，我整天忙着照管她，提心吊胆的，就怕有个三长两短，抽不出身出来解释，倒是让一些风头越传越盛，就算大家对我再有成见，我也不由得要出来说上两句。” “现在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就不继续留在这里影响大家的心情，相信是非论断，时间自会给出证明。”徐梦月起身，又抹了一把泪，给大家行了个礼，又对陶夫人说了声抱歉，离席而去。 徐梦月的背影微微佝偻着，身体瘦得弱不禁风，不知道的还真的会把她当成一个老太太。 席间的人面面相觑。 “你们还真相信她徐梦月说的话？”王夫人冷笑一声：“蓝芊和彭华苟且，那可是整个帝都人尽皆知的事情，她现在做好了准备，想要瓦解你们心里面的看法，难道你们要被她牵着鼻子走，既然有着一份心，那就让你们的儿子娶蓝芊去。” “我们哪里会这么傻，蓝芊是不是干净的，根据徐梦月说的去查，总会有两分清楚，就算采茶基地嬷嬷的话不完全做得了数，可蓝芊身上的那一个胎记，总不会有假，找一个人摸进将军府，就算不能贴身服侍，过个两三个月，蓝芊身上是什么样子的，也能弄得清清楚楚。”一个贵夫人道。 杨夫人却是在斟酌，要让徐梦月当众把蓝芊的衣服掀起来，证明那一块胎记，怕是不现实，徐梦月这样说，是为了动摇大家的意志，表明她的话可信，她也料定了，谁都不会去查，如果真的去查了，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吗？ “就交给我来办。”王夫人道：“既然是蓝芊和彭华苟且，这件事情徐梦月就得担着，到现在还不肯认，没完没了，惹人厌烦，也让当晚在场的贵女惴惴不安，到底有没有那一块胎记，要查出来也不是难事。” 徐梦月走进蓝芊的房间，蓝芊正坐在窗户旁发呆，这一个多月以来，她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掉了十多斤，形容憔悴不堪，现在差不多平静下来了，也总是发愣。 看到徐梦月带来了匕首，酒水，纱布，麻药，蓝芊不由得吓了一跳：“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好孩子，娘今天去参加宴会，有二三十名贵妇人在场呢——”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换来蓝芊的一声冷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自取其辱吗？其他人会怎么说你，会怎么讨论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芊儿，娘不得不去呀，只有娘出面澄清，才会扭转风向，今天娘去这一趟，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至少还是有一部分人，开始怀疑那天晚上的人是不是你，不过，指不定有人会派人到我的院子来查看，我正好将计就计，证明你的清白，不过有些苦头你得受一受。” 徐梦月也很不忍，而且对女儿抱着深深的愧疚，都是她没有把事情办好，才让芊儿遭受这样的劫难。 “什么苦？”蓝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匕首，但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娘跟那些人说，你的身上根本就没有那一块胎记，所以，这一块胎记是不能要了，有点痛，你忍一忍。” 第271章 没得选呀 “什么？”蓝芊脸色陡然大变：“娘，你要把我身上的这一块胎记割下来？这块胎记有半个巴掌那么大，又深又厚，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芊儿，娘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把你的一块胎记割掉，再用上顶好的祛疤药，让你的皮肤恢复如新，如此就看不出任何破绽。”徐梦月眼眶不由得湿润：“这两年正是你说人家的好时候，可是现在外头那些人随便侮你的名声，你总得拿出一点证明给他们看，不然你以后的人生可怎么办啊。” 蓝芊瑟瑟发抖，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受过一点皮肉之苦，就连扯掉一根头发，对于她来说都是疼痛难忍的事情，现在居然要在她身上割下一块肉来，这太吓人太轻松了。 “娘，我不要，我害怕。” “乖女儿，别怕，涂抹上了麻药，也没有什么感觉，等到结痂了脱落了，再涂上祛疤药，你就跟没有长这一块胎记似的。” 徐梦月端着这一堆东西，走向蓝芊。 “要不然等到成亲的时候，这一切都会露馅，你怕是要被休回来的呀。” “可是我不想割肉，这太可怕了，谁会从自己的身上割下这么一大块肉，娘，你就放过我。”蓝芊退到墙角，紧紧地抱着身子，眼睛大大地睁着，盛满了恐惧。 “好孩子，你没得选呀，听娘的，啊，吃一点苦头，以后就好过了，不然这样下去，哪里还有什么出路。” “我不要，我不要。”蓝芊颤抖着声音，迦南寺她才受过惊吓，现在徐梦月又来这么一出，她怎么承受得了？ 徐梦月没有耐性了，这件事得赶紧处理掉，便对跟进来的两个嬷嬷使了眼色。 两个嬷嬷大步走过来，像拎小鸡一样把蓝芊拎起来，用一块帕子堵住她的嘴，将人按照床板子上。 “大小姐啊，你不能怪夫人，谁叫你做出这种污秽之事呢，夫人也是为了你好，要不然你这辈子就毁了。” 嬷嬷边在蓝芊身上擦麻药边说。 冷冰冰的质感，让蓝芊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咬着牙关，眼里浮起了恨意，这还能怪她吗？徐梦月的计划她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也成了无辜的牺牲品，这就是她的好娘亲，毁了她的人生，她的所有尊严和荣誉。 现在，她又打着拯救的由头，来割她身上的肉。 她真恨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娘亲？ 伴随着恨的，还有屈辱和痛心。 合计着麻药差不多起作用了，嬷嬷便用匕首给蓝芊割胎记，虽然上了麻药，但也只能减轻一半的痛苦，蓝芊仍然疼得牙齿战栗，额头上冷汗淋漓，可是她的嘴被堵住，喊也喊不出来，胎记才割了一半，蓝芊就晕厥了过去。 “芊儿，不要怪娘，娘也是没有办法，娘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徐梦月痛苦地说。 “这一切本来该是蓝婳川承受的，为什么她偏偏逃脱了，都是蓝婳川害的你，娘一定会给你报仇。”徐梦月又恨恨道。 徐梦月居然为了消除胎记，去割蓝芊身上的肉，这种事情，任何人听了，怕都觉得惊心。 蓝婳川也觉荒谬，不过一想，这的确像是徐梦月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徐梦月今日去参加高门贵妇的宴席，怕是做了一番文章，现在回来便要这样做，她固然是为蓝芊考虑，但也着实心狠。 “一开始不要动那一份歪心思，事情也不至于到这种境地，还不是活该。”飘香道。 怎么能不动那种心思呢，只要事情成了，可是蓝芊嫁入王府的机会，在徐梦月的盘算里，倘若她被污了身子，怎么也会同意成亲，对玥王声称她愿意嫁给他，到时候再来个换亲，蓝芊嫁给纳兰容景，她嫁给彭华。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诱惑，徐梦月不动心才怪。 只是谁想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毁了自己人。 “二小姐，德妃状态调理过来了，就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卓奕来禀报。 那一次德妃跌入池潭中，正值倒春寒，就算被救出来了，也是心悸不定，经常卧床，身上还生了不少寒疮，腿脚也留下了后遗症。 她的身子，当然不会这么快完全恢复，蓝婳川让人送去的调理药，只是精神状态方面的。 “嗯，还有别的进展吗？”蓝婳川想起来，淑妃肚子里的胎，已经三个月了，到现在还在稳固得很。 “淑妃对德妃防备得严，推脱着连面都不见，德妃是一点机会也寻不到。” 第272章 补肉 蓝婳川手指缓缓敲了一下桌面：“德妃不会心甘情愿让淑妃把孩子生下来的，宫中人的手段，可比我们知道的多了去了，静观其变，总会有惊喜。” 只有宫中二位鹬蚌相争，才会牵引着白家的注意力，减轻她的压力。 等把那一块胎记割下来，徐梦月脸色又是一变。 蓝芊的这一块胎记，本来就不小，而且很厚，竟然割了差不多一寸那样 的深度，差点就见脊椎骨了，这样看起来，整个背面就凹陷下去一块。 “哎呀夫人，这个口子太深了，就算长起来也不能完全填满，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这可怎么办啊。” 李嬷嬷担心道。 徐梦月面上很不好看，原以为这一步是最有效的，可是现在又遇到了棘手的难题。 “先等伤疤结痂，其他的以后再说。” “不行啊夫人，等到结痂以后，这里看起来就会缺一块，得现在想办法解决。”李嬷嬷道。 “目前也没有听说什药，哪一位医生能让缺的肉长回来，只有一个办法了。”徐梦月闭了闭眼。 “夫人是有什么好法子。” 徐梦月道：“那就是从芊儿身上其他部位，也割下这么大小的一块肉下来，放在缺肉的伤口上。” 李嬷嬷一听面色都青了一瞬，好家伙，这种法子也亏二夫人想得出来，不过眼下看来，也的确只有这么做了。 徐梦月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从蓝芊自己的身上割下一块肉，缝在他自己的缺口上，不会有排异反应，这样一来后背好了，也只有边缘一点疤痕，尽量用药消除了便是。 蓝芊刚才一直处于晕厥的状态，现在麻药过去了，总算是清醒了些，但也是被活活疼醒的。 一听说徐梦月还要往她的身上割肉，然后缝补在那个凹坑上，蓝芊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割哪里好呢，徐梦月找来找去，把目光瞅到了蓝芊的大腿上。 蓝婳川这个时候在外头的戏园子看戏，她到的时候只剩下一个空位，还是在最后排，但也没得选了。 “二小姐，奴婢去买一袋糖炒栗子来。”飘香去了。 台上开始表演，蓝婳川鼻尖隐约闻到一阵淡淡的檀香，下意识转头一看，竟然是纳兰容景。 他看着台上，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而且，郭旭现在不在他的身边，没有提示，他根本就认不出她来。 从蓝婳川的角度看去，能看到男人挺拔如玉的鼻梁，精致俊美的侧脸，她还能看到男人凤眼里的疏淡和深处的幽邃。 如果玥王身边永远没有郭旭，那么他们要永远当陌生人，也是可以的。 蓝婳川脑子里转过这么一个念头，重新把目光落在台上。 飘香把糖炒栗子买来了，蓝婳川分给她一点，让她到旁边剥吃。 她拿起一个准备剥，感到手指传来一阵微疼，才想到自己拇指指甲盖中央裂开了一条竖线，这是她关梳妆台抽屉的时候，不小心被夹了一下，导致的裂伤，毕竟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没有让下人知道。 蓝婳川看了一眼飘香，飘香坐在墙边的地上，屁股下垫着一块垫子，一边看一边吃得津津有味，她就没有打搅她。 算了，等结束后再吃，让飘香走来走去，也影响别人的视线。 蓝婳川这样想着，正要把一包糖炒栗子收了，突然被一只手接了过去。 她诧异地看着男人。 这才一眨眼的功夫，纳兰容景就剥好了一颗，递到她的面前。 “王爷？” “不吃吗？”玥王声音温沉。 蓝婳川想问他是怎么认出她来的，不过现在不好开口，只是接过了糖炒栗子，放到嘴里还是温的。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又是一个剥好的递过来。 “王爷也吃。” “本王肚子不饿。”玥王道。 这一包糖炒栗子份量可不少，得有五六十个，玥王一路给她剥完，台上的这一出戏也差不多演完了。 蓝婳川肚子撑得饱饱的，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顿时有些窘迫，不过玥王好像没有注意似的，这是说道：“蓝家姑娘还要看下一场戏吗？” “嗯，我买了两场戏的。”蓝婳川道。 “郭旭。”玥王吩咐：“再去买一场戏的票。” 第273章 为君挑衣裳 郭旭神秘兮兮地看了蓝婳川一眼，王爷实际上已经看了两场了，还是第一次加场，当然是为了蓝二小姐。 “手上上药了没有，指甲有裂痕，如果进了东西进去，会导致感染发炎。”玥王轻轻拿起蓝婳川的手，目光落在她的指甲上，一片柔意，手上那种亲密接触的暖热质感袭来，蓝婳川身体微微一僵，仓促间，挣脱了玥王的手，脸上也弥漫开一层红晕。 “王爷，自重。”蓝婳川带着一丝愠怒道，只是她板着脸，心跳却有点混乱。 “就这么不喜欢本王的亲近吗？”男人闷声，带着两分沉哑。 他感到，在她的身边，某一种情绪是越来越难控制，心口总是有些东西压抑克制着，在不经意的时候，就会涌上来。 “我和王爷男未婚，女未嫁，还是注意些，若让人传了闲话，那就不太好了。”蓝婳川凉凉道。 她知道，或许玥王有那份心，可是她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她无法下决心和一个人绑定一生一世，将信任，将身心完全交付，她上辈子承受的痛苦，到现在还在做噩梦，她对人的愧歉，也未曾消散。 “你一向聪慧，本王对你，你多少会明白一些。”男人语气有些黯然。 “王爷对我好，我是切身体验，看在眼里的。”蓝婳川道。 她点到为止，纳兰容景也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接下来就该是那些感激报答之类的话了，听着刺耳，不听也罢。 郭旭又去买来了一些零嘴，差不多都是需要剥壳的，玥王剥了，还是递到蓝婳川的面前，仿佛方才的不快从来没有发生过。 “王爷，我饱了。”蓝婳川道。 纳兰容景把零嘴交给郭旭。 “这阵子忙，想着有时间了请王爷一顿饭，正巧出来碰到，今晚就一起吃。”蓝婳川道。 上次她被蛇咬了一口，要不是玥王，只怕她要么截肢，要么瘫痪，甚至还落到燕王的手里，一辈子生不如死。 “还有一件事，蓝家姑娘怕是忘记了。”玥王道。 蓝婳川疑惑：“王爷指的是——” “你再想想。” 蓝婳川仔细一想，记起来了，也不是她故意忘记，实在是回来以后，事情太多。 “是我疏忽，不如等下就给王爷添上。”她那一日说过，要还玥王一件衣裳。 没有注意到，男人嘴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曾经忘记过没关系，只要她能够想起来，就说明没有真的忘记。 等这一处戏结束了，蓝婳川带着玥王去逛衣铺，玥王穿的衣裳，料子自然是要最好的，因此她进的也是帝都最有名头的衣铺。 飘香不由得偷笑，自家小姐带着身份显赫的玥王爷，给他挑衣服，她怎么越想越觉得有趣呢。 “王爷喜欢哪一身，随便挑。”蓝婳川把男人带到最贵的那一排成衣前，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都有。 “蓝家姑娘说，给本王买一身，还要本王亲自挑么？” 蓝婳川嘴角抽了抽：“就怕我挑选的，不合王爷的心意。” “你只管挑。” 蓝婳川回过头，认认真真端详着男人，胸腹肩头，腰身，腿长，再抬头，是男人俊美逼人，却神情淡和的面容，无意对上那双眼睛，只觉得温度灼灼，就像那一日在宫中—— 她不动神色移开目光，转过身来，将那些衣裳拿起来打量一番，挑了三身，一身玄，一身白，一身轻蓝。 “王爷平时白衣穿得多，也可以试试别的，像王爷姿容出众，穿什么都好看。” 蓝婳川道：“这三身，不妨都试试。” “好。”玥王拿着三身衣服，进了试衣间，郭旭看到自家主子眼里有流光星子，知道王爷心情不错，毕竟被蓝二小姐夸了。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三身可是新出的样式，料子也是用的顶好云锦，断断不会折损了公子的身份，想必公子试了，一定会对姑娘满意。”小二听得王爷王爷的叫，知道来了大贵客，很是殷勤恭敬。 蓝婳川听得无语，这小二以为她在追求玥王，想讨他的欢心呢，也不怪人家这样想，她这容貌站在玥王的面前，本来就是不相配的，一个宛如九天月华，一个就像漫天的星子里，寻常不起眼的一颗。 听得一声赞叹，她看向从试衣间出来的男人，一身玄黑色的锦衣，更是衬托得男人身形挺拔修长，黛眉墨发，玉面银雪，亦染上两分冷魅，就连那眸光，都显得幽邃了不少，浑身上下更像是蒙上了淡淡的清冷，仿佛与生俱来的王者，有一种不经意间摄动人心的气魄。 第274章 大事都不用报答 蓝婳川愣了一瞬，她知道玥王是极美的男子，很难找到与他媲美的人，可是，当看到此时此刻的他，她才发现，他本身同样拥有另一种独特的魅力。 “王爷，就这身。”蓝婳川道。 白衣不用试了，平时经常穿，那一身轻蓝，想必和白衣的感觉差不多，就这身玄黑，是当真不一样。 “好，听你的。”玥王没有错过蓝婳川眼底的一丝惊艳，她满意就好。 这一身云锦，就花了一千五百两，是极贵的衣裳了，不过这跟救命之恩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 “这一身就穿着。”玥王道。 “是，是，那这位爷您穿来的这一身， 就给您包起来。”小二乐得眉眼都开了花，卖出这种昂贵的衣裳，这个月起码多一两银子的收入。 酒楼那里卓奕已经提前订好，到了的时候，酒菜已经上桌，一小坛女儿红，一桌子山珍海味。 “王爷，请。”蓝婳川在玥王的对面落座，一身玄衣的男人，总让她觉得有些不一样，坐在她的对面，她也有隐约的压力，哪怕男人看着她的眼神，仍然是温淡的，柔和的。 蓝婳川举起杯盏敬男人。 “我视王爷为知己，那些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今晚我们就喝个尽心。” 玥王也不想听那些：“本王这里，蓝家姑娘无论何时都随意。” “说来，本王倒是羡慕小公爷。”男人突然道。 “王爷何出此言呢。” “蓝家姑娘在小公爷的面前，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无所拘束，看起来，倒像是本王给你压力了。” 男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垂下的长睫，遮掩住了眼底的一丝落寞。 蓝婳川道：“小公爷那样的性子，王爷也是知道的，他现在还是孩子心性，本来就桀骜不驯。” “可他终究不是孩子，也比许多人都聪睿多了，男女的情爱之心，他也会有。” 蓝婳川嗅出空气中飘着一点醋意，道：“小公爷向来不爱守那些规矩，因此旁人对他的态度，总会有些不同，王爷也没有必要往心上去，小公爷和王爷，同样都是我的朋友。” 等酒足饭饱，已经过了亥时，蓝婳川喝了个半醉，玥王酒量好，哪怕比她喝得多，也只是微醺。 蓝婳川不由得沉吟，怎么一比起来，夏侯汐的酒量实在是有些差了。 “王爷，我先回去了。”蓝婳川大脑晕乎乎的，起身来也有些站不稳，这才走了两步，也不知道踩到了地上的什么东西，一个打滑，竟然踉跄着跌向了男人， 玥王手指抵着头，默然不语地看着离去的少女，此时此刻，眼波动了一下。 蓝婳川本来以为，就算那里坐着个人，可砸到男人的身上，也会疼痛，可男人先是及时揽住了她的腰，这样一收，拥入怀中，她毫发无损，只是身子紧紧地贴上了那韧实健美的胸膛，温热的安全感在瞬间向她袭来。 “多谢王爷出手相救。”蓝婳川道。 可是男人完全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而是手上加大了力道，他微微迷醉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身上的酒意混杂着檀香。 “所以，你应该怎么感谢本王呢？” 蓝婳川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不动声色挣扎着：“不是给王爷买了衣裳，不是请王爷吃饭了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做的事情，怎么能报现在的恩。” “大事王爷都不用报答，这种举手之劳，又何必执着？” 第275章 小身板，接得住吗 “本王就喜欢在小事上计较。”男人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意味。 “那么，王爷要我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呢。”蓝婳川发现不管她怎么暗暗用力，都挣脱不了男人怀抱的桎梏。 而且她喝得半醉，身上是没有多少力气了，男人一只手就能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起。 玥王看着那两瓣倔强的嫣红的唇，眸子染上了一抹深色，喉结动了动。 她总是跟他保持一定距离，甚至有时候还在有意疏远他，是他对她不够好吗？ 蓝婳川察觉到了男人的意图，手抵着男人：“不如，我也帮王爷一件小事，算是还给王爷了。” “要还就一报还一报，也让本王摔倒了跌到你的怀里，只不过你这个小身板，接得住吗？”男人沉声，蓝婳川纤细的小手这样默默抵着他，就生怕他越雷池一步，反而让他心头更加痒痒。 “那王爷——”蓝婳川迷迷糊糊的，在脑子里拼命想着对策，可是却始终没个主意。 “婳川，难道在你的心里，就没有本王一丝一毫的影子吗？”男人眉头蹙起，眼底掠过黯然，同时，还有一抹黑色的恼怒，连着他浑身的气息都清冷了不少，再加上他一身玄黑色的衣服，更是犹如修罗临世，让她感到本能的难以抗拒。 “我不是——”蓝婳川想要说什么，就感到嘴唇上一凉，轻柔地辗转。 蓝婳川下意识地反抗，可是她这点力气，在男人的面前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 纳兰容景这才发现，这一年来，她似乎长大了不少，个子也高了一寸。 蓝婳川闭着眼睛，不去看男人。 突然一瞬间，她感到魂灵都战栗了一下，她一片清凉坚定的心，像是被什么一点点侵入打乱。 本来就不清醒的神智，在此时更加的混沌，仿佛天地都在颠倒。 蓝婳川意识到不妙，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让自己保持一丝清醒，可是男人察觉了她的意图，抓紧她的手，一个侧身，将她反压在座椅靠背上。 这里是包间，门是关着的，只有他们两个人，门口有护卫把守，她也没有逃脱的余地，外面的人也不可能知道。 “王爷——”蓝婳川对上男人的眸子，更是觉得心惊。 蓝婳川察觉到男人的手，她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愤怒，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抽出手来，一巴掌向男人的脸打去。 男人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危险，眸子一睁，释放出一抹冷意，一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大胆！还没有人敢动这样的心思。”他声音凉沉，身上一瞬间爆发的冷意弥漫四周。 “王爷失态，难道还是我错了么。”蓝婳川也是愤怒非常，她瞪着眼睛，满眼的气恼冰冷。 玥王感到有一盆冷水浇到自己的头上，这才意识到，方才他做了多么荒唐的事情。 他看起来只是微醉，实际上也喝了太多的酒，只是表面不显而已。 方才竟然就这么难自禁，恨不得彻底占有了这个倔强的女人。 可是，方才的感觉还在荡漾，他的手，依旧紧紧地锁着她，仿佛放开了，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王爷还不放开我吗？如果这样的话，以后我就没有必要再和王爷见面，也不想和王爷说一句话。” 第276章 本王要娶她 玥王阖上眼眸，睫毛颤抖，仿佛在拼命克制着，终于，慢慢放开了手。 “抱歉。” 他看着她，眸色幽深：“可是，本王不后悔。” 蓝婳川才发现，男人的衣襟乱了，露出一片雪玉一般白皙韧实的胸膛，纹理分明，仿佛蕴藏着最强大的力量，能够给人一生的安稳。 现在她的心口处，也还残留着男人身上的暖意。 蓝婳川心中有怒，想要转身就走，可还是伸手，带着一丝粗鲁，替男人拉拢了衣襟，然后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玥王看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她明明醉乎乎的，可还是走得坚决。 她现在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可是对他的好，却没有半点反应，他难免心情浮躁。 他甚至有恐惧，万一哪天她被谁打动，嫁给了那个人—— 如果说平时他还能够克制自己，可是一旦喝醉，那些情绪不免爆发出来。 蓝婳川走出酒楼，脸上还带着愠怒。 她不喜欢任何人冒犯，哪怕那个男人地位权势再高，模样再俊美，可是，她也讨厌自己，明明这个时候应该恨透了玥王，可她的心情，总有那么一点点微妙，不可捉摸，不可控制。 “哟，这嘴儿是吃辣椒了，肿得这么厉害。”蓝婳川正要踏上马车，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一看夏侯汐抱着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的面前，那一头大橘虎就立在他的身边，威风凛凛。 蓝婳川突然觉得有点委屈，上辈子这个男人，也是在用性命护她，方才玥王越界，不免让她多心。 “是吃多了辣椒，我要回去了，小公爷请便。”蓝婳川现在不想多说，踏上了马车。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夹杂着一种明显不属于女人的气息。 “阳风，上去看看。”夏侯汐吩咐。 阳风很快就下来了，道：“玥王还在六号包间喝酒，面前有一个空位，一起吃饭的人已经离开了。” 果然，夏侯汐眼眸一下子变得冷沉。 眼下，玥王是越来越按捺不住了，以后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夏侯汐牵着大虎上楼，二楼的楼板微微震颤，正在喝酒吃饭的客人们变了脸色，纷纷惊叫着跑开。 “哎哎，大姐不要跑啊，小公爷的老虎，从来不咬人。”小二生怕那些人不结账就走，赶紧堵在楼梯口。 小公爷牵着老虎进入酒楼茶馆，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本地的顾客早就习惯，但帝都人流大，外地人往来不绝，看到这样的情景，总是要变了脸色，甚至直接从二三楼跳下去的都有。 夏侯汐是看也没有看那些人一眼，直接进了六号包间，大虎察觉到包间里强大的气魄，虎眼瞳孔不由得放大，浑身的气息都肃杀了不少。 玥王手上执着酒杯，看到这样的动静，唇角抿了抿，将酒杯放下：“阁下这样气势汹汹地找来，是为何事呢。” “哼，还好意思问，你对蓝家二小姐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仗势欺人，算什么男人。” “是的，我吻了她。”玥王不疾不徐道。 听到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认不得这张脸，也知道来者何人了。 “不要脸。”夏侯汐得到了求证 ，脸上更是怒意汹涌：“玥王素有儒雅君子之称，怎么现在却不做君子了？上次在西山，你也是趁机占她的便宜，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本王会对她负责，况且，这只是本王和她之间的事情，轮不到小公爷来指手画脚。”玥王语气也多了两分冷意。 “她是我的朋友，你让我不要管，怎么可能，就你对她做的事情，我恨不得把你打个半死。” 夏侯汐在拼命克制着心头的情绪，不然他怀疑自己真的会动拳头。 看着这头愤怒的小豹子，玥王眉梢一挑：“本王要娶她。” 第277章 小公爷舍不得 夏侯汐瞳孔一阵收缩。 “怎么，小公爷舍不得？”玥王缓缓道：“你对她的心思，也是不简单。” “胡说八道，我只是把她当朋友，要保护她，不像你，居心叵测，想要对她行不轨之事。”皇甫珩冷笑。 “看，你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承认，还如何跟本王争？”玥王风淡云轻的一句，却让夏侯汐噎了一下。 玥王起身来，注视着夏侯汐：“本王做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后悔，本王也有决心，这辈子一心一意待蓝家姑娘好，小公爷既然说没有任何想法，那就不妨祝福我们。” 夏侯汐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祝福你，倒是想得美，她对你有没有这份心，都还不知道呢，玥王还当真是自信啊。” “就算没有，本王也会努力打动她，这里就不劳小公爷操心了。”玥王抬步离去。 夏侯汐眯起了眼睛，看着对方离去，除了愤怒，他居然有一种气馁的感觉。 他只知道自己很生气，对她是什么心思，他却说不清楚，这么多年来，他喜欢逮着她嘲弄，连他都以为，他是不是只是为了戏谑她，现在的她自然是改变了，和以前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在她的身边，他的身心是说不出的轻松，所以他爱接近她，这说明得了什么吗？ 甚至保护她一辈子，他都是愿意的，只是爱，究竟是什么感觉，他从小如此，她憨笨愚蠢的时候是这样，她如今自信聪慧，他也是这样。 夏侯汐想得头疼，满心迷茫，本来是来找玥王算账，结果反而困住了自己。 “小公爷，夜深了，回去歇着。”阳风看到小公爷皱着眉头，仿佛还没有释怀，不过玥王都已经走了，小公爷生闷气算是个什么事？ “不走，想不通，今晚我就不睡了。”夏侯汐一个跃身，坐在阳台上，一脸郁闷。 “”阳风不明白了，有什么想不通的，不就是玥王看上了蓝家二小姐，想要追求吗？ 现在步入了夏日，只是天气还没有到最热的时候，夜间也是清风习习，少年手肘撑着阳台，百无聊赖看着天上的星子，长腿一晃一晃。 大虎就卧在阳台边，乖巧安静，一动不动地陪着主人。 夏侯汐想了一晚上，还是想不明白。 蓝婳川回到院子，第一件事是照镜子，果然嘴唇看着比平时肿了不少，一碰还有些麻疼，和在凌云书院池潭里的那一次，没什么区别。 和胤王数次亲密接触，掺杂着恩情，义气，哪怕蓝婳川不作他想，但这个男人和她这辈子也是有不能轻易斩断的牵连了。 “王爷看起来温雅亲和，想不到竟然也有这么狂放肆意的时候，果然男人——”牡丹捂嘴笑。 蓝婳川心里还是有气，她自己也醉得晕头转向的，一个不小心就到玥王的怀抱里去了，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她恼玥王，也怪自己。’ “二小姐，醒酒汤好了，喝下就歇了。”飘香把醒酒汤端进来，二小姐醉得不轻，醒酒汤的分量也下得重一些，等明早起来就完全清醒了。 蓝婳川手指抵着眉心，神情烦躁。 端起醒酒汤，就一口气喝光，喝药都喝出了喝酒的气势。 牡丹和飘香知道二小姐不高兴，可是全天下再也找不到比玥王更好的男人了，倘若二小姐和玥王爷在一起，完全不亏，简直是大赚了呀。 二小姐是个聪明的，偏偏在这件事上钻了牛角尖。 “二小姐当真对玥王爷一丝想法也没有吗？二小姐这个年纪的闺中小姐，几乎都有倾慕的人，只要是心意相投，又门当户对，便是一桩喜事，玥王对于二小姐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牡丹说：“既然玥王这样亲近，如果二小姐有些心思，当真是轰动帝都的好事，不知道要让多少高门女子羡慕呢。” “我现在才开始管这个家，要替祖父和父亲分忧，哪里能去想婚嫁的事情？”蓝婳川道：“你们也知道，二房中饱私囊，唯利是图，这个家交在他们的手上，对不起祖父和父亲的辛苦。” “那只能等二公子娶亲，可二公子现在也没个中意的，二小姐不知道要等多少年，等去等来，变成未嫁女，老姑娘，该如何是好。”牡丹道。 “那就一辈子当老姑娘。” 蓝婳川无所谓道，更衣之后，爬上了床。 牡丹和飘香面面相觑，心里不免担忧，怎么办啊，二小姐都十六岁了，可是似乎对男女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虽然在将军府待一辈子，老将军和大将军也不会有什么，但姻缘大事，一生的幸福美满都系在上面，还有伴随的子嗣，天伦之乐，同样是无价的，否则便是一生孤寂，怎么能浑然不在意呢？ 只能盼着二小姐快点开窍，不然抱着这样的想法，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蓝婳川是多活了一世的人，跟飘香和牡丹的想法不同，与其将来哪一天灰心失望，甚至因为身边的人遭受厄运，倒不如一个人过一辈子自在，她现在还做不到，完全去信任一个男人，将自己和他捆绑在一起，成亲，和赌博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蓝婳川一大早出去逛菜市场，打算了解一下现在的行情，经过昨晚上那家酒楼，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躺在人家的阳台上，睡着了。 “这小公爷真是不拘一格，洒脱得过分呀。”牡丹笑道。 可是心里面却在想，能选择玥王的话，二小姐还是最好不要和小公爷在一起，小公爷这样的，会顾家管家吗？怕是晚上不知道往哪里一趟，就不回去了，这岂不是要让人承受闺房寂寞之苦。 蓝婳川捡了个小石子，找准了角度，朝阳台扔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少年的膝盖上。 第278章 你觉得我不行啊 夏侯汐吃痛，哎哟一声立刻坐起来，摸着膝盖：“谁，谁打的本公爷，阳风你是怎么把守的？” 阳风抱着剑，也是靠着阳台睡着了，谁叫小公爷不回去睡觉呢，他守了一晚上，也是累得很。 不过看向大街上，一下子就乐了：“小公爷，您自己瞧不就知道了，怕是甘之如饴呢。” 谁被打了还甘之如饴，他想好好收拾那个人好吗？ 然而，等少年看到大街上，负手而立，嘴角边噙着一抹玩笑的女子，只觉得心头所有的气恼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蓝婳川眼眸清澈乌黑，笑容不掺杂一丝杂质，晨曦笼罩着她小小的身影，大街上人来人往，都只是纷繁的背景，仿佛这个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瞬间，少年感到心神荡漾，仿佛水纹，源源不断。 他有一种冲动，要守护她一生一世。 “小呆子，看到是我，就随便扔石头了，看到某个人，你怕是担心掉下来，哼。”少年突然跟她赌气。 说话间，他已经是一个翻身，轻稳落在地上。 蓝婳川眉梢一挑：“瞧小公爷这样的本事，还会摔下来啊，我要是担心，岂不是怀疑你的能耐。” 夏侯汐目光落到她的嘴唇上，微微一深：“还没有消完，看来昨晚上你吃的辣椒辣得过分啊。” 起床的时候蓝婳川看了一下，的确还有点肿，她现在不愿意去想昨晚上的事情，她喝得大醉，让玥王占了便宜，想来就恼，还不如不去想。 “我有事，先走一步了，小公爷请便。”蓝婳川道。 夏侯汐觉得她回避，脸上顿时不好看了：“如果是哪个登徒浪子弄的，我帮你一刀把他杀了，如何。” “光天化日，小公爷喊打喊杀的，不怕吓到人。”蓝婳川懒得跟他兜圈子，抬脚就走。 “小呆子，我看你是不忍。”夏侯汐在后面大声道。 “我就不应该为你打抱不平，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枉费我一个晚上没睡觉。” 少年俊美的脸颊微红，心情愤愤。 蓝婳川停住了脚步，转头，对上少年有些恼怒的目光，他眼底有黑流，脸上却是孩子气，固执地看着她。 “难怪小公爷气色不好，飘香，你去医馆子取点益气补阳的药，给小公爷送去。” 补阳，夏侯汐的脸更是涨红：“怎么，你觉得我不行啊。” 然后气哼哼走了，头也不回。 蓝婳川：“” 她什么时候说他不行了，再说，她也不知道他行不行啊，再说，补阳是一个医药术语，囊括的范围还是有些广，又不是一定不行。 “二小姐，还要给小公爷送药吗？小公爷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飘香问道。 “还是送去，就说是调养精神的。”蓝婳川道。 夏侯汐也未必会用，她尽这一份心意就够了。 为了她的事情，他整晚就待在这家酒楼的阳台上，何至于？蓝婳川摇头。 现在明确是她当家了，要对府内各项事务都了如指掌， 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就连菜市场都要跑一跑，看看菜品的价格，成色，才能对日常采购回来的做到心里有数，还有下人虽然不用吃得多好，但也要给他们换换口味，长期只吃一样的，和家养的畜禽没有什么区别。 整个将军府上下，有差不多一百来号人，这些人的认可，对于她稳住当家低位有很大的作用，至少阳奉阴违，背地里作乱的人会少许多，人活着就是为了活好一点，只有实实在在给到好处了，这些人才会心甘情愿拥护她主事。 府内的采办韩宁跟着蓝婳川，道：“二小姐当真会为我们这些下人着想，二夫人当家以来，下人们几乎顿顿都一样，多少年来都没有怎么变过，反正大伙儿只求活着，填饱肚子，也不会真的去计较这个，但是二小姐这里做了改变，相信大家一定会十分感谢您，这待遇差别就在于比较。” 蓝婳川本来就觉得，将军府的下人干活虽然不算懒怠，但是比起一些高门，却没有那么殷勤，干劲还是显得不足。 “从今天开始，你这里多采购一些对身体康健有用的菜，菜式三天一换。” 蓝婳川一边观察着那些蔬肉，一边道。 “是。” “以前的采购，价格似乎比市场上要高不少啊。”蓝婳川又道。 虽然她当家已经有半个月了，但这是第一次来菜市场，也没有关注过这方面的价格行情，在来之前，她把账簿上关于这方面的开销看了一下。 韩宁叹息了一声：“不仅仅是菜品，其他采购的东西，记录的也是比实际价格要高许多，这是二夫人的吩咐，小人不敢不照办啊。” 将军府本来就很大，这里拿一点，那里偷一点，长年累月的，可是一笔巨款。 “那些多出来的银子，也不进到小人的口袋里，小人也只是个办事跑腿的。”韩宁一脸无可奈何。 “不过现在是二小姐当家，相信那种事情断断不会再发生了，好在老将军和大将军不知道，不能当真要污了他们的耳朵。” 这些吃用虚抬价格，还不是最过分的，更可恨的是，二夫人巧立名目，无中生有，明明账簿上记载购买了哪些东西，可是这些东西却没有见着。 当成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种人就算能干，也不能管家。 “现在夏日的天气越来越酷热，给每个下人准备一床席子，等到冬天的时候，就多添一床被子，没有火炉的添上火炉。”蓝婳川道。 “是，是，小人就先记着，等到冬天的时候，一举采购被子，火炉，让大家身上都暖和和的。”韩宁心里面想着，要是二小姐早日当家就好了，现在看，将军府上下的福气是来了。 蓝婳川回去后，让飘香把所有的下人都招呼聚集在一个大园子里，等到差不多了，她才过去。 一个个子不高的少女，带着两名气势凌人的护卫，站在大家的面前，她明明年纪不大，可是浑身上下散发的那种自信从容，清冷沉静，却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十分可靠稳妥的人。 再加上在此之前，蓝婳川已经让人放出了风声，要好好改善这些下人的生活条件，很多人心里面多了几分期待。 第279章 动真格 蓝婳川也懒得说那些废话，目光扫了在场的人一圈，直接了当地道：“从今天起，这个将军府的内务归我管，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好了，老夫人和二夫人烦心事太多，没有精力打理这个大家子，你们也不要再去叨扰。” “将军府的面貌是什么样子，和你们在场的每一位息息相关，只有你们吃饱穿暖，冬日不受寒冻，夏日不受酷热，才能提得起干劲，所以我会尽可能让你们的生活条件好一点，从现在开始，三天一换菜式，每顿多加一个荤菜，米饭可以续添，夏日有凉席，冬天添被子和火炉，每个月可以请假二次，方便你们休息，回去探亲，有特殊情况经过证实可以延长，不扣月例。” 以前二夫人管家的时候，可是一天假都不能请，除非是丧娶大事，或者实在病得支撑不下去了，因此死在府里的下人都有。 下人们个个眼睛发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生活啊，平时是想都不敢想的，二小姐这一管家，他们的心愿全都满足了。 “我改善你们的条件，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们用心干活，想要占着好处钻空子的，发现一次永不再用，想要奔着这些条件进门的，外头一大把。”蓝婳川眸子清冷，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小小的一个人儿，站在大伙的面前，可是她的体内，却像是藏着一个宇宙，有爆发不尽的力量。 “是，我们一定尽心竭力，做好分内事。”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本来刚才还有些焉巴的，体内都充满了干劲。 “二小姐，将军府可是有一百来号下人，这样做的话，成本是不是太高了。”牡丹道。 蓝婳川摇头：“我算过了，再高，也远远比不上原来二夫人贪墨的数量，只要不中饱私囊，每年公中都会有不少盈余，祖父和父亲他们的血汗也能积攒起来，若是以后有什么风险，也能抵抗。” 将军府要昌盛，可不能只是靠着战功撑着门面，财库也是根基，决定着很多事情。 有二夫人贪墨在前，蓝婳川给了下这么多好处，也不觉得心疼，相反，好处下去了，他们才会打心底支持她管事，她的地位才稳，她只是一个未出阁的高门贵女，未嫁女儿管家，这是极其少见的事情，甚至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不少人肯定会有看法，她只有给足够好处，才能平息这些口舌，不管人的观念是什么，有一点总没错，那就是向往更好的生活，当下人的，把他当人看，他便能多出几分真心实意来，当然，不仅仅是要仁慈，还要严厉，如此才能避免有人生出邪念。 “不过，刚才把那些下人叫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叫老夫人和二夫人院子里的人，这些人二小姐是不打算管了吗？” “他们院子里的下人当然是他们自己管，不过，我给其他下人开的条件那么好，如果她们跟不上，下人一定会心存怨言，老夫人和夫人是抠门的，又怎么会心甘情愿改善下人的处境，她们想让自己的人闹事，这些人怕是也没有多大力气来闹。” “这就是二小姐没有让两个院子的人过去听训的原因。”牡丹捂嘴笑道：“怕是过一阵子，有的好戏看呢。” 反正老夫人和二夫人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管家主事大权，不在主母手上，而落到了未出阁小姐的手里，这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个耻辱，她们总会找机会翻盘，重新掌管内务大权。 “二小姐，锁匠来了。” 一个护卫领着一个锁匠，来到蓝婳川的面前。 “陈师傅做了五十年的锁。”蓝婳川道。 “是，小人从十五岁就开始从事这一行，算起来已经五十年了。”锁匠白发苍苍，恭敬地说道。 蓝婳川面带微笑：“听说陈师傅会打造一种极其繁琐的锁，这种锁的钥匙只有你这儿能配得出来。” “是，这种锁一般是用来锁财库的，打造一个极其不易，就连皇宫，都曾经来找过小人，二小姐是有这个需要？” “不错，打造锁具的寒冰玄铁，就不用你费心了，我这里来出。” 那一块寒冰玄铁，是蓝婳川在鬼市里淘到的，她一看到就知道，很少有寒冰玄铁比得过。 “如此便是最好的，寒冰玄铁打造出来的锁具最坚固韧实，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摧毁，再加上繁杂的工艺，独一无二的钥匙，相信一定能把二小姐的财库守得很好。” “还有，我要大门一把，隔间门三把。”蓝婳川又道，光锁住大门还不够，那些关着重要财物的库房，要用专门锁再锁上，双重保险。 “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就请二小姐耐心等候。” 锁匠走了，蓝婳川伸了个懒腰，采办韩宁就来了，把采购的菜品，席子详细给蓝婳川看。 “估摸着菜农和卖席子的，已经把菜和席子送到大门了，二小姐要不要去过目。” 蓝婳川看了一下账本子，和她亲自去调查的价格没有什么差别，因为是批量采购，还给了一点优惠，采办也列出来了。 “去看看。”蓝婳川起身，一开始还是要看看，以示重视，虽然她知道，韩采办也会把事情办得很好。 菜品新鲜，席子也是没有什么问题，蓝婳川道：“把这些席子分下去。” “二小姐，老夫人和二夫人院子里的下人，当真是不管了吗？”韩宁道，按照二小姐的吩咐，他采购的份额，并没有老夫人和二夫人院子里的那些下人的份。 “我哪里敢去管老夫人和二夫人院子里的人，她们也是正正经经的主子，辈分又在我之上，自己专属的人，自己会管，而且会管得比我好。” 蓝婳川道，就算现在她管了，把这些好处分过去，老夫人和二夫人会让她们的下人接受吗？就算是接受了，能不保证生事？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躺这一趟浑水，而且，在她的打算里，不管，大有用处。 韩宁想想也是，二小姐虽然现在主事管家，但上面还是有辈分压着，她不好去干涉，老夫人和二夫人管自己的人最好。 这样一来，更是觉得二小姐聪慧，在人情处理上很上道，但明明二小姐也才是一个十六岁的丫头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魄力和心智，韩宁又很想不通。 “二夫人，二小姐给全府的下人改善了条件，说是三天一换菜式，每顿多加一个荤菜，米饭可以续添，夏日有凉席，冬天添被子和火炉，每个月可以请假二次，方便下人休息，回去探亲，这是完全把好处给足了呀。” 李嬷嬷对徐梦月道。 徐梦月正在蓝芊的房里，安抚她的心情，竟然不知道外面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第280章 娘，你还是让我死了吧 “什么，这个死丫头，以前没有当过家，不知道管家的苦，给那些下人这么多好处做什么，由得他们吃一口饱饭，月例按时发放，他们就会像牲畜一样，辛苦卖命，死了一张草席裹了，由得家人带走就是，当奴仆的，哪里有什么人格，她这样多此一举，当真是怕将军府的银票花不完了？” 二夫人嘴上骂骂咧咧，没有注意到，李嬷嬷低着头，脸色变了又变，手上也攥紧了帕子。 “那二夫人，打算如何办呢。” 二夫人也是一阵头疼，如果蓝婳川也来管她和老夫人院子里的人，那她实在有太多的由头对付她了，比如冒犯长辈，比如让自己院子里的下人生事，可蓝婳川偏偏避开了，就像是故意防着她一样。 二夫人只觉得自己肚子里的怨气越积越多，不断乱窜，可是却找不到发泄之处。 “娘，现在是二妹管家？”蓝芊弱弱地问了一句。 她的后腰被割了一块肉，大腿上又被割了一块，这两个一直在承受疼痛的折磨，脸上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唉，娘这段时间因为你和你爹的事情，分不出那么精力去管家，要不然让那个小孽种得了机会，不过你放心，娘当家二十年了，属于娘的东西，总有一天要回到娘的手里。” 蓝芊嘴角勾起一丝虚弱的冷笑，二房什么都没有了，就因为徐梦月的那一场算计，导致二房的辉煌，变成了废墟和幻梦。 曾经的她，是帝都有名的美人才女，倾慕她的高门子弟不在少数，父亲是四品官员，能上朝堂早朝，母亲管着这个赫赫显目的将军府内务，虽然只是二房，可是在高门世家，也算是优越了。 可是现在，却全部都葬送在了徐梦月的手里。 而她以后呢，哪怕名声能够挽回一点，也不要想求一个多好的人家。 蓝芊只觉得满腔的心酸，突然就低低地笑了起来，笑里都是讥讽，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别人。 笑着笑着，眼角就流出了泪水。 “娘，你还是让我死了。” “什么？”徐梦月本来觉得女儿的笑声刺耳，正要呵斥，冷不防就听到这么一句。 “二房毁在了娘的手里，我这辈子也不要想好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什么叫做毁在我的手里，我当时还不是为了你好，只要被玷污的是蓝婳川，就可以通过换亲，让你嫁入玥王府，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一切便是定局。”徐梦月一想到这件事情，又懊恼又不甘。 “可是被玷污的，却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如果不是娘一开始的哪个算计，事情又怎么会到这种境地，娘以为事事都会跟着你的计划走，可却害惨了自己的女儿，连累了二房。” 蓝芊越说越恨，咬牙切齿，她真恨，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现在我的清白回不去了，二房的地位更是艰难，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就这样葬送，可能直到死的那一天，都只是一个小官。” 蓝芊流着泪：“娘，你处心积虑，却是这个结果，蓝婳川踩着这件事乘风而上，把我们手头最后一样东西都夺走了，可是我们呢。” 徐梦月心头刺痛，这些事情通通都涌上来，她浑身微微发抖，好不容易才把情绪压下去。 “好了，你的名声，我会尽量给你挽回，最近就是你的转机，主事大权，总有一天会回到我的手里，你父亲的官职，等到年关老将军他们回来了，跟天家请求，总会给一点薄面，你好好养着身子，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也不要寻死觅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平白让外头的人看笑话。” 蓝芊闭上了眼睛，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是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却让她总是丧失活着的念头。 蓝婳川越来越强势，以后他们二房的处境，真的会好起来吗？蓝芊并没有多少信心。 老夫人身体状况时好时坏，现在还躺在床上，就算好转也维持不了多久，每天都要吃药。 “老夫人，二小姐现在管着公中，还给您和二夫人拔高了月例，这又是什么心思？”桂嬷嬷不理解地问道。 第281章 变成老姑娘了，你还要吗 “她是让我和二夫人给自己院子里的下人发工钱，以前二夫人也是这样做的，小孽种，一套接着一套的，这是在报复我这个老婆子，看着也没什么不好，可却包藏祸心。” 老夫人也知道，以前蓝婳川给自己院子里的人发月例，她们可没有给她拔高，所以几乎每个月，蓝婳川的月例都用来发工钱了，自己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这个丫头发的这点善心，不过是想做好面子上的功夫，博取一个好名头，毕竟未出阁的小姐掌管公中，这还是头一遭，许多双眼睛盯着，这分毫消弭不了她抢占主事大权的罪恶。 然而，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是小事，蓝婳川是另有打算。 老夫人和二夫人如今管不了公中，月例就是他们主要的来源之一，这还不使劲克扣，发给下人的，怕是只有院子里面其他下人的一半，如此一来，那些下人就会心生怨怼不平。 再加上另外的待遇，远不如其他下人，日子稍长一点，各种矛盾就显露出来了。 只要老夫人和二夫人院子里人心瓦解，这些人就不会如她们的愿闹腾，少给她招惹麻烦。 她想到的，徐梦月也隐约有那么一点预感。 像蓝婳川那样，给院子里的下人好处，她实在是做不到，每顿饭多一个荤菜，这样的开支可不小啊。 等到时间久了，只怕会有想法，在这之前，她得尽快让蓝婳川知难而退。 “去，给我办一件事。”二夫人唤了个伶俐的下人来，眯了眯眼，道。 “就请夫人吩咐。” 二夫人低声说了一阵，现在的蓝婳川，已经今非昔比，为了避免隔墙有耳，这方面还是要小心。 “是，小人立刻去办。” “务必稳妥些，成了不会少你的好处。”徐梦月道。 看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二夫人又找来两个人，吩咐一道。 这个时候，蓝婳川在医馆子里。 “二小姐，玥王爷来了，说是登门赔罪。”有护卫到跟前禀报。 占够了她的便宜，然后说道歉吗？蓝婳川眸子一沉：“就跟王爷说，我忙着，没有时间。” “蓝家姑娘姑娘明明清闲，何必这样诓本王？”蓝婳川回头，玥王就在她的身后，他穿着昨日她买的那一身黑色锦衣，颀长挺拔，俊美高华，眉目间却是清润温和。 “王爷昨日神志清楚，道歉这种虚伪的话，就不必说了。”蓝婳川身上的气息清凉，没给好脸色。 玥王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差不多好了，只是细看还能看出原先红肿的迹象，想到昨晚缠绵辗转的热烈，男人眼眸染上了继续深色。 “本王将你看作当成这辈子要保护的人，昨晚的事，本王会对你负责。” 蓝婳川正好对上男人眼底的一抹幽深坚决。 她发现玥王变了，一年前的玥王，还是温润淡和，优雅分寸，仿佛世间万物都不放在心头，可是现在，身上多了肃杀决绝之气，仿佛一个要争夺疆土的王者。 “王爷也要顾及我的想法，我现在并无打算，那些逾越的事情，还希望王爷以后不要做了，念在王爷以前的照顾，此次我也不会真的撕破脸皮，但是下不为例。”蓝婳川语气很平静，可是凉凉的，像是积雪化成的水。 “现在无打算，是因为本王没有打动你，本王可以等。”男人缓缓道。 “等，一年一年过去，或许我都不会动摇，以后我变成老姑娘了，你还要吗？” 蓝婳川不相信道。 她一身凤凰血，注定比一般女子老得慢许多，寿命也长，但即便如此，岁数上去了，她在别人的眼里，依旧是个未出阁的老姑娘，还不知道会如何非议。 玥王注视着她，他眸色深沉，仿佛最远的夜空，最深的海域。 “要。” 第282章 砸锁又下毒 蓝婳川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原来不管任何男人，说起甜言蜜语，都是顺手拈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子的。” “既然不是说谎，为何要眨眼？”男人见她似乎不屑，心中又是一阵烦躁。 在她的眼里，他就是这样不值得相信的吗？ “本王的心意就在这里，蓝家姑娘也不必说那些生分的话，除非你真的心中有了选择，要和那个人一生一世，不然，本王绝不会放弃。” 玥王放下这句话，便离去了。 蓝婳川沉默，这一年来，她算得上锋芒毕露，上门提亲的是有不少，但也有许多高门子弟说她强势，对她颇为忌惮，倒是不曾想玥王真的有那一份心思。 不过玥王是什么男人？地位身份无以伦比，仅在皇权之下，她的这点能耐，根本无法对他形成心理威胁，反而是如今的他，往她面前一站，让她本能地感到压力，这是动物，包括人，与生俱来的本能，面对比自己强大的，难免会生出警惕。 “二小姐，王爷的一丝意思已经很明确啦，只要二小姐点个头，便是八抬大轿，娶进王府。”飘香笑嘻嘻道。 蓝婳川还没有说话，卓奕已经现身面前。 “二小姐，将军府出事了。” 在回将军府的路上，蓝婳川听卓奕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二夫人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就想着让她知难而退呢。 主事大权现在在她的手里，将军府还不容易有了一点新气象，就连吹过的风都似乎干净了不少，想把这个权力从她的手里夺走，二夫人着实是想得太容易了。 回到院子里，就看到三个人被押着跪在地上，一个个身上挂了彩，形容狼狈。 “二小姐，这个是意图砸锁换锁的，被发现的时候，库房的锁被砸坏了一半，这两个是溜进厨房，在肉菜里下毒的，被抓到的时候，几盆排骨已经有两盆撒上了毒药，还有打好的水，也加入了药粉。” “不错，是够胆的。”蓝婳川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不过，这种罪恶滔天的事情也做得出来，想必是你们活够了。” 三人战战兢兢，不发一言，本来，他们一开始是顺利的，厨房的人休息去了，库房的守卫也去吃饭，无人把守，可是实施的时候，那些人却一下子按上来，将他们逮了个现行。 “是哪个院子的人，查出来了吗？” “他们不肯说，可是却有人认出来了是二夫人院子里的。”一名护卫道。 “这个时候，二夫人想必已经知道了，既然不肯出面，那就把人押去二夫人的院子。”蓝婳川道。 徐梦月一开始就知道了，不过她还是老伎俩，把这些下人的家人扣了，下人拼死拼活，还不是为了供养家人，全家的命被拿捏住，有谁会不服软？ “二夫人，二小姐带着人到了。”玉竹道。 徐梦月走出屋子，就看到她的三个下人被踹倒在地上。 “二小姐大晚上押着我的人闯入我的院子，这样来势汹汹，是要屠院来了？”徐梦月冷冷道。 蓝婳川本来以为，徐梦月会狡辩一番，倒没想到她直接认了，看来是做好了准备。 “二婶的人做了什么，二婶心里面清楚得很，又何必装模作样呢。”蓝婳川莞尔，可是笑容却没有一丝温度。 “你们是做了什么，让二小姐动这样大的气？”徐梦月训斥道：“你们到这里来做工，是为了家人有口饱饭吃，所以凡事都要小心翼翼，犯了错将军府容不得，你们的家人也可能会受到牵连，既然身有牵挂，怎么能任意妄为？” 二夫人这话让三人都变了脸色，他们本来以为，在二夫人的院子干了这么久，二夫人少不得要帮他们开脱，想办法保住他们，没想到二夫人直接就推出了他们的家人，要他们担罪。 蓝婳川嘴角勾起一丝讥讽，这种法子二夫人还当真是屡试不爽啊，她当真以为，一次两次管用，就能永远用这样的招数？ 三人没办法，只好交代，还是那一套，什么都是他们的主意，是他们糊涂，跟二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们犯错，我的确不知情，不然绝不会让他们生这样的乱子，在菜里下毒，可是要命的大事，要怎么惩罚他们，二小姐是管家的，就交给你处理。”徐梦月道。 玉竹低着头，眼神冰冷，前不久，徐梦月就是用这一招，害死了她的表姐，现在又这样作虐下人，说一声丧心病狂也不为过。 蓝婳川看向二夫人：“虽然每次二婶院子里的下人犯了事，都跟二婶没有关系，但二婶作为主子，平时还是要管教好下人，免得每次出事都要关照一下他们的家人，劳心费神的。” 这番话不过是在暗示，给徐梦月做事，只要是事发了，就要被用家人威胁，被推出去顶罪，死路一条。 徐梦月院子里的下人有二十来号人，听得心惊胆战，惶恐不安，奴才为主子办事，本来是天经地义，只是徐梦月心思不正，总是要做一些不光彩的事情，谁要是被她挑中去办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谁知道下一个，是不是他们当中的某一个呢。 这样一来，就有不少人打了退堂鼓。 第283章 东海红珊瑚 徐梦月冷哼：“我院子里的下人，我自然会好好管教，轮不到二小姐担心，这三人既然做了错事，二小姐想要怎么惩罚他们，我绝不会多说一句。” 这些酒囊饭袋，就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个个成事不足，死了也没什么可惜，二房已经这个样子了，上下就没有人能够支棱起来，这样下去，只有永远被蓝婳川踩在脚板底下的份。 蓝婳川将目光落在那个砸锁的人身上：“你，打二十个板子，明日逐出将军府。”然后看着投毒的那两个：“至于他们，毒害人命未遂，那就移交大理寺。” 奴仆犯下这样的罪行，女的要给披甲人为奴，多数要被折虐而死，男的要充军流放，或者义务修筑工事，生死没有保障，一生悲惨。 蓝婳川走出二夫人的院子，抬眼看，今夜是一轮圆月，庭院里的一切景致，被月辉光笼罩得清晰可见。 方才发生的，无非是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小事，她只是想到在医馆那一幕。 若是变成老姑娘了，你还要吗？ 要！ 男人的回答，决然，没有一丝犹豫。 不过一个人的承诺，又能管多久呢，时过境迁，怕又是不同的心境，特别是玥王这样的男人，高门贵女趋之若鹜，甚至就连皇帝最小的妹妹禾懿公主，也对他芳心暗许，一直等着，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却还不肯挑驸马。 皇帝不是没有问过玥王的意思，只是玥王对禾懿公主无意，也不好勉强，只是禾懿还等着，怕是想着用一颗坚持的真心，打动玥王。 被这么多人倾慕，优秀的，貌美的，地位高的，不在少数，玥王随便从中挑选，便可以得圆满。 要说这样等她下去，她是不会相信的。 清风幽幽，满园子花香弥漫，嗅入鼻尖，沁人心脾。 蓝婳川品着茶，又想到了戏园子里，玥王在没有郭旭提点的情况下，竟然认出了她，所以她的心中存在一个疑问，他是不是真的能够识出她的脸。 她本来不愿意在一个人的身上，倾注太多的精力，除非是危害到她利益的，她才会想方设法去对付。 可是今天难免让她多想了些，或许跟昨晚还有点关系。 第二天，郭旭便指挥着两个人，抬着一盆红珊瑚进入将军府，虽然用纱布蒙着，可是依旧无法遮掩其光华，看一眼便让人心生向往。 知道是玥王府的人，二夫人便去迎接，看这样子是送礼来了，可以猜出是红珊瑚，还不知道这纱布一揭开，是怎样的璀璨逼人，如果是玥王怜悯她的芊儿，送来好礼抚慰，那自然是喜事一桩。 看到二夫人态度殷勤，对着他这个下人随从，都是讨好的姿态，郭旭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不知二小姐在不在院子。” 徐梦月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空期待，脸上的笑容也僵凝了一瞬，态度显然没有那么好了：“这丫头桀骜得很，我哪里敢关注管教呢，在不在，都是那个样子。” 郭旭听出徐梦月话里的嫌隙，嘴角撇了撇，二房夫人算计二小姐，结果连累了自己女儿的事情在帝都是人尽皆知，还敢打玥王的主意呢，王爷会看得起她的女儿？ 不管在还是不在，礼物都是要送去的，郭旭带着人，一路到了蓝婳川的院子。 蓝婳川正要出门，就看到似是一大株红珊瑚往这里抬来，栽在青花大瓷盆里，约莫半人那么高，郭旭将纱布揭开，只见在晨曦中，光泽流动，美轮美奂，令人惊艳不已。 院子里的下人，都不由得发出了哇的一声。 “这是？” 蓝婳川疑惑。 “是王爷从东海得到的血珊瑚，是能找的海域最完整，形态最好的一株了，王爷让人找了三年，才得这么满意的一株，王爷吩咐，送来给二小姐品玩，愿为二小姐的院落增添一点光辉，希望二小姐能够喜欢。”郭旭道。 王爷说送给蓝二小姐的时候，他都感到一阵肉疼，王爷为这心爱之物，整整等待了三年，现在得到了，还没有欣赏多久，就要送给蓝二小姐。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哪里受得住。”蓝婳川看着这不可多得的红珊瑚也很喜欢，可这毕竟是玥王的心头好，找了三年好不容易得到，她怎么能够据为己有。 “王爷说了，心甘情愿送给二小姐，还请二小姐笑纳，每每二小姐看到这株红珊瑚心里面高兴，就如王爷的心情。” 郭旭道，出门的时候，王爷交代过，无论如何，也要让二小姐收下这个礼物，不然就不算他完成任务，不过这句话，王爷的确是说过。 蓝婳川稍微默然了一下：“既然如此，那回去就代我谢过王爷。” 郭旭微微松了一口气：“小人这就回去复命，不过，二小姐要感谢王爷，若是能当面，王爷一定会更高兴。” 第284章 禾懿公主 昨晚的事情还那么清晰，一想似乎她的嘴唇都有些感觉，蓝婳川现在还不想见玥王，便道：“改日。” 郭旭知道她还在计较，叹了一口气：“王爷对蓝二小姐，有时候真的是情难自禁，不过，这一次二小姐生气了，以后王爷一定会克制一些，王爷对二小姐的心思毕竟跟对别的女子不一样，也愿意一辈子负责，二小姐就原谅王爷这一次。” 等到他走了，蓝婳川立在这一株红珊瑚前，只见上面流光熠动，和阳光相互析折，整个院子，都轻笼着一层淡淡的绯红光辉，美丽得不似人间物。 “当然是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这红珊瑚的好看，王爷如此割爱，说明二小姐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比这红珊瑚要重要多了。”牡丹由衷地说道。 “奴婢看二小姐应该举办一个宴会，让其他高门贵女来好好欣赏这一株红珊瑚，如此大家都明白王爷的心思，也就不会做妄想。”飘香道。 蓝婳川看了她一眼：“你还真会想啊。” 飘香吐了吐舌头：“玥王这样好的男人，难道二小姐还要给别人啊，换做是我我才舍不得呢。” 蓝婳川没有这么高调，要拿别人赠送的礼物炫耀，她道：“把这一盆红珊瑚搬过去，摆在亭子旁的屏风后。” 屏风可以遮掩一部分光，而且透出朦胧的美感，若是就这样随意摆放着，光芒太盛，看久了容易伤眼睛。 “禾懿公主，王爷今日不见客，还请公主回去。” 玥王府的大门前，立着一个身材高挑纤长的女子，容貌妍丽绝俗，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风致天然。 这便是有帝都第一美人之称的禾懿公主，为先帝宠妃丽贵妃所出，丽贵妃也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再加上先帝俊美，便有了容貌倾城的禾懿公主。 听得拒客，禾懿公主脸上的笑容微微凝了一瞬，贴身婢女立刻道：“我家公主听说王爷这里新进了一株东海红珊瑚，美得不可方物，人间难寻，所以便前来观赏，只需要看一眼的红珊瑚，公主就会回去，还请小哥通融，再去跟王爷说一声。” 那前去禀报的护卫说：“那一株红珊瑚，现在已经不在王爷这里，就是让公主进去，公主也看不到了呀。” “那么，红珊瑚现在是在哪里？”禾懿公主开口，她的声音宛如黄鹂鸟一般，十分好听。 护卫道：“王爷已经派人送去给将军府的蓝二小姐。” 婢女秀珠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公主一眼，不敢说话。 “哦，送去蓝二小姐那里了，蓝二小姐当真是有福气。”禾懿公主只是浅浅一笑，便转身离去。 秀珠却从公主的身上，感到一种清冷压抑的气息。 公主听说玥王求了红珊瑚三年，也在暗地里派人去找寻，付出了不少精力，想不到最后，玥王得到了心头之好，却是转眼就送给了蓝婳川。 “公主，现在是要回宫去吗？” “不，我们去另一个地方。”禾懿公主语气淡淡的。 听说禾懿公主采访，蓝婳川有些意外，这禾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妹妹，生得风华绝代，说是帝都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只不过她和禾懿公主没有半点交情，禾懿公主却突然登门造访。 就算她不想见，也不得不见。 “牡丹，备好茶点。” 蓝婳川才交代，禾懿公主就到了院子门口，蓝婳川上前迎接，行礼道：“不知禾懿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公主见谅。” 禾懿公主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一年来，蓝二小姐似乎长高了不少。” 虽然看起来还是比同龄人矮，但也是差不多长了二寸了，这人的个子一高起来，给人的感觉总会不一样。 “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臣女不趁着这个机会长高，怕是要一辈子当小矮子了。”蓝婳川语气平静又轻松，像是在玩笑。 “屋内已经备好了茶点，还请公主移步。” “不必了，听说蓝二小姐这里得了一株红珊瑚，本宫特来欣赏一番，蓝二小姐应该不会吝惜。” 蓝婳川笑了笑：“公主肯来，是给臣女脸面，好物因为欣赏的人多，才能更体现它的价值，公主这边请。” 看到屏风后的那一株红珊瑚，禾懿公主稍微愣了一下，玥王挑剔，这三年来，她的人向他献了几株精挑细选的红珊瑚，他都没有看上，也没有留下，果然眼前的这一株，形态美丽又独特，质密坚韧，色泽莹润，仿佛一簇肆意燃烧的火焰，每一条支脉的边缘，又有白色纤丽的羽须，宛若凝聚的雪霜，说是天方之物，也不为过。 玥王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个好东西，只怕是还没有摸几下子，转眼就送给了蓝婳川。 禾懿公主早就听说过，玥王对蓝家二小姐颇有些心思，要不是看到这一株红珊瑚，禾懿还不知道，那一份情意，会如此之深。 “玥王爷把这样好的东西送给蓝二小姐，说明对蓝二小姐颇为看重，当真是羡煞了高门贵女。”禾懿公主淡淡道。 “我和王爷是知己好友，互有往来也不奇怪。”蓝婳川道：“怕是公主多心了。” 是她多心吗？一个男人做到这种程度，还不能够证明什么？ 禾懿看着那一株红珊瑚，道：“蓝姑娘可知道两年前，玥王曾亲自出海求红珊瑚，不巧那一次起了风浪，掀翻了整座船，王爷差点葬身大海，后来王爷又去了一次，亲自入海底见到了红珊瑚，只不过是不满意，所以空手归来，如今算是得到了心头至宝，了了一桩心愿，没想到却是送到了这里。” “王爷生性淡然，不曾想求取一样东西，会到达这样痴狂的地步。”蓝婳川道：“以前我和玥王爷并不熟识，反而是公主，对王爷的了解比我多。” “是啊，本宫十三岁的时候，就开始注意起玥王来，那个时候，蓝二小姐对燕王秦赟也是求之若渴，绝不在我之下，帝都人都知道你的痴迷。”禾懿公主勾起嘴角，眼波流转：“可是这世上的事情，终究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蓝二小姐如今对燕王没有一丝兴趣，反而和玥王成了知己。”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世聪明，就连皇上也会犯糊涂。”蓝婳川听出弦外之音，可语气仍然是平和：“燕王非我良人，我自然不会再倾注心思。” “那么玥王呢，知己和良人，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意思。” 禾懿公主转头看向蓝婳川，即便她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可仍然有一种压人的气势隐隐逼来。 再加上禾懿公主生得十分美貌，换做是任何人，被她这样注视着，都会觉得有些无法承受。 “公主是在询问我的意愿吗？”蓝婳川没有丝毫的畏惧，静静道。 第285章 情敌 禾懿公主眉梢微微一挑：“不过是想知道，蓝二小姐的真实想法。” “公主，这说到底是臣女个人的私事，公主登门造访是贵客，臣女自然是欢迎，但臣女和公主以前从来有过来往，交情甚疏，要臣女像公主剖明心迹，眼下臣女还是无法做到。” 蓝婳川客客气气道，但这拒绝的意味，分明是很明显了。 禾懿公主眸子不经意一沉，可是却不动声色：“也是，现在本宫问二小姐这个问题，的确显得有些唐突，不过时间见证心意，以后就算二小姐不说，也多少能瞧见端倪来。” “公主若是赏够了红珊瑚，不妨入屋子喝口茶润润嗓子。”蓝婳川道。 “殿内还有事，本宫先回去了，二小姐要喝茶，以后有的是机会。”禾懿公主点头致意，转身的时候，目光又在那一株红珊瑚上停留了一瞬。 “二小姐，这禾懿公主，只怕是来者不善。”飘香道：“奴婢总觉得，她的身上，对二小姐您有些说不出的敌意。” “自然，谁不知道禾懿公主倾慕玥王爷呢。”蓝婳川神色淡淡的，并不将这种儿女情长放在心上。 这段时间，燕王并没有什么动静，但蓝婳川并不认为他因此放过他，上次她差点落到他的手里，好在她早有预料，借他的手来成全自己。 燕王对皇位的渴望，她这个多活了一世的人，再清楚不过，秦赟或许是所有的皇子里，最聪明，实力最强的那个，但其他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皇帝身体强健，正当壮年，还有得等，他必须需要她身上的凤凰血。 此刻在燕王府那边，下人才将红珊瑚的事情禀报。 “只能说玥王待蓝家二小姐，是越来越重视了，求了三年的红珊瑚都肯相送，可见二小姐在他心中的地位，着实是不一般啊。”陈永道。 秦赟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默默品茶，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阴鸷的气息。 多了一个玥王，蓝婳川那儿的确是难对付多了，就连小公爷夏侯汐，也明显是站在蓝婳川这一边。 况且，人的感情，本来就会随着时间加深，只怕夜长梦多。 前阵子的事情，他本是要等蓝婳川有心无力，疲于应对，好找到机会，谁知道她竟然杀得别人措手不及，蓝家二房彻底垮在她手中了，现在的她，对内对外，都风光得很。 若是以前，在蓝婳川对他无比痴狂的时候，他将人牢牢控制在手里，便不会有今日的忧虑，只可惜，那样的机会，是断断不会再来了。 一念及此，秦赟便是懊恼不已。 他怎么也想不到，蓝婳川会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还得到了玥王的青睐。 眼下的确是棘手。 想到了什么，秦赟眉眼微动：“淑妃和德妃那儿，给本王盯着。” 他总觉得，淑妃和德妃这样的局面，和蓝婳川有脱不了的干系，本来，白钧出事后，德妃和淑妃断断是不会放过蓝婳川的，可蓝婳川出入淑妃那儿几次，两个人就斗得如火如荼，大有鱼死网破之势头，白家也为二人之间的事情所累，抽不出心思来。 投靠他的家族，白家皇亲国戚，最为强盛，现在白家都被绊住，以致蓝婳川这般张扬无人收拾，这样的局面，是该改变了。 “殿下，白大公子来了。” 白俞行了礼，秦赟让赐座。 “本王就直截了当说了。”燕王抿了一口茶：“德妃和淑妃在宫中斗得热火朝天，你们白家人何以这么久了，还没有半点进展？两位得宠的妃子这样下去，你死我活，对白家可是大不利，别忘了你们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俞面色多了几分沉重：“母亲父亲曾进宫中，劝说二位姐姐，可大姐和二姐每每都是面上允诺，私底下还是不合，眼下二位姐姐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和父亲和母亲做了，原先她们的关系还算过得去，不知如今为何这么恶劣。” “蓝婳川曾经出入几次淑妃的宫殿，按理来说，淑妃应该恨透了她，可是每次她都毫发无损，在这段时间，淑妃和德妃的姐妹之情也在恶化。” 白俞立刻警惕起来：“王爷的意思是说，是蓝婳川从中挑拨？” “未必不是。” 白俞眼眸阴沉下来：“如果是她，那真是其心可诛，她害苦了小弟，又让两位姐姐厮杀，莫不是要让白家分崩离析，白家绝不会让她好过，我回去后，会与母亲商量，等母亲有机会进宫了，提点二位姐姐一句，小心蓝婳川的离间之术。” 秦赟抬手让他回去。 不管蓝婳川有没有分离德妃和淑妃，把怀疑的种子种下了，白家人对蓝婳川会更加警惕，本来拖着，搁置着的事情，说不定就会开始着手。 有玥王那一头的压力，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二小姐。”卓奕来到蓝婳川的身边，对他低语一阵。 “倘若淑妃和德妃知道二小姐的计划，会不会对二小姐不利？”卓奕担心道。 蓝婳川嘴角勾起：“你相信吗？在德妃和淑妃的眼里，她们的利益，一生的荣华尊崇，要比家族还要重要，或者说，她们相信，不用姐妹联盟，凭着她们一己之力，也能保全白家的荣耀。” “可如果她们知道，是二小姐您做了手脚，怕是会动怒。” “不，我给的好处太大了，她们宁愿自欺欺人。”蓝婳川莞尔：“就算动气，我也有办法化解。” 她将一大包东西交给卓奕：“药材找齐了，里面有三十小包，每天用一包来泡澡，泡上一个月，你妹妹的双腿就可以痊愈，算上找药的时间，不到一年。” 卓奕眼睛一亮 双手接过来，眼眶里似乎有泪：“谢谢，谢谢二小姐。” “这是当初对你的承诺。”蓝婳川道：“给你请半天的假，送药回去。” 这药，卓奕亲自送回去才稳妥。 卓奕犹豫了一下：“属下不在身边，二小姐出门，务必多带点人，尤其是董伍，吕良他们两个。” 恨二小姐的人太多了，他不可能放心，除非他自己跟着，可是妹妹的药，这可是找了九个多月弄到的，千辛万苦，他要自己送回家去。 虽然后面他又寻到了一批得力的护卫，但开始费了大量精力选出来的董伍，吕良却是身手最好的，这九个月来，他们一直在外头辛苦奔忙，回来人瘦了一圈，却也更加利索精干。 “董伍，吕良。”等卓奕走了，兰花换把他们喊来。 “二小姐，属下在。”二人齐刷刷来到蓝婳传的面前。 当时他们才到她的身边，就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蓝婳传都快要忘记他们的长相，她打量了二人一眼，是晒黑了不少，但眉目间还挺俊朗。 第286章 换药 她又打量了一下其他护卫，有一个重大的发现，卓奕给她挑选的护卫不仅办事利落，身手不错，而且长得都挺不错，个个五官周正，不是俊男也算中上了。 “你们在外辛苦劳碌九个月，这是给你们的酬劳。” 二人一看，竟然是每人五百两银票，正常当差，一年也只有三十两左右。 跟着二小姐这样宽厚大方的主子，真的是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都义无反顾。 “多谢二小姐，二小姐有什么，尽管吩咐属下，属下愿为二小姐肝脑涂地。”二人拿着分量不轻的银票，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说出来了。 “好了，哪里用得着肝脑涂地，我还能虐待你们不成，只是跟着我，好好办事，心思放正了，自会有好处。”蓝婳川道。 当很是钱到位了，什么都好说。 秦赟茶立在楼上，看着大街上一道身影骑马经过，马身上，系着一个袋子，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隐约闻到药味。 “殿下，看来蓝婳川，是把卓奕妹妹需要的药材找全了，以她的医术，配方定然是早就知道的。”陈永道。 秦赟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蓝婳川卖方子，赚取巨额利润，不管是什么病，什么疑难杂症，她都能拿出有效的方子来。 所以，卓清的腿，她一开始就有了主意。 而他，要等的，就是今天。 他必须要瓦解卓奕对蓝婳川的信任，卓奕在蓝婳川的身边，给她办成了多少事，可以说卓奕就是蓝婳川的左膀右臂，没有了卓奕，很多事情蓝婳川寸步难行，这就是为什么当初蓝婳川一定要争取卓奕。 他不能阻止蓝婳川的配方，但并不代表，蓝婳川真的能治好卓清的腿部麻痹症。 卓奕把药送回家，一路顺利，把用量和方式叮嘱一番， “哥哥，用这个泡澡，我的双腿真的能站起来吗？”清清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带着无限的期待。 如果能站起来，她就和别的姑娘家没什么区别，她从来没有像正常人那样行走过，她好想感受一下，那是什么样的滋味，她还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能，蓝二小姐的配方，还从来没有出过错。”卓奕看到妹妹满眼欣喜向往，不由得一阵心酸，如果这一天，来得更早一点就好了，不过想到一个月后，妹妹就能站起来，他便心生安慰，现在，也不晚。 想着二小姐那里经常需要他，卓奕没有留下来吃晚饭，就匆匆离开了。 吃过晚饭之后，卓伯母为清清烧好洗澡水，然后一盆盆打在浴桶里，又加了凉水降温，等弄得差不多了，便去清清的房间。 清清在轮椅上睡着了，手上还拿着一副正在刺绣的帕子，虽然如今哥哥在高门当贴身暗卫，收入颇丰，不时还有奖励，一家子生活改善了不少，但清清还是会做些帕子补贴家用，她有一双巧手，刺绣出来的帕子十分精良，不管是人物动物还是风景，都惟妙惟肖，宛若实景一般，能卖出不错的价格，现在用的布料和线质量提上去了，帕子的类型按照用料增添了几样，倒是颇为丰富。 清清睡得熟，没有注意到窗子打开了，一个利落的人影无声无息溜了进来，将手上的一大包东西放在床头，然后又提起那一袋药材，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窗外。 卓伯母进来的时候，屋内还是老样子，自然不会起疑心，就将那一个包袋打开，取出一小袋药材来。 将药材浸泡两刻钟，就可以泡澡，那位蓝二小姐的本事，卓伯母有所耳闻，她自然是满怀信心，想到自己的女儿腿脚一天天好起来，一直面带愁云的卓伯母，面上似乎舒展了不少。 那个人交换了药材之后，才走了不到一百步，便被几个突然出现的人围住，八面没有生路。 这些人像是在这里专门等着她，个个脸色冷肃，手握佩剑，只等着一声令下。 随着一阵轻碎的脚步声，这些护卫分开两边，一个少女面色沉静走来，她的双眸是超脱常人的明亮，却又幽深不见底，仿佛洞察一切，世间万物，一切丑恶都逃不脱她的眼睛。 “事情办得不错，可惜你家主人，不能给你奖励了。”少女开口，语气冰冷讥诮。 “把药材卸了，把人带走。” 一个人对六个，这人当然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止住。 “董伍，吕良你们两个，跟我把药材送去卓伯母家。”蓝婳川把袋子打开，数了一下，里面一包不少，现在已经夜幕降临，想必开始清清要开始泡澡了。 “其他人押着这人，去跟卓奕会和，然后在云来客栈背后的那一条巷子等我，我会尽快赶来。” “是。” 第287章 等他主子来认 蓝婳川带着药，去了卓伯母家。 倒也不是她未卜先知，她想到秦赟不会轻易放弃卓奕，怕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做手脚，卓奕出发后，她还是决定带人到卓伯母家附近守着，却不想真的抓了个正着。 这药材被偷走了，可以再去寻，但如果被替换了，以秦赟的狠辣，怕是会要了清清的性命。 迅速赶到卓伯母家，卓伯母正好抱起清清，走向洗澡的那个屋子。 “娘，我都这么大了，把我推进来就行，我不要抱。”清清红着脸说。 她都十四岁，是个大姑娘了，还要自己的娘辛辛苦苦地抱起来。 “你多大在娘的心里都只是孩子，况且你的腿脚就要好了，娘以后都不会这样抱着你了，还不得趁着现在多抱几次。”卓伯母说。 蓝婳川在门口停了一下，这才走进来。 “卓伯母。” 卓伯母正要跨进屋子，闻言转过身来，只见一个衣着华美的清丽女子立在大门处，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尊贵。 卓伯母只觉得有点眼熟，她的记性还算好，努力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了，眼睛一亮：“这位不是卓奕服侍的蓝二小姐？” 蓝婳川点头：“是我。” “哎哟，二小姐，快请进来，您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大贵客。”卓伯母脸上乐开了花，把清清重新放到轮椅上：“您吃过饭没有，我这就给您弄饭。” 卓伯父也在堂屋里抽烟斗，闻言也感激出来迎接，脸上热情殷勤。 “已经吃过了，就不牢伯母伯父费心，我来是送回药材。” 蓝婳川将那一包东西交给卓伯母：“伯母还是藏得隐匿一点，千万不要再被人偷走了。” “什么，偷走？”二认闻言，对视一眼，脸色变了变。 “是的，不过人已经被抓到了，药材也给送了回来，那个人有给你们放下药材了吗？”蓝婳川道，她像是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听在这一家子的耳朵里，却是惊心动魄。 “清清的屋子里还有一包，不知道是不是有问题，还请二小姐看看。”卓伯母惶觉不妙，赶紧把屋内那一袋药弄出来。 两袋药外面的包装看起来一样，大小也差不多，外行人根本区分不出来。 蓝婳川随便捡起一包，打开，在鼻尖嗅了一下，脑子里的意念立刻识别出来，给出了判断，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果然秦赟够狠毒。 “二小姐，是有什么问题吗？”卓伯父小心翼翼问。 “这药里含有慢性毒，会随着洗澡水进入人的肌理，五脏六腑，一个月后，便会全身溃烂，七窍流血而死。” 蓝婳川凉凉道。 若是卓清出了这样的大问题，卓奕一定对她离心，转而投靠他的初心秦赟，到时候，秦赟便是达到了目的，而她将得到卓奕的仇恨，卓奕这样有本事的暗卫，如果真的跟他对上了，她这里多半要应付不来。 卓伯父和卓伯母面色都在一瞬间变得惨白，轮椅上的清清也是睁大了眼睛，眼里盛满了惊恐。“二小姐，是不是我招惹谁了，为什么那个人要我的命？”清清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一道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他脸色黑沉，捏着拳头，浑身散发出源源不断的怒意。 “你没有惹谁，不过经过这一次，那个人也不会再来换药了，但你们平时还是要将药材藏得好一些。”蓝婳川说。 她察觉到了外面的来人，她也知道卓奕会来，让卓奕目睹这一切也好，如此，他才能知道秦赟是什么样的人，彻底断了对他的一丝念想。 “是谁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我们卓家也不是随便任人欺负的，还请二小姐告知，我要去告官。”卓伯父愤愤道 “那个人，你们招惹不起，我这里会处理，交给我。”蓝婳川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清清的腿脚尽快好起来，此事我会处理妥当。” 看着她坚定沉静的模样，卓伯父一家人更是觉得，二小姐是一个稳妥可信的人，而且方才他们也见识到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换药的人抓到，还把药材送了回来，这样风驰电掣的效率，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相信二小姐会给我们家一个公道，清清小儿麻痹这么多年，从小到大一直过得不安生，好不容易有了盼头，希望不要再生出乱子了呀。”卓伯父心有余悸道。 “我这就去把洗澡水倒掉，要不是二小姐及时赶来，清清真的要泡上那种有毒的药澡，想想就可怕。”卓伯母赶紧跑去屋子里。 “二小姐辛苦了，说了这么多，怠慢了您，快请入堂屋坐，我这就给您泡茶。”卓伯父赶紧道。 他们家好不容易才有好日子过，既然二小姐说那个人他们惹不起，他便不去执着，也不去问缘由，卓奕在外头办事，难免会招惹一些人，二小姐能处理好，那是再好不过。 “不了，天黑了，我得尽快赶回去，我亲自来一趟，是看清清是否用错了药，既然没有就好，以后你们多加小心。” 蓝婳川走出卓家的院子，卓奕就在墙外站着，他攥着拳头，脸色十分难看。 “都知道了。” “嗯。”卓奕闷闷道：“属下还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是谁，等会就知道了，先回帝都。” 到了云来客栈后面的那一条巷子，护卫们在那儿等着，那个被抓获的人，身上也挂了不少彩，显然被拷问了一番。 “二小姐，这人嘴皮子硬得很，无论如何也不肯交代。” “不交代也没关系，直接带到他主子的面前，让他主子来认。”蓝婳川缓缓道。 卓奕皱着眉头，他太想知道那个要害死清清的人是谁了，他不会原谅，更不会放过那个人。 第288章 连宫里的太监都不如 当二小姐带着人前往燕王府的时候，卓奕似乎猜到了什么，他的面上浮起一丝诧异，燕王是什么样的人，仁慈爱民，怀有一颗济世之心，是百姓心目中的君子，即便和蓝婳川立场不同，会有针对，但这无关对错，怎么可能真的做出那种卑鄙无耻的事情出来。 他没有明面跟着，将身影隐藏起来。 “蓝二小姐这样兴师动众，是什么个意思？”燕王府守门的看到这样的情形，肃然道。 “还请前去跟王爷通报一声，就说我给王爷把人送来了。”蓝婳川面带微笑，可是那样的笑容，却看得人心头发憷。 守卫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立刻动身。 才发现秦赟已经走出来，看到这样的情景，知道这一场算计已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的脸上，立刻蒙上了一层冷霜。 “这个人，相信燕王殿下不会不认。”蓝婳川莞尔。 秦赟脸色很难看，冷笑一声：“蓝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总不能随便抓了一个人，就赖在本王的头上。” “王爷这么忙着撇清干系，不会是背地里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蓝婳川静静道：“寻常人见此情此景，只会诧异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往这里来，燕王殿下关注的点却不同，还用赖字，这就耐人寻味了。” 秦赟面上又隐隐变了变：“蓝二小姐这样的阵势来到眼前，谁会不知道，要被不好的事情找上。”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并不是不承认，就可以撇得干干净净，王爷作为男人，终究是要敢作敢当，不然便是连宫里的太监都不如。”蓝婳川这句话，可谓是辛辣。 “你——”秦赟一噎，胸口一团怒火燃起，差点忍不住发作。 “卓清天生小儿麻痹，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苦头，王爷素有爱民仁慈之心，怎么狠得下这份心，要残害她的性命呢。”蓝婳川满眼讥讽厌恶。 秦赟抿了抿唇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蓝婳川眉梢微微一挑。 “人就给燕王殿下放这里了，认不认，燕王自己决断，不过还是希望燕王殿下不要寒了自己人的心，免得府内人人心神不安，不能再好好给王爷办事。” 蓝婳川勾唇：“臣女也该回去了。” 秦赟盯着她的身影，眼眸黑沉晦暗。 原来蓝婳川早就防备了一手，经过这件事，卓奕知道了他的用心，定然会对他心生怨恨，原本一个敬慕他，能够被争取过来为他所用的人，经过了蓝婳川的这些手段，如今已经成为他的仇人。 卓奕，已经是绝对不可能投靠他了。 “殿下，这个人该如何处置？”有人请示道。 秦赟鄙夷地看了一眼那个全身挂彩的属下：“这种小事都办不好，去做苦役。” 听到这样的一句话，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蓦然攥紧了拳头，他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面上已经是阴云密布。 要不是二小姐交代过，他已经忍不住冲出来，跟燕王对阵。 本来，方才二小姐认定是燕王所为，他以为这其中，有二小姐怀疑的成分在，毕竟燕王的人品，实在是太好了，君子之名，深入人心，有可能是燕王所为，也有可能不是。 可是现在燕王说的那一句话，彻底肯定了他心里的念头。 想不到自己曾经想要投靠的人，会这么卑鄙恶毒，这样不堪，清清是一家人的痛，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燕王居然要摧毁她的人生。 幸好，他一开始选择了二小姐，不然跟着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这辈子还不知道要犯下多少罪恶。 蓝婳川找了一家茶馆，就点了一壶清茶。 “坐。” 卓奕在对面坐下来，他情绪不佳，眉头还是皱着的，可以察觉到他身上不散的怒气。 “卓清那儿你放心，秦赟不会再打主意了，经过这件事，他知道你的心意无法挽回。” “二小姐的意思是？”卓奕听不太明白。 第289章 滑胎，跟你有没有关系 “你不知道秦赟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妨告诉你。”蓝婳川道：“秦赟一直想要你的助力，自从你跟了我以来，秦赟也在千方百计寻找良医，想要治好清清的小儿麻痹症，可是却始终无所得，如今我这儿把药材找齐了，秦赟自然是心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要毒杀你的妹妹，嫁祸在我的身上，如此，你就会对我离心。” “只是，即便是惜才，也不该做出如此狠辣惨绝的事情，这样的主子，谁又能放心追随一生呢。”蓝婳川抿了一口茶，徐徐道。 “属下倒是没有别的心思，二小姐待属下不薄，属下本来就是要跟着二小姐一辈子的。”卓奕道：“只是燕王要害清清，这个仇恨，属下断断没有忘记的道理，从此以后，燕王便是属下的仇人。” 就算燕王看重他的才能，但这样算计清清，他也绝对不能容忍。 虽然投靠二小姐这一年来，他看到的太多，但燕王居然是个坏到骨子里的，和平时树立的形象大相径庭，倒是让他觉得讽刺可笑。 他反而更加钦佩二小姐来，二小姐虽然城府也不简单，但这方面却是明明白白，至少，绝不去算计一颗赤诚之心。 两天后，淑妃宫殿方姑姑来了，传蓝婳川去见。 蓝婳川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这一次不比之前，这一去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能够回得来。 不过她还是换上了一身庄重的衣裳，等出来，就见方姑姑正在打量那一株红珊瑚。 “这红珊瑚好看得无法形容，又极为难得，玥王爷对二小姐，当真是重视。”方姑姑道。 “王爷拿我当朋友罢了。”蓝婳川看出方姑姑眼底掠过的一丝复杂，心想淑妃那里，肯定流露出某些意思了。 到了淑妃的宫殿，蓝婳川下跪行礼。 “数月不见，二小姐别来无恙。”淑妃没有像以前那样喊她起身，并给她赐座，语气清冷，隐约藏着咄咄逼人的意味。 蓝婳川能够明显感受出来，淑妃对她的隔阂和嫌隙，而且，两边侧殿，隐约透出杀气，看来是有高手潜藏。 秦赟的招数，是起到作用了。 “臣女一切都安好，淑妃娘娘腹中的胎，也四个月了，不知娘娘近况如何。”蓝婳川面色平静。 “好倒是好啊，就是怕有人暗中使坏，想要借助别人的手，祸害皇嗣。” 淑妃却是轻轻冷笑一声。 “淑妃娘娘何出此言，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想要对皇家子嗣不利。”蓝婳川差异地说道。 “蓝二小姐知不知道有一个成语，叫做阳奉阴违，就是表面上给你办事，实际上却在背地里捣乱子，给一个蜜枣儿再给一刀，像这样的人，罪不容诛，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淑妃说话的时候，盯紧了蓝婳川的脸，他面上的每一个表情，淑妃都不会放过。 蓝婳川沉默了一下：“娘娘对臣女说这些，是要臣女给您揪出此人吗？只可惜，臣女只会看病，并没有其他的本事，怕是帮不上娘娘的忙。” 看蓝婳川的态度，完全不像弄虚作假，好像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可是这个丫头心思太多，万一是戏演得真。 “本宫就不给你卖关子了，本宫让你来是要问问你，上次本宫滑胎，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蓝婳川霍然抬头，瞪大了眼睛：“淑妃娘娘这是在说什么？上次娘娘滑胎，难道不是因为，德妃做的手脚。” “表面上是看是德妃所为，可是德妃所用的滑胎药，所采用的谋害方式，又是谁教的？本宫倒是觉得，有些新鲜哪。”淑妃微微眯了眯眼。 第290章 反将一军 “其实也不算新奇，娘娘可以翻阅后宫典籍记载，从开朝以来，这种法子怕是使用不下五次，再说臣女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臣女背后，是整个将军府，祸福与共，生死相依，不敢有丝毫的差错，臣女给淑妃娘娘提供药方，不过是求财而已，拿人钱财，忠人之事，如果淑妃娘娘实在信不过，臣女以后，除非皇上非要召见，否则，绝不踏入宫门一步。” 蓝婳川每一个字都说得坚决，面上也颇为赤诚，而且并没有半点被看破的慌乱无措，反而是据理力争，让人瞧不出半点端倪来。 淑妃皱起了眉头，难道蓝婳川跟这些事情真的没有半点关系，仔细想来，谁敢这样逆天而行，操纵宫中两位宠妃，算计皇嗣，蓝婳川风头再盛，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真揣着这样的胆子，怕是活见了鬼了。 “娘娘，容臣女斗胆问一句，是否有人在挑拨是非，要让娘娘和臣女生出隔阂，如此从中获益？” 蓝婳川语气带上了一丝愤怒。 淑妃没有说话。 蓝婳川又道：“娘娘的身子是臣女调理过来的，如果哪一天有不适，怕是还得找臣女，如果娘娘和臣女有了嫌隙，娘娘重惩了臣女，以后要是两年有什么事，臣女也不能来帮娘娘了，这是否就是那个人的目的。” 淑妃面上顿时生出了警惕，本来她觉得蓝婳川操纵这一切有些无稽，她这个年纪，这个经历，还断断不敢。 现在蓝婳川说的这一番话，更像是真的，她现在的肚子已经有四个月大了，如果离间了她和蓝婳川，等到她出了事，需要用人的时候，那些太医是帮不上大忙的，没了蓝婳川，她这里该如何是好？这是她怀的第二个孩子，无论如何也要生下来，后宫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只要稍微有机会，这些人，尤其是那个贱人就会无孔不入。 想到这里，淑妃暗暗吸了一口凉气，看了方姑姑一眼，方姑姑立刻过来，把蓝婳川扶起来。 “蓝二小姐，请坐。” “如此看来，倒是本宫冤枉了蓝二小姐了，你也别怪本宫多心，本宫的弟弟白钧，和你有瓜葛，如今又被流放北部苦寒之地，本宫寻思着，你是否会以为本宫和德妃对此心怀怨恨，从而暗地里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淑妃道。 蓝婳川笑了笑：“臣女和白二公子之间的事情，前因后果，凌云书院的学子都知道，皇上也给出了处理结果，想必任何人看了，都知道绝不是臣女的错，白二公子也为此付出了代价，现在正在服刑，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淑妃娘娘大气明理，又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和臣女计较呢，若是如此，那岂不是站在错的一方，公然忤逆皇上，担不起四妃之一的重任。” “正是臣女相信，淑妃娘娘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绝不会想到什么挑拨。” 淑妃脸色僵硬了一瞬，好个蓝婳川，原来她自始至终都认为，她和德妃不该计较小弟的事情，不然就是德行有亏，就是悖逆皇帝，甚至不配成为四妃之一。 她眸底涌起一丝黑色的暗流，杀意隐现，手指默不作声掐紧了掌心。 “好，很好，蓝家二小姐不愧出生将门世家，有勇气有信心也有胆量。”淑妃突然笑了起来：“只要蓝二小姐恪守本分，不要多生事端，本宫自然不会拿你过问。” “还有臣女也只是在一次宫宴上，和德妃娘娘有过交流，私底下断没有来往，这这一切记录都可查询。”蓝婳川又说道。 第291章 一年前的心意 “放心，本宫不是傻子，谁想要蒙蔽本宫没有那么容易，你先回去，还希望今天的事情不要影响到你的心情，孰是孰非，本宫自有判断。” 淑妃并没有说要相信蓝婳川，她是暂时放过她了，但也给自己保留了余地。 “是，臣女是怕是被有心人盯上了，淑妃娘娘胎象又日渐稳固，为了避免是非麻烦，臣女不敢轻易到宫中来，淑妃娘娘有什么要事，再传臣女。”蓝婳川起身来，行了一礼，离去。 “娘娘相信蓝二小姐说的话吗？”方姑姑道。 “倒是找不到不可信的地方，蓝婳川年纪还这么小，若是私底下做的事情被揭露出来，如何能这样泰然自若。”淑妃道。 没有一个少年人，能够老沉到这种境界。 “万一蓝二小姐正是这种难得一见的人呢，奴婢总是觉得，蓝二小姐太过于平静了，这又超出了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心智。” 淑妃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找不到破绽，那就只能相信，何况，在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前，还有用得到蓝婳川的时候，万一真的是那个贱人挑拨生事，万不可上了她的当。” 方姑姑点头：“娘娘说的是，只是这个蓝婳川瞧着让人有些害怕，等到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瓜熟蒂落，只怕要——” “你说的本宫明白，二弟以后都不能做官，无法担待起家族大业，这一辈子算是毁了，这个仇，这个恨，本宫怎么能够轻易释怀？”淑妃语气陡然降温。 “蓝婳川安然从淑妃的宫殿里走出来了吗？”德妃边品尝着点心边问。 “是的，出来了，德妃娘娘要见蓝二小姐吗？” “既然平安出来了，就不必再见了，本宫想问的，相信大姐已经问过了。”德妃皱了一下眉头：“父亲母亲也真是的，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谣言，她蓝婳川那里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够把我和淑妃玩弄于鼓掌之中？” “娘娘，奴婢以为，就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让淑妃对您更加戒备警惕，从而保住她腹中的这一胎。”身边的郑嬷嬷说道。 “就算淑妃娘娘相信，是蓝婳川操纵着一切，也不会真的跟娘娘您和好，反而会更加认定以前的事情是娘娘您所为，从而心怀怨恨，疏远小心，那个人表面上看是希望您和淑妃娘娘化解仇怨，实际上却是心怀不轨，说不定，这件事情是淑妃自导自演，还要把责任推到蓝婳川的头上，转移您的注意力。” 郑嬷嬷又道。 德妃觉得颇有些道理，她不由得一声冷笑，总之不管怎么样，让淑妃肚子里的孩子生不下来，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一个生不下来，第二个生不下来，就算再怀，皇帝也会逐渐对她失去信心，到时候整个后宫的恩宠都会回到她的身上。 那一次正值倒春寒，淑妃把她推入宫中的池塘里， “那个偷偷给药的人，查出来没有？” “始终都没个影儿，连模样都没有看清，只有等他再一次出现，抓个正着，问出幕后主使。”一名暗卫上前道。 “娘娘怀疑，这是谁派来的人？” 德妃脑子里转过一个念头，又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绝不会是这样的，对方给了两次药，都对她大有裨益，至少她还没有吃过大亏，那一次跌入池潭，明确无误是淑妃的人所为。 那个毛丫头，自己的祖父在她面前把头都磕破了，以她如今的气性，定然是心有怨恨，又怎么会暗地里帮衬她？ 蓝婳川又在宫里碰到了玥王，每一次她到宫中，总会遇到玥王。 这不见到人还好，一见到人，前几天的事情又在心头浮起来，让她隐隐生气。 “王爷好。”蓝婳川行了个礼：“王爷赠送厚礼，还没有向王爷说一声感谢。” “只要你喜欢就好。”玥王默不作声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没有大碍，看来淑妃并没有为难她。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实在承受不起。”若说礼尚往来，她也暂时找不到等价的。 “跟本王不用这么客套，一年前，本王就已经决定，若是找到中意的红珊瑚，便赠予你。” 一年前？蓝婳川愕然了。 第292章 独独认得你 “所以这是本王早有的心意，你不用为本王心疼。” “王爷——”蓝婳川顿了顿：“可是认得我这张脸。” 玥王沉默了一下，看来还是瞒不过她的眼睛。 “是，一年前见你，便记住了你这张脸，当时本王也觉得奇怪，这世上这么多人，为何就独独认得你，现在看来，有些事情就是天意。” 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蓝婳川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脸盲症患者，居然就记得她的模样，这也着实离奇了些。 “是啊，或许是天意，我们有缘分成为朋友。”蓝婳川莞尔：“王爷情谊深厚，我也必然会珍重，若王爷有需要，我亦愿意为王爷赴汤蹈火。” “你还对本王说这些。”男人蹙起了眉头， 如果只是后面那一句，他听了会觉得十分受用，可是有前一句朋友二字，却是让他烦躁。 他可不仅仅是想成为她的朋友。 蓝婳川捕捉到男人眼底的一抹幽黑，甚至感到男人身上的气息都压抑了些许。 “我该回去了，王爷请便。”蓝婳川面色平静，如今的玥王，多了一种危险肃杀的感觉，她不得不警惕。 “本王说过会等你，就绝不会只把你当成朋友。”男人看着她的身影，一个字一个字缓缓道。 是他不够好吗？她要这样避着他，躲着他？还是她的心另有所属？如果是，那个人又是谁？ 蓝婳川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男人的承诺，又管得了多久？ 玥王要等她，随便他等，她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也不会去干涉别人的决定，过些年头，他自然会知难而退，甚至不需要一年两年，这阵子过去了，男人就没有耐性了。 回到将军府，听说一个消息，蓝芊大腿根部发炎，肿了许多，就连隐私、处都受了影响，整个人发起了高烧，持续几天不退。 “二夫人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真是没人性，谁要做她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飘香说。 是啊，割大腿根部的肉，去补背上的胎记，要不是亲耳听说，蓝婳川还不太相信，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就发生在将军府。 像这样的病，当然只能去请女医生来看。 一般来说，这种症状，都用退烧药和消炎杀菌药，可是换了几道药，蓝芊都不见好转，大夫们也束手无策。 徐梦月没办法，还是找上了蓝婳川。 “婳姐儿，你大姐现在的处境你也看到了，放眼帝都高门，所有的贵小姐，没有谁比她还要凄惨，她已经承受得太多，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丢了命，你就可怜可怜她。” 徐梦月姿态放得很低，跟上次来找蓝婳川，隐约裹挟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不同。 “二婶，大姐这个样子，谁是罪魁祸首，你最清楚不过，她就算真的死了，变成了鬼，怕也是找那个害死她的人。” 罪魁祸首，还不是你蓝婳川，要不是你蓝婳川，威胁到了芊儿和二房，也不会逼我这样出手，从而祸及芊儿，徐梦月在心里转了一个念头，不过面上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大家终归是一家子，不管怎么样，你大姐终究没有害你，她自己也是无辜的呀，现在你大姐连床都下不得，高烧不退，走不成路，你不肯施以援手，还不知道你大姐能够熬到什么时候。”徐梦月说着，拿起帕子按眼角，她的泪水倒是真心的，真心为蓝芊感到痛心难受。 不过，方才徐梦月眼底的虚伪之色还是没有逃得过蓝婳川的眼睛，二夫人恨透了她，绝不会因为她给蓝芊治好了，就对她心存感激，或者化解些许仇怨，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五十两银子。”蓝婳川道。 第293章 看病本来就是要收费的 “什么？”徐梦月愣了一下：“婳姐儿，给自己的长姐治病，你不会还要收银子，一家人，这样传出去了，不知道别人要怎么笑话。” “这算得了什么，什么笑话还能和前面的笑话相比？”蓝婳川淡淡道：“何况别人收了五十两，大姐这里怎么都治不好，我收了，保证药到病除。” 徐梦月冷笑：“早知道你要收钱，我何至于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你。” “行医看病，本来就是要收费的，是二婶一开始想着占便宜而已。”蓝婳川起身来：“治不治，全在于二婶，我先回去了。” “给银子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徐梦月在身后说。 蓝婳川眉梢一挑，给银子本来是理所当然，徐梦月反而跟她提起条件来了，倒是新奇。 “我要芊儿的身上，一点疤都不留，完全看不出痕迹。” 蓝婳川不由得笑了：“二婶以为做到这些，五十两银子就可以吗？没有了那个疤，大姐的人生多少会变得不一样，这可是多少钱都无法衡量的。” 反正蓝芊后背的胎记也割了，肉也补了，消除伤疤的药有的是，就算徐梦月不找她，也会找别人，还不如她把这个钱给赚了，当然，她的祛疤药，效果肯定是最好的。 徐梦月听出了她的意思，暗暗咬牙：“你想要多少银子？” “毕竟是一家子，我不会为难二婶，就给二婶打个折，三千两银子。”蓝婳川道。 “什么，三千两？”徐梦月就知道蓝婳川要狮子大开口，可她居然要这么多。 “是什么祛疤药，这么贵，居然都能买下一块地了。” “难道大姐这一生的幸福，还比不上一块地吗？我的药，可是能够保证半点痕迹都没有，别人的可就不一定，用得繁杂了，甚至还可能有并发症，二婶考虑好。”蓝婳川放下这句话，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徐梦月会答应的，现在二房这样的困境，就只能够在蓝芊身上图谋，嫁入一个好人家，再帮衬起来。 “小孽种，竟然敢要挟我，她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长。”徐梦月咬牙切齿道。 “二夫人，眼下最重要的，是挽回大小姐的名声，能挽回一点是一点，若是不少人都认为那天二夫人救的人真的是山野村姑，那就好办多了。”李嬷嬷道。 若只是几百两上千两，徐梦月咬咬牙也给了，可蓝婳川居然一开口就是三千两。 “这个孽种，当真是觉得现在二房好欺负了，可以随意践踏。”二夫人恨恨道。 “所以才要尽快打个翻身仗呀。”李嬷嬷道：“奴婢倒是有个不错的法子，等到大小姐名声挽回一截了——”她偷偷对徐梦月低语了一阵。 徐梦月脸色一变：“这可不行，前面芊儿就因为这种事情身败名裂，到现在都还没有缓和，总不能再毁芊儿一次，再遭受这样的打击，芊儿怕是真的不想活了。” “夫人，这完全是两码事呀，这一次情形不同，二小姐也不能像上次那样下手，只要事成了，大小姐这一生荣华富贵可保。” 徐梦月沉吟了一番，道：“终究还是得选玥王。” 燕王虽然有仁爱之名，可性子却让人觉得不可捉摸，而且对芊儿过于冷淡，玥王倒是个温雅客气的，让人如沐春风，真出事了也好应付。 李嬷嬷垂下眼皮，眼里掠过一丝冷意，主意她出了，采不采纳，就由二夫人决定，成不成，要看大小姐的命数，不过多半是成不了的，二夫人不是说，她们这些奴婢下人都是猪狗畜生，死了一把草席裹了送出去吗？她倒要看看，二房的这个劫，究竟能不能化解渡过。 第294章 最尴尬的时候 采荷也道：“玥王对二小姐上心着呢，不时会到将军府看二小姐，把握住一次机会，大小姐这一辈子，就有指望了。” 徐梦月点头：“还得缓一缓，先等芊儿的名声好起来了，才显得珍贵。” 玉竹嘴角也隐约浮起冷笑，二夫人还敢打这样的主意呢，玥王看起来虽然温和，可却是不容亵渎的，也不能招惹，这一年来，玥王对二小姐爱护有加，白家二公子那件事，就可证心意，二夫人这是往刀口子上撞啊。 不过，二夫人自己要这样做，她们做下人的，哪里能说不好呢？ 徐梦月还是送来了三千两银票，蓝婳川将退烧药，消炎药，祛疤药，一同给了她。 实际上，蓝芊不过是普通的发炎并发症，其他的大夫也不是治不好，只是她的情况太过严重，所以好得缓慢，再加上又没有特效药，如果不经她的治疗，很可能会在好转起来之前出人命。 如果徐梦月不来找她，不拿出银钱来，她也不会去管蓝芊的死活，就当做是做一门病人的生意。 两天后，蓝芊的烧退了，腿根子处的红肿也开始消下去。 “二小姐的药可真是神奇，都说这样的医术，几百年以后才有。”李嬷嬷不由得惊叹道。 “上天还真是照顾她蓝婳川。”二夫人泛着酸味道，大小姐情况在肉眼可见地好转，她也放下心来，可是想到三千两银票，还是觉得肉痛。 “夫人，上次那个丫头又来了，说还是想给夫人您做事，其他府人都满了，进不去。”玉竹走进来道。 徐梦月当然知道对方的来头，那一次她参加陶夫人举行的宴会，用云香茶的来由表明芊儿的清白，还说蓝芊身上根本没有胎记，而后就来了人，要进她院子办事，这不是有人故意安排进来的是什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杨夫人，或者王夫人，这二人可随时警惕着，生怕自己的女儿被咬上一口，明明她已经解释是婢女误会才散播谣言，那晚苟且之人是个山野村姑，她们还是不肯放过。 不过这样也好，芊儿身上到底有没有胎记，正好让这些人看一个明白，她一开始就布局，等着人来见证。 “她说，她叫什么？” “叫云香。” 二夫人脸色变了变，忍不住冷笑一声，对方给派来的人取这样的名字，不过是为了羞辱讥讽她和芊儿。 “告诉她，这段时间二小姐正在生病，二十天以后再来，二小姐身边需要多个人服侍。”徐梦月冷冷道。 蓝婳川的祛疤药，十五天可以将疤痕消除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蓝芊现在还在消肿生肉，留着五天的缓冲期限，倒也差不多了。 “娘，娘，你为什么总是不高兴呀，嘉儿好久没有看见你笑了。”蓝嘉拉着徐梦月的袖子，仰着小脸看她：“是不是那个蠢货又让娘生气了？” 看到儿子还一脸懵懂，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徐梦月心头一刺，蹲下来，拉着他的小手：“嘉儿，答应娘一件事，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去那边院子，不要招惹你二姐。” 蓝婳川的厉害她是领教到了，二房已经毁在她手里，嘉儿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在蓝婳川的面前跟一只小鸡没什么区别。 蓝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头：“嘉儿听娘的。” 整个下午，蓝婳川都在医馆子里，把两边的账簿详细看了，新进的药材也检查了一遍。 她从医馆子出来，突然听到身边牡丹一声低低的惊呼：“二小姐，您的月信来了。” 二小姐的屁股后面，被染红了一片。 好在，那些坐诊大夫和掌柜各有各的忙，都没有看见。 “二小姐先去后厅坐着，奴婢这就去准备新的衣裳和月布。”牡丹立刻挡在蓝婳川的身后。 蓝婳川皱了一下眉头，她的月信一直很准，这个月居然提前了两天，这下子可麻烦了。 牡丹看到一个人，脸上一变：“王爷，二小姐现在不方便，还请王爷明天再来。” 蓝婳川这才发现，玥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医馆，他一身白袍子，清贵雍容，和她此时的狼狈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295章 又浪费一件衣服 “到吃饭的时候了，一来二去，不免耽搁。”玥王说话间，解下身上的袍子，披在她的身上，蓝婳川小小的一个人，这一身宽大的袍子拖到地上，不过也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她眼眸本来乌黑澄澈，和雪白的袍子相衬，更有一种清凌绝世的感觉，男人垂眼，心头像是被什么叩动了一下。 他突然想要伸出手，把她拥入怀中。 现在，男人的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贴身里衣，将他的身形，更是衬托得修长挺拔，胸口的肌肉，也是若隐若现，惹人遐想。 “又要浪费王爷一件衣服了。”蓝婳川过意不去地说。 “一件衣裳而已，为你解一时之困，就是它最大的用处。”男人柔声道。 “我先回去了。”蓝婳川道。 在这个时候遇到了玥王，还没有来得及窘迫，他就已经替她解了围。 才走了两步，想起什么来：“王爷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就是碰巧路过，来看看你。” 蓝婳川回到院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二小姐，王爷的这一身衣服怎么办。”牡丹拿着问：“要不要洗了送回去，不过这样好像也不太好。” “先放着。”蓝婳川道。 玥王的衣服倒是没有沾上什么，但这衣服也没有必要送回去了。 “王爷身份尊贵，倒也不缺这一身衣服。”牡丹偷偷笑了笑，把衣服好好折叠起来，单独就在柜子的一个隔间里。 蓝婳川看到自己的柜子多了一身男人的衣服，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她总不能拿去扔掉，有恩之物，怎么能够扔弃？ 今晚睡觉的时候，蓝婳川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带着些许警惕睁开眼睛，月光盈满了整个屋子，并没有什么不对。 她才想起来，柜子里放着玥王的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居然有一种安心踏实的感觉。 她又睡了过去。 “二小姐昨晚做美梦啦，奴婢起来的时候，发现二小姐嘴角边似乎有一抹笑容。”飘香说道。 蓝婳川必须做了一个不错的梦，可是梦到了什么内容，却是记不清楚了，她平时就算是做梦，也是梦到前世那些血淋淋的事情，提醒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忘记那些苦难，就是对自己的背叛。 可是昨晚上的那个梦，却犹如在一片血腥之地，吹入了一缕清风，绽开了一簇花儿，让她看到希望，让她心生温暖。 过些天，锁匠就把打造好的门锁和钥匙送了过来，这门锁构造的确复杂，就连钥匙也不一样，钥匙中间有一个凹槽，里面有滚珠，在开锁的时候，滚珠是关键，别说是这锁难造，就连钥匙，也很难有锁匠配得出来。 “拿去换上。”蓝婳川把这个任务交给董伍。 董伍带着两个护卫去了。 蓝婳川继续想事情，眉头拧着。 卓奕知道她在想什么，道：“二小姐，要不要再派人去宫中——” “上次有人说我挑拨德妃和淑妃之间的关系，白家都警惕起来，这一次德妃一定会分外留意，我们不好有动作。” 那个人是谁，卓奕也是知道的，到如今他才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世界本来就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个样子。 秦赟一面对二小姐示好，一面想要二小姐不得好过，目的又是什么？总之，燕王和二小姐，绝不可能融洽和平。 “那——” “等着，有人比我更加按捺不住。”蓝婳川道。 半个月的时间，蓝芊后背的疤痕竟然真的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是浑然天成的肌肤，根本看不出有补接的痕迹。 那个叫云香的丫头，也进入她的屋子近身服侍。 “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就让奴婢给大小姐宽衣，服侍大小姐洗澡。”云香道。 “放入茉莉花瓣了吗？”蓝芊坐在梳妆台前，她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都散落下来，这半个月来，她尽量静下心来好好调养，每天吃不下去也逼着自己吃，睡不着也服用安神药，精神状态倒是有好转，枯瘦憔悴的脸颊也丰润了一些，只是眼里仍然没有一点光彩。 “放了，泡开了，香气都散开了呢，正是时候。”云香说。 蓝芊看着镜子里姣好美丽的容貌，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帝都排得上号儿的美人儿，只要把名声扭转，她仍然可以求得一个好人家，而今天，就是她的开始。 云香替蓝芊更衣，当看到她光滑莹白的后背，不由得愣了一下，她目光打量了几遍，可是也没有看出来哪里有胎记。 第296章 不给反扑的机会 “怎么了，更个衣磨磨蹭蹭的。”蓝芊语气不悦，可是嘴角却勾了起来。 “是奴婢不好，奴婢第一次伺候小小姐，难免有些生手生脚，以后都不会了。”云香小心翼翼道。 她皱了一下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怎么回事，没有胎记，那些风言风语，不就站不住脚吗？ 蓝芊看云香伺候得心不在焉的样子，心头冷笑，不就是来探她的老底吗？那就睁大狗眼，看得 明白一点。 “大小姐的肌肤真是光滑，像玉一样。”云香一边伺候一边说：“一点痕迹，一颗痣都没有。” “倒也不是没有痕迹，小时候从高处摔下来，腿根子被刮伤了一小块。”蓝芊语气很平常。 云香看了一眼蓝芊的腿根子，是缺了一块，不过恢复得还算好，她没有把这个地方和胎记联想起来。 “什么，没有胎记？”杨夫人听了这个回禀，一脸诧异：“不可能啊，那晚上大家看得清清楚楚，的确是有胎记，是不是你看错了？” 她可是瞧得真真的，那一块胎记还挺大，不可能说没就没了。 “夫人，的确是没有，大小姐的后背光滑得很，一点点瑕疵都没有。” 杨夫人完全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大的胎记，如果处理掉，怎么都会有一个凹槽，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痊愈，消除痕迹无影无踪，难道真的是她们弄错了？ 如果不是自己的女儿，那天晚上，徐梦月为什么会这么心急，千方百计地给她遮拦？而且当时徐梦月的状态已经近乎癫狂了。 徐梦月这样狠毒自私的人，会为了维护一个跟自己没有瓜葛联系的人，做到这一步？ 杨夫人想得多了只觉得头疼，这些事情只有两个结果，一个就是徐梦月使出了障眼法，一个是那女子另有其人。 “娘，何必为别人的事情烦忧，至少女儿这里，已经分明清楚，蓝家二房也受到了惩罚，经过这一次打击，只怕会一蹶不振。”杨言道。 杨夫人拉着她的手坐下来：“即便如此，徐梦月这个人恶毒，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朝别人泼脏水，咱们还是要多留一个心眼，不要给她反扑的机会啊，你要知道高门，有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杨言眼里掠过一丝冷意：“如果她还敢这样做，那么二房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不妨告到大理寺，治她个散布谣言之罪，关个五年八年的，二爷蓝长亭，连个六品官都不要想保住，蓝芊更不要想挑什么好人家，现在就人人避之不及，再重一点怕要人人喊打。” “好女儿，对待那些敢招惹你，不想让你好过的人，就是要这么心狠，这一次徐梦月居然敢欺负到我们的头上来了，哼，一个二房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这不打得她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杨言点头：“娘，这一段时间女儿按照你的吩咐，一直没有出门，现在外头对女儿的议论基本没有了，女儿想要去好好感谢蓝二小姐，这一次我能够摆脱困境，她也是帮了大忙。” “娘要和你一起去，顺便好好拜访一下徐梦月。” 杨夫人吩咐嬷嬷：“去挑个好的，我要答谢蓝二小姐。” “同样是将军府的人，这大房和二房的区别，怎么就这么大。”杨夫人的贴身婢女捂着嘴笑道。 “又不是一个娘亲生的，自然是不一样了，老将军的原配可是端庄得体，知书达理，浑身又有一股子英气，看着就赏心悦目，只可惜福分薄，死得早，才有了后面的续弦。”杨夫人说道。 嬷嬷去找来东西，杨夫人打量之后很满意，让她用盒子装起来，对待贵人，就是要用贵礼。 “咳，要说这续弦啊，就没有几个上得了台面，到底还是原配的好。”嬷嬷道。 “所以蓝家大房和二房的命运，就像天和地一样的差别。”杨夫人嘴角勾起一丝讥讽。 蓝婳川先是接到了拜帖，她让人准备了精致的点心，把好的茶叶拿出来，泡上一壶。 约定的时间到了，杨夫人带着杨言来了。 第297章 造访 两人一来，就被她摆在院子里的那一株红珊瑚吸引。 “玥王送的礼，果然是旖贵无比，极其稀罕，蓝二小姐真的是有福之人，又这么大方摆出来，让大家一饱眼福。”杨夫人道。 要说红珊瑚海里就有，并非罕见，就是像这种形态优美独特到极致的难寻，玥王一找就是三年。 蓝婳川笑了笑：“既然珍贵之物，就是用来让大家欣赏的，我要是藏着掖着，岂不是辜负了这一株红珊瑚的美丽，杨夫人，杨大小姐，客厅已经备好了茶点，请坐下来慢慢一叙。” 客厅里，点心各式各样，很是丰盛，而且是厨子才做出来的，还有热气，可见主人的心意。 “言儿上次深受流言之困，可谓是势如洪水，涛涛来袭啊，若不是大小姐帮着解困，还不知道到现在，事情会成什么样子，怕是大小姐连门都出不了，一生要幽闭在闺阁之中。” 杨夫人说到那件事，还是心有余悸。 她从贴身婢女的手里，接过盒子：“这是我和言儿的一点心意，聊表一下谢意，还请大小姐不嫌礼薄收下。” “举手之劳而已，我和杨大小姐，平时也颇合眼缘，为她解一时之困，是我应该做的，夫人不必客气，况且这种事情，换做是谁都看不下去呀，别人不知情由，我却是清楚。”蓝婳川含笑道。 “即便如此，你还是帮了我的大忙，要不是你让母亲留着字迹，这事就和二房扯不上关系，要不是你让小公爷跑一趟，那些纨绔子弟就不会闭嘴。”杨言感激道：“你若是不肯收下，实在叫我于心不安哪。” 蓝婳川只好让人把盒子收下来，莞尔：“那就却之不恭了。” 杨夫人和杨言又在这里坐了一会，这才起身离开，蓝婳川听说她们去了二房，道：“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二小姐，杨夫人送的是一柄和田玉如意，这成色可不多见呢。” 玉如意从来都是很贵重的礼物，这种东西体积大，需要一块完整的玉雕琢而成，质地好的大块玉，更是少见，一般一个府里，只有一两柄，最多几柄，杨夫人却肯拿一柄来答谢。 “摆在书房里。”蓝婳川道，这东西用来装饰书架子，别有一番韵味。 听说杨夫人和杨言来了，徐梦月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们来做什么，就说我身体不舒服睡下了。” “二夫人哪里不舒服，没有请大夫看看吗？”杨夫人已经是一脚迈进了院子。 徐梦月这才想起来，方才云香就在外头，这个怀着不轨之心进来的死丫头，给杨夫人把的门。 她手里正拿着一副花棚子刺绣，只好将手头的活儿放下来，站起身道：“无妨，小病而已，就是不方便见客，玉竹，搬两个凳子过来。” 杨夫人和杨言坐下了。 徐梦月又给玉竹一个眼神暗示，随便拿点普通的茶来。 虽然她前面给杨言泼脏水，但还不是这一对母女先挑事，后来，二爷又因为杨家的缘故被贬了官，她心里面怎么能没有怨恨，甚至恨不得这一对母女现在就在她面前死无葬身之地。 “不方便见客，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杨夫人笑道：“不然二夫人这么大的一个人了，看起来好好的，怎么就不能见人呢。” 果然，杨夫人直切正题。 徐梦月脸上微微一僵。 “我已经与杨夫人说过，身体不舒服而已，什么见得人见不得人的，杨夫人是客，还希望注意一下言行。” 第298章 特来警告 杨夫人莞尔：“二夫人先前做过的事情，用胆大妄为来形容也不为过，也没见说要注意什么言行啊，这才导致二爷被贬官降职，辛苦二十载，爬到这个位置，一下子打回原形，还当真是有苦难言。” 徐梦月咬牙切齿：“这是我的家事，跟别人无关，如果杨夫人登门来是为了指指点点，那我不欢迎你这个客人。” 杨言也转头打量着：“咦，大小姐哪里去了，凌云书院开课都这么久了，明天我也准备去上课，不知道大小姐会不会同去。” 其实她早就可以去了，只是要等到谣言清得干干净净，这才稳妥。 “大小姐为什么不可以去，即便这段时间流言四起，大小姐身正不怕影子歪，有什么可顾忌的。”徐梦月冷笑：“都说那天晚上那个人是大小姐，也不知道是谁放出来的风言风语，大小姐的身上明明没有什么胎记，走到哪里都是光明正大。” 杨言眉梢微微一挑：“要说厉害，还是得佩服二夫人，有的也能弄成没有，这种本事，又有几个人有呢。” 徐梦月冷着脸说：“杜鹃一心想着为大小姐分忧，情理之下，做了糊涂的事情，不小心连累了杨大小姐，她已经付出了代价，上次我也道过歉了，你们还要咄咄逼人，做人何必这么过分。” “到底是谁做人过分？敢做不敢认，还要推下人去顶罪，这种伎俩高门用得多了，骗得过谁呢。” 杨夫人也是一声嗤笑：“徐梦月，我们特来警告你，再有下一次，你家二爷连个六品官都没得做，怎么着我也要想办法把你送到牢狱里去，杨家虽然不算多么家大业大，但对付你一个小小的二房，还是没有问题，你再怎么打主意都不该打到我家言儿的头上，你当真以为我好欺负？” 说罢起身：“言儿，走。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有人若是不听劝，你父亲那儿，必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那些想害你的，定要让她不得好过。” 徐梦月咬牙切齿，差点忍不住喊人把杨夫人母女俩打出去，可是她不敢，本来二房在杨家面前，就不值一提，现在这种地位，更是天壤之别。 蓝芊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她刚才听着那些字儿的话，差点忍不住出来说几句，可是徐梦月交代过，她现在要少露面，等到她背上没有胎记的事情传开了，人们的态度开始缓和了，再逐渐出现在人前。 “娘，我实在气不过，你已经跟她们道歉了，她们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失，还这样过分。”蓝芊愤愤不平地说。 “这些人就是这样，逮到你的一个失误，就要死咬到底，跟条狗似的。”徐梦月哼了一声：“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你现在身上没有胎记，这是铁打的事实，用不了三个月的时间，你的流言就会消失大半，到时候，你的人生就会重新开始。” 这段时间，帝都高门又在议论蓝芊的事情，说她已经经过采茶嬷嬷的检查，还是个雏、儿，云香茶的香味只能用雏、儿才能够养出来，又说她身上没有胎记，那晚上被徐梦月救的，实际上是个山野里的村姑—— 也有人说徐梦月使用了障眼法，颠倒黑白是非，总之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一家茶楼里，彭华被杨夫人找了去：“那天晚上的你看清楚了，真的是蓝芊？” 彭华看着桌上放着一盒子黄金，默默咽了咽口水：“不是她还能是谁，蓝家二夫人和我说得好好的，是她要把女儿给我，而且我也借着月光看清楚了，明明白白就是蓝芊的脸，除非我眼睛瞎了才会认错。” “既然是她，她自己做的事情就要自己担着，你知道该怎么做了。”杨夫人把这一盒黄金推到彭华的面前。 “嘿嘿，知道，知道，我这就去，打得她蓝芊无法翻身。”彭华赶紧把装作黄金的盒子抱起来，先去赌一把再说。 “彭公子要分清轻重缓急，把事情办好了，还有你的好处。”杨夫人看他这个样子知道他又要去赌，皱了皱眉头，眼里掠过一丝厌恶。 “是，是，我这就去把要紧的事情办了，杨夫人只管放心。”彭华道。 第299章 把人处理掉 然而，彭华在经过一个人少的街道转角的时候，能不防被一棍子敲中后脑勺，他眼睛一瞪，没有看清楚眼前的人，就直直倒了下去。 “二夫人，人抓到了，就关在私牢里，还好我们下手及时，不然又让这个纨绔赌徒到处散布谣言。”二房的两个护院道。 二夫人眯了眯眼：“把酷刑都上了，好好折磨他一遍，再把人处理掉，要做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彭华好赌，彭老爷子常年卧病在床管不了，天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情，正好往死里折虐。 蓝婳川今日去了书院，她在外要料理医馆，在内又有主事大权，身上事务繁多，每天多半时间都在忙碌，书院她久不久才去一次，今年她也未必去参加什么校验，只是棋课的谷先生和医课的冯先生对她颇为重视，她偶尔去一次，也是对老师的尊重。 校验她去年参加，证明自己不是愚蠢之辈，也就足够了，像这种考试，贵女都想出风头，博取好名次，嫁入一个好人家，她又不稀罕这个。 这一堂正好是实践课。 冯先生还没有布置，裴恒就道：“近日学生碰到了一个棘手的病人，绞尽脑汁也治不好，不如把她带到这里来，让大家看看，正好蓝二小姐今天也来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病症，能够难得倒蓝二小姐，学生相信蓝二小姐的本事。” 蓝婳川眉梢微挑，已经是明白了裴恒的打算，四大家族本来就相互勾结，裴恒和宋容韬当然也是沆瀣一气。 兜兜转转，还是要把宋芷凝送到她的面前来医治。 “好，既然是棘手，也好给大家锻炼的机会，那就把人带来。”冯先生道。 裴恒早就做了准备，打了一个手势，就有一个人从花园里走出来，那个人身影纤纤，绰约有致，浑身透着一股柔美的气质，一看就猜知是个美人，只是她蒙着面，看不清楚长相。 蓝婳川道：“你是柔絮？” 宋芷凝咬了咬牙，不说话。 “我无意中碰上这位姑娘，看她孤零零的可怜，就暂时把她收留着，只是她的脸上生了东西，怎么医治也不见好，眼下正值韶光年华，也未免太可惜了。”裴恒道。 “不瞒裴公子说，这位姑娘正是我的婢女柔絮，她虽然蒙着脸，可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在我院子里的时候，她的情况就不容乐观，后来燕王造访，生怕她生的传染病，为了避免传播开来，无论如何也要把人带走，可是裴公子却说，看到她孤零零的，莫非是燕王治不好她，就把她随意扔下了，万一真的是传染病，到处传染了如何是好。” 蓝婳川这样说，在场的人都不免觉得，燕王秦赟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出来？秦赟不是有仁慈仁义的名声吗？这不该是他的行径啊。 “跟燕王没有关系，是这位姑娘不想连累别人，自己私自离开，正好被我碰到了而已。”裴恒知道蓝婳川又想生事。 “她也未必就是你的婢女，蓝二小姐不要认错人了。” “怎么会不是呢，柔絮在我的身边服侍三年，就算现在遮着面，可是她的气质，身形，我也能轻易辨别，我还记得，柔絮的手腕上有一颗痣，也可以证明。” 大家看到，蒙面女子手背上有一颗痣，虽然她飞快缩到了袖子里，可大家还是看了一个清楚。 看来，当真是蓝二小姐的婢女了，这就证实了燕王的所作所为，大家对燕王的印象，突然就跌了两分。 “这位姑娘，能否请你摘下脸上的面纱，让大家看看你的病症，如此才好诊断呀。”冯先生道。 宋芷凝心里面很透了蓝婳川，蓝婳川这样做，大家都会认定她是她的婢女，以后就算治好了，她怎么回到宋家当千金大小姐。 前面她一直不去找蓝婳川治疗，就是为着这个原因，当然，蓝婳川也未必会肯施以援手。 现在三哥想出了这个办法，原以为稳妥保险，结果被蓝婳川当众揭发。 但她现在顶着这张脸，每天都深受折磨，就连镜子都不敢照，现在蓝婳川就在书院里，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等于给她施加压力，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治疗，怕是以后都治不了了。 先把她的脸治好了要紧，其他的，只能以后再想办法。 宋芷凝将心一横，就把遮掩的东西揭下来，看到那张脸，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300章 划脸放血 只看到一块块红斑，嵌入在皮肉里，这些红斑隐隐发紫，上面还有裂纹，看着令人触目惊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即便如此，还是能从五官轮廓看出来， 这个女子，本身就是一个美人胚子。 “我是无能为力了，就不知道蓝二小姐能不能治。”裴恒道：“不过，什么疑难杂症，对蓝二小姐来说都不在话下，这个姑娘只是脸上有一些红斑，相信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医课人才济济，既然是实践课，每个人都有着手的机会，裴公子口口声声要我医治，岂非是对其他人的无视。”蓝婳川道。 果然，有不少人对裴恒投入了不满的眼神， 裴恒一噎，好个蓝婳川，就连这都能让她找到机会，来埋汰他一回。 医学生纷纷给宋芷凝望闻问切，可是谁都没有办法，因为这种症状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和普通的红斑又有不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冯先生见这症状稀奇，也亲自给看了一回，沉吟：“这应该是中毒了。” 中毒，她以前就在蓝婳川的院子里，是谁让她中的毒，不言自明。 “是什么毒，冯先生能治吗？”裴恒赶紧问。 他知道宋芷凝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按照宋容韬的意思，如果治好了，人就是他的。 如果冯先生能治，就不需要蓝婳川，宋芷凝的身份，也没有泄露的风险。 冯先生确实摇头，脸上带着为难之色：“这种毒极其罕见，是从几种色彩斑斓的动植物里提纯而成，所以面部才会呈现这种症状，解药十分难配，我这里怕也是不能尽快把这位姑娘治好。” 冯先生说得没错，只不过，他说解药难配，指的是传统的解药，蓝婳川另有它法，而且疗效快。 冯先生看向蓝婳川：“不知蓝学生可有妙法。” 蓝婳川道：“那就姑且让学生试一试，不过，我要观察疗效，只怕要让柔絮姑娘住在这里，直到脸上的红斑完全消失。” 柔絮本来合计着得了药就回去，等着她的脸恢复了，又是另一个人，可以用宋家小姐的身份光明正大，光彩照人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蓝婳川偏偏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我，我怕生，裴公子给我安排了住处，还希望蓝二小姐给课我药以后，让我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在这里我怕吃不好，睡不下，影响疗效，辜负了蓝二小姐的心意。”柔絮说。 她的声音十分低柔好听，还有点怯生生的，听得人心痒痒，无法想象这张脸如果没有长这些可怕的东西，这样的女子往面前一站，会是多么的撩人心魂。 蓝婳川莞尔：“怎么会呢，除了给你送药送饭，也不会打搅你，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都没事，但是你既然到这里治疗了，就得听从我们的安排，不能乱跑啊。” 想要治好这张脸，是要付出代价的，柔絮潜到她的身边，当燕王的卧底，上辈子害惨了她的一生，她又怎么会让她舒坦？ 冯先生也道：“既然蓝同学都这样说了，你就留在这里，等到治好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柔絮看了一眼裴恒，裴恒面上也有些无赖，不过，先生发话，也不好继续反对。 只有等治得差不多了，及时把人送走。 “你这是做什么？”看到蓝婳川那是一把匕首来到自己的面前，柔絮一阵心惊害怕。 “你脸上的这些紫红色斑，实际上都是毒血，只有把毒血放出来了，再进行消毒，这样才好得快。” 第301章 需要一张八卦的嘴巴 “那我的脸岂不是毁容了？”柔絮心里面恨得要死，蓝婳川就是嫉妒她的美貌，现在她脸上是红斑，只要毒消了就能恢复如新，再在脸上划那么多刀，就算是把毒清除了，也会留下纵横交错的痕迹。 蓝婳川就是居心叵测。 “怎么会毁容，多虑了，只需用好的祛疤药，还能留下什么痕迹？”蓝婳川道：“那我主仆一场，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呀？当时说什么都要和燕王走，结果燕王把你丢下了，还是得我来救你，看来真是天意注定。” 柔絮的脸色变化着，带着一丝冷意道：“跟燕王殿下无关，是我不想连累殿下而已，蓝二小姐这么有把握，能将刀疤消除得一干二净？” “到时候，你只管找我便是。”蓝婳川道。 宋芷凝可是宋家千金，祛疤药的钱，她总要赚上一笔，虽然她的解毒药，不用在脸上划口子，也能消毒，但让宋芷凝多尝尝疼痛也是好的。 伴随着一声声惨叫，蓝婳川手起刀落，利落地在宋芷凝脸上划开十几道口子，没有用麻醉药，宋芷凝疼得差一点晕死过去，不过为了避免她反抗，已经提前将她系在椅子上，宋芷凝痛得浑身颤抖，虚汗直冒，眼皮不断翻白。 蓝婳川绝对是故意的，虽然她说得冠冕堂皇，但她的第六感，不会有假。 宋芷凝牙齿都要咬碎，恨不得将蓝婳川千刀万剐。 “好了。”蓝婳川后退一步，擦拭着匕首上的血。 冯先生还没有开口说要用麻醉，她就已经上手了，这样的滋味，宋芷凝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宋芷凝满脸是血，慕薇薇赶紧上前来给她止血，其他人也是忙手忙脚，划了那么多口子，总得缝上，蓝婳川划了十二道，鲜血加红斑，看上去可怖得很，承受能力差的，只怕要留下阴影。 蓝婳川写下一个方子，让小童去抓。 “蓝同学，我看看你的方子。”冯先生道，这样的症状，他也能治，不过据他知道能解毒的药材，很是罕见难寻，要花费不少心思精力，蓝婳川居然就这样直接写出来了。 蓝婳川把方子给冯先生：“还请冯先生指点。” 这便是她谦虚了，冯先生知道自己是指点不了蓝婳川的，她的方子起码比现在的医药水平超前了几百年，上千年。 他只是好奇，想要看看蓝婳川的方子是什么样子。 方子上列的药材，普普通通，可是这样的配合，却是没有见过的，蓝婳川的方子有个妙处，就是很多看似简单，实际上那些药材相互起作用，疗效惊奇。 “蓝学生，你是为师的骄傲。”冯先生道：“也是为师的荣幸。” 都在传言蓝婳川是他教出来的本事，实际上他心里很清楚，蓝婳川是天赋爆发，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医药神童，只不过，他碰巧碰上而已。 “多亏冯先生教导得好。”蓝婳川诚挚道。 她也是在冯先生的课堂学了一段时间，才敢暴露自己的这个特长，不然，一下子拥有这样的本事，可太吓人太突兀了，总得有个启蒙。 冯先生见蓝婳川把功劳归在他的身上，不由得感慨，这孩子真是谦虚啊，本来方才他觉得蓝婳川用刀子划那丫头的脸，过于冷静狠厉，可是现在由衷认为，蓝婳川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学生。 几天的时间过去了，宋芷凝脸上的都差不多都清了，又用了几天的时间消肿，等到红斑和肿胀都不见，玉白柔美的脸上，就只剩下纵横交错的刀口。 “那一位叫柔絮的，当然是个美人胚子呢，虽然脸上多了那些刀口子，可就像一块被划伤的玉一样，还是看得出来原来的美貌。”慕微微对蓝婳川道。 “不过，凭着你的医术，要是她一直留在你的身边，脸上这些东西不就早不在了吗？” 蓝婳川悄悄对她道：“你是不知道，柔絮要离开我是有理由的，她可不仅仅是我的婢女啊。” 慕微微大眼睛像蝴蝶扑闪了一下，顿时生出了八卦的好奇心：“啊，难道她的身份，还有不可说的来头。” 蓝婳川把她拉到亭子下坐下：“你可知道，宋家原本是有千金女儿的？” 第302章 还不如去抢 慕微微摇头：“好像宋家就三个嫡出的儿子，没听说过有女儿呀。” “是有的，只不过命数不好，从小在寺院长大，及笄了才送回来。” 想到前面蓝婳川的话，慕微微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那位叫柔絮的病患，正是宋家的小姐？” “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的身份，她到我的身边三年，我觉得都被蒙在鼓里，这是不是很有意思。”蓝婳川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一个高门千金小姐，竟然跑去别人家当丫鬟，这又是为何？”慕微微想着，只觉得不对劲，眉头都皱了起来。 “我哪里知道呢，将军和宋家关系向来冷淡，宋家却跟把亲生的嫡出女儿送到我的身边当婢女，这样轻贱，为着什么理由我是万万想不出来的。” 蓝婳川道。 “肯定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听说把属下派到别人家当下人，宋家却派出了亲生的女儿，这般舍得，说不定是有什么大计划呢。”慕微微一脸的鄙视。 “蓝姐姐，你可要好好查出来，千万不能轻易放过她，虽然看起来你没有什么损失，但万一她得到了什么重要的情报呢。” “人都已经离开将军府了，还能查出什么，只能以后多留一个心眼，不过现在她是病患，我们就是学医的，不管怎么样都要确保她好起来。” 慕微微却是哼了一声，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好事？做错了事情，犯了罪行，就要承担应有的代价。 蓝婳川又道：“只不过很多人都没有见过宋家小姐的模样，柔絮也是作为小婢女跟在我的身边，见她的人不多，等到她脸上的伤完全好了，一转身便是宋家小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才不会让她占了这份便宜，拍拍衣服就来，拍拍衣服就走，怎么可能。”慕微微道：“总要叫人看清楚她的这副嘴脸。” 慕微微本来就是个活泼的大嘴巴子，身边又积聚了一群朋友，裴恒，宋容韬，即便想着让宋芷凝尽快脱身，到时也不会轻易叫他们得逞。 “蓝二小姐，柔絮姑娘要见您。”小童来到蓝婳川身边说道。 也该是时候了，蓝婳川起身，去了柔絮的那个屋子。 “蓝二小姐，我脸上的毒已经清了，也消肿了，你说的去疤药呢。”柔絮对蓝婳川态度很不好，她恨透了蓝婳川。 计划好好地实施着，就不知道，蓝婳川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性子大变，对燕王完全转变了心意，还把她害成这个样子，燕王也对她心生厌恶，不再理会。 她以后的尊崇，是断送在蓝婳川的手里了。 “祛疤药是有，随便一个医学生都能够给你配出来，可是你相信他们的方子，那个让你脸上的这些疤痕，完全消失光滑如新吗？” 柔絮当然很清楚，所以她才要见蓝婳川。 “你让我住在这里，给我治脸上，现在还有最后一个步骤，难道不该是你拿出方子出来。” “是啊，你脸上的毒不是已经清了吗？医堂这边，已经完成任务了呀，要消除这些疤痕，是要额外收费的。” “额外收费。”柔絮冷笑一声，就知道蓝婳川这样的人，绝不会白白帮她治好。 “你想要多少银子。” “五千两。”蓝婳川用很寻常的语气说。 柔絮脸色一变：“五千两，这样狮子大开口，你还不如去抢？” “用五千两，换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还有什么比这更划算呢。”蓝婳川道。 “你也知道，我身份卑微，没有好的家世，怎么可能拿得出五千两银子。”都到这个时候了，柔絮还想试图骗蓝婳川，虽然她知道，蓝婳川很可能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 “宋家先祖可是开国重臣，一直绵延至今，长盛不衰，如果这都算得上卑微，那些小门小户，还要不要活了。” 蓝婳川脸上带着微笑，这样的笑容，显示她已经知悉了一切。 果然，柔絮脸上更是隐隐发青：“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心里面清楚就好，我呢，也不是来跟你算账，不过要想让你现在的脸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主意全在你。” 蓝婳川起身走出了屋子。 在她离开后，一道身影进来：“蓝婳川怎么说？”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宋容韬。 柔絮面上都是气恼：“还不是个贪图钱财的无耻之流，一开口就是五千两银子。” 听到这个数字，就连宋容韬，脸上也是一变：“这个蓝婳川，当成是悲哀。” “三哥，怎么办啊，我总不能就这样的脸过一辈子，我现在已经十七岁了，得尽快光明正大回归宋家，不然以后可怎么办。”宋芷凝心中焦急。 “不过是去除疤痕吗？裴恒也是学医的，让他给你配药，最不济还有冯先生，我还偏不信了，这么多的医学生，会消不掉你脸上的这些划痕，绝不让她蓝婳川占这个便宜。” “我脸上的这些划痕，还不是她蓝婳川一刀刀划下的，她故意这样做，一来发泄自己的仇恨，二来敲诈我们银两。”柔絮恨恨道：“蓝婳川已经知道，我到她身边卧底的事情，三哥，你可得当心一点，千万不能让这件事传开去。” 宋容韬脸上也在不断变化：“放心，等你恢复了，立刻把你接回宋家，让她蓝婳川一点机会都找不到。” 裴恒看过宋芷凝脸上的情况，眉头皱了起来：“这些刀口子太深了，几乎要把脸划穿，一般的祛疤药只能淡化，要完全消失，怕是不现实。” 第303章 怕认出当过奴婢吗 “那么冯先生呢，冯先生可有好的法子。”柔絮赶紧问。 “去疤药也不过那些，冯先生知道的未必比我知道的多，要想完全消失，怕是只有蓝婳川做得到了。” 柔絮咬牙切齿，难道只能找蓝婳川了吗？ 宋容韬还是带来了五千两银票，交给裴恒，裴恒又交给蓝婳川。 “这种卑鄙无耻的行径，还真是让人开了眼界。”裴恒冷冷道。 蓝婳川接过银票，点数了一下，眉梢一挑：“论这个哪里能跟你们比呢，其实这个银票，宋公子直接给我就是，难道我还不知道，他们兄妹俩的关系吗？” 裴恒盯着她：“蓝婳川，做人留一线，柔絮只是个弱女子，你要对她赶尽杀绝。” “不是我要对人赶尽杀绝，是你们这些人都不会放过我，如果我弱势一点，还不知道现在会成什么样子呢。”蓝婳川把银票揣入袖子里，让人准备笔墨，写下一个药方：“好人做到底，拿去自己抓。” 裴恒粗鲁地一把抓过药方，愤愤走人。 近日里有传闻，在医园里治疗的女子，竟然就是小时候被宋家被送去寺院养育的千金，不过这位千金大小姐，在十四岁及笄回来，居然到将军府二小姐的身边，当了三年的婢女，一直众说纷纭，什么卧底奸细都出来了。 还有人在传言，蓝家二小姐也是在四年前，宋芷凝到身边服侍的时候，开始变得疯癫，做了很多糊涂事来，成为笑柄，这两者之间，莫不是有脱不开的关系。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宋家人也当真是居心叵测，谁要是被盯上了，都要倒大霉。 这段时间，有人不断去看柔絮的真容，甚至还有扒窗户闯门的，拦都拦不住，看到的人都说，和宋夫人，宋容韬，都有几分相似，看来传言多半不假了。 到了这一步，就算宋家在宋芷凝痊愈的时候，及时把她带走，也是无法挽回了。 高门贵族都知道，宋家竟然派出自己的亲生女儿，到将军府当卧底，害苦了大房嫡出小姐，先祖是开国重臣的宋家，代代簪缨，居然做出这种没有操行的事情出来，一时为大家所唾弃，知道这件事的贵族，多少心生警惕，据说宋芷凝已经十七岁，真是挑选人家的年纪，即便她生得美貌，谁又敢让这样危险的女人进门呢。 “蓝婳川！”宋芷凝又恨又气，精致的小脸变得扭曲，眼里涌动着冷光。 传言四起，越传越真，现在是几乎坐定事实了，没有她蓝婳川暗中的鼓动，她不相信。 哪怕现在，她的脸当真已经完全恢复，可是每天都如坐针毡，不得安生。 宋容韬这阵子也过得不好，他拼命想要平息那些传言，可是怎么压都压不住，他何尝不想把蓝婳川千刀万剐？ “妹妹，先回去，再想办法。” 现在就算回去，怕也不好露面了，但这里更是不宜久留之地。 还是裴恒把人带走的，宋芷凝离开的时候，用纱布将面部遮掩了，谁也瞧不见她的样子。 “宋家大小姐，遮遮掩掩做什么，怕人认出来你曾在将军府当奴婢啊。” 一些贵女围了过来，对着她嘲笑。 “把蓝二小姐害得癫狂糊涂的人，多有本事，多厉害，应该很光彩，很骄傲才对，怎么就见不得人呢？” “听说宋家小姐容貌美丽，让我们饱饱眼福呗。”有人伸手，要去揭宋芷凝的面纱。 第304章 来个滴血认亲 裴恒立刻挡在宋芷凝的面前，皱着眉头道：“大家到书院是来学习的，而不是为了关心这些无聊的事情，也不是为了造谣中伤他人，先生没有教过你们，谦卑待人，和气生福？” “先生反正是没有教过我们，去别人的家里当卧底，把人弄成疯癫无状的模样，这难道不是更违背仁义之道，该天打雷劈吗？”有人大声道。 也不怪大家兴致这样高，宋家有个嫡小姐，本来就很令人惊讶了，偏偏这个嫡小姐还去当细作，高门之间，最警惕被对家安插眼线，宋家这事儿，可是一点也不小。 宋容韬看着这一幕，面色愠怒，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干涉，免得坐定事实。 “她不是我妹妹，各位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宋容韬斩钉截铁地说。 “我的妹妹养在寺院，最近才要回来，不过是和这位姑娘有些相似，才导致人误会。” “是吗？”听到这个回应，宋容韬一下子警惕，盯着来人。 大家也看着突然出现的蓝婳川。 “那就拦下这位姑娘，和宋夫人来个滴血验亲，如何？” “是啊，是不是亲生的，滴血验亲不就知道了，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如果是亲生，宋公子最近一直在否认，是不是为了掩饰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呢。” 宋容韬脸上隐隐发青，滴血验亲，岂不是一下子暴露了：“这位姑娘不过是来治病，你们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宋公子，真不是我们逼迫，如果真的是宋小姐，那也能给高门提个醒，这样的女子是断断不能要的，如果不是，也等于是还宋小姐一个清白，免得她日后被人议论，岂不是好事一桩？”沈怡禾说道。 她虽然不喜欢蓝婳川，但她的二哥也到了娶亲的年纪，有些人可千万得避雷啊，这样的枕边人，不定怀着什么异心，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汪殷和李思蔻也附和。 宋容韬气得要死，验亲是不可能验亲的，得想个办法把宋芷凝安然送出去，才是万全之策。 这个时候，宋芷凝已经被人拦下来了，她的身边被几个人围着，逃离无门，急得满头大汗。 离开这个安顿的小屋子之前，宋芷凝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局面，看这些人的势头，不查验她的身份，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攥着手头的帕子，一阵阵紧张。 “让开，都让开，一个个的还不做人了，这位姑娘是我无意碰上的，她身染疾病，我好心救治，和宋家有什么关系。”裴恒也恼道：“护卫呢，哪里去了，还不把这些人拉开。” 裴恒的护卫冲上来，然而，何止是他，其他人也带了护卫，大家推搡着，互不相让，场面很是热闹。 “那就验亲，这事儿得弄个明明白白。” “是啊，验亲，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要不是裴恒和贴身护卫拼命拦着，只怕宋芷凝的面纱已经被扯下来了，她死死捂着脸，蹲在地上，看起来很可怜。 可是蓝婳川却不觉得，上辈子宋芷凝喝了她多少的血，她一辈子不光是断送在秦赟的手里，也是葬送在宋芷凝的算计里，柔弱的外表下，是一颗歹毒的心肠，更是叫人防不胜防，又怎么会可怜呢？ “还不快去把秦先生请来。”裴恒皱眉。 “验什么验，宋夫人和宋大人作为长辈，要被你们这些人喊来验亲，受这样的折磨，成何体统？”裴恒冷冷地环顾四周。 而且，是他娶宋芷凝，也不会落到他们的头上，他们操心什么？ “作为高门的千金小姐，去别的高门当卧底，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公之于众？” “就是，这样的危险人物，也好让大家警惕着，免得哪一天谁在她跟前倒大霉。” 已经有人准备出发去请来宋大人和宋夫人了。 第305章 最近日子不好过吧 “闹哄哄的聚在一起，这是在做什么？”伴随着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大家看到秦院长面色肃然朝这里走来。 大家的声音是小下来了，有人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这位姑娘是到凌云书院给医学生实践治病，现在既然病好了，离开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至于她的身份，做过什么事，在这里都不重要。”秦书培严肃道：“何况你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求学，而不是生事，为难人，凌云书院的院训，是谦逊，仁义，善德，坦诚。” 秦院长说的这番话固然没有错，但大家也的确想验明宋芷凝的身份，只能怪没有及时给宋芷凝验明正身了。 “多谢院长解围，这位姑娘本来孤零零的，我见她可怜才将她救下来，送来这里治病，她跟宋家千金，哪里扯得上关系？”裴恒得逞地扫视众人一眼，带着人离开。 宋容韬也送了一口气。 蓝婳川并不急，她道：“这位柔絮姑娘曾是我的婢女，手腕子上有一颗痣，嘴角也有一颗浅痣，若真的是宋小姐，相信大家再见，也能够认得出来，如果不是，便是大家误会了。” 宋夫人可不像徐梦月那样变态，要割肉消痣。 柔絮就是宋芷凝，这是铁打的事实，总不能遮掩一辈子。 蓝芊也在人群里，这阵子宋家千金是议论的热门，再加上她身上的确没有那辨识的胎记，关于她的那些风言风语已经开始减少，淡化，她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出门见人。 宋芷凝如果方才就验明正身，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只有存在讨论的余地，她的事情，人们才会逐渐淡忘。 “哟，蓝大小姐也来了，最近的日子怕是不好过。”沈怡禾看到蓝芊，大惊小怪道。 别人忙着关注宋芷凝，并不代表她们就会这样放过蓝芊，以前，她们和蓝芊是一伙的，后来蓝芊害得她们输了钱，又做出那种丢死人的事情，她们早就对她无比厌恶。 就算那晚迦南寺的女子也有可能不是蓝芊，但这样扯不清的污名，也是要跟她一辈子的。 “的确不好过，我被人造谣，父亲也深受连累，还有谁比我的处境惨？”蓝芊叹了一声：“不像你们，个个都有好福气。” “造谣，我看是花了两个多月，下了不少苦功夫，才将臭名昭着的声誉挽回一些。”李思蔻讥讽道。 蓝芊面上浮起了怒意：“恶语伤人六月寒，我的无辜可以证明，你又何必这样执着污蔑？” 她笑了笑，面露凄色：“因为我被居心叵测的人泼脏水，祖母卧床不起，父亲也被降职贬官，直到现在，你们还不肯放过吗？” 看到蓝芊柔弱凄美的模样，倒是让一些贵公子生出了恻隐之心，劝说几句，沈怡禾她们倒不好说什么了，免得落下泼辣的名声。 蓝芊嘴角微微勾起，至少已经有高门子弟为她说话，这段时间，徐梦月的辛苦没有白费，她的转机终究是来了，再过半年，怕是没有几句声音了，到时候，以她的容色，何愁找不到好人家？ 她得意地看向蓝婳川，蓝婳川并没有注意到她，在和慕薇薇说着什么，两人面上带着会心的笑容，气氛很是和谐融洽。 蓝芊觉得刺眼，她辛辛苦苦地，想要挽回名声，每天都过得不安生，可蓝婳川却这样悠闲充实，挣大把大把的银子，掌控着主事大权，结交好友，简直是快意人生，以前哪里能想到两人之间会有这样的天差地别？ 蓝婳川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听说了一个消息。 淑妃正在园子里散步呢，不知道从哪里飞了一颗石子，正正击在眉心上，淑妃一个趔趄重重摔倒，肚子磕到了一个花盆边缘，五个月的胎就这样没了，整个太医院拼尽全力，都没有保住，淑妃元气大伤，差一点丧命。 第306章 这样的福气还是给别人吧 “差一点——”蓝婳川语气有些遗憾。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淑妃死了，宫中定然德妃独大，白家难过一阵子，还不得举精力来对付她？ 两个人就这样在宫中争来斗去，元气大伤，这才是制衡之策。 “二小姐，燕王殿下来了。”有下人禀报道。 蓝婳川并不想见这个人，但她知道，一定是跟宫中的事情有关。 “不见，告诉燕王殿下，宫中发生的，和我没关系。”蓝婳川道。 可是一抬眼，就看到秦赟进了院子。 秦赟身份摆在那儿，想来就来，也是她不能阻拦的。 蓝婳川只有出门迎接，行了个礼道：“不知燕王殿下到这里来，所为何事呢？” 秦赟方才在外面，已经听到了她的话，他眸子幽黑，语气冰凉：“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蓝婳川道：“臣女更想知道，燕王殿下这么关心此事，又是为什么呢，莫不是殿下对淑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她是乱说，也是故意，果然秦赟变了脸色：“蓝婳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臣女好奇而已，殿下稍安勿躁。”蓝婳川语气依旧平静，让人根本想不到，方才她的话多么荒诞。 但只要看到秦赟跳脚，她便痛快。 秦赟盯着她，眼里掠过一丝危险的冰冷。 “帝都乃天子脚下，岂是容你为非作歹的地方，德妃和淑妃到这样的局面，你敢说你是无辜的。” “是，我是无辜的。”蓝婳川道：“燕王殿下说话要有凭据，我何时为非作歹了呢，随便往人头上泼脏水，这便是燕王殿下的为人作风吗？” 秦赟哼了一声：“你自己心里明白，本王也是为了你好，淑妃和德妃无论哪一位，你都招惹不起，又何必放着好日子不过，去找苦头吃？” 为她好，蓝婳川心里笑了，这一次淑妃差点丢了一条命，秦赟终于是坐不住了，专门来找她问这件事，她知道秦赟的心思，不就是想让这些人团结起来对付她，他好趁虚而入。 “殿下。”蓝婳川静静道：“眼下，我正过着好日子呢，将来也是。” “那你就安分一些，若不是看在你以前对本王用心，本王也不会专程跑这一趟，提醒你的安全，若是你固执妄为，后果甚至要牵连将军府。”秦赟沉声。 蓝婳川抬眼，她的眸子寂静得可怕：“燕王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呢？” 就这样轻飘飘一句，像是一把柳叶刀，飞快在心脏上过了一下，秦赟蓦然生出两分忌惮警惕：“你这是什么意思？” “无他，我也是好意提醒殿下，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图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然——” 她压低声音：“怎么完蛋都不知道。” “你——”秦赟只觉得蓝婳川意有所指，难道她察觉到了什么？就连她自己，都未必知道她是祁凤族的后裔。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伯承就是祁凤族人，只是他是男子，不能继承那样的血脉，延绵益寿，长葆青春这个功能，只有祁凤族女子的血液才有。 就算蓝婳川清楚她母家的非同寻常，可是她又如何得知他的这个图谋，大概她指的是结党营私，或者皇位。 这样想着，秦赟安稍稍心安。 “本王想要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拿到手，若是你愿意襄助本王，将来本王实现夙愿，你便可以母仪天下，拥有半壁江山，只要你好好听话。” 秦赟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眸带上了些许的温柔，再加上这张脸很俊美，换做任何女子，只怕都要怦然心动。 “只是你现在，实在是叫本王担忧，就怕你哪一天出事。” 蓝婳川眉梢微微一挑，像是听到一个笑话：“这样的好福气，我可担待不起，燕王殿下还是留给别的女子。” 第307章 那就看燕王的本事了 “蓝婳川，你不要不识抬举。”秦赟皱着眉头，他就知道，如今的蓝婳川，是九头牛马也拉不回的，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前来，如果蓝婳川肯服软，他不必大费周折。 “秦赟。”蓝婳川直呼其名，这个时候，她也不怕摊牌。 “你也清楚，以前我的疯癫之状，是因为宋芷凝对我下迷毒，你也中了她的情毒，亦是沦陷难以自拔，相信比别人更能理解我当时的状况，怎么你还抱着幻想呢？” 蓝婳川语气带着嘲讽，亦不掩厌恶。 像是被一盆冷水浇在头上，秦赟瞳孔几缩，宋芷凝任务失败了，蓝婳川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糊涂，本来他有的是机会，只是等着蓝家将军府对他表达诚意，站到他这一边来，竟白白耽了良机。 “燕王殿下这是府内事务太少了，所以来骚扰二小姐，啧，真是好清闲啊。” 一个清隽朗然的声音响起，夏侯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亭子下，眉目带笑，可是却蕴藏着冷意。 “本王是来说要紧事，倒不像小公爷这样清闲。”秦赟面色一沉：“告辞。” 他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了脚步，语气缓而坚定：“本王是不会放弃你的，蓝二小姐。” 他用的词是“放弃”，但蓝婳川知道，他要说的是“放过”。 “好啊，那就看燕王殿下的本事了。”蓝婳川嘴角勾起。 秦赟抿了抿嘴角，走出了院子。 “小呆子，燕王来做什么，跟你表白吗？”夏侯汐手指敲着桌面，带着两分戏谑，只是那张俊美到极致的脸庞，却微微绷着。 “燕王跟不跟我表白，都是一样的。”蓝婳川在他对面坐下，牡丹去准备茶点。 夏侯汐思忖着这句话的意思，很快了悟，道：“燕王心思阴沉，手段狠辣，绝不是良配，你能及早看清此人的本质，是好事。”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人设，那是拿来骗人，谋取利益的东西，特别是一个皇子，打造自己勤劳公事，怜悯百姓的形象，不就是奔着那个位置去的？ 秦赟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他也有几分了解，只是在王侯之家，这是事都不过是寻常，他也懒得点破，但蓝婳川离这样的人远一些，绝对是在正确的选择。 再说如今，秦赟利用宋芷凝对蓝婳川下迷毒，导致她疯癫的事情在高门之间逐渐传开来，一来可以判断出宋家是四皇子党，二来让人看到了秦赟的狠毒城府。 虽然未必是真的，但也让不少人对秦赟产生了怀疑。 蓝婳川抿了一口茶，道：“那些事情，你相信吗？” 夏侯汐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的神色染上了两分清寒：“相信，因为原本你不是那个样子的，更不可能毫无节操地去做别人的舔狗，如此卑微地作践自己。” “那我本来是什么样子的啊。”蓝婳川漫不经心道。 “原本的你。”夏侯汐微眯起眼，回忆了一下：“反骨头，有两分顽皮，经常不听老夫人和二夫人的管教跑出去玩，就算被家法打得遍体鳞伤，还是改不了这样的脾性，后来，你就怕她们了，变成那种服从的性子，对秦赟也突然变得痴狂，我真是不敢相信，那样的人是你。” 第308章 一次都没有吗 宋芷凝给蓝婳川下迷毒，肯定要将她变成柔顺卑微的性子，才好控制，同时她本性里有执拗的成分，这是隐藏在她骨子里的东西，以致她对秦赟的追求无比的热烈和疯狂，这样的效果，远超过宋芷凝和秦赟的预想。 要不是秦赟没有把握好机会，这辈子，她也不要想好过。 夏侯汐此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想对她说一句安慰的话，可是看到蓝婳川镇定稳沉的模样，知道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如今的她，自信而强大，即便不是绝顶的美貌，也能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这株红珊瑚有什么好看的，难为你天天摆在院子里，你如果喜欢，我寻更好的给你。”夏侯汐一进来，就左看右看那一盆红珊瑚不顺眼。 玥王送什么不好，要送红珊瑚，这么显眼的东西，只能拿来当景，摆着招摇。 怕是小呆子看到了，就能想到那个人，一念及此，夏侯汐神情染了一层冷霜。 “玥王寻了三年，才有这么一株满意的，你以为真有那么容易啊。”蓝婳川道：“这景我也看够了，不过是拿来装点院子罢了。” 一直以来，大海里寻红珊瑚，出了不少人命，就连玥王爷也差点葬身大海，没必要再去冒这个险。 “总有比红珊瑚好的东西，这东西跟个火焰似的，看多了伤你眼睛，玥王当真是不会为你打算。”夏侯汐话里多少带着点酸味。 “礼物无非是心意，只要你真心把我当成朋友，不都是一样的？”蓝婳川看到他这副模样，差点笑了。 听到朋友两个字，夏侯汐眸子一凉：“我看啊，蓝二小姐把玥王当朋友便是，我就不必了。” 蓝婳川见他又要耍性子，便道：“小公爷既然来了，不如下两盘棋？” “好啊。”少年眉梢一挑：“上次可是你输了，这一次，我也不会让你。” 上次蓝婳川是走神，才输了他一个子，倒是让这小子得意了许久。 “看来小公爷很有信心啊。”蓝婳川寻思着无论如何也要把上次输的扳回来，她上辈子下了几十年了，还比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杀了十盘，已经是黄昏，五比五，谁也赢不了谁，夏侯汐懒洋洋伸了个懒腰。 “今日状态不佳，过些天再来赢你。” 蓝婳川满头黑线，还真的会给自己找借口啊：“若是次次赢不了，小公爷这辈子岂不是都状态不佳了？” “胡说，男人不能说不行，知道不。”少年板起脸：“特别是你，更不许这样说。” “好了好了，你最厉害。”蓝婳川敷衍道，下棋下累了，等吃过了晚饭，她的好好休息一下。 “对了小呆子，你猜，昨晚是第几次梦见你了？”少年掸了掸衣服摆子，似是漫不经心地问。 “做梦而已，不过小公爷总是梦见我，多无聊，梦一梦别人也好啊。”蓝婳川淡淡道。 “我也想啊，可谁叫你占据我的梦境不走呢。”夏侯汐一脸无奈：“还还不是有你自己的原因。” 蓝婳川嘴角抽了抽，她竟无言以对。 “对了。” 夏侯汐突然探身过来，看着她的眼睛：“你有没有梦见过我？” 他的眸子里藏着咄咄逼人的光芒，仿佛燃烧着火焰。 “没有，我不爱做梦。”蓝婳川微微垂下眼皮，道。 “一次都没有吗？”他还不放弃。 第309章 病中美男 “没有。”蓝婳川坚定地答。 她不想给他任何期盼，前世他的一生为她葬送，今生只希望他得圆满，她什么都给不了他，至少现在，她完全没有动成亲的心思，她上辈子活得太累太苦了，就算验证过真心的人，也无法让她毫不保留地投入。 夏侯汐眼里黯淡了一瞬，哼了一声：“就知道你是个没心肝的。” 他起身来：“走了，死丫头片子。” “飘香，送客。” “不必了，怎么来，就怎么走，反正也没人关心，哼。”一个掠身，夏侯汐已经是出了院子。 牡丹笑道：“小公爷是在跟二小姐耍性子呀，这么大一个人了，跟孩子似的。” 蓝婳川默然一下，起身来， 好过了些天，卓奕前来禀报，说夏侯汐病了。 “病了？小公爷身体向来很好，怎么会突然生病。”蓝婳川不太相信。 “人是肉体凡胎，身体再好的，也有生病的时候。”卓奕道：“小公爷的这一场病来势汹汹，接着便是卧床不起，每日三次服药也不见好。” “几天了？” “据说已经三天过去。” 蓝婳川起身来：“去看看。” 这是蓝婳川第一次，造访洛尹公府，夏侯大人袭一等功，列三公之位，家世显赫非常，也只有这样的公府，嫡长子才有资格被称一声“世子”，就连蓝家将军府，立下战功赫赫，也只是二等公。 这样的家世，比那些地位一般的亲王还要惹人瞩目。 蓝婳川送上了拜帖，然后在大门外等着。 “蓝二小姐，小公爷殿内请。”是阳风出来迎接蓝婳川。 “小公爷怎么就病了？”蓝婳川问。 阳风摸了一下鼻子：“属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公爷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病，这一次病得意外，病得忽然，让人措手不及，宫中太医来了好几个，都看不好，属下也是心急得很。” 一路到夏侯汐的大殿，洛尹公府一切布置低调又气派，处处透着矜贵雍容，倒是和夏侯汐张扬桀骜的性子形成对比。 大殿里弥漫着中药的气味，夏侯汐就躺在屏风后的软榻上，蓝婳川进来，他哼哼了一声：“小呆子，你来了。” “方便吗？”蓝婳川问。 “蓝二小姐请。”阳风恭敬地打了一个手势。 “咳咳，你们都下去，蓝二小姐难得来一趟，谁也不许打搅本公子和她说话。”夏侯汐吩咐。 阳风对牡丹道：“姑娘也出去，你家小姐还要给小公爷诊病呢，最好不要打搅，也免得你沾染了病气。” 牡丹想了想，也出去了，小公爷保护二小姐都来不及，是不会做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的。 蓝婳川绕过眼前的那一座屏风，夏侯汐枕着垫高的枕头，可怜巴巴地望向她：“我都病了三天才来看我，小呆子，你说你是不是没有心？” 他现在是一副病容，看上去清减了几分，再加上一头墨发散了下来，又顶着一张极其俊美的脸，当真是病中美人，惹人垂怜。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就病了呗，说不定你来看我，我就好了呢。” 蓝婳川看了一眼没有凳子，只好在榻边坐下，离得近了，意念一阵发热涌动，不过并不是分析什么病情，而是在判断药方。 心下了然，蓝婳川面上浮起一丝愠怒：“小公爷当真是好有闲心，跟我耍弄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招数。” 方才进入洛尹公府，阳风的小动作她何尝没有注意到，当时便有些怀疑。 第310章 怎么不穿裤子 夏侯汐眨了眨眼睛，难道蓝婳川知道了？可是她还没有给他诊断啊，就这样看一下，她便知道了他的花招？诊断需要望闻问切，她只不过是稍微一望，这也太神奇了。 少年抱着侥幸心理，一脸无辜：“小呆子你在说什么啊，我这样病着，你还跟我扯这些风凉话。” “给我起来。”蓝婳川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把把盖在夏侯汐身上的被子掀开，目光触及某个突兀的部位，以及那修长健美的双腿，蓝婳川瞳孔一下子放大，低呼一声，立刻背过身去。 “怎么不穿裤子？” 她的脸，一下子熟透得像柿子，现下的情绪，当真是又羞又愤，吐出来的话，咬牙切齿，气到非常。 夏侯汐上身是短里衣，下头没有穿裤子，只着了一条亵裤。 除非晚上就寝，大白天的，谁会这样穿？ 夏侯汐也是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幕，立刻拉过被子来遮上，嚷嚷道：“谁知道你来掀我的被子嘛，把我看了，占了大便宜，还要来责备我，哪有这样的理？” 蓝婳川怒不可遏，转过身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将少年拽得坐立起来：“还不是你装病，把我骗来，夏侯汐，你无聊，更无耻。” 少年静静地看着那张盛怒的小脸，眸子渐黑：“丫头，你胆子太大了。” 几乎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这副态度，可是她却这样嚣张，他固然喜欢她的性子，可是并不代表她可以随意对待他。 少年浑身散发出幽冷的气息，弥漫在四周，蓝婳川本能感到一阵难言的压力。 “我就不该来，早知道你这样的人——” 蓝婳川有些无奈，夏侯汐就是这样的性子，他是有一颗赤诚的心，但也顽劣，捉弄她，让他感到高兴，或许这就是他的目的。 “我是什么样的人，在你的眼里。”他问。 “我回去了，小公爷既然没有病，也不必这样天天躺着，免得真的生了病。” 蓝婳川凉凉扔下一句，松开他衣襟上的手，就要离开。 手脖子一紧，却是被少年扣住。 蓝婳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没有来及反应，少年手上的力道一收，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跌在软榻上，少年宽阔韧实的胸膛压了上来。 他居高临下，眸子一片黑冷，五官近在咫尺。 “不过是想得到你的一点点关心，在你的眼里，反而是我不堪了。” 微烫的呼吸扑在蓝婳川的面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烈和执着，蓝婳川像一头无力反抗的猎物，被他轻而易举地囚禁，她看着那张暴怒的脸，像面对一头虎豹，一颗心本能地微微揪着，同时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她恼愤，是她被欺骗，可是他的反应比她还要大。 “你何必呢。”蓝婳川凝眉：“我最恨别人欺骗我，哪怕是无心之失也好，就算你没有恶意，但骗了终究是骗了。” 上辈子她被秦赟骗得太惨，付出了血泪的代价，当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在你的心里，我无可救药，不能翻身，甚至以后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了。” 少年看着身下的女子面容平静，眼她的骨子里本来就有一种傲气，不管面对什么，都不会轻易地求饶和低头，这反而让他心里升腾起征服的欲望。 将她这样压着，胸膛触及她心口的柔软，才发现她并不像看上去那样薄弱或，者说这一年来她人长了不少。 “不要再有下次了，任何时候都不允许骗我。”蓝婳川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夏侯汐就是这样的性子，她跟他计较也没什么意思，但如果有下一次，她绝不会容忍，毕竟，他本来就是一个聪睿的人。 少年眼里有一丝亮光闪过，浑身的怒意也消失了一大半，可还是执着地说：“那在你的眼里我是什么人嘛？” 刚才她那样的态度，他还以为在他的心目中，他变得跟燕王一样卑鄙可耻。 “你先放开我。” 蓝婳川上半个身子被他这样压在软榻上，这种姿势太亲密了，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脸上泛着一层薄红。 第311章 亲一下，就小下下 “不放，万一你再像刚才一样出言不逊。”夏侯汐反而把她压得更紧，他的眼眸里，也多了几分炽热。 “你是个好人，是个大好人，这样总可以了。”蓝婳川无奈地说，她察觉到了某种危险，就像虎狼要吞噬手里的猎物。 “这还差不多。”夏侯汐面上和缓了两分，可是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喉结动了动：“小呆子，我想——” “什么都不准想，请你做个人。”蓝婳川冷冷出言。 “我们都这样了，我想，亲你一下，就小下下，可以不。”夏侯汐动了一下。 “不可以，放开我，我要回去了，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蓝婳川脸上挂着冰霜，将头扭向了一边。 “哼，本公爷想亲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 夏侯汐这样嘟囔，蓝婳川还以为他要放过她了，可是嘴皮子上一阵软热，少年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蓝婳川的手本来就撑在他身上，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的手下意识地抓紧。 蓝婳川心下不妙，用力咬了一下，让少年多了两分清醒。 他稍微停了下来，可是却静静地看着她，不肯放开。 “夏侯汐，看清楚你在做什么。”蓝婳川心头涌起羞愤，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乌黑的眼睛瞪圆着，像一只愤怒的小鸟。 少年突然轻笑，鼻尖在她鼻头上蹭了蹭：“我可是把我的初吻给你了，可恨玥王不是好东西，不过也没关系，就算我吃一点点亏。” “无耻，不要脸。”蓝婳川趁着他松懈，一把子推开他。 “谁更无耻，谁更不要脸，那一日玥王，你怎么不去杀了他。”少年哼哼道，他侧着身体，手撑在软榻上，一头墨发带着些许凌乱，眸子却明亮得骇人。 蓝婳川扬起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可是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 “还要再来一次吗？这一次我可不会客气。” “夏侯汐，我今天真是后悔，不该来这一趟。”蓝婳川把他的手甩开，抬起袖子擦了一下，愤愤离开。 被他骗，还要被占便宜，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说过下次不会骗你，还有你不也把我看了，我们彼此彼此而已，你动这么大的气做什么。”少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蓝婳川头也不回。 “唉。”夏侯汐叹了一声：“真是个不好收拾的女人，以后有苦日子过了。” 见蓝婳川红着一张脸，带着愠怒出来，牡丹很是诧异。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小公爷对你——” “胡说八道，我们家小公爷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可能是观念不对争吵了，是不是呀二小姐。”阳风道。 他让蓝婳川的贴身婢女出来，也是小公爷的吩咐，小公爷说喜欢清静，只有蓝二小姐一个人就足够了。 要说小公爷真的对二小姐做出一点什么出来，他是不相信的，小公爷虽然性子顽劣桀骜，可在男女关系上，却是一个克制的人。 对蓝二小姐，虽说是在意，可是男未婚女未嫁，小公爷想必也不会这么糊涂。 蓝婳川懒得给他一个眼神，头也不回地走了，牡丹赶紧跟了上去。 阳风挠了一下头，一脸的狐疑，奇了怪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进入大殿，见到自家主子也是一脸郁闷。 “小公爷不会真的对蓝二小姐做了什么，属下看到蓝二小姐气哼哼地走了。” 第312章 远比不上那一次王爷 “做了又怎么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问主子了？”夏侯汐不悦地说。 “蓝二小姐气性很高，怕是要好一段时间不理会小公爷了。”阳风默不作声地观察了一下榻上，倒不像是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可能只是小公爷手脚稍微有些不安分。 小公爷再有心于蓝二小姐，可是还没有婚嫁，也不可能真的做到那一步。 “她不搭理本少爷，本少爷可不允许。”少年道：“好了，把那个什么药端来给我服下，不装了，累死了。” 玥王府，凉亭下。 郭旭立在一边，看着石桌上的那一盘棋，上面的局势看似简单，可是却步步透着玄机。 玥王又在自己跟自己对弈，多少年了，始终都是这样一个人，仿佛从来不会孤独。 等到玥王沉吟许久，终于把手中的那一枚黑子落下，郭旭才开口。 “王爷，有人看到蓝家二小姐带着怒气从洛尹公府出来。” 玥王心头蓦然升起一个念头，面上微微僵凝了一下。 “噢，是什么原因呢。” “这些天，都说小公爷病了，一病不起，缠绵在榻，蓝二小姐便去探望，进去也没有多久，就很生气地离开。” “夏侯汐怎么会生病，不过是想要得到蓝家姑娘的一点关心问候罢了，装了几天也真是难为他。” 玥王语气幽凉，隐约藏着一丝讥诮。 “看蓝家二小姐的样子，不光光是愤怒，似乎还有些委屈，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公爷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玥王皱了一下眉头，起身来：“准备一下，去蓝家。” 小半天过去了，蓝婳川气还是没有消。 “二小姐，玥王爷送上了拜帖。”一个下子进入院子，把帖子奉上。 蓝婳川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在一些方面，夏侯汐失了规矩，玥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人是被下半身支配了吗？ “就跟玥王说，我现在正忙着，没有时间见客，下次。”蓝婳川道。 “可是玥王正在大门外候着呢，玥王身份尊贵，总不能这样随意打发了去。” 蓝婳川只好吩咐人准备茶点。 玥王踏入院子，看到蓝婳川坐在亭子下饮酒，只是他的杯盏里，准备的却是茶水。 “主人喝酒，客人怎么能以酒代茶，这是不敬。”玥王道：“把本王的也换成酒。” 等杯子里添上了酒，玥王端起，敬蓝婳川：“也没有别的事，来看看你。” 蓝婳川跟他碰了一下杯：“王爷有心了。” 这酒倒也不烈，喝上半斤都不会醉人，只不过味道清冽温醇，令人回味。 上一次他失态，喝的便是烈酒，可见蓝婳川是有些防备着他。 只是有时，情之所至，实难控制，或许夏侯汐也是这样的。 “小公爷无礼，若是蓝家姑娘想要收拾他，本王可代为效劳。”玥王道。 看来他知道她去洛尹公府的事情了，蓝婳川哑然失笑：“王爷不知道，上次，小公爷也是这样说的。” 玥王看着她，薄唇动了动，眸子里的情绪一时无法形容。 “他，没有真的对你做什么。” “远比不上那一次王爷。” 第313章 默契 男人又是一阵沉默，不过，面上的神色却是不经意缓和了些。 如果是做出了那种无可挽回的事情，他绝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当然，如果当真发生了，蓝婳川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你还在怪本王，那次本王喝多了，一时迷糊，你若是有气，想要怎么惩罚本王，本王也绝无怨言。” 蓝婳川眉梢一挑：“王爷给我送来了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好和王爷计较，只是下不为例。” 最后那一句，她的语气也跟着清冷了不少。 玥王抬眼，就见屏风后，那一株红珊瑚仿若一簇火焰肆意燃烧，在晴朗的夏日，分外的绚丽璀璨。 她一直把红珊瑚摆在院子里，看到这株红珊瑚，不知道脑子里可会闪过他的影子。 “本王然让人寻来了些许鹅卵石，可放在盆里陪衬。” 玥王打了一个手势，郭旭便将带来的箱子打开，里面是大小不一，颗颗圆润的鹅卵石，五颜六色，不少还有水波纹，有的呈现半透明状，美丽极了。 蓝婳川就觉得一株红珊瑚栽在大盆里，孤零零的，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难得玥王送了这个大礼后，还惦记着完善。 玥王拿起鹅卵石，放在红珊瑚的根部。 “王爷，这等粗活，还是属下来。”郭旭道。 “你一边去。”玥王道。 郭旭只好站到了一边：“还从来没有见过王爷这么在意一样东西，为了这株红珊瑚，一年前就身往东海，遇上大风浪，差点葬身大海。” 一年前，这个时间，倒是令蓝婳川愣了一下。 她蹲下来，拿起鹅卵石，放到盆里。 飘香要去帮，牡丹使了一个眼色，飘香立刻了然。 二小姐蹲在王爷的身边，小小的一个，清风徐来，王爷身上的白袍子轻轻扫在二小姐的身上，发丝偶尔交缠又散开，这样的情景，看上去当真是和谐缱绻。 二小姐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若不是二小姐说暂时不考虑嫁人，怕是眼下已经成为玥王府的王妃。 这些鹅卵石什么样子的都有，大小，颜色搭配得好，才能呈现最好的效果，两人似乎很有默契，很快能够从对方手里拿的鹅卵石判断出来，下一个该摆放什么，玥王眼里染上了些许微秒的情绪，蓝婳川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玥王审美和她还是有相通之处，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烦。 手上微烫，却是玥王不经意碰到了。 “抱歉。”他轻声说。 “没事。”蓝婳川把最后一块石头填上去，拍拍手站起来。 一番摆置下来，当真是令人眼前一亮。 半透明的鹅卵石析折着红珊瑚和阳光，一些鹅卵石上水波粼粼，仿佛弥漫着一层透明的水，美不胜收。 “好漂亮啊，王爷和二小姐配合得真好。”牡丹由衷道。 “多谢王爷。”蓝婳川道。 “心情好点了么？”玥王低头看着小小的人儿，蓝婳川已经长高了一截，可还是比他矮许多，偏偏骨子里又清傲不驯。 他本来打算过些日子来拜访，鹅卵石也不知道有没有更好的，在他看来听说了这件事，便提前带来了。 “谁会愁眉苦脸看美景呢？”蓝婳川道，她院子里有假山，有装饰的小池潭，有水榭楼台，本是王侯高门之家的标配，大体没什么两样，现在多了这么一株红珊瑚，倒是让她的庭院多了几分别致独特的味道。 玥王道：“蓝家姑娘喜欢下棋，不如下两局？” “好啊。”蓝婳川还没有和玥王下过，只听说玥王棋术高超，难逢敌手，而且他经常独自一人下棋，这是他的一大嗜好。 “若是谁输了，要罚酒三杯。”玥王道。 蓝婳川没意见，这酒度数不高，喝多少她都不会醉。 结果令她意外，她以为，玥王再厉害，也只是差不多和夏侯汐一个水平，她能和他平分秋色，没想到五局下来，她竟然只赢了一局。 蓝婳川面上微微愕然。 “王爷既是高人，先前藏着掖着做什么，也不让我见识见识。”蓝婳川打趣道，这才是高手啊。 “多亏了你送的那一本《观象》。”玥王道。 蓝婳川心知书籍只是辅助，下棋主要是看个人悟性，同一本书落到不同人的手里，效果完全不同。 那一本《观象》，实际上她也看了两遍，抄录了不少关键段落才送出去，多少学了其中的一点技巧，不然甚至可能还下不过夏侯汐。 有的人真的是天资聪颖，一般人穷尽一生，也难以企及，她多活了一辈子，都比不上这样聪明的脑子。 等到了黄昏，玥王起身离去，即便饭菜差不多好了，蓝婳川是闺阁女子，也不能轻易留男客吃饭，这不合乎规矩。 黄昏的万丈余晖笼罩着那一株红珊瑚，交辉相映，整个庭院都是朦胧淡绯的光芒，犹如异世仙境。 蓝婳川正驻足在楼台上，欣赏景致，卓奕来到身边禀报：“二小姐，大小姐那边——”随后的话，他压低了声音。 蓝婳川嘴角勾起一丝讥讽。 看来是上次的事情二房还没有吸饱教训，伤疤都没有好呢，就忘记疼了？ “去看看。”她走下楼台。 第314章 屁股着火了 一处院子，玥王长身玉立，面上已经是一片清冷：“蓝大小姐，你再不走，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气了？” “难道让王爷扶我一把，王爷都不肯吗？王爷只要把对二妹的在意，分一点点在我的身上，哪怕一点点，我就心满意足。” 这是一条比较狭窄的小径，一人通过有余，两人就不太方便了，丫头扶着主子还差不多。 而蓝芊，就倒在这样的小径口子处，挡住了去路，她身上只披了一件薄纱，雪白柔美的肩头一览无遗，似乎是脚扭伤了，她的面上凄凄楚楚，满眼的可怜。 “我也不想为难王爷，偏偏在这里摔了一跤，婢女护卫又不在身边，我还有什么办法呢，就只有希望王爷施以援手了。” 蓝芊咬了咬唇：“王爷，就当做是可怜可怜我。” “蓝大小姐，你看着也不像摔伤的样子啊，还请你不要为难我家王爷了。”郭旭皱着眉头道。 别说王爷不会扶，他也不会，谁知道这个蓝大小姐又在耍什么花招。 “看起来不严重，可是摔到了骨头，实在是无法站立，王爷是嫌弃我前些日子沾染上了那些风言风语，才不肯扶我一把么？”蓝芊垂下眼皮，泫然欲泣。 纳兰容景眼底掠过一丝厌恶，这是他从来没有对人产生过的情绪，现在却被激发出来。 他这个人不爱管闲事，可是没有让人一步的习惯，这条路本来是通往大门的，他走了就没有回头的道理，可是蓝芊不让，他倒觉得，没必要和这样的女人计较，免得沾染了一身腥臊气。 玥王正要换一条路，看到一个人，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蓝婳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蓝芊的身后，她身边的护卫，将小截燃烧着的松明子扔到蓝芊的屁股后面，松明子上沾了不少干枯的松油，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蓝芊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还没有等她查看情况，就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道：“大姐，你的屁股着火了。” 蓝芊脸色陡然一变，一声惊叫，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慌乱无措地拍打着背后：“烧到哪里了，烧到哪里了，快帮我看看。” 她已经感到，一种灼热从她的身后蔓延，很快就要烧到她的头发，她整个人即将被火焰包围，皮肤慢慢变成焦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到此起彼伏的嗤笑声，蓝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而且她的手似乎并没有接触到火焰，回头一看，一块松明子在地上燃烧着，而她毫发无损。 蓝芊一下子明白过来，她被蓝婳川耍弄了一番。 “大姐，不是说腿上的骨头受损，起不来了吗？怎么刚才动作那么麻利呢？是大姐被激发出了求生的本能，还是说腿脚根本就没有事。”蓝婳川眉梢一挑，一脸的好笑。 蓝芊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又窘迫又气愤，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蓝婳川，你未免也太过分了。” “大姐装作摔伤的样子，想要博取王爷的同情，难道这不是更卑鄙无耻。” 蓝婳川道：“说不定想要扶一把只是表面，背地里有什么腌臜招数都不一定呢。”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方才的确起不来，还不是你说我身上着火了，我才使出浑身解数，奋力求生，这就说明我骗人了吗？”蓝芊没有得逞，知道自己更是不能承认，要不然以后，玥王都会防备着她。 蓝婳川快步走过去，抓起蓝芊的手，只见指甲缝里面，有些粉色的粉末。 “要是这些东西进入男人的鼻子里，大姐不就得偿所愿了吗？” 第315章 禁闭三个月 蓝芊的算计都被揭露得干干净净，咬牙切齿道：“不过是我平时用的香粉罢了，这又说明得了什么吗？” “是吗？那就让陈大夫来看看，到底是普通的香粉，还是迷情药。”蓝婳川道。 蓝芊咬着嘴唇：“二妹何必咄咄相逼。” “大姐，并非我逼你，你耍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招数，不但还会害了王爷，还会导致将军府门楣受污，上次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外面的风言风语尚在，大姐怎么就不为自己和蓝家考虑？” 蓝婳川轻飘飘的一段话，让蓝芊更是无地自容。 “反正我什么都没有做，都是你在胡言乱语，往我的头上泼脏水，二妹，你未免也太狠辣了，都是一家子你怎么总想着置我于死地。” 蓝芊倒打一把。 “既然大姐口口声声不承认，反咬我一口，那好啊，去把陈大夫请来。”蓝婳川对身边的人吩咐。 “我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怎么可以当做罪犯一样看待。”蓝芊知道绝不能检查，不然她的这个罪名就坐实了，以后也不要想要在玥王面前有一点机会。 “王爷，我绝不是有意要骗你，当时我是真的起不来了，您一定要相信我啊，再说我只是要王爷扶我一把，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蓝芊对着蓝婳川还一脸冰冷，转身面对玥王的时候，却是楚楚可怜。 玥王眉心蹙着，面色冰冷厌恶，他最讨厌有人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攀附于他，如果这件事情纵容了，说不定会引起效仿。 “那就让大夫来证明你的清白，检查你的腿骨有没有受伤，你指甲里的香粉有没有问题。” “若是你诓骗算计，本王绝不会轻饶你。” 玥王都这样发话了，蓝芊是难逃过这一劫了。 蓝芊顿时六神无主，赶紧跪了下来：“王爷，刚才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能对伤势判断有误，这香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蹭到的，我对王爷没有什么不轨的心思，如果有什么让王爷误会的，还请王爷恕罪。” “大姐真要这样说的话，是不是每个人犯错都可以撇得一干二净了。”蓝婳川道：“王爷是我的贵客，我根本没有让王爷委屈的道理。” 陈大夫很快就来了，蓝芊见状想要跑，被飘香和牡丹两个按住，方才蓝芊把自己身边的人都遣走了，现在她一个可以使唤的人都没有。 陈大夫检查了一下，道：“大小姐的腿脚并没有半点损伤。”当看到指甲缝里的东西，他立刻神色警惕，后退一步：“这些粉色的，也是烈性迷情药，寻常很难见到。” “大姐，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呢。”蓝婳川讥讽道，出了这种事情，真是玷污门风，不过前面还有更丢脸的，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臣女不过是一时糊涂了，臣女不是故意的啊。” 蓝芊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徐梦月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知道她们母女两个打算又白费了。 她假意问了一下事情的原委，也跟着跪下来磕头：“王爷，芊儿前段时间被人乱传谣言，所以受了打击，神志不清，做了糊涂的事情，还请王爷饶过芊儿这一回。” “大小姐这个样子，还出房门抛头露面，惹来事端，属实不应该。”郭旭看了一眼王爷的脸色，道：“今天的事情，没有真的脏了王爷的衣袂，王爷也不会过多计较，那就关上三个月的禁闭，王爷身在王府不方便，还烦请二小姐监督。” 禁闭三个月，也不算什么太重的惩罚，毕竟蓝芊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总不能真的把她关到牢狱里去，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不能出院子，那当真每天都是煎熬。 而且作为高门贵女，被玥王惩罚，可不是小事，很快就会传开，蓝芊好不容易有的一点脸面，又要被丢得干干净净。 第316章 本王对你也是如此 蓝芊低着头没有说话，手指死死拽着帕子，徐梦月谢了恩，拉着蓝芊回去。 她心里面恨得要死，蓝婳川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是要彻底毁了她的女儿才肯罢休。 经过蓝婳川身边的时候，蓝芊狠狠瞪了她一眼。 蓝婳川抱着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自己不安分，以前的事还没有洗干净呢，又耐不住了，怪得了谁呢。 “实在是大姐不懂事，扫了王爷的兴致——”蓝婳川说着抬眼，正好撞到男人一双轻柔浅和的眸子，她微微愣了一下，要说的话竟然没有吐完。 “你说，没有让本王委屈的道理，本王对你也是如此。”男人沉声。 蓝婳川不由得默然了一下：“王爷是客人，我对客人都是如此。” 玥王眸底黯淡了些许：“这样的话，你大可不必说。” 蓝婳川：“……” 所以呢，要让他误会她吗？ “本王回去了。”玥王放下这句话，抬脚走了。 他错身而过的时候，蓝婳川感到他身上多了一层清凉的气息，这是生气了？ “二小姐，恕奴婢多嘴，如果二小姐没有说那句话就好了。”飘香道。 蓝婳川看她一眼：“是误会就要解释清楚，免得以后说不清。” 飘香叹了一声：“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什么男儿，比玥王还有更好的了。” “你所说的好，是指权势富贵，只在一人之下吗？”蓝婳川道。 “不仅仅是地位，还有人品，还有心意，有几个人比得上玥王，有的人遇上了就是福气，二小姐也不要怪奴婢，二小姐现在没有嫁人的心思，万一过几年就有呢？玥王爷都说要等二小姐了，二小姐何必这样伤害玥王。”飘香嘀嘀咕咕地道。 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就希望自家小姐嫁到世间最好的男子，一生幸福圆满，尊崇富贵。 所以看到二小姐这样的态度，她才为二小姐心急，要是玥王被伤透了心，转身娶了别的女子怎么办，玥王这样倾世的男子，可是连今上一母同胞的禾懿公主都青睐。 为什么呢，因为她遇到过更好的人，那个人等着她一辈子，到最后为她付出了性命。 那一幕，她梦到了许多回，至今不敢去想。 蓝婳川闭了闭眼。 西部战事告捷，宫中决定举办宫宴，向三品以上公侯之家下了帖子，蓝家将军府也在此列。 二房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大房就只有蓝婳川和二哥，二哥在外忙碌，蓝婳川如今手握主事大全，自然由她去参加。 西部是蓝老将军镇守，老将军已经六十多岁，可是老当益壮，不减当年，今年外敌几次来犯，都被老将军一举击溃，半个月前，西部几个小国联合起来，纠集八万大军来势汹汹，老将军亲自率领三万兵力，在精良娴熟的战术之下，敌军死伤大半，其余的狼狈退回老巢，这样元气大伤没有个三年五年是恢复不过来的。 蓝婳川的位置，本该是属于老将军的，老将军不能来朝，便由她代替，为表对老将军的嘉奖和重视，蓝家的位置仅在王爵之下，蓝婳川的身边，正是玥王。 夏侯汐今日没有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了，来的是夏侯老公爷。 丝竹管弦之声飘荡在大殿里，舞姬翩翩起舞，气氛一片喜庆。 皇帝自然是褒奖了一番，还给了不少奖励，算是对家属的抚慰，真正的奖励还在年关。 蓝婳川沉稳大方，应付自如，气度非常，席间的人高门权贵心里面清楚，以前的蠢货蓝婳川，这绝对不可能再有了。 “蓝姑娘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禾懿公主也在，她本来就拥有绝顶的美貌，再加上今日盛装打扮，更是明艳逼人，倾国倾城。 第317章 宫宴迫嫁 “是，已经十六了。”蓝婳川恭敬地回应。 “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不知蓝姑娘可有心仪之人？”禾懿公主问道。 玥王正在饮酒，闻言手上微微一顿。 蓝婳川垂下眼皮，顿时有些明白了禾懿公主的心思。 今日禾懿公主这番打扮，怕不仅仅是关心她的姻缘亲事。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蓝婳川的脸上，如今的蓝婳川，自然是不比以往，不管是夏侯小公爷，还是玥王，都对她颇有心意，可是她从来没有过任何表示。 蓝婳川斟酌了一下字句，道：“臣女暂时还不考虑成亲之事，如今祖父和父亲在边塞，祖母年老，二夫人身体也不如以前，臣女主事将军府，并不适合谈婚论嫁。” “可是女子哪里有不嫁人的，就算现在蓝二小姐不方便，再等几年也是要成亲的，难道蓝二小姐心里面就没有喜欢的人，所以刚才说的话，才那样坚定。”禾懿公主脸上带着微笑，可是眼底却是一片凉淡。 “回禾懿公主的话，说到婚嫁之事，我家小姐羞窘，不好当众吐露心声。”飘香行了一个礼道。 禾懿公主勾起嘴角：“方才一直见蓝二小姐大方落落，现在也只见稳重，哪里有半点羞涩之意呢，还是说蓝二小姐信不过皇兄，怕皇兄不给你做主，蓝二小姐这样优秀的人，不管心仪谁，相信对于那位公子来说都是个惊喜，今日皇兄为将军府的捷报举办宴会，倘若蓝二小姐再来一桩喜事，岂不是好事成双。” 席间的人，看起来都很认同禾懿公主的话，纷纷点头。 有人附和道：“蓝二小姐十六岁了，正是最好的年纪，趁着这个时候把亲事定下来，就算晚一些成亲也不要紧。” 飘香无可奈何地看向自家小姐，她刚才已经尽力了，禾懿公主毫不相让，若是二小姐不肯接纳玥王，怕是玥王要花落别家，更可怕的是，二小姐可能要被指给完全不喜欢的人—— 禾懿公主这一番动静，正是这样的意图。 玥王手指缓缓抚着杯盏，神色微绷着，身边的郭旭，也能够敏锐地察觉出了，玥王身上的气息，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禾懿公主这便是吓臣女了。”蓝婳川莞尔：“皇上仁政亲民，对待每一位臣民，都仁义慈善，天下，四方来臣都是赞不绝口，臣女对皇上亦是充满敬重爱戴，哪里有不相信之理？” “只不过姻缘之事，要看天定，就连现在，臣女都不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人，又和什么人结为连理，臣女更相信缘分，胜过人为，禾懿公主的心意臣女心领了，只是不合时宜的喜事，未必是喜事，不必强求。” 蓝婳川的这一番话，把禾懿公主的话堵得彻彻底底。 禾懿公主笑意泛冷：“蓝二小姐的意思不妨明确一点，眼下蓝二小姐是没有喜欢的人么？” 蓝婳川微笑着朝她看过去：“禾懿公主何必执着于这个问题呢？臣女既然说缘分天定，或许近在眼前，或许远在将来，或者心意未曾觉察，或许就连自己都猜错了自己，禾懿公主要一个明确的答复，臣女现在还给不出来。” 禾懿公主脸色微僵，这个蓝婳川，当真是狡猾，想要从她嘴里套出话来，比上青天还难。 如果她说没有，便可以请求父皇给她指一门亲事，不管什么人家，只要嫁进去了，都是媳，要低眉顺首，忍辱负重，可是蓝婳川偏偏说得模棱两可。 第318章 心有所属 当然，禾懿也有赌的成分，赌蓝婳川说的人不是玥王，她观察了好一阵子，蓝婳川对玥王似乎并没有想法，只要这一点明确下来，皇兄指婚，也就方便多了。 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但浪费了一番唇舌，却什么信息都没有得到。 皇帝乐呵呵地笑道：“禾懿怎么在今日的宴席上，突然说起姻缘之事了，要说你现在已经十八岁，也该给你择一个好夫婿才是。” “禾懿的心意，皇兄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还故意问。”禾懿面上娇俏，轻哼了一声。 皇帝看向玥王，却见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道：“玥王也二十了，一直未见你有心于姻缘之事，怕是倾慕你的女子众多，你不好拿定主意，若是这样的话，朕可以给你搭个线。” 玥王放下手中的杯盏，拱手道：“多谢皇上厚爱，只是臣心有所属，只求以毕生的心力去打动她，其他不做考虑。” “是什么样的女子，值得玥王搭上一辈子。”皇帝面上有些意外，虽然他也听说过，玥王对蓝二小姐颇为在意，但比蓝二小姐优秀的女子，也不是没有，尤其是美貌在她之上的，更是不在少数。 “在臣的心目中，她值得便是了。”玥王道。 在别人的眼里，蓝婳川未必值得她这样做，再好的女子也有更好的，可是他真正在意的，只有一个。 皇帝心下了然：“想不到玥王爷是性情中人，如此专情又长情，那一位女子，有福了，。” 言尽于此，禾懿公主也知道该打住，只是过后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 蓝婳川说，现在主事将军府，没有成家的打算，纳兰容景便道，要等心仪的女子，等一辈子也在所不惜。 她不免怀疑，两人是不是在这宴堂上一唱一和。 强求的瓜不甜，她不会借着父皇的手，把她和玥王捆绑在一起，如此就算是成了亲，也是每日怨怼，反而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她相信，总有一天，玥王会愿意接纳她，她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她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也不会放弃。 蓝婳川喝了一口酒，这酒很烈，她的面颊一下子染上些许绯红，她微微垂着眼皮，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蓝家姑娘，本王敬你。” 玥王执起酒杯。 “蓝家姑娘不妨以茶代酒。” 男人神色消黯，可是看目光依旧柔和。 蓝婳川笑了笑：“王爷客气了，我又没有这么柔弱。” 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德妃也在席上，淑妃出了意外，幕后真凶迟迟查找不出来，两次怀孕，一次都没有顺利生产，现在身子元气大伤，心力交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德妃一对双生子生龙活虎，依旧是笑面春风，无比得意。 德妃开口：“席间这么多人，玥王却只敬皇上和蓝二小姐，也太给蓝二小姐面子了，还有哪一个女子能够得到这样的殊荣呢。” 果然，禾懿面上浮起了一丝凉意。 “德妃娘娘说笑，不过是臣女离玥王爷近一些罢了。”蓝婳川道。 “我说呢，蓝二小姐痴迷燕王殿下数年，许多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又怎么会和别的男子有瓜葛，只是燕王殿下一直没有公开表态，不知燕王殿下的心思，近日燕王殿下也在，不准备表示一下吗？” 秦赟当然也在，只不过他始终没有出声，蓝婳川说的那些模棱两可，混淆视听的话，他也知道跟他没有关系，或者说，她谁都不爱，不然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让皇帝成全了她和玥王。 这种没有心的女人，难怪耍起手段来毫不留情，才是最可怕的。 现在德妃起了这个头，他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将蓝婳川收入掌下。 他郑重道：“还请皇上成全。” 第319章 结成百年之好 蓝婳川神色一变，染上了一层冰霜。 秦赟无耻卑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秉性，现在竟拿她以前的癫狂来做由头，请皇帝赐婚。 耳边听得裂响，蓝婳川余光瞥去，玥王手头的杯盏已经四分五裂，若不是还在他掌中，只怕已经碎裂一片。 她看到一缕鲜血，从玥王的拇指和食指间渗透出来。 蓝婳川将手上的帕子递了过去。 玥王神色微微一动，默不作声将杯子放入了垃圾篓子，然后握着帕子，伤口不深，血很快就止住了，只是他的眉头依旧锁着，浑身气息清冷。 这一幕，被禾懿公主看在眼里，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很快，被嘴角勾起的得意取代。 蓝婳川不认，玥王也不遂她的愿，还有一个大筹码，就是燕王秦赟。 皇帝扫视了一下席间的几人，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朕竟然差一点忘记了，蓝家姑娘以前对燕王确是疯魔，那时蓝家姑娘年少不经事，现在人是沉稳了不少，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心事也不会轻易外宣，既然眼下要主事将军府，不如先定下来，等个两三年，兄长娶妻之后再嫁娶？” “皇兄，禾懿也觉得，郎有情，妾有意，皇兄再做个媒，让燕王殿下和蓝二小姐结成百年之好，当真是一件大喜事。”禾懿道。 蓝婳川起身来，在大殿中央跪下。 皇帝诧异：“突然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有什么坐着说话。” 蓝婳川道：“臣女以前年少不懂事，做了一些糊涂的事情，就算被人笑话也是臣女咎由自取，这一年来，臣女不断反思自己，不断改进，虽然也算不上聪明，但头脑却清明了许多，知道哪些东西是臣女想要的，哪些是本不属于臣女的。” “蓝家姑娘，你的意思是——”皇帝有些明白，又不太理解。 蓝婳川道：“臣女对燕王殿下无意，一丝一毫都没有，不想让人误会，正好今日在宫宴上澄清，以免今后再生事端。” 玥王神色终究是和缓了些，蓝婳川都这样说了，皇帝总不能将这门亲事强加到她的身上。 秦赟是个爱面子的人，这样当众被蓝婳川拒绝，脸上隐隐发青。 蓝婳川果然胆大，皇帝已经说要定下来，还要忤逆。 “哟，那还当真是本宫多此一举了，原先蓝二小姐可是非燕王殿下不嫁，还亲自跑去燕王府，说就算当燕王的小妾，也不打紧，这才多久，就心思转移了。” 玥王道：“蓝二小姐方才说了，过去不懂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更何况是过去了一年之久，德妃娘娘要抓着一个人的过去不放么？以前蓝二小姐糊涂，德妃娘娘也要跟着糊涂？” 纳兰容景客客气气，可是这番话却让德妃变了脸色。 玥王看似温和优雅，可他的实力仅仅在皇权之下，是决不好招惹的。 “还望皇上，德妃娘娘见谅，这份心意，臣女是当真担不起。”蓝婳川又道。 禾懿心头冷笑，这个蓝婳川，真的是一身固执桀骜，半点也不肯屈就，谁也奈何不得。 皇家高门，越是处事圆滑，越有利于长远之计，像这样的性子，只会招来恨意。 秦赟回转了心意，可蓝婳川却是什么都变了，心思，性子，完全跟原来不一样，若是蓝婳川嫁入燕王府，就算觉得配燕王是便宜了她，但她这里也会好办得多。 皇帝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人，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起来，没有人察觉到，他的眼底多了两分晦暗莫测。 “蓝家姑娘，你起来。” 蓝婳川谢过之后，便起身来，回到座位上。 “今日是一件好事都没有成，玥王，燕王，禾懿，蓝家二小姐，你们真是让朕操心哪。”皇帝幽幽叹了口气。 谁都听得出来，皇帝的语气带着不满。 禾懿公主思慕玥王，是所有的高门都知道的事情，他今日问了几桩姻缘，说到底是为了禾懿。 而这一切的核心，又在蓝婳川，可是蓝婳川这般忤逆，她真的以为，他作为天子，不能拿她如何？ 就算蓝老将军和蓝大将军镇守边境，退敌有功，他也给足了面子。 第320章 故意折磨 “姻缘自有天定，人的情意更是微妙不可捉摸，皇上虽是天子君威，但也未必事事都做得了主。”玥王道：“再说，今日最大的喜事，是西部战事告捷，蓝老将军以少胜多，立下大功，姻缘不过是锦上添花，成之是好事，不成也无伤大雅，左不过是时机和天意，是个人命数，可打了胜仗，却是造福境内万万百姓。” 玥王这番话说完，皇帝脸色好看了些许：“也罢，就看你们自个，当朕没有说过这些。” 蓝婳川微松了一口气，不过，她也知道，经过这件事，皇帝对她定然有了芥蒂，本来将军府战功赫赫，皇帝不可能一点警惕之心，现在那种嫌隙，只怕要加深。 “蓝二小姐，今日的庆功宴，说到底是庆祝蓝老将军大败敌军联盟，皇上心中高兴，你代表将军府而来，又正值最好的年纪，皇上关心你的姻缘也是应该的，若是一句都不问，只怕你会多心，皇上到底是重视你，重视蓝家。”皇后含着笑意道。 蓝婳川恭敬道：“臣女知道皇上心意厚重，只是对于臣女来说，还未到时候，辜负了皇上，是臣女的不对，臣女自罚三杯。” 她倒满酒，一杯接着一杯，干脆利落，喝了三杯，这酒很烈，她前面本来就喝了两杯，这下子脸颊更是潮红，有些头晕目眩。 但她不得不这样做，皇帝的嫌隙，能够消失一点，便是一点，虽然这样做，也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皇帝摆手道：“朕若是因为这种小事怪你，岂不是太小气了，还怎么当明君，” 德妃，禾懿，甚至是脸色难看的燕王，都对蓝婳川敬酒，颇有致歉之词，一杯杯下来，蓝婳川是差不多昏头了。 这些人不能得逞，竟然往小处这样折磨她，占一点心头便宜，蓝婳川不由得好笑。 还是后来玥王替她挡了几杯，不然她真的要倒下。 等到宫宴结束，蓝婳川被飘香扶着出宫门，那些赏赐就由宫里的护卫帮送回去。 “这酒实在是太烈了，奴婢闻着，都觉得呛鼻子。”飘香说：“那些人真是故意折磨二小姐，如此过分。” “这算得了什么，这些人恨透了我，以后还有更歹毒的招数呢。” 蓝婳川低低冷笑，她的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德妃，燕王，禾懿，甚至是皇帝，这些人，不管是谁，都会摧毁她的可能。 但是她不能回头，不管局势多么险恶可怕，她都只能面对，就算只有她一个人，她也要穿越过荆棘，踏过悬崖峭壁，要么活着，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玥王爷。” 正要踏上马车，飘香看到玥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行了个礼：“二小姐醉酒，怕是不能陪王爷说话了，我们这就要回去。” 纳兰容景看着蓝婳川，她面色潮红，眸子不似平时清明，有几分疲怠，这个人不剩多少力气，沉沉地靠着婢女。 “你家小姐这个样子，实在让人不放心，本王亲自送她回去。”男人道。 “不必，多谢王爷了。”蓝婳川出声拒绝。 她虽然晕乎乎的，可是却没有忘记，那一次在包间醉酒，玥王把她扣到怀中。 “你若是不放心，本王的马车并驾便是。”纳兰容景何尝不知道，蓝婳川是在防备他,她这样的心性，吃过了一次亏，是绝不会让他有再一次的机会的。 然而，他们之间力量悬殊之大，他要是真的想对她做什么，她以为她还能逃得过吗？ 蓝婳川见他执着，反正不是同乘，也不必担心，便踏上了马车。 一道倩影立在宫门处，看着两辆马车往一个方向离去，女子的眸子染上了几分清寒。 “公主，玥王对蓝二小姐，还真是体贴呢。” 第321章 必须验过 “可是蓝二小姐却不承认自己有喜欢的人，玥王倒也不计较，还真是仁厚宽和。”两个婢女在身边讨论。 “蓝二小姐貌不惊人，在公主的面前更是被衬得黯淡无光，家世也远及不上公主，王爷什么都好，就是眼光有问题。” “别说了，她再怎么样，也架不住玥王真心喜欢她，重要的不是人怎么样，而是有这个人的存在。”禾懿微微眯了眯眼，她禾懿顶着无双的美貌，显赫的家世，如果没有蓝婳川这个人，玥王对她一定不一样。 禾懿公主转身离去了。 玥王的马车并列着，一路护送，这个时候夜已经深了，大街上的喧闹清寂下来，只有马车轮辙碾过的声音。 这种动静，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的感觉， 帝都的大街平整，可马车仍有颠簸，蓝婳川几次忍不住吐出来。 等到了将军府，蓝婳川脸色微微发青，飘香扶着她下来，她准备跟纳兰容景道谢，可玥王的马车已经离去了。 宴席上她说的那些，他心里面一定不高兴，众目睽睽，那么多双眼睛见证，她的话模糊了些，也是在告诉大家，她没有喜欢的人，没有想嫁的人，她不接受任何指婚，哪怕是天家的意思。 玥王听到这些，难免会多心。 与此同时，宫里的那些护卫，已经把赏赐送到。 蓝婳川抬手撑着晕乎乎的脑门，对自己的那些手下道：“都送到库房里去，让卫管家分门别类登记清楚。” “是。”手下抬着两个箱子进门，平时的赏赐，能有两个大箱子那么多，已经是很丰厚了。 飘香扶着她，走进大门，就看到老夫人，二夫人，还有二房的两个庶弟等在那里。 养了这么久，老夫人虽然不能说全好，但是饱喝足是没什么问题的了，院子里的事务也处理得利索，不过这两日蓝芊用那种肮脏的手段，攀附玥王不成，被关三个月禁闭，消息传了出去，老夫人又开始吃不好睡不下，前些天见着的时候，老夫人面颊丰润有红光，现在却憔悴了不少。 蓝婳川也不会天天去请安，隔三差五去一趟，看看情况，这个家是她主事，很大程度上都由她说了算，老夫人虽然看不惯她的做法，可是也知道奈何不得她。 看到进来两个大箱子，二房的眼光齐齐闪烁了一下。 寻常赏赐那么多东西，还当真是少见，不过这也是将军府应得的，老将军在西北以少胜多，破了敌军联盟，换来边境百姓至少三年的安宁。 等到了年关，赏赐还会更加丰厚。 “祖母和二婶大晚上不睡觉，等在这里，难道是担心我的安全吗？”蓝婳川虽然醉醺醺的，可说出来的话还是有条理。 “你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身边又有这么多打手，谁会多此一举担心你。”老夫人看到蓝婳川醉得都快要站不稳了，心里头想着，在宫宴上，指不定有许多人给她敬酒呢，就因为她是大方的嫡女，派得上用场的男人们一个都不在，让她出尽了风头。 “将军府的赏赐，是你祖父的血汗换来的，我作为一家之长，你二婶也是主母，这些箱子里面的东西必须验过，不然谁也不知道，进了库房会不会被人做手脚，满足自己的私欲。”老夫人道。 蓝婳川心头不由得笑了，真是人是什么样子的，就抱着什么态度看事情，老夫人二夫人管家的时候，总是中饱私囊，所以以为她也会这样做。 “把箱子打开。” 现在验过也好，里面有什么，大家的眼睛都看清楚，谁都不要有什么想法。 第322章 主事公道 两个大箱子打开了，一箱是金银美玉，一箱分了三层，一层是精良布帛，一层是上等的茶叶，一层是宫中御盘和碗筷。 “这个箱子里的都是平常用度，等二小姐找个时间，就分发到各院。”飘香说。 “分发是按照什么规矩，别把什么好的都往自己的院子里面揽。”二夫人一副不相信蓝婳川的样子，语气冰冷。 “自然是按照长幼尊卑，二小姐主事，但也绝不像有些人，做出那种僭越的事情出来，又不是每个人都不要脸。”飘香话里有话道。 原先二夫人主事的时候，可是把什么好的都给自己的女儿，虽然都是嫡女，但大房和二房还是有区别，而大小姐得到的，就连二房姨娘的庶女都不如。 现在老夫人二夫人这种人来讲规矩，真是要令人笑死了。 老夫人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道：“能知道长幼尊卑就好，免得让人笑话了去，是我们将军府乱了秩序。” 二房的人终于肯走了，蓝婳川回到院子，牡丹立刻去煮了一碗醒酒汤，喝下去后，蓝婳川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飘香，刚才我没有失态。”她记得，飘香把她想说的话都说了，大体她是有印象的。 “二小姐都醉成那个样子了，面对二房的人，依旧沉着冷静。”飘香道。 “那就好。”蓝婳川可不想让人钻了空子。 第二天，她便让人把那一箱子的日常用度分发出去，老夫人和二夫人对比了一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当然，蓝芊的用度，是要比蓝婳川的差一些了。 虽然这些东西都是上品，但是为了好分发，也是有等级之分，有没有不公道，一眼便知。 所以以前，明眼人都知道，老夫人和二夫人对蓝婳川太失偏颇。 “这个死丫头，还真会装样子。”二夫人哼了一声，竟让人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这样反而不妙，这个家的主事大权本来是你的，现在却落到了那个丫头的手里，她现在表面上功夫做得好，让人找不到毛病，只会越来越得人心。”老夫人忧心道。 那些分到的赏赐，即便她的是最尊荣的，也并没有让她高兴多久，只要重新掌管内务，想要多少没有，何苦等着那丫头的脸色？ “可是老夫人，眼下也找不到更好的法子呀。”二夫人无可奈何道：“二小姐做事滴水不漏，而且对我们千防万防，一有机会便咬上一口，上次芊儿又栽到她的手里，总叫人心有余悸。” 她现在看到蓝婳川，就隐隐感到害怕，仿佛她是从地狱深处来的恶魔，怎么都叫人奈何不了，一不留神就在她的面前倒大霉。 “但也不能这样下去，你难道就这么甘心看着她一个黄毛丫头把持着这个大家子，你是当家主母，不是个废人。”老夫人用力地拍了两下扶手。 二夫人一阵头疼，思索了半天，最后道：“还是想办法把人嫁出去，才是完全之策，只要蓝婳川不在这个家了，一切事务她都摸不上边。” 桂嬷嬷道：“听说是昨儿个在宫宴上，皇上和德妃都提到二小姐姻缘之事，还想把她指婚给燕王，可是二小姐却说，对燕王殿下并无一丝一毫的想法。” “什么，还有这等事情？”老夫人诧异道，竟然是要指给燕王，蓝婳川还不同意，对于这个结果，她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懊恼。 “是啊，燕王当时也说了，请求皇上成全，只要当时二小姐点一个头，怕是今儿个这里都在准备嫁妆了。”桂嬷嬷嘀咕道：“二小姐就连燕王殿下都看不上，谁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她还想当皇后？”二夫人想到蓝芊拼命地想要得到燕王的一点关注却不能，蓝婳川却完全不放在眼里，就好像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被人弃如敝履，心情老大不痛快。 “二小姐说了，老夫人和二夫人状况不好，她忙着主事将军府，暂时没有亲的打算。”桂嬷嬷又道。 “哼，终究不过是要嫁出去的，还想永远霸占着这个家不成。”老夫人冷冷道。 “天子那里，都拿二小姐没办法，可见二小姐决心坚定。”桂嬷嬷皱着眉头：“只怕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动摇了。” “真是不像话，连皇上都敢忤逆，若是皇上对将军府心生嫌隙，她就是罪人。”老夫人怒道。 “老夫人，您稍安勿躁，事在人为嘛，说不定等到哪一天这个丫头就想通了，愿意嫁人了呢？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给大小姐图谋一门好亲事，毕竟大小姐已经十七了，比二小姐还不能等。”桂嬷嬷道。 蓝婳川狡诈，要对付她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说不定还会像上次那样，生出更多的是非出来，如果能先为大小姐找到一个好人家，其他的慢慢料理也不急。 “你说得倒是很简单。”老夫人道：“大小姐现在这个样子，好人家是想找就能找的？” 桂嬷嬷便不说话了，她也是没有想到，上次大小姐竟然做出那种蠢笨的事情，本来对大小姐的讨论好不容易消弥一些，这下子又甚嚣尘上。 现在去哪里找好人家，去天上找吗？ 又是一番毫无意义的讨论，老夫人一阵头疼，正要让大家散了，有人进来禀报：“老夫人，三小姐求见。” 第323章 总要有个搭桥的 三小姐是二房二姨娘的女儿，二萧姨娘生了一儿一女，三姨娘生了两个儿子，这些都是庶出，平时只是来跟老夫人请一下安，家族议会参加一下，就没有他们的事了。 除非有重要的事情，不然庶出的平时很少来见老夫人，徐梦月强势，二房的这些姨娘和孩子倒也算得上安分。 “现在她来做什么。”老夫人一脸的不耐烦：“就说我没有时间，让她回去。” 吓人出去了又回来，脸上有点奇怪：“三小姐说了，能够为老夫人和二夫人解决其中一个燃眉之急。” 二房有两个燃眉之急，一个是主事大权，一个便是大小姐的亲事。 不管是哪一个，都是要紧的。 老夫人神色一动：“让她进来。” 三小姐蓝青蓉，今年十五岁，也算是个清秀美人，她平时沉默少语，但头脑却称得上聪明。 蓝青蓉进来，行了礼后，老夫人让她坐下。 “有什么话直接说。” “这些日子，祖母和娘为了大姐的事情烦心，甚至连累了身体，我也过得不安生，总想着为祖母和娘分忧。”蓝青蓉道。 她很有礼貌，说出这番话，也不像是虚情假意，反而显得真诚。 “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也不必要卖关子，都是一家子，有主意就拿出来。”二夫人不耐烦地道。 再这个怎么知礼的，也是二姨和别的女人生出来的贱胚子，眼不见心不烦。 蓝青蓉也不计较二夫人对她的冷淡嫌弃，她道：“大姐的亲事，实际上也没有那么难解决，燕王殿下在宫宴之上，表示愿意求娶二姐，可是二姐却没有答应，但是我相信，燕王殿下暂时也不会改变心意。” “这一个愿，一个不愿，总要有个搭桥的，才好进行下一步。” “如果对燕王殿下表示，先将大姐嫁到燕王府，将军府再想办法，把二姐送过去，岂不是好办得多。” 老夫人和二夫人对视一眼，这样的法子，她们竟然从来没有想到过，仔细想来，还是有几分道理。 蓝青蓉言尽于此，也不继续分析，该怎么做，老夫人和二夫人自有分寸。 她自知自己身份卑微，留下来只会碍人眼，便回去了。 老夫人和二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屋子内的气氛，到底是轻松了一些，二夫人起身来，给老夫人捶肩揉背：“老夫人，等明儿个我就去拜访燕王殿下，先把芊儿嫁过去，成全她这一辈子的福分，生米煮成熟饭，是抵赖不了的，到时候，二小姐嫁或者不嫁，都改变不了定局。” “唔，务必要说动燕王，明天就看你了。”老夫人开始闭目养神，她有一种预感，这个法子，多半能成。 主事大权的重要性，比起来还是要让一让，尽快给芊儿寻到一个好的终身依靠，烦心事都要少一大半，不然每天这样忧思烦闷，她甚至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撑得过这几年。 蓝婳川从外头回来，在园子里里遇到蓝青蓉，看蓝青蓉来的方向，正是老夫人的德馨堂。 一般来说，没有特别的，或者是重要的事情，这些庶出，不能轻易去打搅老夫人。 蓝青蓉平时不怎么说话，安安静静的，可她知道，这个庶出的三妹，头脑并不简单。 “二姐好。”蓝青蓉恭敬温顺：“二姐又去医馆忙碌了吗？” 第324章 只能当侍妾 蓝婳川微微点头：“三妹去见过老夫人了，老夫人情况如何。” “前些天大姐被罚，老夫人状态也不是很好，不过过些日子应该能够缓过来了。”蓝青蓉道。 “三妹真有孝心，想必老夫人一定宽慰。”蓝婳川莞尔，错身而过。 蓝青蓉依旧安静地站在原地，等蓝婳川走远一些了，她才迈开步子。 “二小姐，人手都不在，怕是打听不出来。”卓奕道。 “没关系，静观其变。”蓝婳川道。 燕王听说是蓝家二房夫人来拜访，直接不见。 宫宴上，蓝婳川拒绝皇帝牵线，等于在他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直到现在，那口气还没有消。 这两天，他都闭门谢客，更不要说蓝家二房那种讨厌的存在。 “二夫人说了，有办法让蓝二小姐嫁入燕王府。”传话的人又道。 秦赟神色一动：“把人请进来，茶水准备好。” 徐梦月行礼落座，面上带着几分谄媚：“燕王百忙之中，抽空见臣妇，臣妇感激不尽。” “你说，有办法让蓝二小姐嫁入本王的府内？”秦赟是不太相信的，蓝婳川那样的性子，他都不能拿她怎么样，蓝家二房也被她制得死死的，现在徐梦月来说有了法子。 “本王没有什么闲心，如果你吐不出一两句有用的，就可以出去。” 徐梦月吓得一个哆嗦，怀着忐忑押了一口茶，道：“现在将军府主要是女眷，和王府这边也不方便走动，燕王殿下自然不能更好地接近二小姐，若是有一个搭桥的，就会好来往许多，二小姐性子桀骜，可凭着臣妇对她的了解，也是个能够打动的，只要接触的次数多一些，就好办了。” 秦赟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要本王娶蓝大小姐？” 徐梦月心头一喜，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不费事。 “眼下这是唯一行得通的路子了，臣妇只是提一个建议，采不采纳，要看王爷您的意思。” 又道：“大小姐也不是个贪心的，能封个侧妃，她便心满意足了。” 就听到秦赟冷哼一声，徐梦月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侧妃，蓝大小姐那样的名声，也配？” 陈永也撇了撇嘴，谁不知道，蓝大小姐声名狼藉，迦南寺的风波还没有平息呢，前阵子竟然想用迷情药攀附玥王，被罚关三个月的禁闭，这样的女子，燕王也会看得起？ 徐梦月脸色隐隐发青，讪讪道：“不过是三人成虎，以讹传讹罢了，芊儿一向清白，奈何有人嫉妒，千方百计往她头上泼脏水，王爷英明，可千万不要当真啊。” “蓝二夫人这样的话可就说得好笑了，京城那么多优秀的高门千金，在蓝大小姐之上的大有人在，怎么人家就逮着蓝大小姐不放？”陈永嘲讽道。 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说蓝芊清白更好笑的了。 徐梦月一噎，寻了一个理由道：“是芊儿不小心，得罪人了，所以才——” “蓝大小姐即便是当本王的侍妾，也不够资格。”秦赟打断了徐梦月的辩解：“不过本王看在老将军的面子上，倒是可以通融。” 徐梦月听出来了，秦赟愿意让蓝芊入府，不过，只能当侍妾。 侍妾这样的身份，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个暖床的工具人，跟奴仆没有多大的区别。 但凡有些地位的人家，都绝对不会让嫡出的女儿去当侍妾，不然便是门楣之辱，要被人耻笑。 更何况蓝家还是将门世家，门庭荣耀，蓝家的女儿，如何能当侍妾，就算是庶出的蓝青蓉，以后也要去子爵或者男爵之家当个正夫人。 徐梦月的脸色顿时很难看，不过她哪里敢在秦赟面前动气，带着恳求道：“燕王殿下，芊儿再怎么样，都是将军府嫡出的女儿，怎么能做侍妾呢，要是老将军知道了，只怕会寒了老臣的心啊。” 第325章 你要祖母跪下，都成 陈永冷着脸道：“你家女儿声名狼藉，燕王殿下肯收留，已经是仁慈，别忘了，上一次玥王可是让她关三个月的禁闭，想当侧妃，至少也要身家清白又安分的，就蓝大小姐当了侧妃，手里头有了一点东西，还不知道生出什么事端出来。” “送客。” 秦赟来凉凉道。 蓝芊这样的，要不是徐梦月说的话有两分道理，他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徐梦月还想说话，陈永打了个手势：“蓝二夫人，请。” 徐梦月怀着不甘的心离开燕王府，当侍妾，怎么可能，还不不如直接死了好。 “燕王真是这样说的，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老夫人一定差点没有背过气去，就算是地位显赫的燕王府，也不能让芊儿去当侍妾啊，这让整个帝都怎么看待将军府，只怕一家子都要颜面扫地，抬不起头来。 “我都被赶出来了，还有什么余地？”徐梦月垮着脸道：“还不是怪那个孽种，芊儿的名声又被连累了一次，以至于燕王对芊儿抱着很深的成见，一时半会也消弭不了。” “燕王府是要进的，侍妾也是不能当的。”老夫人一脸寒霜道：“去喊二小姐来。” 蓝婳川被请到了德馨堂，她面颊如桃，婉丽沉静，竟然让人觉得美丽了许多，而且身子也不是原先那样干瘦的样子，有了些绰约的风姿。 春风得意，蓝婳川当真是越来越好过了。 老夫人看着刺眼，但还是和颜悦色道：“二丫头，你坐下。” 蓝婳川落座：“祖母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徐梦月去燕王府走一趟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包括燕王只愿意给蓝芊侍妾的位置。 老夫人和二夫人定然是不愿的，说不定喊她来这一趟，正是为了此事。 “是这样的，你现在管着将军府内务，有些事情自然不得不找你商量，让你拿个主意。”老夫人卖了个关子。 “祖母都找我了，看来是的大事。”蓝婳川道。 “这可是天大的事，事关将军府的尊崇颜面。”老夫人道：“将军府上下一心，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办好了。” 蓝婳川没说话，等着老夫人继续。 前面做的铺垫，不过是为了方便后面从她身上吸取价值罢了。 老夫人道：“你大姐对燕王的心思，你也是知道的，好在燕王也不会辜负你大姐，已经准备迎娶你大姐进入燕王府。” “这是好事。”蓝婳川用杯盖轻轻撇着茶叶。 “唉，好事是好事，只是今年你大姐流年不利，犯了水逆，遇到的糟心事太多，导致许多人对她有误解，燕王即便对你大姐有心，也不能完全不顾及那些风言风语，怕是给的位分不会太高，可是给得低了，将军府哪里还有脸面，其他高门还不知道怎么嘲笑。”老夫人沉沉一叹。 “事在人为，今年的事情，难道不是大姐自作自受吗？祖母偏要推给什么命数，那就不对了。”蓝婳川语气很平静，可是老夫人听到耳朵里，不由得恼火。 但这件事还要靠蓝婳川，她不能发作，耐着性子道：“你大姐固然也有不对的地方，她现在在禁闭之中，闭门思过，以后为人做事，定然会小心一些，谁还没个错误，总不能一棍子打死，一点机会也不给了。” “大姐错得离谱。”蓝婳川将茶叶都撇开了，可是却没有喝：“有的错误可以挽回，有的错误，是灭顶之灾。” “不想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你二婶也在拼命挽回。”老夫人语气强硬了几分：“你们都是我的孙女，嫡出的也好，庶出的也好，我都希望你们能嫁入一个好人家，光耀门楣，自个儿也得圆满，这一点需要大家的努力，而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相互帮衬着，托举着，才能有最好的结果，如今你大姐得燕王垂怜，燕王府自然是一个好去处，只是位分还需要努力，你不能坐视不管呀二丫头。” 老夫人说着，浑浊的老眼里不知何时弥漫着泪花：“祖母从来没有求过你，这一次，你要祖母跪下来，都成。” 对于蓝芊，老夫人真的是爱之深了，为了她会真心实意地掉眼泪，甚至愿意下跪，对她们这些孙辈的态度，天壤之别。 “祖母这是在折煞我吗？”蓝婳川语气更加冰冷。 “什么折煞不折煞的，我说到做到，只希望你给你大姐一条生路，不要让她做小伏低，一生卑微。” 老夫人就要起身下跪。 第326章 没有容人之量 蓝婳川一个眼神，飘香立刻把老夫人扶着：“老夫人您是祖母，是长辈，怎么能跪二小姐呢，这要是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看待二小姐。” 飘向力气很大，老夫人想要挣脱她也不能。 “你放开我，既然我一把年纪，又拖着一副病体都不能打动二小姐，那就只能给她跪下了。”老夫人铆足了劲挣扎，可是她年纪大了，这段时间又饱经身心摧残，愣是好半天都无法摆脱飘香的禁锢。 “桂嬷嬷，还不把这蹄子拉开。”老夫人说什么也要跪，她不相信蓝婳川会真的让她跪，这件事蓝婳川无论如何也得帮。 桂嬷嬷来拉飘香，飘香只好腾出一只手来跟她对抗，牡丹上前去帮忙，老夫人的其他下人也参与进来，屋子里面顿时乱作一团，老夫人头面掉了，一头头发散落下来，半头灰白，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可怜。 蓝婳川冷眼看着这一幕：“好了，都给我停下来。” “二丫头，你是愿意帮你大姐了。”老夫人眼睛一亮。 “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最主要的还是看大姐的造化。”蓝婳川道。 老夫人再怎么样，她都不能让她在她面前下跪，不然便是逆天而为，只怕外头又要炸一阵子，天家又会怎么看待蓝家，这种不孝不悌之事，最容易让人抓到把柄。 “你是个有本事的，祖母相信你能够做到，二丫头，你大姐就全靠你了。”老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蓝婳川不会真心实意帮她，心头有些飘忽的感觉。 蓝婳川垂着眼眸，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她又怎么会让蓝芊得到一个好的归宿，从而有精力对付她呢？ 王府的侧妃，这个位分可不低，手里头多少会有一些权力，深受宠爱的，分到的协理大权，更是能够和正妃抗衡。 “等会儿我会见燕王殿下，成与不成，就看燕王的心意，只不过经此一次，祖母不能再因同样的事情找我。”蓝婳川起身，走出了老夫人的德馨堂。 “你去盯着，看看二小姐是不是真的去见燕王殿下了，是不是真的提起了这件事。”老夫人对一个麻利敏捷的护院说。 秦赟接到蓝婳川的帖子，还是有些意外，蓝婳川对他厌恶憎恨，他是能够察觉得出来的，而且她也丝毫不掩饰，现在却说要见他，还把地址约在了一个茶楼。 “殿下，事出突然，怕是有诈，要小心为上啊。”陈永道。 “左不过她身边有一个卓奕，还能奈何得了你我，多带两个身手好的。” 秦赟去换了一身衣服，他本来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费心，如果蓝婳川能够转了心思，这又算得了什么。 蓝婳川就点了一壶清茶，她自顾自地喝着，看着窗外的人流，仿佛有些走神，秦赟在面前坐下，她才转过头来。 “蓝二小姐让本王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秦赟见蓝婳川漫不经心的模样，只觉得这个女子极其难以琢磨。 “燕王殿下是老熟人了，我也不卖关子。”蓝婳川吐出熟人两个字的时候，带着讥讽。 “昨儿个二婶去找燕王殿下，说起殿下和大姐的亲事，我才知道，殿下对大姐不是一点心意都没有。” “你这是在吃醋，本王还以为，你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见本王。”秦赟心里面又燃起了希望，只要蓝婳川还倾慕他，他根本就不用费那么大的工夫。 “既然如此，在宫宴上，皇上为我们牵线搭桥，你为何又要拒绝。”秦赟又开始觉得，蓝婳川是在装。 她这样欲擒故纵，以为他就吃这一套吗？不管她怎么耍这些花架子，在他的眼里，她唯一有价值的，就是一身的凤凰血。 蓝婳川不由得好笑，她就这么一句，也不能证明什么，秦赟却想到了天边去，说不定在以为她欲拒还迎呢。 “殿下和大姐要结成秦晋之好，这是好事，我为什么要吃醋呢？”蓝婳川道：“只是大姐是将军府的人，是嫡女，殿下却只愿意让她当侍妾，莫非是看不起将军府，既然看不起，又为何应允她入王府，这岂不是故意折磨人。” 秦赟冷笑：“蓝大小姐做出那些个龌龊事来，是什么名声你心里清楚，如今就算到一般的人家当正夫人，人家也未必肯要，本王肯收纳她，已经是宽宏大量。” “可大姐的身份就摆在那儿，名声再差，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可以被人淡忘，殿下作为男人如此小心眼，如此计较，还说自己宽容大量，当真是辱没了这个成语。” 蓝婳川语气淡淡的，可是听在秦赟的耳里，却是让他怒火中烧：“蓝婳川，你——胡言乱语，休得猖狂。” 换做是任何男人，都不能够容忍，何况是王府的门楣，怎么能够被玷污，当个侍妾无伤大雅还差不多。 第327章 绿帽戴好，门庭若市 蓝婳川眉梢一挑：“燕王殿下这就生气了么，我到底也是为了殿下好，如果殿下肯给大姐一个不错的位分，别人不但不会鄙视殿下，还会对殿下大家颂扬，说殿下宽厚，就算身边的女人跟别人偷吃，也无伤大雅，实在是有君子之风，时日久了，燕王府一定会门庭若市，往来不绝，大大有利于殿下的前程。” “蓝婳川。”秦赟不由得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让本王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 “是啊，我是为大姐求个情面，殿下一来要给将军府个面子，二来要做个大度的男人，如果都不能做到，如何对得起尊贵的身份地位。” 秦赟眼里黑流暗涌，浑身源源不断地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蓝婳川是在为蓝芊说话，可是她说了这么些，他对蓝芊更是厌恶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那样的女人就应该浸猪笼，要不是拿她当垫脚石，好跟蓝家要来蓝婳川，她连当侍妾的机会都没有。 “蓝二小姐这么关心别人，就不为自己考虑一下。”秦赟好不容易才把那一腔怒气压下去，抛出他自以为的杀手锏：“只要你点一个头，本王立刻让你成为正妃。” 以前，秦赟只是想等将军府那边主动投靠，给蓝婳川一个侧妃的位分，正妃要留着和更大的家族联盟，现在局势变了，尽快把蓝婳川禁锢在身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秦赟就连正妃的位置，也不得不拿出来。 可是，他自以为很重要的东西，在蓝婳川眼里，却是不足一提。 “燕王殿下真的以为，当你的正妃有什么了不起吗？或许别人求之若渴，但在我这里，却什么都算不上。”蓝婳川压低了声音，轻得只有两个人听得见。 她又大声道：“在我看来，大姐才貌双全，才应该担得起正妃这个位置，而且大姐在那么多流言蜚语中坚强地活着，颇有当家主母的气势。” 秦赟脸色变了变：“蓝婳川，你不要不识抬举，从来没有哪一个女子，敢在本王的面前这个样子了。” 蓝婳川眉梢一挑，沉声：“可是，我看不上燕王殿下你，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啊。” 她知道，老夫人派来的人就在邻桌坐着呢，她今天说的这些话，可全部都是在为蓝芊打算，挑不出错处来。 “你——”秦赟额头上青筋暴露，拳头都攥了起来，蓝婳川简直是在他的自尊上捅刀子，而这种屈辱，他还从来没有受过。 “殿下，我们还是来谈谈大姐的事情。”蓝婳川道：“既然殿下求娶，态度总要认真一些，给一个侍妾草草了事，打发叫花子呢。” “哼，看你还是在意你大姐，你既然不从本王，你以为你大姐能有好过？”秦赟一个字一个字冷冷得说。 蓝婳川嘴角微微勾起，这是好事啊，秦赟即便是个聪明人，可是也容易被假象所惑，还真的以为，她对蓝芊有什么姐妹之情呢。 “我和殿下说了这么多，看来殿下是真的不肯通融了。”蓝婳川叹了一声：“大姐是要进燕王府服侍殿下的，现下她的亲事最重要，当然要商量周全，殿下却避重就轻，关心起我的亲事来，这要是让祖母，二婶，大姐知道了，只怕要说我无情不义，不是一个当妹妹的该有的作为。”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浪费各自的时间了。”蓝婳川起身来：“告辞。” 秦赟盯着她的背影，嘴角紧紧地抿着。 “殿下，蓝二小姐这个样子，怕是不可能改变心意了。”陈永皱眉道。 “来日方长，本王就不信了。”秦赟冷哼。 “那么蓝大小姐，殿下还是打算给她侍妾的位分吗？” 秦赟眼里掠过一丝嫌恶的情绪：“侍妾终究算是名分，她这样的人也配得上，不过是看着她嫡女的面份上罢了，不然，也只是配当一个通房。” 方才蓝婳川说的，什么大度，什么门庭若市，一想到他的眉心就突突地疼。 陈永心里面寻思，看来殿下意见不小，蓝大小姐要真的进入王府，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第328章 什么，通房丫头 “小人当时都在场，二小姐的确是很会为大小姐打算，什么好话都说了，可是燕王殿下就是觉得大小姐不配，到最后还说，想让大小姐成为通房呢。” 那个前去盯梢的护院回去禀报。 “什么，通房丫头？”老夫人手里的茶盏没有端好，跌落在了地上，热气腾腾地碎了一地。 徐梦月整个人也是晃了晃：“出生多么微贱才会成为通房丫头，大小姐可是将军府的嫡女啊，怎么可以这样辱没她，燕王殿下不要也就罢了，既然有这份心又何必作践芊儿。” “大小姐当时是这么说的，你把那些话都说出来。”老夫人道。 她怀疑，是蓝婳川从中作梗，这个死丫头狡猾得很。 那护院将大体内容说了一遍，但两人之间对话的内容不少，护院提到的，是蓝婳川说燕王接纳一个名声不好的女人，外人会称赞宽宏大量，又受到考虑将军府的脸面，位分不能太低，还有以大小姐的亲事为重，自己的亲事绝口不提。 护院漏了一个关键的内容，什么身边的女人和别人偷吃也无伤大雅，门庭若市，往来不绝，这些蓝婳川说得不大声，他也听得模糊，不然作为男人就燕王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也正是这些话，才会让老夫人和二夫人警觉，识破二小姐的意图。 “这么说来，二小姐当真是尽力了？”二夫人意外地冷笑一声。 “就算大小姐和二小姐一直不合，今年来更是矛盾频繁，但大小姐嫁人一事，关乎将军府的脸面，二小姐识大体也是应该的。”桂嬷嬷说。 “只是这一年，大小姐出了那些事，导致燕王殿下有心结，就算二小姐前去求情也没有用。” 徐梦月好笑道：“芊儿变成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那个孽种，她现在就算好话说尽，也改变不了她对芊儿造的孽，芊儿这一辈子可以说是被她害惨了。” 老夫人也冷着脸说：“现在才来做好人，装什么大尾巴狼，我看她就是心里面清楚，就算她说了一大堆好话，燕王也不会这么多给芊儿好的位分，所以才放心大胆地装，她恨透了芊儿，又怎么会真的希望芊儿好？” 徐梦月和老夫人达成了一致意见，蓝婳川是装的，并不是真心实意要帮蓝芊，卖个人情而已。 不过这又有什么要紧的，蓝婳川不但不是真的帮，反而把蓝芊又踩了一脚。 现在秦赟觉得，给个侍妾的位分，就已经是高抬了蓝芊。 不过，蓝婳川说了那么多好话都没有用，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老夫人和徐梦月也拿不定主意。 “把三小姐找来。”徐梦月道。 蓝青蓉来了，她微低着头，安静地行了礼，老夫人和颜悦色道：“听萧姨娘说，你喜欢吃桂花酥，我就让人准备了些，等会你带回去吃。” “多谢祖母。”这还是第一次，老夫人对蓝青蓉表现出对孙辈的关爱，蓝青蓉嘴角边多了一抹笑意。 “祖母找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老夫人道：“原以为你二姐聪慧能干，可是有时候也派不上大用场，倒显得你珍贵。” 老夫人说话就是这样，先打个马虎眼，才切到正题。 “如果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尽心竭力。”蓝青蓉道。 老夫人很满意她的态度，点了一下头：“你是个懂事的，以前祖母少疼你了，以后会补偿你。” “祖母对我已经很好了。”老夫人这个样子，蓝青蓉也不得不跟着敷衍。 “好了，祖母就跟你说正事。”老夫人道：“上次你出的那个主意不错，燕王有心让你大姐入王府，只是因为你大姐深受流言蜚语的困扰，燕王给的位分不高，让你大姐去跟燕王殿下商议，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最后还是要来找你。” 蓝青蓉沉默了一下：“将军府战功赫赫，又是簪缨世家，断断没有嫡出的女儿去做小伏低的道理。” 第329章 求天家抬位分 “是啊。”徐梦月道：“如果嫡出的女儿都是那样的结局，庶出的又好得到哪里去，你要是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也是在为你的终身做打算。” 蓝青蓉清秀的脸上有一丝动容，道：“燕王不给将军府面子，可是愿意让大姐进门的消息却开始散开来，这样下去，如果迟迟不能谈妥，对大姐的名声又是一个伤害。” 老夫人闻听此言，面上又紧绷了几分。 蓝青蓉继续道：“既然燕王殿下有此意，老夫人何不去见皇上，求一个恩典，祖父在外面打仗辛苦，又才赢了胜仗，皇上多少会体谅两分。” 老夫人和二夫人对视一眼。 “为了这种事情去见皇上，皇上会不会不高兴。”老夫人不放心地道。 “就算觉得不应该，皇上也不会寒了塞外将士的心，祖父一把年纪，一生心血都在疆土，皇上又怎么会眼看着祖父嫡出的孙女，嫁得这么卑微呢。” 徐梦月道：“看着老夫人是需要去走一趟了，趁着这一场胜仗，相信皇上还是会给两分薄面。” 原先是没有想到，现在有了这个主意，可以预料，等老夫人去见过了皇帝，局面很大程度上会改观。 她看向蓝青蓉：“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又帮了你大姐大忙，你可有什么条件？” 蓝青蓉是庶出，平时不爱说话，可是蓝芊的人生大事，她却主动站出来帮忙，要说没有一点私心，那是不可能的。 蓝青蓉微微沉默：“大姐是我的亲姐姐，我为大姐尽一点微薄之力，也是该做的，也不该提什么条件，只不过是希望，等以后我到大姐这个时候，祖母和娘照顾我一些，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模样生得好，又聪明，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差。”老夫人道。 庶出也是她的孙女，她不能说半点感情都没有，何况蓝青蓉还帮了芊儿的大忙。 徐梦月没有说话，从那些贱皮子肚皮里爬出来的，她的感受和老夫人不一样。 蓝青蓉回去了，老夫人让她端走了那一盘桂花酥。 “你这个人，要想得开一点，姨娘生的，还不是归入你的名下，算做你的女儿，青蓉这个人安安分分的不生事，对你我又礼貌尊重，不比那个猖獗的孽种，人家拿出了诚意，你也别总是端着。” 老夫人对二夫人道。 “是，娘，我知道了，只是我在想，要我们为三丫头考虑，还是先等大小姐风风光光嫁入燕王府，好话说在前头未必是好事。”徐梦月道。 “这一次我进宫，无论如何也要打动皇上，得带一点礼去，你张罗挑选一下。” “皇家什么没有见过，怕也是瞧不上眼。” “那就找有意义的，两年前，老将军带回来一块和璧，那时老将军受了伤，这块玉就放在胸口，浸染了些许鲜血，这是老将军一片赤子之心的见证，也是将军府的一块镇府之宝，就收在最里间库房里。” 徐梦月去找蓝婳川。 蓝婳川一听要取那一块和璧，心里面已经有几分了然，如今老夫人那里口风防得很严，商议事情的时候，下人都不能够留在近院里，以免被听了墙角。 她打点了一两个，也派不上大的用场。 不过，既然是要取和璧这种分量的东西，说明老夫人把主意打到宫中去了。 “那块和璧，是老将军用血汗从蛮夷首领手中抢来的，也曾经是老将军贴身所用，只不过是收到库房里罢了，老夫人有支配的权利，二小姐不会不允许。” 徐梦月咄咄逼人地盯着蓝婳川。 第330章 大哥的命劫 “正因为是老将军用鲜血换来的，所以才十分珍重，以至于成为镇府之宝，被供在库房最里间的小龛里，既然是我管家，去向我不免要多问一句，老夫人是打算用这一块和璧去做什么呢？” 徐梦月知道，蓝婳川这下子是要阻拦她了，本来芊儿被她害得不轻，现在好不容易找到转机，她又要来掺和一脚，想要搞破坏。 她说什么也不会让蓝婳川得逞，拼了老命，也要拿到和璧。 “拿去做什么，老夫人会安排，这么好的东西，自有好的去处，和璧本来是老将军的私有，老夫人现在需要，你没有揣着的道理，难道你想私吞。”徐梦月冷冷道。 “这块东西，外头盯着的人，可是多着呢，特别是郑家和陈广将军家，几次上门，重金来求，老将军都没有应允，二婶这么有信心，保护得了和璧吗？”蓝婳川倒不像要为难徐梦月的样子。 “将军府是没人了，连块玉都保护不了，你也不用这么小看你祖母和我。”徐梦月哼了一声。 “好啊。”蓝婳川眉梢一挑：“卫管家，去把和璧取给老夫人。” 徐梦月愣了一下，原来蓝婳川只是例行公事问一问，那就好，否则她这里卡着，想拿到和璧还真不容易。 徐梦月拿着和璧走了，想到皇帝一干涉，蓝芊至少也是侧妃，心头乐开了花。 风光嫁入燕王府，芊儿这一辈子可以安稳享福了。 “卓奕，你去郑家一趟。”蓝婳川对卓奕吩咐了一番。 她倒是有个一箭双雕之计，郑家暂时没有什么动作，但前世秦赟功成，郑家可也是跟着喝了她一口血，而且郑家和蓝家都是将门，蓝家军功赫赫，郑家镇守东部，难有战绩，郑家对蓝家忌惮已久，暗地里上了几本折子，本来就心术不正。 她还记得，五年之后，老将军回来帝都颐养天年，大哥留在西部镇守，继承大业，郑家派人潜入军队，谎传军情，让大哥犯下大错，大哥的位置被郑都统，也就是现在郑家长子取代，大哥被贬为郑大将军的副将，受尽委屈凌辱。 不早点收拾郑家，难道还要等他到那个时候。 正好，徐梦月给了这个机会。 街尾的一座酒楼，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孟章远正在和两个手下喝酒，边交代着事情。 看到进来的人，他眼睛一亮，打了个招呼：“蓝二小姐也来喝酒啊。” 蓝婳川面上露出意外：“正好孟大人也在，不介意我蹭两杯酒喝。” 孟章远一阵爽朗的大笑：“别说两杯，你喝上两百杯都没问题，只要你能喝。” 蓝婳川在他的对面坐下来，孟章远立刻让人斟酒。 “二小姐怎么一个人，若不是碰上我，岂不是要孤零零地饮酒了。”孟章远举起酒敬她。 “一个人喝酒有一个人的意思，两个人喝酒有两个人的意思，一群人喝酒就热闹了。”蓝婳川看了一眼子桌上四个简单的菜，一荤两素一汤，三个大男人吃饱够呛：“孟大人还有事去办？” “唉，是啊，这阵子街头流氓多，抓也抓不完，刑部那边总是偷懒，都巡抚也应付不过来，这抓人的事情啊，还得我亲力亲为。”孟章远扶一下额头。 “二小姐，我再给你点几个菜，等一下我们吃饱了就要出发，你在这里慢慢吃，我也只能陪你喝两杯了，有机会我们好好唠嗑。”孟章远说着，要招呼小二过来。 蓝婳川摇头：“不必了，我也只是随便来坐坐，孟大人有事，我也有。” “是什么事，要不要我帮忙？”孟章远问道。 小时候，他坠入护城河里，可是她找来杆子救出来的，当时他扑腾得厉害，差点把她也拽入河里，幸好她的腿勾着护栏，不过把他救出来，她的小腿骨也因此脱臼，休养了半个月才好起来。 这个恩情，他一直都记得。 即便他也帮过，照顾过蓝婳川，但和救命之恩，总不能相较。 “也不是什么事，老夫人要进宫里面圣，最近街头流氓混混多，我有点放心不过，便出来看看。”蓝婳川道。 “你们几个也去看看，从东大街到皇宫的方向，务必保证蓝家老夫人相安无事。”孟章远对手下道。 “多谢孟大人。”蓝婳川感激道。 她的唇边掠过一丝冷意，等一下，可是有好戏看了。 第331章 郑都统亲自抢劫 老夫人带了六个护卫跟随，不就是进一趟宫门，谁也不知道她去做什么，又揣着什么，老夫人很放心。 经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周围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马车也一下子停住了，很快轿子外传来打斗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老夫人大吃一惊，赶紧抱紧了怀里的和璧。 她有一种预感，这些人的到来，跟和璧有斩不断的干系，要真是冲着和璧来，她一个老婆子，要怎么保护好这个东西？ “来人，来人啊。”老夫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吓得脸色苍白。 透过马车壁，可以看出对方来了不少人，她区区六个护卫，都还不够人家打牙祭的。 桂嬷嬷也吓得不轻，她赶紧扶着老夫人：“老夫人就好好待在马车里，不要出去，奴婢出去看看情况。” 就算她也怕，可当奴仆的，遇到困难要挡在主人的面前，只是职责。 桂嬷嬷才下马车，后背就挨了一刀，嗷呜一声惨叫倒了下去，接着一个蒙面人冲了上来，手中明晃晃地剑架在老夫人的脖子上：“把和璧交出来。” 冰凉的金属质地，让老夫人犹如寒流过体，浑身都是僵冷的。 “什么和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抖抖索索将东西捂紧，蒙面人直接一把拽了过来，跃下马车，准备逃离现场。 一个人从巷子上的民墙翻下来，挡在蒙面人的面前。 “拿了将军府的和璧，这是要去哪里呢？”卓奕不疾不徐拔出剑。 蒙面人察觉到对方武功不低，内息深敛，一下子警惕起来，他必须先发制人，不然怕是没有多少胜算。 他挥舞着手上的剑，脚步转挪，就朝对方刺去。 与此同时，一队护卫突袭而至，将那些打劫马车的都围住：“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不然格杀勿论。” 打劫马车的有十来人，三倍人数之差，很明显，他们没有反抗的余地。 护卫分开，蓝婳川和孟章远走过来，老夫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身体差点往地上一瘫，对蓝婳川道：“和璧被人抢走了，还不赶紧抢回来，不然你祖父回来了没法交代。” 蓝婳川只觉得好笑：“二婶取和璧的时候，不肯跟我交代缘由，知道祖母要往皇宫去，我也好派点人手保护祖母啊。” 老夫人知道她在讥讽，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意：“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说风凉话，和璧这样的东西，万万不可落到别人的手里。” 那个人武功也不低，却不是卓奕的对手，不到一百招，就被卓奕拿下，一把扯下他的蒙面布。 看清楚这个人的脸，孟章远愣了一下：“郑大都统，竟然是你！” 蓝婳川并不意外，她让人去放话的时候，说有高手护卫，不能轻易得手，因此郑都统亲自出马，来抢劫和璧，不然，要对那些走卒严刑拷打一番，最差的后果，是抓到个顶罪的，对郑家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下子，局面就太好看了。 郑都统想不到被抓了个正着，窘迫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心里更是一片慌乱懊恼，高门子弟亲身犯罪，这是极少见的情况，不光家族颜面丢尽，恶果更是影响深远。 特别是这一朝有规定，高门子弟犯罪，从此再不能考取仕途为官，就像白钧，从北部苦寒之地留放回来，也只能做个普通的高门公子。 “郑都统，我们蓝家跟你们郑家什么仇什么怨，你们郑家暗地里给皇上上折子，挑我们蓝家的毛病，我们也从来没有计较过，现在你们又来抢蓝家的和璧，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明目张胆，也未免太不把我们蓝家人看在眼里了。” 蓝婳川冷冷道。 这里正好是一个巷子口，郑都统应该是想速战速决，抢到东西赶快匿身跑掉。 如果她没有提前预判，还真的会让他得逞。 第332章 直接拉去埋了吧 郑都统不说话，人证物证俱在，他想要辩驳，也无力回天。 “郑都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孟章远皱着眉头道。 郑都统职位可不低，负责守护一城和近郊，是帝都及内城最大的将领之一，前途无量，没想到却做出这种事情来。 “信口雌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过是正好路过，碰到蓝老夫人遭抢劫，才出手相助，不然和璧早落到别人的手里，现在救援既然来了，和璧还你们就是。”郑都统找了个理由，这种情况下，这也是最好的说辞了。 蓝婳川不由得笑了：“大白天的蒙着脸面，原来是为了当英雄，而不是做劫匪，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老夫人也道：“就是这个人，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要我把和交出来，我的脖子上现在都还有血痕。” “是啊，我看老夫人脖子上的血痕，跟郑都统手里的这把剑，最为吻合，这就是郑都统救人的方式吗？”蓝婳川好笑道。 孟章远当然不会相信郑都统说的话，眼下事实清晰，人赃并获，哪里有他抵赖的道理。 而且郑都统凭借着自己的身份，没少干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只是高门出事了都有人顶着，大理寺，刑部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现在好了，这个大都统亲自出马，被抓了个严严实实，一点翻身的可能都没有。 “郑都统，请。”孟章远脸色肃然地道。 郑都统不甘心，如果他真的被定了罪，去坐牢，那他的一辈子岂不是毁了，他是家中的长子，身负一个家族的希望，他不能束手就擒。 他突然大叫一声，卯足了全身的力气，瞪圆眼睛要反抗，可是擒住他的人，是卓奕，卓奕反应及时，咔嚓一声把他的肩膀卸了，又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弯上，迫使他跪在地上。 立刻有两个护卫走过来，用绳索把郑都统绑了个结结实实。 蓝婳川拍手：“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孟大人了。” “放心，我会给蓝家一个公道，这是和璧，二小姐拿好。”孟章远把和璧交给蓝婳川。 这块和璧，有一个盘子那么大，本来通体无瑕，澄澈莹润，仿佛羊脂白雪，凝结而成，老将军贴身带着的时候，遇上了敌人的流兵，打斗之中受了伤，胸口涌出了的血浸入白玉，倒让这一块璧玉里多了几缕如云似雾的红，赤子之心，日月可鉴。 这一块璧玉不仅高门想要，就连天家也颇为感兴趣，只是当时老将军实在不舍，将这块玉供了起来。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定然会闹得整个帝都人尽皆知，天家也会惊动。 孟章远押着人走了，蓝婳川让人回去传话，多来些人替老夫人的那些护卫收尸。 桂嬷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蓝婳川过去检查了一下，她还有气息。 “桂嬷嬷是祖母的贴身奴婢，跟了祖母四十多年，现在她还有一点气，只是救过来后，很可能全身瘫痪，再也不能服侍祖母了，祖母要救她吗？” 她对老夫人说道。 桂嬷嬷背后挨了一条大刀口子，血都要流光了，救活要费不少银钱，而且还不能够再服侍她，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老夫人到底也是有一丝不忍的，稍微犹豫了一下：“不治了，勉强救活也是受苦，还不如给她一个痛快，她的家里人我会补偿一点银钱，其他的就不用费心了，直接拉去埋了。” 蓝婳川嘴角边勾起一抹无言的讥诮。 跟着自己四十多年，一直尽心尽力的奴仆，差不多是半个家人了，在生死关头，竟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说不救。 二夫人心思狠毒，老夫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祖母用了多年的人，就这样死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服侍祖母，不然我这里就，给桂嬷嬷治一治。” “你那里完全打点就好。”老夫人道。 蓝婳川吩咐把桂嬷嬷送到医馆。 老夫人现在还想着进宫面圣，把和璧奉上，只是护卫死了，马车也坏了。 “祖母要去见皇上，怕是现在不太方便。”回去将军府的路上，蓝婳川道。 “啥叫不方便，郑都统已经被抓到了，和璧也没有丢。”老夫人以为蓝婳川又在耍什么花招，不悦地说道。 蓝婳川这样狡猾多端的人，她总担心慢了几天，和璧就不能送到皇上那里了。 第333章 都是别人的错 “是的，郑都统是被抓了，可是这个案子还没有判下来，这块玉还是一块是非之玉，怎么能拿去送给皇上呢。”蓝婳川道：“只有等案件有了定性，才能更见这块玉的珍贵，到时候再拿去献上，岂不是更能证明蓝家的心意。” 老夫人细想一下觉得有道理，哼了一声：“你可别想着耍什么花招，误了你大姐的事，我不会饶过你。” 郑都统的审判很快就下来了，作为一城的守将，亲自参与抢劫，抢劫的还是将军府的镇府之宝，这个罪名可不轻，这下子职位没有了，还被判五年的徒刑，前去北部修筑长城，做苦役。 郑大将军今年已经五十多岁，郑都统是嫡长子，整个家族的期盼都在他的身上，现在却一下子迎来了牢狱之灾，从天堂跌入地狱，郑家的精神气，一下子垮了不少。 “好好的怎么想着去抢蓝家的和璧啊，和璧虽然珍贵，但也不过是玉，郑家还拿不出好玉来不成。”郑老夫人捶着胸口，痛心疾首：“到底是着了什么魔，要把自己往死路上推，要是让老爷知道了，还怎么安心在东部打倭寇，只怕要气得心病发作。” 她生了两个儿子，虽然出自武将世家，可是郑二公子却喜欢舞文弄墨，现在做着一个五品的文官，这一辈子就图个安稳，郑都统也不中用了，郑家还有什么指望？ 郑老夫人也是晕过去了两次，现在才能说出句完整的话来，不过她精神十分憔悴疲惫，只能躺在软榻上。 两个媳妇在旁边安慰，也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大夫人哭得眼睛都肿了，这两天魂不守舍，吃不下睡不好，还要来安慰郑老夫人。 老二媳妇精神还好一点，她道：“大哥是去抢劫不假，要不是被人抓到，不仅能带回和璧，为府上增添荣光，人也相安无事，和璧大可以说是老爷在东部得到的，又有什么影响，还不是怪那个蓝家二小姐。” “这话怎么说？”郑老夫人问。 二夫人道：“我打听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说是大哥得手要离开的时候，蓝二小姐带着大理寺卿孟大人出现了，高门之间的事情私底下解决就行，何必要去对簿公堂见刑狱，蓝婳川分明是趁着这个机会，让我们郑家不好过。” 大夫人眼里浮起一丝恨意：“蓝家对郑家怀恨在心，平时不见什么动作，装得多宽宏大量，一有机会就冒出来了，这下子更是让大爷跌到火坑里，实在是心思恶毒。” 郑老夫人咬牙道：“早就听说这个毛丫头猖獗放肆，就连皇上赐婚，都出言拒绝，现在竟然欺负到郑家的头上来了，她害了我的指望，也毁了老爷的希望，怎么能够轻易放过她？” 任何人听了这些话，都会觉得滑稽可笑，怎么会有这种厚颜无耻的人，可是在郑家人的眼里，却是理所当然，他们没有错，都是别人的错，郑都统被逮到，不是他不应该去犯错，而是别人不应该去抓他。 郑二公子，郑印安办完公事也回来了，郑老夫人又给他念叨了一阵：“印安啊，这个家的未来就在你的身上了，你不光要扛起来，仕途平步青云，你大哥的仇，你也要记得报啊。” 郑家两兄弟的感情一直不错，郑印安只是个五品的文官，知道这个家族最终还是要靠大哥，他也仰仗武将世家的身份，在外头得了不少脸，可是现在大哥毁了，他这个五品文官孤零零的没有依傍，也瞧不出多大的价值来。 最重要的，是等到父亲百年之后，这个武将世家怎么延续下去。 郑印安脸上蒙着一层冷霜，拳头不知不觉攥紧：“好个蓝婳川，竟然打起了郑家的主意，还把大哥害成这个样子，真是胆大包天，这件事情，绝不会这样轻易地罢了。” 第334章 拖住 茶楼三楼，蓝婳川点了一壶碧螺春，慢慢啜饮。 “郑大将军已经年老，要再费心培养出一员大将，是几乎不现实的，以后郑家的衰落，也是必然的结局。”卓奕道。 “嗯。”蓝婳川淡淡应了一声，等到郑大将军眼睛一闭脚一蹬，郑家便不剩下什么威胁。 不过，几年后大哥还有一劫，她绝不会看着那个结果发生。 卓奕有些奇怪，二小姐做事情，不会无缘无故，这一次却有意引郑家上钩，杀了郑家个措手不及，这又是为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原因，郑家本来就家风不正，一个守卫帝都的将领，本该保护城内贵族和百姓的安全，可是却公然抢劫，这个下场也不算无辜。 “清清现在怎么样了？”蓝婳川问。 “已经能够下地走路，和常人无异，实在是神奇，多谢二小姐。”卓奕感激道。 “是二小姐救了清清的人生，属下从来没有在清清的脸上，见过这么开心的笑容，属下将永远为二小姐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卓奕本来就打算这两天说这件事，正好碰上郑家的事情。 “这不过是我跟你之间的协议而已，是约定就要达成，不然，你怎么安心给我做事，恪守本分便是了，用不着说那些吓人的话。”蓝婳川道。 “属下一开始跟了二小姐，是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卓奕由衷道，不仅二小姐救了清清，比起燕王来，二小姐的秉性好太多，至少，秦赟会算计无辜，二小姐不会。 这几天，郑家的人去面圣，想要求情，皇帝不予接见。 处置一个都城都统，是大事，审判结果皇帝也过目了，也有皇帝的意思在，大白日将守抢劫，这是怎么都洗不清的，非刑罚不能服众。 只不过，郑都统被撤了职位，都统这个位置，就空缺了下来，皇帝为这件事伤神，直到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蓝婳川想到了一个人，便是她的大哥蓝修，帝都都统，领兵三万，最多可扩充五万，守护帝京极其周边安全，并为皇家培养禁卫军，而且帝都处于国度的腹地，外敌很少抵达这里，当真是一个大肥差，不仅安稳，而且威风。 大哥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可是一直在边塞镇守，那样的荒芜之地，百姓几乎目不识丁，哪里能找到心仪的女子？ 边境免不得战争，她也希望，大哥可以顺利度过这一生，况且五年后大哥有大劫，离她那么远，她也不放心，离得近了，总能有个照应。 只是，她总不能去向皇上举荐，这是大忌。 蓝婳川为这个问题苦恼，眼看着这位置就要花落谁家，总有些茶饭不思。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推荐一把，便是再好不过了，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可是她不想去求他，欠人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二小姐，老夫人那边，在准备进宫面圣呢。”牡丹低声道。 天子跟前，不好连着请恩，老夫人这一去，大哥还有什么希望？ “先把人拖住。”蓝婳川抿了一口茶，随口说了个对策。 老夫人换好一身正装，正要出门，就听到下人禀报，说是龛位的香炉突然跌落下来，后院涌出黑水，怕是不详的预兆，今天日子不好。 还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情，老夫人皱眉，难道这是一种警告？ “罢了，请先生瞧个日子，拖个几天也没关系。”老夫人道，反正和璧在她的手里，蓝婳川再不希望芊儿好，还能从她手里抢东西不成？ 玥王府，书房。 “蓝姑娘这一招不错，除去了蓝家的一大劲敌。”郭旭道：“郑家一直在暗中和蓝家较劲，私底下上了不少折子，蓝家也没公然计较，但嫌隙是少不了的，尤其是去年那一次秋猎，郑都统提出把蓝二小姐和那些猛兽关在一个场地上，要用她给猛兽打牙祭，这就未免过于毒辣。” 玥王想到去年秋猎蓝婳川斗虎熊狼的英勇风姿，他当时也很意外，这丫头能做到，实在是令人震撼。 “郑家不足惜。”玥王道：“这些天，蓝二小姐状况如何？” “似乎是有心事，属下不好打搅，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不过两三次，都见二小姐眉头皱着。” “她有什么事，也不会和本王说，说是朋友，实际上不想欠本王罢了。”玥王缓缓道。 “说不定王爷能够猜到二小姐的心思呢？” 郑家遭到这样的劫难，也是蓝婳川所求，她应该高兴才是，不亲眼见到本人，是瞧不出端倪的，又怎么能猜得出来呢？ 盛夏，满园子百花怒放，姹紫嫣红，到处弥漫着芬芳，蝴蝶翩飞，往来不绝，一片欣欣向荣，肆意吞吐的景象。 蓝婳川修剪着一盆花株，卓奕在身边道：“二小姐，老夫人进宫的日期推迟了，在三天后。” 蓝婳川淡淡应了一句，又道：“燕王要让大姐当侍妾，大姐还不知道。” “老夫人和二夫人不许下人告诉大小姐，大小姐现在还蒙在鼓里。” 看来，老夫人和二夫人只要等到侧妃的位分定下来，才告诉蓝芊这个好消息。 “你们去办一件事。”她交代过飘香和牡丹，等两人去了，又有下人来禀报，说玥王来了。 “备茶。”蓝婳川整理了一下衣摆子，在凉亭坐下。 玥王踏入园子，这一次，他带来了他的白猫，银雪。 第335章 希望是她怀中的猫 银雪乖巧地卧在主人的怀抱里，一身长毛随风轻轻飘动，和主人身上的白袍几乎融为一体，要不是一边橙黄，一边碧绿的猫眼，还真辨认不出来，这是一只猫。 蓝婳川喜欢猫，不过她觉得费事，就没有养，这个院子偶尔会溜进来流浪猫，她会让下人给好吃的。 “你抱抱，比起一年前沉了些。”玥王把银雪递给蓝婳川。 银雪很沉，差不多有十二斤的样子，而且很温顺，也不认生。 蓝婳川撸着它的小脑袋，银雪的后脑勺很光滑，看来是被纳兰容景撸多了。 银雪娇糯地叫了一声，用脸蛋蹭了蹭蓝婳川的臂弯。 蓝婳川嘴角宠溺地勾起，纳兰容景还从来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过这样温柔的神情。 他甚至希望他是她怀中的银雪—— 茶点上桌，上等的君山银针，几道扬州精致点心，最近厨房来了个扬州厨子，最擅长做扬州糕点。 蓝婳川抱着猫舍不得撒手，玥王端起杯盏喝了一口，甘醇清甜，回味无穷，不愧是上品，每次他来，蓝婳川都是用上好的茶来招待。 “郑印朋这辈子算是毁了，他去年开罪你，今日有这个结局，也是活该，况且也是他作奸犯科，律令更容不下他。”玥王道。 “去年的事情王爷还记得。”蓝婳川道。 “别人大概是忘记了，可本王记得清楚，当时是郑印朋为难你。” 蓝婳川摸着银雪，道：“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如果当时我不能经过考验，也是我不行，郑家对蓝家向来心怀嫌隙，暗地里做手脚，是绊脚石，自然要踢开。” “可是在本王这里，那一次你着实惊险万分。” “我没有那么担心。”蓝婳川道：“因为我知道我死不了。” “为何？” “因为有人，不会让我死。”蓝婳川嘴角勾起一丝冷意，如果只是听说这样的话，玥王会觉得那个人是他，可是再结合她的神色，她另有所指。 “那个人。”玥王顿了顿：“是秦赟？” 蓝婳川原来没有打算告诉他，没想到他却一下子猜中了：“王爷何以见得，是燕王呢。” “只不过是预感而已，他对你关注颇多，这其中定然是有缘由的，况且你以前中了宋芷凝的迷毒，才对秦赟痴狂，而宋家和燕王来往较多，又是他把宋芷凝带走，或许这件事都是他一手操纵，他竟然早就算计你了。” 玥王的这番话，字字都在点上，不愧聪睿。 “王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些事情，终究只能我才能拯救我自己。”蓝婳川不想继续说下去，人多口杂，而且，她也不希望玥王牵扯进来。 玥王细细揣着这句话的意思：“既然如此，那本王便不多问，不过如果你遇到了什么，本王绝不会袖手旁观。”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秦赟必然是生出了觊觎之心，他一直在关注这件事，只是到现在没有进展而已。 “郑家的事情审判结果已下，郑印朋正在被押解去北部长城的途中，你可还有其他的心愿未了？”玥王似乎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蓝婳川没想到玥王会提起这一茬，她的这事，找不到合适的途径，也不好求助他人，将军府的门下是有一些，但一个不注意，在皇帝那儿就有结党之嫌。 必须是一个跟将军府没有瓜葛和利益牵连的人。 “我的心愿可多了去了，比如长高三寸，比如成为一个大美人，可惜啊，这些都不现实，难道王爷还能帮我实现不成？”蓝婳川打趣道。 “长高是迟早会长高的，就算永远这样，也不失可爱，蓝家姑娘容光甚好，在本王心中独一无二。”男人诚然道。 郭旭差点忍不住偷笑，王爷这是对蓝二小姐说起情话来了，他要不要回避一下？ 蓝婳川嘴角抽了抽：“玥王说起这些话来，还真事一套接一套的啊，是不是还对别的女子说过？” 第336章 调任都统 “蓝家姑娘觉得本王是个朝三暮四之人？”玥王语气微凉，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 如果不是遇到她，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像是突然开窍一样。 “那就是王爷天赋秉异。”蓝婳川莞尔，被这样夸赞一番，她心情还不错。 “你在敷衍本王，或许对你来说棘手的事情，在本王这里，并不难办好，有问题终归是要解决的。” “这不是问题，是我贪心。”蓝婳川这几天是多想了些，情绪不像往日那么好，或许玥王那边也留意到了，所以才会找上门来。 “而且我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那样做，是对还是错。”蓝婳川道。 把大哥调到京城来，距离她近了，好有个照应，不让郑家算计到他头上，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可是这样的话，西部边陲杂乱，外敌纷扰颇多，祖父年老，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心应手。 凡事有得必有失，便是这样。 “那便现在最想什么，就怎么做，未来的事情，总能想到法子应对。”玥王道。 蓝婳川心一横，至少在眼前，是利大于弊的，而且当都统也不比接任西部防守大将差。 “王爷，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她道。 玥王听出她的意思来，蓝婳川是要交换，她不会白白接受他的好，她将她和他，实在是分得太清楚了。 男人沉吟了一下：“那就劳烦你，照顾银雪几天。” “王爷这叫做什么要求啊。”蓝婳川颇为无语。 “照顾小动物，可不是多么轻松的事情，还是要费心思，再说你平时也忙。” 蓝婳川知道男人又要成全她，而且以玥王的本事，什么做不了，哪里用得上她呢。 她垂眼摸着银雪，银雪乖乖地喵了一声，叫得她的心都差一点化了。 这壶茶喝了一半，玥王起身离去，银雪正在蓝婳川怀里闭目养神，察觉到动静微微挣扎了一下，男人俯身捏了捏银雪发腮的胖脸颊：“在这里好好呆着，过些天接你回去。” 离得近了，蓝婳川感觉到男人的呼吸扫在她的面上，一片温热，痒痒的，他的发丝也垂落到她的颈部。 男人静静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直起身来：“本王会把这件事办妥当，银雪就劳烦你了。” 第二天，便传来消息，皇帝下了圣旨，着人快马加鞭赶到西部，传召蓝副将回来，担任帝都大都统一职。 蓝婳川松了一口气，眼眶有些湿润，大哥就要回来了，回来了，五年后的屈辱，就不用再承受了。 这个消息下得突然，令许多高门意外，这些天隐约透出风声，皇帝似乎有意调其他州郡的都统过来，或者干脆让副都统继任，可是一夜之间却变了主意。 蓝家三员大将，都在西部和南部边陲镇守御敌，大房二公子又是文官，现在大房长子即将回来，倒是让蓝家充实了不少。 “调回来担任都统？”老夫人皱眉，一个蓝婳川她已经头疼，又多了一个能耐的回来，那还得了？ 而且蓝毅在西部只是四品副将，这都统可是从三品正将，又在帝都，比边塞安全好过多了，这是升官享福啊。 她两个亲生的孙子，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六岁，现在还在努力考功名，嫡出的孙子年纪又小，目前没一个成器的，大房当真是满门荣耀，现在二房还能靠着大房的容光，等到以后分家了，一对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老夫人感到一阵阵胸闷，整个人都不安生了。 “大房当真是好福气。”徐梦月也泛着酸儿道：“啥好事都让他们摊上，咱们二房，现在也只能指望芊儿了，能到燕王府当侧妃，也算是风光。”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不好！”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老夫人不高兴道。 第337章 鬼迷心窍 “皇上已经封了大公子做都统，这是皇家大恩，倘若老夫人再去宫中请恩，怕是不妥，这件事，怎么也得拖上半年。” 老夫人晃了晃，宫中的消息传来，她心中就隐隐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原来不仅仅是蓝毅要回来了，还有这么一层原因。 的确，蒙受了一次恩泽，这么好再去请恩，姻缘又是大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府不守规矩，飘了。 老夫人一阵急火攻心：“这事儿不早点定好，夜长梦多怎么办？反正芊儿是万万不能去当侍妾的。” “现在也只有等燕王改变主意了。”徐梦月长长吐了一口气：“大房一个两个的，还真是咱们二房的克星。” 要在燕王那儿下功夫，可是难多了，老夫人揉着眉心，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有人来报：“老夫人，二夫人，大小姐在佛堂好好的，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吵着嚷着要见您二位呢。” 这阵子，蓝芊倒还算安静，虽然不能出礼佛的院子，但二夫人也是让人好吃好喝地送过去，蓝芊也好好养着，虽然这一次她犯了蠢事，但迦南寺的事情，不少人都不甚清晰，这一次的比起迦南寺的性质，更是轻微多了，别人不过是笑话一下，比不上迦南寺是灭顶之灾。 等三个月出去，她定然是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直到听到外面经过的丫头讨论起一件事，蓝芊终于是坐不住了。 她们竟然说燕王打算让她入燕王府，不过却是要从侍妾做起，毕竟她名声不太好，要低调一些，等个半年一年的，就封为侧妃，只是老夫人和二夫人不知道，竟然亲自找去跟燕王要位分，还想去见皇上，这样只怕哪一天燕王动了气，就干脆连门都不让进了。 蓝芊怎么能不急，祖母和母亲这是要毁掉她的人生啊，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见老夫人和二夫人一面。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你先前闹腾的动静还不小？又胡闹起来了？”老夫人赶来，一脸不高兴地道，这段时间，她是被蓝芊弄得心力交瘁。 “禁闭就好好地待着，外头的眼睛盯着，要是让玥王府知道了，可不会轻饶。”徐梦月斥道。 “祖母，娘，我听说燕王要让我进府，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蓝芊冷着脸质问。 老夫人和徐梦月面上一恼，她们不是叮嘱过下人，谁也不准告诉大小姐吗？难怪大小姐会闹起来。 “谁告诉你的？”老夫人沉着脸问。 “事关我的终身大事，你们不告诉我，还怪别人。”蓝芊愤愤道：“是不是打算把我的好事毁了，你们才心满意足。” “什么叫做毁了你的好事，燕王给的位分不高，怕你听了伤心，我们才暂时压着，打算等争取到了一个好的位置再给你报个喜，你先想到哪里去了？”老夫人恨铁不成钢道。 “将军府有身份有地位，燕王看在祖父和大伯的面子上，怎么会真的只给我一个侍妾的位分，你们用脑子想想不就知道了？”蓝芊好笑道：“上头有皇上看着，还有那么多高门的眼睛盯着，将门嫡出的女儿当侍妾，岂不是乱了规矩？” “话虽如此。”徐梦月无奈道：“我去见过燕王了，燕王亲口说要给你侍妾的位分，你二妹也去见了燕王，燕王还为此生了气，差点要让你当通房丫头。” 蓝芊一声冷笑：“指不定是那个贱皮子含沙射影说了什么话，你们当真以为，她会真心为我好？” 这件事徐梦月的确挑不出蓝婳川的毛病，她道：“终究是她没有这个能耐，不过芊儿，这件是的确难办啊，那些人到处传你的流言蜚语，就连燕王也受到影响，不得不考虑这一点。” “我相信燕王这样的做法另有深意。”蓝芊语气坚定，她听到下人议论了，那两个婢女还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见一样，更说明她们说的内容确有其事。 “如果忤逆燕王，只会让燕王心生厌恶，说不定连踏入燕王府门槛的机会都没有了，要想升位分，不得先进去，吹吹枕边风，哪个男人会真的铁石心肠？”蓝芊又道。 第338章 是，我有把握 “你这孩子，就这么有把握？”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是谁告诉你一定有这个指望，万一一辈子是侍妾，你自己难受，将军府也没有面子，还不如等到燕王愿意给一个好的位分，风风光光嫁进去，免得今后麻烦。” “是，我有把握，我相信燕王一定不会只让我当侍妾，燕王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顾及那些流言蜚语罢了，等到平息下来的那一天，就会立刻让我成为侧妃，等生下子嗣，我就是正妃。”蓝芊幻想着未来，眼里闪烁着光，口水都差一点流下来。 “芊儿，你是不是傻了？”徐梦月吃了一惊，她怀疑蓝芊的脑袋出问题了，竟然信誓旦旦说出这种根本就不确定的话，就连侧妃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还正妃。 “反正等禁闭期结束，我就要嫁过去，在这个期间，你们能争取来侧妃的位分最好，如果不能，我直接嫁入燕王府就行，终归侧妃我迟早要当的。”蓝芊把老夫人和徐梦月说得一愣一愣的，又道：“还有，你们在燕王面前小心一点，千万不要把燕王惹不高兴了，到时把我的婚事搅黄，我决不会原谅你们。” 蓝芊哼了一声，就进了佛堂。 “你这是要逼死娘呀。”徐梦月只觉得大脑一阵晕眩，声音都在发抖，她的女儿，怎么能去当侍妾？这还不如直接要她的命好了。 “多大的人了，一点也不知道检点，赶着去当人侍妾，当真是白养了。”老夫人也是气得不轻，她更是疑惑，怎么一下子蓝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让你们守好院子，不要多嘴，是谁跟大小姐说这些的？”老夫人环顾一圈下人。 “老夫人，不是我们啊，我们什么都没有对大小姐说，也不知道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那些守卫下人叫冤。 “难道那些话还会张腿，跑到大小姐耳朵里不成？”老夫人显然不相信他们说的话：“还是你们偷懒耍滑没有守好，让那些不三不四地溜进来了。” 下人都跪在地上，赌咒发誓，说不知道。 看他们的样子，也不是在说谎，老夫人更是头疼。 “还会是谁，除了那个孽种，还有谁最希望，芊儿嫁去燕王府当侍妾。”徐梦月下意识地想起蓝婳川。 蓝婳川鬼主意多得是，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老夫人也是一下子就怀疑到蓝婳川的身上：“你去问她，必须问个清楚，怎么着也得吐一点东西出来。” 蓝婳川正准备睡下，院子里的人禀报徐梦月来见。 她刚才就听说了，蓝芊因为婚嫁的事闹了好一阵子，徐梦月去了她那儿，怕是怀疑到她的头上来了。 “不见。”蓝婳川爬到了床上。 有什么好见的，徐梦圆定然是来兴师问罪，大哥的事情解决了，过些日子就要回到京城，她心里面高兴，不想被打搅了心情。 徐梦月吃了闭门羹，她本来就怒气冲冲，这下子更是气得要死：“蓝婳川，我只要问你一句，是不是你暗地里送消息误导芊儿。” “二夫人，二小姐已经睡下了，二小姐每天事务繁忙，还请你不要打搅。”飘香出来说道。 “这个时候也才刚睡，我有要紧的事情，把你家二小姐喊起来。”徐梦月冷冷道。 她现在还被堵在院子门外，蓝婳川院子里的这些守卫下人，可从来不会看在她长辈的面分上。 “或许二夫人以为要紧的，在二小姐的眼里却是一文不值，而且有些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再叫嚷又有什么用呢，是不是二小姐做得还那么重要吗？” 飘香毫不客气地回。 徐梦月气得浑身发抖：“这么说来，这些事跟她有脱不开的关系了？” “重要吗？”飘香反问：“二夫人还是好好想一下，怎么让大小姐平静下来，毕竟大小姐无论如何也要去做人家的侍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疯了呢。” 她这么说，徐梦月更是肯定，是蓝婳川做的。 “既然是二小姐做的，那就让二小姐前去，跟大小姐解释清楚。”徐梦月咬牙切齿地说。 飘香一脸的疑惑：“奴婢什么时候说过，这件事情是二小姐做的？二夫人的理解能力，怕是有待提高呢。” 说完招呼守卫把院子的门关上。 砰，门差点砸到脸上，徐梦月赶紧后退一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蓝婳川，你给我等着，你造的孽，迟早要偿还。”徐梦月恨恨扔下一句话，走了。 蓝婳川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睡着了，外面没有吵闹后，院子里面恢复了平静，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郑家那边却是睡不着。 是蓝婳川害苦了郑都统，却由她的大哥来接任都统一职，那个毛丫头片子，折断了郑家的一根主力骨，蓝家趁机上位。 或许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算计，蓝婳川这一招，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他们怎么能不恨？ “印安，你快点想法子啊，你的父亲逐渐老了，以后这个家要扛在你的肩头上。”郑老太太一脸的愁容：“你得赶快支楞起来，好好为郑家出这口恶气，蓝家那丫头，说不定现在睡得正香呢，那是践踏在我们郑家人的头上得来的。” 第339章 意外出现的女子 郑印安垂着脑袋，可是却攥着拳头。 他当然愤恨，又感到有心无力。 就连蓝婳川的二兄长，明明比他小一辈，可是职位却比他高，更不要说还有三员大将，他倍感压力山大。 “娘，这种事情一时也急不来， 要慢慢筹谋。”郑印安虽然这样说，却有些气急败坏，被蓝家这样压着打，又被蓝家人抢走了这么重要的位置，他这两天都吃不下，睡不着。 “再过十天，蓝家大公子就回到京城任职，这么好的位置被他家抢了，你大哥却变成了一个劳犯，一想到这件事，娘的心就使劲地揪着疼。”郑 老夫含着热泪说。 郑印安一拳砸在茶几上：“这是我们郑家人的屈辱，断断不能就这样算了。” 大夫人眼珠子转了转：“如果蓝大公子一回来就犯了错误，这个职位他还有得当吗？” 大家精神微微一振，是啊，不能改变郑大公子的结局，难道还不能阻止蓝家人吗？ 第二天，蓝婳川请玥王吃饭，答谢他帮了蓝家的大忙。 “你大哥回来，于你也能有一个照应，这是好事。”玥王道：“不过郑家那边一定怀恨在心，你要小心一些，免得他们有什么动作。” “嗯，我已经派人去留意了。”蓝婳川道。 家风看长远，郑家人如此不思悔改，这一代过后，怕是后继无人，而且郑家是中途崛起，不像蓝家，先祖就伴随开国皇帝打下江山，屹立百年不倒。 徐梦月又去看了蓝芊，苦口婆心，说是蓝婳川的阴谋，目的是为了让她的女儿永远都当侍妾，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然后，蓝芊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完全听不进去，嚷着无论如何也要嫁入燕王府，还把徐梦月推出了佛堂。 “真是个不中用的，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徐梦月气得要死。 “等禁闭期一过，你们不让我嫁，我就死给你们看。”蓝芊放出了狠话。 徐梦月晃了晃。 都是蓝婳川害的，她咬牙切齿地想。 “二小姐，桂嬷嬷醒了。”下人禀报。 蓝婳川去了医馆子，桂嬷嬷后背被划拉了长长的一道，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休养了十天，这才转圜过来。 她看起来心情不好，神色沮丧难过。 “桂嬷嬷是不是在想，自己跟随了几十年的主子，在那样的情况下，可以随便丢下你的性命，就像对待一条猫狗一样。” 蓝婳川这话说得刺耳，桂嬷嬷一下子抬起头来。 不过，她只是叹道：“是啊，跟随老夫人四十多年，就算是奴仆，也以为多少有点感情，哪里能够想得到。” 她心寒得很，说是没有怨怪，是不可能的。 当时她挨了一刀，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老夫人说的那些话，她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到最后，竟然是二小姐救了她的性命，这也太滑稽了。 “我跟老夫人说了，桂嬷嬷治疗有望，过阵子就能回到她的身边伺候，老夫人用了桂嬷嬷四十多年，你在她面前总是得心应手一些。”蓝婳川道。 桂嬷嬷沉默了一下：“二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蓝婳川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就要看桂嬷嬷你愿不愿了。” 两天后，蓝毅回到京城。 蓝婳川骑着马到城门迎接，天边马蹄扬起灰尘，大哥风尘仆仆赶来，在边塞风吹日晒，他的肌肤呈现微深的小麦色，舟车劳顿，难免憔悴，可依然坚毅。 看着这样的画面，蓝婳川眼眶发热，她的两个哥哥，现在都在她的身边了。 看到自己的亲妹妹到了城门口，蓝毅眼睛一亮，长鞭策马，加快了速度。 “妹妹。”蓝毅双眼微红，在蓝婳川面前勒住马匹。 “半年不见，大哥可安然无恙？”虽然一个月一封家书，但要听蓝毅亲口说出来，蓝婳川才安心。 “一切很好，祖父和父亲也是如此。”蓝毅道：“妹妹呢，没有遇到什么事。” “要遇到了我还能来好好地来迎接大哥呀，大哥我们回家好好唠嗑，茶点饭菜，都给大哥准备好了。”蓝婳川莞尔，笑容甜美。 “好，走。”蓝毅策马。 在途中奔波十天，饿了就吃一个馕饼，喝一口水，比起来府内的钟鸣鼎食，自然是枯燥得很。 马车行到东大街上，将军府已经遥遥在望。 突然，一个人从街边跑了过来，将马车拦住：“蓝大哥，蓝大哥。” 蓝毅及时勒住马匹，才没有冲撞到对方的身上。 那是一名女子，荆钗布裙，面容清秀，挺着一个七个月大的肚子，此刻，她一脸的激动欣喜。 “你是谁，我并不认识你，请你不要挡着我的路。”蓝毅道。 女子顿时一阵诧异，随即面上浮起了委屈的神色：“蓝大哥，是我素儿啊，你说过回来会娶我，你怎么转眼就把我忘记了呢？” 第340章 莫非负心郎和痴情女 “什么素儿，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我又何时说过要娶你，你怕是认错人了。”蓝毅脸色一变，语气带上了愤怒。 这个时候，大街上的人开始围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有人道：“怕不是负心郎和痴情女。” 听得这样的议论，蓝毅脸色更是不好看，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喜欢的女子，也没有追求过任何人，更不要说求娶，何来的负心郎和痴情女。 蓝婳川道：“这位姑娘，我大哥一直在边塞镇守，年关才回来一次，又怎么会和你有瓜葛？” “就是年关的时候，我们才见过，那时蓝大哥对我许下诺言，说他回归帝都之日，便是娶我之时，可是蓝大哥却不认我。” 女子咬了咬嘴唇，泫然欲泣。 “我大哥年关是回来，不过也没有去会什么女子，大哥虽然是武将，却向来克己守礼，不会轻易许诺，回来的这段时间，除了早朝，就是陪伴家人，姑娘真的执意认为，我大哥跟你有什么干系吗？”蓝婳川冷冷道。 她这个时候已经暗示了，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可是女子压根没有听出来，她悲戚道：“不是我认为，事实就是这个样子，年关我和蓝大哥相会，蓝大哥对我亲密，还说会对我负责，所以才有了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孩子已经七个月大了，算着时候刚好对，蓝大哥现在翻脸不认，是想要丢下我们母子俩，另结新欢吗？” 众人一阵哗然，原来女子肚子里的孩子，是马背上这位将军的，如此一来，就更耐人寻味了。 “马背上这位，是将军世家蓝家长房大公子蓝副将，十天前皇上才下了圣旨，召回帝都，担任都统一职，想不到竟然是个薄情不负责任的负心汉。”有人大声道。 众人更是震惊，一个个朝蓝毅投去了鄙夷厌恶的眼神。 “像这样的人，哪里有资格接任都统的职位，保护帝都上下，怕是遇到什么危险，要丢下满城百姓第一个跑路。” “是啊，好在这种丑事抖出来，皇上圣明，这个位置怕是还没有坐上，就要换人了。” “还不是活该，哪个高门公子，会把姑娘家的肚子弄大，却转眼不认，这也太猖獗了，将军世家更不该如此。” 人们议论纷纷，蓝毅的脸隐隐发青，他升官回帝都，本来是大喜事，却想不到要遭此非难。 一扯上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他这辈子怕都要毁了。 蓝毅握着缰绳，手都在发抖。 他在边塞镇守，条件清苦，可是心怀守护天下百姓的信念，有敌杀来，便奋不顾身，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辞，哪里知道这一回来，就碰上这样的弯弯道道，打得他措手不及。 除了愤怒，蓝毅甚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蓝大哥，我不要你的荣华富贵，只希望你发发善心，能对我垂怜半分，即便当侍妾通房，我也是没有怨言。”那女子说着便跪了下来，用头磕着地面，看上去好不可怜。 众人看到这样的情景，更是对蓝毅指责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胡说八道，我蓝毅以性命担保，从来不认识这个女子，也没有对她做过过分的事情，如果真的做了，我便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身为军将，对外镇守疆土，对内保护百姓安危，从来信守承诺，绝不妄言。”蓝毅愤愤道。 他十三岁就在外面打仗了，就算知道帝都复杂，可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遇到这种事情，也只知道用生死发誓，表明自己的决心。 可这在有心人的眼里，反而更好拿捏。 “好笑，用这种虚妄之事来发誓，老天爷要管的事情多了去了，谁知道会不会真的惩罚，不过这无辜的女子，却是真的要辜负了。”那个最大声的声音道。 蓝婳川看了一眼那个人，每一波议论的高、潮，都是他带起来的，想也知道是郑家的人了，这段时间她一直让人盯着郑家，是知道郑家有算计的。 蓝婳川对卓奕使了一个眼色，卓奕悄无声息到了那个人的身后，犹如鬼魅一般，谁也没有察觉，卓奕手扬起，一根银针在半空闪烁着寒光，刺入那个人的后颈，那人摇摇晃晃倒了下去，只一眨眼，卓奕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唉，有人倒了。” “烈日之下出了这样的热闹，有人中暑了，赶紧挪到阴凉处。” 人们七手八脚把那个人扶到巷子里。 “大哥，天气暑热，喝口茶水，润润嗓子。”蓝婳川把一个水壶递过去，这里面是专门泡好的茶。 蓝毅哪里有心情喝，他现在满心愤怒，恨不得剖出红心来，证明他的清白。 “大哥现在心火旺盛，不消消气，怎么好应对这样的局面。”蓝婳川还是把水壶递了过去。 蓝毅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大口，这茶清心，喝下去急躁之气的确消了些，可这样一来，他更是觉得委屈。 “妹妹，哥哥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蓝毅阖了阖眼。 这个时候，百姓已经将这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附近的茶楼酒肆，二三楼的护栏窗户，都挤满了人。 照这样的情形，如果没个结果，蓝毅是走不了的，而且会惊动官家，再有天子介入，这事麻烦就大了。 第341章 七月催产，滴血验亲 “大哥回来，我怎么能让大哥承受这样的委屈呢。”蓝婳川静静道。 她身上气质稳沉，安静，仿佛任何风浪都动摇不了，蓝毅竟然觉得，心头安稳了一些，早知道妹妹是个有本事的，难道妹妹也有把握，为他化解这一场危机。 蓝婳川看向那女子：“看来姑娘对此事是很确信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大哥的，对吗？” “不是蓝大哥的还会是谁的，那一次的情形，我记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蓝大哥对我的誓言，还犹如在耳畔。”女子流着泪道。 蓝婳川嘴角勾起：“眼下看来，要证明我大哥的清白，就只剩下一条路了，如果证明你诬陷，那么免不得牢狱之灾，你可想好了？” 女子面上掠过一丝慌乱，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这种事情男人一旦被缠上，便是说不清道不明，蓝毅的人生，就要葬送在今日。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半点都做不得假，蓝大哥发誓如果做过这种事情天打雷劈，我也可以发誓，如果我说了假话，便死无葬身之地。”女子坚定道。 “你肚子里的孩子，七个月了。”蓝婳川不疾不徐问了一句。 “算上年关蓝大哥回来到现在，正好是七个月。”女子道。 “很好，七活八不活，那就把肚子里孩子生下来，来个滴血验亲。”蓝婳川轻飘飘的一句，却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池潭，惊起千层浪。 “什么，生下来，不是月份没有够吗？” “是啊，这样做，未免有些太绝了，听着吓人。” “现在生下来，也能活，问题是能不能确保，况且胎儿看起来安稳，又怎么生下来。” 那女子脸色一变，血色已经尽数褪去，酷热的天气，她只感到一阵寒凉过体。 “各位，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个女子突然跑到你们丈夫的面前，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们丈夫的，你们该如何证明你们丈夫的清白，从而使得夫妻生活继续圆满没有嫌隙，这是不是最好，最一目了然的法子？” 女人们的声音要大一点，议论也更喧嚣，蓝婳川将目光投向了在场的女人们。 思路一转换，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当然要验明清楚，不然怕是这个家要维持不下去了。” “是啊，东明家不是也遇到这种情况，结果妻离子散，那个找上门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却反而和另一个男人相似，东明家就是因为丰裕一些，就被人这样算计。” 本来方才，妇人们还都是站在女子的这一边，觉得她这样可怜，一定是受委屈了，现在却不敢轻易下定论，事实究竟是什么样的，把孩子生下来滴血验亲，才能见分晓。 七个月，生下来也能活的，虽然不太人道，但为了求真相，也顾不得了。 “不行，这是害命。”女子突然大叫起来，捂着自己的肚子：“胎儿安稳，怎么能生下来，要是生下来了，就一定能够活下来吗？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不用担心。”蓝婳川道：“我会用最安全的催产药，让你的孩子降生，我也会确保他的性命，如果出了岔子，我会亲自前去大理寺，领受惩罚，再给你赔偿。” 女子脸色隐隐发青，摇头：“不行，一定不能这样做，不怕万一，就怕万一，谁也不能动我的孩子，这孩子是我和蓝大哥的，是我们感情的见证，既然蓝大哥不肯认下，也没关系，我这就走，我一个人把孩子长大，再也不会出现在蓝家人的面前。” 她说着又开始磕头。 这番话这样恳求悲苦，围观的人再一次动容，莫非真的是这女子不愿意腹中胎儿承受一点伤害，为人母，谁不怜子爱子呢？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演呢。”蓝婳川突然出言冷厉。 “来人，把人送去医馆子，我将亲自为她接生，我就不信了，这世间公道，无处可证。” 话音才落，立刻出现两个护卫，将那女子一左一右架住。 女子拼命挣扎着，声音凄厉，脸上都是惊恐。 第342章 想当同伙 “蓝二小姐同为女人，如此做法，也未免太过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蓝二小姐是急着想要除去蓝将军的污点。” 一个声音响起，蓝婳川循声看去，是宋容韬。 上次宋芷凝被裴恒带走，宋家人就变得很低调，应该是想等大家差不多忘记柔絮的长相，再让她以宋芷凝的身份出现。 现在遇到这种事，宋容韬是按捺不住了。 “宋公子好雅兴，大热天出来，跟着大伙儿看热闹。”蓝婳川面带微笑：“不过，既然宋公子为这位姑娘说话，如果她弄虚作假，诬陷我的兄长，宋公子也要被当成同伙，不知道宋公子可愿意承担这个后果呢？” 宋容韬当然知道，蓝毅不会和这女子有什么牵扯，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大概是郑家出手了。 他哼了一声：“我不过是看这位姑娘可怜，为她说一句公道话，这便是十恶不赦了？” “这位姑娘是不是可怜，还没有出结果，若她可怜，必然是她被辜负，是抛弃，宋公子这就认定了事实，还叫做公道话吗？”蓝婳川反问。 宋容韬一噎。 这里已经来了好几家高门，白俞也在，为这女子说话，便是同伙，蓝婳川此言一出，他就算想要煽风点火，也是投鼠忌器。 “带走。”蓝婳川一声令下，两位护卫立刻拖着那女子离开。 “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这就走，再也不纠缠蓝大哥。”女子边挣扎边恳求。 护卫手上有巧劲，这女子即便反抗剧烈，也不会让她伤到肚子，免得出事了说不清楚。 白俞对身边的人低声吩咐了一句。 手下眼里浮起一道冷光：“大公子，这件事，属下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只要那女子一尸两命，蓝毅就不要想翻身。 蓝婳川眼光扫来，便明白了白俞的心思，她不过是让这女子早产，证明大哥的清白，哪里比得上白俞想要取人性命那样狠毒。 白俞要杀这孕妇，一来坐实大哥薄情郎的名声，二来可以将杀人灭口的事情背在她的身上，可谓一箭双雕。 “卓奕，你的活儿又来了。” “二小姐，属下已经注意到，放心，绝不会让那些人得逞。” 好好的胎儿催产下来，蓝毅有些于心不忍，不过转念一想，这女子要让他背上污名，毁掉他的人生，让将军府颜面扫地，他又何必作慈善心肠？ 他的眼眸变得冰冷，面上更是肃然。 距离悬壶医馆越来越近，女子也是越来越恐惧慌乱，浑身都在发抖，她无法想象，如果被揭发出来，等待着她的，又会是什么下场。 “现在交代，可以让腹中的胎儿待到足月生产，一直拖到用了催产药，虽然胎儿能活，也多少会损怨气，总归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蓝婳川的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女子的头上。 是啊，结果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 看蓝家二小姐是个说到做到的，她可不想真的伤害自己的孩子，七个月早产，就算能活，以后身体根基也不会好。 “我和蓝公子从来没有任何瓜葛，是我认错人了，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不是蓝公子。” 快要跨进去医馆的时候，女子突然大叫起来，用力挣脱护卫的手，跪在蓝毅和蓝婳川的面前，砰砰磕头：“是我误会，是我弄错了，求蓝公子和蓝姑娘原谅我。” 她的额头本来就有些破了，现在更是渗出了鲜血， 跟着涌来的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弄了半天，原来真的是污蔑。 “这背后，可有人指使你？”蓝婳川问。 第343章 是郑家二爷指使 女子犹豫了一下，随即摇头：“和所有人都无关，不过是我认错人了，这就给蓝公子赔罪，蓝公子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这一次。” “你和我大哥从来没有见过，可是一来就知道他的身份，往他的身上泼脏水，这不是认错人，而是预谋而来。” 蓝婳川道：“就是不知道你的东家，看到你没有把事情办好，会不会为了避免走漏风声要杀人灭口呢，到时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一个都不要想活。” 女子脸色更是一变，眼里更是惶恐：“我——” 孟章远带着人穿过人群：“蓝二小姐，人我就带走了，看她也不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仔细盘问一番，总会交代。” 蓝婳川道：“孟大哥，你带走固然是好，不过我还是希望她在这里交代，这么多人都在场，她得好好还我大哥一个清白，免得被人盯上，夜长梦多。” 孟章远也觉得有道理，睥睨着那跪着的孕妇：“说，不知道了公堂上，你的这十个手指都要被夹烂，倒是还不得招。” 孕妇还在为难，不是她为了保对方，现在这样的情形，不管招不招，都没有什么好处，她招了，郑家人肯定会怀恨在心，说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情出来，不招，蓝家也不会放过她，甚至还要去公堂上受刑。 蓝婳川正要说话，突然，有什么穿过空气，在酷热的温度下带过一阵清冷的寒流，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是朝着孕妇而来。 卓奕犹如鬼魅般，在一眨眼之间，挡在蓝婳川的面前，手中的剑一挡，只听到一声铮然响，一支短箭跌落在地上，箭尖闪烁着微蓝的光芒，显然是被下了剧毒。 孕妇大吃一惊，手按住了肚子，连连后退两步。 “看，他们想要杀人灭口，这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你还不肯交代吗？”蓝婳川冷冷道。 白俞皱眉，他的手下还没有出手，因为本是打算在给孕妇催产的时候让孕妇一尸两命，这样好算到蓝婳川的头上，结果在这之前，孕妇被吓得自己招了。 郑家人除了方才倒下的那个，当然也安排得有其他人，不过，这些人也没有动作。 现在他们瞪着那样的情景，心里面气得要死，可是却不能站出来，前面倒了一个，定然是蓝婳川给他们的警告。 实际上，不过是蓝婳川自导自演罢了，栽给郑家人，逼女子吐出真相，郑家人想要辩驳，也无从着手。 孕妇差不多被吓傻了，等到终于回过神来一些，她知道她不得不说，就算她最后还是个死，也要拖郑家人下水，谁叫他们不仁不义呢。 “相信你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蓝婳川莞尔。 郑家的那些人在人群里急得要死，她一看过去就知道哪些人有猫腻，不过，她已经把帽子给郑家扣上了，这些人想有什么动作，也不过是被抓个现行，他们哪里还敢？ “我说，我说，是郑二爷指使我的，郑二爷亲自找到我，让我排演一番，等到他满意了，就让我来污蔑蓝大公子，蓝大公子的确是冤枉的啊，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我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哪里有机会认识蓝大公子呢。”孕妇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 众人议论纷纷，郑家人前阵子才去抢蓝家的和璧，现在又使人诬陷，定是眼红蓝家军功赫赫，钟鸣鼎盛，实在是狭隘卑鄙不光彩啊。 大家脸上都带上了鄙夷的神色。 “郑家这样不知悔改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完蛋。” “害，这还用说，郑老将军两个嫡出的儿子都成了废物，还没有嫡孙儿，这跟绝后有什么区别。” “自作孽不可活，蓝家人好好地在外镇守，用血汗生死保护百姓安危，郑家人只知道捣乱。” 孟章远道：“把人带上，随我去郑家。” 第344章 大概这就是蠢笨吧 “蓝姑娘救我。”孕妇身子一瘫，本来以为她可以走了，原来是她想得太简单。 “你不要害怕，你需要去指认抓人，然后，因为今天的过错，你需要在牢狱里待上一阵子，不过你坦诚有功，刑期可减。”蓝婳川道。 “可是我怀了孩子啊。” “这对于你来说没有什么坏处，在里面呆着没有人敢动你，现在就放你走，你敢保证那些人不会找你算账吗？就怕你还没有走出这一条大街，就一尸两命，。” 女子也只好留着泪认了，做错了事就要承担代价，谁叫她鬼迷心窍，被银钱唆使，去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蓝大公子，这件事是着实让你受委屈了，你新官即将上任，是大喜事，希望不要影响你的心情。”孟大人对蓝毅抱拳道。 蓝毅一回来就遇到这种事情，心情五味杂陈，叹了一声，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本来是个粗人，不计较这些。” 人群纷纷散去，有一些百姓上前来安慰蓝毅，把蔬果布匹送给他，蓝毅哭笑不得，本来不想收下，这些百姓跑得比兔子还快。 蓝毅心里面暖暖的，眼眶有点发热，本来一开始大家的态度令他心寒，现在看来这些百姓文化水平不高，容易受人煽动罢了，他们还是记得他镇守边境的辛劳。 “大哥，我们回去，大概菜都凉了，需要热一遍呢。”蓝婳川道，这件事情解决得利落，蓝家老二也不中用了，就剩下一个正在老去，大半截身子入土的郑老爷子，后继无人，又有什么用呢。 “恩，走妹妹。”蓝毅策马。 “幸好妹妹在身边，不然遇到了这种事情，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怕今日就是我的死路。”蓝毅觉得像是活过来一遭，感慨道。 “前面郑大公子亲自出马抢劫我们蓝家的和璧，被判了徒刑，流放北部修筑长城，大哥才能坐上这个位置，蓝家人自是恨透了我们蓝家，千方百计想着让大哥的前路断送呢。”蓝婳川嘴角多了一丝冷笑。 “郑家人会这么傻，这一次两次，都是嫡子亲自动手。”蓝毅诧异道。 他只知道郑都统因为做错了事情丢掉了职位，原来是这个原因，竟让他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蠢笨。”蓝婳川道：“不过这一次，他们知道让一个孕妇缠上大哥，大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种事情几乎没有什么风险，所以便也不顾忌什么了，他们哪里想到，我用这一招来应对。” 至于第一次嘛，郑家人是被她牵着鼻子走，不过她是不会告诉大哥的，免得大哥觉得她鬼心眼太多。 “想不到这一次回来，局势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我虽然不在帝都，可是郑家衰落的这关键两次，却是亲身感受到。” “大哥，有些东西是命里注定的，郑家人自作自受罢了，而大哥积德，所以好处落到了大哥的头上，就算遇到了什么危机，也能够化解。”蓝婳川道。 蓝毅一阵爽朗的笑：“这还越说越玄乎了，大哥这一次的困难能够解决，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有你这个好妹妹呀。” 当然，做人也是要积德的，多行不义必自毙。 家中嫡长子归来，即将上任重职，老夫人和二夫人都在门口迎接，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孙子，老妇人即便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也看不出多少真心来，二夫人的笑更是勉强。 “毅儿，你回来了。”老夫人和蔼道。 “祖母和二婶这大半年了在家可好。”蓝毅下马，给老夫人行了一礼。 “好，一切都好。”老夫人言不由衷，这半年明明是她人生最难过的时候：“你是和你祖父在一起的，你的祖父情况如何，有没有受伤？” 对老将军，老夫人还是真切的关心，毕竟是她年轻时候就仰慕的人，老将军的原配夫人死了以后，她才有机会进入将军府。 第345章 贬为七品芝麻官 “上次打仗祖父是受了一点伤，不过不严重，现在差不多养好了。”蓝毅道。 “你们也真是的，在书信里也不说，非要等好了才说。”老夫人有点难过。 “祖父记挂家里人，让我从塞外带了三箱当地的土特产，一箱给祖母，一箱给妹妹，一箱其他人分配。” 蓝毅说着，让那些随从从马背上卸货。 “好，你辛苦了。”老夫人这才有了一点真正的柔和。 徐梦圆脸上有点不高兴，老将军又是没有特意关照她的芊儿。 “东西就给祖母的院子送去了，我去妹妹的院子里吃饭，等一下再去给祖母请安。”蓝毅道。 这个时候，一家子应该团结在一起吃饭，可是蓝毅心中清楚，毕竟不是祖母的亲孙子，老夫人对他有多少真心，他还是能够察觉得出来，最多不过是表面上的功夫罢了，还不如和妹妹，二弟吃一顿暖乎饭，还能说些体几话，少得那些应付。 “好，等你吃过饭后，到祖母这里好好唠嗑唠嗑。”老夫人一心想着看土特产是什么，脸上笑意盈盈，当然，她也没有打算招待这个大房长子，就连厨房里都没有准备。 另外一个箱子是分给大家的，蓝婳川让卫管家送到宫中去，找个时间再分配。 蓝毅现在还不知道是自己的妹妹管家，蓝婳川打算稍后再告诉他。 “二哥还在任上，天才回来一次，回来逗留的时间也不多，大哥怕是要等两天才能见到他。”蓝婳川道。 本来兄妹三人应该在这个时候团聚，可是二哥那里实在是抽不出身来。 “工部是六部里面最繁忙的，不过我既然回来担任都统，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蓝毅也觉得有些惋惜，但是没办法。 二弟年纪轻轻就成为工部侍郎，等以后资历上去了，成为尚书也指日可待，蓝家一向是文官式微，想不到这一代，出了二弟这样一个惊喜。 见他们很久不回来，厨房那些烧好的菜又拿去热了一道，现在刚刚赶上上桌。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一坛子的百年女儿红，无比丰盛，让人食指大动。 蓝毅挠挠头，无奈地道：“大哥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虽然嘴巴上这样说，可还是了一口口水。 “大哥常年在边境，条件苦寒，吃得也粗糙，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可不得好好招待你，弥补你啊。” 蓝婳川坐下来，她就吃了一点早点，肚子也是饿得咕咕叫。 蓝毅许久没有接触到这么精细美味的吃食了，他感到自己饿了太久，在边塞吃的，不过是为了保命罢了，他大口大口地吃着，双眼湛亮，就恨不得把桌子都吞进去。 不过他没有喝多少酒，因为等时间到了还要去见皇上，总不能带着一身酒气去，只等面圣皇帝回来后，再大开酒戒。 蓝婳川见大哥吃得这么淋漓痛快，心里面一阵酸楚，守卫疆土和百姓，就是一件苦心志，劳筋骨的差事，外人只见荣耀，甚至看见威胁，他却知道祖父父亲和大哥有多么辛苦。 本来以为这一大桌子菜会吃不完，可是吃到最后，蓝毅连汤都喝光了。 “大哥这样的饭量还谦虚呢。”蓝婳川虽然也吃到了最后，不过她吃得缓，量还没有大哥的五分之一，用帕子擦了一下嘴，打趣道。 蓝毅有点不好意思：“害，还不是你院子里面的厨子好，让人吃得停不下来。” 这一顿，实在是太满足了，人生最快意之事，便是久经唇舌之苦后，突然来一顿山珍海味。 他走出屋子，看到妹妹的庭院，装点布置格局比原先更上一筹，特别是凉亭边的一株红珊瑚，更是璀璨夺目，美轮美奂，散发出淡淡的绯红色的光芒，轻轻笼罩着这个院子，美不胜收。 蓝毅不由得讶然：“这一株红珊瑚是从哪里来的，我记得年关离开的时候并没有。” 蓝婳川道：“是玥王赠送。” 蓝毅脸色似有所悟，年关的时候，就发现玥王对妹妹颇为照顾，后来又送这么好的东西，像这样完美的红珊瑚，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就连想象也想象不出来。 “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玥王心意始终不改，妹妹今年已经十六岁，可有考虑？”蓝毅道。 按理来说，蓝家是二等公府，是攀不上玥王这种身份的，玥王地位尊崇，联姻选择的对象一般是亲王所出的郡主，或者皇室的公主，其他高门，也只能去当侧妃，玥王青睐妹妹，这是妹妹的大好福气。 “大哥，我现在还不想成亲，还没有这个打算。”蓝婳川道。 “可是妹妹——”蓝毅并没有什么恶意，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妹妹经过了前世的惨烈，而且记忆深刻，不过是觉得，女子到了十六七岁，正是嫁人的最好年纪。 “大哥不希望我永远陪着你们呀？”蓝婳川吐了吐舌头 看到妹妹眼里的孺慕之情，蓝毅心中一时不忍，倒是不好说什么了，玥王那样宽厚仁和的人，再多等一两年，大概也没有什么意见。 “好，那你就在大哥身边多留两年，终归也不大影响，将军府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谁也不敢亏待小看了去。” 蓝婳川想的可不是留一两年，她想的是在这个家待一辈子，不过，人的观念也不会一下子改变，大哥肯做出这样的让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她道：“大哥好好休息一下，等一下还要进宫面圣呢。” “好，我先去跟老夫人请个安。”蓝毅去了。 下午，大理寺就有消息传来，郑印安的教唆犯罪事实已经认定，被贬为帝都郊外一个小县的县令，这便是所说的七品芝麻官了。 第346章 穷途末路 郑老夫人听完这个消息就晕厥了过去，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场算计没有让郑家翻盘，反而再一次跌了大跟头。 本来一个男人被这种事情缠上，是几乎脱不了身的，可蓝婳川太狡猾太狠辣了，竟然要对孕妇催产，来个滴血验亲。 上次是大媳妇惊惧，这一次轮到了二媳妇，本来一个五品的官尚嫌不够，现在还被贬为了七品。 不过是小半天的时间，二媳妇哭得昏天地暗，眼睛肿得像两个大核桃。 “去见燕王殿下。”这是郑老夫人好不容易苏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 这段时间，燕王一直在外忙碌，算着日子，今天应该回来了。 郑家投靠燕王，燕王是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秦赟去外头监察工事回来，才发现郑家已经完蛋了，郑都统位置被蓝大公子取代，郑家二公子成了七品芝麻官。 秦赟的脸色难看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宋家低调，白家筋疲力尽，裴家不能得意，郑家又彻底玩完了。 这一切，都是蓝婳川在兴风作浪，他还发现，似乎蓝婳川都是在针对跟随他的四大家族。 莫非她是心怀怨恨，有意报复？ 只不过是一年的时间，四大家族就开始七零八落，疲这样下去，局面定然会变得更加糟糕。 秦赟哼了一声，手一挥，就把热腾腾的茶盏打翻在地上。 “殿下，郑家来人求见。” 秦赟知道郑家人是为什么而来，道：“告诉他们，事成定局，不可再挽回，为了避免是非，接下来最好不要有什么动作，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本王。” “郑大公子和二公子也不是没有救，但重新启用，只有在一种前提下，让他们郑家人好好揣摩。” 下人前去大门处回话，二夫人是个聪明的，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只有燕王当了皇帝，大爷和二爷才有机会重新出来，担任高官，平步青云。 可是这一天要等到什么时候。 二夫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郑家，将燕王的话一回，郑老夫人身体又是一晃，嘴里念叨着：“皇上正当盛年，就连燕王都没有法子，就连燕王都没有法子——” 老夫人手指抵着脑门，一阵眩晕。 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蓝家猖獗得意了？她一下子折了两个儿子，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在抹眼泪，大夫人道：“老夫人，不如写一封信给老爷，让老爷想想法子。” “不可以。”老夫人冷冷说道：“若是老爷知道了，定然不能安心在东海抗击倭寇，大公子和二公子已经不成了，这个家只有老爷一个撑着，再垮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看向大夫人：“二姨娘的两个庶子都已经过了十五岁，你把他们送到东部去。” 两个夫人都没有生下儿子，而且她们身体都不太好，都生了一个女儿以后就没有再怀，大房有两个庶子，二房有一个，到了这个时候，为了避免后继无人，也只有指望这些庶子了。 对于郑老妇人来说，只要是她儿子生的，就是她的孙子，虽然嫡庶尊卑有别，但现在着实是没办法了。 两个夫人脸色都是一变，大夫人道：“我也左不过才三十三岁，老夫人这是觉得我不会生了。” 二夫人也不服气道：“这才哪跟哪，老夫人就对我们失去信心了？” 郑老夫人骂道：“你们的肚子多少年没有动静了，等你们怀要等到什么时候，要不是我拼命保你们，你们能留在郑家当正夫人，就算以后你们能生得出来，把人抚育长大，也得十来年，谁知道这期间会不会有大变化？” 和大多数高门一样，老夫人给自己的儿子找的媳妇，都是沾亲带故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把人陪养起来，有个支撑，有个盼头，等老爷百年以后眼一闭，才有人顶得上来，不然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去。” 两个夫人不说话，可心里到底还是不甘，同时觉得惶恐，那些庶子成才，将来这个家莫非要落到他们的头上，他们也只会厚待自己的姨娘，说不定还要把自己的生母扶正呢。 “姨娘生的也是你们的，以后还不是要孝敬你们，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不会走这一条路，你们的心胸要放广阔一些，就算是为了这个家考虑，少些斤斤计较，免得到最后容身之处都没有，郑家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们就不要再让我烦心了。” 郑老夫人说着，眼眶一阵湿润。 “老二家的，今年十三岁，平时贪玩，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总得考取一个功名，当个文官填填空子。”又交代道，当然，老夫人指的，也是姨娘生的庶子。 大夫人二夫人没办法，只好去安排。 “都怪那个蓝婳川，小小年纪心如蛇蝎，把我们郑家害成这个样子。”大夫人恨恨道。 “是啊，这一次二爷又栽了，郑家一下子少了两个支柱。”二夫人也是咬牙切齿：“小小年纪，城府这样深，不报这个仇，我誓不为人。” 两个人对视一眼，达成了一致协议。 蓝婳川检查上个月的账簿之后，走出医馆子。 她现在是有两个医馆子，一个是租的，一个是在跟裴恒买的地上面建起来的，自家建的更大更宽敞，而且有二层，已经成为主医馆。 “蓝婳川。”一道身影堵在她的面前，语气清冷。 蓝婳川抬头，正好对上秦赟愤怒的眸子，里面涌动着黑流，仿佛要将人吞噬。 “燕王殿下这个样子，是要吃人吗？”蓝婳川好笑道。 从她的脸上，秦赟看不到一丝半毫的慌乱，别人见他，怎么也会敬畏他的身份，何况他现在这样恼怒，可是在蓝婳川的眼里，却是不值一提。 “你何苦将郑家害成这个样子？郑家跟你什么仇什么怨？”秦赟直截了当，直切正题。 第347章 你们兄弟俩得帮大妹 “燕王殿下这是什么话，难道不是郑家人接连跟蓝家过不去，耍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来侵害吗？”蓝婳川静静道。 “郑家不可能那么冲动唐突，当然是你有意挑动矛盾。” “不冲动？”蓝婳川眉梢一挑：“郑大公子亲自抢劫，郑二公子也亲自出马，使人诬陷我的兄长，这就是殿下眼里的稳沉持重吗？” 秦赟冷笑：“你这样的人，说的话怎么能够相信，这其中定有缘由，个中曲折，你心底最清楚不过。” 蓝婳川面带微笑：“这不过是燕王殿下的一番猜测罢了，又能够证明什么呢，况且殿下口口声声为郑家打抱不平，不知道的，还以为郑家是殿下一党，皇帝最忌讳朋党，殿下当真不怕皇上起疑心吗？” “你——”秦赟恨不得掐死眼前的这个女人。 “蓝婳川，你还真的是把白，裴，宋，郑四大家族给得罪个遍，你好大的胆子，以为别人真的拿你没办法了是么？” “无非是别人先得罪我罢了，难道我要默默忍受，不能还手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蓝婳川轻飘飘道。 秦赟眯了眯眼。 “我还有事，就不奉陪殿下了。”蓝婳川道：“殿下这么关心别人，不如多管管自己，万一哪一天，火烧到殿下的宫殿也说不一定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赟察觉到她话里有话。 然而蓝婳川不想再搭理他，抬脚从身边经过了。 她知道秦赟为什么会再一次跑到她的面前撒野，就军权方面，蓝家没有站队，镇守北部的陈永将军是太子秦列的人，郑家则投靠秦赟，可是现在，郑家遭遇重创，这样的伤口，等于出现在秦赟的身上，对他的实力，也是一次大的削弱。 如果郑家失去对东部的统领大权，秦赟这一生，也没有多大的指望了。 对付秦赟，蓝婳川根本就不急，和皇家子嗣作对，太过于显眼，必定麻烦重重，逐渐剪除他身边的那些羽翼，让他孤立无援，一点点把他逼向死路，才是明智之策。 等回到院子，卓奕就来跟蓝婳川禀报，说郑家派出两个庶子到东部的事。 “这二人才智如何，了解过吗？” 庶子身份比较卑微，她虽然多活了一辈子，但前世郑家还没有到出动庶子的地步，对这两名庶子，她也是不太了解。 “大的聪明一些，中过举人最后一名，也没有去请官，还想再考，说来也就那样，老二平庸，才是秀才，这两人都成不了大气候，二小姐只管放心好了。” 看来这两人都是想走文官的路子，只是现在郑家面临武将后继无人的局面，不得不把他们送去东部培养。 不过前世，也没有见郑家的庶子有什么出息，有能耐的人，就算是庶出，也会努力让自己的人生光采夺目一些。 蓝毅在圣前正式封都统一职，接来符印，立刻走马上任。 比起二哥经常在外监察工事，大哥能回家的次数反而多些，而且都统的府邸就在蓝家不远处，挨着都巡抚，蓝婳川终于觉得这个家增添了一些烟火之气，而不像之前，都是明争暗斗，平时只要进来将军府，她都感到心头凉了一瞬。 明天就是盂兰盆节，也就是俗称的中元节，除了祭祖祀亡灵，还有一个重要的活动，便是放河灯，在夜晚降临的时候，上到高门大户，下到平民百姓，都会到护城河边放河灯，河灯里写着祝祷和哀思之词，这一日的河灯盛况，比起元宵灯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日无须上朝，在职的官员休假。 “祭祖的那些用物，可都安排好了？”老夫人问蓝婳川。 “一切安排妥当。” “既然是中元节，明晚就吃个团圆饭，你也别只顾着自己，上次你大哥回来，就被你喊到自己的院子，我这里还不是准备好酒菜了。”老夫人责备道。 蓝婳川差一点发笑，压根就没有老夫人说的这一回事，要大哥真的去了，只怕才开始生火做饭呢，现在又来当好人，当真是脸皮都不要。 “中元节是要吃团圆饭。”蓝婳川懒得揭穿老夫人，道。 “还有，既然是重要节日，总不能叫你大姐这样一直关着禁闭，让她出来吃一顿，想必玥王也不会怪罪，如果玥王真有意见，你这儿便说上一两句罢。”老夫人又道。 “玥王宽厚，想必不会怪罪，虽然只是出来吃一顿饭，也希望大姐恪守本分，不要做出些越界的事情出来，毕竟大哥二哥也在，看着不好。” 老夫人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放心，你大姐从来知晓分寸。” 蓝婳川差点笑了，她有时候甚至在怀疑，老夫人这是觉得她是傻子呢，还是在自欺欺人，欺上瘾了。 第二天，便是忙碌的祭祖活动，不仅要敬神龛，还要去扫墓，蓝家的祖母在东郊贵族陵园，来回就是近三个时辰，忙到了傍晚，大家才得休息，这个时候，晚饭也差不多好了。 老夫人和徐梦月本来以为蓝婳川不了解这些，想要在这个日子挑她的错处，可是她们居然发现，蓝婳川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忽略，每一个环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她们不由得诧异，要知道以前祭祖，蓝婳川这样蠢笨不规矩的，甚至能把三个头磕成四个。 贵族陵园，都是扫墓的贵族，谁闹了笑话，很快会在高门之间传开，老夫人想趁这个机会找蓝婳川的不足，眼睛都要望穿了，到最后只剩下一腔失落。 她有一种感觉，在蓝婳川出嫁之前，都不要想拿到主事大权，她又有一种危机感，蓝毅现在回来了，他今年已经二十二岁，自然是需要结亲的，万一落到长孙夫人的头上—— 老夫人顿时一个哆嗦，晚饭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这顿饭还有要紧事，她立刻又打起精神来。 “毅儿，如今孙辈里，你最有出息，祖母欣慰呀，你也才二十二，就是从三品的大将了，以后蓝家的将门之位，终究还是要靠你撑起来。” 老夫人一脸慈爱地说着，边拿眼角的余光瞥蓝修和蓝婳川，可是却没有从他们的脸上，看出半点嫉妒不快之意。 反而两人也跟着骄傲，高兴。 徐梦月道：“如今你们兄弟俩得脸了，你们的大妹又正值嫁人的年纪，燕王那儿给的位分不高，你们总得帮一帮大妹的忙，大妹嫁得好，大家脸上都跟着沾光，不然还不知道外头的人怎么笑话呢。” 蓝芊也期待地看了一眼蓝毅和蓝修。 “二婶，蓝家身为将门，手握兵权，一直为各位皇子觊觎，怕是我和二弟都不适合跟燕王殿下有密切的往来。”蓝毅提醒道。 这在别人的眼里，就是结党，就是站队。 不管女人们如何折腾，只要他们手握实权的没有表示，便不会有什么大风险。 这是原则问题，没有商榷的余地，关于一个大家族的生死存亡。 第348章 要以身涉险么 徐梦月面上顿时不好看：“你们是不知道，燕王要给芊儿什么位分，是侍妾，侍妾啊，你们的大妹也是将门嫡女，身份不低，怎么能那样卑微呢。” 蓝修多少知道一些，蓝毅是真的一无所知，他愣了一下：“燕王要大妹当他的侍妾？” “燕王亲口与我说的，怎么会有假？”徐梦月叹气：“虽然我也知道一些忌讳，但是你们忍心你们的大妹去做侍妾吗？也不是要你们对燕王表示什么诚意，总会有办法的。” “当然不能。”蓝毅面上浮起一丝恼怒：“燕王怎么能够这样羞辱大妹，实在是太过分了，既然如此，我们蓝家也没有舔着脸求好位分的必要，这帝都高门，好人家多得是，还怕找不到好的去做正夫人吗？” 蓝修和蓝婳川都没有说话，蓝修人在帝都，大妹干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他是清楚的，心里面也觉得大妹不自重，虽然后面徐梦月找到了好的由头去洗白，但这注定是洗不干净的，就算一部分信了，但还有不信的，这信的，也有压力啊。 蓝毅回来才几天，就连二爷被贬官这回事都还不知道。 蓝婳川就当做没有听见徐梦月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今日是盂兰盆节，老夫人这儿的吃食也是顶好的，多吃不亏。 徐梦月苦着脸，看了老夫人一眼，蓝毅这人耿直，有话直说，还当真以为事情会这么简单？ “唉，这半年来，你大妹极其不顺利啊。”老夫人酝酿了情绪，将迦南寺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却是歪曲了不少情节，将蓝芊说成是替山野村姑顶罪的无辜可怜人儿。 蓝毅这才知道，他们爷儿几个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令人震惊的事情，大妹名节不再，二爷的官职还从四品变成了六品。 疆场归来的男儿沉默了，将军府是一大家子，可是二房却遭遇了这么多，如今这么萧条艰难，他心情很难过。 “毅儿，你二爷也就这样了，不过芊儿还有机会，你就帮帮她。”老夫人带着哀求道。 好好的一次中元节团聚，被老夫人拿来演苦情戏，对蓝毅进行情感道德绑架。 “大哥，你帮帮我。”蓝芊低声道。 蓝毅内心挣扎着，他身为帝都都统，怎么能去和燕王示好求情，这岂不是违背了家风原则？ “祖母这也未免太为难大哥了，大哥去了燕王府，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说呢，甚至就连皇上那儿，都会引起警惕。”蓝婳川实在是看不过去大哥被她们当作猴子一样耍弄。 “二妹，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要不是到了这一步，也不会让大哥去冒这个险啊。”蓝芊咬了咬唇，娇弱委屈。 “大哥去冒这个险，万一蓝家因此受到牵连，谁也逃不掉，这毕竟和我们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燕王是皇子，是将来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选之一，就连郑，宋，白，裴四大投靠燕王的家族，也是偷摸地来往，祖母想得也太简单。”蓝婳川冷笑一声。 “祖父和父亲辛辛苦苦在外镇守，祖母却要大哥以身涉险么。” 她这样说来，老夫的脸上也浮起一丝不安，若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别说是当什么侧妃了，这好日子都不要想过下去。 “总有曲折之计，我相信你们会有法子的。”老夫人还是不肯放弃，只不过她也没有方才那样的底气了。 “是啊，老大和老二是出色的人才，如果都不肯帮你们的大妹，还有谁能帮她？咱们将军府的嫡出女儿，就要去当侍妾了，这样被人作贱，算是个什么事啊。”徐梦月叹气。 蓝婳川不由得好笑：“在祖母和二婶的眼里，大哥和二哥竟成了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的神，可是他们也是人，其他人面临的危险也可能会降临到他们的身上，你们这是要大哥和二哥赔上身家性命，拉上整个将军府去赌吗？” 蓝芊似乎吃不下去了，咬着嘴唇，一副很是委屈的模样。 “那就算了，一开始当侍妾也没什么，反正我的身份摆在这里，总有一天王爷会晋我的位分。” 虽然并不喜欢蓝婳川，可是她不得不承认，蓝婳川的这些话说得在理，万一连累了将军府上下，她也绝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蓝毅显然是没有想到，大妹竟然心甘情愿地去当侍妾，他二弟和妹妹的脸色，倒是很平常的样子，似乎已经习惯了。 看来他在外镇守，这里发生的一些事情的细节，走向，他是一无所知，凡事还得问问妹妹的意见。 “芊儿，你到底哪里来的把握啊，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你就这么确定吗？” 徐梦月将碗筷一撂，这一桌子再美味，她都味同嚼蜡，根本就吃不下去。 第349章 小小年纪歪心思 “这不是什么把握不把握的，情理之中如此啊，娘你怎么不懂呢。”蓝芊居然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夫人眉心又开始突突地疼，看样子这个忙大房是不能帮了，当然他们也不想帮，老夫人真是可惜自己这一桌子的好菜，她让厨子弄得这么丰盛，也是为了打动刚刚回来的蓝毅。 “祖母二婶，这件事情如果有办法，我一定不会吝啬，如果实在行不通，那就要看大妹的造化了。”蓝毅道。 “毅儿，你能帮一定要帮啊。” 老夫人似乎又看到了一点希望。 本来她和二夫人是打算，跟燕王结盟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样反而成全了大小姐的喜事，将来燕王成为帝王，蓝家也算是赌对了，可是蓝婳川一通分析利弊，她觉得还是不可行。 蓝家不站队不结盟，一直清风盈袖，这是很明智的选择，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不能在她这里破了，免得她成为蓝家的罪人。 “今天是中元节，大家团聚在一起吃饭，本应该开开心心的，像这种棘手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商议，免得影响吃饭的心情。”蓝婳川道。 大家心里面清楚，如果继续谈论下去，这顿饭怕是吃到中途就没了，便都识趣得不再说。 高门之家一点风吹草动，外面都会知道，讨论起来更是添油加醋，像这样的局面，说不定有人要以为蓝家决裂，从而生出别的心思来。 不过，到了这一步，二房的情绪是不可能好起来了，老夫人和二夫人没有得到好处，脸上怎么看都像是蒙了一层霜。 “嘉儿，你要听话懂事啊，以后努力考取功名，做一个大官，保护祖母和你的娘亲，现在我们也只能靠你了。”老夫人对吃得正香的蓝嘉道。 不是她亲生的孙子总是靠不住，所以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蓝嘉的头上。 蓝嘉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处于半懂不懂的年纪，他倒是知道大房和二房的关系不好，可是对自己长姐的处境，此刻老夫人和娘亲的心情，却不能够深刻地体验。 “恩，我会努力的，等我做上了大官，那些让祖母和娘亲不高兴的，我都不会让她们好过，我会让她们付出代价。”蓝嘉说。 蓝毅不由得诧异，这哪里是一个正常教导出来的孩子该说的话：“五弟弟，这是谁教你的，以后不能再说了，当官是为上排忧为民解难，怎么能够拿来公报私仇呢，你现在年纪还小，可不能存在这些歪心思。” “我说的哪里错了，当官不就是为了保护家人吗？祖母和娘亲总是受委屈，我作为一个男子汉还不能够保护他们吗？大哥你不是祖母的亲孙子，你不懂。” 蓝嘉这样当面挑破，让大家都很尴尬，老夫人是续弦，可是谁不喜欢原配夫人这个身份呢，而且现在是团聚在一起吃饭，共同纪念以前的老祖，承上启下，蓝嘉童言无忌，也可能是心存嫌隙，裂痕的种子已经在一颗童心里种下，这样是不吉利的。 “嘉儿，好好吃饭，其他的不管，你只管努力便是。”徐梦月也觉得这样的话不应当，赶紧把话题岔开：“一家子就是要相互勉励，你们弟弟年纪小，老大和老二你们年轻有为，以后可别忘记提携你们的弟弟。” 二夫人想要把话摆正，可是又用来提携两个字，蓝毅和蓝修都没有说话，蓝婳川也当做没听见。 这顿饭勉强吃到后面，就在不愉快的气氛中散了。 大房和二房下意识地分开，去参观河灯会。 第350章 河灯心愿 这个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护城河边，聚集了不少人，除了权贵百姓，还有外地来的游客。 河边街道，一边是清一水的卖河灯的商贩，另一边都是卖零嘴的，烧烤糖炒栗子冰糖葫芦炒花生，应有尽有。 红男绿女，都用心装扮了一番，入眼到处是俊男美人，令人赏心悦目，河灯会上，总有人能遇到一生的良缘。 “大哥二哥，说不定在这个晚上，你们就能碰到心仪的女子呢。”蓝婳川和自己的两个哥哥逛河灯会，她跟他们打趣道。 “妹妹说笑了，你二哥还有可能，他常年在京中，认识的女子比我多许多，说不定早就心有所属，是不是啊二弟。”蓝毅打趣道。 “大哥你不是不知道我忙，经常在外面监管工事，三天两头才能回家一次，回来也是匆匆地走了，甚至半个月都不能回来，高门的宴会，从来没有时间去参加，哪里能够遇得上心上人。”蓝修说的是真心话。 “倒是大哥你在西疆，那里葡萄美酒夜光杯，怎么也不带一个异域美人回来。” “你说得轻巧，异域女子很少与汉人通婚，这帝都里是有几个，不过都是些胆大的，敢于打破规矩罢了。”蓝毅道。 “现在既然回到帝都来，那就在帝都寻，优秀的贵族女子多了去了，自然不会亏了大哥，在这里来往方便，也能避免嫂子思念家人而不能回。” 蓝毅觉得也是：“缘分的事情，就看老天安排。” 说话间走到一个摊位旁，小贩身后的几排架子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河灯，桌子上则铺开笔墨纸砚，方便人们许下心愿。 “大哥二哥你们随便挑，包在我的身上。”蓝婳川道。 “妹妹，怎么能让你出这份钱呢。”蓝毅是那种说一不二的直爽性子，摸出一锭银子就要塞给自己的妹妹。 蓝婳川赶紧躲掉：“大哥你是觉得妹妹没有钱呀。” 蓝修笑道：“大哥你一直在塞外不知道，妹妹的医馆子开得风生水起，每天都财源滚滚啊。” “大哥在外面辛苦，还不让我这个做妹妹的尽一尽心意呀。” 蓝婳川把大哥的银子又塞回去给他，其实军人平时的俸禄也没有多高，最主要的是看年关的奖励，那是总结一年的功劳所得，她知道大哥所有的银子都攒了起来，就等着以后娶大嫂用呢。 蓝毅心里面暖暖的，年关回来看到妹妹的改变深感欣慰，到了边塞他总是担心，祈祷妹妹千万不要回到先前的样子，这大半年后再见妹妹，妹妹当真是变了，知道关心哥哥，同时也越来越强大。 蓝婳川挑了一个从绯月色到蓝色渐变的河灯，蓝毅挑了一个荒漠色的，蓝修添了个月牙白的。 大家都亲笔写上自己的心愿，放到河灯里，然后把河灯放在河面上，看着河灯穿梭在睡莲之间，随水流慢慢飘远。 “妹妹许的什么心愿。”蓝毅问。 蓝婳川道：“希望我们一家子，都平安喜乐，圆满此生。” “看妹妹写的是最快的，莫非就只有这么一句，对自己未来的姻缘，想要遇到什么样的人，就没有一丝期盼吗？”蓝修问。 他偷偷瞥了一眼大哥的字条，大哥和他写的差不多，都是祝祷家人，求一个知己懂己的良人。 蓝婳川摇头：“倒是没有，我只想好好地陪着你们。”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上辈子活到五十多岁，儿孙满堂的两个哥哥，就快要到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可是都连着他们的一大家子，惨死在燕王的手下。 实际上，大哥和二哥未来的妻子她都知道是谁，二哥还好，只不过大哥娶妻的时候，已经从祖父那里继承了西部大将军的衣钵，他又娶了一个地位很高的贵族女子，天家总是防备着，后来大哥被郑家设计，失去了西部大将军的职位，降为郑印朋的副将，备受驱使的耻辱，天家也是睁一只眼闭只眼。 所以她前面提醒过大哥，能带回一位异域美人最好，可偏偏大哥被调回来了，看了一些东西是命里注定好的，总会在该来的时候到来。 “妹妹，我们也会好好保护你的，只是你总也得为自己的人生打算呀，将军府你留一辈子都没问题，谁敢多说一句，我和你大哥就挡在你的面前，只不过你真的不会后悔吗？”一个人的心愿就算不会在明面上拿出来，私底下想要藏都藏不住，可是妹妹的河灯心愿上，就只写了家人。 “我们是你的兄长，但有些陪伴和感情，只能别的男人给你，我们也不能够给你圆满，给你某种幸福的感觉，这些是人一生中很重要的东西，妹妹你可要想好。”蓝毅也劝道。 蓝婳川看着河面上眼花缭乱的河灯，一些画面在她的眼前掠过，走马观花似的不真实。 “我知道大哥二哥关心我，只不过有些事情，以后再看。”蓝婳川指着一朵大荷花：“有只小鸭子搁浅在上面了，你们谁去帮一下。” 蓝毅和蓝修看去，果然有一只小鸭子不知道怎么的，撞到了荷花的花层间，扑腾着小翅膀，嘎嘎叫着出不来。 第351章 命中注定的缘分 “大哥武功高，这种事情就要交给大哥了。”蓝修觉得很有意思，笑道。 他自己也是学过武的，只是武艺一般，文官嘛，也用不着多高的武功。 蓝毅掠身而起，在一片惊呼声中，抓着那只小鸭子，放到了河面上，这只不过是瞬间的动作，一气呵成，眨眼之间，蓝毅已经到了河对岸。 河岸边的人太多了，他落地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踩到一双绣花鞋上，对方惊呼了一声：“刚才还觉得你英雄，怎么这么大意呢。” “对不起对不起。”蓝毅看到那双漂亮的绣花鞋上，多了他的脚印，不由得满脸惭愧。 这双鞋子看起来是新的，人家姑娘换了新衣服新鞋子出来看河灯，他却一脚踩在人家的鞋子上。 “姑娘，我给你擦干净，实在是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蓝毅说着，蹲下身来，用自己的衣摆子，去给对方擦鞋。 刚才还英武勇健的男人，现在却做这种看起来很卑微的事情，女子顿时哑口无言。 男人蹲在地上，细致认真地给她擦拭着鞋子上的泥尘，他的身材高大挺拔，浑身的气质冷毅果决，有一种猛虎嗅蔷薇的感觉。 尽量让人的心里头，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仿佛一个杀伐疆场，踏过无数尸骸的人，肯把最深的温柔给她。 杨言觉得这样不妥，甚至有一丝羞恼，可是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姑娘，我尽力了，可是擦不干净，要不这样，我送你一双鞋子。”蓝毅说着，抬起头来，正好撞到女子美丽的脸颊上一抹绯红，他人愣了一下。 这女子生得明艳大方，同时身上有一种清冷的傲气，就是这样的人，害羞起来才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不用了，以后小心一点就是。”杨言把双脚退回来，眉头轻轻皱着：“还有，以后大庭广众之下，不许对女子这样。” “抱歉，我也是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你穿得这么漂亮出来，却被我踩了一脚，我心急就——” 蓝毅赶紧解释，生怕被以为是轻薄之徒，刚才给这女子擦鞋子，他都是擦得很轻。 “好了，没事了，我没这么小气，你是蓝二小姐的大哥。”杨言道。 蓝毅一怔：“你认得我？” “在宫宴上见过一次，您是守护疆土，英勇杀敌的将军，我多少是认得的。”杨言莞尔，正要离去，蓝毅叫住了她：“敢问姑娘贵姓，出自何门？” 杨言道：“内阁大学士，杨家大女。” 说完微行了一礼，离去。 蓝毅看着对方的身影，有些失神，心跳莫名地加速。 他生平第一次，有那种春心荡漾的感觉。 蓝婳川看向对面，心里面一叹，果然命运注定的东西，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出现。 杨言正是她前世的嫂子。 上辈子大哥在郑家手下当副将，蒙受屈辱，杨言也跟着不好过，这一世大哥不用给郑家人做走卒，大嫂也用不着遭受那样的命运了。 蓝婳川更不后悔自己上次的做法，比起其他家族，郑家是最先让蓝家蒙受侵害的，处理了郑家，便是绝了一大祸患。 蓝修给了蓝毅一拳，揶揄道：“不过是救一只小鸭子，大哥就碰上了一段良缘，说明行善积德，老天也青睐啊。” “什么良缘，别胡说八道，让人听到了，还以为我觊觎杨家大小姐。”蓝毅嘴巴上这样说着，嘴角却带着笑容。 “看，我都没有说是什么杨家大小姐，你自己亲口说出来了，这还不是心里面有鬼呀。”蓝修道。 “哎你——”蓝毅感到上了大当，不过的确是他自己说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直接脱口而出，让蓝修抓了他的笑柄。 蓝婳川也在笑，蓝毅哼哼道：“就连妹妹都不帮我。” “大哥要我帮什么啊，帮你去追求杨大小姐吗？这个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蓝婳川抱着手臂：“我每天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 蓝毅无奈道：“随便你们怎么说。” “大哥，杨大小姐就在对面，我们过去。”蓝婳川道。 “妹妹你——”蓝毅看到对街的那一抹倩影，脸上不由得一红。 “算了，我刚才不小心踩了她一脚，现在又到她面前，免得她往不好的地方想。” 蓝婳川道：“大哥在疆场上征战杀伐，没想到碰到大姑娘，也会这么拘谨。” 蓝修也跟着打趣。 蓝毅就被他们两个说着笑着，一脸的无可奈何。 这条花灯街的尽头，有人站在那儿，打捞河灯。 放的河灯太多了，容易引起河道堵塞，所以要及时打捞出来。 郭旭捡起那个绯月色的渐变河灯，从里面掏出纸条：“王爷。” 第352章 不也是没有你吗 玥王拿起来，看到上面的内容，他的脸上浮起一丝失落。 没有他，只有家人。 而他的花灯，却唯独只有她而已。 一个身影凑了过来，玥王要收起字条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突然大笑一声：“失望了，就说某些人，不要抱着不着边际的幻想，还真的以为小呆子眼里面有你呢。” “小公爷也未免管得太多了。”玥王皱了一下眉头，很是不悦。 本来心情就不好，被他这样一闹，突然间他想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夏侯汐察觉到，玥王眼底已经浮起了杀意，不过他仍然是不慌不乱，一脸的玩世不恭。 “啧啧，因为她的纸条上没有写王爷，王爷就想杀了我，这可正是正人君子呢。” 夏侯汐拍拍手：“走了，就不打搅玥王一个人黯然神伤了。” 却是身后传来一声讥讽：“不也是没有你吗？” 夏侯汐停住脚步，不羁的笑容凝滞了一瞬。 他转过身来，面上带着不屑。 “我又不喜欢她，不像有些人，白费心思。” 少年消失在人群之中。 玥王唇边的讽刺更深，可是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字条，眼底终究只剩下黯然。 “王爷不要多心，或许蓝二小姐只是随手一写，图个吉利，并没有想太多。”郭旭见王爷伤怀，赶紧道。 “在她的眼里，最重要的自然是家人，这倒正常。”玥王道。 可即便如此，如果有中意的人，是会写上去的，说明她也的确是没有那份心了。 男人即便安慰自己，可是这颗心，却不能够被欺骗。 蓝婳川逛到街尾，在那里碰到了纳兰容景。 男人立在河边，看那些飘过来的河灯，神色幽远，衣袂在风中微微展动，河灯里的烛光，映着离岸的灯火，男人俊美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朦胧，有人将河灯一个个打捞起来，他的脸上光线明灭。 “王爷。”蓝婳川在他的身后，轻唤了一句。 她的声音犹如一阵低低吹过的风，有些凉，有些柔。 玥王神色微动，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眼眸已经是一片浅和：“蓝家姑娘，也来看河灯。” “是啊，今年的河灯真好看。”蓝婳川将目光投向河面，这样漂亮的中元节夜景，她已经数十年不曾见过，前世她被幽闭在偏院，不得出门，秦赟说是为了保护她。 仿佛从她的眼里，看到一种很久远的东西，就像停留在另一个时空，永远回不来。 纳兰容景心魂一动，她这样的人，是真的很难走进她的内心。 “河灯年年如此，无非是蓝家姑娘心境不一样罢了。” “大概。”蓝婳川道。 “妹妹我们想去那一头看看，要不你和王爷先说会话，等一下我们来找你。”蓝修给蓝毅使了一个眼色。 “恩，那里有男人喜欢的刀剑售卖，妹妹你不太合适去。”蓝毅也道。 蓝婳川：“大哥二哥你们是要把我丢下啊。” “有一个盛世美男陪着妹妹，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我们就应该识趣一点，免得妹妹你心里面怪我们。”蓝修道。 看着大哥二哥走了，蓝婳川有些无语。 “我大哥和二哥开玩笑，王爷不要介意。” 玥王垂眼望着她：“难道本王不是美男子吗？” 蓝婳川道：“如果王爷都不是美男子，这天底下就没有美男了，那我还上街干什么。” “蓝家姑娘这是在夸本王。”男人眸子一柔，里面的黯然之色，都消散了几许。 第353章 愿意做委屈的那一方 “这哪里是夸，分明是在说实话。”蓝婳川笑道。 方在她看到他站在河边，神情尽是落寞幽伥，突然就想看到他脸上浮起笑容。 这样温和的人，怎么可以难过呢，她不能够给玥王什么，如果能让他心情好一些，也是好的。 这条街人群熙熙攘攘，一不小心就要被挤掉，蓝婳川回头看去，飘香被远远地抛在身后，朝她无奈地耸耸肩头。 蓝婳川没注意被人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她的手指一紧，被一只大手握住。 她挣扎，可是男人的手像钳子一样，握紧了她的手，男人的脸上，带着几分决然，仿佛飞蛾扑火，百死而不回。 “王爷，放手——”蓝婳川语气透着凉意。 大街上的人，可是有不少高门，他们男未婚女未嫁，他这样大胆，她可不能随性。 玥王并没有为难她，到了一个糖炒板栗的摊位前，他就放开了她。 “本王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才吃过晚饭。” 玥王还是买了一袋，郭旭拿着，他亲手剥给她。 “和你的大哥二哥在一起，我从你的脸上，看到一抹最真心的笑容，那是对亲人的真挚，大概在面对亲人的时候，你才会完全敞开心扉。” 实际上，对于家人，蓝婳川也没有做到完全坦诚，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大部分都只能是心底的秘密。 “至少，亲人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蓝婳川道。 “可是，本王也不会。” 蓝婳川没有接过他手里的栗子，看着他道：“王爷，真心是经不住考验的，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不算考验通过，就算经住了岁月，这辈子也消磨掉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本身就是一场不对等的赌注。” “阿婳。”他嘴唇动了动：“如果你觉得对你不公平，那么我愿意做委屈的那一方。” 阿婳，这个名字，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曾经这样唤过她，她不到五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她对母亲唯一的记忆，便是这一声很温柔的阿婳。 如果不是有人唤起，她这辈子都不会记起来。 即便母亲去世得早，但她对母亲的感受依旧深刻，母亲生了三个孩子，只有她继承了母亲身上的凤凰血，是以福以祸之所倚，凤凰血能延年益寿，同时也给她带来一生的劫难。 她这个委屈了一辈子的人，现在有人在她面前说，愿意做委屈的那一方。 蓝婳川垂下眼眸，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仿佛蝴蝶的羽翼上，沾染了些许的晶露。 “大哥二哥在那头来了，我去跟他们会合，王爷请便。”蓝婳川抬脚就走。 有时候，她觉得玥王如沐春风，有时候，她又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他的身边，他的性子虽然柔和温淡，可是却让人感到危险。 “给你家小姐拿着。” 玥王把糖炒栗子给飘香。 该死，方才他又忍不住了——她现在，心头一定有气。 飘香还没有接过来，就被一只手抓着走了：“哇，这么一大包，王爷一点也不分给我，实在是小气啊。” 一看是夏侯汐，转眼间他已剥了一个，高高抛起，用嘴接住。 “小公爷想吃，不会自己买，难道还缺这几个铜板。”玥王凉凉道。 “所以就说王爷小气，不过方才王爷主动献殷勤，小呆子都不吃，还不如给我呢。” “小公爷眼睛总盯着本王和蓝家姑娘，还不如多关心自己。”玥王冷哼。 夏侯汐唇角勾起一丝莫测：“这就是关心我自己啊，看到王爷这样的待遇，我心情好，身体也好了。” “小公爷何必这样和王爷作对。”郭旭看不下去，上前一步道。 “本公爷和你家王爷说话，还轮不到你这个下人插嘴。”夏侯汐面色一冷。 郭旭气急，正要说什么，玥王抬手止住了他，男人看着桀骜不驯，一脸看热闹的少年。 “你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第354章 踩踏事件 “”夏侯汐胸口涌起一阵怒意，他本来想嘲笑对方，可是却发现此时此刻，自己竟然无法畅快淋漓地说出口。 是啊，他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人群如潮，不断撞过他的肩膀，却浑然不觉疼痛，少年看着手中的糖炒栗子，突然笑了笑，转身，隐于人海中。 “今晚竟然没有见到小公爷，这么爱玩的一个人，不在这个时候出来凑热闹。” 蓝婳川听到身边经过的贵女讨论道。 “啊呀，小公爷虽然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却总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这样的人要是做了夫君，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你说，会不会变得稳重啊。”说话的这个贵女也是胆子大，毫不在乎别人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蓝婳川才想起来，今晚没有看到夏侯汐，元宵节的时候，也是灯会，他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做鬼脸吓她。 “妹妹，都没了，你还往我这里拿呢，要知道你这么爱吃，我买个几十串。”蓝毅道。 大家都是填饱肚子出来的，羊肉串他就只买了十串，他和蓝修吃了一串，其他的全部进了妹妹的肚子里，这都吃完了，妹妹还伸手过来。 蓝婳川摇头，她又走神了。 花灯街边，一道纤细绰约的倩影立在阴影里。 “都准备好了吗？”女子勾起嘴角，即便被暗色遮蔽，可是也隐约瞧得出来她拥有倾世的容颜，她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容更是动人心魄。 “一切妥当，今晚一定事成。”身边有人低声说道。 “蓝婳川啊蓝花春，中元节这样好的忌日，如果能属于你，那该有多好啊。”女子轻轻吐出一句话，却是极冷极冷。 到了晚一些的时候，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终于松动了些，至少可以不用被挤着走了，不过还是很密集。 突然前方的人一阵骚动，有人大声叫道：“快让开快让开马儿受惊了。” 大家就看到一匹癫狂的马，毫不顾忌地冲过人群，朝这边飞蹄而来。 这匹马眼睛猩红，脚步无状，左奔右突，一看就知道不正常，而且马生得十分高大健壮，脚一踢就是一个摊子散架。 人们惶恐地纷纷逃散，要是被这样的马匹冲撞到了，起码要飞出两丈远，命都没有。 “该死！是谁家的马匹不好好管教，让它在大街上害人。”蓝毅皱起了眉头：“二弟你保护好妹妹，我去把那一匹马控制住。” 转眼间，就有几名老百姓倒在地上，头上都是血，有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大哥，这匹马十分危险，你要小心一点啊。”蓝婳川焦急地说道。 “妹妹不要担心，大哥在疆场上驯服了无数的马儿，想必这一匹也没有问题。”蓝修一边说着，一边把妹妹往一边拉去。 马儿越来越近，健硕凌厉的马蹄踏在地上，地面也在微微震动，仿佛野兽来临，这里的人狂乱无措，乱成一团，蓝修拽着妹妹的胳膊，想要往旁边去，可是大部分人都在往旁边逃，暂时堵住了路。 “二哥——”蓝婳川正要说什么，突然有几个人冲过来，这些人好像是奔着她和二哥而来，强劲的力道冲撞，根本让人无法抵抗，只不过是瞬间，就把她和二哥冲散。 蓝婳川被一股力量带到，身体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耳边越来越明显的马蹄声，震得她头痛欲裂，人们的脚步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有的甚至还踩到了她的头发和手脚，疼得要死。 蓝婳川知道她现在必须尽快爬起来，踩踏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倘若被人群踩踏，基本没有活过来的可能。 “妹妹，妹妹你在哪里啊。”蓝修被人流围堵在另一边，根本就看不清楚这里的情形，他焦急地唤着妹妹，声音都带上了的恐惧。 蓝婳川咬咬牙正要爬起来，头上一阵裂痛，一只脚狠狠踏在了上面，这种窒息的闷痛，让她内心深处传了一丝惶恐，仿佛死神就在不远处对她招手。 那只脚踩着她的头，她的脸都朝着地下，口鼻都被堵住，呼吸严重不畅，又有十几脚踩在她的后背上，每一脚都像是故意，用尽了身上的力气踩来，蓝婳川嘴角涌出一缕鲜血，她的手在地上乱抓，想要抓到一点什么东西，又有两个人踩在了她的手上，成年人的力道，几乎要把她的手指骨碾碎。 人群密集，混乱逃散，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人看到，有一个女子被踩在地面上，浑身动弹不得，慢慢得等死。 第355章 四面血腥 马蹄声经过这里，就径自离去了，听着还是有些杂乱，可是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癫狂，而且透着无力，蓝婳川听到有人万分庆幸地说：“终于是控制下来了，这匹畜生今晚上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命。” 绝大多数人都相安无事，可是她却要死在中元节的这个晚上，明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 蓝婳川大大地睁着双眸，转动着眼珠子，她要看到是谁害了她，如果她还有下辈子，一定要让那个人生不如死。 突然她看到在街边，一抹倩影玉立，那个美丽倾城的女子嘴角边噙着一抹讥诮的冰冷，她眼波流转，风华无限。 眼看着她一点点死掉，女子的玉面上，被一种得意和释然取而代之。 原来是她！ 蓝婳川脑子里转过这么一个念头，她的头越发地昏沉，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就连二哥的呼唤声都听不见了，仿佛从黑暗深处伸来一只手，要把她拽入地狱。 突然，踩在她头上的那只脚突然一松，紧接着有什么流到她的脸上，腥味浓郁，她的身上，手上都浸了这样的液体，整个人都被种滚热的，满是腥味的液体包裹。 她终于得了一点空，深深吸了一口气，就晕厥了过去。 有一双手把她抱了起来，温存，柔和，却十分有力量，带着檀木的清香，仿佛每次都是这样。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男人的声音带着愧疚自责。 刚才人群混乱，他一直在找她，可是却怎么都找不到，到处都是视线的盲区，到处都乱成一团，没有秩序，这种时候人们能做到保全自己就不错了。 直到他看到，禾懿站在街边，目光盯着某一个方向，神情怪异。 这个时候，马儿已经被控制住，这里逐渐恢复了有序，只是大家还心有余悸。 “啊，杀人了，这个死了好几个人。” 有人突然又尖叫一声，大家纷纷他手指的位置看去，就看到几个人倒在地上，血流成河，这跟马匹冲撞的不一样，他们的喉咙都被利器割断，现在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他们睁着眼睛，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人个个身体强健，看起来还像是练家子的，又是谁在不声不响中，了结了他们的性命，身上不沾一滴血，悄无声息离去。 这样的情景，比被马匹撞到还要更可怕，胆子小的更是晕厥了过去，马儿癫狂，被人控制住了也就没什么，可是杀人，却是在平常的时候都有可能遭遇。 “妹妹，妹妹你到底在哪里啊。”蓝毅把那一匹马控制住以后，骑着到了人少的地方，然后一棍子敲晕了，等到赶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妹妹没了踪影。 “不在这些人里。”蓝修检查了一下那些被冲撞倒的人，不在那就是好事，可是现在找不到，两位兄长心里面忐忑惶恐。 刚才人太多了，卓奕又是不近身的暗卫，再加上人群阻隔，根本就不知道自家小姐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在跟着飘香焦急地找。 看到那一大滩血，他们都吃了一惊，等看到那些被割喉的人里没有蓝婳川，这才松了一口气。 “卓奕兄。”一个人来到卓奕的面前，低声说了一阵，卓奕顿时了然，脸上已经是一片轻松。 “好，那就劳烦王爷了，二小姐相安无事。” “二小姐好好的，请将军府里的人放心。” 来人并没有说蓝婳川被人踩踏，谁都知道踩踏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人到了王爷那里，是一定会没事的。 “大哥不要担心，玥王生怕妹妹出事，先把她带到王府去了。”蓝修对蓝毅道。 蓝毅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好的这匹马为什么会受惊，大哥可了解过。”蓝修也是一个谨慎的人。 “这头畜生被下了过量的情药，所以才会这么癫狂。”蓝毅皱眉：“想来是有人故意，想要趁着人多作乱。” “是谁要这样做，这也未免也太歹毒了。”蓝修冷冷道。 今晚可是倒了二十来人，死了十来个，这已经能够被定性为重大恶性事件了。 孟章远，都巡抚，都带了人赶来，开始查这一匹马的主人。 “孟大人，周巡抚，那匹马的主人带来了。” 手下押着一个中年男人来到这里，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叫着马受惊了的那个人。 第356章 大卸八块，分给野狼 周巡抚一脸肃然：“中元节人群密集，你却故意放马伤人，死伤如此之多，这可是灭九族的死罪。” “大人，不关小人的事啊。”这个男人是一个小富商，除了这种事情他也是一脸的惊慌害怕，他跪在地上磕头：“小人的马好好地养在后院，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冲了出来，小人到现在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小人的马导致这么多人死伤，小人难辞其咎，可的确不是小人成心要害人啊。” “难道不是你给马下了药。”孟章远问。 “这匹马三天前骑过，然后就一直养在后院，马儿受惊的时候小人已经睡下，哪里会知道突然发生这种事情，既然大人说马身上被下了药，说不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小人。”中年男人哆嗦着说：“这些死伤的人家，小人愿意给赔偿，还请两位大人查清楚此事缘由，还小人一个公道，小人以身家性命发誓，绝对没有给马匹下药，让它害人。” 这个人认罪态度好，不过看样子，也的确是有人要借着他的马生事。 “你先和这些人家协商赔偿事宜，现在就暂时不关押你，你们几个盯着人，等到查明事情真相，在于定夺。”孟大人道。 如果现在把人关起来，只怕这些百姓要闹事，有人蓄意生事，总不能由官家来赔偿。 “你们都给我好好查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行迹可疑的人。”都巡抚道。 出了这种事情，很多人都不敢在街上逗留，纷纷回了家去，护城河边，是往年从来没有过的冷清。 “小公爷，人已经被玥王带走了，好像方才，蓝姑娘经历了一场踩踏事件。” 夏侯汐盯着那一滩血，他在等，等人来领尸体，可是大半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出现。 如此的话，多半是官家的走狗了。 “把这些人都扔到乱葬岗，大卸八块，分给野狼吃。”少年郎眉眼间都是阴鸷，突出来的话更是冷气森森。 这些人没有死在他的手下，实在是可惜了。 要换做是他，非要活生生地攥爆这些人的心脏。 “是谁干的，查出来了没有。”阳风在一边一脸的为难：“小公爷，这种事情根本就无处查起啊，如果能够查得出来，也不用在这里等了，有没有进展，孟大人和周巡抚都派了不少人手去查，只有等他们的消息就可以。” “小公爷，先回去。” “本公爷还真不相信，那个人会长了翅膀飞掉。” 少年起身来，阳风看到，自家主子袖子下，手指扣紧，青筋暴露。 蓝婳川被玥王救起，为了避免事情败露，节外生枝，禾懿早早的就提前回去了。 蓝婳川这都不死，还当真是福大命大啊。 禾懿绝美的脸上一片阴沉，袖子一扫，一杯茶便跌到地上，碎片里热气腾腾。 “这样好的打算，着实是可惜了。” “公主不要泄气，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贴身婢女月梅说道。 “这种机会难得，从来没有人能够从踩踏事件里面逃生，当时蓝婳川命悬一线，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活不成了。”禾懿公主心中依旧是盛怒。 这一次，她是抱着让蓝婳川必死的决心，在那样的情形下，这个结果几乎是无疑了，谁又会知道，玥王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把人救走。 “公主现在最应该关心的，还是怎么把这件事情撇得干干净净，玥王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当时公主就在不远处，奴婢生怕玥王注意到了公主。” 月梅带着担心道。 禾懿公主的脸上顿时警惕起来，如果玥王认为她是一个歹毒的女人，那岂不是会对她抱着成见。 “终归也是没有证据的事情，怀疑也是没有根据，不足为惧。”禾懿公主对人吩咐：“你们留意一下玥王府的情况。” 万一那个丫头没有挺过来，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当时踩踏的情况有多么严重，她是看在眼里的，蓝婳川矮矮小小的一个，未必挺得过来。 第357章 性命垂危 蓝婳川被带回王府后，一直昏迷，不过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却是阵阵传来，她哪怕是昏睡着，也不得安生，眉头蹙着，喉咙间溢出难耐的呻、吟。 玥王坐在床边，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床上的人，看着她难受，他也是一阵阵揪心。 “情况如何？” 府内大夫仔仔细细给蓝婳川检查了一遍，道：“头颅受损有积血，五脏六腑也是这样的情况，手指骨几处裂开，膝盖骨脱臼，蓝家二小姐这情况很是严重啊。” 男人的脸上更是凝重，语气也十分缓滞：“那么，能够完全治好。” “这可说不定，这些损伤会引起发炎，引起高烧，数症病发，再加上机体受损严重，蓝家二小姐能不能抗过来，终究是要看她个人的造化了。” 玥王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口：“去把他医院院判请来。” 蓝婳川嘴唇动了动，手上似乎要抓紧什么。 纳兰容景见状，俯身下去听：“阿婳，有什么你慢慢地说。” “那么多的——”蓝婳川艰难地开口：“那么多的——” “恩？”男人的声音又轻又柔，他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 “那么多的，箭啊。” 他似乎听清楚了，蓝婳川好像在说这句话。 纳兰容景一下子联想到了什么，心疼道：“那些都是人群的脚步，不过现在都消失了，阿婳好好的，那些东西再也不会出现了。” 蓝婳川又陷入了沉沉的晕睡，偶尔身子会微微痉挛一下。 纳兰容景放下她的手，走到庭院里，负手看着皎白月色下的姹紫嫣红。 “王爷，蓝家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来了，说要看望蓝姑娘，要不要请他们进来。” 这种事情注定是瞒不住的，蓝婳川一个还没有出嫁的闺阁女子，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她的两位兄长不可能不怀疑。 纳兰容景淡淡应了一声。 蓝毅和蓝修匆匆来到大殿，看到蓝婳川躺在床榻上的惨状，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那种感觉，当然是震惊，难受和愤怒交织在一起。 “为什么会这样。”蓝毅拿起妹妹的手，发现有三个手指松垮得不像正常形状，很显然骨头已经裂开了。 一个婢女在清理着从她的鼻孔和耳朵流出来的血。 “妹妹。”蓝修看到此情此景，双手捂住了脸，忍不住发出一声啜泣。 蓝毅毕竟是在战场上杀伐的将领，他死死地盯着那一幕，面无表情，胸中却是情绪翻涌，胸口像是被什么一下一下地撞击着。 “两位公子也看到了，蓝姑娘情况十分严重，只能在这里疗养，玥王府会调动一切能调动的力量，尽最大可能地把蓝姑娘治好。”郭旭道。 “不，妹妹不能留在这里，她要跟我们回去，我们也会请厉害的大夫来给她治疗。”蓝修道。 “二公子以为事情真的会像你所说的那样简单吗？”郭旭摇头：“蓝姑娘变成这个样子，是有人蓄意谋害，现在蓝姑娘奄奄一息，万一带回去让那个幕后人找到可乘之机，至少人留在这里，蓝姑娘有最大的生还可能。” “是谁要害妹妹，到底是谁。”蓝毅拳头一下子攥了起来，他才会帝都担任都统，就有人敢打这样的主意，那个人是完全不把蓝家人放在眼里了，他倒是想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 “现在还没有找到，不过的确是有人蓄意，所以把蓝姑娘留在王府，是最明智的做法，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她。” 蓝毅和蓝修心里面也清楚，皇权之下，就是玥王府，倘若玥王府都不能够保护好妹妹，那就没有什么人能保护妹妹了。 “好，妹妹就暂时留在这里，我每天都会来看。”蓝毅道，他每天还是能抽出一点时间，蓝修三天两头在工地。 蓝修也在心里面默默决定，明天就跟皇帝呈请，在妹妹好起来之前，外头的工事先搁一搁，他现在根本就不放心出京城。 太医院的院判到了，郭旭道：“这里人多手杂，还请两位公子先回去，怕是整个晚上都要接骨清血，如果有什么情况，这里会及时让人传话。” “有劳玥王爷了。”蓝修感激道。 兄弟俩很快就把呗割喉的那几个人跟这件事情联系起来，一定是玥王把那几个人杀了，救走了妹妹。 那几个人个个都是壮汉，趁着人群混乱踩在妹妹身上，还不知道妹妹有多疼，要知道那个幕后人是谁，他们定不会让她好过。 整个夜晚，几位大夫都在忙碌，玥王坐亭子之下饮茶，一更过去，二更过去，直到三更。 “大夫们正在给蓝姑娘治伤，王爷一直在这里不睡觉，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先去休息一下，等到明天再来看蓝姑娘的情况。” “你不会不知道暗处有眼睛盯着，若是本王去休息了，怕是会给人机会。”玥王想到那张绝丽倾世的容颜，只觉得那人面目可憎。 这一次对蓝婳川出手的，就是皇家的人，他怎么能够有半点疏忽大意。 “什么人？”玥王府的护卫突然察觉，纷纷围聚到院子里，朝大殿的屋顶上看去，刀枪霍霍，在半夜闪烁着寒光。 屋顶上的人懒洋洋打了一个呵欠，坐正了身子：“来看看我的朋友罢了，一个个大惊小怪做什么，你们的主子都没有说话。”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洛尹公府小公爷。 屋顶上的瓦片已经被他揭了几块，露出一个窟窿。 第358章 放火又下毒 护院纷纷看向玥王。 “小公爷深夜来访，想必也是因为关心蓝姑娘的缘故，你们就不要为难他了。”纳兰容景道。 院子里的下人才散了。 “这才够一点意思呢。”夏侯汐一个掠身，轻稳落地，撩起衣摆在凉亭下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那个人是谁，查出来没有。” “就算知道，你也未必能够把她怎么样，她的身份不简单。”玥王道。 “啧，这么小看我，你可不要告诉我那个人是皇帝。” “自然不是，但也是皇家人，不过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你就不要再管了。” “什么叫做跟我无关，小呆子可是我的朋友，换作是你碰到了这种事情我会很高兴，可是发生在她的身上，我是断断不能够容忍。”夏侯汐哼了一声。 玥王并不在意少年的无礼，他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杯盏。 “此事也是因我而起。” 夏侯汐思索了一下，顿时了然：“多大点事情，我会怕她不成，你在这里好好守着小呆子。” 话音才落，人就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郭旭嘴角抽了抽：“什么叫做王爷在这里好好守着，这里本来就是王爷的家，这个夏侯汐，说话真是没遮没拦的。”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什么：“今晚上禾懿公主那里一定会严加防守，小公爷要是前去出气，未必能够好好地回来。” “小公爷已经十八岁，做事情自有主张，算不得小孩子，由他去。”玥王淡淡道。 男人看向暗夜之中，眸子浮起一丝晦暗。 “外头有来盯梢者，一概杀无赦。” “是。” 郭旭立刻招呼了一拨人去外面。 禾懿公主也是没有睡觉，她听说蓝婳川情况垂危，在等着那边的消息，第一次第二次送来的消息，是蓝婳川还在七窍流血，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可是接下来就再也没有消息，按照她的吩咐，每过一更，都要传送一次最新情况来。 “公主，派去的人被王府杀了。”有人前来禀报。 禾懿面色微微一变，说明玥王在随时警惕着，她这里还是小心为妙。 “先不要派人去了，能不能活过来，终究是藏不住的。” 突然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禾懿循着动静的来处看去，就看到她的房间里冒起了黑烟。 “走水了走水了，公主的房间走水了。” “快来人救火啊。” 院子里面顿时慌乱起来。 “好好的怎么会走水，查查是什么人干的。”禾懿忍着玉面道。 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后院溜出来，他灵敏地起纵几下，就翻到了院墙之上。 “人在那里，快抓住他。”有人往那个方向一指。 来人身着夜行衣，蒙着面，眼里涌动着肃杀诡谲的冷意，只听见他轻笑一声，手上一动，两支细小的飞镖穿过空气，就朝禾懿站的地方袭来。 立刻有十几个人挡在禾懿公主的面前，这一次，飞镖被截下了。 对方又是一声冷哼，紧接着几只飞镖出手，一支连着一支，令人应接不暇。 在护卫爬到院墙上，要捉拿他的时候，黑衣人一个跃身，跳下了院墙，不见了。 几人正要追去，就听到一声惊叫：“公主！” 后面的那几支飞镖有一只没有拦住，刺入了禾懿公主的肩头，离颈部只有半寸。 禾懿公主按着颈边就倒了下去，她的脸色已经一片青灰色，勉强吐出两个字：“有毒。” 院子里更是一片混乱。 “快请太医来，就说公主中毒了，剧毒。” 蒙面人落到一个幽暗狭窄的巷子里，把蒙面布和夜行衣扔掉，几个跳跃，就到了大街上。 一队人从街那一头追过来，当头的看到少年行了一礼：“夏侯小公爷，可否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黑衣人。” 第359章 哎，射偏了 如果换做任何高门公子，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大街上，定然会叫人怀疑，可夏侯汐这样不羁的性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都只当做寻常罢了。 “我看你们大晚上不睡觉，一大群人在大街上扰民，这才叫形迹可疑，鬼鬼祟祟，我应该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夏侯汐一脸的不屑。 “既然小公爷不知道，那我们就不打搅了。”大当头抱拳，一挥手就要带着人离去。 “哎，发生什么事了？”夏侯汐拦住了他。 那人见小公爷问起，也不好不说：“有人闯入禾懿公主的宫殿，又是放火又是伤人。” “噢，那禾懿公主如何了？”夏侯汐似乎是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公主中了毒，正在抢救之中，多谢小公爷关心，属下等还有事情，就不叨扰小公爷了。 这队人走了，夏侯汐一拍脑门，哎，飞镖射偏了，要是正中颈部，公主府就得给禾懿公主准备丧事了。 禾懿公主府的事情传来，纳兰容景便知道是谁干的，不得不说，夏侯汐胆子真大，竟然敢亲身杀到公主府，要知道禾懿公主可是今上的亲妹妹，从小到大今上就宠溺得不行。 不过，他能够全身而退，说明的确是有这个本事，禾懿公主那儿防守森严，想要突破，并毫发无损，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如何了？”玥王已经是许久没有进去大殿，他竟然有一种惶恐的感觉，不敢亲自去看她的伤情。 “院判和大夫们正在抢救，王爷且放宽心，不要过于忧虑。”郭旭道。 “对了。”玥王神色微微一动：“连夜去悬壶医馆，把孔大夫和闫大夫请来，他们两个平时有蓝家姑娘的指导，想必能得她的一些真传。” 有下人进来并报道：“两位大夫此刻已经到了，正在大门外候着呢。” “快让他们进来。”玥王懊恼，他怎么没有一早想到这回事。 孔大夫和闫大夫也是专研医术到很晚，不过他们现在才知道蓝婳川出事了，赶紧赶了过来，还带来了最好的内伤药，一来就熬上了。 看到蓝姑娘伤成这个样子，两个人都吃了一惊，他们只知道情况严重，却不知道严重到这种程度。 “二小姐拟的方子里，有一道是专门治疗内出血的，我去取来。”闫大夫说道。 方才玥王心中一直七上八下，他喝了无数杯的茶水，可是就连那茶水是什么样的味道，都未曾留意到，现在倒是觉得安稳了些，院判和府内的大夫虽然医术高明，可是他知道，蓝婳川才是有真正的起死回生之术，这两个大夫多少跟她挂得上关系。 第二天，蓝婳川的情况总算是稍微稳定下来了，在那些强效药的压制下，不但没有水肿发烧，反而脉搏稳健了些，可见五脏六腑已经在恢复，所有挂心着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个晚上，不管是大夫们，还是她的两个哥哥，还是玥王，谁都没有合眼。 蓝毅蓝修上朝回来，赴任之前，匆匆赶过来看了一眼。 看到状况有好转，二人攒着的眉目终于是松动。 “以后妹妹都没有危险了吗？”蓝毅还是不免焦虑。 “目前看来，是差不多稳住了，至于会不会有其他的情况，不敢轻易下判断，照这样的趋势下去，肯定是好的。”院判道。 其实，这多亏了悬壶医馆专门用来治疗内伤的药方，不然，就算是整个晚上马不停蹄地忙碌，他也没有这个把握，把蓝家二小姐从鬼门关拉回来。 “你们把妹妹治好，将军府一定给予重报。”蓝修道。 现在妹妹还在危险期，总要彻底痊愈，他们才会放下悬着的心。 兄弟俩事情繁忙，看过了情况就得离开，等到他们走了，又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秦赟。 “不见。”玥王眸色微沉，秦赟对蓝婳川本来就不安好心，这一次来，说不定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现在不能说完全度过了危险期，这些心思不纯的人更是不能接近。 第360章 重新接手的机会 “燕王还是不肯走，说是无论如何也要看蓝家二小姐一眼，还说这是他以前对蓝二小姐的亏欠。” “亏欠？”玥王只觉得这两个字讥讽，秦赟这般的虚情假意，缠着不肯放，说明蓝婳川身上，一定有他很想要的东西。 他目前只能想到，秦赟想得到蓝家的拥趸，蓝婳川以前糊涂过，以至于燕王到现在还抱着幻想，先前秦赟大概是等着蓝家主动投靠，到现在，却是要先把蓝婳川拿捏在手里。 “去回了燕王，他离蓝家姑娘远一点，就是对她最大的弥补和忏悔。” 玥王起身来，踏入大殿。 其他的门户，燕王自然是来去自如，可是他这里，却不是他想进就能进的。 让蓝婳川留在这里治伤，的确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大夫们都退下了，蓝婳川身上的骨头都接了起来，淤血也清了不少，服了药，几处地方包扎着，静静地修养。 玥王在榻边坐下，他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高烧。 蓝婳川昏昏沉沉地睡着，她感到头脑一阵阵发胀，隐隐闷痛，突然有手指覆盖在她的额头上，带了一阵清凉的感觉，舒服了些许。 纳兰容景能够察觉她脸上的变化，他把帕子浸泡在凉水里，拧干，然后搭在她的额上，她虽然没有发烧，但体温还是比一般人高，帕子很快就有了温度，他反复用帕子浸凉水，来回无数次。 “王爷，这种小事，就交给奴婢来。”一个婢女要接过玥王手里的活儿。 王爷身份尊贵，什么时候做过这种卑微的活。 “去外头看着药，火候都按照大夫的吩咐，不能有丝毫的偏差。”纳兰容景道。 “可是这——” “出去！” 郭旭从大殿外进来：“王爷，禾懿公主抢救过来了。” 男人眸底一黑，浑身的气息都冷清了继续：“她所受的，和阿婳受的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夏侯汐给了禾懿惩戒，可是对于他来说，还远远不够。 这些天，蓝家老夫人和徐梦月也总派人来问蓝婳川的情况，一日甚至多达三次，玥王府报的自然都是喜况。 “让人踩得头破血流，骨头都断了，玥王府还请了宫中的院判，怕是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说不定哪天人就没了。”徐梦月眼底掠过一丝阴冷。 “这个小孽种命大，不然也不会这样猖狂，你当真以为她会这么容易死了？”老夫人当然也盼着蓝婳川有个三长两短，只要蓝婳川消失在这个世上，主事大权就会重新回来，他们二房的麻烦也会少许多，不然总有一双眼睛盯着，碍手碍脚。 “眼下府内事务无人打理，是你重新接手的好机会，就算那丫头死不了，多躺一些日子对我们总有好处。”老夫人道。 徐梦月也是这样想的，一开始她就打定了主意，只不过在实行的时候却是阻碍重重。 “前儿个我去找了卫管家，要跟他对接府内事务，他却推三阻四，说要等二小姐回来后，再交给她处理定夺，公中的门锁是用玄铁打造，结构复杂，他不肯交出钥匙，我也没法子呀。”徐梦月是一脸的无奈。 不得不说，这些人被蓝婳川调、教得太好了，蓝婳川主事的时间并不久，可是全府上下，却对她心服口服，这阵子她有意管教，这些人连面上的功夫都不做，偏要等着二小姐安排，竟完全不把她的话当成一回事。 “你是个蠢笨的，告诉这些人，二小姐气数将尽，时日无多，他们会不听你的？这个大家族，总得有人操持起来，”老夫人眉心又在隐隐生疼。 “二小姐的院子老夫人不是不知道，里面的那些人，总在误导府内，说再等些天，二小姐就回来了。”徐梦月是该想的办法都想了，实在是无计可施，现在蓝婳川正在玥王府养伤，正是最好的机会，可是即便如此，局面都无法扭转。 “哼，看来，要我亲自出场了，把卫管家喊到这里来。”老夫人当然不会甘心，她是这个家辈分地位最高的女人，徐梦月也是这个家唯一的嫡母，主事大权在一个毛丫头的手里也就罢了，现在那个丫头半死不活的，她们想管这个家却管不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第361章 借刀杀人 这些天，蓝婳川正在养伤，卫管家就操持着一切，许多事情他一个人就能应付得来，只有一些需要拿主意的，要等二小姐回来，不过缓一缓也没有什么。 他知道自己要是不能够帮二小姐守好主事大权，把这个交出去的话，等到二小姐回来，他也就无颜面面对二小姐了。 老夫人要见他，他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在知道二小姐身受重伤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会有今天。 老夫人东拉西扯跟他闲聊了两句，又假意关怀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然后切入正题。 “二小姐不在，这些时日，卫管家一定很劳心费神。”老夫人还让人放上了茶水。 “倒也算不上有多费心，二小姐主持将军府上下事务，一直尽心尽力，还写了一本内务小册子，上面记载着应尽事项，事无巨细，因此小人遇到了什么，只需要翻看这一本册子。” 卫管家说着，把册子从怀里拿出来，只有巴掌那么大，却是有两百页的样子。 这是二小姐三个月前交给他的，那时二小姐就告诉他，她不能保证自己一直平安顺遂，如果哪一天她出了意外，若是不存于人世，兄长也没有娶妻，主事大权是要不得已还到老夫人和二夫人的手里的，这是她的天命，若她只是受了伤，这个大权一定要留着，这个册子，有必要跟老夫人和二夫人交代清楚。 果然，老夫人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徐梦月在一边皱着眉头，心里面气得要死，蓝婳川怕是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及早地给安排好了。 “府内的事务，老夫人和二夫人完全不用担心，小人将竭尽所能，保证不出疏漏，一切尽心尽力地安排，只等到二小姐回来。”卫管家面上恭恭敬敬地，说着最拒绝的话。 “二小姐不在，你就这么有把握，一点问题都不会出，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一个人可承担得起？”二夫人冷哼一声。 “二小姐有满院子的护卫，个个身手了得，想必是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的，二夫人尽管安心。”卫管家道。 这下子老夫人和二夫人彻底没辙了，卫管家看起来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是暗含威胁。 如果只是有卫管家一个，她们也不会有什么忌惮，只需要让人把他拿下，从他那儿夺走钥匙和账本，一切就会回到她们的手上。 可就是因为，蓝婳川院子里安排了不少武功不俗的护院，她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好说歹说，让卫管家主动把东西交出来。 蓝婳川早就做了安排，卫管家对她又忠诚，她的院子那里，就像一块坚硬的磐石，怎么撬都撬不动。 老夫人只好让卫管家回去，她自己做了这番努力，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大脑的疼痛比先前更甚。 除非蓝婳川死了，不然，想要夺回主事大权，是几乎不可能的。 二夫人替老夫人揉着眉心，咬牙切齿道：“老夫人，要不一不做二不休。” “怎么个一不做二不休？”老夫人眄了她一眼：“人在玥王府那里，你能拿她怎么样？别是落了把柄，引来牢狱之灾。” “正因为人在玥王府那里，所以出了什么事，都不该是我们负责。”徐梦月心里面已经生出了一个歹毒的主意。 “而且，这件事情，自有人替我们去办。” 这一日早晨，蓝毅穿上戎装出门前，老夫人把他唤去。 “毅儿，你每天早上都要去看望你的妹妹，这一份药膳粥，是我一大早让厨子做的，有利于恢复身体的元气，促进五脏六腑康健，你带去给你妹妹，算是我这个做祖母的一点点心意。”老夫人一脸的和颜悦色。 “祖母身体不好，你二婶要照顾你大妹，你妹妹现在在玥王府养伤，就只能劳烦你多去看看。” “好，多谢祖母。”蓝毅不疑有它，提着食篮，到了玥王府。 第362章 请老夫人也用一份 “这是大补的药膳粥，还在热乎着，虽然王府这里有更好的，但这也是家人的一点心意。”蓝毅对玥王道。 “好，有心了。”玥王把药粥接过来，用勺子轻轻搅着，还在有点烫，他送到唇边吹温。 蓝毅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动容，他发现每一次他来，玥王都守在妹妹的榻边，很多事情亲力亲为，这些天玥王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人都清瘦了一圈，本来就有些宽大的袍子穿在身上，更是空荡荡的。 “本来是应该我亲自照顾妹妹，怎奈事务繁忙，脱不得身，实在是辛苦王爷。”蓝毅怀着愧疚说。 “这是本王应该做的，阿婳对本王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蓝毅心中感动：“妹妹心智晚成，对男女之事领悟得也要慢一些，等到妹妹好了，我会好好开导她，若说王爷都不是良人，那这天底下，已经没有别的人更适合妹妹了。” “本王不想勉强阿婳，你要相信，你妹妹比你想象的还要聪明，她现在不愿意也没关系，本王等着她便是。”玥王很寻常的语气，可是蓝毅听了，心情翻涌着，久久不能平静。 这样位高权重，又容貌绝世的男人，还对妹妹这么温柔细致，还说要等她的心意，当真是天赐的福分，妹妹若是跟了玥王，她的这一辈子，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蓝毅走了，玥王把蓝婳川扶在他的怀中，正要把勺子递到她的唇边，突然神色微微一顿。 “黄院判，看看这药粥有没有问题。” 黄院判用银针试了一下，倒是看不出什么，不过他翻看了一下食材，脸上却是变了一下：“敢问玥王爷，这药膳是从哪里来的？” “你只管说就是。” 看到院判这个样子，玥王也知道这一道药膳有猫腻。 “这一道药膳倒是没有毒，只是极尽大补，蓝二小姐五脏六腑又极其虚弱，无法承受这么重的负荷，若是把这一碗药膳都服用下去，只怕会导致心血管崩裂，血液逆流，最终气绝身亡啊。” 玥王眸底深处涌动着黑色的暗流，大殿的空气连降了好几度温，直叫人打寒战。 黄院判平时只觉得，玥王是一个温和优雅的人，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可是此时此刻，才发现男人身上那种肃杀的冷决，亦是与生俱来的秉质，让人不由自主地敬畏，恐惧。 “是蓝都统亲手送来的药膳，蓝姑娘可是蓝都统的亲妹妹，蓝都统怎么可以这样做，真是叫人不敢相信。”郭旭摇头。 “你觉得，蓝毅会做这种事情，怕不是被别人当刀子使。”玥王轻飘飘一句，却是点醒了护卫。 “属下立刻去蓝家查一查。”郭旭动身离去。 已经七八天过去了，蓝婳川还在昏迷不醒，她这些天总是发梦魇，偶尔会喊一些人的名字，比如昭月，比如星宇，这些名字对于他来说都很陌生，原来她的内心深处，记挂着那些他不知道的人。 “下辈子不要管我了，好好活着。”蓝婳川突然用很平静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 玥王再看去，蓝婳川依旧躺在软塌上，合着眸，还是昏迷的状态，可是她说的话，却带上了平时的风格，看来这是好起来的预兆。 纳兰容景拿起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她的手是那样的冰凉，每天他都要替她暖上好一阵。 “王爷，那一碗药膳，是蓝老夫人一大早让人做的，然后再交给蓝都统，让蓝都统带来，怕是要让蓝都统背锅呢。”郭旭回来禀报道。 竟然是一个年迈的妇人，还是一家之长，玥王沉吟了一下。 “把这药膳端回去，就说二小姐吃了以后，效果颇好，本王记挂老夫人的健康，让厨房按照原样做了一份。” 老夫人已经年老，这种大补的东西，也是不能轻易吃的，会引起心血疾病，有损健康。 第363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老夫人正在等着王府那边的消息，郭旭就亲自把食篮子给送到了，按照王爷的意思一说，老夫人顿时就变了脸色。 她认得出来，这个碗正是她让蓝都统送去玥王府的那一只，里面的食材似乎没有动，被原封送了回来，只是被热了一道，然后玥王让她吃到肚子里。 郭旭观察着老夫人的神色，心头不由得好笑，当真不是亲祖母不知道心疼，二小姐摊上这样的祖母，也的确是倒霉，还好王爷多留了一个心眼，不然这一大碗药膳下去，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形。 “老身感谢王爷恩典，先放着，方才我才吃用过早饭，现在肚子还饱着，等空一些了再用。” 这种看起来是为人好，实际上是害命的东西，老夫人是断断不敢吃的，她本来就已经年老，再加上这段时间心力交瘁，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大补药膳？ “王爷一片心意，实打实的是为老夫人考虑，如果老夫人等会儿忘了，岂不是辜负，王爷要小人亲自看着老夫人吃了，才让小人回去。”郭旭一动不动。 “这——”老夫人一脸的为难：“可是我肚子饱着，实在是吃不下呀，要是撑坏了该如何是好。” 郭旭眉梢微微一挑：“老夫人不是吃不下，是不敢吃。” 老夫人暗地里打了一个激灵：“这是哪里的话，王爷送来的东西，老身怎么会不敢吃呢，只是真的吃不下，再吃老身这一副身子怕是受不住呀。” 她是打定主意不会吃，她要真吃了，未必会死，但是对身体却是一个大拖累，她这把年纪还能经得住几次摧残？ “这种小把戏，在王爷的面前，完全上不了台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夫人这一次该领教了。”蓝姑娘到底相安无事，王爷也不是一定要把老夫人逼死，不过给她一个教训，这一番只是惊吓，但这一壶也够老夫人喝的了。 老夫人当然知道郭旭说的是什么意思，眼下也是不能狡辩的了，赶紧道：“自然，就请王爷那边放心，老身下次一定会小心，不会再让王爷烦心。” 郭旭这才回去了。 老夫人深深吐了一口气，往椅子上一靠，脸上隐隐呈现青色。 “吓死人了，要是王爷强逼老夫人把这碗药膳喝下去，只怕后果难料呀。”婢女拍着心口道。 这么说来，王爷已经完全知道，那件事情是老夫人做的，好像没有过于为难。 老夫人心有余悸，好好了平静了一下，才缓过来一些，她是让蓝毅送去的，玥王都多留了一个心眼，说明玥王是一个极其小心的人，这条路是万万行不通了。 “王爷，夏侯小公爷总是来当梁上君子，大殿上的瓦片是随便揭，都揭秃了许多，您说他光明正大来拜访，王府也不会把他赶走，他这又是何必呢。”郭旭对玥王道。 “实在是不光彩。” “随便他好了。”玥王淡淡道。 这个夏侯汐，收拾起来麻烦，这里吵吵闹闹的，还会打搅阿婳休养。 他知道夏侯汐也在为蓝婳川提心吊胆，甚至整夜都睡在屋顶上，可见心意真的不一般。 在今日黄昏，蓝婳川终于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俊美又极尽温柔的脸，却似乎清减了不少，蒙上了一层憔悴，这样一来，男人的五官更是显得锋利。 这些天，一直是他在照顾她吗？蓝婳川心中五味杂陈，她被人踩踏晕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在意识泯灭之际，甚至以为自己就要死掉，醒来还是人间，还是这张脸。 此刻，她的头脑还在晕痛，但意识已经清醒了几分。 “我睡了多久了？”她声音嘶哑，许多天没有说话，一开口只觉得嗓子疼痛，看来当时伤得太严重了。 第364章 舍不得放她走 见她终于醒了，男人眸子浮起一抹星辰一般的亮泽。 “也不过才八天，你伤得不轻，还需要再躺好一阵子。”男人柔声道。 “都是我无能，居然被人这般暗算。”蓝婳川轻轻一叹，语气却带着一丝讥讽，踩踏再严重一点，她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是本王没有保护好你。”男人自责：“本王说过，会一辈子护你周全，可是却让你伤成这个样子。” 蓝婳川看着那张脸，一时无言，玥王的下巴上生出了一片青色的胡须，显然是忙于照顾她，连自己的忘记打理了。 “想吃点什么，你这些天吃的都是清粥，味道寡淡，现在醒了，本王让厨子给你做点好的。 他这样说，蓝婳川只听到肚子叫了一声，这阵子她虽然躺着，但对外面还是有一点感知，吃的都是些药膳，味道清苦死了，现在想到那些山珍海味，珍馐佳肴，只觉得阵阵饥饿袭涌。 不过她也知道，身体才缓过来，不能一下子进那么多美味的重口，便道：“随便准备两样，一荤一素便可以，荤的，有羊拐骨吗？” 这可是她最爱吃的一道食材了。 “王府里什么都有，你爱吃辣，不过辣味会刺激伤口，让厨子给你焖一道来。”玥王话音才落，郭旭便去吩咐厨房了。 “辛苦王爷。”蓝婳川道：“当时我被人踩踏，也是王爷救的我。” “本王恨不能一开始就赶到。” 那个夜晚，他失意在河边喝酒，这边人群混乱，马匹嘶鸣，他一下子想起来，她也在人流之中，万一被冲撞到了，怕是凶多吉少。 等到他赶来，就看到那样的一幕，他将那些人割喉，现在想来，仍然是无法释怀心头之恨。 “这阵子，我总是梦魇，让王爷笑话了。”蓝婳川心想，她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让玥王听见了。 男人嘴唇动了动，似乎要问什么，可终究还是没有出口。 “你没有说什么，倒像是害怕，不过，本王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以后你只需安心休养。” 不管她提到什么人的名字，终归是他不认识的，或许是她的过去，他们是在一年前，才真正相识，又何必去探究那些人，徒增不快。 厨子那儿做了两个荤菜，两个素菜，荤菜是黄焖羊拐骨和炖鸡汤，才端上来香味腾腾，热气弥漫，蓝婳川口水都要流出来。 纳兰容景将羊拐骨和鸡腿的皮肉剥离下来，装在一个盘子里。 蓝婳川的手也受了伤，还不方便像平时那样啃骨头。 她本来以为，像玥王这样温润优雅的人，定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想到做起这种精细活来，会这样耐心细致。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王爷亲力亲为，让下人来就好了。”蓝婳川过意不去道。 一个下人道：“这算什么，这些天王爷能做的，都没有让我们这些下人来，不然还要跟我们置气呢。” “贫嘴。”玥王皱了一下眉头，那个下人摸了一下嘴皮子，低下了头。 “无非是觉得踏实一些，换做任何人，本王都不放心。”男人道，今早蓝老夫人，才送来一碗大补的药膳，若不是他想到蓝家还有不希望她好的人，怕是她好不容易好转的情况又要加重了。 蓝婳川心头一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吃，等会儿凉了。” 男人已经给她剥了一盘，看着香糯有劲道。 好一阵子没有吃这样美味，蓝婳川吃得津津有味，差点没把舌头吞进去，仿佛身体的疼痛都消散去了不少。 看她吃得开心，男人的唇边也勾起一抹宠溺。 到最后，两盘荤菜，两盘素菜，蓝婳川吃了个干净，还满意地打了一个嗝，本来觉得不太好意思，却只看到男人满眼的温和。 纳兰容景心情甚好，玉面似有辉光。 这些菜每一道分量都比寻常重，她才苏醒过来，战斗力就这么强，这是好事，说明她几乎没有什么危险了，只要好好养着，一切相安无事。 这些天，眼见她一日日地躺在床上，虽然大夫说大致没事了，可他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王爷，我现在醒了，不好再继续留在这儿，还劳烦王爷，将我送回去。”蓝婳川道。 纳兰容景神色微黯：“可是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老夫人和二夫人和你关系不好，在这里多少能照顾得周全一些。” 第365章 叫得这样亲热 “我的院子里都是精挑细选的护院，又有卓奕这样的高手，她们奈何不得我。”蓝婳川道：“我总不能一直待在王爷的府里。” “你是怕别人说闲话，说就说了，最不济也有本王——”纳兰容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蓝婳川的脸色，没有说下去：“总之你现在回去，本王不放心，除非你能跳能跑了。” 蓝婳川见他有些小心的样子，不由得好笑，反而没有生气，道：“府内有事务想要打理，医馆的事情也积压着，随时都有人要找我，我虽然现在下不了床，但至少还有张嘴巴能动，还是有用处的。” “本王哪里是说你没用处——”玥王见她这样执意，不由得叹了一声：“罢了，本王也不强留，等到明早，就送你回去。” 他反而希望她不要那么“有用”，不要那么能耐，这样，他就能够多给予她一些东西，不过，她要强，她长进，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能够尽自己最大的限度保护好自己，他不能随时都陪在她的身边，总有疏漏。 还得在这里过一晚上，蓝婳川知道男人的小心思，不过是想多留她一些时候，到了如今，有许多事情，已经是说不清楚了。 多留一晚，少留一晚，又有什么。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王爷憔悴成这个样子，不如先去歇着。”蓝婳川道：“飘香，你去悬壶医馆一趟，跟闫大夫说要一味复元的，要最好的。” 这些天，牡丹留在院子里，处理一些杂事，配药飘香就留在这里，给蓝婳川做贴身照顾，玥王是亲力亲为，不过有许多事情，身为男人还是要避讳。 “本王不累。”纳兰容景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怀疑他一走，就会给别人可趁之机。 “倒是你，说了这么多话，才应该休息。” “我都睡了这么多天了，好不容易醒来，又要睡啊。”蓝婳川现在精神意外的好，重新看到这个世界，闻到外面的花香，看到阳光照射进来，这更让她觉得，人世的美好，即便有许多卑鄙的人，无数龌龊上不得台面的事。 纳兰容景看着她眉梢跳跃的喜色，更是不想走，这些天她都是一副恹恹昏昏的样子，这样的容色，仿佛寒冬过去，绽放的一朵花苞朵儿。 “那本王就陪你说话。”男人道。 飘香去取来药材，熬成浓浓的汤汁，端进大殿，已经是亥时。 “王爷请喝药。” 他哪里像是要喝药的人，若是就这样倒下了，以后还怎么保护她，纳兰容景苦笑了一下，还是将药接过来。 苦浓的药汁，男人一口喝光，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是她的一份关心，他当然要领受。 蓝婳川这时才注意到大殿上方有一个窟窿，白天的时候没有看到，夜晚月光透进来，明显了些。 难以想象，玥王府的大殿，竟然会缺角少瓦。 玥王看到蓝婳川盯着上面，便道：“这些天有梁上君子造访，为了不打搅你休养，便没有让护院折腾出动静来，这瓦片今晚就补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请问我偷玥王府什么东西了吗？” 伴随着一声冷哼，一个人从大殿顶上跳下来，拍拍手踏入大殿，不是夏侯汐是谁？ 纳兰容景眉头皱了一下，浑身的气息都清冷了许多：“阿婳需要休养，还请小公爷不要打搅，这里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阿婳，啧啧，叫得这样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定亲了呢。” 夏侯汐抱着手臂，站在榻前，虽然他仍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不过看他的精神状况，也比玥王好不到哪里去。 “与你何干。”玥王却是语气冰凉，如今看夏侯汐，觉得越来越刺眼。 “怎么没有关系啦，小呆子可是我的好朋友，你对她这样亲近，我怀疑你是否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又如何，本王就算是别有用心，也不是想要伤害阿婳。”玥王淡淡道。 夏侯汐稍微顿了一下，看向蓝婳川：“小呆子，你也亲耳听到了，他说对你别有用心，尤其这一次，趁着你虚弱，把你搬到他的府里，这种人应该离得远远的。” “好了，这几天多亏了王爷照顾我，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王爷也没有失了分寸。”蓝婳川道：“你看你这个样子，应该回去好好休息。” “你赶我走，我偏偏不想走了。”夏侯汐挑衅地看了一眼纳兰容景，他的眼底，泛着一丝晦暗。 他在椅子上坐下，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王爷，这——”郭旭看到这样的情形，气得就要拔剑。 第366章 同嫁玥王府—— “来是客，随小公爷。”玥王不想在蓝婳川面前喊打喊杀的，而且他知道，夏侯汐赖在这里说到底是因为蓝婳川，等到明天一大早，蓝婳川回去了，他也用总见到这个人。 好在夏侯汐也没有赖整个晚上，等到蓝婳川准备睡了，他才懒洋洋地起来，打着一个呵欠，出了大殿。 看到这样的情形，大殿里的人都很无语。 小公爷说到底也十八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一点成年人的样子。 蓝婳川睡的，是玥王的大床，玥王则是睡在书房。 “这几天我都是睡在这里？”蓝婳川问。 “是啊二小姐，把你安排去其他屋子睡，王爷也不放心，虽然是王爷的床，但是你在房间睡觉的时候，王爷从来不会进来。”飘香道。 玥王的床榻很大，雅致尊贵，古色古香，不是十分的软，睡软床对身体不太好，但是很有弹性和质感，躺上去很是舒服，她隐约有一点印象，好像被挪到什么床上以后，她的梦魇就减轻了不少。 第二天，在这里用过早饭，玥王亲自把蓝婳川送回去。 蓝婳川现在至少能够在床上坐起来了，这样一来就方便看书写字吃东西，她的脚踝被人踩到骨裂，大夫用钉子钉上了，还要休息一阵子才能下地。 马车抵达的时候，玥王将她抱起来，迈着长腿，走进将军府。 这一幕自然是有不少下人看到，蓝婳川脸上飞上了一抹绯红。 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飘香也挪动不了她，只能借助男人的帮忙。 老夫人和二夫人听说蓝婳川回来了，也出来看情况，就看到这样无比刺眼的情景。 她们前方百计地想让芊儿去燕王府当一个侧妃，都不能够实现，可是玥王却把蓝婳川留在玥王府照顾，听说是无微不至亲力亲为，现在还亲自送回来，若是蓝婳川现在肯点头嫁人，立刻就可以成为玥王府的正妃。 同样是嫡女，为什么两姐妹的命运差得那么远？ “婳姐儿回来了，让二婶看看，现在应该没事了。”徐梦月有心要在玥王面前讨一个好，笑脸相迎上去。 “阿婳还在恢复中，旁人不宜打搅，还请老夫人，二夫人让阿婳好好养身体。”玥王淡淡道，脸上一片清凉。 二夫人见玥王这样的态度，也只好悻悻地停住了脚步：“我也是关心二小姐，关心则乱，王爷不要见怪。” 老夫人道：“这些日子，芊儿都遵照王爷的意思，在佛堂好好闭门思过，芊儿一直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上次的事情着实是一个意外，就算是她心仪王爷，糊涂了些，王爷就原谅她。” 蓝婳川知道，老夫人往蓝芊的身上扯，大概是又在打算了，如果蓝芊能去玥王府当侧妃，燕王那边怎么能够强求？ “本王已经惩戒大小姐，以前的事情不必再提。”玥王再是温和，可是面对老夫人和二夫人这样的，面上也露出了不耐的神色。 更何况，老夫人昨天才想害二小姐的命，现在又到面前讨好，只让玥王厌恶。 这个将军府，大房和二房的秉性和作风，俨然是天壤之别。 老夫人和二夫人看着玥王把蓝婳川送到她的院子，二夫人顿时心里面生出一个主意：“芊儿也未必一定要去燕王府。” 将她的打算一说，老夫人沉默了一下：“还是要看玥王的意思，玥王虽然平和，但也不是好说话的，不过，尽量争取，或许有转机。” 蓝芊的事情早点解决，她们也能早点安生。 把蓝婳川安顿好之后，玥王喝了盏茶才离开。 才走出蓝婳川的院子，老夫人院子里的人便来请，说是关于二小姐的事情。 跟蓝婳川有关，纳兰容景不会不去。 等玥王落座，老夫人立刻让人奉上好茶，恭恭敬敬道：“这些天二小姐多亏有玥王爷照顾，不然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个难关，本来这应该是将军府的责任，玥王爷不辞辛苦代劳了，将军府上下都对玥王爷感激不尽呀。” 老夫人说着要起身来行礼，玥王抬手止住了她：“自是本王愿意这样做，老夫人有什么但说无妨，本王府内还有事务。” 老夫人见玥王没有提昨天的事情，心安了不少，心想玥王终究是比燕王要好说话一些，也就稍微放松：“这阵子王爷事必躬亲地照顾二小姐，这份心意，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王爷这样青睐二小姐，蓝家不会不识抬，自是要和玥王府结成亲家，才对得起玥王爷的厚爱。” 玥王修长玉白的手指摩挲着杯盏，一口未喝，也不说话。 “只是大小姐和二小姐是亲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如果嫁人也嫁在一处，有个照应，那更是再好不过了。”老夫人带着一丝试探道。 第367章 只要阿婳 “这帝都，就是一处。”玥王淡淡道。 “可是，芊儿到底是心仪玥王爷的呀，婳姐儿即便性子桀骜一些，但老身是长辈，我这个祖母的话，她多少会听一些，只要王爷怜悯芊儿，老身定然会劝说二小姐嫁与王爷，当王爷的正妃，至于大小姐，当个侧妃，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到了现在，老夫人不得不退一步，让两姐妹嫁入玥王府，蓝婳川先当正妃都没关系，芊儿暂且稳在侧妃的位置上，进可攻退可守，说不定半年一年的，就能成为正妃。 玥王皱了一下眉头，面上浮起厌恶之色：“这段时间，将军府为了让大小姐嫁入燕王府当侧妃竭尽心力，可是燕王却不曾动摇，怎么，老夫人就把主意打到本王的头上来了么？” 老夫人面色讪讪，赶紧解释道：“哪里，王爷误会了，前面是燕王想要纳大小姐为侍妾，怕是有意羞辱将军府，将军府自然是有意见的，玥王爷这样的风骨，跟燕王不一样，所以大小姐才更倾慕王爷您。” 郭旭嘴角抽了抽，蓝家二房的无耻，当真是差点让他惊掉下巴。 “老夫人也是一把年纪了，都说年高德劭，老夫人怕是根本不将这样的话放在眼里，不然也不会吃着碗里王者锅里，闹出这等笑话。”郭旭看王爷已经是不屑于和这样的人多说一句了，便开口道。 “本王只要阿婳。”玥王放下这句话，起身来，掸掸衣袂，踏出屋子。 “王爷——”老夫人见这一计不得逞，一急之下，跟了出去。 “老夫人，王爷念在你年长，不会跟你过多计较，但这并不代表你想在王爷面前怎么样都可以，口不择言，终究是污了王爷的耳朵，下不为例。”郭旭不客气道。 老夫人这段时间的确是昏头了，要换做在以前，老夫人是断断不会这样说话的，可是蓝芊身上连接出事，又被燕王府那样作践，看着蓝婳川在玥王面前那样得脸，老夫人心态失衡，失去了分寸，言行都变得有些颠三倒四。 玥王走了，老夫人扶着额头，靠在软榻上，蓝芊怕是没有什么路子了，好好的竟走到今天这一步，老夫人一身疲倦，心中又气又愤，甚至还有委屈的情绪，浑浊的眼里，都涌出了泪水。 “芊儿啊，你自己不争气，祖母和你娘是想尽了法子也帮不了你啊。”老夫人是真心实意地难过，想到二房今年的悲惨，泪水是越抹越多，当然，这样的慈爱，是不可能分出一点给大房的孙辈的。 老夫人向来很要强，从来不轻易示弱，可是今日却是这样惨淡，院子里的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请二夫人来。” 桂嬷嬷还在休养，再等几天才能服侍，这就伺候老夫人的，都是丫头彩叶，彩叶一边给老妇人按揉眉心边说。 这个时候，蓝婳川才知道昨天老夫人借着她大哥的手，送了一份大补的药膳给她，好在玥王多留了一个心眼，不然只怕她的情况又要加重。 大补的健康人都承受不住，何况是一个受伤体虚的人，凡事都得有个度，超过这个度，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蓝婳川眸子一冷：“然后呢？” 卓奕就将郭旭把药膳原封不动送回来，要老夫人食用的事情说了 ：“老夫人也知道这药膳有害，哪里敢吃，百般推脱，郭旭也只是惊吓一下她。” 飘香道：“也只是见二小姐没有受到伤害，不然玥王爷定然不会轻饶老夫人，老夫人一把年纪了，大半截身子都入了土，心肠这样歹毒，也不怕报应。” 老夫人现在是满心想着蓝芊的婚事，以及盼着她蒸发在这个世上，哪里还管什么歹毒不歹毒的，要是真达到目的了，就是赚。 牡丹进来大殿道：“二小姐还不知道，老夫人方才见了玥王，说是愿意劝说二小姐嫁给王爷，不过要王爷把大小姐一道娶了，这算是什么话，王爷拂袖而去。” 蓝婳川心想，老夫人当真是疯魔了，竟然敢在玥王面前这样言语，看来是什么也不管不顾了，这等黔驴技穷，甚至涕泪横流，也当真是祖孙情深。 她的亲祖母死得早，不然，料想自己也会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祖母，不过，像老夫人这样狠毒凉薄，也着实不该。 那边院子蓝婳川就没有去管，这段时间她一直躺在床上，耽搁了太多的事情，要一桩桩处理，将军府里发生的种种，牡丹已经悉数跟她禀报，卫管家又来说了一遍，不过只是大概，他知道二小姐的贴身婢女必定会事无巨细都说清楚。 蓝婳川知道，趁着她不在，老夫人和二夫人一定会想法子把主事大权重新夺回手里，好在以前她想到自己一定不会一帆风顺，所以留了一手。 “二小姐忙碌了大半天，该休息了，毕竟身子还在恢复呢。”牡丹端着一碗清心莲子羹进来。 她感到心疼，二小姐今天才睁开眼睛，就这样拼命，本来玥王爷对二小姐有心，二小姐不用这么辛苦，一辈子也能过得很好。 蓝婳川脑袋胀痛，眉心在隐隐生疼，这阵子尤其要注意劳逸结合，她便将手里的簿子放下。 端起莲子羹。 “卓奕。” 卓奕立刻来到面前：“二小姐，有何吩咐？”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你还没有告诉我。” 这莲子羹里加了冰糖，清甜可口，沁人心脾，蓝婳川感到整个人都舒畅爽透了不少。 卓奕立刻领会，低声道：“是禾懿公主。” 第368章 非大势不能对付 “不过，就在二小姐遇到踩踏事件的那一天晚上，小公爷闯入禾懿公主的院子，放火烧了她的房间，还趁乱用毒箭伤了禾懿公主，到现在，禾懿公主都还躺在床上呢，那毒可不简单，要是伤到了颈部，怕就无力回天了。” 蓝婳川微微沉默了一下：“但在我这里，不能说这个仇报了。” “当然，要另算的。”卓奕道：“总得让禾懿公主见识到二小姐的厉害，不然下一次还会变本加厉。” 蓝婳川将莲子羹喝完，牡丹把碗接过来：“二小姐先歇着，等醒来，就可以吃晚饭了。” 蓝婳川在软榻上躺下来，可是却睡不着。 禾懿迫不及待对她下手，是决心要她的命了，这一次不成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这次禾懿选择的法子实在是明智，当真差点夺了她的命，向来很难有人能够从群体踩踏事件里逃生，若不是玥王，她也就交代在中元节的那个夜晚了。 蓝婳川眸底涌动着一丝狠决晦暗，手指默不作声扣紧。 她合着眼眸，静静地想着主意。 突然，她的眼睛陡然睁开，释放出一抹冷冽的光芒。 “二小姐。”牡丹端着一杯牛乳茶进来，看到二小姐那样的反应，不由得一个哆嗦，赶紧道：“奴婢是想着，二小姐喜欢喝牛乳茶，等到醒过来了，看到了心情会好一些，所以才——” 她以为，是进来闹出动静，惹二小姐不高兴了。 “放下，跟你无关。” 蓝婳川重新闭上了眼睛，有了主意，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牡丹大大松了一口气，方才二小姐那副模样，她感到一股冷意渗入骨髓，甚至有一种灭顶之灾的感觉，也不知道谁要倒大霉了。 “格尔达部落将派使臣来拜访大楚，卓奕，我要你去雪区走一趟。”傍晚，吃着饭，蓝婳川对卓奕道。 二小姐还没有派他出行这么远的距离，卓奕有些意外：“二小姐，是有要紧事？” “这件事，必须你亲自前往，我才放心。”蓝婳川道。 她详细地交代过后，这顿饭差不多已经吃好了。 “属下即刻动身，定把此事办得妥妥帖帖。”卓奕道。 “这里就让董伍，吕良保护二小姐，他们两个越来越利索，属下也不用太担心。” “雪区是高原，条件苦寒，环境恶劣，一不小心便会葬身雪原，你务必要万分谨慎。”蓝婳川道：“最好请当地有经验的牧民带路。” “是。” “来回要用一个月的时间，着实辛苦，我为你准备了好马匹，厚衣，干粮和盘缠，其他的，也只能看你自己了。” 卓奕很感动，他不过是一个跑腿的手下，二小姐都这样用心，跟着这样的主子，一辈子都是心安的。 半个月后，蓝婳川终于可以正常走动，只是要悠着一些，踩踏太严重了，哪怕她用了最好的配方，最好的药，仍然不能很快地恢复。 蓝婳川准备好礼物，登门致谢玥王。 躺了好一阵子的人，再一次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面若桃花，眼眸澄亮。 “阿婳。” 玥王垂眼：“能看到你这个样子，真好。” “多亏了王爷，无以为报，请笑纳。”落座，抿了一口茶，蓝婳川将一个盒子奉上。 玥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株玉剑兰，虽然手法有些生疏，但也算是精雕细琢，栩栩如生。 “这是二小姐用半个月的时间琢磨雕刻出来的，先前都雕坏了两块玉呢。”牡丹道。 那些雕坏了的玉，二小姐就让人给她们这些丫头打造了耳环和钗子。 纳兰容景神色一动：“阿婳，怎么能让你这样费心。” “若是直接买玉雕送你，不能表达我的诚意。”蓝婳川道。 玥王让人把剑兰玉雕收起来，道：“那件事的幕后主使，卓奕应该跟你说了。” “她很聪明。”蓝婳川道。 “这对于你来说，是一种危险，可有什么想法了吗？” “禾懿公主身份贵重，是皇上最宠爱的妹妹，非大势不好对付。”蓝婳川道。 第369章 猖狂的来使 男人道：“有什么需要本王的，只管开口。” “王爷不必劳心费力，到时候，王爷最多费两句唇舌。” 蓝婳川回去了。 半个月后，雪区格尔达部落派使臣前来造访，和前世的时间一致，刚好是同一日。 皇帝设宴招待，宴请重臣陪同，依旧是宠妃德妃出席，淑妃第二胎没了，元气大伤，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振作起来。 这样的场面，蓝婳川是没有资格出席的，不过这对于她来说无关紧要，该办的事情卓奕已经办妥了，她不出席，才是好事。 格尔达部落是雪区最大的部落，大楚开朝以来，便附属大楚，不过近年来格尔达部落有不断壮大的趋势，规模在原来的三倍之上，且猎鹰和雪球两大战术越发的凶狠凌厉，极其不好对付，虽然这一百年来，大楚尚未和格尔达部落有过正面交锋，但根据史书、记载，以前的朝代和格尔达打仗，即便最后赢了，也是惨胜。 更何况，现在的格尔达部落还强大了不少，若是打起仗来，还不知道要用多少兵力镇压才会取胜。 近年来，格尔达部落已经减少进贡，且少了半数之多，这里皇帝虽然气愤，但也暂时没有办法，雪区环境恶劣，兵力极其难以抵达，只怕到了半山腰，就被雪球砸死大半人，那些猎鹰也是一嘴就能啄破人的脑袋，并且专吃人的脑浆，想来也是令人发憷得很。 皇帝早就想和格尔达部落进行会晤，好好商讨一下未来大计，几番邀请之下，格尔达部落才不紧不慢地定于这个时候派使节来访。 “格尔达部落使节蒙桑向大楚皇帝问好。” 蒙桑身着长袖曲巴装进入大殿，手放在胸口，微微低头，行了个见面礼。 他生得高大，面貌粗犷黝黑，即便是使节，却没有半点文臣的气质，反而整个人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格尔达部落十年未曾到访，这一次来了，却连原先怎么行礼，都忘记了么？”秦赟冷着脸道。 “十年前是十年前，你们大楚有一句话，叫做今时不同往日，更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一说，何况是十年。”格尔达使节生着一双鹰眼，说话的时候，闪烁着税利的光芒。 “好一个今时不同往日。”皇帝大笑了起来：“十年后再来，格尔达倒是多了不少底气，朕也听说，你们格尔达部落常年招兵买马，常日训练，自然是以往比不了的。” “大楚皇帝是个聪明人，既然时移世易，想必也不会用以前的标准要求在下，免得让其他盟国笑话。” 蒙桑大声道。 料想见面情形不会像以前那样和睦，可是没想到格尔达的使节会这样猖獗放肆，就差一点没当着皇帝的面宣战，宴会上的王公重臣都变了脸色，一个个怒意满怀。 有人要开口，皇帝抬手打断了他，他的脸上是一片和颜悦色，可是眸底却藏着冷意：“格尔达使节远道而来，一路奔波跋涉，定然是累了，请入座用膳。” “多谢皇帝。” 蒙桑也不客气，大剌剌就落座，他看到对面的德妃，面上闪过一丝惊艳，赞道：“听说大楚的女子温婉动人，大美人更是各有风采，如这一位，当真是妩媚绝丽，让人一眼不会忘怀，想必生下来的公主长大了，也是倾城之姿，如果谁能娶到大楚皇家王公这般的女子，怕是一辈子都会赏心悦目。” 这番话自然是带了暗示，皇帝的脸色也有点挂不住了，大楚和依附的少民部落，一直有通婚的习俗，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坏事，那些嫁过去的公主和郡主，促进了两地融洽和谐，不过蒙桑这样说，怕寻常的美丽是看不上的。 到如今，格尔达部落也敢这样明目张胆提条件了。 第370章 已有看重的公主 “二十年一代人，代代传承，血脉更替，多了未必益善，甚至会有错乱之嫌，十年前，大楚才派公主前往格尔达和亲，这才过去了十年，格尔达又想和亲了吗？”皇帝道。 大楚开朝百多年来，就算和亲，也是二十年一次，这也是为了保住颜面和尊严，不至于有受胁迫的嫌疑，二十年也是格尔达部落首领干布的继任期限，在新首领才继位的时候和亲，更是犹如开门红一般，是个好兆头。 这才过去一半的年头，那边就开始要了。 蒙桑端起酒来，敬向皇帝：“这百年来，大楚和我格尔达部落保持密切联络，我格尔达部落也向大楚上贡了不少牛羊和马匹，对大楚的经济发展做出了贡献，我雪区干布喜欢大楚的公主，皇帝就不能看在格尔达部落的诚意上，成全了我们格尔达的干布，要是干布心情不好了，怕是就不愿意，继续上贡了。” 皇帝端起来的酒杯，堪堪停在半空，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他脸色终究是一沉，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一滴酒水撒了出来，宴席上的王公重臣，从来没有见皇帝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气恼过，一个个更是恼透了格尔达使节。 “不再上贡，格尔达部落有考虑过后果吗？”玥王轻飘飘一句话，却是一下子把蒙桑的视线吸引过去，他微微愣了一下，此人气度雍容华贵，优雅浅和，可是却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力，对方运转自如，如行云流水，浑身像是笼罩着一层气韵，比起方才开口，脸上带着杀意的燕王，更是让人敬畏。 “这位便是玥王爷了。”蒙桑在心底感慨了一下，大楚仰慕公子，在他看来，在座虽然不缺乏美男，但担得起公子之称的，也只有这位。 玥王微微点头：“正是本王。” “来此一趟，见到玥王，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若是能好事成双，自是再好不过。”蒙桑道：“至于玥王问在下，有没有考虑过后果，若是没有考虑好，我们的干布又怎么会贸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各位看在下，只觉得粗鲁，可我们的干布决定的每一步，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倒是这后果，不知大楚皇帝有没有考虑清楚。” “你这是在威胁今上，一个使节而已，哪里来的胆子。”一个大臣愤声道。 “在下既然来到了这里，代表的便是格尔达部落的意愿，在下是怎么说的，我们的干布就是个什么样的想法。”蒙桑倒满了酒，敬了皇帝一下，就一口饮尽。 “噢，这么看来，格尔达的心意是很坚决了。”皇帝缓缓道。 “大楚皇帝不允准，我们的干布绝不会善罢甘休。”蒙桑口气决然。 一时间，群臣声讨，群情激奋，久久不息。 桌上的美食珍馐，山珍海味，也没有半点胃口去品尝。 蒙桑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打仗辛苦，大楚皇帝一定会同意的。 等到喧闹好不容易停下来了，皇帝沉默了一下：“既然干布喜欢，那就从皇室挑一位公主，送去和亲。” 虽然气恼，但若是打起仗来，必定劳民伤财，雪区并不在蓝家军的管辖之下，要朝廷另派兵力，舟车劳顿，高原之地辎重，伙食等也不好运送安排，雪区虽然苦寒，但这地理条件在打仗方面的确是得天独厚，要打，在短期内也无法打胜仗。 大臣们也知道皇帝走这一步是不得已的选择，前久西部战事耗费了不少银饷，又有不少地方闹旱涝，实在是打不动了。 他们觉得屈辱，皇上又何尝不是，只是有时为了大局着想，不得不忍受一时之气，只希望和亲以后，格尔达知道收敛，再这样张狂，这里是断断不会放纵的。 “我门的干布已经有看重的公主，就不必皇帝费心挑选了。”蒙桑道。 “不知道是哪一位？”皇帝皱了一下眉头，格尔达部落，还当真是有备而来啊。 “寻常的公主，我们的干布看不上，生母必须身份贵重，又要容色倾国，不然也不能体现大楚皇帝的诚心。”蒙桑道。 第371章 见过画像，一见倾心 皇帝哼了一声，也不给什么好脸色了：“朕所出的公主不多，仅仅有六位，三位已经招了驸马，剩下的三位，其中两位的母亲位分低微， 再者就是德妃所出的这一位，也才四岁。怕是不能满足干布的要求。” “皇帝怕不是还漏了一位。”蒙桑意有所指。 皇帝面上一变，齿间生冷：“禾懿公主是朕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使节指的不会是她。” 蒙桑大笑了起来，拍掌：“皇帝聪明，一点即通，我们干布看上的，正是禾懿公主。” “什么？”席间大臣更是气愤至极，谁不知道禾懿公主是当今皇太后所出，是皇帝的亲妹妹，如此贵重身份，皇帝又颇为爱重，怎么能去和亲？ “我们的干布在不久前，见到了禾懿公主的画像，一见倾心，从此日夜不能忘怀，正巧格尔达要派使节来大楚拜访，干布便让我与皇帝提起这件事，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蒙桑看起来是在询问皇帝的意见，却是说一不二的语气。 玥王神色微动，看来蓝婳川的这一步棋，早就开始布局了，格尔达非禾懿公主不要，这一劫，禾懿公主插翅难飞。 “其他的公主倒也罢了，禾懿公主朕断断不会允许她去和亲。”皇帝面上已经是寒霜笼罩：“丽贵人所出的锦绣公主姿容也是上乘，朕可以直接封丽贵人为六妃之一，让锦绣公主前去和亲，也不算亏了你们干布。” 蒙桑嘴角多了一丝冷笑：“现在才晋封，这样应付格尔达部落，皇帝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们了，再说六妃之一，怎么比得过皇太后亲出呢？皇太后是儿子成功继位的女人，皇太后所出的公主，想必身上也是福泽祥瑞，能够保佑格尔达部落水草肥美，牛羊成群，这才是我们的干布喜欢的公主。” “事关大楚和个格尔达的交情，大楚皇帝现在下定论，未免为时过早，不如等到三日后，再给我明确的答案，三日后，成与不成，我都会离开大楚，给干布带去答案。” 皇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盯着蒙桑，眼里涌动着杀意，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将对方大卸八块。 禾懿公主是皇太后四十七岁，老年得子所生，自是爱护非常，当真是捧在掌心怕摔了，禾懿公主也是才华惊艳，容貌出挑，是皇家的骄傲，哪里想到，同时也被格尔达干布觊觎上了。 这一场迎宾宴，不欢而散。 “王爷，要不要现在就去见皇上。”未出宫门，郭旭对玥王请示道，他知道王爷的心思。 “现在不急，皇上正在气头上，若是皇上能下决心最好，若是不能，自然会传召本王。” 玥王踱步，欣赏着皇宫庭院华美大气的庭院景致。 禾懿公主害命的那一招固然好，却也比不过蓝婳川杀人诛心。 格尔达咄咄逼人，此事势在必行，他又怎么能不助力一把？ 这个时候，蓝婳川在一艘画舫上，盛夏河面上都是睡莲和波叶海菜花，那些荷花碧绿、紫色、白色和黄颜，粉黛和朱红，应有尽有，再加上波叶海菜花朵朵雪璨，晶莹剔透，浮在河面之上，仿佛繁星洒落，更是美不胜收。 帝都中央的这一条护城河面十分宽敞，可以并三艘大画舫同游，而且因为修筑了一道堤坝堵道，水流和缓，快要出城了河道才变狭窄，激流而下。 “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发生吗？二小姐有心情乘画舫游河。”飘香道。 “躺在床上多了，多出来吹吹风，看看风景，不然发霉了怎么办？”蓝婳川抿了一口茶，感受着清甜的气味弥漫在舌尖，微风吹着她额前的碎发，惬意舒服。 虽然她半个月前就能活动了，但为了彻底恢复，休息的时间还是比平时多两个时辰，现在可算是能够正常作息，雪区格尔达使节来了，等这两天过去，这件事也能告一段落了。 卓奕在一边道：“格尔达使节蒙桑开口，说他们的干布点名要禾懿公主去和亲，宴堂上臣子气愤不已，皇帝也十分恼怒，蒙桑给了今上三天时间，也不知道今上会怎么决定。” “还能怎么决定，这种事情，气一气就好了。”蓝婳川莞尔，在皇帝的心目中，禾懿公主的地位再重要，能重得过国本吗？一个坐上皇位的人，手上沾染了多少血腥，背后有多少不堪，即便对人对事有真心，在巨大的利益牺牲面前，也终究是守不住的。 第372章 被催婚的少年 卓奕又道：“皇上曾开口，要把丽贵人生的锦绣公主嫁给格尔达干布，还说要晋丽贵人为妃，可蒙桑偏就是盯着禾懿公主不放，这一关，禾懿公主是难度过了。” 本来公主和亲，差不多就得了，就算公主出身不高，为了方便和亲，皇帝将妃嫔位分提一些，也是开朝以来的一贯做法，可是格尔达干布看过了禾懿公主倾国的画像，又知道她能够给雪区带来祥瑞福泽，怎么会放过她呢。 “哎，这么大的一艘画舫，独自乘游，也不怕孤单寂寞。” 蓝婳川看到从护栏翻上来的夏侯汐，并不奇怪，这种事情，他做得太多了。 “玥王府的瓦片补上了没有，可别把我的画舫弄坏了啊。”蓝婳川看了牡丹一眼，牡丹立刻去端来了几分点心。 少年坐下来，慵懒地往座椅上一靠：“他玥王府还吝啬那几片瓦，我也是担心玥王那样的人对你心怀不轨，才随时盯梢着他，万一他趁人之危呢？” 蓝婳川拿他没话说，道：“今日格尔达部落使节来访，小公爷不在宴堂上？” 夏侯汐拿起一块糕点，一口就咬掉了大半：“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一来无聊，二来，我会忍不住把那蒙桑给打一顿，扫了大家的兴可不好。” 看来皇家宴席上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得差不多了，蓝婳川道：“你舍不得禾懿公主啊。” 夏侯汐瞪了她一眼，差点没把嘴巴里的点心给吐出来：“我是见不惯蒙桑那样猖獗的态度，大楚面前，他也配？不过禾懿公主嘛，去雪区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接下来，就看皇上的决定了，雪区易守难攻，他们的军队可以轻而易举适应中土的环境，可我们却很难做到上高原去攻打格尔达。”蓝婳川道：“打起仗来，牺牲巨大，得不偿失。” 夏侯汐看她的态度，寻思着她终究是什么都知道了：“杀人诛心，这招好。” 蓝婳川笑了笑。 “你自己的烦心事倒是解决了，不像我。”夏侯汐面上浮起郁闷之色。 “不知道小公爷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啊。”蓝婳川眉梢一挑。 “就知道你没良心。”夏侯汐哼道：“家里那个老家伙，说我十八岁了，催着我成亲，你说我找谁成亲去？” 蓝婳川轻轻晃悠着杯盏：“这帝都倾慕小公爷的贵女不在少数，挑选的余地可是大着呢。” “谁要喜欢她们？”夏侯汐一脸的不屑，他看着蓝婳川，突然倾身过来，眸子微深：“不如小呆子你——” 察觉到蓝婳川眼里的一丝凉意，夏侯汐顿住了口头上的话，坐直了身子，又恢复了素来的桀骜：“这成不成亲，一辈子还不是要这样过，有什么区别，还不如一个人自由自在。” 他满十八岁以来，就总是被催婚，正阵子更是听得烦了。 “是啊，其实想开了，也没什么，不过小公爷担负起一个家族的重任，怕是不能像我一样自在，倘若知道小公爷不这辈子无心成婚，怕是有些人要蠢蠢欲动呢。”蓝婳川道。 “他们敢，就算不成婚，我也不会给他们，一丁点机会都不要想捞到。” 夏侯汐眼底掠过一丝厌恶，他专门留意了一下自己的两个庶兄，果然见他们心怀叵测，总是不受安分像在父亲面前讨好，甚至嚼他的舌根子，不就是想要夺了他的位置。 夏侯汐把桌上的点心都吃光了，打了一个饱嗝：“走了，我给你盯着宫中的动静。” 牡丹又端着一盘子点心小吃过来，摆在桌上。 蓝婳川看到卓奕打了一个晃，不由得诧异：“这是怎么了？” 第373章 注定的牺牲品1 “从高原回来就这样，好像说是高原反应，属下还以为，属下身体强健，不会受什么影响呢，哪想到有时还是魂不守舍的。” “你又不是生长在高原，身体自然一时适应不了，倒是我疏忽了。”他提到高原反应的时候，蓝婳川脑子里就浮起一个方子，她将方子写下来，交给飘香去抓药：“用药过后，最晚后天，就能恢复寻常，这可不是小事，怎么不主动说。” “属下觉得，缓缓就好了，所以——” “高原反应不是小事，万一交给你去执行什么任务，中途晃了个神，或者体力不支，岂不是要让事情泡汤，你的性命甚至会有危险，以后有什么状况，都要说清楚。”蓝婳川表情严肃。 “是。”卓奕愧疚道，他人是二小姐的，这种随时会影响办事效率的状况，实在是不应该隐瞒。 “你去雪区跑一趟不容易，把事情办好，更是可嘉。”蓝婳川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他：“这是对你的奖赏，再接再厉。” 卓奕打开，里面竟然是橙灿灿的黄金，有一百两之数，赶紧要送还回去：“二小姐，这太厚重了，属下承受不起，再说，为二小姐办事，本来就是属下的职责。” 蓝婳川看一眼他面上的冻伤，锁骨还像是被什么砸了一下，有些塌陷，高原上本来环境恶劣，随时有雪崩和滚石，她眼见的伤都这么多，何况是没有看到的。 “这是你用命换来的。”蓝婳川郑重道：“拿去在近处买一个宅子，把你的家人接过来，不然你回去总是麻烦，在这里也方便给你妹妹挑选一个好人家，再让伯父和伯父做点生意，便可以维持生活。” 卓奕湿了眼睛，小时候他就一直盼着，能够拥有一个大宅子，一家子过着富足无忧的生活，这是每一个穷孩子的梦想，今日，是二小姐帮他实现了。 想到从此一后，一家子离得很近，他也可以经常见到家人，卓奕心情无比激动。 蓝婳川并不觉得给卓奕的多，没有卓奕，很多事情，她都办不成，这辈子她有卓奕，胜算便多了三分。 禾懿公主府，大殿气氛往日是从未有过的清冷压抑。 “公主，请用晚饭，午饭公主都没有吃，这样下去对身子可不好啊。”月梅劝道。 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禾懿公主哪里有胃口。 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从愤怒和屈辱的情绪里转圜过来。 “皇兄那边，可有消息了？”立刻有暗卫上前道：“皇上也正在恼着呢，格尔达部落提出这种无礼嚣张的要求，谁不气愤呢，太后娘娘也只是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看来，皇兄是没有跟格尔达宣战的意思。”禾懿有些眩晕：“现在不过是割舍与否的问题罢了，要么打仗，要么和亲，只能在这两条路之间选择。” “皇上爱重公主，断断不会弃多年的兄妹之情于不顾，不然，便是伤了公主，伤了太后啊。” 禾懿公主却是冷哼一声：“多年的兄妹之情，在家国利益面前，怕是也不足一提了，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去见皇兄。” 她起身来，美丽的脸上，眉目阴沉。 可是禾懿公主到了御书房外，皇帝的贴身太监李公公却守在门外：“公主殿下，皇上现在一概不见人，就算是太后来了，也不见，皇上心里面烦着呢。” 禾懿公主压低了声音：“李公公，格尔达和亲之事，皇上这里，可有什么定夺吗？” 第374章 注定的牺牲品2 李公公看了禾懿一眼，这个眼神，似乎藏着某种悲悯，让禾懿感到一阵不安。 “格尔达使节，给了三天的时间，这一天都还没有过去呢，公主不要着急，安心等着，皇上会在最大的限度内为公主考虑的。” 什么叫做最大的限度内，禾懿预感更是不妙，可皇帝不见人，她也只能先回去。 第二天，皇帝还是不见人，据说是将自己关在御书房，阅读那些治国天下的书籍。 “皇兄这是在抚慰自己的愧疚之心呢。” 禾懿公主感到一阵心凉，她多么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她让人注意着帝都的将领，皇帝并没有见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这说明皇帝根本就没有出兵格尔达的打算。 禾懿公主又去见了太后，太后的大殿里气氛也是消沉，屏风后，太后一言不发，双眼发红，断断两天之内，人就像老了十岁，头上的白发也增添了不少。 “母后也不打算救禾懿了吗？”禾懿公主跪在太后的面前，从小到大都很坚强的她，这一次在大势所趋之下，终于掉了眼泪。 “禾懿。”太后捧起女儿的脸，她四十七岁得禾懿，禾懿又自小美丽聪慧，她一直以为这是上天赐予她的福分，如今她已经六十多岁了，禾懿也才十八，娇美得像一朵花一样，想到女儿却被格尔达觊觎，她想来便是痛心。 “母后去见了你皇兄两次，你皇兄倒是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若是打起仗来，便是劳民伤财啊。” “所以就要女儿成为牺牲品吗？”禾懿咬住嘴唇，浑身微微发抖。 “有时候，做女人就是没有办法，母后也是尽力了，你皇兄大权在握，还是要看他的决定。” 太后无可奈何道。 “若是我不愿意呢，皇兄要杀了我吗？”禾懿眼里浮起一丝恨意，她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交换和平的工具。 太后吓了一跳：“禾懿，你可不要这样想，若是非要如此，你也只能担当起两地和平的使命来，你要是寻死觅活，少不得让格尔达找到出兵的借口，到时候，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可是母后，这样我的一辈子就毁了，我会抱憾终生，我会恨。”禾懿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吐出来。 “为什么格尔达干布要看上我，在大楚面前，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猖獗，皇兄不愿意辜负百姓，却要辜负我。”禾懿死死攥着帕子，冷冷道。 “若是我天命有此一劫，上天为何要让我来到这个世上。” 禾懿从来没有说过这样冷决的话，听得太后惊心，太后本来就是和婉的性子，见女儿这个样子，知道她是伤透了心。 “母后再去和你皇兄商讨，看看有没有其他周全之策。” 太后拍拍禾懿公主的手背。 夜幕逐渐降临，蓝婳川吃过晚饭，坐在亭子下乘凉，夏侯汐摇着一把扇子，在亭子下坐下。 “太后三次去见皇上，皇上都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也没有出兵的意思，太后请求皇上出动兵力，戳开了这一层窗户纸，皇上便不高兴了，说太后不为大局考虑，这下子，母子正在冷战呢。” 蓝婳川知道，这一朝的太后，几乎从来不会干涉皇帝的主张，这一次却按耐不住，除了爱女心切，也没有别的原因了。 “估计这个时候，皇上正等着太后开口，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去和亲呢。” 蓝婳川莞尔：“最是无情帝王家，再舍不得，再兄妹情深，也要让步于家国利益。” “终归禾懿去和亲，是必然的走向了，相信明日皇帝会见一些臣子亲王，若是父亲去了，我会让父亲也推一把。” “这种时候，皇上惯会推卸责任，似乎都是别人的主意，自己又有不得已的理由，倒撇得干干净净。”蓝婳川眉梢一挑。 “谁说不是呢，臣子不就是用来给皇上背锅的吗？不过没关系，咱们只关心这个结果便是了。” 夏侯汐往后靠在座椅上，抱着手臂：“和亲多半生不如死，不说此生见亲人无望，环境恶劣，尤其是现在的雪区干布，性子霸道狠厉，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禾懿又不是那种顺从的女子，这下子可要惨了。” 这一切不过是禾懿自找的，蓝婳川并不会对她怜悯半分，不趁着这个机会断送禾懿，以后定然后患无穷，从上次那件事，她知道禾懿出手又准又狠又辣，绝不会留余地。 果然第二天，皇帝就把那些二品以上的重臣召去商讨，包括数位亲王，异姓王。 第375章 和亲格尔达 除了一位亲王，三位大臣，其他的都极力劝说皇帝让禾懿公主前去和亲，说得好听点点，是先忍一时之辱，等到以后四面无战事，再集中精兵强将，挫挫格尔达的锐气，说得难听点，就是用女人换和平。 一个女人就能够解决的问题，何必劳民伤财，就算是太后亲出公主这样珍贵的身份，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牺牲自己。 为了避免禾懿公主想不开，做出什么蠢事，禾懿公主已经被暂时看管了起来，曾经雍容华贵，无限风光的公主，一下子从天堂跌落到地狱。 不过，这里也似乎觉得屈辱，要求雪区按照原来的份额上供牛羊，不然下次再有要求，断断不会应允，使节蒙桑只是回去和干布禀报，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送亲的日子挑好了，就在三天以后。 这一日，淑妃见蓝婳川。 “本宫的两个孩子都没有保住，你给本宫看看，这身子什么时候才能调理得过来。” 淑妃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恨意，唇齿生寒，她的两个孩子，都葬送在那个毒妇的手里。 本来，她也没有必要见蓝婳川，调理的方子，坐胎的方子，她这里都有，而且是最好的。 只不过她发现，这一次身体的恢复明显比第一次慢许多。 “娘娘也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蓝婳川道：“毕竟两个孩子都没有生得下来，一次还好，两次身体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娘娘已经不是最年轻的时候，如何经得住这样的摧残，况且娘娘原本是不孕之身，费了很大的力气方能转圜，现在就损伤了根本，这一次能调理得过来，也要等到两年之后了。” “要等两年。”淑妃脸色变了变，两年后她已经三十六岁，就算怀上了，只怕也是生育艰难，那个毒妇一直盯着她，说不定又要折腾出什么风波来。 而且两年后，皇帝对她还会有一点耐心吗？现在她在皇帝眼里是无用之人，皇帝已经许久没有往她这里来了，她心里面又急又恨，只能盼着自己快点有孕，好好生下来，如此皇帝才能改变对她的看法。 “是的，娘娘就按照原来臣女给的方子调理，等着两年之后，身体再度有孕，这段时间，也方便娘娘休养生息。”蓝婳川道：“现在娘娘是冷清了些， 可这未必是什么坏事，养精蓄锐，韬光养晦，焉知不会再有大放光彩的那一天？” 这话说得好听，可是却让淑妃心里更加寒凉，在这两年里，她只能做一个废物，眼看着德妃带着一双儿女，无比的风光，她只觉得内心无比的煎熬。 “当然是没有更好的方子了吗？”淑妃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娘娘，臣女食人禄，自然会诚心对待，原本已经把最好的方子拿出来了。”蓝婳川带着一丝无奈说道。 淑妃闭上眼睛，胸口恨意翻涌，恨不得把那个人大卸八块。 “臣女替娘娘把脉的时候，察觉到娘娘心气起伏太大，如此对身体恢复并无益处，甚至会适得其反，还是要平心静气的好，臣女倒是可以给娘娘开一个安稳心神的方子。”蓝婳川又道。 方姑姑立刻去准备了笔墨，蓝婳川写下一个方子，将笔放下。 却见淑妃仍然是死死地攥着帕子，像是在拼命平息心中的怨气，如今的淑妃，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明丽大方，甚至头上也生出了些许的白发，这是元气过度损伤的缘故，她对德妃的恨，对失去孩子的痛，对人生的恐惧，定然是深入到骨髓里的。 “娘娘，臣女就先回去了，一切还是得靠娘娘自救。”蓝婳川行了个礼。 淑妃无力地抬了一下手，让她下去。 等到人离开了，淑妃突然咳嗽了起来，几点血沫飞溅在被榻之上。 “娘娘。”方姑姑一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得大惊失色，娘娘还年轻就呕血，这是不祥的预兆啊。 自从第二胎掉了以后，娘娘就每天精神恍惚，体力惫懒，虽然调理着，但是恢复得很慢，甚至一个急火攻心，就要打回从前。 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娘娘千万要注意身体，要是年纪轻轻就垮了，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娘娘何苦要便宜那些人？”方姑姑一边用帕子擦拭掉淑妃嘴角边的血迹一边道：“现在娘娘最重要的，是静下心来，好好调养身子，身子才是一切的根本啊。” “好，很好。”淑妃眯起了眼睛：“本宫就不信，本宫会输给那个贱人，她让本宫去了两个孩子，本宫也不会让她的孩子好过，一报还一报，她逃不掉的。” 蓝婳川回去的时候，多绕了两个园子，经过公主府。 远远地就看到，公主府院子有两圈护卫把守，还有一些表情严厉的嬷嬷在走动，气氛紧张压抑。 皇帝拿自己的亲妹妹献祭，是不会允许出现半点闪失的，这样戒备森严，禾懿公主插翅难飞，想死也做不了主。 蓝婳川回去了。 送亲的那一天，帝都街道两边，围了不少百姓。 有人在赞叹公主的义举，为了大楚和雪区的和平，牺牲了自己在帝都的安逸和富贵，有人在为公主感到惋惜，千里迢迢和亲，又是在那种极其艰苦的地方，去了这辈子都不要想回来了，从此亲人永隔，各中滋味，怕也只有禾懿公主自己才能刻骨铭心地体味。 蓝婳川坐在茶楼三楼，看着送亲的队伍经过，锣鼓喧天，鞭炮震耳欲聋，明明乐师奏着喜庆的乐曲，可是半空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清，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成亲的喜悦。 一个马车帘子掀开了，一张惊世容颜显露出来，顿时所有的景物都失去了颜色，那些喧嚣声也似乎停止了，所有的人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禾懿公主是帝都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的容光，说是九天之上才有也不足为过。 可是这样的美人儿，却要去高原雪区和亲，这一辈子也不要想要什么幸福圆满了，实在是令人唏嘘。 而且，接触到禾懿公主那样的眼神，大家都感到，大热天的有一股冷风钻入骨头，冷不防打了一个哆嗦。 禾懿公主眼眸幽冷，一片黑暗，仿佛地狱深渊，她的嘴角边噙着一抹讥讽，似乎在嘲笑所有的人，她那样的不屑，那样的厌恶。 正当大家以为看错的时候，禾懿公主放下了帘子，马车向前驶去。 第376章 婢女的用心 蓝婳川皱了一下眉头，禾懿公主被逼到这一步，定然心存怨恨，刚才那样的颜色，绝不是她一时的不高兴。 不过，去了雪区，有再多的本事，也是施展不出来的，只能是任人宰割了。 “恭喜，禾懿公主永远送出去了，也算是了了你的一桩心愿。”蓝婳川目送马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耳边响起一道清润的声音，玥王一身白色的轻袍，在她的对面坐下。 “不过我看事情还没完。”蓝婳川道。 她总觉得，到了那种地方，翻不起什么浪花，可是她又有一种预感。 “不管怎么样，总之你这里不再有麻烦。” 直到现在，禾懿公主都还没有怀疑到蓝婳川的头上，只要不是她有麻烦，其他的，都不重要。 玥王多点了几道点心，在这里坐了小半个下午，这才回去。 蓝毅今天没有多少事，提前回来了，要见蓝婳川。 “大哥。”蓝婳川走进大哥的院子，大哥换上了一身常服，褪去了戎装的冷毅凌厉，更多了两分亲和。 “大哥这阵子一直在忙，祖母交代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给她一个答复。”蓝毅是军人，性子直爽，直接开门见山：“刚才祖母又见了我，提起你大姐的事情，大妹的禁闭期就快要结束了，可是燕王那边，却是没有半点进展，又怕到时候，大妹寻死觅活的。” “大哥是想帮大姐这个忙。”蓝婳川道。 “大妹也是我的妹妹，我总不能坐视不管，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就违背了祖上的规矩。”蓝毅头疼道：“到了燕王的跟前，不拿出一点实际的东西，燕王是不会动摇的。” 蓝婳川知道，说不定老夫人就有这样的心思，想凭着大哥去站队，给自己的亲孙女图谋一场好亲事，可是这样的风险，她又实在承担不起，所以就只能不断催促大哥想办法，实际上还能有什么法子，唯独这一条路可以走。 “所以大哥觉得，是大妹一个人的婚事重要，还是一个家族的安危更重要，蓝家从来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燕王更是心思不可捉摸，能不能靠得住还不一定呢。” 上辈子她可是亲眼见识了，什么叫做冷血残暴，燕王控制她，再灭了蓝家上下，可是一点都不会手软，而后投靠他的四大家族，也同样引来了厄运。 此人居心歹毒，可见一斑。 “可是这样的话，你大妹就不管了吗？”蓝毅凝眉。 “不是不管，是不能管，也管不了。”蓝婳川摇头：“大哥是统领，就要有将首的决断，在这种时候，大姐偏要嫁的话，那也只能是委屈她了。” “是大姐自己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并没有谁逼迫她，祖母要我们为大姐考虑，怎么她就不为整个将军府的利益着想呢，如此也未免有些自私了。” 蓝毅顿时是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是啊，是蓝芊强求，她选择别家不就没事了吗？因为她一意孤行，就要将军府承担风险，这样纵容，万一真的出了事，谁又能力挽狂澜？ 这么看来，是大妹不懂事，老夫人一把年纪了也不识大体。 老夫人催促蓝毅之后，见这里一连几天没有什么动静，知道蓝毅是不想帮了，着了桂嬷嬷去问，蓝毅只说须为将军府考虑周全。 “终究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养不熟啊，大房都是一窝子的白眼狼。”老夫人也不抱什么指望了。 徐梦月每天也在绞尽脑汁想法子，想来想去也折腾不出什么来，不想当侍妾其实说简单也简单，不嫁就是，但蓝芊哪里接受得了？ 一想，徐梦月还是恨透了把这件事情让蓝芊知道的蓝婳川，要是芊儿始终蒙在鼓里，这事不会像现在这样棘手。 偏偏蓝婳川这人，谁也奈何不得，徐梦月每想起来，当真是又恨又无可奈何。 “其实按照大小姐的想法，先去给燕王当着侍妾，等着哪一天扶正，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玉竹对徐梦月道：“忍一时之辱，换来今后的圆满富贵，也不是不可以，帝都有一两家高门的正夫人，不就是这样过来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二夫人一听来了气， 瞪着婢女：“你跟着我也有十年了，一向瞧着你稳重，怎的变得这样糊涂？” 第377章 从侧门抬进去就可以 玉竹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道：“夫人不要生气，奴婢只是觉得，大小姐非要嫁给燕王，不如就来一招缓兵之计，以大小姐的姿容，要俘虏燕王殿下的心也不是一件难事，等到燕王高兴了，侧妃的位分还不是随随便便就给，到时便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徐梦月还是觉得可笑，哼了一声。 “既然要去苦苦争取，还不如一开始就得到，免得以后麻烦，你又怎么保证，大小姐以侍妾的身份进入燕王府，以后一定能够成为侧妃，或者正妃。” “一个小蹄子，也敢在这样的大事上出主意，你这是要害了大小姐。”老夫人冷着脸道。 玉竹立刻跪了下来，求饶道：“老夫人，二夫人，奴婢也是真心为大小姐着想，并没有其他意思，奴婢眼看着你们为大小姐的事情劳心费神，很是不忍心，所以才——若是奴婢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老夫人二夫人饶恕。” “老夫人，奴婢也是觉着玉竹姑娘说得有些道理，如果大小姐非要嫁入燕王府，眼下不能说动燕王，岂不是只能等着大小姐嫁进去后，凭着自己的本事成为侧妃吗？”桂嬷嬷也开口道。 “若是不让嫁，大小姐又寻死觅活的，怕是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啊。” 桂嬷嬷说的，不正是老夫人和二夫人这阵子的烦恼。 若是不嫁也就罢了，可蓝芊却是铁了心要嫁，不然就要死要活的，还能怎么样？ 眼下，也只能是看蓝芊日后的福分，但没有定下来的事情，还是左想右想觉得不放心。 只不过，先前老夫人和二夫人一直在这个死胡同里走不出去，现在经过玉竹和桂嬷嬷的劝，似乎是想开了一些。 “燕王府那样的门第，也不是一般人家攀附得起的，若是前途有望，忍一时之辱，倒也没什么。”桂嬷嬷叹了一声：“倒希望大小姐造化好一些。” “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大小姐以侍妾的身份进入燕王府。”老夫人定了定神，斩钉截铁道。 刚才她心智竟然有了动摇，可是想想这断断不可以。 桂嬷嬷嘴角扯了扯：“要不然也只能好好劝说大小姐，让大小姐打消这个主意了。” 蓝芊的坚决，老夫人和二夫人又怎么会不明白？ 眼下的难题，老夫人见了蓝青蓉两次，蓝青蓉到现在，也是黔驴技穷。 桂嬷嬷和玉竹默不作声对视一眼，似乎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离大小姐禁闭期结束还有大半个月，她们多费点唇舌，还怕老夫人和二夫人不动摇吗？ 像这种没心肝的东西，就应该去当侍妾，不值得同情。 “二小姐，今日，桂嬷嬷和玉竹撺掇老夫人和二夫人让大小姐去燕王府当侍妾呢。”牡丹将茶盏端进书房，斟了一杯茶。 “老夫人和二夫人那样的为人，谁会心甘情愿给她们卖命呢。”蓝婳川莞尔。 这件事拖得也有些久了，她平时懒得打听，只要蓝芊坚定，就算燕王给的位分再低，老夫人和二夫人到底是不得不迁就，从而寄托于蓝芊日后的造化。 只是，经过了前世，她实在是了解燕王了，正妃，侧妃这样的好位置，秦赟是打算留着结盟之用，要用来笼络那些有名望，有地位的家族，蓝家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秦赟又怎么舍得给蓝芊，特别是蓝芊名声狼藉，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禁足期结束了，蓝芊辈分放了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催促老夫人和燕王府定下日期。 这些时日，老夫人和二夫人在桂嬷嬷和玉竹的劝说下，已经不觉得去燕王府当侍妾是多么耻辱的事情了，只是想来想去，还是有些不甘心。 “芊儿啊，你可要想好。”二夫人叹了一声。 “娘，我相信我的这个决定没有错，等个一年半载的，我至少也是燕王府的侧妃，运气好一点，还能成为正妃。” 二夫人知道蓝芊这样自信，其中少不得蓝婳川的文章，但同时她也抱着希冀，万一真的给蓝芊说中了呢，毕竟这个女儿才貌双全，名声也多少挽回了一些，再过一年，差不多没什么讨论了，她再努力一些，蓝芊岂会前途无望？ 二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去燕王府走了一趟。 秦赟没有见徐梦月，只是着了人到门口道：“我们家王爷说了，将军府随便挑个日子，用一点花轿，把人从侧门抬进来就可以。” 徐梦月愣了一下：“可这是成亲，燕王殿下不准备迎亲吗？” 第378章 蓝芊出嫁 “什么叫做成亲，封侧妃，正妃那样才叫成亲，蓝大小姐不过是到燕王府来当侍妾，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别说要从侧门进来，王爷什么都不用做，吉服不穿，也不用办酒席，你们那边爱如何便如何。” 下人一脸的不耐烦，转身就走了。 知道是当侍妾，竟然也这样求之不得，还从来没有哪家高门的嫡女这个样子，谁不鄙夷嫌弃呢。 徐梦月脸色微微发青，她自己也清楚，侍妾和妃子的身份区别有多大，虽然也是一个位分，但以侍妾的身份进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亲事。 徐梦月心情凝重地回去，把这件事情一说。 “我才不在意这个呢，反正有一天我会是侧妃就对了。”蓝芊满不在乎，志在必得。 “芊儿，你看现在燕王都是这样的态度，以后不一定会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徐梦月叹了一声，她虽然没有先前那样严防死守，可也是忧心忡忡。 “迎娶侍妾本来就没有那么隆重，是母亲你多想了，并不是燕王不重视，是要合规矩，免得惹人非议。” 蓝芊依旧是自信满满。 反正那天她听到下人私底下商议，就知道她一定会前途无量，现在一点点委屈算什么，她前面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等到她成为凤凰的那一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一定会羡慕嫉妒恨。 “既然如此，就让先生来挑一个日子。”老夫人无奈说道。 看大小姐这个样子，她觉得烦心，想着把她快点嫁出去也好，免得整天为她的事情辗转反侧吃不好睡不下。 等到先生来了，老夫人说道：“最好定一个能够逆转命运的日子，先生知道分寸。” “日子当然要订最好的。”先生翻看着黄历，脸上恭敬，心里面却在鄙视，堂堂的将军府嫡女当然是去侍妾，如此轻贱到这种地步，还想逆转命运，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日子定在了半个月以后。 蓝芊沉浸在美梦里，这段时间天天心花怒放，去蓝婳川的院子炫耀了几次。 “是啊，大姐一定会得偿所愿，那就先恭喜大姐了。”蓝婳川淡淡道。 “我知道你一定因为我去当侍妾而在心里嘲笑我，可是用不了多久，就不是你现在看到的局面。”蓝芊微微抬起下巴，自然是一脸的得意。 “大姐自然是要走好运的，让人羡慕都来不及呢。”蓝婳川道。 “我说二妹，你也老大不小了，都说玥王想要求娶你，你却没有那种心思，不会是连侍妾都做不了找的托词借口。”想到玥王对蓝婳川的亲近，蓝芊心里就忍不住冒酸水。 她也清楚，蓝婳川只要愿意，一去玥王府就是正妃，所以她极其不舒坦，想要打压她讽刺她。 “大姐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毕竟马上就要新婚之喜，晦气的话少说，晦气的事情少做，免得哪一天倒霉都不知道。”蓝婳川道。 “哼，我知道你伶牙俐齿，可那又怎么样，燕王殿下要娶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想当年你对他苦苦痴缠，他理都不理你，看到我有今日你是否心情失落。” 蓝婳川好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大姐不会不知道，燕王让你做侧妃的要求是什么。” 什么？蓝芊被这样的话给噎了一下。 “就是要我去当正妃，可惜燕王这样的人我还看不上，不至于像大姐一样像是捡到宝贝似的。” “你胡说，燕王怎么会让你去当他的正妃，不过是你痴心妄想罢了，燕王看不上你，整个帝都人尽皆知。”蓝芊大道心头一刺，不服气地大声道。 她听说祖母和母亲让蓝婳川去跟燕王谈判，难道燕王当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只是蓝婳川没有同意？ 若是这样的话她也不愿意，她宁愿自己到燕王府当侍妾，哪一天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侧妃或者正妃，也不会连带成全蓝婳川。 蓝婳川却并不计较蓝芊的嚣张无礼，燕王对她是什么样的态度在她的心里都激不起半点波澜，她的计划也不会改变半分。 “那就祝大姐得偿所愿。” “放心我会的，相信我嫁进去燕王府不久，我的好消息就会传来，到时你就等着为我高兴。”蓝芊扔下这一句话就走了，不过她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仿佛自己是跳梁小丑，抱着蓝婳川弃如敝履的东西视如珍宝，或者她苦苦期盼的位置她轻易就可以得到。 凭什么命运会这么不公平？ 蓝芊并没有因此生出退缩的心思，反而更加坚定，越是这样，她越要实现自己的夙愿，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跪在她的面前俯首称臣。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蠢的人。”飘香鄙视地说道。 “当一个人的心里自以为怀揣着别人不知道的秘密，那这个秘密有利于她，她就会无比坚决，无比自信。” 蓝婳川淡淡道：“当时多亏了你们两个，不然，怕是大姐还没有这么心甘情愿呢。” “是二小姐出的主意好。”牡丹捂着嘴笑道：“但大小姐进了燕王府，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苦日子，这一辈子也基本上交代了。” 蓝婳川看着满院旖旎的景致，嘴角带着一抹清冷的笑意，要不是别人做得过分，她也不会用这些方法摧毁一个女子的一生，不管是蓝芊也好，禾懿公主也好。 这一个月来，一切很是平静，日子如常，蓝婳川的身体是养得一点毛病都没有了。 蓝芊出嫁的那一天，突然传来一个令帝都震惊的消息。 第379章 下一个，该轮到阿婳了吧 禾懿公主到了雪区以后，用美人计把性情暴烈狠辣的干布哄得团团转，在一个防备松懈的夜晚，灌醉了干布，戳瞎了他的双眼，剖出他的心脏，把心脏扔给野狼，然后乘马离开三百里，纵身跳下了茫茫雪山，尸骨无存。 这个消息来势汹汹，而且过于惨烈，听到的人都震撼良久，太后当时就晕厥了过去，皇帝坐在龙椅上，微微垂着脑袋，许久不发一言，脸上的神色却在不断变换着。 对失去亲妹妹的痛，对招致的后果的忧心，甚至还有懊恼的情绪，都交织在一起。 消息传来的时候是在早朝，大臣们面面相觑，脸上都是无比的惊讶。 “公主这样不识大体，格尔达怕是怀恨在心，说不定不是之后，就会大举进攻，皇上要早做打算啊。”一个大臣道。 “住口！”皇帝突然抬起头来，眼里涌动着怒意，所有的朝臣都看到皇帝双眼猩红，手抓紧了扶手。 那一名大臣吓得一个哆嗦赶紧跪在地上，不敢再发一言。 早朝早早地就散了。 “皇上这样的态度，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格尔发本来就不好招惹，现在定然不依不饶。” 那些大臣一边出宫一边讨论。 有臣子看向燕王，抱拳道：“殿下今日迎娶侍妾，本是好日子，没想到却传来这种消息，怕是大大折煞了心情呀。” “也不是什么好事。”秦赟也在头疼，要不是有人提起，他都忘记今天他要纳侍妾，蓝芊那样的他又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借着她和蓝家搭起一个桥梁，方便哪一天，把蓝婳川重新控制在掌中。 “是啊，现在就算是迎娶正妃，也算不上多么开心的事情，格尔达干布就这样死了，那边定然是上下悲愤，说不定现在已经在集结军队。” “大楚国威浩大，怕这种蛮夷小国做什么，你们一个个担心得要死，要是让别国知道了，怕不是要笑话我们大楚。” 秦赟冷笑一声。 要真的打起仗来，大楚很大概率是要赢的，这里兵力充足，粮草齐备，只不过终究劳民伤财而已。 禾懿公主做出这种事情，打仗是必然的趋势，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玥王称身体抱恙，没有去早朝，实际上他前几日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今天消息会传到朝堂。 对面的人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婳，你后悔当初的决定吗？” 蓝婳川摇头：“我为什么要后悔，禾懿公主现在死了，也正合我意，只不过雪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祖父怕是要被考虑调遣过来打仗。” 祖父年老，身上无数旧伤，能少打一次仗就少打一次，特别是格尔达部落，将士个个勇猛残酷，极其难以对付。 玥王稍微沉默了一下：“打仗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老将军合大将军在场上经验丰富，想必一定能够安然度过此次难关。” “谁说得一定呢，以前对阵格尔达，胜利也是惨胜，将领更是严重损伤，格尔达专门培养出一支队伍，擒拿敌军的首领，以此扰乱军心，祖父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以前，要是被格尔达死士盯上，怕是不容乐观，再加上条件苦寒，如何能保证胜利。” “南部边陲到雪区地势险峻，壁立千仞，兵力不好上高原，如果要调遣的话，皇上也几乎不会选择父亲，反而是北部，可以从柴达木盆地，经过唐古拉山，进入雪区腹地，条件是允许的，祖父很可能又要打仗。”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蓝婳川就专门查阅的地形图，虽然以前和格尔达对阵，都是从京中内地派遣大将，可格尔达如今群情激奋，一般的将领，只怕是没有太大的把握。 “阿婳，皇上还没有下决定，一切不过是你猜测罢了，本王会在皇上面前进言，尽量从京中挑选大将，如此蓝老将军就不用承担这般风险。” 蓝婳川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她平时不希望玥王帮她太多，可是这件事，关乎到祖父，男人能开口自然是最好的。 再等两年，祖父就要解甲归家，享受天伦之乐，这段时间内，万万不可出什么岔子。 “如此，那就多谢王爷了。”蓝婳川道。 听得外面鼓乐声响，她转头看向大街，只看到一顶大红花轿正在送往王府的方向，燕王没有派人来接亲，只有蓝家送亲的队伍，还弄得颇为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娶正妃呢。 燕王纳蓝芊为妾，成亲要经历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大步，那边却是一个步骤都没有，看来是根本就没有把蓝芊放在心上。 可是老夫人和二夫人却弄出这样的声势，好像要证明什么，却不知道，越是隆重，越显得卑微。 “蓝大小姐成亲了，下一个，该轮到阿婳了。” 玥王柔声道。 他的声音仿佛清风一般浅和，如温泉之水一般润泽。 第380章 窘迫的吃席 “王爷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不想成亲。”蓝婳川道。 “怎么会不知道，本王不是说过要等你。”他的眼眸燃起了灼灼的光芒。 蓝婳川微垂下眼睛，不太敢和那样的眼神对视。 “阿婳，看这本王。”男人轻轻哼了一声，似乎不满意他的态度。 “我该回去了，王爷请便。”蓝婳川起身要离开，她突然很想要逃离这里，玥王是素来温和的性子，但同时他也是男人。 男人突然伸出手来，把她往怀中一带。 她的力气，在他的面前犹如羽毛一般，微不足道。 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跌入他的怀抱，挨着男人韧实健硕的胸膛，淡淡的檀香味不断往她的鼻孔里钻来，她对上那双炽热的眸子，仿佛看到了子夜星空。 男人看着那张日益美丽的小脸，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柔嫩雪白，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方泽。 蓝婳川皱起了眉头：“王爷忘记了以前说的话，再也不这般放纵了么？” 男人扣着她的手腕，也不过分逾矩。 “情之所至，如何能够随时保持理智？阿婳，你不是本王，理解不了本王的心，随时——” 他的声音沉哑了几分，喉结动了动，像是在拼命克制着。 “我知道王爷的心意。”蓝婳川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玥王对待她的种种，她也不可能和他翻脸。 “可是，对于一些事情我的确力不从心，王爷不是我，也不能深刻的理解。”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他手上的力道在收紧。 “你只需要让本王照顾你，呵护你，本王拿出十分真心，你只要拿出丝毫半点，对于本王来说，就已经足够。” 男人低头，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鼻子，闷声道。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蓝婳川听到他心跳如鼓擂。 “我一向喜欢公平。”蓝婳川道。 只有旗鼓相当的托付，才是她想要的。 男人眸子里的光都收去，潜入暗夜之中。 他以为让步，可以唤来她的心，她占据了上风，却也不愿意。 手不经意一松，蓝婳川离去了，怀里的温度，一点点冷却。 “二小姐这——唉。”郭旭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难以对付的女子。” “她要公平，也是对本王公平。”男人道。 “可是对她，本王吃亏也没关系。” 整个将军府，都经过好了一番布置，到处张灯结彩，大路用红毯铺就，看上去很喜庆，还请了不少高门来吃席。 前些天老夫人找到蓝婳川，要为了蓝芊出嫁的事好好张罗一番，需要支出不少银子，蓝婳川也同意了，不过要求客人送的礼都充到公中，虽然老妇人是按照正妃的规格来的，但蓝芊是去燕王府当侍妾，邀请的客人也只来了一半多，大多数带的礼物都只是寻常。 为了脸面，老夫人和二夫人还自己贴了不少银子，每一桌都是山珍海味，可是收到的礼却没有几件贵重的，等到客人来得差不多了，老夫人和二夫人的脸上也开始挂不住。 她们本来是盘算着，收的礼多了，留一些在自己的手里，毕竟蓝芊是她们的亲女儿和亲孙女，现在看来，是什么都捞不到还贴了一大笔。 “哎呀，恭喜老夫人恭喜二爷二夫人了，嫁女当侍妾，还把酒席办得这么隆重，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说明二爷和二夫人爱女情深啊。”有人阴阳怪气道。 蓝长风自从被贬了官，就再也不复原来的意气风发，看上去人瘦了不少，整日都是憔悴的状态。 现在蓝芊偏要去燕王府当侍妾，他更是觉得没有脸面，可还是要硬着头皮接待客人。 “何大人来喝酒就好好喝酒，说这些风凉话做什么，况且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位分是不高，谁又能说得定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蓝长风哼了一声道。 蓝芊的事，他本来是不同意的，后来二夫人在他的面前下了保证，说蓝芊终归有一天要当侧妃，现在早一点入府，等燕王当上皇帝了，怎么说也是六妃之一，而且有蓝芊在燕王的身边吹枕边风，也有利于他的仕途。 现在就算丢脸了一些，但是把希望压在未来，如果成真，倒也不错。 “是啊，那我们就祝愿，蓝大小姐早点成为侧妃，那样的话也荣耀祖宗了。”有人举起酒杯大声道。 “要不然，嫡出的将军世家千金，去做人侍妾，这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百年之后，蓝二爷又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呢。” 众人一片笑声，多少是夹杂了鄙夷，虽然知道来吃席，对主人家不敬不太好，可是这种事情的确是好笑。 第381章 为她出征 蓝长风听到这样的话，是酒也喝不下去了，他甚至恨不得把这些人都赶走，但是历来就没有这样的规矩，只怕是传开了更让人笑话。 徐梦月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今日办这酒宴，收回那么一点成本也就罢了，这些人还个个含沙射影，她是请来了一群狗吗？ 她只能是希望，芊儿日后争点气，把今日丢的脸面都挣回来。 那边的吃席，蓝婳川就没有去，不过动静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在她看来，两边都不是啥好东西，一边自轻自贱，一边落井下石。 “二小姐，那些来吃饭的都是为了占便宜和看笑话，送的礼也是小气，怕是收不回本了。”飘香说：“虽然是大小姐不自重，但以前这些高门家里办席，将军府何曾送过这些寒酸的玩意儿？” “人一旦不自重，别人就很难做到尊重。”蓝婳川道，燕王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不接亲，不请席，很无所谓的样子，倒像是蓝芊自己偏要送上去，如此谁还能看得起？ “大小姐也是脑子不清楚，虽然名声不好，去个子爵男爵的家族，当个正夫人也未尝不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又何必这样糟蹋自己。” “大姐心甘情愿。”蓝婳川语气淡淡，蓝芊的人生本来还有转机，但偏要去燕王府当侍妾，的确是没有什么盼头了。 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祖父，格尔达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就是不知道皇上要派谁去打。 祖父那儿，方便领兵出征雪区，她一想到就不踏实。 第二天早朝比的时间比平时要延长许多，伴随着禾懿公主弑杀干布的消息而来的，是格尔达已经很快确定了新首领，新首领纠集军队，扬言要为元首领报仇，格尔达认为，禾懿公主是大楚派去的卧底，目的是为了取首领的命，导致格尔达内乱，这等算计，断断不能容忍。 在这样的情况下，谈和是不可能了，况且前面蒙桑挑衅，有不臣之心，这里已经积压了怨气，何尝不想好好地给格尔达一个教训，如此撕破了脸皮，倒是让皇帝下定了决心。 因此早朝都是在商讨派去作战的将领，许多大臣力荐蓝老将军，理由是从内地派遣兵力，未免舟车劳顿，过于疲乏，对打仗极其不利，反而是蓝老将军就在西部，方便调兵遣将，再加上蓝老将军前不久才打了胜仗，士气大受鼓舞，如此种种，让蓝老将军去迎战，是最合适的。 “看来诸位卿家都觉得派蓝老将军最好不过，朕也有此想法，蓝家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想必这一次，蓝老将军也不会让朕失望，还有谁有别的意见吗？”皇帝问。 “微臣觉得不妥。”玥王这一开口，将许多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玥王一直没有说话，可此刻吐出来的话，却是令人惊讶。 “玥王有何看法？”皇帝意外地问道。 “蓝老将军已经六十五高龄，身上无数旧伤，前阵子是打了胜仗，但也受了不轻的伤，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格尔达部落本来就凶悍残酷，更有一支队伍专门用来擒拿首将，再加上雪区苦寒，环境恶劣，让蓝老将军再出战，怕是结果不如预期。” “若是将蓝都统派去呢？”皇帝想的，还是蓝家的人。 今早帝都郊外流民作乱，蓝毅并不在朝堂上，若是他在，一定也会主动请缨。 “也不妥，蓝都统要守卫京城，保护皇上的安危，帝都不能没有能人驻守。” 皇帝拧眉：“其他的内地将领，朕实在是想不出来，有才能突出的，能接下格尔达的凶悍。” “微臣向皇上请命，愿意领兵前往雪区，阻止来敌侵犯，功不成，不返帝都。”玥王拱手，郑重道。 朝臣一片哗然，原来玥王是打算亲自去退了格尔达军队，玥王虽然养尊处优，儒雅温和，可是作战的本事却是超群，在战场上犹如玉面修罗临世，五年前，倭寇举全国兵力，乘坐几千艘海船，气势汹汹杀来，郑家俊被杀得节节败退，倭寇几乎要深入内地，引起全国上下恐慌，十六岁的玥王，领兵三万，巧用各种纵横捭阖的战术，杀得倭寇落荒而逃，这五年来始终不敢大举进犯。 如果是玥王前去退敌，大家是放心的，蓝老将军毕竟年老，即便老当益壮，可是和年轻的时候还是大有区别，玥王自然是有更大的把握打胜仗。 皇帝的目光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两下，他沉默了稍许：“玥王真的下定决心了吗？打仗可不是儿戏，一不小心，性命就要交代在战场上。 “雪区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微臣便已经决定，要亲自退了格尔达的大军，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解除祸患危机。”玥王语气坚决。 蓝婳川一直在等消息。 敌人凶悍狠辣倒也罢了，祖父作战经验丰富，也不会怕那些格尔达将士，只是一把年纪，怎么适应得了那样的恶劣苦寒的气候，如果非要蓝家人去，她希望是大哥。 只是，大哥才从边塞疆场回来，好不容易过上安逸一些的日子，又要去打仗，想来多少不忍心，将军府少一点荣耀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一家子平平安安。 蓝毅回来了，那些流民已经被安顿起来，不会再闹事，不过在回家之前，他先去了宫中见皇帝。 “妹妹，我主动去见皇上，想要领兵前往雪区，可是皇上去告诉我，这一次，玥王将亲自领兵，击退格尔达军队。” 蓝毅踏入妹妹的院子，在凉亭下坐下，端起杯盏喝了一大口茶解渴。 “什么？”蓝婳川低低应了一声。 第382章 回不来，小公爷可托付 “妹妹你还不知道。”蓝毅道：“玥王要去雪区打仗，外头已经传开了，老百姓都在赞扬，玥王放下养尊处优的生活，如此深明大义，令人钦佩。” 卓奕不在，蓝婳川又没有出院子，自然是不知道。 她是没有想到，玥王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她吗？ 她说的那些话，只是希望他能进言两句，不至于让年老的祖父再去雪区那种苦寒之地打仗，可是她却不想看到，他去战场上赌自己的性命。 “妹妹你这是要去哪里？”蓝毅看到蓝婳川突然站起身来，就往院外走。 “我很快就回来。” “你们两个跟着。”蓝毅对董伍和吕良道。 就算他不吩咐，两个属下也会跟上去。 蓝婳川一路赶到玥王府，守门的看到是蓝二小姐，直接放行，如果他们先去禀报了，定然要挨一顿骂。 玥王已经发生了一身戎装，浑身多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肃杀凌厉，那是属于军人的特质，连带着他的五官，都更加冷峻锋锐。 他负手立在庭院里，看着满园的景致，乱花渐欲迷人眼，这一去至少三个月，回来已是白雪皑皑的冬季，或者说，时间更长。 “王爷这是何苦呢。”蓝婳川快步走进院子，她的脸色很不好看：“打仗可不是儿戏，大可以派别的将领去，王爷又何必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染上了些许的柔和。 “阿婳，只要能退敌，谁去都一样。” “既然如此，为什么是王爷去。”蓝婳川眉头皱着。 “王爷这是要我于心不安吗？” “你这是在关心本王么。”男人沉声。 蓝婳川对上那双深黑的眸子，将心一横：“好，就算是我关心王爷，可我不认为王爷一定要去前线打仗。” “有你这一句，哪怕是再也回不来，本王也觉得值了。”男人声音带上了一丝哑。 “君无戏言，皇上已经允准，本王断断没有回头的道理，本王也不是懦夫。”纳兰容景抬手，将她脸颊边垂落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王爷如果是为了我，大可不必。”蓝婳川一个字一个字道：“我不希望我的身上，背负过重的负担。” “本王是为了黎民百姓，你也是百姓里的一员。” 然后是静默数秒，蓝婳川心情五味杂陈。 “阿婳，本王即刻就要出发，让本王抱抱你。”男人似乎是在恳求，语气带上了些许的卑微。 蓝婳川心头一动，一些似乎一直压抑克制的东西，在此刻涌起。 她慢慢伸出手，抱住男人健实的腰，将头枕在他的胸口上，男人的心跳沉闷稳重，犹如鼓擂，震动着她的耳朵。 “王爷要安然无恙地回来。” 事已至此，她知道是阻止不了了，只能是盼着，玥王平安归帝都。 她的小手像是猫爪子一般，轻轻地攀在男人的腰间，让男人的心底浮起难以言喻的躁动。 男人胸膛缓缓起伏着，眸子越来越黑。 大手将她紧紧扣在怀中，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在她唇上，印下深深的一吻。 蓝婳川心念犹豫间，男人已经放开了她。 “已经准备好了吗？” “王爷，一切安排妥当。”郭旭低着头，这样的情景，不是他该看的。 男人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等本王回来。” “王爷，我送你出城。”蓝婳川轻声道。 玥王不统领亲兵，仅有一批得力的护院，五年前领三万兵力，大胜归来后也将符印交还了皇帝。 现在，玥王需要出城百里，逐一接过四地守城将手总共五万兵力，至于那些守城将，则作为副将跟随听令。 只要身上有战事的任务，便是片刻也耽搁不得。 蓝婳川将人送到城门口，正是午时，烈日高悬，只了一声接一声，闷热又聒噪。 “阿婳回去。”男人看到蓝婳川额头上沁出的汗珠，不忍地抬起袖子，替她擦拭。 “等王爷走了，我再走。”蓝婳川道。 纳兰容景看着她，他的眸子带上了几许复杂：“若是本王回不来，夏侯汐可托付。” 第383章 新婚冷落 “王爷若是不能从战场上回来，其他人就更不要想回不来了。”蓝婳川道。 “世事难料，但只要本王还有一口气，都会重新出现在你的面前。”男人眸底深了一瞬，最后看了她一眼，夹杂着不舍，决然。 他翻身上马，一策马鞭，马蹄扬起道上的沙尘，飞驰而去。 他知道有一双眼睛在追随她，即便孤身前去，也不觉得寂寞。 蓝婳川注视着马匹消失在天边，那一抹玄色的劲装，再也看不到。 她感到心头像是被什么掀动了一下，手指默不作声收紧。 “王爷这般情意。”卓奕在一边道：“这天底下，也没有别的男人能够做到了。” 虽然王爷有战神的称号，在战事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可只要上了战场，就有身死人殁的可能，为了二小姐，玥王是冒着性命的危险也谓了。 蓝婳川没有说话，等到天边的尘埃落定，一切恢复了寂静，她道：“回去。” 短短的时间内，许多事情都变了。 卓奕前些天就看好了宅子，把一家子接了过来，又租了一个小门面，平时卓伯父和卓伯母就进些米面，做点小生意，清清继续绣手绢，就在店面门口卖，虽然卓奕的月俸已经完全够一家子生活了，但若是不做一点有用的事，也是闲不住的。 “家人都在身边，这种感觉不错。”蓝婳川道。 “嗯，一切多亏了二小姐。”卓奕感激道。 一年前，他想都不敢想会有这样的生活。 “二小姐。”经过卓家店面的时候，清清突然跑过来：“这是我专门给你绣的，希望你喜欢。” 她将一沓手帕递给蓝婳川。 蓝婳川掂量了一下，起码有二十张：“这太多了，三幅就可以了，你绣得辛苦，我怎么能一下子拿这么多。” “帕子用脏了，用坏了总要扔掉的，自然是多一些才好。”清清坚决把帕子给蓝婳川，然后调皮地眨眨眼睛，跑回了自己的摊位上。 “二小姐就留着，这也是清清的一片心意，我们全家都很感谢小姐呢。”卓奕道。 蓝婳川只好收下来：“你妹妹也辛苦，以后让她不要再这样了。” “嗯，清清就是怕二小姐以后拒绝，所以才多绣一些。”卓奕道。 “只是小小年纪就刺绣，万一熬伤了眼睛如何是好。”蓝婳川想起这个问题来：“还是让你妹妹做点别的。” 卓奕认真地想了一下：“嗯，闲暇时间回家，再跟妹妹说一声。” 除了去贵人家当丫头，所有雇人干活的地方都不收女流，只有自己经营摊位或者店面，既然刺绣坏眼睛，妹妹在爹娘身边帮衬也可以。 只从门口经过，看了一眼在店里面辛苦的父母，卓奕便跟着二小姐走了。 虽然一家子都很忙碌，但是比起以前来，还是踏实多了。 经过燕王府不远处的时候，卓奕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听说昨晚燕王并没有去大小姐的房中，就当大小姐不存在似的，给大小姐安排的院子，也是偏辟冷清。” “噢。”蓝婳川眉梢微挑，并不意外。 燕王这是在借着蓝芊和将军府搭上关系，等着哪一天把手伸向她呢。 此时此刻，蓝芊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一脸的沮丧败坏。 昨晚她等到三更，可是却始终没有把燕王等来，她忍不住让荷香去看看，却发现燕王的大殿灯光已经熄灭，显然是睡下了。 后半夜她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就不睡了，现在她坐在床上，也没有梳洗的心情，看上去人疲惫憔悴。 “或许是燕王殿下太忙了，大小姐不要多心，大小姐是殿下的——妻子，殿下迟早有一天会来的。”荷香安慰道。 新婚第一个晚上有几个男人能够忍得住？燕王都不来，以后怕是够呛了。 不过这还只是开始呢，蓝芊知道不能气馁，如果她自己不上进，以后哪里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她要在半年之后当上侧妃，不能光等着好事找到她的面前来。 “给我收拾一下，我要去见王爷。”蓝芊重新打起精神，对另一个侍婢吩咐：“让厨房里准备一碗蟹黄粥。” “王爷昨晚新婚，却没有去蓝夫人的房间，还把蓝夫人的院子安排的那么偏远，这是打算永远冷落她了？”书房里，陈永道。 第384章 伯承之计 “什么冷落不冷落的，她在本王的心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就当是王府多养了一个人。”秦赟面上是一片不屑。 像这种声名狼藉的女人，他只觉得污秽，又怎么会去碰她？ 秦赟这两日真正关心的，是玥王领兵前去打仗之事，他是没有想到，纳兰容景为了蓝婳川，竟然做到这样的程度，连命都可以不要。 他更有一种危机感，玥王都做到这一步了，他在蓝婳川的面前，还有什么机会？ “殿下，若是玥王回不来了，那岂不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陈永沉声道。 燕王神色一动：“是啊，战场上刀枪无眼，即便有战神之称，也未必能够安然无恙地归来，更何况格尔达部落还有一批专门擒拿首领的死士。” “如果殿下这里再推一把，何愁除不掉玥王？” “陈永，你安排得力人手送往战场，两面夹击，本王就不幸玥王能够活轻而易举地全身而退。” 秦赟眼里涌动着森然，嘴角边亦是阴冷。 少了一个玥王，再想法子除掉小公爷，一切就好办得多了，就算蓝婳川性子依旧执拗，但她少了两个大帮手，很多事情难免不能得心应手，他要的又不是她的自愿，只要能够重新将她掌握在手里。 “是，殿下英明。” 伯承走进书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蓝家二小姐那里，或许老朽能够帮得上忙。” “你如何帮忙？” 伯承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殿下忘了，老朽也是祈凤族人。” 秦赟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早该用这样的法子。” “是这个道理，只是老朽想要静观其变一段时间，让那些家族把蓝二小姐收拾得服服帖帖，结果蓝婳川却越来越强势，怕是不得不施展一点怀柔之计。” “伯承，你已经年老，就算是为了你自己，也要多加努力啊，不然天命在上，本王也帮不了你。”秦赟道。 伯承眼里浮起一丝坚决：“殿下说的是。” 等到伯承出去了，陈永又进来禀报：“殿下，蓝夫人来了，说是给您送早饭。” “告诉她，非本王召见，最好不要来打搅。”秦赟带着一丝厌恶道。 陈永走出大殿，把秦赟的原话说了一遍。 蓝芊没想到她都主动到这里来了，还送来了吃的，秦赟都不见，还让她以后都不要来。 她顿时感到一阵委屈，咬了咬唇：“我是王爷的人，王爷却不肯见我，要是传出去了，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说呢。” “王爷事务繁多，每天忙碌，还请夫人体谅。”陈永也懒得多说，转身就进了大殿。 蓝芊远远看一眼书房里的那个身影，想要进去却又不敢，她现在已经嫁进来了，没有什么退路，哪里敢得罪燕王。 只有回去，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 蓝婳川从医馆子出来，就碰上了一个乞讨的老者。 “行行好，姑娘您行医济世，可怜可怜我这个孤苦无依的老人。” 头发半百的老者，佝偻着背，一身褴褛，拿着一个破碗乞讨，他额头上的皱纹，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沧桑。 蓝婳川看了一眼身边的牡丹，牡丹摸出两颗碎银子，放到老人的碗里。 “老人家，这些碎银子够你吃上一个月了，我们这里还要做生意，还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搅。” “是，是，多谢姑娘，姑娘是好心人，一定会发大财。”乞丐一脸感激地说道。 蓝婳川多看了眼这个乞丐，她发现乞丐的耳垂上有一个红色的小胎记，像是凤羽。 大哥和二哥身上也有这种胎记，大哥是长在颈部上，二哥是生在手腕上，祈凤族的男子虽然不继承那样长葆青春的血脉，但作为后代，也会在身上留有天然的标记。 “老伯是从哪里来的？”蓝婳川问。 “老朽来自凤凰谷，唉，姑娘怕是不知道这个地方，这个是一片祥瑞福泽之地呀，只是可惜如今人丁寥落稀少，流散各处讨要生活，老朽已经当了十年的乞丐，当真是人世变化无穷，不复以前的兴隆昌盛了。” 原来这一位老伯，竟是祈凤族的人，祈凤族长久隐居在凤凰谷，和外界隔绝，只是后来，祈凤族女子身上的血液能够延续青春的秘密泄露，不断有人闯入这个地方掳掠女子，就连老年的也不能幸免，本来人就不多的祈凤族，只剩下一些男子，这些男子无法成亲，终于是流落各地，除了种田，他们又没有什么手艺，那些身体不好的，难免会成为乞丐。 好好的一个世外桃源，就这样被彻底毁了，又在这里看到母亲的故乡人变成乞丐，此情此景，怎么不令人唏嘘。 第385章 寻觅族人 “老伯也是可怜人。”蓝婳川道：“以后老伯需要吃饭，只需要到悬壶医馆来，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是吃饱穿暖，却可以为你提供。” 祈凤族变成这个局面，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父亲为了避免她听了不好受，一直没有告诉她实情。 好在母亲嫁给了父亲，逃离了那样的厄运，不然便是被囚禁一生取血，过着她上辈子那样的生活，现在想起来，她都感到骨髓深处发寒。 “多谢姑娘，姑娘是大好人啊。”乞丐给蓝婳川跪下，好好地磕了一个头。 “快把老人家扶起来，我年纪轻轻怎么受得起。”蓝婳川道。 卓奕立刻把人扶起：“我们家小姐这样做，算是行善积德，老人家不必如此。” “卓奕，有一个任务交给你去办。” 回去的时候，蓝婳川道。 “二小姐请吩咐。” “如今这样的局面，母亲在天有灵，一定不能瞑目，你去把流落各地的祈凤族人汇聚起来，女子多半已经被囚禁，主要搜索范围在各地的达官显贵或者乡绅富人之家。” 这些人消息最灵通，而且生活充裕，便想要永享富贵，对永葆青春的需求最大，祈凤族女子主要是落到他们的手里。 “是。”卓奕现在才知道，二小姐的身世不简单，她的身上，流着许多人渴望的血，甚至二小姐身边的贴身婢女都被蒙在鼓里，二小姐告诉他这些，是对他十足十的信任。 “这个任务比较艰难，男子好辨认一些，祈凤族凤羽胎记几乎在皮肤显露的部位，女子的血液要比寻常人淡许多，呈现绯月色，遇到那些被囚禁的，只能用取血这个法子。” “属下记住了。” 蓝婳川又交代了一番，关于一些祈凤族才知道的秘密，可以用来对暗号。 卓奕带了六个人前去，这里还是留董伍，吕良，护在二小姐左右。 转眼已经半个月过去，算着玥王的军队应该到雪区了。 格尔达是纠集了大军，可是这么久以来都没有下山，总是一副箭在弦上，随时进攻的姿态。 谁都知道，这是等着大楚的军队上高原呢，一旦这样做，便是乱石和雪球滚滚而下，猎鹰再趁乱而入。 这是雪区部落一贯采用的作战手段，若是沉不住气，几乎就要被打得全军覆没。 最近传来的消息，是玥王在三里之外的高地驻扎，养精蓄锐，休整军队，敌不动我不动。 看来这一仗，暂时也打不起来，玥王回帝都，也需要好一阵子了，上下都是这样认为。 不过玥王显然是不想跟敌方耗下去，又过了几天，那边就有了进展。 玥王让人杀戮了一批牛羊，扔在山谷间，血流成河，那些高原上的猎鹰见状，纷纷下来引起吃肉，被我方乱箭射死了大半。 然后把队伍分成好几支，攻山的时候到处扔烟幕弹，再利用虚实交加的策略，看似人多的地方反而人少，看似人少的地方返的人多，扰乱敌人的视线，避开乱石和雪球，虽然折损了一部分人，但也顺利地上了高原。 在这之前，玥王还专门训练出一支队伍，其中个个都是一流高手，用来牵制格尔达擒拿首领的死士。 接着便是双方激烈交战的局面。 虽然攻上去了，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要打胜仗，也并不容易，毕竟是深入了敌人的地盘。 帝都上下都在等消息，蓝婳川亲手写了一封信，飞鸽传书送过去。 玥王站在一座雪山之上，看着下方屠戮不休的情景，身上的白裘，几乎要和茫茫的雪山融为一体，更显得面目俊美冷毅。 他留了后手，大楚兵力还在源源不断上山，把这些格尔达士兵收拾得服服帖帖，指日可待。 “王爷，信。”郭旭将一封飞鸽传书，呈到王爷眼前。 玥王把信展开，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平安归来。 这是阿婳的字迹，男人神色微动，她终究还是挂念他的，就算只是感激，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王爷，格尔达的那些死士武功也是奇高，而且出招刁钻狠辣，已经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把他们拿下。” 郭旭带着几分担忧说。 “而且我方军士，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有不少已经出现了高原反应，如果不尽快取得胜利，这样下去，定然对我方不利。” 这些问题，玥王又怎么会不明白，虽然粮草那些也运了上来，可以保证充足供应，可是高原反应，确实生长在中土的将士无法克服的。 眼看着一个个士兵被高原反应所困，惨死在敌人的刀下，男人眸子越发的幽黑。 这个时候，若是他能亲手斩了对方的首领和统将，并可以大大地重振士气。 男人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剑。 剑刃的光芒，映衬着雪光，璀璨夺目，冷冽逼人。 “王爷，还没有到需要您出手的时候。”郭旭道。 “眼下这样的局面，是不能够再等了。”男人沉声。 郭旭眼前一晃，男人已经翻身骑上马匹，只不过眨眼间，就冲入了一片混战之中，他赶紧跟了上去。 第386章 打肿脸充胖子 老夫人和二夫人一直在等消息，出嫁快要一个月，燕王似乎都没有去过蓝芊的房间，而且直到现在夫妻都不回门，蓝芊一个人也不好回娘家，这又让那些长舌夫长舌妇议论了一阵。 比起来，回门不回门的，已经不重要了。 经过迦南寺的事情，蓝芊不是处、子之身，为了圆房之夜不露出破绽，是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的，而且还要趁着这一次机会，向人证明蓝芊的清白，如果能够尽快怀上一个孩子，以后就好办了。 可是秦赟根本就不去她的院子，再好的策略也没有施展的余地。 蓝芊终于是坐不住了，再一次去找燕王。 “夫人，殿下有吩咐，殿下的院子未经允许，不能进入。” 这一次，蓝芊是连院子都进不了。 本来权贵的家奴就是拜高踩低的货色，看到燕王新婚之夜都不去夫人的院子，而后又对她不闻不问，当作不存在一般，就知道蓝夫人在燕王的心目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地位了，自然也跟着个个轻视作践她。 “你也知道我是燕王殿下的夫人，不是外人，你们这些下人都在院子里，怎么我就不能进来？”蓝芊觉得是这些护卫有意为难，顿时来了气。 那护院忍不住笑了：“哎哟夫人，您说您空顶着这个名头有什么用呢，燕王殿下心里根本就没有您半分的位置，纯粹是当多养一张嘴巴吃饭，没有饿到您冷到您就是了，您还这么多要求，万一哪一天燕王生气了，要把您赶出王府去，那是说什么都没用了，劝您还是好好珍惜现在的福分。” 其他的下人也在肆无忌惮地嘲笑。 蓝芊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她想把这些刺眼的脸一张涨撕碎，现在居然连这些卑微的下人都敢随便羞辱她了，以前再不济，也只是高门的家主说上几句，他们算是什么玩意儿。 她知道在这里闹起来，对她也没有好处，把一腔怒意都压下去，尽量用好一点的语气道：“可是殿下总不能一直不见我，我怎么说也是燕王府的人了，嫁入燕王府，就是为殿下排忧解难，殿下不见我，我总觉得自己一点用处也没有。” 说着便是有模有样地叹了一声。 见一个大美人儿这样顾影自怜，院子里那些杂役倒是生出了怜惜之心，也多少收敛了一些。 “夫人毕竟是燕王殿下的人，殿下哪里有永远让夫人独守空房的道理，只是现在殿下实在是没有心思陪美人，还请夫人耐心等候一些时日。” 另一个护院道。 蓝芊从袖子里摸出两锭银子，塞到护院的手里：“小小意思，小哥拿去喝酒罢，还请小哥在殿下的跟前，为我美言几句，以后要是成了好事，我绝不会亏待你们。” 护院也不客气，大大方方收了下来：“知道了，夫人请回去等消息。” 蓝芊看了一眼书房，忍住想要进去的冲动，咬咬牙，转身走了。 “夫人，老夫人和二夫人那边，还在等您的喜报呢，可是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还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心情。”荷香不高兴道：“燕王殿下既然娶了，又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 “你小声一点。”蓝芊左右环顾了一下，现在她这样的处境，怎么能说燕王一句不好，要是被人听到了，又要生出是非。 燕王不陪她回门，她也没脸面回蓝家，要是确定了那些事情，反而让祖母和娘承受煎熬，还会让外头的议论越来越过分猖狂。 不过，再继续在这个小院子待下去，她只怕要闷得发霉。 蓝芊出去大街上透风，正好迎面碰上蓝婳川。 蓝芊暗叫一声倒霉，这个时候，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蓝婳川。 “大姐出来逛街啊，好有闲情逸致，说明小日子过得不错。”蓝婳川面上带笑，打了个招呼。 “是不错，比起二妹孤家寡人，形单影只，我再不好过，也要好一些。”蓝芊也是莞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很幸福。 第387章 我是来帮大姐的 “这成不成亲，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或者是一大堆争来争去，都自有自的过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哪里还能分出什么高低来，就像大姐现在笑着，可是新婚也有一些时日了，燕王还未踏足你的房间，还不知道心里面多苦呢，难道这样就高贵了吗？” 蓝婳川一番话，让蓝芊变了脸色。 “你果然在打听我的事情，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蓝婳川，你把我害到这种地步，还不肯放过我。”蓝芊恨恨道。 本来该蓝婳川受的，她受了，所以身败名裂，嫁入燕王府，也只是一个侍妾，被所有人看不起。 “害了大姐的，不是我，是二夫人啊，大姐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吗？”蓝婳川好笑道，像这些人，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还怪别人为什么不上道。 “况且大姐嫁入燕王府后，受到的冷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又何必专门打听？” 蓝芊差点气晕过去：“所以你存心看我的笑话，现在你该满意了，蓝婳川，我就知道你从来不安好心，总是一副洋洋得意的嘴脸，恨不得我死在你面前。” “大姐误会了。”蓝婳川压低声音：“我是来帮大姐的。” “什么？”蓝芊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姐这样的处境，要不是在街上碰见，我也会去找大姐，为大姐解除眼前的困境。”蓝婳川眉梢微挑：“毕竟，大姐是我的亲堂姐啊。” “别跟我打马虎眼子，你对我什么心肠，我还不知道？”蓝芊不相信，她和蓝婳川积怨已久，蓝婳川会真心帮她？ “大姐在燕王府不得恩泽，外头总是议论，将军府也没有脸面，说来，和我也不是一点相关都没有。”蓝婳川叹了一声。 蓝芊盯着她：“你真帮我，那得太阳打西边出来。” 她怀疑蓝婳川只是在耍弄她，蓝婳川的狡猾，她又不是没有领教过。 “大姐只消看看效果，便知道我有没有骗你。”蓝婳川错身而过的瞬间，将一个香囊塞到蓝芊的手里：“那一招对玥王不行，对燕王，绰绰有余了。” 蓝芊心一跳，立刻握紧了手中的东西，以最快的速度藏到袖子里。 “荷香，我们回去。” “大小姐千万要小心，万一二小姐耍诈。”荷香不放心道。 “我现在的情况，再差还能差得到哪里去？”不知道为什么，蓝芊总觉得，蓝婳川这一次没有在骗她。 至于她有什么目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个香囊的效果，如果有用，她眼前的困境，很快就可以化解。 飘香不理解道：“二小姐为什么要帮大小姐，就算真的帮到了她，她也不会感激二小姐，反而会觉得这是二小姐应该做的。” “你当真以为我这是在帮她？”蓝婳川嘴角多了一抹极冷的笑意，她在实施一项长远的计划，至少也要五年之久。 飘香看二小姐的神情，心头微微一凛，莫非是谁要倒霉了？她就说，二小姐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去帮一个始终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原来是另有打算，这才是她认识的二小姐。 果然，过两天，燕王府就传来了消息，说是燕王在出府办事的时候，在王府花园遇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蓝夫人，据说是因为新婚之后，燕王不加理睬，茶不思饭不想，伤心过度的缘故，加上蓝夫人身上芬芳迷人，燕王忍不住就生出了怜悯之心，亲自将人扶到蓝夫人的院子，然后一切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令燕王惊讶的是，蓝夫人居然还是处、子之身，圆房流了不少血，因此看蓝夫人的眼神都有些变了，从此蓝夫人的处境多少好了些，院子也换了个大一点的。 这件事让更多人相信，迦南寺的女当事人不是蓝芊，说起来她承担了这么久的骂名，蓝家二爷又因此被贬了官，也着实是冤枉。 “不是她才怪。”飘香哼了一声：“女人的那点把戏，男人还真是一点也看不明白。” 只怕早就在身上藏了锐器，房事的时候刺破，不然蓝芊早就不是处、子之身，哪里会那么恐怖？ “你管她什么把戏呢。”蓝婳川并不在意，就算蓝芊逐渐洗白，可是她前面受的苦，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在她要达到的目的中，蓝芊根本不在其列，不过是一个关系不好的堂姐而已，上辈子，蓝芊终究也没那个本事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最近有好消息传来，风向又变了，老夫人和二夫人都松了一口气，两人的精神都好了不少，连带着腰杆也挺直了。 “芊儿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徐梦月抹着眼泪。 “是啊，就说芊儿是有福分的。”老夫人感慨道：“等芊儿有了身孕，封为侧妃也就指日可待了。” “到时候，二爷也不用守着这个卑微的六品官职。”二夫人面上有了更多的期待：“我们二房今年流年不利，明年怕是要行大运。” 而这个时候，蓝芊左想右想不明白，为什么蓝婳川会帮她这个忙？ 这些天，她除了欣喜激动，就是疑惑。 不得不说，蓝婳川给的香粉的确是好，燕王一下子就中招了，隔一两天就来这里一次，现在她也看不出什么害处来，蓝婳川为什么要这样做？ 蓝芊知道蓝婳川狡猾，又有点惴惴不安，担心突然扯出什么乱子来。 蓝婳川不关心蓝芊怎么想，她只知道，蓝芊这个梁子搭上了，燕王将一步步陷入她布置好的泥潭，而她要做的，只是等，等到他再也没有机会挣扎出来的那一天。 这阵子她总是心神不宁，梦见了几回战场。 最近的来信，是郭旭写的，双方军队在高原上鏖战，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这几天， 就再也没有新的信件传来。 也就是在今日，蓝婳川陡然想起一件事来，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第388章 混入细作 “带人全京城采购这些药材，越多越好，越快越好。”蓝婳川匆匆写了一个方子给董伍，她满心懊恼，怎么现在才有这个觉察，要是她提早准备，说不定现在已经打了胜仗。 董伍看二小姐的表情，就知道此事关系重大。 他带着人匆匆地去了，蓝婳川伸手揉着眉心，也不知道现在战场上的情形怎么样了，已经打了好些天，中途的将士多半要发生高原反应，一旦这种症状，便是头脑晕痛，全身乏力，哪里还能提起精神，专心致志作战？ 格尔达部落等着大楚的军队攻上去，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 他，又怎么样了？ 他身为降临，可是武功再高，身体再好的人也难免会受高原的影响， 纳兰容景只怕要和对方的高手交手，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此时此刻，高原之上，寒风凛冽，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的降临，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 双方将士已经拉锯了十天，格尔达损伤惨重，可是我方的僵尸也折损了不少，这其中大半是因为高原反应发作，疲于应战被杀死，格尔达部落似乎是瞄准了这一点，不断拖延时间，暗中保存后续实力。 风雪之中，一身白裘的男人，手握锋刃，一舞回雪流风，一舞血没苍原，身边的人不断倒下，他的眼眸是从未有过的锐利冰冷，他茶香琴韵的气度也被地狱般的嗜杀取代，他身上的白色被鲜血浸染了大半，一头墨发披散下来，遮住划了几条伤痕的脸，可是依旧不减俊美容光。 可是连战了几日，即便他一身好武艺，也被拖得浑身疲倦，身上也有轻微的高原反应，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有半点松懈，对方的死士已经被他杀得不多了，这些天这些人像狼一样凶狠，不断涌来，战术刁钻狠辣，可是终究谁也取不了他的首级，格尔达的这个计划功亏一篑。 只是他始终都握着剑，大半将士有了高原反应，从轻微到重症情况各有不同，他必须做一个表率，他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提高我方将士的作战士气。 “王爷，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这么多人有高原反应，只要是重症，就便失去了战斗能力，多半要被杀死。”郭旭也是一脸的血，身上好几处挂了彩，他焦急地大声道。 “后续支援到了吗？”男人手起剑落，眨眼睛便割断了一个敌人的喉咙，从喉咙间挤出一句话，他已经好几次没有说话了，一开口便是沙哑。 “支援还在路上，即便这样，我们取得胜利也只是惨盛，必须就能克服高原反应的法子。” 男人眯起了眼睛，看着厮杀不休的情景。 “把重症的都转移到营帐里休息，多给他们吃一点东西，不充体力。” 转移也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因为敌方会穷追不舍，但是不得不这样做，出于人道主义，身体情况极其不好的战士，不能让他们再继续打下去。 一名副将立刻去指挥。 “王爷，信。” 一名小士兵抱着一个鸽子跑过来。 纳兰容景把信拆开，看到上面的内容，神色一动，叹息般吐出一个名字：“阿婳。” 在这个时候，终究还是他有默契。 “王爷，发生什么事了？”郭旭多问了一句。 男人嘴角微微勾起：“我们很快就要胜利了。” “所有的将士，都撤回营帐，休养一些时日。” 纳兰容景下了撤令。 大楚的将士，不管是进攻还是撤退，都训练得十分敏捷，此时战场上升起了烟雾弹，将士们扶着那些重症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撤回营帐。 “王爷，快骑上马匹回营，王爷杀了那么多敌人，也需要好好休息，这样下去便是铁打的身体也承受不了。”郭旭牵来了一匹马。 纳兰容景却没有立刻上马，到处都是烟雾，人的面部辨识不清，可是他却敏捷地捕捉到，周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弥漫起一丝杀意。 他握紧了手里的剑，眉目间弥漫着冷意。 果然，耳边传来剑扰动空气的动静，有好几把剑朝他这里袭来，那些人的脚步，轻微得没一点声息，可是他都感应得清清楚楚。 “郭旭，小心！” 男人沉声。 郭旭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个念头才闪过，那些剑就刺了过来。 根据剑法，这些人并非来自格尔达部落，看来是我方里进入了细作，战乱之中，最容易让这些人浑水摸鱼。 剑刃交击，电光石火，粗略估计了一下，对方有十来人，而且个个身手都不简单。 第389章 战场负伤 “你们是谁派来的，如此不顾大局，王爷可是领兵打仗的将帅，你们也敢有胆子这样做。”郭旭气恼至极。 然而，这些人拿人钱财，忠人之事，哪里管什么大局不大局。 “王爷要是死在这个地方，尸体万年不腐，也算是千古了，这是成全王爷的好事啊。”对方中的一人突然大笑道， “这种好事还是留给你们，我家王爷可不想领受。”郭旭一声冷笑，不管这些人是谁派来的，这样做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这些人的进攻飘忽不定，袭来很快就退开，很明显就是在拖玥王的体力，而且他们的招式气息，无不是强劲有力，显然是没有受高原气候的影响，果真是有备而来。 纳兰容景怎么会这般成全他们，即便看不清楚，他的追踪也极其敏锐。 解决掉了五个，溅出来的鲜血迷糊了他的眼睛，周围的景象血红一片，这个时候烟雾已经消失了，抬起袖子擦拭之际，几柄剑便飞刺而来。 “王爷！”郭旭见势不妙，赶紧抢身过来。 玥王一个迅疾的侧身避开这些人的攻击，反握剑柄，在错身之际割开一个人的后颈，顿时血流飙注。 可是随即，一柄剑刺入了他的后背—— 钻心的疼痛袭来，男人反手将那一柄剑生生催断，同时手中的剑，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看到王爷受了重伤，郭旭顿时就红了眼睛：“保护王爷，杀啊！” 这时候，玥王的那一批死士也赶来了，将那些人围住，截断他们的退路。 “王爷——”郭旭心疼不已，更是紧张万分，将王爷扶住。 有半截剑在王爷的身体里，王爷前胸后背血流如注，脸色也飞快地变得苍白。 “想不到王爷为国为民，辛苦征战，竟然是在自己人的手里跌了大跟头。”郭旭恨恨道：“把这些人都杀了，留一个活口。” “他们不是自己人，有人趁乱而入罢了。”玥王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眼下这样的情形，他们逃脱无路，必死无疑，现在就为王爷报了这个仇。”郭旭气得咬牙切齿。 “属下扶王爷回营帐。” 郭旭把人扶上马，策马赶向营帐，那些格尔达的士兵看到这样的情形，都纷纷追击，经过连日不休的鏖战，他们见识到了，大楚的这一位王爷将领，是多么的骁勇善战，死在他手中的格尔达士兵不计其数，甚至格尔达精心培养出来的死士，也大半折损在他的剑下。 如果能够擒下这一位将领，不但是大功一件，还能大大提高士气，挫败大楚将士的信心，这些天大楚的士兵多数都被高原反应困扰，而玥王的英勇杀伐，却给他们振作的勇气，虽然战况一日一日地拖着，可是大楚折掉的士兵还没有格尔达的一半。 玥王按着胸口，马蹄奔腾，经过憧憧的人影，他手中的剑却没有停歇，一路过去，无数头颅滚落，不断有身影倒下。 五脏六腑受了震荡，他发出一串咳嗽，嘴角边更是鲜血沁涌。 “王爷这些人就交给属下，还请王爷不要再消耗体力了。” 那些跟上来的死士一边杀敌一边说。 王爷受的这一剑绝对不轻，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重要的部位，看这情形多半也不离了，可是却使出浑身解数杀敌，他们看着痛心又震撼，即便他们也是体力疲惫，王爷也给了他们战斗的动力。 此时马背上的男人，身上的白裘已经看不出原先的一缕白色，被鲜血尽数浸透，一片瞩目的腥红。 纳兰容景的头脑愈加昏沉，意识飞快泯灭，闭上眼睛，身躯摇摇欲坠。 “王爷，坚持住啊，就快要到了。”郭旭心疼万分。 那些格尔达的士兵都被远远甩在身后，被死士和护卫的将士阻杀。 王爷一腔热血来到高原战场上，绝不能永远葬送在这个冰冷的地方。 一路奔腾到了营帐，郭旭把王爷挪下马背，看着王爷灰白的脸色，紧闭的眉目，郭旭但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夫，大夫快来。” 第390章 念念不忘 随军大夫有几十来位，虽然人数并不算少，可是当时来高原的时候，谁也没想到高原反应，现在只能用土办法来治疗那些士兵，收效甚微。 比起来，重伤的王爷都好治多了。 “伤到哪里了？” 郭旭看着这些大夫忙碌，急切地问道。 “这一剑从王爷心脏的边缘刺过，情况危急，幸好没有伤到主动脉，还有救。” 郭旭松了一口气，浑身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人瘫坐在地上。 “王爷，您在说什么呢。”大夫看到王爷的嘴唇在动，将耳朵贴下去。 “阿，阿婳——” 玥王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几乎听不到半点声音。 大夫还是不明白，因为王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交代，又问了一遍。 郭旭却是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别管这么多，赶快给王爷治疗。” 他心里面一叹。 王爷啊，你为了她上了战场，现在命悬一线，更是念念不忘她的名字，可她的心里，可有你的半分位置？ 用一天的时间，董伍带人跑遍了帝都，将需要的药材都买来了，足足有两千斤，蓝婳川把大哥蓝毅找来。 “大哥，我要你派出一支队伍，把这些药材，送往雪区战场，快马加鞭，最好在三天之内赶到。” “妹妹这些是用来做什么？”蓝毅看到院子里成堆的药材，不由得诧异。 “这些都是治疗高原反应的药材，玥王统兵去雪区打仗，却忽略了这一点，想必现在因此丧生的士兵不少，大哥快着手安排去。”蓝婳川道。 蓝毅神色一动：“妹妹好样的，要不是你想起这回事，怕是我方损失惨重啊。” “对了还有。”蓝婳川回房间去，很快又跑出来，将一个香囊塞给大哥：“这里面有三颗治疗内伤的药，是给玥王的。” “好。” 蓝毅立刻去办了。 “二小姐，我们购买药材，花去了几千两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要不要上报朝廷，让朝廷补给银钱。”牡丹道。 蓝婳川摇头：“算了，就当是我为玥王尽一点心意。” 除了这一次，大楚和格尔达最近的一次打仗是在七十年前，等于是尘封的历史，几乎没有人想起来，还有高原反应这种事情，而且此次也没有人料到，要深入敌区老巢去。 但疏漏就是疏漏，她不希望，皇帝找到玥王的一点错处，从而生出什么是非来，玥王是为了她才去打仗，这个空子就由她填补。 蓝毅派出一支精兵强旅，骑上日行八百多里的千里马，两天多一点时间，就抵达了雪区，这一队强兵，也加入了作战之列，他们身体强健，体力充沛，又提早服下了预防高原反应的药，一下子为疲惫不堪的队伍增添了新的能量和动力。 “王爷，药材送到了，等到将士们服下以后，我们很快就能取得胜利。” 郭旭守在王爷的身边，热泪盈眶。 敌方的大部队士兵也差不多都退了，格尔达这一边损失惨重，也需要休整，双方仅有小部分人在作战，争取一个制高地。 如果控制了那一座高地，就能俯瞰楚军的营帐，赢得地理上的优势。 蓝毅的劲旅杀到，高地很快被争抢了过来，格尔达的部队再退。 已经两天过去了，王爷还处在昏迷之中，除了身受重伤，还是因为过度劳累的缘故。 “这是蓝二小姐让我们带来的，专门用来治疗内伤。” 一名蓝毅的士兵把那个香囊交给郭旭。 第391章 不会要以身相许吧 郭旭眼睛一亮，蓝二小姐的药，向来效果奇佳，能够起死回生。 王爷本来没有挺过危险期，这下子他也不用过于担心了。 王爷，蓝二小姐还是记挂着您的，等到您苏醒过来，一定会很欣慰。 十天之后，雪区那边传来消息，玥王率领部队大败敌军，将格尔达压制得死死的，并签订了每年上贡协议，已经在归途的路上。 帝都上下都松了一口气，从玥王出征到现在，也才两个月的时间，虽然途中有些小波折，但也是大胜大捷，最终赢得痛快。 雪区本来就人烟稀少，要纠集起一支强有力的军队本来就不容易，这一次格尔达遭到重创，至少也要十来年的时间，才会恢复元气，有了这一次教训，就算到了那一天，格尔达也不敢随便生出叛逆猖獗之心。 已经是深秋，总是阴天连绵的天气，这一日却分外的清朗，天空上一点云彩都没有，一片蔚蓝，看着便让人心情无端好起来。 蓝婳川坐在茶楼的阳台上，手边依旧是一壶清茶，几盘点心。 “二小姐，王爷就要回来了呢，才用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将凶悍狠辣的格尔达收拾得服服帖帖，还克服了高原雪山这样艰苦的条件，不愧是有战神之称。”飘香道。 “王爷看着儒雅清闲，想不到一到战场上变成了修罗王者，奴婢看这才是男人哪，平时以礼待人，也没有什么架子，遇到敌人便是杀伐决断，半点也不留情，这叫什么，铁血柔情。”说话的是敛秋，医馆子那边培养出了新的人手，经过大半年的时间，敛秋又重新回到蓝婳川身边伺候。 “敛秋姐姐生于书香世家就是不一样，说的话也比一般人有文化。”飘香打趣道。 “哪里噢，不过是平时爱看一些书罢了。”敛秋语气有些失落。 蓝婳川知道她家道中落，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心情难免会受影响，道：“你读过书，有文化，以后也能挑个好一些的人家，我帮你留意着，不用自怨自艾，飘香也是，你明艳活泼，少不得有好男儿喜欢你。” 敛秋面上浮起一丝羞赧：“奴婢才不要嫁人呢，奴婢要一辈子跟着二小姐。” “奴婢也是，跟着二小姐吃香的喝辣的，总比去别人家伺候的好。”飘香也道。 “那随便你们，不管你们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成全你们。”蓝婳川道。 “玥王爷就要回到帝都了，他说到底是为了二小姐出征，二小姐打算怎么迎接王爷呢。”飘香神秘兮兮一笑。 “怎么迎接，欢欣鼓舞吗？”蓝婳川眄了她一眼。 “现在整个帝都都知道，王爷是为了二小姐才去打这个仗，我看还有谁想不明白偏要去王爷面前讨个没趣。”飘香又说。 “好了，一个二个的，没个正经话。”蓝婳川道：“都一边去，我休息一下。” 敛秋和飘香退到屏风后去了。 蓝婳川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沐浴在阳光里，竟有一种人世恍惚的感觉。 这两个多月来，她倒是想了一些问题，但却是理不清楚，她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可是遇到了感情这种事情，总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决断。 “我说，你不会想要以身相许。” 头顶上方倏忽划过一道黑影，不过是眨眼间，夏侯汐已经坐在她面前的位置上，兀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在地抿了一口。 蓝婳川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作派：“什么以身相许？” 少年眉梢一挑：“都说玥王舍命陪佳人，亲身上战场杀敌，难道你心头就没有感动之情？” “感动，换做是任何人，都会感动的。”蓝婳川道。 “所以，你是怎么打算的？”少年灼灼地盯着她。 蓝婳川抬眼：“小公爷呢，又希望我是什么打算。” 夏侯汐微微愣了一下，少女的眸子清澈黑澄，仿佛两颗黑宝石，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这一眼，仿佛他们早就相识，是多年的故人，他的心口似乎被什么撩动，痒得难受。 第392章 不负承诺 少年突然笑了，往座椅上一靠：“这算得了什么，都说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我看却不是这样。” “玥王是什么人，是战神，所以，他知道自己百分之百不会死，这一去雪区战场，一来是树立威信，立下军功，二来就是给你卖一个人情，要是你再傻一点，怕是要迫不及待嫁给他呢，却不知道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你倒是分析得头头是道。”蓝婳川道：“人不是铁打的，只要上了战场，都会有性命危险，若是能像你说的那样轻巧就好了。” “看，你舍不得了，心疼了。”夏侯汐哼了一声：“这个忙，我也可以帮你，他就了不得了?” 蓝婳川没有言语，夏侯汐道：“你不信啊。” “我信。”蓝婳川道。 少年面上一怔，转而嘴角勾起一丝戏谑：“我哄着你玩儿的，才不会为了你要死要活的呢。” 蓝婳川并不计较他的话，起身来：“我回去了，小公爷这里请便。” “不过，有一件事，我可以帮你。” 他在身后道。 蓝婳川停下了脚步：“什么事？” 夏侯汐凑到她的耳边：“你得罪了那么多的人，卓奕不随时守在你的身边怎么行，你要找母家族人，包在我身上。” 蓝婳川顿时有些警惕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母亲来自祁凤族，你以为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帝都高门娶妻，别人怎会一点底细都不知道？况且卓奕许久不在你的身边，我稍微查一查，就知道他在做什么。” “你还知道什么？”蓝婳川凝眉。 虽然夏侯汐绝不会害她，但他这样狂狼不羁的性子，说不定哪天喝醉了一个大嘴巴子走漏了消息。 夏侯汐敏锐地捕到她神情上的戒备：“怎么，你还有其他的要和我分享？” 蓝婳川看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微微松了一口气：“倒也不是，我母亲的族人如今凋敝，族人流走四方，若是知道的人多了，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少年一叹：“小呆子，对我你还有什么防备的，不过你不说也没关系，谁还没有一点秘密？好了，将卓奕喊回来，这事交给我，院子里的那些酒囊饭袋再不动就废了。” “祁凤族的女子，多半流落在高官之家，小公爷还是不要插手，免得引来嫌隙和仇恨，如此不值得。”蓝婳川道。 他看着他，眉目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都说玥王愿意为你去死，我做这点算得了什么，免得你总以为我不如他。” 我没有这样认为，蓝婳川的话没有说出口，少年便一个翻身，在一小片惊呼声中，轻稳地落在大街上，拍拍手，先她一步走了。 现在已经接近黄昏，太阳的余晖笼罩着少年远去的身影，蓝婳川心情微微复杂。 她并没有把卓奕喊回来，这事她决定还是自己去办。 结果两天后，卓奕就回来了。 “这任务可不简单，交给其他人办，二小姐真的放心吗？要把属下喊回来。”卓奕道。 蓝婳川诧异：“我什么时候要你回来了？” 卓奕也瞪大了眼睛：“不是二小姐让小公爷转告属下回来的吗？” 蓝婳川一下子明白了，不是夏侯汐，还能有谁？ “他怎么跟你说的？” “小公爷说，二小姐让属下回来，还要属下把事情再详细交代一遍。”卓奕说着也是懊恼，他怎么就这样相信小公爷了呢？ 本来以为二小姐会生气，蓝婳川却只是稍微沉默了一下，脸色平静。 “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去了，想必小公爷会把这件事情办得妥妥贴贴的。”蓝婳川说，夏侯汐要帮，那就让他来，终归他也是每天闲着，无所事事。 卓奕摇头：“定然是小公爷看到玥王为二小姐奔赴战场，所以坐不住了，这点小心思，咳。” 这么俊美能干，又肯为自己付出，处处呵护的男人，换做是谁，都难以做抉择，卓奕把自己代入了一下二小姐的处境，只觉得一阵头疼。 “你在外奔波数日，也累了，先去歇息，这阵子宋家该有动静了，多留心一些。”蓝婳川道。 上一次从书院狼狈逃之夭夭，宋芷凝就再也没露面，这阵子帝都有传言，说是宋家打小就送去寺院养大的千金大小姐回来了，说出落得跟芙蓉一般，不胜娇媚动人。 宋芷凝也是十七岁了，宋家再不让她出面，好人家的适龄子弟就要被人挑走，因此也是等不得的。 十天后，玥王在百里之外的州郡交接兵力，然后率领了几百名精兵护院回来。 帝都百姓夹道欢迎，每次边境打了胜仗，帝都总是消息最快的地方，百姓对豁出性命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也是无比的敬慕尊崇。 蓝婳川等着城门口，看着那一匹快蹄铁骑出现在天山交界处，踢踏起滚滚沙尘，那一抹戎装身影，呈现眼前，越来越近，她的心中百感交集。 男人看到那个小小的人，形单影只，站在余晖之中，他逆光而来，差点辨识不清她的眉目，他眼睛一亮，在她的面前勒住了马匹，翻身下马。 “阿婳——”男人唤她的名字，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沉哑。 经过两个多月的征战，他整个人都清瘦了许多，白皙的皮肤也染上了一层高原的小麦色，尤其是脸上多了几道伤疤，凌乱交错，然而这一切都无损他的风采，反而让他更加显得凌厉冷毅，高华逼人。 “王爷瘦了。”蓝婳川轻声道。 “雪区高原条件酷寒，王爷一定吃了不少苦。” “不苦。”男人却也是打量了她上下，似乎在看看她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总算是不负承诺，重新出现在你的面前。” 话音才落，男人胸口微微一震，发出一串咳嗽，一缕鲜血从唇角边沁出来。 第393章 男人的动力 “王爷。”郭旭心下大急，赶紧下了马：“蓝二小姐送去的三颗药丸，王爷怎么也不肯服下第三颗，现在见到了蓝二小姐，总是愿意服下了。” “怎么，王爷受伤了吗？”蓝婳川看到这样的情形一下子就明白了，一般的内伤一颗药丸就能好，可是服用了两颗，玥王还在咳血，说明受的伤不轻。 “我军里混入了一群细作，趁乱伤了王爷，好在留了一个活口带回来，本着细细盘问出幕后真凶。”郭旭带着怒意道：“王爷在战场上不顾性命杀敌，有些人却只是想趁这机会捣乱，除掉眼中钉肉中刺。” 男人穿着厚重的戎装，蓝婳川无法判断他的伤势，但既然是一群细作，想必对方派去的又是高手，玥王一定有过生死攸关的时候。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三颗都服用，如此路上也好少些折磨。”蓝婳川就去眉头，带着责备说。 “有人在沙漠里千里跋涉，到死的时候，人们发现了他，他的手里握着一个干枯的苹果，这个苹果是他的希望，正如这最后一颗药丸之于本王。”男人注视着蓝婳川，眸色一片深幽：“阿婳，这一颗药丸，是本王来到你身边的动力。” 蓝婳川一时无法承接男人深沉的目光，她微微垂下眼皮：“王爷受了伤，又经过连日奔波，需要好好休息，先回王府，我再为王爷配一副药方。” 纳兰容景，却只是看着她，没有动，眼底带着一丝渴望。 郭旭知道王爷的想法，千里迢迢征战回来，还不值得蓝家二小姐有一点表示吗？ 蓝婳川是个何其聪明的人，怎么会没有察觉，笑了笑，伸手抱住男人的腰身。 “王爷辛苦了，欢迎王爷回来。” 男人低头，眸子里仿佛有星辰的光芒在熠动，嘴角微勾，带着一丝宠溺。 他也抬手，轻轻放在她的后背上。 “阿婳，在这里可有谁委屈你。”即便知道她没有什么事，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我安然无恙。”蓝婳川莞尔。 腰身一紧，却是被男人抱着上了马匹。 “王爷——”蓝婳川不明白他的做法。 “你来迎接本王，本王怎么能不送你回去。”男人提起缰绳，策马向前。 街道两边那么多人，蓝婳川和男人同乘一匹马，多少有些窘迫。 除了百姓，还有不少高门家的子弟贵小姐，看到这一幕，多少明白了一些。 玥王这是非蓝二小姐不要了，而本来，玥王也是为了蓝二小姐才去打这个仗的。 两个男未婚女未嫁，倘若结成连理，也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情。 那些子弟倒还不怎么，贵女们当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玥王即便脸盲，但也能够认得出蓝婳川，而且只要她一个。 这样的福分，宛若天赐。 “哼，一回来就占小呆子的便宜，像这样不安分的祸害，还不如永远都不回来呢。”酒楼包间里，一个身影慵懒地躺在座椅上，手上执着一个酒杯，他看一眼大街上，就不屑地收回目光。 “小公爷，您已经喝了十杯了，这酒可是烈着呢，再喝下去怕是要醉。” “醉，本公爷好得很，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公爷醉了。” 夏侯汐手肘撑在扶手上，突然低笑一声，当他抬起头来，已经是满眼的猩红。 “小公爷——” 长阳目睹此情此景，感到心头一凛，忍不住后退一步。 然而已经晚了，夏侯汐陡然出手，揪住了他的衣襟，少年瞪着他，恨恨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第394章 最温柔的人 蓝婳川没有回将军府，她要看看，玥王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 解去一身铠甲戎装，才发现男人比她方才以为的还要瘦。 “那一剑刺到了王爷的心脏，还好避开了中间的位置，不然怕是真的回不来了。”郭旭心有余悸地说。 “嗯，你先下去。”蓝婳川道。 郭旭出去了，摒退了大门两边的守卫，还把门带上了。 蓝婳川颇有些无语，她不过是瞧一个伤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在这大殿里，对男人做点什么呢。 尽管换上了新的里衣，伤口也包扎好了，可沁出来的鲜血，还是把心口的一处染红得显眼。 玥王躺在软榻之上，蓝婳川解开他的里衣，一片雪白韧实的胸膛呈现于眼前，和脸庞的小麦色呈现对比，她揭开他胸口上的纱布，看到那一个已经缝合的伤口，约莫巴掌那么宽，处在心脏的边缘处，新肉还没有完全长出来，因为条件苦寒，又连续奔波的缘故，还在发炎发肿，生出了腐肉。 “王爷眼下的状况，务必要好好养着。”蓝婳川道，这是内伤，也是外伤，而且伤在重要的部位，就连现在都不能说，完全脱离了危险。 “内伤的药丸，我再让人送几颗来，伤口需要再进行一次消毒上药，再加上一味调理全身的煎药，应该是差不多了。” 男人靠在软榻上，幽静地看着她，任由她的手在他身上动作，像一只小猫一样轻巧灵活，小心有分寸。 “嗯，阿婳帮本王。”男人道。 蓝婳川也打算自己来，她的消毒药是最好的，外伤的敷上去，用不了几天的时间，腐肉就会结痂脱落，从而长出平整的新肉来。 她让卓奕回去，取来一应需要的药物。 一幅白皙如玉，健美有力的上半身就这样在她的眼前赤、裸着，不着一物，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蓝婳川看完了伤口后，目光就不知道往哪里放，脸上有些红烫。 蓝婳川把毯子盖在男人的身上：“天气开始凉了，万一带着伤着了风寒，又要加重伤情。” “阿婳，在本王面前，你不必这么拘谨。” “男女授受不亲，王爷这说的什么话呢。”蓝婳川皱了一下眉头。 “在本王的心里，早就把你当成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人。” 蓝婳川沉默了一下：“王爷早早下了决定，就不怕以后失望吗？” 就算他为了她上战场，她心里面感激，可是也不会因此嫁给他。 她上辈子一生被囚禁，生不如死，现在她享受着孤身一人自由自在的滋味，即便玥王不会伤害她，她也不能下定决心。 “就算失望，也是本王自己选择的路，与你无关。”玥王柔声：“阿婳，本王不管做什么，也不过是遵从心里的想法，这是本王的人生，希望你不要有任何负担。” “王爷是这个世上，对我最温柔的人，就算不能遂了王爷的心愿，如果王爷有什么困顿，我也必将不顾生死，为王爷上刀山，下火海。”蓝婳川一个字一个字郑重地说道。 “那本王还真不能遇到什么不好的，免得你做出傻事来。” 蓝婳川心头一动，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男人的胸膛，此时此刻她有一种冲动，想要依偎在他的怀中，感受着那样的温暖和踏实。 可她终究还是克制住了，既然不能确定给还是不给，为何又要增添那么多的烦忧，这也是对男人的不负责。 “王爷先暂时歇着，卓奕很快就会把药取来，我去外面透透气。” 蓝婳川走出大殿，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不是智谋就能够解决的，她总觉得最近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多，就算玥王回来了，这种感觉也还存在。 “王爷重伤的时候，一度性命垂危，还在念着二小姐的名字呢。”郭旭来到身边说。 蓝婳川轻轻抚着手边的一支花株：“是谁派去的细作，拷问出来了吗？” “这个人嘴硬得很，现在已经受过七道刑了，还是不肯招供，十几个细作，暗藏在部队里，在大撤退放烟雾弹，情势最模糊的时候出现，浑水摸鱼，不然又怎么伤得到王爷。” 郭旭一脸的厌恶不屑，更是愤愤道：“就留了一个活口，偏偏留下一个最嘴硬的，方才属下去牢狱里看过，这个人的意志是无比的坚韧，怕是几十道流水酷刑一一受过，也不会吐出只言片语来。” “恰好也是这个人，伤的王爷那一剑，在战场上属下不想让他这么便宜死了，才决定先留着他。” “我去看看。”蓝婳川去了王府的私牢。 刑房里，那个罪犯正受着拶刑，他的十指被木棍夹住，死死拉紧，有两个手指骨节已经断了，可他还是死死咬着牙关，竟然连一点呻吟都没有发出来。 他的脸上布满了血迹污秽，头发披散下来，有些辨识不清楚面目，可是看到他第一眼，蓝婳川却一下子认出来了。 第396章 给一个痛快吧 他才回来，身负重伤，蓝婳川一时也不好拂了他的意。 “好，那我等会儿再走。” 男人已经穿好了里衣，披上一件宽大的袍子，行云流水般逶迤在软榻上，现在清瘦，又黑了不少，添了伤，不像原先那样丰神俊逸，但也是五官精致俊美，凌厉风采逼人。 “王爷脸上的伤，要用祛疤药，只是我那儿没有现成的，等熬制好了，再给王爷送来。”蓝婳川道。 男人眸子里升起一丝暖意：“那就辛苦你了。” “哪有王爷在战场辛苦，不过，王爷给我讲讲战场上的事情，以前我问祖父父亲他们，他们总是一笔带过，好像怕吓到我似的，其实，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战场上的残酷，胆子又没有那么小。” 蓝婳川既然要陪男人说话，便找了一个比较感兴趣的话题。 祖父他们常年在外，她知道他们辛苦，可毕竟是在京城养尊处优的，不能切身感受。 而且玥王这一去，也差一点葬身战场。 即便如此，玥王也是避重就轻，没有说得太血腥。 “阿婳，你只需要享福，以后若有需要，本王还是会去，蓝老将军过两年大概也回来了，你平时不用想这些。” “格尔达已经被征服，以后再不能让王爷冒这样的险。”蓝婳川不赞同道。 玥王正要说什么，郭旭进入大殿：“王爷，那个人受过了三十六道酷刑，已经晕了过去，还是不肯招认，眼下已经陷入重度昏迷的境地，泼凉水也苏醒不过来，只能稍微缓一缓。” “还是不肯招认？”玥王有些意外，还从来没有人，抗过三十道流水的刑罚。 “早知道多留一个活口，一个骨头这么硬，就不信二个也这样。”郭旭一拍脑门。 “这要对他的主子多么忠心？” 玥王沉吟了一下：“既然也只有一个活口，那就留着慢慢折磨，这才是头一天，总会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越是这样，他越有兴趣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走出王府大门的时候，蓝婳川面上浮起了一层阴霾。 “二小姐，如何了？”卓奕第一眼察觉到不对。 “先回去。” 蓝婳川踏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向前行驶，她的心情也逐渐沉重。 等回到了自家的院子，卓奕看到二小姐负手在庭院里散步，仿佛在缓解什么情绪。 “二小姐有事交代属下去办吗？”卓奕见状问道，看到二小姐这个样子，有什么他只想尽快去给主子解决得妥妥帖帖。 “怕是不好办。”蓝婳川道。 “怎么不好办呢，属下还从来没有见过，二小姐这样为难的时候。” 蓝婳川看着他：“若要你去玥王府的地牢里杀一个人，你有几成的把握？” “玥王府地牢？”卓奕愣了一下，玥王府里隐藏高手无数，戒备森严，想去里面杀人，这个任务可比他以前执行的任何一桩都要艰巨。 “就说你有几分把握。”蓝婳川道。 卓奕思忖了一下：“三分，不到五分。” 这么看来，这件事情难办了，可是，她绝对不能袖手旁观，蓝婳川眉头深锁了起来，她也不能让卓奕去冒这么大的险。 现在是进退两难，无法做出决定。 “二小姐要杀谁，现在月黑风高夜，正好合适，小人这就前去。”卓奕见蓝婳川如此踌躇，知道她是不忍心自己，越是这样，他越要为二小姐上刀山，下火海。 “卓奕，你让我想想。”蓝婳川叹了一声。 “就算属下被玥王府的人抓了又怎么样，二小姐这个情面，玥王到底还是要给的，也不会太过于为难属下。”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伤了和玥王之间的情谊，玥王对我恩重如山，若是被发觉，便是在他的心口上捅刀子。” 卓奕道：“既然这般进退维谷，就请二小姐想想，到底是杀那个人重要一点，还是不让王爷失意更重要一点。” 蓝婳川沉默了一下：“你去，最里间那个刑房，那个受了几十道酷刑的罪犯，给他一个痛快。” “二小姐放心，属下会小心又小心，尽量不给二小姐带来麻烦。”卓奕去了。 第397章 哼，心疼了 弯月隐藏在云层之后，庭院里已经不见月色，昏暗一片，那一株红珊瑚也有些模糊。 蓝婳川坐在亭子下，飘香过来道：“二小姐，奴婢点一盏灯来，这里太黑了。” “不用。”蓝婳川道：“这样也好，总让人感觉安静一些，你去忙你自己的。” 每天晚上丫头们总是清闲，绣帕子的绣帕子，做衣服的做衣服，还有结伴去逛街买东西的，她也知道劳逸结合，不会过度驱使她们，都是这个年纪，谁还没有点少女心呢。 “二小姐不让打搅，那奴婢就去和牡丹试试方才买的胭脂水粉。”飘香笑嘻嘻地去了。 看着丫头活泼明媚的模样，蓝婳川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她几十年的魂魄了，看着少女们如花的笑靥总觉得美好，不沾染一丝尘垢的东西，终究是难得。 “没有一丝月色，这样的夜景，有什么好看的，唉，让本公爷陪你解解闷好了。”蓝婳川抬眼，借着溟蒙暗黑的光线，发现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她的面前。 他的一双眼睛犹如黑曜石一般澄亮，仿佛暗夜之中的两颗星子，正盯着她，犹如草丛古林深处的野兽。 “都这个时候了，小公爷还有心情来陪我闲聊？”蓝婳川不看到他还好，一看到便是头疼，语气也带上了愠怒。 “难道小公爷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而且这两日随时都会败露，到时候，洛尹公府可担当得起这个罪责？” 夜色中，少年的脸色不着痕迹地变了变，随即嘴角勾起一丝邪气的笑容：“什么败露，什么罪责，你莫要吓我，我呢，也不怕吓。” 见他这个时候还在开玩笑，蓝婳川面如寒霜，她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冷冷道：“你要杀人，也要看看杀的是谁，能不能杀，这个打算，又会招致什么后果？” 夏侯汐脸色一绷，只不过是一瞬间，浑身慵懒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冷冽逼人。 “你知道了？” 他的态度，带着不可思议，带着讶然。 他的四大得力护卫，从来不轻易显露于人前，蓝婳川是绝对不可能知道他们的。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要告诉你，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去做，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蓝婳川知道夏侯汐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他是绝对想不通，她如何知道姜庭这个人。 “你心疼了？所以对我咄咄质问。”少年却是冷哼一声。 蓝婳川微微攥紧了手头的帕子：“不过是关心小公爷的命途罢了，既然是知交，我总不能对小公爷肆意妄为坐视不管。” “你怕我得逞，要了玥王的命，你不能想象，他要是没了，你会是什么样的心境。”夏侯汐收敛了浑身的冷意，他探身过来，语气极缓：“而且这一次，他也差一点死在雪区。” 蓝婳川感到一种难言的压力，仿佛少年这样缓慢释放的冷意，就要将她冻结。 “小公爷口口声声我在意玥王，就不考虑倘若事迹败露，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处境么？” 夏侯汐一声嗤笑，抱着双臂往后一靠：“放心，我训练出来的人，就算一辈子受刑，受上万道刑，也不会招供，所以就让他玥王严刑逼供呗，他开心就好。” “人性往往是经不住考验的，小公爷哪里来这样的信心，，这也未免太轻视玥王了，玥王府那是什么地方，就算酷刑不能招供，还有迷魂之术，心智都乱了，谈何忠诚？” 夏侯汐眯起了眼睛：“玥王会这么卑鄙，使这样旁门左道的招数？” 一般来说，这样的手法，许多高门权贵也是没有的，一来上不得台面，二来很少有这方面的专门人才。 “不过是给小公爷提个醒而已，人在玥王爷的手里，即便再训练有数，玥王爷总会想法子让他开口。” 夏侯汐微微沉默了一下：“既然如此，姜庭是留不得了。” “小公爷不用费这个心，我已经让卓奕去做了。”蓝婳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少年的心头激起了千丈波澜。 第398章 竟然是这样的心 “什么，小呆子你——”一时间，少年不知道如何形容这样的心情，仿佛什么滋味都有，像是被什么牵动。 “小公爷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不过是小小敬意而已。” “不行，我要去做一些准备，玥王府里戒备森严，只怕是闯进去了也难得出来，卓奕若是折了，你的处境定然比不得从前。” 夏侯汐起身。 “不用，卓奕早去了，成也好，不成也好，都已经是定局。”蓝婳川徐徐抿了一口茶。 那边的情形，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少年将目光投向暗夜，眸底一丝诡谲掠过，他的嘴角，多了一抹莫测的笑意。 纳兰容景，今夜过后，你的失意和痛苦，只怕无以言表。 夜色沉沉，玥王府。 “有人毒杀了受刑的罪犯，全府戒备，把此人拿住。”寂静的王府一下子喧嚣起来，护院跑动，穿廊上檐，到处都是人影憧憧。 玥王立在庭院之中，浑身气息雅淡，面色却是一片清冷。 “王爷，那一名从雪区战场带来的罪犯被杀了，有人潜入了地牢，将罪犯用毒针刺死，抓到了这个人，相信幕后主使，很快就可以揭露。”郭旭前来禀报，也是一副气恼的神情：“这些人，不拔萝卜带出泥狠狠收拾一顿，对不起王爷受的这一剑。 “人在那儿。”有人往一个方向一指。 就看到一个身影穿过远处的水榭楼台，这人身法极其敏捷，犹如鬼魅一般，眨眼间就跃到了一处大殿之上。 护院们立刻围了上去，几名高手也闻风而动。 玥王看着那个人的身影，他只觉得有些眼熟，虽然他不能辨识人的面目，但人身上的一些特征，看得多一些了，他还是能够记住，就如郭旭。 看到对方腰间挂着的那个香囊袋子，玥王瞳孔紧缩，震惊，心痛，这些情绪都在瞬间交织在一起。 那个香囊上绣着佛像，用红线所系，是祈福之用，只有一个人身上有。 男人胸口一震，微微踉跄了一步，嘴角边竟沁出一丝鲜血来。 “王爷——”郭旭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这样大的反应，仿佛遭受了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是这么多年来，王爷经受的打击也并不少，几乎都是以风淡云轻的态度对待，何以至此？ “咳咳，咳——”玥王咳嗽着，摆手：“不必，不必追了。” 那人已经被缠住，被这么多身手厉害的人围攻，就算武功登峰造极，只怕也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可是这个时候，王爷也说，不用追了。 “王爷？”有人以为是听错了，急声道。 “停下。”玥王摆手，他的脸色一片青白。 手下们只好停下，大家都想不明白，也不甘心，马上就要知道那个派人刺杀王爷的幕后主使，为何王爷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王爷这是怎么了？”眼看着蒙面人一个翻身不见，郭旭急得直跺脚。 王爷英明如此，此刻却这般糊涂。 玥王看着沉沉的夜空，那张分布着几道伤痕的俊容一片悲怆，他的拳头缓缓收起，又无力地松开。 “扶本王去歇息。” “属下实在想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决定，要是抓到那个人，他背后的人是谁，便可以一清二楚，若是高门，那个人整个家族都要跟着遭殃。”郭旭扶着王爷，怨愤不平道。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王爷却放过了对方。 “你不必再问了，本王这样做，自有本王的道理。”玥王说着话，又止不住咳嗽了两声，郭旭只觉得王爷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看来，王爷的状态不是一般的差。 郭旭把玥王扶到房间，正要替王爷宽衣，玥王坐在床边，苍白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床被：“你出去。” 郭旭看到王爷如此颓丧，心疼不已：“王爷需要静一静，属下就出去，有什么事，王爷只管唤一声。” 护卫出去了，男人合上眼，指尖感受着被单上早就不存在的温度，嘴唇哆嗦了一下，五味杂陈，交织成酸楚，终于是一叹：“阿婳，想不到你对本王，竟然是这样的心。” 第399章 闭门谢客 卓奕安然回来复命，蓝婳川松了口气：“玥王府的人没有发现你？” 夏侯汐在她养病期间闯入玥王府，并不是玥王府的人不知道，玥王懒得跟他计较而已，毕竟卓奕是偷偷摸摸去做不允许的事情。 “发现了，那些高手和护院将属下围住，属下差一点招架不过来，不过王爷却让他们不要追了，属下才得以平安归来。” 竟然是这样，蓝婳川皱起了眉头，玥王对待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心软之人，可是却放过了夜间不轨来客。 “属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终归是好好回来了，好险，属下从地牢里出来，挑选的是最隐蔽的路线，还是被察觉。” “那个罪犯确认死了吗？” “死得透透的，二小姐准备的东西，铁打的人也扛不过来。” 蓝婳川缓缓吐了一口气：“以后别这样了。” “啥？”卓奕被这一句弄得迷糊。 却听到一声呵欠，这才发现亭子下，一个身影伸了伸懒腰：“让你费心了，不过，那一群人，却不是我派的，我派的，也只有一个而已。” “你的意思是，你也只是浑水摸鱼而已？” “是啊，谁又会知道，玥王偏偏留下了我的人，小呆子，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蓝婳川满头黑线：“小公爷还有心思开玩笑？” “谁说不是，更有意思的，还在后头呢，玥王这样的人啊，看起来凡事不经心，却很重感情。” 蓝婳川现在还不知道他话里的意味，也知道他没个正经的：“那么，其他的人是谁派去的？” 夏侯汐探身过来，凑到她的耳边，微微烫热的呼吸扫来：“让我亲我一个，我就告诉你。” 蓝婳川扳起了脸，身子往后退去：“不说就算了，我迟早也会知道，何必要让你占这个便宜。” 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占便宜？本公爷的美貌可是在你之上，这是在让你占便宜好不？” “我要休息了，小公爷回去，以后最好不要在深夜闯入黄花大闺女的院子，免得让人嚼舌根。”蓝婳川下了逐客令。 少年更是笑得意味不明：“反正外头也总是在说我们俩的闲话，你急什么，大不了我发发善心，把你娶了得了，也不至于让你觉得名节有损。” 蓝婳川盯着他，夜色溟蒙中，她的眸子似乎染上一点异色：“小公爷不要开玩笑。” “我们之间还怕开玩笑么？”夏侯汐见她气息绷紧，寻思她大概生气了，打了个哈哈道：“好了，不逗你玩儿了，陪你唠嗑那么久，本公爷也困，回去睡觉。” 他起身来，懒洋洋地离开，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吐出一个人的名字来。 蓝婳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果然是他，秦赟。 秦赟一直亡她之心不死，想要将她牢牢控制在掌下，可是这一年来，她得到玥王和夏侯汐的帮衬，许多事情都顺利了不少，难怪秦赟想要除掉他们两个。 的确，没有玥王和夏侯汐，她的路绝不会那么顺坦，这就是秦赟想要看到的结果。 只是，偏偏阴差阳错，这么多的杀手，玥王只留下了夏侯汐的人。 已经躺下了，蓝婳川心头却像是被什么缠绕，辗转反侧睡不着，她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轻易地结束，而且她的心中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第二天起来，蓝婳川写下一个药方，让敛秋去抓来熬制膏药，用在伤疤上，不到半个月，就可以消除。 她让敛秋多抓了些，这种膏药留着大有用处，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二小姐，玥王今早去面见圣上述职回府后，玥王府那边突然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卓奕禀报道。 第400章 连她也不见吗 “王爷重伤未愈，见多了人伤精力，闭门养伤是好事。”蓝婳川道。 “王爷出征战区，免了祖父被调派，是我们蓝家的恩人，如此我也只能过些天再去登门拜谢了。”蓝修道。 深秋冬季，是工部比较清闲的时候，蓝修把公务忙完，便回来陪伴家人，特别是今年的春夏，工部在各项工事上都下了不少精力，免了后顾之忧，这些时日，蓝婳川总是能见到蓝修。 “二哥说得对，等王爷好一些了，再去拜访。” 蓝婳川抿了一口茶，她也是准备等祛疤药熬制好了，再去玥王府一趟。 “每想到有玥王这样的人呵护照顾妹妹，总是一阵心安。”蓝修感慨了一声。 “玥王对我是很好。”蓝婳川道。 蓝修看着妹妹，欲言又止，他知道有些话不必说，妹妹自有决断，万一说了，扫了妹妹的兴致，他也不想看到局面难堪。 “大哥原本是比二哥得闲的时间多一些，现在反而是二哥回家的次数更多。”蓝婳川意有所指地岔开话题。 “咳，你大哥忙着到杨家大小姐跟前献殷勤呢，只要有时间，就想着把人家约出来，吃饭逛街游玩。” “看来大哥和杨大小姐的事情要成了，就等着祖父和父亲回来，过年来个大喜临门，也好让他们了了一个心愿。”蓝婳川道。 “是啊，大哥常年在战场杀伐，塞外环境荒芜，以前祖父和父亲总是担心他的婚事，现在回到了京城担任都统，便遇到了如此优秀的意中人，大哥总归是有福气的。”蓝修道。 “说不定二哥的福分很快就到来了呢。”蓝婳川莞尔，她记得大概半年后，二哥会在一个宴会上，对一名女子一见倾心，便是她将来的二嫂子。 她的两个嫂嫂都是那样的好，可却都在五十岁含饴弄孙的时候，一大家子被秦赟灭了门。 那时蓝嘉正当四十盛年，投靠了秦赟，二房得以苟且保全，可谓是好人不长远，祸害遗千年。 “先把你大哥的事情办了，他是长子，我嘛，随缘罢了。”蓝修摆摆手。 秦赟在书房里，听着陈永禀报事宜。 派去的那一队人刺杀失败了，可是玥王押了一个人回来要仔细盘问，昨天整个晚上，秦赟难免心神不宁，可是没有想到，事情却出现了意外的转机。 那一名刺客，竟然被人潜进去毒杀了，死得透透的，显然对方是要给一个痛快，这又是什么缘由？ “为何如此，燕王殿下也不必管了，总归这件事情对我们没有什么坏处，反而替王爷您解除了燃眉之急。” “本王是比较有兴趣，那个潜入玥王府杀人的是谁，居然能够全身而退。”秦赟道。 他能够想到的，也只有那么一两个，就算是那一两个，闯入玥王府，也未必能够出得来。 “即便没有得手，玥王爷带了伤回来，据说那一剑，伤到了心脏，怕是一时也难以彻底痊愈，燕王殿下要不要——” 秦赟冷哼一声道：“难道你不知道，眼下玥王府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吗？想必经过了昨晚上的事情，守卫会更加森严，多么愚蠢，才会想出这个主意。” 战场上那么好的机会，都动不得玥王，其他时候更是不起这个心思。 等祛疤药熬制好了，蓝婳川亲自送去玥王府。 “二小姐，王爷这些天不见客，东西二小姐就放下，属下交给王爷就是。”迎接蓝婳川的，是郭旭。 蓝婳川愣了一下，默不作声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王爷连我也不见吗？” 郭旭面色沉重，仿佛积累了重重忧虑，显然，一定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第401章 疏离和嫌隙 “王爷不见任何人。”郭旭无奈道：“关于二小姐，属下早就求证过了。” 蓝婳川皱起眉头：“郭旭，这短短数日，可有什么变故？” 郭旭也不对她隐瞒，叹道：“也不知道为什么，王爷心情生悲，连续几日没有好转，内伤也愈加的严重了，吐了几次血，人越来越憔悴。” “什么？”蓝婳川不可思议地低呼一声：“怎么会这样？” “属下也是左右寻思想不明白，几天前的晚上，王爷放过了那个闯进来毒杀刺客的人，这个举动本身就很奇怪，后来王爷就这样了，王爷本来是不让属下说这些的，可属下实在是放心不过王爷，眼下王爷的情况，怕是只有二小姐才能拯救。”郭旭道，他宁愿王爷责怪，也希望王爷的状况尽快好转，这样下去，哪一天没命了都说不一定。 蓝婳川沉吟了一下：“我去看望王爷，你就说是我偏要去的。” 她踏入了大门，门口的守卫也没有阻拦，蓝二小姐在王爷的心目中，终归是不一样。 蓝婳川才到玥王的主大殿之外，就听到一连串的咳嗽，怎么压也压不住，这声音破溃嘶哑，想不到才这么些日子未见，玥王就已经是这样的光景。 她在大殿外稍微驻足，这才进入大殿。 这才进来，就明显地察觉到，半空弥漫着一股消沉颓丧的气息，隔着一道屏风，她看到一个身影靠在软榻上，即便模糊不清，却也让人觉得又清瘦了一些。 蓝婳川绕过了屏风，看到玥王的面容，心头一滞。 憔悴，颓然，消沉，这些词，她想不到会同时尽数出现在玥王的身上，平素那双眸子即便清浅温淡，也总像盛着星辰之芒，可是现在却是黯然一片，下巴上生出的青色胡须，也没有剔净。 软榻旁的小桌案上，放着一碗汤药，却是满碗，看样子已经凉了，显然玥王一直未动。 那一身宽大的白色袍子如流水半逶迤下软榻，罩着瘦削的男人，更是多了从未有过的羸弱。 “你来了。”冰凉的语气，带着哑沉。 蓝婳川一下子被这样的陌生感弄得有些措手不及，顿了顿：“王爷不欢迎我来吗？” “蓝二小姐，你对本王的心意，本王以前不曾明白，现在倒是清晰了不少。”玥王缓缓道。 “王爷是我的知己，也是我的恩人，和许多人不一样。”蓝婳川道。 “这一次本王没有死在战场，以后要让你总是看到本王的这张脸，实在是为你增添烦忧。” 蓝婳川心头微微一刺：“虽然我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可是听来，却有莫名的难过。” 玥王抬起眼皮，看着那张清凌的小脸，她是越来越美丽了，那样寂静稳沉的气度，往那儿一站，竟然有了些许绝世之姿。 这几天他一直闭门谢客，以为再见她，必定是恨意翻涌，可是没想到，他却只感到一阵浓郁的悲哀。 “蓝二小姐，本王先前对你颇有痴缠，大概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连自己也不知道越矩了，若是惹你厌烦，本王从此不会让你为难。” 他缓缓说道，声息微弱，又是几声艰难的咳嗽，点点血沫，撒在白衣上，仿佛雪上之梅，让人看了心疼。 “王爷伤情越发严重，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那几颗治疗内伤的护心丸，王爷是一颗也没有服下。” 蓝婳川在软榻边坐下：“我一心盼着王爷好起来，王爷却这样糟蹋自己，眼下这般光景，王爷可知我看了是什么心情？” “本王现在一副破身子，又无牵无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男人神色茫然，她竟然会为了他感到难过吗？她似乎并不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既然如此，为何会走这一步棋。 他只能是觉得，她对他眼不见心不烦。 这种感觉，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玥王父母早逝，他早早承袭爵位，以超脱的才能，扛起了玥王府的一切，这点众所周知。 到如今仍然是孑然一身，他说无牵无挂，也没有什么不对。 “真的没有什么牵挂了吗？”蓝婳川语气平静，可是却能听出几分压抑。 男人盯着那张小脸，眸子里的黑色越来越深，涌动着复杂的乱流，她这么会伪装，这么会隐瞒，竟让人瞧不出丝毫的破绽，他的心头，蓦然浮起一种无比浮躁恼怒的情绪。 这几天，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度日如年，无比煎熬，犹如一种酷刑。 怎么会，没有牵挂的人呢？只是这种牵挂，却不是以前那样的纯粹，反而夹杂了许多的痛苦纠结，挣扎和无力。 心头蓦然升起一种冲动，如何也压制不住。 她既然这么厌恶他，恨不得他死，那么就恨一个彻底。 第402章 当本王是什么 男人大手一捞，蓝婳川猝不及防地被她揽入怀中，她惶觉不妙地挣扎，男人即便清瘦了不少，这几天又没有怎么进食，可还是能够轻轻松松地将她禁锢。 “王爷——”蓝婳川艰难地挤出两个字，男人那种颓丧痛苦的气息，仿佛火中被燃烧了翅翼的蝴蝶，竟让她放弃了反抗。 蓝婳川因为无法透气，大脑传来窒息的眩晕感，以前纳兰容景以前是温柔克制，绝不会像这样，带着发泄和凶狠。 再联系男人这些天的状态，对她说的那些话，蓝婳川知道此时此刻男人的心境，和从前已经是截然不同。 她今日接收的信息量太大，还没有好好思量揣度，理出这其中的由头和脉络来。 看到男人这般，她也生出了沉郁，一时竟然像是呆掉的木鸡。 仿佛真的是她对不住他，亏欠了他太多。 淡淡的檀香味，大殿里一片清冷，早就不复以往温淡的暖意，蓝婳川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她不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只有及时停下来，才绝对不会错。 “王爷——王爷有再多的气，现在也消一些了。”蓝婳川头晕目眩，狠狠咬了一下，纳兰容景吃痛，察觉到她不快，动作便停顿了下来。 再看她的唇，他的眼底，又不可避免升起了几许心疼。 他从来没有忘记他的承诺，护她一辈子周全，可是他心中，何尝不是怒意难消。 男人经过这些天的自我折磨，本来就没有什么气力，刚才又不顾一切捣腾了一番，身躯无力地往后一靠，面上隐隐青白。 “你现在对本王，一定更加讨厌了。”他嘴角边多了一抹苍白的讥诮。 蓝婳川是气，气不得立刻就走人，都这个样子了，他还想再折腾她，明显是故意的。 他到底哪里来这么多的怨气，说不定还恨上了她呢。 “是的，我很不高兴王爷今日的做法，既然王爷不欢迎我，以后我都可以不出现在王爷的面前，只是我送来的药，王爷该服的还是要服，每天该吃的饭王爷还是要吃。” 蓝婳川压制着怒气说：“该睡的觉王爷要睡，这些祛疤药王爷也要用在脸上，我希望王爷能够好好的，这些都错了吗？” 现在最需要平静的是她，还要来好言安抚男人。 纳兰容景从她的脸上她看不出半点虚情假意，就算只是把他当成朋友，也是朋友的真心和赤诚，既然如此为什么那个晚上—— 那个闯进来的刺客，绝对不是别人，她这么急于杀人灭口，那件事不可能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终究没有追究，保住了她，保住了蓝家上下，可是他心里面的痛，只有他明白个中的滋味。 “如果王爷真的把我当知己，就按照我说的做，今日王爷失态，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蓝婳川忍不住又道。 “那么你呢，你又当本王是什么。”男人低垂着头，喃喃自语。 蓝婳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男人这个模样，好像她怎么说都不对。 大厅里静默无声，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够听得见。 她这是在斟酌用词吗？男人心头似乎了然，也不强求。 “本王只不过是为蓝二小姐好，才这番考虑，既然对本王厌烦，以后还是不要勉强自己。” “我什么时候对王爷眼不见心不烦了，我也说过这样的话吗？”蓝婳川心头升起一阵怒意：“我没有说过就是没有做过，我做过的事情我绝对不会不认，王爷你未免太不了解我了。” 第403章 天大的误会 纳兰容景一时心乱，他合上了眼眸，不再言语，浑身只有清冷颓然的气息，就这样无声无息，仿佛等到时间的尽头，要将他燃烧成灰烬。 蓝婳川想走，但也知道不能就这样走。 今日纳兰容景说了这么多的糊涂话，一定是哪里出现了误会。 蓝婳川脑子转动着，把前后的事情联想起来，她本身就是一个聪明的人，很快就恍然大悟。 还是那天晚上，派卓奕到越王府里毒杀刺客，可是卓奕却被玥王察觉，纳兰容景没有为难他，将他放了回去，再联系方才的话，纳兰容景一定是以为她希望他死在战场， 他觉得那些人都是她派去的—— 这还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纳兰容景认定这件事，难怪心情受挫，备受煎熬苦楚，短短的几天，硬生生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 站在他的角度，蓝婳川也是理解他的，她心情五味杂陈，一时间自己也很难过，仿佛有仿佛有锥子在心头狠狠刺了一下。 他为了她出征战场，连命都可以不要，却以为她要杀了他，他放过了她的手下，没有跟她和她的家族计较，自己一个人默默承担着这样沉重的打击。 都说杀人诛心，这才是最诛心的事情。 蓝婳川脑子一阵恍惚，手指抵着眉心，轻轻按揉着，缓解着她情绪的混乱。 “王爷，我——”想要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却无从出口。 那件事情的确不是她做的，可却是夏侯汐做的，她要撇清自己，就一定要抖出另一个人来。 她大可以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显然玥王是不会相信，以她的性子，一贯的秉性和作风，凭什么去帮一个没有多大关系的人。 那件事，她为了保下夏侯汐不得不这样做，直到现在知道有了大误会，她也无从辩解。 玥王和夏侯汐之间难免有嫌隙，知道派杀手暗杀是他干的，玥王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蓝婳川心头挣扎着，眉头紧蹙。 终于她看向男人，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害王爷，我也不会害王爷，王爷对我恩重如山，情谊深重，我为什么要伤害一个关心我的人。” 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他所指了，难为了她这么聪明的人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而且看她的样子从头到尾都不像是在伪装，玥王更相信蓝婳川是意识得慢了一些，卓奕亲手断送了他得知那个幕后人的机会，这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男人眸子漆黑如子夜，幽深得宛如地狱，既然双方都明了，他更感到有一把刀子不断凌迟着他的心脏，让他每一分每一秒都痛得十分清晰。 “王爷。”蓝婳川伸出手指放在他受伤的位置上：“这一剑我宁愿是我自己来承受。” 男人心头一动，顿时的滋味，竟然有些酸楚。 “蓝二小姐，你何必虚以委蛇，本王喜欢实诚的人。” “那么王爷要怎么才肯相信我呢。” 男人盯着她：“既然不是你，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蓝婳川顿时被问住，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要解释清楚自己，必须给出一个脉络清楚的答案。 “大概只是一场误会，卓奕来看看王爷的情况，被王爷误以为是毒杀了那一名刺客的人。”她绞尽脑汁，也只能找出这个理由。 面对玥王，她也不想耍弄太多的花招。 “蓝二小姐自己说的话，自己会相信吗？”纳兰容景眸底顿时升起一丝冷意。 这个他处处呵护照顾的女人，竟然在他面前如此大言不惭地撒谎。 她对别人撒谎，向来脸不改色心不跳，可是方才，她眼睛的余光却向左瞥了一下，这就是撒谎的表现。 蓝婳川也觉得那样的解释可笑，她看向虚空。 “但也不是我要害王爷，我也知道要王爷释怀，对王爷来说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我会让王爷尽快好起来，这算是我对王爷的补偿。” 刚才撒的那个谎，只是为了让男人好过一点，可是看来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既然如此还不如跟他坦诚一些，但是那一桩隐情，她却一定要藏着。 “好得起来，好不起来，全由本王说了算。”纳兰容景冷哼一声：“不是蓝二小姐做得了主的。” 第404章 输在了哪里 “我希望王爷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然我看着也不好受。”蓝婳川眉头拧着，看这个样子男人是打算跟他犟到底了。 “你若是真的不好受，那就不妨告诉本王真相。”男人手指默不作声收紧，他的眼里，更是冷意灼灼：“还是说，你在袒护某个人。” 如果他相信她说的，并不是她要害他，那么害他的人一定另有其人，她却派出人来，毒杀了那一名刺客，这不是袒护那个人是什么。 纳兰容景的脑海里，不由得浮起一个人的影子来，他分辨不清楚那个人的面目，可是那种桀骜不羁的做派却是一眼就能够认出。 “天快要黑了，我也该回去了，还希望王爷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浪费了这些好药。” 蓝婳川起身来，哪怕她拼命保持镇定，可是脸上仍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这一切都逃不过男人的眼睛。 “告诉本王！一切！”玥王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吐出来：“本王有权知道真相。” 蓝婳川闭了闭眼：“王爷何必为难我，王爷只要知道，我绝对不会害你就是了。” “这就是为难你了，如果真的是别人，说明你真的很在意他，本王倒是不得不怀疑他的身份来。” “王爷不必说这样的风凉话，在我的心目中，王爷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只是人活在世上，总有一些不得已之处，还请王爷体谅。”蓝婳川语气坚决。 她并不想跟玥王隐瞒，她知道这样对她不公平，夏侯汐固然做错了事情，她也不能将他揭发出来，上辈子他守护了她一生，后来又为她而死，光凭着这个恩义，夏侯汐犯下更大的错误，她也会拼命保住他。 “即便本王重要，可是他更重要，他都要杀了本王，你却只是害怕他败露被惩罚。” 玥王脸上不由得多了一抹惶惑：“本王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我现在只希望王爷好好养好伤，恢复到从前的样子，我也相信，同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王爷尽管放心便是。” “本王还能回到从前的样子吗？经此一事，倒是看透了许多事情，本王曾经怀疑到你的头上，是本王的不对，可是你死活要护住那个人，又岂非是对本王的不公道。” “是，是对王爷不公道，王爷承受的这个委屈，我会尽量补偿。”蓝婳川叹了一声：“王爷，实在是对不住了。” “对不住。”男人咀嚼着三个字，不由得失笑。 光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就要抹掉一切么？ 蓝婳川啊蓝婳川，你对那个人的感情，果然是一点也不简单。 “郭旭。”蓝婳川把护卫唤进来：“无论如何也要让王爷服药，若是几天后我再来，王爷还是这个样子，或者情况变得更糟，我可不会饶过你。” 郭旭是一脸的为难：“二小姐，王爷这一身武功，那里是我强迫得了的呀，就算王爷现在状态不好，我也根本打不过。” 别说一个他打不过，十个他都打不过。 蓝婳川现在头疼得很：“你先出去。” 郭旭又出去了，还把大门也带上。 蓝婳川知道她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了，重新在软塌边坐下，拿起男人的手，他的手那样的冷，让她忍不住想要多给他一点温度。 第405章 此次之后，立刻下聘 男人掀起眼皮，静静地看着她，眸色一派复杂。 经过方才的一番争吵，两人都知道双方是不可能让步的了。 男人要听她亲自透露出真相，蓝婳川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夏侯汐赔上满门。 用人之际，刺杀亲王，罪加一等，就算不是诛九族，也要判个流刑，家族削爵。 他做下这种糊涂的事情，犯下这般大错，她又怎么会不气不恼，但既然事情发生了，也只能如此善后。 “王爷还想要什么。”蓝婳川心头挣扎了几下，终于是艰难做出了这个决定。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玥王死去，不能把夏侯汐架在火架子上烤。 既然都是她欠了他们的，那此刻就可以还，终归她辈子孑然一身，只想把那些仇报了，就算是完成了夙愿。 还想要什么，看着那张直到现在还很镇定的脸，男人的心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躁动，她是要把他折磨到死才肯罢休吗？ 纳兰容景还没有说话，少女嫣红润泽的嘴唇就贴了上来，柔软中带着几许清甜。 她闭着眼睛，睫毛纤长，投下的影子仿佛蝶翼，这样静静地，像只不谙世事的小猫一样在试探。 这是蓝婳川第一次对他主动，带着几分生疏和笨拙。 纳兰容景低头看着她的动作，他感到一簇火焰夹杂着怒意在心头滋生蔓延，烧得他身躯滚烫，眼眸也越来越暗黑炽热。 他一个翻身，捏住他的下巴。 这一次不像刚才，纯粹是怒意的发泄，却是百般纠杂。 “决定好了吗？在本王这里，不容许反悔。”男人在她耳边说道，他声音嘶哑，像是被火燎伤。 “王爷，我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后悔。”蓝婳川说。 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关于这样的梦，在此时此刻，梦境就要成真。 一年前，她还是一个瘦巴巴的女孩子，浑身没有二两肉，可是现在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初为女人的模样。 蓝婳川闭上了眼睛，将头扭向一边。 她已经是做了打算，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和这个男人有任何关系，终归她要还的也还了，对于世俗而言，她最重要的东西，也给了他。 似乎察觉到了蓝婳川心里的想法，男人皱了一下眉头，动作停顿了下来。 “王爷是对我不满意吗？”蓝婳川莞尔，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颈。 “这一次过后，以后我们是什么关系。”男人沉哑开口。 “王爷，我欠你的，终归是要还的。”蓝婳川道。 “不要回避本王的问题。”男人沉声：“这一次过后，本王会立刻向蓝家下聘，将你娶进王府，你不能拒绝。” 第407章 宋家比武招亲 玥王静静看着对方，即便现在他被对方控制，面上仍然没有一丝慌乱，只不过他的眸底一派黑色：“派刺客混入战场，谋杀本王，这件事情果真是你干的？” 夏侯汐眉梢一挑：“是不是我做的，王爷也拿不出证据来，不过是王爷怀疑到我的头上罢了，终归不是她做的，你就不该这样对她。” “小公爷既然要做男人，就该拿起男人的担当来，怎么敢做却不敢认吗？”玥王带着一丝讥诮道。 少年却是哼了一声：“你别拿这个来套我的话，本公爷此来，只是要告诉你，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是再做出越轨的举动，别怪我的拳头不客气。” 那些高手护院都涌进了大殿，看到王爷被这个玩世不恭的家伙控制在手里，当然是愤怒不已，个个拔出了剑，冰冷的剑尖，对着少年。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小公爷还要一个女人来替你善后，你又于心何忍呢？” 玥王语气淡淡的，可是这一句，却正好击打在了重点上。 果然，夏侯汐眸子幽暗了下来，不过他真的没有中越王的圈套，手上松了，拍拍手站起身来：“事已至此，王爷还纠结于过去做什么，到天子的跟前，可是要拿出证据来的，凡事不能信口胡言。” “好了，该说的本公爷也说了，还请王爷记住本公爷的话，我可不希望，玥王府和夏侯家成为仇敌，到时候可就麻烦咯。” 少年跃身而起，犹如兔起鹘落，踩过那些手下的脑袋肩膀，转眼就出了大殿，等到大伙儿追出去，他已经不见了身影。 “真是好大的胆子，夏侯小公爷将这里当做什么地方了？”郭旭气得要死。 “王爷，属下觉得不能再任小公爷这样下去了，王爷现在正在养伤，多有不方便，属下这就登门夏侯家，跟老公爷讨要一个说法，方才小公爷可是胁迫王爷，这罪名也不算轻。” “罢了。”玥王道：“不过是小事，犯不着大动干戈。” 他真正在惋惜的，是没有借着这件事，让夏侯汐狠狠摔一个大跟头，那一名刺客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夏侯汐就算是承认，也可以转眼翻脸不认账。 “小公爷实在是猖獗放肆，也是王爷宽容，不然他早就死千百次。”郭旭还在愤愤地说。 “院子再加强一重防卫，不要随便让人进来，这一次在战场上折损了不少得力人手，再招买一批。”玥王道。 方才他在少年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杀意，却不知道，在这件事情里，最委屈的人原本是他。 “王爷既然说不管，那就先把身体调理起来，若是王爷还像先前那样，也不至于方才受小公爷羞辱。”郭旭端起那一晚没有喝完的汤药：“二小姐来过，希望王爷身子无恙，王爷快喝药。” 玥王接过来，他默然了一会儿，直接就将大半碗苦涩的药一口喝尽。 这些天，蓝婳川状态不太佳，也正好是这个时候，宋家举行比武招亲，说是十多年前送到寺院抚养的宋芷凝回来了，出落得十分娇美动人，有倾城之姿，再加上常年祈福，身上更兼祥瑞之气，谁要是娶了，必定能够庇佑家族繁荣昌盛。 如此一来，感兴趣的人家还挺多的，只不过既然是比武招亲，少不得要武考出身的高门子弟，那些文弱一些的，倒是没了这个机会。 而宋芷凝又立下了规矩，即便有最后胜者，但是嫁不嫁，要看合不合她的眼缘，不过既然是胜出来的，定然也要比一般人机会多。 比武招亲历来有之，一般是王公皇族，招纳贤亲，但高门也有不少，只是同级别的人家，未必愿意耗费精力进行这番争夺，宋家是侯府，怕是来比武求亲的，也多半是侯府之下的人家了，不过宋家小姐美貌，能吸引来一些特别优秀的高门也说不一定。 比武招亲这一天，几乎所有的高门，甚至皇家，都会到场，毕竟难得有这样的盛事，可观性强，议论度高，热闹有趣。 “以宋家的地位身份，用得到比武招亲这一套？”飘香道：“也不知道宋家是怎么想的。” 又不是王公皇族，让最优秀的男子为之争夺，这样选也选不出什么厉害的角出来。 “比武招亲不过是过场罢了，除非遇到个超群的，一般人家，就算是胜出，宋芷凝也不会嫁，宋家此举，是为了让宋芷凝露面，以美貌盛名，为以后铺路子。”蓝婳川道。 此刻她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宋芷凝以后要嫁的人，大概是裴恒，裴家和宋家有联姻的意图，裴恒不会武功，自然不会上场，这么看来，这一场比武招亲，纯粹是糊弄大祸玩儿。 宋家这个举动，也是为了洗去过去宋芷凝的污名，毕竟一直都有传言，宋芷凝曾以婢女柔絮的身份，在她身边当卧底，后来又被燕王秦赟带走，宋家和秦赟有结党之嫌，也有谋害功将的不轨之心。 这一直都是宋家的一块心病，在讨论声沉寂下来之际，宋家弄出这样的阵仗，好似宋芷凝到现在才出似的，就算顶着跟凌云书院一模一样的脸，相当多的人，也记忆模糊了，宋家这样的洗白手段，倒也还算聪明。 这阵子她和玥王不和的消息，自然是没有瞒得住，高门之间已经传开了，甚至还有人传言玥王和夏侯家小公爷关系紧张僵持，朝堂之中盯着玥王府和夏侯家的势力隐有异动，不少人的心思被牵引过来，这个时候，宋家举办比武招亲，也不会过于引人注目。 “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然埋在二小姐的身边三年，差点害了二小姐一生，摇身一变就是宋家尊贵的大小姐，当真是便宜她了。”飘香愤愤道。 每每想起来，她都为二小姐捏了一把汗，当真好险，二小姐差一点葬送在那个贱蹄子额手里了。 那段时间的癫狂痴迷之症，她现在想来都是愤怒和心酸。 “怎么会便宜她呢。”蓝婳川莞尔，眼眸划过一丝凉意，她承受的，可不是三年的耍弄和欺骗，而是一辈子的耻痛和屈辱。 宋芷凝想要洗白，以新面目做人，还要看她允不允许。 比武招亲是在三天以后，今日，蓝婳要去看望玥王。 算着时间，那些药不管是内伤的还是外伤的，也该起作用了。 经过了上次的事情，站在那一道宏伟壮丽的大门前，她还是犹豫了一下。 几天前纳兰容景这么恼怒，她始终没有给他公道，自己也于心不安，就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第408章 愿舍命陪君子 “二小姐里面请。”郭旭出现在门口，将蓝婳川往里面引去。 观察他的脸色，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绷着了，看来情况还不错。 蓝婳川没有多问，是什么样的状况，待会儿看一眼就知道。 远远地就听到丝竹管弦之声，蓝婳川微微皱起了眉头，以前玥王不是看书就是下棋，或者是处理一些朝务，如今拖着一副受伤的身体，却也开始沉溺于声乐了吗？ 主大殿庭院的水榭楼台之上，一抹白色轻袍的身影背对她坐立，正在独自饮茶，一群乐伎正在演奏，清音流水，超脱世外，仿佛能摆脱尘世间的一切烦忧。 男人手上把着盏，静静聆听，仿佛出了神。 “王爷这几天一直如此，虽然身体是逐渐调理起来了，但心情仍然是消沉。”郭旭说。 蓝婳川踏上楼台，在男人的身边坐下，给自己斟了一盏茶。 “声乐之声可以怡情，可是长久地听下去，也是一件耗费精力的事情，王爷还是多多休养为妙。” “蓝二小姐知道吗？听这些，很多事情就能够忘记，以前本王不屑一顾，现在却感谢世上有这么好的东西。” “王爷什么都不用忘记，过去种种，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忘怀，不管什么经历，好的坏的，都是人生的一段过往。”蓝婳川徐徐抿了一口茶，她扫了一下那些乐伎，有男有女，不过，玥王又分辨不出人的面目，在他的眼里，都是一张张空白模糊的面孔。 “可是一些事情留在心里，只会让自己难安，既然如此，何不忘忧。”男人缓缓说道。 蓝婳川见他的脸庞上，那些伤疤已经淡了，脸上明显有了气色，看来他听她的话，外伤内伤的药都在用着。 只不过玥王现在主要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她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的陪伴和开导。 “那我就陪王爷看，卓奕，你去把那一把天音琴取来，让他们弹奏给王爷听。” 那一把天音琴，在去年年末的书院检验上用过了一次，平时，她偶尔会弹奏一两曲，不至于让这琴荒废，辜负了原主的一片心意。 “是。”卓奕立刻去了。 下人很快端上来几道糕点，都是蓝婳川喜欢吃的江南糕，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给她准备好了吗？她不由得有些疑惑。 郭旭在一边道：“王爷料着二小姐今日会来，让厨房先把这些糕点备着，想不到说曹操曹操就到。” 蓝婳川看向男人，玥王神色淡淡的，只是说道：“二小姐送了这么多好药，本王尽一点待客之道也是应该的。” 蓝婳川稍微沉默了一下：“王爷这是要跟我生分了吗？” “你有你内心的坚守，本王总是不及万分之一。”男人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落寞。 那件事情想来心中仍然是气恼不甘，可是再一次面对她，却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对她生气，他甚至还在想，上次自己那样的举动会不会让她生出了更多的嫌隙。 对她，他向来都是心软的，哪怕她的心中牢牢念着另外一个人。 “王爷何必妄自菲薄，如果换做是王爷，我也会这样做。” 到现在，那个幕后人是谁，已经无需言明，不会说得太清楚是为了给双方一个余地，不然两家人当真是要成为仇敌了。 玥王面色顿了顿，手指缓缓摩挲着杯盏：“二小姐不用这样安慰本王，本王终究是有些地方方比不上小公爷，不过本王即便脸盲，也是一直能够认出你来。” 原来他当真自己反省起来，觉得自己比不上夏侯汐的地方，是他天生脸盲症。 蓝婳川不由得哑然失笑：“王爷觉得这是缺陷，可是在我的眼里，却是优点，尤其是王爷只记得我，我认为这是独到之处，对我来说何其有幸呢。” “果真——” 男人神色微微松动。 “天下那么多人，王爷却只记得我的面容，我倒是自私了一点，希望王爷这个根本就算不上病的病，永远不要好起来。”蓝婳川打趣道。 男人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郁闷了，只不过是想到了什么，他眼里的光芒又暗淡了几许。 不管怎么说，那件事，她始终是维护那个人。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王爷可否跟我一笑泯恩仇。”蓝婳川拿起一块桂花酥，送到男人的嘴边。 她早就打算，会在其他的事情上弥补男人，当然不是这些细枝末节，她也相信，人不是万能的，男人总有用得到她的时候。 纳兰容景对上那双清水澄澈一般的眸子，少女的嘴角边带着一丝俏皮赤诚的笑意，确实是满满地希望他好转起来。 可若是就这样算了，岂不是说明他好欺负么？ “泯恩仇，也不是这样泯的？二小姐给一点吃的就要本王欢笑，跟个孩子似的，若是传出去了，外人岂不是要说本王没有底线，个个都以为本王好惹。”男人轻轻一哼道。 蓝婳川也是有些头疼，她前面辛苦为一个打算，又要来尽心尽力哄另一个，但她这辈子又是不打算成亲的，这都算是什么事情啊。 “王爷要怎么才肯气消一些，为了让王爷好得快一点，我愿意舍命陪君子。”蓝婳川道。 “真的？”男人眸底，似乎流动着一丝微妙。 她既然都这样说了，仿佛不管他现在对她做什么，她都可以接受。 男人喉结动了动，下腹升起一股躁动。 不过，他迟早要得到她，这个机会明显可以拿来做别的事情。 第409章 半年不许见 “嗯，真的啊，我这一次来就是为了看看王爷的状况，也看看有什么能够开解王爷。”蓝婳川回答道。 男人沉默了一下：“本王说的，你也未必做得到。” “王爷没有说，怎么就肯定我能不能做得到？” 男人看着她：“既然如此，蓝二小姐可否半年的时间，不见夏侯小公爷。” 蓝婳川还当他会提出什么要求，原来是这个。 “不见就不见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公爷性子桀骜不逊，有时见了也心烦。”她漫不经心地说。 “不过，要是小公爷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也是我预防不了的，这算不算我违背承诺呢。” 仔细想，前面她很少有主动去找夏侯汐的时候，不过他本来就玩世不恭，总喜欢给人来一个意外，说不定她在院子里面好好坐着，他就从天而降。 “若是二小姐明确表明了意见，他还这样纠缠下，那便是他的不对。” 蓝婳川稍微沉默了一下：“好，我会亲自前去，跟他说清楚，半年之内不要打搅我，不然便对他不客气。” 就是夏侯汐这样的人，有些话怕是说了，等于没有说。 玥王现在有这般心结，如果不尽快化解了，以后见面都是尴尬。 “只要不是二小姐舍不得。”男人道。 蓝婳川摇头：“我哪里有什么舍不得的啊，别说是半年，就是一年，三年也没关系。” 那一张面孔，她再熟悉不过，上辈子她被禁闭偏院几十年，他总是溜进去给她送一些好吃的，还多次说要带她走，可是她心里面都是秦赟，心甘情愿每个月被他取血，哪里会肯走呢？ 就这样稀里糊涂活了一辈子，还连累他后来丢了性命。 她记得他每一个十年的面容，即便四五十岁的年纪，也是俊美风华，瞧不出几许年龄的痕迹来，反而是她被取血过度，垂垂老矣，半头的白发，面容枯槁，他也从来没有嫌弃过她，每次看着她的时候，那双眼里的光芒始终未曾消去，反而带上了心疼。 天音琴被训练有素的乐师弹奏，袅袅似仙乐，绕梁三日不绝，让人听着耳朵都似乎要怀孕。 蓝婳川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每每听到这样的音乐，她总是能想到另一个世界，那个已经不存在的前世，她的两个孩子，她所遭遇的苦难，那个为她死去的人—— 现在他又活生生出现在她的面前，鲜衣怒马，桀骜狂浪，还是少年人的模样。 而现在，她想要搜索前世生关于玥王更多的细节，可是上辈子他们就是陌生人，虽然都是高门，见面了却是连招呼甚至都不会打的那种，她的人生里没有玥王，玥王的眼里也没有她。 唯独记得的，是玥王在十年后的皇权之争里，不准悖逆和皇帝的兄弟之情，永远离开了中土，从此杳无音讯，在她活到五十岁，身死人殁之前，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他这个人。 她还隐约记得，在宴会上也见过玥王数次，当真是惊世风华，令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仰慕和赞叹，但也只是天边月罢了，上辈子当真是半点纠葛也没有。 天音琴奏了数曲，蓝婳川携琴离去，玥王目送她的身影，眸底已经少了许多幽暗。 “王爷，蓝家二小姐还是在意您的，不然也不会想办法让您开心，那个你讨厌的人，蓝二小姐说不见就不见呢。”郭旭说。 可是，她更在意那个人啊，玥王心中一叹，不仅仅是这件事，他以前总有一种感觉，蓝婳川对夏侯汐虽然总是一副嫌弃的样子，但这种嫌弃里，却带着宠溺和纵容。 只不过经此一事，他更是明确。 她对那个人的心意，只怕是他在她心目中无法比较的。 蓝婳川回到院子，便拟了一封信，可是却迟迟送不出去，倒也不是她有什么舍不得，哪里有送信出去，让人不要来打搅自己的。 这种事情看起来好办，可是却让人为难。 “二小姐，让属下给小公爷送去，左不过就半年不见面，也没有什么影响，况且小公爷也是个孩子心性，见了总是胡闹。” “玥王既然要二小姐这样做，二小姐若是遇到什么需要帮助的，想必他也会全部扛下来。” 卓奕在一边说道。 蓝婳川还是摇头：“等到见面的时候，我再跟他说清楚，这信就当没写过。” 说话前她已经把信撕成碎片，扔在了垃圾篓子里。 宋家比武招亲，蓝家不仅仅大房去了，二房也去了。 第410章 二夫人的得意 蓝芊颇受燕王宠爱，隔三差五的总去她的院子，甚至连日流连，照这样的形势，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封为侧妃，老夫人和二夫人自是觉得出了一口气，当然要多露面。 蓝婳川让蓝芊用的这药，可是比当初宋芷凝用的高明多了，宋芷凝的迷情药至少还能够被察觉和打破，她用的，就算请来宫中的太医，也诊断不出分毫，那些用药分开本来都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比较罕见，组合在一起的药性也从来没有人探究过，蓝芊可以放心地一直使用下去。 秦赟迟早会玩完，她就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如此，二房得不到燕王的长久荫庇，如上辈子的叛徒行径也不会发生，二房终究是永远只能看大方的脸色，做依附和仰仗大房的菟丝草。 老夫人精神派头好了不少，这一年来积累的一身病痛似乎也痊愈了，换上一身新衣服，高高兴兴地乘着马车，去宋家围场看比武招亲，徐梦月也精心打扮了一番，颇有中年美妇的风韵。 蓝芊派人送了信来，秦赟会携她观看比武招亲，到时候，就会有许多双眼睛见证她和燕王之前的郎情妾意。 这样长脸面的事情，老夫人和二夫人当然不会错过。 蓝毅忙完公务回来，还有大半天的时间，也要去宋家看看热闹。 蓝婳川让人找来一辆大马车，到大哥的院子门口等他，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蓝毅都还没有出来。 她放下手里的点心，下了马车，走进院子，透过窗柩，就看到大哥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那一面铜镜先后打量换上来的一身新衣服。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大哥，再玩一会儿，就要开始了，可别让杨大小姐在那里等急了。”蓝婳川大声说道。 蓝毅小麦色的俊脸上顿时浮起一层羞赧的红：“妹妹你在说什么呢，我只是看着一身衣服合不合身。” “合身啊，合身得很，比大哥其他衣服都要俊，穿这一身去最合适了。”蓝婳川笑道。 她虽然像是在开玩笑，但也说的是真心话，大哥本来就生得高大健实，五官又俊美刚毅，穿什么都好看。 蓝毅见妹妹都说好，也就不一身一身地尝试了，那边要是耽搁了时间，反而还觉得惋惜。 “嗯，那就走。”蓝毅上了马车：“祖母她们也去吗？” “早就已经出发了，只怕现在快要到了。”蓝婳川道。 蓝毅道：“眼瞧着祖母和二婶这阵子心情好了不少，原本我因为帮不了大妹，一直心中有愧，现在大妹自己长进，倒也是好事。” 实际上这个时候，蓝毅已经知道那些关于大妹的风言风语，多半都是真实发生的，他心里面也怪大妹不自重，但终究二房求了他好几次，既然是亲人，帮不上忙总有点过意不去。 “大哥不必想这么多，人各有命，是福是祸，自己把握，大姐现在不也是越来越好过了，过去大姐做了那么多错事，总要承担一点后果。”蓝婳川道。 蓝毅点头：“也是，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希望大妹把以后的路子走好，如此便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到了宋家围场，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高门能来的差不多都来了，武台子四周，搭了三圈的棚子遮阳，棚子下，摆着着宴宾客的桌案，茶水，点心，水果，美酒和牛乳，一应俱全。 才加比武招亲的，有好几十家，有的是看头。 秦赟果然是携了蓝芊来，蓝芊虽然只是侍妾的名分，但衣着打扮，已经是侧妃的规格，显然也是秦赟默认的。 看到蓝芊这般，李思蔻等人，倒也不怎么敢轻视，碰到的时候也是笑脸说了些好话。 蓝芊更是得意，她今日本来就盛装打扮，再加上长相柔美动人，挽着燕王的手臂，到哪里都是光采夺目。 “祖母，娘，你们都来了，如此盛事，大家也该好好热闹。”蓝芊来到蓝家的桌前，对老夫人和二夫人行了个礼。 “好，很好，你如今是燕王的妃子了，还这样有孝心。”老夫人动容道，拉着蓝芊的手：“你出嫁三月，一直忙着服侍燕王爷，祖母许久没有见你，快来陪祖母和你母亲说会话。” 蓝芊落座，下意识看了蓝婳川一眼。 蓝婳川品着茶，神态自若，一派闲适，浑身犹如笼罩着清风瑞气。 越是这样，蓝芊越觉得蓝婳川可怕，明明私底下操纵了那么多波云诡谲的事情，却是无论何时都云淡风轻一般。 都说这些时日，蓝婳川和玥王关系不和，今上没有来，玥王的位置在首位，再一看去，玥王也在平静地饮茶，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老夫人和徐梦月对蓝芊说着赞扬之话，眼光还不时瞥蓝婳川一眼，带着得意之色。 可是蓝芊却不敢张扬，吐出那些大不敬之话，她知道她能有今日，都是亏了蓝婳川，而她直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蓝婳川这样做的目的，这反而让她恐惧，更怕得罪了蓝婳川，毕竟她身上的香粉迟早有一天会用完，还需要从蓝婳川那儿得到。 不过，蓝芊也没有阻止二夫人含沙射影，那些话她不好说出来，就让母亲和祖母来说，这样蓝婳川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眼下燕王待你，已经是侧妃的规格，等到哪一天怀上了，燕王一高兴，不就随口封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求那些无用之人。”徐梦月道。 “还不是当初祖母和母亲不相信我，我都说了，凭着我的天资，燕王总有一天会厚待我，这才几个月过去，便有了大转机，以后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 蓝芊说着，又看了蓝婳川一眼，带着几分试探。 蓝婳川仍然是没有反应，她似乎在想事情。 实际上，来到这一方院子，她就有一种感觉，仿佛有好些目光在盯着她，带着警惕和戒备。 宋家防她，也很正常，既然她来到这里了，今天的事情，就不会是比武招亲那么简单。 第411章 招婿小公爷 武台子上，一个子爵和一个伯爵之家的公子正在比武，初初上场的，都是武功一般，好戏都在后头。 武台子正北方，是一处壮丽精致的水榭楼台，上面空荡荡的，宋芷凝还没有出场。 再看去，大哥已经不在身边，不远处正在陪杨言说话呢，杨言倒只是寻常装扮，不过她的眉心，却是贴上了一小朵妃色的花钿，明丽大方的长相，增添了两分小女儿的娇美，让人看着忍不住生出怜惜来。 蓝毅正在给杨言指认那些武功路数，杨言似乎也很有兴趣，面上带着笑容，眸光澄亮。 “杨夫人你瞧，你的宝贝女儿和蓝家那位大公子，可是情投意合呢，两人早就不遮掩了，你们两家，什么时候成好事啊。”杨夫人身边的王夫人打趣道。 杨夫人也在观察着那一对，她道：“蓝大公子这孩子，家世，样貌，职位都有，年纪轻轻，就是三品帝都都统，的确是上上人选，只是——” “既然这么好，王夫人还有什么疑虑，若是我膝下的这一位，能有这么好的世家公子青睐，我只怕要去烧香谢佛。” 王夫人说的膝下这一位，便是那一次带去迦南寺的那位，是姨娘所生，那姨娘死得早，可是和她情谊深厚，她便将她的女儿认作亲生的抚养，这么多年，也算是嫡出了，但高门权贵这点芥蒂还是在的，比不得同级别的贵女能有那样好的选择。 “看着蓝大公子，我总是想到迦南寺的事情，徐梦月差一点给言儿带来灭顶之灾，何其狠毒，虽然她是二房的人，但也是蓝家人，一想到这一点我就不舒坦。”杨夫人皱起眉头。 “你说，好好的一锅汤里，怎么就混入了那样的一粒尘垢。” 提起那件事，王夫人脸色也是僵了一下，发生了那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徐梦月还把脏水泼到别家清白女儿的身上，又连夜抢夺了她的马车连夜逃离，她本来是要好好跟徐梦月算账，不过徐梦月最终选定的人是杨言，她也就坐观其变，人终归是有私心的，只要她的女儿相安无事，其他的，都是小事。 不过一想她的女儿差一点被牵连，也是如鲠在喉，极其不舒服。 好好的蓝家，有二房这些秉性不良的人，当真是败笔。 王夫人沉吟了一下：“不过，老将军再过几年就是古稀之年，百年之后，蓝家是要分家的，蓝大公子是大房嫡长子，将来定要承袭爵位。” 杨夫人神色微动，是啊，终归是要分家的的，到时候，蓝家大房和二房，也没有这么近的牵绊了。 想来想去，倾慕杨言的，也是蓝毅最为出挑优秀，更重要的，是言儿也有这一份心意，杨夫人寻思，这事还是等过年老将军和大将军回来，再细细讨论，至于杨大人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燕王也在观察着蓝婳川和玥王，最近的消息是两人闹僵了，玥王甚至不想让蓝婳川登门拜访，以前捧在掌心上呵护，如今居然到了这样的境地，不过这两人本来就是喜形不显于色的，眼下还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心中的嫌隙，怕是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这对于他来说，何尝不是一次大好的机会。 夏侯汐今日也来了，手上把着一杯酒，翘着二郎腿，看着台子上。 “唉，这些花拳绣腿，有什么意思，在本公爷手下压根过不了十招。” “窦家那小子，你头上都冒虚汗了，还打，也不怕丢了小命。” 看着他这样嚷嚷，指手画脚，大家都很无语。 “既然小公爷觉得自己很厉害，为何这上场的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 玥王淡淡开口，今日比武招亲，皇帝不来，他就是主裁。 只有夏侯汐和蓝婳川听出来，玥王如今的语气，染着一抹肃杀的清寒。 夏侯汐眉梢一挑，神色不屑：“玥王觉得，本公爷会上你的当，从而让你捡了大便宜？” “既然如此，还请小公爷对比赛的人尊重一些，不要随便指指点点，以免降低了格调。” 夏侯汐一声嗤笑：“这在台上比武，便是给人看的，还不能评论一下了，再说本公爷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就这两下子，完全没有观赏的乐趣。” “小公爷稍安勿躁，为了避免有人受伤，高手都是在后面出场，今日比武，不是为了招亲，也是为了让公子们且切磋武艺，好有个长进。”宋大人过来拱手道。 宋大人是礼部尚书，兼太常寺卿，位高权重，宋家本来是开国重臣，一直簪缨延续至今，膝下三个嫡出儿子，长子和次子已经在朝为官，长子宋容宇担任礼部侍郎一职，二子宋容学担任钦天监副使，三子宋容韬还未出仕，大部分时间都在凌云书院，到处联络拉拢。 今日，除了宋容韬这个比较闲一点的，宋家大公子和二公子忙于公务，并没有在家。 “那本公爷就不妨卖宋大人一个人情，不用浪费口舌也好，唔，这酒倒是不错。”夏侯汐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又倒了一杯。 宋大人反而在他身边坐下来，下人立刻给他斟了一杯酒。 “比武招亲可是显露自己的大好机会啊，难得这么多人肯捧老夫的面子，济济齐聚宋家，小公爷就不肯向其他比试人赐教几分？顺便也让客人们饱饱眼福。” 第414章 两根骨钉 宋夫人盯着蓝婳川，眼里难掩恨意：“蓝二小姐，你这是要把我的女儿害死才甘心吗？” “宋夫人此言差矣，不是我要对宋小姐怎么样，是宋小姐曾经的所作所为坑害了她自己，我倒是想问一问宋大人和宋夫人，这好端端的，宋小姐为什么要以柔絮这个身份，到我的身边当三年的下人呢，而这段时间我的言行也和以往有所不同，后来我通了医术，才知道中了迷毒，宋小姐为何要这样对我，你们二位能给一个解释吗？” “原来是中毒了，宋家小姐还对蓝二小姐下毒，这是什么居心？”有人惊呼。 “当真如此的话，宋小姐的心思也未免过于歹毒，这么美貌的一个人，为何却坏心到这样的程度。” “是啊，又是当卧底又是投毒的，捕获这投毒却没有把人害死，莫非是为另有目的？” 杨言道：“以前蓝二小姐顽皮了些，却也不疯癫不痴傻，有几年却不太正常，等到柔絮走了，却是什么症状都没有了，这一切时间正好对得上，想来也是让人触目惊心，若是宋小姐一直留在蓝二小姐的身边，只怕蓝二小姐这一辈子再也回天乏术。” “这么说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接近。”孟大人看向宋大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宋大人和夫人作为父母有没有参与。” 宋夫人没有说话，宋大人当然不会认，因为这种事情，而连累了整个家族，那就太不值得了。 他面上是一片痛心疾首：“芷凝也才十几岁的年纪，或许是贪玩从寺院跑出来了，老夫也以为她才回家，不知道她前面做出了这种糊涂的事情，小女无知，还望孟大人宽宏大量，给她一个宽大的处理。” 孟大人当然知道宋家二老不会认，没有谁会这么傻，他也只不过是走走流程罢了。 “卧底，投毒，这是两桩大罪，好在蓝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损失，蓝二小姐也是安全无恙，宋小姐是女流之辈，如果重罚，怕是承受不了，不知蓝二小姐可愿意稍微谅解，减一减量刑。” 孟大人跟蓝婳川请示道。 蓝婳川语气平静道：“事情已经明了，孟大人也这样说了，我也不会过于计较，或许声名受累，便是对宋小姐最大的惩罚，也希望经过这一次，宋小姐以后好好做人，诚心悔过，不要再自侮羽毛，至于量刑嘛，牢狱之灾可免，家法处置难逃。” 孟大人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罚宋小姐幽闭佛堂一年，每日跪上四个时辰，再抄写千卷经书，以偿罪孽，一年后，把经书呈交大理寺，这件事情就算结了。” 都是高门权贵，他不能把事情做得太过，而且关进那种肮脏污秽的地方，宋家免不了要多叨扰大理寺，说不定还会想办法把人弄出去，后续麻烦太多，虽然只是家法，但是在佛堂跪一年，还要写那么多卷的经书，实在是一件非常的折磨。 宋大人稍微松了一口气，别是关到牢狱里就好，一来宋芷凝受苦，二来打点折腾人，还会留下把柄，宋夫人却是一脸的不高兴，关禁闭跪佛堂抄写经书主要是针对女人的惩罚，她当然知道这其中有多么煎熬。 蓝婳川看起来宽宏大量，实际上还是要她的女儿受苦，真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心思阴歹极了。 宋夫人盯着蓝婳川，恨不得从她的身上刮下一层皮来，她女儿好好地落到这种境地，这一切还不是蓝婳川所赐。 比武招亲只到中途，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结束，大家纷纷散去，一边议论着方才的事情，此事当真是个绝好的茶余饭后谈资，说上几个月都不会过时。 宋大人想到什么，又皱起了眉头，宋芷凝是领了惩罚，但事情只怕不会这么轻易结束，他和大儿子二儿子都在朝为官，只要是做官的谁没有几个相互看不过眼的人，只怕这些人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接下来的几天，要说没有人奏他本子，他是不相信的。 目送客人们远去，宋大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老爷，这个蓝婳川，是成心跟我们宋家作对啊，芷凝这辈子还有什么大指望，我想来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老爷断断不能轻饶了她。”宋夫人愤愤不平。 “夫人莫急，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账要一点一点地算。”宋大人眼里掠过一丝冰冷：“兵部尚书，工部尚书，到底都跟我有交情，蓝家要跟我斗，就要掂掂自己的本事。” 第415章 验明 刚才那样的阵仗，又把老夫人和二夫人给惊了一跳，她们在蓝婳川身边阴阳怪气，蓝婳川完全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是转眼间却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宋小姐这一辈子差不多是等于毁了，不可能有好人家愿意迎娶这种心思毒辣叵测的女人，蓝婳川提前一年设伏，把宋芷凝打得招架无力，难以翻身，他们看了，只觉得心头凉意弥漫，遍体生寒。 想当初，芊儿何尝不是毁在蓝婳川的手里？ “小公爷，这边说话。” 夏侯汐走出宋家的大门，看到出现在面前的人，眼里的光芒不经意闪烁了一下。 “二小姐用这么认真的口气跟我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小公爷是觉得我会害你么？”蓝婳川心想他感觉真准确，她要说的，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就凭你也害得了我，切，做春秋大梦去。”夏侯汐嘴巴上这样说，可还是跟着蓝婳川进了一家茶馆。 玥王看着两人的身影，眸子黯淡了一瞬，他知道蓝婳川要做什么，可是半年的时间，能让她对夏侯汐的心意淡化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两个人很像认识许久的故人，这种感觉一旦生出来，就在心里消散不掉。 “借钱还是要我帮你办事，说。”夏侯汐靠在座椅上，颇有闲情逸致地转着杯盏。 “小公爷不是在帮我做着事情吗？”蓝婳川道：“我哪里还好意思再让你帮忙。” “那你是在问进展？不过这时间也太短了，涉及的人又多，还需要等等。” 蓝婳川摇头，她抿了一口茶：“小汐——” “你叫我什么。”夏侯汐面色微怔，这是他的小名，母亲一直卧病在床，在他长大后，父亲再也没有这样唤过他。 蓝婳川的话难说出口，她心头挣扎了一下，才抬眼看着对方：“不如我们来打一个赌，赢了的人，可以得到一样好东西。” 听说是打赌，少年一下子来了兴趣：“你这个狡猾的家伙，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啊。” 他还在默默回味着刚才她换他小名的事情，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虽然他的小名可以猜到，但听到她亲口说出来，还是很不一样。 “就打赌我们半年不见面，如果你能做到，我送你一样大宝贝。” 蓝婳川轻飘飘的一句，却是让少年一下子警惕起来。 “半年不见面？为什么？” “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是在打赌，人生总要找一点乐趣嘛。”蓝婳川似是漫不经心地道。 少年盯紧了她：“这是乐趣？” “看来小公爷是没本事做到了。”蓝婳川打了一个哈哈：“好东西也不想要了？” “你不用对我使用激将法，这一招对我一点用都没有。”少年面上蒙了一层冷霜：“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就生出了这样的主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 蓝婳川原本就寻思他听到会不怎么高兴，可是他的反应之大，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此时此刻，他全身的气息都是冷的。 她答应了玥王，如果这件事情没有办成，玥王那边心里的芥蒂只怕不会消减。 “我就随口说说啊，半年而已，也不是多长的时间，又不会断了我们之间的朋友关系。”蓝婳川只好这样搪塞道。 第416章 家法处置难逃 宋夫人盯着蓝婳川，眼里难掩恨意：“蓝二小姐，你这是要把我的女儿害死才甘心吗？” “宋夫人此言差矣，不是我要对宋小姐怎么样，是宋小姐曾经的所作所为坑害了她自己，我倒是想问一问宋大人和宋夫人，这好端端的，宋小姐为什么要以柔絮这个身份，到我的身边当三年的下人呢，而这段时间我的言行也和以往有所不同，后来我通了医术，才知道中了迷毒，宋小姐为何要这样对我，你们二位能给一个解释吗？” “原来是中毒了，宋家小姐还对蓝二小姐下毒，这是什么居心？”有人惊呼。 “当真如此的话，宋小姐的心思也未免过于歹毒，这么美貌的一个人，为何却坏心到这样的程度。” “是啊，又是当卧底又是投毒的，捕获这投毒却没有把人害死，莫非是为另有目的？” 杨言道：“以前蓝二小姐顽皮了些，却也不疯癫不痴傻，有几年却不太正常，等到柔絮走了，却是什么症状都没有了，这一切时间正好对得上，想来也是让人触目惊心，若是宋小姐一直留在蓝二小姐的身边，只怕蓝二小姐这一辈子再也回天乏术。” “这么说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接近。”孟大人看向宋大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宋大人和夫人作为父母有没有参与。” 宋夫人没有说话，宋大人当然不会认，因为这种事情，而连累了整个家族，那就太不值得了。 他面上是一片痛心疾首：“芷凝也才十几岁的年纪，或许是贪玩从寺院跑出来了，老夫也以为她才回家，不知道她前面做出了这种糊涂的事情，小女无知，还望孟大人宽宏大量，给她一个宽大的处理。” 孟大人当然知道宋家二老不会认，没有谁会这么傻，他也只不过是走走流程罢了。 “卧底，投毒，这是两桩大罪，好在蓝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损失，蓝二小姐也是安全无恙，宋小姐是女流之辈，如果重罚，怕是承受不了，不知蓝二小姐可愿意稍微谅解，减一减量刑。” 孟大人跟蓝婳川请示道。 蓝婳川语气平静道：“事情已经明了，孟大人也这样说了，我也不会过于计较，或许声名受累，便是对宋小姐最大的惩罚，也希望经过这一次，宋小姐以后好好做人，诚心悔过，不要再自侮羽毛，至于量刑嘛，牢狱之灾可免，家法处置难逃。” 孟大人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罚宋小姐幽闭佛堂一年，每日跪上四个时辰，再抄写千卷经书，以偿罪孽，一年后，把经书呈交大理寺，这件事情就算结了。” 都是高门权贵，他不能把事情做得太过，而且关进那种肮脏污秽的地方，宋家免不了要多叨扰大理寺，说不定还会想办法把人弄出去，后续麻烦太多，虽然只是家法，但是在佛堂跪一年，还要写那么多卷的经书，实在是一件非常的折磨。 宋大人稍微松了一口气，别是关到牢狱里就好，一来宋芷凝受苦，二来打点折腾人，还会留下把柄，宋夫人却是一脸的不高兴，关禁闭跪佛堂抄写经书主要是针对女人的惩罚，她当然知道这其中有多么煎熬。 蓝婳川看起来宽宏大量，实际上还是要她的女儿受苦，真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心思阴歹极了。 宋夫人盯着蓝婳川，恨不得从她的身上刮下一层皮来，她女儿好好地落到这种境地，这一切还不是蓝婳川所赐。 比武招亲只到中途，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结束，大家纷纷散去，一边议论着方才的事情，此事当真是个绝好的茶余饭后谈资，说上几个月都不会过时。 宋大人想到什么，又皱起了眉头，宋芷凝是领了惩罚，但事情只怕不会这么轻易结束，他和大儿子二儿子都在朝为官，只要是做官的谁没有几个相互看不过眼的人，只怕这些人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接下来的几天，要说没有人奏他本子，他是不相信的。 目送客人们远去，宋大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老爷，这个蓝婳川，是成心跟我们宋家作对啊，芷凝这辈子还有什么大指望，我想来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老爷断断不能轻饶了她。”宋夫人愤愤不平。 “夫人莫急，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账要一点一点地算。”宋大人眼里掠过一丝冰冷：“兵部尚书，工部尚书，到底都跟我有交情，蓝家要跟我斗，就要掂掂自己的本事。” 第417章 打一个赌 刚才那样的阵仗，又把老夫人和二夫人给惊了一跳，她们在蓝婳川身边阴阳怪气，蓝婳川完全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是转眼间却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宋小姐这一辈子差不多是等于毁了，不可能有好人家愿意迎娶这种心思毒辣叵测的女人，蓝婳川提前一年设伏，把宋芷凝打得招架无力，难以翻身，他们看了，只觉得心头凉意弥漫，遍体生寒。 想当初，芊儿何尝不是毁在蓝婳川的手里？ “小公爷，这边说话。” 夏侯汐走出宋家的大门，看到出现在面前的人，眼里的光芒不经意闪烁了一下。 “二小姐用这么认真的口气跟我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小公爷是觉得我会害你么？”蓝婳川心想他感觉真准确，她要说的，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就凭你也害得了我，切，做春秋大梦去。”夏侯汐嘴巴上这样说，可还是跟着蓝婳川进了一家茶馆。 玥王看着两人的身影，眸子黯淡了一瞬，他知道蓝婳川要做什么，可是半年的时间，能让她对夏侯汐的心意淡化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两个人很像认识许久的故人，这种感觉一旦生出来，就在心里消散不掉。 “借钱还是要我帮你办事，说。”夏侯汐靠在座椅上，颇有闲情逸致地转着杯盏。 “小公爷不是在帮我做着事情吗？”蓝婳川道：“我哪里还好意思再让你帮忙。” “那你是在问进展？不过这时间也太短了，涉及的人又多，还需要等等。” 蓝婳川摇头，她抿了一口茶：“小汐——” “你叫我什么。”夏侯汐面色微怔，这是他的小名，母亲一直卧病在床，在他长大后，父亲再也没有这样唤过他。 蓝婳川的话难说出口，她心头挣扎了一下，才抬眼看着对方：“不如我们来打一个赌，赢了的人，可以得到一样好东西。” 听说是打赌，少年一下子来了兴趣：“你这个狡猾的家伙，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啊。” 他还在默默回味着刚才她换他小名的事情，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虽然他的小名可以猜到，但听到她亲口说出来，还是很不一样。 “就打赌我们半年不见面，如果你能做到，我送你一样大宝贝。” 蓝婳川轻飘飘的一句，却是让少年一下子警惕起来。 “半年不见面？为什么？” “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是在打赌，人生总要找一点乐趣嘛。”蓝婳川似是漫不经心地道。 少年盯紧了她：“这是乐趣？” “看来小公爷是没本事做到了。”蓝婳川打了一个哈哈：“好东西也不想要了？” “你不用对我使用激将法，这一招对我一点用都没有。”少年面上蒙了一层冷霜：“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就生出了这样的主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 蓝婳川原本就寻思他听到会不怎么高兴，可是他的反应之大，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此时此刻，他全身的气息都是冷的。 她答应了玥王，如果这件事情没有办成，玥王那边心里的芥蒂只怕不会消减。 “我就随口说说啊，半年而已，也不是多长的时间，又不会断了我们之间的朋友关系。”蓝婳川只好这样搪塞道。 第418章 老夫人的恐惧 “你若是对本公爷厌烦，我十年不出现在你的面前都可以。”夏侯汐眸子浮起一丝黑色，字字决然：“若是你是遇到什么危险，要把我推开，如此我绝不会迁就，你今天得罪了宋家，接下来的日子定不是一帆风顺。” 本来他待她，是玩世不恭的态度，或者不想承认内心的某些感觉，可是上一次她为了让他脱罪，派人去玥王府毒杀姜庭，他的想法就不太一样了。 蓝婳川心头微酸，稍微沉默了一下：“既然如此，那就当我没有说。” 少年沉吟，这么说来，就是他猜测的这个原因了：“宋家人算得了什么，本公爷从来不瞧在眼里，你还真担心他们能够伤到你我不成？” 蓝婳川正要说话，长阳俯身：“小公爷，老公爷找您回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什么要事啊，不会又是催婚。”夏侯汐一脸不耐烦。 “老公爷倒是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但似乎很重要的样子。” “老头子每一次午休起来，神志总是不那么清醒，这人一模糊啊，难免浮躁，想到我还未成婚，父皇就更不得安宁了。”少年翘着二郎腿，面上不以为意。 “把来的人打发走，以后同样的事情，不要再来烦本爷了。”不耐的语气。 “看来今年老公爷催得特别急啊。”蓝婳川道。 男子十六岁成年，不少世家公子十七八岁就挑好了人家，夏侯汐今年十八岁，难怪老公爷会着急，生怕好的都被挑走了。 “随便催，我不搭理，他还能绑了我成亲不成？”夏侯汐无所谓道。 长阳含着某种意味看了蓝婳川一眼，老公爷给小公爷选的那些人家，也有蓝家，小公爷对蓝二小姐有那份心，既然如此，为何却不求娶呢，他倒是想不明白了。 蓝婳川抿了一口茶，将杯盏府放下。 “这么多优秀的世家贵女，小公爷随便挑一个都是好的，哪里还需要烦恼。”她语气平静，可是却有一半是玩笑。 “本公爷还偏不想挑了。”少年掀起眼皮看她：“怎么，你这么想我跟别人成亲。” “小公爷终身大事，自己拿主意好了。”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罢了，我去兵器坊玩去。”夏侯汐摆摆手，起身离去。 蓝婳川还在座位上，眉头轻拧。 看夏侯汐这样的态度，是不可能跟她打什么赌了，他明显过于戒备，仿佛是她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她几次想要说重话，可始终是无法出口。 “二小姐，属下以为，玥王爷的这种做法，未免有些过分了，小公爷不管怎么说都是二小姐的朋友，怎么能要求不见面呢。”卓奕道。 “这么说来，夏侯小公爷做的事情更过分。”蓝婳川倒是没有怪纳兰容景，他也最多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气，甚至是赌气罢了，这种杀身之仇，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了之，况且这也算不得什么惩罚，到底是玥王宽大处理了。 可是就连这，她都做不到。 也可以闭门谢客，不过她的院墙再高，也是防不住夏侯汐的，那一身轻工，就连卓奕到他的面前也要逊色，不然他也不会在玥王府那种地方都来去自如。 蓝婳川手指缓缓扣着桌沿，看着窗外许久，起身来：“先回去。” 这才进了门，老夫人身边的彩叶就来到面前，说老夫那儿要见她。 蓝婳川大概能够猜到是什么事，不过还是去走了一趟，老夫人再怎么样也是长者，这点面子他要给。 “婳姐儿，你好大的胆子啊，宋家可是开国重臣，到了这一朝仍然恩宠甚浓，你今天肆意妄为，乱了人家的好事，害苦了宋家的小姐，得罪了宋佳，宋家怎么可能会放过你，你倒是觉得出口气了，也不怕连累了整个将军府。”老夫人一看到她就质问。 在经过一种恐惧的心态之后，老夫人的心底被另一种害怕占据。 “祖母这么气盛，可是有没有想过，宋家小姐在我的身边当卧底，差一点害了将军府呢？”蓝婳川语气清凉。 老夫人倒是愣了一下。 “宋芷凝别有用心地接近我，说不定是为了将军府的机密，只不过那些机密防守严格，才没有让她得逞，否则只要动动手脚，将军府就能被扣上私通外敌之罪，招来灭顶之灾，难道她这样的人不应该有报应吗？” 蓝婳川没有提自己被宋家小姐弄得疯癫痴傻之事，老夫人根本就不关心这个，甚至还巴不得她情况更严重，彻底废掉最好。 只有从整个将军府的利益来说，老夫人才会上心，才会警惕。 果然老夫人脸色变了变：“我作为将军府的家长，当然不会不在意将军府的安危，只是你今天这样做，未免太过于张扬，等于是公然和宋家为敌。” “祖母以为，不趁着这次机会还有什么办法收拾得了宋家小姐，这一次比武招亲过后，宋家小姐一定引人瞩目，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能挑到一个好夫婿，嫁入一个显贵人家，为宋家带来结盟之势，我怎么能让这样的人拥有一个好前程，怎么能让宋家更上一层楼。” “宋小姐到将军府来当卧底，宋大人和宋夫人没有一点参与，老夫人相信吗？这么说来，在几年前，宋家就把蓝家将军府当成仇敌来看待，暗地里做那些龌龊卑鄙之事，这一次我当众翻脸，把这一层布揭开来，也算不得什么，丑陋早就存在，让它暴露于阳光之下，才会尽快地灰飞烟灭。” 老夫人被她一番话弄得招架无力，可她还是硬着嘴皮子说：“这样的话，宋家以后一定要为难将军府，到时造成的后果，你可承担得起。” 第419章 朝堂上还有得闹 蓝婳川嘴角多了一丝冷意：“祖母，宋家早就为难将军府了，如果我们忍气吞声，这件事情或许可以翻篇，但宋家心里面一定会轻视蓝家，觉得我们好欺负，我们蓝家是武将世家，祖父和父亲威名赫赫，皇上也敬重三分，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羞辱，既然事情摆到明面上来，那我倒要看看宋家有多大的本事能够掀得动蓝家，况且终究是宋家理亏，宋家小姐也受到了惩罚，要论输赢也是蓝家初步的赢。” 老夫人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思索了一下：“既然如此，你就看着办，只要将军府安然无恙的好，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就算初衷是为了将军府，也是将军府的罪人，你的祖父和父亲回来，看到不好的局面，也断断不会宽容你的初心。” 蓝婳川静静道：“祖母就放宽心，祖母年纪大了，颐养天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操心太多，当心连累到身体。” 老夫人哼了一声，蓝婳川退下了。 飘香捂嘴笑道：“二小姐分析将军府的利弊和荣辱，老夫人反而不能为难你了。” “二房再怎么样，到底也是将军府的一份子，在有些事情上荣辱是一体的，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了，如果这么一点觉悟都没有，当真是枉费祖父当初娶了她。” “这种事情对二小姐来说完全不在话下，就是一些事，看着也没那么难，却让二小姐愁眉不展。”飘香亦有所指地说。 “飘香，我真想消失一段时间，再也不出现，如此半年也就轻松过去了，可是我的身上这么多事务，怎么能够抽身而出，接下来宋家一定会有动作，为难将军府，我更是不可能不在。”蓝婳川道。 “二小姐事多压身，要多多歇息才是呀，别年纪轻轻就累坏了身子。” “其实这些都不累，反而让我觉得充足踏实，维护将军府也是我必须要做的，就是有时，会感到心累。” 飘香道：“奴婢觉得，二小姐直接选择一个嫁了，这些烦恼不就荡然无存了吗？” 蓝婳川满头黑线：“选择一个嫁，这种法子亏你想得出来啊。” 飘香吐了吐舌头：“反正玥王爷和小公爷谁也不差，如果能选择玥王爷，自然是最好的。” 蓝婳川没有说话。 “说到底这次的事情还不是小公爷闹出来的，二小姐还得给他擦屁股，如此看来，小公爷做事不太考虑后果，当真是比不上玥王沉稳。”婢女带着一丝不满说。 她们几个丫头有时私底下会讨论，玥王和小公爷的优点和缺陷，看看谁最适合二小姐，玥王除了一个不算什么缺点的脸盲症，还真没有什么不好的，可小公爷却问题是一大堆，就算他有一颗赤子之心对待二小姐，但成亲以后，可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小公爷这样冒进，万一哪一天闯祸了如何是好？就像这一次，若不是二小姐给压下来，还不知道闹成什么局面呢。 要说良人，肯定是越王爷最好。 “好了，我又没说要嫁，一个个给我挑起夫君来了。”蓝婳川现在更关心的，是玥王交代的事该怎么解决，她这里有什么动静，玥王那边肯定是知道的，人家还在等着消息呢。 不过这件事还得稍微往后压一压，这两日说不定宋家那边会有手脚。 “妹妹，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呢。”蓝修一回到家里，就被蓝婳川喊去。 “二哥，今天的事你听说了。”蓝婳川道。 “嗯，听说了，妹妹你做得对，到将军府安排细作这种事情断断不能容忍，是要给宋家一个教训。”蓝修道。 “可是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蓝婳川道：“朝堂之上还有得闹呢。” 蓝修虽然年纪轻轻，可浸泡在官场已经几年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他又怎么会一无所知，这点他已经想过。 “我们蓝家没有理亏的地方，我虽然官职不算高，可是也不怕他宋家，大理寺那边的审判已经下来了，他宋家不服气有什么用，若是递了什么折子，我一定会据理力争。” 蓝婳川道：“不仅仅如此，兵部和工部尚书和宋大人都是知己，几人经常在一起下棋喝茶，宋大人遇到了这种事，兵部和工部那边少不了要为他打抱不平，大哥是三品的都统，率领禁卫军听命于皇上，受兵部的掣肘少，兵部那边应该不能把大哥怎么样，可二哥却是工部尚书的下属，这一点我们要早做准备。” 蓝修神色警惕起来，实际上，他和工部尚书的关系也只是表面上和气而已，他这个官职是皇帝钦点的，当时工部尚书想要提一个自己人上来，皇帝并没有允许，工部尚书对他从来都是比较疏离的态度，以前倒没有敢给他使绊子，可是经过了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那妹妹觉得，应该怎么做才好？”蓝修问出这样的话，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他本来是官场的人，可是却要来请教妹妹。 但妹妹总给他一种无所不能，能够操纵大局的感觉，就算他有些自己的见解，说不定妹妹的想法更加独到。 第420章 两大致命把柄 蓝婳川道：“这一次和宋家对阵，算是我们蓝家取得了一场小胜利，不妨趁胜追击，大哥二哥明早上朝就参宋家一本，宋大人就算撇清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可是他教女无方，要是能安然逃脱惩罚，岂不是表明其他官僚家人犯错，官员也可以全身而退，如此是不是就可以指使家人去胡作非为了。” 蓝修面上似有所悟：“妹妹说得对，明天我就拉着大哥去早朝，大哥总是一大早就去训练军队，现在碰上了这档子事，不管怎么样都要腾出一点时间来。” “只不过工部尚书那边——” “这个就交给我好了，放心，他不敢动，兵部那儿，也折腾不出什么火花来。” 蓝修看妹妹面上有些神秘的样子，不由得好奇：“妹妹是打算怎么做，这其中可有风险？” 他知道妹妹是有主意的，就是不知道她的法子是否安全，若是危险，他肯定要挡在妹妹的面前。 蓝婳川道：“二哥是不知道，兵部尚书在南郊的一个寺院里，偷偷铸了一个私炮坊，所经营的银两全部收入自己的私囊，而且黑火运往外境，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要不是她上辈子活了足够长，还真不知道这些官员私底下有多么肮脏龌龊。 蓝修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转眼间已是满脸的怒气，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这种事情岂能纵容，我要去禀报皇上。” “二哥心怀正义，这样的品格自然是难得，不过要是换了人，也未必是好的，至少这一个，我们还抓着他的把柄，下一个就未必了，二哥就算见不惯一些卑劣之事，但也要清楚什么样的路，才是对蓝家最好的路。” 蓝修稍微平静了下来，还是摇头：“想不到兵部尚书看起来刚正不阿，居然是这样的人。” “二哥在朝为官有什么想不通的，表面一套私底下一套这不是很正常？”蓝婳川道：“至于工部尚书，在二哥担任工部侍郎之前，工部尚书亲自监督的一项工程出了事，一道工防垮塌，压死了无辜平民百姓二十几人，这件事一直隐藏的很好，始终没有报上去，距今已经有七年的时间，那一道工防之所以出事，是因为工部尚书贪墨了大部分朝廷拨的银两，这质量差了，能不出问题吗？” 蓝修脸上已经是一片凝重：“一个个的，居然——唉，都是一些蛀虫，他们不配为官。” “配不配的我不在乎，我这个人不喜欢多管闲事，我只知道有这两个把柄在手里，他们断断不敢帮着宋家，跟蓝家为难，二哥尽管放心，这一场较量，我们蓝家绝对不会输。” 蓝修看到妹妹这样的态度，不完全苟同却能理解包容，虽然是兄妹，但是他们的处世观念也有所差别，他希望那些为非作歹的都受到应有的惩戒，可是妹妹却拿来当把柄为蓝家所用，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希望蓝家上下好好的，持久繁荣昌盛，不要出事。 “作奸犯科的，迟早会遭到报应，不急在这一时，现在最重要的，是防备宋家，不要节外生枝，免得四处都是麻烦。” 蓝修心下了然：“妹妹说的是，是我太急了，祖父和父亲都不在家里，只要我们兄妹三人团结一致，就是铁板一块，谁也撼动不了我们。” “二哥去做你该做的事，我也有得忙了。”蓝婳川含笑道。 “好，我这就去拟奏本，给你大哥也拟一份。”蓝修起身，匆匆离去了。 蓝婳川写了两封书信，分别让卓奕送去给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信上也只是略提点他们干过的事情，警告他们不要多管闲事。 这一次的晚上，宋大人前去找工部尚书，可是工部尚书那里却闭门谢客，又去找兵部尚书，同样吃了闭门羹。 宋大人这一下子就想不明白了，他凭着经历几十年朝堂风雨的触觉，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可能发生了什么变故。 可是他和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的关系向来很好，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究竟是什么竟然让他们对他闭门不见？ 两人突然冷待他，如果暂时还好，倘若一直这样下去，蓝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岂不是一点风波都没有，而他职能部门不同，手不可能伸得那么长。 宋大人回去后，就是一阵唉声叹气，他本来是信心满满地出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的沮丧。 “肯定是那个蓝婳川，这个女娃子可狡猾得很，是她暗地里使了花招。”宋夫人凭着女人准确的第六感，一下子就猜到了蓝婳川的身上。 “可是她是怎么做到的，这想来想去不可思议呀。”宋大人闷闷地喝了一口酒。 “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才让人觉得这件事情诡异，这便是她蓝婳川的最可怕之处。”宋夫人咬牙切齿地说：“芷凝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蓝婳川设了一年的伏，让我们宋家措手不及，这样的心思可比官场上的那些老滑头狡诈多了，老爷你不要以为一个十几岁的女流之辈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她偏偏就是利用这种想不到，在背后搅乱风云，郑家是怎么垮的，白钧是怎么被流放的，还不是因为她的那些阴谋诡计，小小年纪如此深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活了几十岁呢，” “哪有你说的这么吓人。”宋大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可能正好碰到工部尚书和兵部尚书有事，不能见客，我明天再去拜访。” 第二天早朝，蓝家大公子和二公子突然递上奏本，参了宋大人，说宋大人教女无方，以致宋小姐到蓝家去做细作，让蓝二小姐疯癫无状，还差点导致蓝家军事泄密，让大楚上下遭殃。 玥王这一日也在朝堂之上，也说不可纵容了这种风气，皇帝斟酌之后，撤去了宋大人太常寺卿的职位，本来宋大人是两位并重，现在只剩下的礼部尚书一职。 宋大人早朝回来，脸色一直铁青，蓝家这样先发制人，看起来是趁胜打击了。 他是万万没有料到，卧底之事会在今日呈现这样的爆发之势。 第421章 又能得到什么 午后宋大人又去拜访工部尚书和工部尚书，这两位大人还是不见客，宋大人打听后才知道，两人早朝回来才接见了其他客人，看来是有意防备着他了。 这一切到底是谁倒的鬼，宋大人不由得想到了蓝婳川，自从一年前，她转了性子以来，帝都发生的不少事情好像都跟她有关系，可是宋大人也找不出半点证据证明这些是那个蓝婳川所为。 难道只能是默默吞咽下这口气？宋大人显然是不愿就此甘休。 宋家又跌了一个大跟头，宋大人的两位知己也不见他，蓝婳川知道，宋家短期内是蹦达不起来了，平时只要留意着那边的动静就可以。 反而她这里，直到现在还是一筹莫展。 放眼望去，园子已经是一片凋零的迹象，现在是深秋到冬季过渡的时节，很快冬天就要到来，眼下秋高气爽，阳光明媚，接下来能逛的时间并不多，蓝婳川便换了身衣服出门去，看看大街上美味的点心，有趣的玩意儿，心情总会好上几分。 “书院一年一度的校验又要开始了，许多高门子弟和贵女这段时间也勤奋起来，二小姐今年还要参加吗？”牡丹问。 “不用费这个心。”蓝婳川道。 她偶尔才去一次书院，也是去为了看看谷先生和冯先生，跟古先生下下棋，跟冯先生讨论一下医术，课也基本上是不上了。 她去年参加校验，不过是向所有人证明，她并不是一个无能懦弱之辈，既然她已经摆脱了那样的名声，就没有必要再出风头。 “也是，奴婢觉得，多赚点银子才是实实在在的。”牡丹说。 飘香一把烤好的羊肉串过来，二小姐最喜欢吃这个了：“二小姐，奴婢看到小公爷在兵器坊那边挑选兵器呢，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蓝婳川摇头，她不能保证夏侯汐不来找她，但她可以不出现在他的面前，她还是没有想好法子，如此也不会让玥王那儿过于窘迫。 兵器坊就在附近，从这里逛过去，用不了几步就是，蓝婳川偶尔也会去那里，她喜欢匕首的锋锐小巧，可以完美地藏在袖子里，虽然她不会武功，也不使用这些，但摸摸看看，也是不一样的感受。 她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一座茶楼三楼，玥王立在阳台，将下方的情景尽收眼底。 “王爷若是提其他要求，二小姐一定能够做得到，小公爷帮了二小姐不少忙，怎么说也算是朋友，那些狠话要二小姐说出来，实在是为难她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呀。”郭旭说。 “他们之间，真的只是当彼此是朋友吗？”纳兰容景缓缓道。 “不管是什么，总会有情谊在，看这两天二小姐都在绞尽脑汁，自己也不得安生，王爷真想出了这口气，便把蓝二小姐娶过来，那才叫赢家呢。” 男人神色一动，却只是苦涩一笑：“你以为想娶就能娶的，若真是如此，本王也不会计较这些。” 只要她一天不嫁，他看那个人便觉得刺眼，只有尘埃落定，才能彻底断了夏侯汐的念想，不至于再做出那些糊涂事来。 “王爷也不想看到二小姐烦忧，既然小公爷对王爷动了杀心，王爷又何必让他好过，也该给他尝尝教训才是，最好让他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那种滋味才叫煎熬呢。”郭旭道。 这才是他说这一番话的目的，夏侯汐派人刺杀王爷，那一剑差点刺中心脏大动脉，让他半年见不了二小姐，就算他应承，也是无关痛痒罢了，不承受同样的惩戒，这事不公平。 王爷为了二小姐，可以让这件事翻篇，可是他作为王爷的贴身护卫，却做不到。 纳兰容景眸底浮起一抹暗流，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想要了他的命。 他可以不计较，可是他不计较，他又能得到什么？ 蓝婳川这里，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能跟她翻脸，但夏侯汐，却要用别的来还了。 “小公爷在兵器坊，王府有的是好兵器，带到那里让他挑选。”王爷这样交代，护卫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保证小公爷选到一把最好的。” 第422章 兵器坊行刺 “咳咳——”男人喉间一涩，又发出两声轻咳，虽然他已经好了大半，总觉得有些东西郁结在心里，不得舒展。 再看去，蓝婳川已经消失在这条街的尽头，不见了身影。 男人看着那个方向，有些失神，以前他就觉得他们之间好像隔了什么，原来隔着的，是夏侯汐。 “小公爷，这个摊位的兵器似乎还不错。”长阳看到一个摊位，眼睛一亮。 “哟，虽然数量不多，但都是用千年寒冰玄铁铸造，这每一把摸起来，都是无比称手啊，外观也铸造得精致。”夏侯汐随手试了几把，面上满意。 很少见到质地这样好的，就像是精心收藏然后才拿出来卖，价格自然不菲，不过他也不缺银子。 “老板，这几柄剑我都要了。” 长阳也高高兴兴地掏银子，小公爷经常来这里，很少挑到喜欢的，这次一下子就挑了好几柄，够小公爷回去把玩好一阵子呢。 “我这里还有一柄更好的，公子想要看看吗？”老板一边卸一把兵器一边恭敬道。 “还有更好的怎么不早点摆出来，快拿来本爷看看。”夏侯汐顿时觉得手里面的不香了。 老板将那一柄剑递过去的时候，突然眼底冷光一现，陡然将剑拔出来，寒光凛冽的剑刃，就朝少年刺去。 “有刺客，保护小公爷。”长阳脸色大变，立刻展开防护，他就奇怪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些不轻易外露的好兵器，原来不过是一场陷阱。 随即又从暗角巷子里涌出十几个刺客，和夏侯汐带来的数名手下纠缠在一起。 这里一片混乱。 “二小姐不好了，小公爷出事了。”董伍前来禀报。 “出什么事了？”蓝婳川皱了一下眉头，莫非夏侯汐又胡闹了？他带给她的麻烦还不够吗？ “小公爷在兵器坊挑选武器，突然遭到了摊主老板的刺杀。” 蓝婳川立刻站起身来，快步往那里赶：“你们几个跟我来。” 此时此刻，兵器坊的厮杀已经结束，来势汹汹，撤去也快。 “哼，就这些小喽啰，也想动得了本爷。”夏侯汐散着头发，按着流血的肩膀站在一片凌乱里，不屑地道，他的脸上溅了几滴血沫，俊美逼人的五官更是多了几分妖冶。 “小公爷这些可不是小喽啰啊，都是专门培养出来的一流高手，要不然你也不会受伤，唉，都怪属下没有保护好小公爷。”长阳伤得更重，却只有满心的愧疚。 “不用说本爷也知道是谁派来的人，说本爷手段不堪，他纳兰容景又好得到哪里去？”夏侯汐一声冷笑，鲜血从他的手指尖汩汩流出来，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痛苦，只是那张俊脸已经隐隐发白。 “已经有人追去了，如果能抓到一个活口，无论如何也要到皇上面前告玥王一状。”长阳道。 刚才的那一批人已经折了一半，大部分都是死在小公爷的手里，不过对方人太多了，应付起来难免眼花缭乱，总能让他们找到机会。 “小公爷，蓝二小姐带着人来了。”有人禀道。 “她来了？”夏侯汐面上一动，随即下了一个决心：“走，立刻走。” “蓝二小姐关心小公爷，小公爷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又要走呢？”长阳不明白。 “我才不会让她看到我这副样子，不准告诉她我受伤了，不然本公爷不会饶过你。”夏侯汐提起一口气，点足踏上了一个屋顶，一阵剧痛传来，他踉跄一步，五官都皱在一起，额头上冷汗淋漓。 长阳赶紧跟了上去将人扶着，自家主子这个样子，他心疼不已：“小公爷这是何必呢，二小姐看到了又有什么，反而还会多关心你。” 他现在才发现，小公爷这方面的自尊这么强，生怕自己在意的人觉得自己无用，不想让她看到他的脆弱之处。 “少说废话，回去。” 夏侯汐咬着牙关，真他妈疼啊，那杂种是伤到他的骨头了，他当时气愤之下，一剑送那个人归西，其他人也都逃走了，没有留下什么活口。 蓝婳川赶到这里的时候，只见一片狼藉，摊位倒塌，兵器散落一地，很多人躲在巷子里，向外探头观察情况，还不敢出来。 第423章 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人呢？”蓝婳川问那些还没有离开的护卫。 “回二小姐，小公爷已经回去了。” 看这个护卫的态度，那就是至少命还在。 “他人怎么样，有受伤吗？” 那护卫垂下眼睛：“那些刺客全被我们打跑了，小公爷也安然无恙，一点事都没有，还请二小姐放心。” 蓝婳川察觉到了他的心虚：“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吗？我不喜欢别人在我的面前说谎话。” “是真的没有，小公爷好好的，二小姐尽管放心。” 她的声音带着两分清冷逼人，护卫再回答，比方才更加没有底气，显然是隐瞒了什么。 蓝婳川看着地上一滩滩的血迹，不知道有没有夏侯汐的。 “去夏侯家。”抬脚就走。 那护卫只好跟着，苦着一张脸，他没有把事情办好，只怕回去有好果子吃了。 去的路上，蓝婳川又问了一些情况，目前还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人，没有抓到活口，所以无从查起。 蓝婳川心里是有一呵猜测，不过没有证实的事情，她不会去认定。 到了夏侯家大门口，守卫道：“抱歉蓝二小姐，小公爷今天不能见客，还请二小姐改天再来。” “为什么不能见客，你家小主人不是向来很有闲心呐？” 蓝婳川绕开他的阻，拦进了大门。 这些人也没有怎么为难她，毕竟大家都知道，小公爷对蓝二小姐别有不同，就算她真的闯进去，小公爷也不会动怒，他们也最多是被斥责几句。 “轻点，嘶，秦大夫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大殿里，请大夫给少年处理这伤口，少年眉头都皱到了一起，龇牙咧嘴。 “小公爷还是用上麻药，现在只是清洗消毒，等一下还要缝合呢。”秦大夫无可奈何的说。 小公爷带伤回来，要求他尽快处理好，就连麻药也不必上了，结果痛得脸色发白，冷汗源源不断。 夏侯汐已经说过不要麻药，现在要他改口，他只觉得没面子，哼了一声道：“是你下手没轻没重，跟麻药有什么关系，不信等一下缝合的时候，看看本公爷会不会喊痛。” 秦大夫满头黑线，缝合的时候动作再轻，那种针穿过皮肉的疼，没有麻药，想想都令人哆嗦。 只不过少年这么倔强，他劝说了也没用，等一下就自己受着呗。 蓝婳川站在大殿外，稍微停留了一下，这才走进去。 “要当英雄也不是这样当的，这是在委屈折磨自己，耍性子给谁看。”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侯汐身体微僵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她果然是找到这里来了，看到了他受伤的情形，看到了他窘迫的境地。 恼怒的目光盯着跟进来的护卫：“不是说本公子不见客吗？一群酒囊饭袋，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你也别怪他们了，是我自己非要进来，他们总不好跟我硬来。”蓝婳川道。 “不是说一点事都没有吗？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看不出来，有些人骗起人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啊。” 蓝婳川给少年检查一下伤口，才发现伤口很深，伤到了骨头，只怕要好一阵子才会痊愈了。 “卓奕，回去把药箱子带来。”她的那个药箱子里面，放在最基本的伤口处理用物，消毒药，麻药，缝合针线，金创药，纱布。 “秦大夫辛苦了，这里就让我来。” 秦大夫知道他的医术，根本就无法和眼前这个女娃子相比，把自己的东西收起来：“是，我已经给小公爷止了血，接下来的事情就劳烦蓝二小姐了。” 他刚才怎么劝说小公爷都不听，或许蓝二小姐的到来情况会有所不同，看到小公爷痛成那个样子，还要嘴硬，他也是很无奈。 夏侯汐绷着一张脸，这会儿，他似乎真的忘记了疼痛。 “你都知道了？” “是啊，我知道怎么了？你受伤很高贵，不能让人知道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连那些人都对付不了。”少年嘟囔着，看了一眼他的脸色。 第425章 药老鼠 蓝婳川走出大殿的时候，刚好老公爷来看夏侯汐。 “蓝二小姐对小公爷，当真是关心哪。” 老公爷的贴身管事道。 “小公爷也到成婚的年纪了，老爷您心里头着急，若是小公爷能和蓝二小姐一拍即合，那当真是了了老爷的一桩心事，蓝二小姐已是今非昔比，要论优秀，可真没几个贵女及得上她。” 老公爷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是没想过，给他挑选的花名册里也把蓝二小姐给列上了，可他偏偏一个都不选，这家伙平时吊儿郎当的，心思也古怪得很，倒令人捉摸不透啊。”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管事也是一脸的疑惑。 老公爷默了一下，走进了大殿。 “秦大夫说你这次受的伤不轻，怎么搞的？出门在外，也不注意一点。”老公爷虽然语气严厉，可眼里却藏着关心。 “我没事，多谢关心了。”夏侯汐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的父亲。 老公爷知道，自己的儿子还在怪他，多年前的事情了，这孩子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外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的确是防不胜防，我已经派了十数人去查，若是查出来是谁敢惹到我们夏侯家的头上，绝不会让他好过。”老公爷语气不由得放缓了一些。 “不必费这个心了，我已经决定不计较。” “什么？”老公爷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可不是他这个宝贝儿子睚眦必报的作风啊。 “小事而已，我这个当事人都不在乎，你在乎做什么？”夏侯汐扯过被子盖着头：“我要睡了，请勿打搅。” “你这——”老公爷一阵气恼，可是又不好发作。 他突然明白过来了，这小子被人狠狠刺了一刀都不算什么事，都可以不计较，可是却怨了他这么多年，说明在他的眼里，他做的事情，是最难以原谅的。 本来老公爷以为，等夏侯汐再大一些，作为男人就会开窍，对他不会再有什么芥蒂，现在看来，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他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凝重，看着藏在被子里的儿子，沉默了良久，才迈开步子走出大殿。 “老爷，今天的事情，还要查吗？”园子里，一个护卫请示道。 “查，怎么能不查，要是这一剑伤到了颈部，胸口，小公爷还能活命吗？”老公爷哼了一声道。 “老爷这是怎么了，是谁惹老爷不高兴了？”一个容貌妍丽，身姿玲珑的中年美妇人朝这里走过来，一颦一笑，极尽风姿。 林姨娘是大公子和二公子的生母，她是歌姬出身，能在国公府当姨娘，已经是攒了八辈子的福分。 这么多年来，林姨娘凭着自己魅惑人的手腕，牢牢拴着老公爷的心，除了生下小公爷就瘫痪在床的夏侯夫人，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别的女人。 可是此刻，老公爷却只是觉得林姨娘那一脸的小意温柔有些刺眼。 “我没事，你也回去。”老公爷语气不太好。 林姨娘脸上僵了一下，这么多年来，老公爷还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是谁在他耳边吹了什么风吗？ 她不由得想到了夏侯汐，这小子从小到大都对她不满意，没少使脸色，不是他，还有谁捣鬼？ 听说这崽子在外头被人刺杀，受了伤，想必这阵子也蹦跶不起来了，若是再出什么意外，这个家，以后还不是她两个儿子的，有这个唯一的嫡子在，她的儿子始终不会有多少福泽，最多以后分一点家产出去。 她每每想到这件事，就觉得不甘心，同样是人，同样是老爷的孩子，为什么境遇如此天壤之别？ “请问夫人是来买药呢，还是来看病。”悬壶医馆的掌柜杨北客气地问，他原本是跑腿采购药材的，后来二小姐见他学东西快，不断长进，便让他当了掌柜，他也没有辜负二小姐的期望，把医馆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按照这个药方抓给我就是。”美妇人给了一个药方子。 杨北看到药方上的配药，不由得愣了一下：“夫人，我虽然对药理知之甚少，但这个方子还是能瞧出来，对身体没什么好处，我就不得不多问夫人一句，这药抓去的用途了。” 美妇人莞尔一笑，魅惑动人：“你觉得我是拿去毒害人命呀，你看我，长得像那种会去害人的人？” “夫人不好意思，这是馆子规定，我必须问清楚，不然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官家找上门来，我一个平头可吃罪不起。”杨北不为所动。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屋子里有老鼠流窜，怎么抓也有漏网的，不过是拿去磨成粉末，掺在食物里，药老鼠罢了，小哥你跟我板着脸做什么？” 说到老鼠两个字的时候，妇人无意识加重了语气，眼里掠过一丝阴冷。 “写下来。”杨北找来笔墨。 “名字，身份，住址，买这药的用途，白纸黑字。” “什么？”这美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姨娘，她没想到买个药而已，还这么多麻烦，皱起了秀眉：“这帝都这么多药馆子，偏偏你家事多，买点药老鼠的药也要左右戒备，无冤无仇的，我还要坑害你们家不成？” “若不是这方子上的配药只有你们这里有，我也不会跑那么远来买药。” “可是——”杨北正要说什么，蓝婳川从后厅出来：“不许为难客人，这位夫人既然说是拿去药老鼠，你就给她配药便是。” “是，二小姐。”杨北知道，二小姐不管怎么打算，都有自己的理由，也会保证麻烦不找到悬壶医馆的头上来。 林姨娘认出是蓝婳川，不知道怎么的，就生出了一种忐忑的情绪，这个蓝婳川，在她手上倒霉的人实在太多了，前久的郑家，如今的宋家，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竟然有这般能耐，她甚至担心蓝婳川会看破她心中的想法，不由得多瞄了对方一眼，少女的神色淡淡的，交代完这句就回后院去了，仿佛她做什么，都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且，她虽然是夏侯家的姨娘，可是几乎不露面，帝都高门，没几个人知道她，蓝婳川也从来没有见过她，既然不认识，不知来处，她何须担忧？ 林姨娘松了一口气，拿着配好的药方走了。 “二小姐，这位是洛尹公府的林姨娘，买这样的配药回去，怕是不安好心。”卓奕在身边道。 “不然呢，她还真的拿去药老鼠？”蓝婳川含着一丝讥诮道：“终究是沉不住气的，这才伤到了手臂，就以为机会来了，这样的人不过是嫌活得长罢了。” “属下这就去把消息传递给小公爷，据说小公爷和两位庶兄关系一直不好，这对小公爷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呢。” 蓝婳川抬手让他办。 接下来，洛尹公府有好戏看了。 第426章 请君入瓮 第二天就传来消息，洛尹公府林姨娘让人在秦大夫给小公爷熬的药里加入了一味毒药，在小公爷快要服下的时候，秦大夫正好去看望情况，闻出药味不对，便检查了一下，这一查就发现了问题。 那个下药的下人自以为隐蔽，却被一名去茅厕的护卫目睹，轻易指认了出来，又顺藤摸瓜，查出了林姨娘。 老国公知道此事后十分震怒，他没有想到，自己宠爱多年的女人竟然是这样的蛇蝎心肠，差点将林姨娘休掉，不过林姨娘为他生了两个孩子，看在大公子和二公子的份上，只是将林姨娘禁足，但经过这一次，以老公爷的性子，是不可能再亲近林姨娘了，连带着对大公子和二公子也冷淡了许多。 本来洛尹公府家底根基深厚，拔出一根毛来，也是一笔不菲的家产，足够一辈子荣华富贵，不过看这样的情势，以后大公子和二公子得到的，要比本来要少许多。 林姨娘这样的举动，倒是成全了小公爷，不费吹灰之力，让庶出元气大伤，本来庶出就被他压制得死死的，从此更是没有机会了。 夏侯汐一身慵懒地靠在亭子下，手上拿着点心，送到嘴里：“二小姐怎么还不来给我换药，长阳，你去催一催。” “小公爷，时间还没有到呢，要等到明天。” 长阳嘴角抽了抽，小公爷多么聪睿的人，昨天才凭着从卓奕那儿得到的信息，请君入瓮，给二姨娘致命一击，现在居然连时间都能记错，还是太想见到二小姐了。 “唉，才让厨子准备这么多点心——”夏侯汐皱眉：“好了全部送过去。” 蓝婳川见国公府那边送来一大盒子点心，不由得一诧：“想吃点心我让厨子弄就是，小公爷费这个心也没必要。” 送点心的护卫道：“是小公爷记错了日期，以为二小姐今天就过去，才准备的这些，后来想到二小姐是明天去，这么多点心也吃不完，小公爷就让属下送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蓝婳川让牡丹给他一点跑腿的碎银子，到了屋子里，将盒子打开，十几种口味的点心，应有尽有，都是她爱吃的，而且每一道的分量还很充足。 “二小姐吃完这些，今晚不用吃饭了，明早起来，少不得胖两斤呢。”飘香道。 “哪里吃得下？你们都坐下来，一起吃。”蓝婳川大大方方地说。 几个丫头片子眼睛一亮，太好啦，她们等的就是二小姐这句话。 第二天一大早，秦大夫便去看望小公爷的伤情：“小公爷，该换药了。” 夏侯汐摆手：“不了，蓝二小姐会来给我换的。” “如此也好，小公爷可跟二小姐说过了？”秦大夫有些意味不明，他已经尽量用严肃的神态跟小公爷说话了。 “早就约好的。” 秦大夫提着药箱回去，长阳进入大殿：“小公爷，林姨娘还在给自己叫屈，嚷着要见老爷呢。” “这种令人倒胃口的事情，就不要让父亲知道了。”少年面上掠过一丝厌恶。 他忍那母子三人已经很久了，那个女人还想毒害他，被罚了也不安分。 “林姨娘的院子加了一层防卫，她嚷嚷得再大声，再可怜，也传递不到老爷的耳朵里。”长阳压低了声音：“要不要挑个时机，把这三人都解决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人可不是轻易能杀的，以后安静点，可以留他们一条狗命，若是再折腾，就别怪本爷我不客气。”夏侯汐一声冷哼。 “其实，小公爷何不让蓝二小姐给夫人诊治呢，蓝二小姐医术高明，经过她的手，说不定夫人很快就没事了。” 夏侯汐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一点？蓝婳川医学天赋爆发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只是母亲心念如死，更宁愿永远这样躺着，若不是为了他，只怕早就不愿意活了。 那一次，对母亲当真是致命打击，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仍然是无法释怀，而且这些年老国公对林姨娘无比的宠溺，日复一日的煎熬，早就把母亲凌迟得遍体鳞伤。 而他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对蓝婳川开口，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件事？ 就算她答应，嫁入国公府，要她面对这样的局面吗？ “始终还是要看母亲的意愿，我会尽量说服母亲，而不是不经过她的同意将她治好，她心结未解，身体好了，少不得经常面对那个人，如此又会是什么心情？” 长阳知道，小公爷口中的那个人，指的当然是老公爷。 “不过，小公爷还是要加一把劲，别让玥王府占了先机呀。” 夏侯汐眯起了眼，释放出一抹危险的光芒：“真是如此，这笔债，要加在他的头上。” 第427章 嗯，是个听话的 蓝婳川吃过了午饭才过来，看了一下夏侯汐的手臂，恢复得还不错。 “嗯，是个听话的。” 夏侯汐总觉得她另有所指，眨了眨眼睛：“玥王不听话？” 蓝婳川刚才下意识地就说出来了，那些日子，纳兰容景的不配合，的确让她烦忧。 “我有说是玥王爷吗？”蓝婳川给他消毒上药，边道。 “猜的，这不被我猜中了。”少年凑过来：“那我就好好听你的话，免得让你不舒坦。” “好啊，那我下次不必来了，让秦大夫给你换药，你也得听，就这种小事，没必要专门跑一趟。”蓝婳川说。 却听到少年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没门儿，反正我是你的病患，你得照顾好我，直到我好了为止。” “多大的人了。”蓝婳川无奈道。 夏侯汐让人端来一桌子丰盛的点心：“专门给你准备的，不吃完不许走。” “这么多你当我是猪啊。”蓝婳川一眼看去，眼花缭乱，要她吃完，还不得把肚子撑成球。 “变成猪也不是什么坏事，免得有些人的目光总是盯在你的身上。”少年轻轻一哼。 蓝婳川回去的时候，下午过了一半，夏侯汐总是缠着她说话，这里痛那里疼的。 点心她吃了大半，晚饭是不用吃了。 这件事，她也不打算问玥王，玥王大概是意识到她的为难，心有不甘，但又不忍心强迫她，才做出了这个举动。 高门之间，争斗都是暗涌的刀子，明里的证据，这样的方式太极端了。 只希望一切到此为止。 “二小姐，如此，玥王要您做的那件事，算是不了了之了。”卓奕问道。 蓝婳川心想大概也就是这个结果了，玥王不知道，她和夏侯汐的渊源，在上辈子就开始了，一个她亲眼目睹为了她死的人，有些话，她真的是不能说。 卓奕又道：“小人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你说。”蓝婳川拿起摊位上的一个玩具摆弄。 “说来也奇怪，玥王曾不止一次求娶二小姐，可是夏侯小公爷，却从未表明过这样的意思，看样子小公爷对二小姐的在意并不比玥王对您的在意少，难道他一点也不担心，不心急，这又是什么道理？” 卓奕说完，就迅速低下了头，他也不想干涉二小姐的个人私事，可是飘香几个丫头在闲聊的时候总是催促他问问二小姐的意思，最好是最后能够嫁给玥王爷，在她们的心目中，玥王是最好，最合适的人选。 蓝婳川端详着你那玩意儿，神色静静的：“卓奕，你知道吗？有些人并不是要婚嫁娶进，也会呵护一生，一往直前，百死而不悔。” 护卫诧异了一下：“二小姐指的是——夏侯小公爷吗？” 只是，二小姐也才十几岁，为什么就可以这样断定，人生漫长，以后的变数多着呢。 蓝婳川也不好跟他解释，有些事情，要不是她亲身经历，别人说来她自己也不会相信。 只是那一幕，万箭穿心，却是她生命里最印象深刻的记忆，总是梦回，无法释解。 若说这一生没有任何瓜葛也就罢了，最多当作一次不寻常的经历，藏在心底，直到有一天淡化。 可是她依旧看到那颗赤子之心，一腔热血，她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除了前世的血泪让她觉得畏惧，下意识地回避，也是另一件事让她觉得，成亲不成亲这种仪式，并不是很有必要。 “卓奕，你只要记得，日久见人心。” 蓝婳川将那个玩意放下，再往前走上几步，便是悬壶医馆。 “宋家人方才来开过药了，是用来治疗心悸不安，神思烦虑的药，大概是买去给宋小姐和宋大人服用。”杨北道。 “为了避免出事，小人记载得详细了一些。”他将簿子的一页展示给蓝婳川看。 “来的人，正是宋三公子。” 第428章 收网之日 蓝婳川点头，只要不是买的毒药，宋家很难在她这里生事，这里买危险一些的药，都会记载姓名住址，还要按手印，表明看过无异，宋家这次买安神的，杨北也记录了，更是不可能有事。 宋容韬来这里买药，只不过是为了提醒她，她害惨了宋芷凝，又让宋大人跌了大跟头，他们宋家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这个宋容韬这么点心思，她还瞧不出来吗？ “二小姐，那个老人家又来了。”牡丹说。 “快请进来，准备好茶点。”蓝婳川正好要在这里待一会，老人家是纯粹的祁凤族人，在凤凰谷生活了几十年，对祁凤族的知悉要比她深许多，从他那儿，她能知道很多原本不知道的事情。 那老人得了悬壶医馆的帮助，租了一个住处，穿得整洁了不少，身上已经没有乞丐那种臭烘烘的气味，整个人的面貌焕然一新。 “每次来，二小姐都这种热情款待，老夫真是羞愧难当啊。”这个老人正是伯承，他活了几十年，每一个表情，每一个语气，词句，都拿捏到好处，看起来就是一个承蒙恩惠，满心感激的老人家。 “老人家不要这样说，我这里叫悬壶医馆，悬壶济世，看到你有困难，自然也会给你解一解燃眉之急。”蓝婳川道。 “也并不是我偏要来打搅二小姐，只是看着二小姐，总让我想到一位故人，二小姐的容貌依稀像他，我和他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总在一起下棋，喝酒，他有一个女儿，那可是祁凤族第一美人啊，性子也是极温柔，许多族里的后生都喜欢她，后来，她跟着一个俊美的男人，来到了帝都，也不知道如今身在何处。” 提到往事，伯承总是唏嘘：“遥想当年，祁凤族何其的热闹融洽，最有趣的一件事，发小的那个美人女儿，一次泛舟湖上，那些后生也簇拥着去划船，船翻了好几个掉到湖里，这件事总是被大家津津乐道。” “后来也不知道谁走漏了丰盛，说取了祁凤族女人的血来喝，可以长葆青春，活到三百岁，不断有人闯入凤凰谷，抓走那儿的女流——”伯承似乎说不下去了，双手掩面：“抱歉二小姐，我又失态了。” “凤凰谷是老人家这一辈子最美好的记忆，后来老人家因为家园败落流浪，个中的心酸，怕是自有自己才能深刻体验。”蓝婳川道。 “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没有多少活头了，只是那发小故人在临死之前，交给我一样东西，要我哪一天到了帝都转交给他的女儿，可是我找了许久，却也没见他女儿的踪迹，到时候，又是一桩未了的心愿啊。”伯承忧心忡忡道。 蓝婳川面上微动：“不知能不能问一下，是什么东西呢，或许我可以帮老人家这个忙。” 伯承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放一个盒子里面装着的，我一直没有打开看，这做人，不能失去诚信啊，故人的秘物，怎么能随意看，只要找到了他的女儿，我直接交给她便是。” 蓝婳川的母亲在她几岁的时候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哪里还能找得到人？那东西要交也只能是交给她。 “如果老先生不嫌弃，我可以代劳，只是需要老先生说出那位夫人的特征，如此才好找寻。” “二小姐果真可以帮忙？”伯承眼睛一亮：“以二小姐这样的本事，要找一个人，许是真的不难。” “我那发小的女儿，也就是嫁到京城里的那位夫人，眉梢之间藏着一颗红痣，眼睛隐约呈现浅紫色，有些异域美人的风采，这些特征，可是别人没有的，按理来说，应该很好找寻才是，发小的女儿据说还是嫁入了高门，可是老夫观察了许多帝都的那些贵妇人，这么多年来，几乎把高门都观察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 伯承又是一叹：“这一找，就是找了十多年啊，原本我是有些生存的技艺在身的，找个活儿营生也不算难，只是为了方便找人，不得不当流浪者。” 第429章 致命缺陷 “老人家付出了这么多。”蓝婳川感慨，为了她外祖父的一个夙愿，这个老人几乎把自己后半生都搭进去了。 “帝都高门的贵妇人也不一定都出门，出门老人家也未必碰得到，老人家辛劳多年，不能再辛苦自己了，那一位发小在天之灵，也会感激来人家十来年的奔忙。”蓝婳川道：“那东西，就请老人家交给我，剩下的事情，让我来完成。” “如此就多谢二小姐了，请容老朽给二小姐一拜。”伯承几乎就要泪泪纵横，眼圈都是红的，说着起身来。 “快扶着老人家。”蓝婳川怎么能让一个年迈的家乡老人在自己跟前拜，让人及时制止了。 “就算是我举手之劳，老人家不必见外。”蓝婳川诚然道：“还请老人家有时间了把盒子带来，我无论如何，也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帖帖。” “只是，那东西发小说是珍贵，老朽不敢轻易带出来，再说老朽身无长物，那盒子又精致，一看就不是俗物。”伯承一脸的为难。 “既然如此，我就亲自去一趟老人家的住处。”蓝婳川放下手里的茶盏。 “有劳二小姐走上一趟了。”伯承拱手低头，就连垂首，他的眼神也是谦卑的，从、他浑身散发的气息，也没有让人感觉到丝毫不对。 蓝婳川看上去只带了飘香，其实身边还跟着暗卫卓奕，这一点，伯承当然知道。 不过，到时候，卓奕根本来不及出手。 只要彻底制服了这个丫头，他的生命，可以再延续一百年，比刚出生的绝大多数婴儿还要长命。 “王爷，二小姐跟着一位老人，不知道要去哪里。”纳兰容景伤情初愈，出来散心，怀中抱着那只白猫儿，修长玉白的手指，缓缓地抚着。 他朝斜对街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这样的一幕。 一个头发半百的老者，毕恭毕敬地带着蓝婳川，往一个方向走去。 “这个老人是谁？” “属下也不认识，不过有一次出来办事，在悬壶医馆门口好像看到了这个老人，那时老人穿得还有些破烂。” 纳兰容景看着蓝婳川的身影消失：“去看看。” 伯承租住的屋子，在一个小巷子里，是一个一进小院子，里面乱草杂生，走进去有一种多年无人打理的霉味。 “这里寒酸，暂时委屈二小姐了，二小姐请坐。”伯承把一个凳子搽干净递过来：“我这就去把盒子取来。” “老爷爷好可怜啊，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没有老伴也没有儿女。”飘香道：“为了族人付出了所有，这样的大义精神，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老先生百年之后，蓝家会给他收拾，以后吃穿不愁。”蓝婳川道，她在寻找祁凤族的族人，这位老先生也是族人之一，当然要好好安置。 伯承捧着那个盒子来到门口，听到这样的话，面上没有一丝感动，嘴角反而隐约多了一丝冷笑。 死了就是死了，死了什么都没了，再好生给他处理后事又有什么用，再活一百年，才是他想要的。 蓝婳川再桀骜不驯，让人头疼，但终归是一个有良知的人，而这，就是一个人的致命缺陷。 他这样的神色很快消失了，脚步更是没有丝毫停顿，他清楚得很，卓奕就隐藏在暗处，将他的所有动作，神态，都看得一清二楚，只要有丝毫的不对劲，他就会出手。 这卓奕是天生的暗卫，没有经过特别的训练，却将这些融会贯通，隐于无形，一身武艺，师傅传授了根本，然后在自己琢磨下炉火纯青，要不是去年燕王晚了一步，又无论如何也争取不得，怎么会甘心眼看卓奕成为蓝婳川的人？ 伯承走进屋子，将盒子奉上：“二小姐，这便是那位故乡的发小让老朽交给那位夫人的东西了。” 他看了一眼盒子，似乎有些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不过又很快垂下了眼睛。 “老人家保管这个盒子多年，不妨也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蓝婳川道。 第430章 反误己命 “哎哟二小姐，这，这只怕不太好，故人的珍贵之物，老朽怎么能随便看，不过二小姐以后要给故人找家人，本来是无亲无故的，也不必遵守，想看随便看的。”伯承立刻摆手。 “老人家把这个东西交给我，以后是看不到了，既然是故人之物，有什么不能看的，老人家保管了这么多年，也不妨饱饱眼福。”蓝婳川端详着盒子，道。 伯承只好道：“既然如此，老朽就看上一眼，说不定里面的东西，老朽也认得呢。” 蓝婳川缓缓打开盒子。 伯承盯着她的手，就算这个时候，他依旧是一副很谦卑恭顺的态度。 蓝婳川将盒子完全打开的瞬间，嘴角不经意一冷，突然将盒子举起，升到伯承的眼前。 两道强烈的白光突然射出来，混杂着爆炸的声音，光芒连着碎片，都刺入伯承的眼里。 顿时双眼血液飙溅，这样的场景十分触目惊心，就看到伯承捂着眼睛，惨叫一声，往后踉跄退几步，绊到了一个凳子，摔倒在地上。 在这个瞬间，蓝婳川感到胳臂一紧，被一只手拽入怀中，她手里的盒子也掉落在地上，她靠着那个人韧实的怀抱，隐约闻到一阵淡淡的檀香味。 “抱歉，本王来晚了。”男人的声音，夹杂着些许的愧疚。 如果她没有防备，此时此刻，倒在地上瞎了眼睛的人就是她。 “王爷，我没有事。”蓝婳川神色平静，她看着地上捂着眼睛哀嚎，双手血泪的人。 “伯承，你以为小小的伎俩，就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了吗？” 伯承浑身一僵，睁着血眼蓦然抬头：“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是——” 在他装成乞丐之前，蓝婳川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他也一直在燕王身边给他出谋划策，始终没有在人前露面，不仅是蓝婳川，别人也不可能认识他，可是她却清晰又准确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伯爵只觉得惊悚可怕，一股凉意遍布全身，他知道蓝婳川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四大家族在她手下不断损兵折将，所以他十分小心，确保不漏出一点破绽，可是没想到还是被蓝婳川反将一军。 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管这么多做什么，你只需要知道，这种招数的卑鄙可笑，不过伯承，你这感情牌打得不错啊，若换做别人，怕是已经中招了。”蓝婳川嘴角勾着一丝讥诮。 “我不甘心。”伯承眼前血糊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他瞪着蓝婳川的方向，苍老的脸上都是血，眼珠子被炸得外翻，看上去十分可怕，又令人作呕。 要不是为了守着二小姐，飘香已经跑出去了。 “那又如何呢，你一点也不无辜。”蓝婳川眸子一沉：“伯承，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机会？”伯承听不明白。 “就在你把这个盒子交到我手上之前，我说过会在你百年之后，给你安排身后事，可这听在你的耳里，只觉得我愚蠢可笑，你是丝毫也不曾有打消这个主意的念头啊。”蓝婳川虽然早就知道伯承不是好东西，但她说的那些话，也不全是假的，她可以看在伯承同是一族的份上，将来给他善后，可伯承已经鬼迷心窍，竟想喝她身上的血，这就无法原谅了。 伯承一声冷笑：“比起来，我更愿意多活一百年，这个世上的一切，是多么的美好，我既然能够延续得更久，为什么要放弃？你的小恩小惠，也想打动我？” “可是输了，又是另一种局面，不是吗？”蓝婳川这一句，让伯承一下子颓然。 是啊，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就这样失败了，连怎么失败的都不知道，这蓝婳川究竟是何方妖孽，为何能够未卜先知？ 蓝婳川看向玥王，却发现他垂视着她，目光温柔。 “王爷可否帮我一个忙？” “你说。” 第431章 这个人，我要亲自对付 “这人是燕王的幕僚，劳烦玥王爷把他送回去，也不知道他现在眼睛瞎了，燕王还会不会重视他。” “郭旭，把人送去。”玥王吩咐。 “是。”郭旭嫌恶地一把揪起伯承。 “二小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真以为，你可以独善其身，觊觎你的大有人在，我到了黄泉路下，就看着你一生受折磨，生不如死，出逃无路。”伯承一个字一个字，出言恶毒。 前面还慈眉善目的谦卑老者，转眼就口吐恶言，可见虚伪又狠辣。 蓝婳川眉梢一挑，并不在意，如果是上辈子，伯承说的，的确是实话，可是她这一生，却是不一样了。 玥王却在沉吟老者说的话，怀璧其罪，说明蓝婳川身上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一早就被秦赟盯上了，所以秦赟才派宋芷凝到蓝婳川的身边当卧底，用迷毒导致她行为癫狂，意图控制，现在还想弄瞎她的眼睛，实在是其心可诛。 他的眼眸阴沉了下来。 本来他和这些皇嗣井水不犯河水，现在要他没有别的想法，是绝没有可能的。 “阿婳，燕王这样待你，本王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他沉声。 “不。”蓝婳川吐出一个字。 “为什么？”纳兰容景凝眉，他想到了蓝婳川以前对秦赟的痴迷，难道她终究还是余情未了吗？ “这个人，我要亲自对付。”蓝婳川一个字一个字道，她的眼里，掠过一抹极冷的杀意。 纳兰容景微微默然了一下：“好，但若是你遇到什么危险，本王绝不会袖手旁观。” 今日，是伯承收工之日。 秦赟在院子里踱步，他正在等消息，伯承这一招，几乎可以保证万无一失了，可他心底还是隐隐不安。 毕竟蓝婳川这个人太狡猾，而且令人捉摸不透。 那样强烈刺激的光亮再加上爆炸，眼珠子都得毁掉，她蓝婳川纵然医术高明，又怎么能让眼珠子无中生有，只要蓝婳川瞎了，防备稍微疏忽一些，就会落到他的手里。 今天属实是关系重大。 “殿下——”陈永出现，面上带着一丝惊恐。 “怎么了？”秦赟皱起眉头，看到属下这个样子，一种不详的预感压都压不住地涌上来。 “玥王身边的护卫郭旭拎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扔在大门口，属下辨认了一下，正是伯承，眼珠子也炸烂了，瞎了。” “什么？”等来的竟然是这个结果，秦赟脸色陡然一变。 “燕王派人用机关盒子谋害蓝二小姐，本王倒是好奇，这是什么仇什么怨。”一个疏朗清淡的声音响起，却挟着一股说不出的压力。 秦赟循声看去，玥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坐在凉亭之下，发如墨稠，一身白色的轻袍似云，在风中微微展动，面目俊美似神尊，恍眼看去，那样的不真切，不似尘世中人。 秦赟还没有从伯承失败的沮丧和恼怒里转圜过来，又看到玥王出现在这里质问，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玥王府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这蓝二小姐也不是玥王爷的什么人，怎么玥王竟然为了她跑到燕王府来问罪本王？难道是觉得本王好欺负。” “秦赟。”纳兰容景凉凉吐出这个名字，带着厌恶：“蓝二小姐又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赶尽杀绝？” 第432章 扔到乱葬岗 “玥王说这些话，可有根据？不然便是污蔑泼脏水，本王这里，容许不了这样羞辱。”秦赟冷冷道。 “本王亲眼所见，亲耳目睹，何来的污蔑？这伯承是燕王的人，更是抵赖不得。” 秦赟眯起了眼睛：“这么说来，玥王是要到皇上面前告本王一状了？” “倒也不必，自作孽不可活，燕王好自为之。” 纳兰容景起身来，掸掸身上的衣袂，踏步而去。 盯着那一道身影，秦赟拳头缓缓收紧，玥王未必会管这件事，他来是警告他，不要再做对蓝婳川不利的事情，免得他不客气。 玥王府明确表示会干涉，两个王府之间先前的嫌隙，等于是搬到明面上来，很快帝都谁都知道，玥王为了蓝婳川，要跟他过不去，那些和他联系暧昧的朝臣，只怕会打退堂鼓，这玥王来一次，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却能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 “这玥王向来是不爱管闲事，可是这一年来，却在蓝婳川的事情上多次插手，当真是仗着自己位高权重，为所欲为。”陈永道：“可是身份再尊贵又如何，终究是个异姓王，不知道收敛，也不怕皇上多心。” 秦赟神色一动，哼了一声：“异姓王就是异姓王，和皇族没有一点血脉，永远得不到父皇完全的信赖，陈永，你提醒得很好，他纳兰容景不得长久。” “那蓝二小姐那儿——” “本王是不会放弃的，折了一个伯承而已，本王又不是黔驴技穷了，她蓝婳川这一生，注定要为本王大业铺路。”秦赟眼里涌动着狠辣的光芒，皇帝正当盛年，这个位置起码还能再坐二三十年，他这里必须做好准备。 “伯承眼睛已经瞎了，看起来精神也受了不小的打击，殿下打算如何安置它呢。”陈永又问道。 这个时候伯承已经被抬到了园子里，他的眼球爆开，四分五裂，满脸是血，看起来十分的骇人恶心，直到现在，他还在喃喃念叨：“为什么会这样，这不可能，蓝婳川，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是恶鬼，她是恶魔。” 秦赟看一眼就皱起了眉头：“她怎么知道的，终究是你办事不力，不然情况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伯承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惶恐的看着这个方向：“殿下，殿下这次打算不要属下了，属下跟着殿下这么多年，仅仅是一次计划受挫，殿下就不愿意再给属下一次机会了吗？” “好好的一个筹谋，本来可以一举将她置于死地，当真是浪费在你的手里，你甚至连她什么时候看出你的身份都不知道，被她蓝婳川牵着鼻子耍得团团转，像你这样无用无能的人，本王还留着做什么？” 秦赟毫不留情地道：“况且你现在身份已经暴露，如果不处理掉你，定然会给本王惹来是非，把他扔到乱葬岗，是生是灭，就看天意。” “你——”伯承气得浑身发抖：“秦赟，你居然这样狼心狗肺，怪我瞎了眼为你筹谋十数年，到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早知道本王是什么样的人，不也是跟得甘之若怡？成大事者哪里容许有妇人之仁，本王这才是王者气度，帝王风范，你曾经对本王说过，没有用的人留着也是浪费粮食，现在轮到你的头上来了，把他带走。” 伯承被两个护卫拖走了，他骂骂咧咧，咬牙切齿，每一个字眼都极尽诅咒。 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伯承的下巴被护卫卸下了，现在他是想骂也骂不出来。 “真是晦气。”陈永鄙夷说道：“一把年纪了还撒泼，本来扔到乱葬岗还能有活路，现在只怕要被打死了。” 秦赟没有说话，他抿住嘴角，走进大殿，在书房里坐下喝了一大口清茶，可是胸中的烦闷之气却不能消减半分，他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到现在已经隐约有了印痕，显得那种俊美的脸都多了两分阴鸷。 第433章 一大致命点 蓝婳川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她轻而易举地，就让他这里没了一个陈溯，一个伯承，眼看着四大家族也纷纷在她手里损兵折将，他甚至不止一次怀疑，蓝婳川现在是不是有妖魔附体，特别是经过这一件事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伯承一直在他的身边筹谋，从来没有露面，可是蓝婳川却不声不响地认出了他的身份，反将一军，细想起来，秦赟突然感到一阵凉意爬上全身，蔓延到骨髓里。 蓝婳川对他实际的情况，到底掌握多少？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是他发现他对蓝婳川这个人是越来越不了解了，反而他的一切，都暴露在蓝婳川眼底。 “这些情况都属实吗？”蓝婳川把手里的密报看完。 “属下验证了好几遍，绝对不会有假，属下觉得，这个消息对二小姐有用，便呈报上来。” 蓝婳川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户部娄大人和燕王一向走得很近，隶属于户部的盐使司更是和燕王关系密切，官盐私卖，谋取暴利，条例明文禁止，惩罚也重，这个当真是燕王的一大致命点啊。” 秦赟做得也太隐秘了，她上辈子几十年，居然都不知道他的身上有这档子事。 他也隐藏得太好，伪装得毫无破绽，而且早早就立下了亲仁百姓，体恤苍生的口碑，在皇子里面名声一骑绝尘。 卓奕当真是隐蔽的天才，天生的暗卫，这一挖就把这件事情给挖出来了。 投靠秦赟的，除了四大家族，还有柳国公柳中程，柳国公掌握五万地方兵，这是秦赟麾下最大的一股兵力，她还记得柳国公暗自招兵买马，兵力不仅仅于此，这其中招兵买马的银两，少不得秦赟官盐私卖，收受巨额回扣，不然根本难以支撑。 这样一来，一切就对起来了。 蓝婳川眼里闪烁着光，有蓝芊在秦赟的身边，秦赟总有一天会走下坡路，但是那对于她来说还不够，如果能够不断给予秦赟打击，让他眼睁睁看着大势失去，那才叫有意思呢，这杀人诛心，就是要一步一步地来。 切断了秦赟的财源， 再断了他的兵力，秦赟就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怕是就连太子都抵挡不住。 当然，柳国公那里暂时还动不了根基，那就先截了秦赟在盐运司的财源，如此柳国公那里也会受到影响，后继不如先前有力。 “先把证据收集起来，然后，交给一个人。” “谁？” 蓝婳川嘴角一勾：“太子秦列。” 皇子之中，秦赟最忌惮的人就是太子秦列，秦列是皇后所出，从小就被立为储君，如果以后没有什么变故，等到皇帝百年之后，便是太子名正言顺坐上皇位。 这秦列看起来没有太大的本事，至少不如秦赟，却也没有那些把柄让人可抓，而且为人十分小心，总体到底也是中规中距，前世秦赟努力了许久，都没有光明正大除掉太子，后来只能冒着巨大的风险暗杀。 秦赟对秦列的种种动作，秦列又怎么会不知晓，心里面想必十分戒备，甚至怀恨在胸，而且他掏光养晦，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守住将来的皇位，秦赟司马昭之心，步步紧逼，秦列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呢？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再加上事务压身，蓝婳川感到体力惫乏，透支太大，若是能好好休息个两天就好了。 “二小姐，现在快要入冬了，城南的大片温泉眼也开放了，要不去泡温泉。”敛秋说。 蓝婳川有点心动，城南有上百个温泉眼，那里的林木到了冬季也是郁郁葱葱，已经被圈为官家园林，蓝家买了三个温泉眼，不过老将军和父亲不在，先前这三个温泉眼，都是二房的人使用，她只有小时候去过，这几年来一直没有去过。 泡温泉可以放松精神舒展身体，去舒舒服服泡上小半天所有的疲倦只怕都要消失的一干二净。 “好，那就去。”蓝婳川道。 府里的大小事务有管家，有人生事的话有护院，医馆子也都是放心的人，她偷个两三天的懒也没什么。 下人们去收拾一切用具，飘香垮着一张脸进门来：“都是些什么人啊，听说二小姐要去城南温泉，二房的人也要去，不可以错开时间吗？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第434章 想跟去，没门儿 “老夫人和二夫人？”蓝婳川问。 他那个二叔，虽然只是个六品官，但事情多得很，是抽不出时间来的。 “还有小少爷。”飘香哼了一声：“四个人去，只有三个温泉眼，每个眼子也不是很大，这不是在跟大小姐为难吗？” 一般都是一个人一个温泉眼子，这下子好了那边要三个人去，到时候，二小姐作为家里主事，上面是长辈，下面是幼弟，总要要把她们安排得妥妥贴贴，才不会有人非议，如此一来就委屈了自己。 “如果只是我们几个去，你们也能泡上。”蓝婳川道。 飘香眼里亮了一下，很快又暗淡下来：“奴婢哪里敢僭越，不过二小姐这样恩赐，总是想尝一尝那种滋味，现在二房的人也要去，二小姐的位置都快要没了，更不要说奴婢了。” “总会有法子的。”卓奕不在，蓝婳川找了一个身手利索的护院过来。 “大小姐，这样做不会出事吗？毕竟还是小孩子。”那护院听到他的吩咐，有些忐忑。 虽然蓝嘉也不是个好的，但没有犯下什么太大的错误，总不能置他于死地。 “放心好了，不会的，我这里有分寸，去办。” 才吃过午饭，蓝家突然发起了高烧，浑身火热，上吐下泻，软绵无力，这急坏了老夫人和二夫人，蓝嘉可是二房嫡出的唯一孙子啊，也是二夫人这一辈子的希望，本来她就有些难孕，这副身子现在也生不了了，要是蓝嘉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还要她这么活。 到现在老夫人和二夫人哪里还有去泡温泉的心思，只能全部留在将军府里。 “快去把二小姐请来，给嘉儿看病。” 二夫人把全身烧得滚烫的儿子抱在怀里，一脸的焦心。 玉竹跑出去，很快又回来：“大小姐已经出发去温泉了，走了大半个时辰，追不上了，奴婢已经叫了府医来。” 二夫人很不高兴，蓝婳川怕是早就知道蓝嘉染病，提前一步跑了，她的眼里本来就没有这个堂弟。 不过只是发烧，呕吐，不算什么疑难杂症，府医大概能够解决了。 宝贝儿子突发疾病，温泉又去不了了，不能给蓝婳川下马威，二夫人心情糟糕得很。 “母亲不觉得小弟的病，来得很突然很蹊跷吗？”蓝青蓉走进二夫人的院子，道。 “怎么个蹊跷法？”二夫人也觉得这病来得太是时候了，可是这病切切实实就在蓝嘉的身上，蓝婳川也没有接近这边院子，难道她还能做什么手脚不成？ “母亲心里明白。”蓝青蓉看一眼蓝嘉，道：“二姐肯定是不愿意祖母和母亲一同前去温泉，一共就三个位置，要是带上小弟，哪里还有她的份，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总不能让家里的长辈和幼弟在一旁干看着。” “就算她不想让我们一起去，可是嘉儿这病，哪有人隔空让另一个人生病的？徐梦月还是想不通。 “二姐的院子里，身手伶俐的多了去了，在小弟的饮食里加一点东西，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蓝青蓉说：“我猜小弟不是真的发高烧了，而是药物的正常反应，不会真的害命，过了两日症状就消停下来，而两三天以后，二姐也就从南郊温泉回来。” 她这样一说，徐梦月立刻在心底肯定下来，这像是蓝婳川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就是为了阻止二房的人前去温泉跟她抢位置。 “这个死丫头，真是便宜她了。”徐梦月愤愤道。 不过，她不敢真的不治，蓝嘉的反应看着实在是吓人，不吃一点药，没个心理安慰，她不安生。 如此，南郊温泉也不能去了，该死的蓝婳川，徐梦月气得脑子阵阵发晕。 老夫人也来了，她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脸上一片浓霜。 “青蓉，你是个有办法的，就不知道想想法子让你二姐收敛收敛她平时的作风。” “这个家都在她的手里，就连我这个当祖母的，都要低她一等，她掌管家事有些雷霆手段，这也就算了，可是对你幼弟做出这种事情，实在是泯灭天良，不能容忍。”老夫人眼里涌动着淬毒的恨意。 第435章 希望时刻见着 蓝青蓉微低着头：“祖母，我是有一些点子，可在二姐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二姐是什么样的本事，整个帝都的人都清楚得很，郑家，宋家，连接在她跟前倒了大霉，那样的手段，绝非一个女子所能拥有，我能做的，也只是为你们解一些疑惑，提供一点思路罢了。” 一想到这些，老夫人和二夫人就感到一阵窒息。 “你看看你小弟这个样子，难道就只能让她为非作歹下去，无法无天了还？嫁人又不愿意嫁人，真像个阎罗王。”老夫人骂道，可是目光转向蓝嘉的时候，又变成了满满的心疼。 蓝家的小脸一片红热，整个人像是一个火球儿，嘴角还在吐出白沫，双目闭着，不时抽搐一下，就算只是药物反应，也是在承受煎熬啊。 蓝青蓉沉默着：“三天后，我再来见祖母和母亲。” 她隐约有一个想法，只是还没有明确具体化。 两个时辰之后，蓝婳川到了南部郊区温泉园林。 百来个温泉隐藏在山林之间，道路曲折回环，到处别有洞天，不少温泉旁还挡了屏风，再过几天就要入冬，碧绿清澈的温泉上弥漫着水雾，仿佛仙境，十分美丽。 蓝婳川把三个丫头都带了来，有一个温泉大一点，她可以和体型瘦削的飘香一起泡，如果是二房的人跟着一起来，那样的关系又怎么能共处于一个温泉里。 山脚下开了不少客栈，供游客住宿，马车不方便上山，就安顿在客栈，游客只能靠脚力走上来，不过能够锻炼身体也好。 “二小姐。”卓奕对蓝婳川耳语一阵。 “现在就要见吗？” “是，属下已经说二小姐没有时间了，王爷还执意。” “你们三个先去泡着，我晚一点再上来。”蓝婳川对飘香他们三个说，又吩咐两位护卫，在屏风外给她们守护，她的这些护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本分老实，倒也不用担心生出什么事来。 “二小姐下山去，真的不需要奴婢几个了吗？”牡丹问。 “嗯，我去见一个人就回来，不需要照护。”蓝婳川道。 现在都到了目的地了，已经能看到成片的温泉，要她们再跟着下去上来，还真是一场折磨。 “二小姐，王爷让我们准备了轿子，等一下也给您抬上来。”走了一段距离，到了路面比较宽敞的地方，郭旭指挥两个人抬着轿子过来。 要见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纳兰容景。 “不用，多活动一下也好。”蓝婳川道，她平时注意调理身体，骨骼康健得很。 “你们家王爷什么时候来到的？” “就在二小姐您的后脚到的。”仿佛是生怕引起误会，郭旭又忙着解释说：“王爷并没有刺探二小姐的行踪，只能说是巧合，王爷重伤初愈，就怕留下一些后遗症，泡温泉可以有效缓解。” “嗯，就是你家王爷不来，我也会提醒他。”蓝婳川道。 到了山脚下的那一家客栈，玥王坐在后花园的大厅里，手边是一盏清茶，两盘小点心。 “王爷来了。” 男人抬眼，他的眸子清浅柔和：“阿婳过来。” 蓝婳川过去，落座：“我都到温泉了，王爷要喊我下来，就不知道王爷说的事，值不值得我走这一趟。” “怎么，本王难道还不值得你见一面吗？”男人轻哼了一声。 蓝婳川看他佯装不悦的模样，眉梢一挑道：“想要见王爷，什么时候见不着。” “本王倒希望能够时刻见着你，可见我们心境还是有些不同。” 蓝婳川见他跟她较真起来：“王爷急着让属下把我喊下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些呀？” 第436章 给儿媳妇的 男人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那是一个胭脂红的吊坠，上面雕刻着一只凤凰，栩栩如生。 “温泉的水虽然温暖，但是进去出来的时候，还是要受一受寒冻，这个东西你戴着，可以给身体保温御寒。” 蓝婳川把那个吊坠接过来，握在手里隐隐生热，竟然有一种暖意传递到胸口，再传入腹部，实在是太神奇了。 “王爷身上的伤才痊愈，这样的好东西应该自己留着才是。”蓝婳川过意不去，明明他比他更需要。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这东西对女子更有用处，可以保护宫门，不至于伤了根本。”男人俊美的面上，浮起了一抹追思。 蓝婳川诧了一下，这么说来，这东西是老王妃要留给自己儿媳妇的了？如此她更不能收下了。 “我的身体好好的，过一下凉不会有什么问题，王爷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必要。”蓝婳川要想东西还给男人。 玥王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将那吊坠攥紧。 他的手一片温热，有些用力却在克制。 “阿婳，不要拒绝本王。” “王爷，我——”蓝婳川眉头微蹙，她想要把手抽出来，男人轻轻放开。 “本王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一样寻常的东西，对女子最有好处，你是本王最亲近的女子，当然是给你，如果你不要，这个吊坠当成是孤零无主了。” “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泡过温泉之后，再还给本王。” 蓝婳川只好接过来：“那我就用上一用，多谢王爷了。” 纳兰容景垂眼，喝了一口茶，他的面上浮起一丝落寞之色，她对他，始终是不能交付真心。 她的心，真的是像石头一样坚硬吗？是不是不管他做什么，都始终无法打动她。 蓝婳川察觉到男人身上的气息有些黯然，她很想好好安慰一下男人，可却感到一阵无力，她上辈子承受那样的摧残，是来自自己最信赖的亲密关系，她的内心深处，多少还藏着一些恐惧。 她感到自己不能好好地去爱一个人，不能轻易许诺，不能有这方面的表示，她怕噩梦再一次降临，也怕辜负了对方的一颗真心。 “王爷也是来泡温泉的，一道上去，再晚去天就黑了。”蓝婳川说着，把那个吊坠挂在脖子上。 “也好，将军府和玥王府的温泉离得不远，好有个照应。”男人放下杯盏，起身来。 上坡的路还是有些陡峭，而且也有一段距离，蓝婳川刚才上去下来本来就有些累了，现在到了中途，额头上都沁出了细汗。 眼看着太阳挂在西山上，蓝婳川心里面一叹，看来今晚没有泡澡的必要了，一边泡温泉一边看风景那才叫乐趣呢，不然跟泡在一个澡桶子里有什么区别。 “累了？”男人在他的面前俯下身来。 “是本王让你下山，让你多跑了一趟，就让本王来补偿你。” “好啊，我也觉得王爷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蓝婳川也毫不客气地趴在了男人的背上。 男人的后背韧实健美，线条感很好，像是趴在一块美玉上，鼻尖萦绕着檀香的气味，沁人心脾。 伴随而来的，是那种踏实的感觉，男人健步如飞，步步轻稳，他墨黑的头发，在微风的吹拂下，撩过她的脸颊。 蓝婳川心头一动，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受了不少委屈，可是始终心意不曾改变，他们真正相熟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是他为她做的事情，却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的。 若非她有过去的一些心结在，或许局面会不一样。 现在，她突然想要稍微放纵一下，不用时刻戒备自己，提防这个男人，他何错之有呢。 蓝婳川伸出手，抱住男人的胸膛，小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不管过去他们是什么样子，将来又会怎么样，她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带给她的那种满足感，无以取代。 第437章 邀请同泡 玥王身体僵了僵，他感到一种依赖，仿佛她整个人都彻底松懈下来，一时间对他毫无保留。 这样的时刻，他每日每夜都在盼着，他也知道不会存在太久，或许有这么一刻，已经够他的人生回味。 他稍微放慢了脚步，想要多留住这样的时候，即便如此，到了终点，这一段不算太短的山路，对他来说也成了转瞬即逝的距离。 “王爷，到了，放我下来。”蓝婳川轻声说道。 仿佛温暖的清风吹到颈部，撩得心里一阵痒，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阿婳，本王真希望，现在就是永远，是地老天荒。” 他说着，将他放下来。 “去，下山的时候，本王在这里等你。” 蓝婳川身上还残留着男人后背的温度，那一阵淡淡的檀香，依然没有散去。 她的心头，波澜微泛。 外衣的下面，是方便泡澡的薄纱，把外衣脱了，就可以直接下水。 飘香她们几个泼着水玩，个个脸上洋溢着活泼灵动的笑容，仿佛一朵朵盛夏的花儿，让人看了赏心悦目，心情大好。 “二小姐来了。”飘香说：“这水温可是温烫得很，太舒服啦。” 蓝婳川来到，三个丫头之间的玩笑也收敛了一些。 “你们玩你们的，带你们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放松。”蓝婳川脱下外衣，现在是傍晚，温度比白日降了不少，可是戴着那个吊坠，她却几乎没有寒凉的感觉，这个玩意，实在是太稀奇了。 她下了飘香的那个池子，这是蓝家最大的一个温泉眼子，两个人倒也差不多。 “老夫人和二夫人怕是为了四公子的病忧心得团团转呢，一想到这件事，泡得更加开心了。”牡丹掩口笑道。 “想在二小姐面前耍花招，修行八辈子都没有用。”飘香鄙夷道：“谁不知道她们那一点心思呢。” 蓝婳川合上眼，感受着被温水包裹着的感觉，这温泉水是活水，涓涓水流萦绕着身体而过，实在是太惬意了。 “后天，明天再泡一天。” 三个丫头一脸喜色。 这时，一个嬷嬷来到蓝婳川的这个温泉眼子旁：“二小姐，玥王府的两个温泉眼子，都比这里要大得多，王爷请二小姐过去，里面可以畅快游泳呢。” 最大的温泉眼子，是皇帝的，其次就是玥王的。 蓝婳川自是心动：“你们在这里，我过去。” 三个丫头神秘兮兮对了一下眼色，飘香道：“大温泉泡起来自然是不一样，那边有玥王爷在，二小姐的安全也无须担心，二小姐快去。” 这里来泡温泉的，有许多官家的男男女女，反正都是穿着衣服的，也没有什么需要避讳。 玥王府的温泉，距离将军府也才小几十步远，很快就到了。 纳兰容景身着白色的里衣，靠在温泉璧上，玉白色的胸腹若隐若现，结实有力，线条十分健美。 他的视线，落到蓝婳川的身上，衣物打湿了贴身，她的身形比平时还要显眼，一年前还是瘦巴巴的一个女孩子，现在却是曲线玲珑，他的顿时喉咙一阵干燥。 蓝婳川想到那一次，男人将她压在身下，他的衣服也宽解开来，那一大片紧紧地贴着她，他吻着她，近乎疯狂—— 蓝婳川脸上一红，下意识地，回避了男人的视线。 玥王府的两个温泉，是连在一起的，有一条狭窄的水流通道，组合成一堆双牙月环，两泉相对，十分独特美丽。 蓝婳川踏入了邻近的那个温泉眼子。 “一个人泡温泉，其实还是有些无聊，有阿婳陪着说话，总是不一样的滋味。”男人道。 “这里，王爷深冬经常来吗？” “一年会来几次，不过前些年总是不见你。”男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在现在许多事情，你都可以决断。 蓝婳川正要说话，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娇娇糯糯的，像黄莺一样动听：“玥王爷在那边呢，一个人泡温泉，玥王爷一定不会拒绝有人来作陪。” “是呀，这里是帝都郊外，王爷也无须那么拘着，不用守着那些正人君子的作风，倒可以放开一些，哪个男人忍耐得了寂寞呢。”现在说话的这一位，则是比较温柔。 说话间，那两个女子已经到了屏风外。 第438章 收缴赃物 飘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大惊失色道：“二小姐不好了，快起来，屋子走水了。”说着拿起一个枕头扑蚊帐的火。 蓝婳川立刻翻身下了床，那火舌舔到了她的头发上，发出一阵焦糊味。 “我在这里保护二小姐，你们下去把那些人拿住。”窗外，传来卓奕的声音。 他的手上，抓着好几只火箭，地上还斩断了十几根。 要是没有他拦着，这些带火的箭都射到房间里，只怕早就大火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二小姐，我们快出去。” 飘香扶着蓝婳川，急匆匆往外面走。 卓奕一下子闯进来了，看到二小姐安然无恙，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气，他手里提着一大桶水，哗啦一声倒在那一片燃烧起来的火焰上，很快就熄灭了大半。 客栈的几个小二也跟着进来，手里面端着水，里面的火势不算大，用不了多久，三楼的火就被熄灭得干干净净。 楼下传来兵刃交接的声音，厮杀得很激烈。 “哎呀，大晚上的，是谁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要是出了人命，也不怕遭到报应。”客栈老板气得直跺脚。 而且所有的箭矢，都似乎是朝着这个房间而来，显然，这些仇家可能就是被这位房客引来的。 “等老板放心好了，等抓到了那些人，你的损失会由他们赔偿。”飘香说。 要是抓不到也没办法，这件事情又不是二小姐的错。 卓奕也加入了下方的打斗，很快就捉了这伙人的头儿上来，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反按着他的手。 “说，是谁派你来的？” 那个人身着夜行衣，蒙着面，显然是专门来干这件事的。 “不知道，有人给了我们一封密函，要我们对这个房间的主人放火箭，等到事成之后，每人可以领一百两黄金，他事先给了五十两定金，可能他也是受人指使，层层传递下来，你们未必能够查到那个真正的幕后主使，现在我们失败了，那个人也不会出现。” 这人被抓住了，为了少受点苦，干脆倒了个干干净净。 “我看看那一封密函。”蓝婳川道。 卓奕松开对方一只手，蒙面头儿在怀里摸出密函，递给蓝婳川，蓝婳川过了一眼上面的字迹，并不认识，而且这字不好，应该是文化水平不高的人写的，她得罪的都是些高门，这些人的字都不差，大概是让别人写的。 这样一来，果真是无从查起了，想要她死的人实在太多，也没有专门去细查的必要，反正她都要一个个地收拾，她能够安然逃生，便是一场胜利。 “卓奕，先留着。”蓝婳川把密函给了卓奕。 “这些人，都押送到京兆尹府去。” 下面的那些蒙面人，也都被她的护卫制住，一共六人。 也不指望能够盘问出什么来，不过做这种事情，失手的那一天，就要乖乖接受惩罚。 卓奕又从他们身上摸出一点银两，给店家做了补偿。 “老板，再给我们家小姐安排一个天字号的房间。 “哎，好，好，不过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老板胆战心惊地问，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胆儿都要吓飞了。 “这些人已经被抓住了，放心。”飘香说。 “真是扫兴，二小姐到哪里，这些人就跟到哪里。”牡丹说：“指不定明天还有人要生出什么事来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蓝婳川并不在意。 卓奕惦着一个包裹，微微有些沉：“二小姐，这是从那些人身上搜下来的金银，他们意图谋害二小姐，这些赃物，当然归二小姐所有。” 蓝婳川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感慨一声：“还有一百两黄金的尾款没有结呢，可惜啊。” 几个下人一头黑线，二小姐还真会开玩笑呢，要是真的结了，岂不是让那些人得手了，二小姐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大半夜遇到这些事情，大家第二天都起得很晚，都快要到中午了，客栈做好了饭菜送上来，吃过之后，蓝婳川去逛了一圈风景，又泡了半天的温泉池子，第二天打道回府。 虽然生了些波折，不过泡温泉还是很惬意舒服的，明天肯定还要再来。 蓝嘉今天症状才消失，就在完全好的一刻钟之后，蓝婳川回来了，这时间不偏不倚，二夫人气得脸色隐隐发青。 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起身就往蓝婳川的院子赶去。 可是才到了门口，就被拦住了。 “二姐说了，如果是四公子突发高烧的事情，跟她没有半点关系，请二夫人不要来打搅。” 第439章 院门撒泼 徐梦月这一下子更加肯定是蓝婳川，她不能拿蓝婳川怎么样，但不对着蓝婳川狠狠骂一顿，实在是不能出了这一口恶气。 “蓝婳川，这件事不是你做的，还会有谁？你敢指天发誓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徐梦月咬牙切齿。 “对自己最小的堂弟，你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小小年纪，如此蛇蝎心肠，等你祖父和父亲回来了，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断不会轻饶你，更不会纵容你这样的恶劣。” 徐梦月大声骂道。 “二夫人再这样无理撒泼，就不要怪属下不客气了。”守卫皱眉，拔出了剑。 实际上这个时候，二小姐已经出去了，方才前脚迈进院子，后脚孟大人就派人来请走。 二夫人看到那样雪光锃亮的逢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消下去了不少。 只是要她就这样离开，她实在是不甘心。 飘香从屋子里走出来，道：“二夫人只知道骂人，却也不想想，四公子生命，或许是天意呢。” “什么叫做天意？”二夫人一听这样的话，更是恼火 “蓝家就三个温泉眼子，二小姐和奴婢三个正好合适，老夫人二夫人小少爷也要去，位置哪里够？” 二夫人更是感到一股怒火在心底滋滋地冒着：“你们这些小贱蹄子，也有资格进蓝家的温泉泡澡？” “这是二小姐恩准，二夫人不服气又有什么用？” 徐梦月虽然觉得不平衡，但现在她最关心的，是蓝嘉的事情。 “让你家二小姐出来，我要当面问她，如果是她做了手脚，我便前去大理寺告她，她一直不愿意出来，是不是心虚。” “二小姐也不在屋子里，二夫人就算把嗓子骂破，也是没有用啊。”飘香道。 二夫人顿时气得脑门发晕，一瞬脸都变得扭曲，她在这里折腾了这么久，原来蓝婳川竟然不在。 “是那孽种生怕我找她算账，所以一回来就跑了？现在看不见她，并不代表我就会善罢甘休，嘉儿好好的，差点被你家主子把命害丢掉，我这个做娘的，怎么能够容忍，非要将她扒一层皮下来不可。” “到底是谁被扒皮，什么叫做以卵击石，二夫人会不知道？反正四公子的事情跟二小姐无关，二夫人要这样纠缠不放什么后果自己担着就是，你们守好这里了，不要让无干人等撒泼，免得二小姐回来了不高兴。”飘香懒得斗嘴，回了屋子。 见二夫人还不肯走，又一个守门的拔出剑来：“请二夫人不要再来干扰二小姐的院子，这剑可是见血不眨眼的。” 徐梦月只好愤愤回去，老夫人也知道了，她哼了一声：“当真是欺负到头上来了，这个死丫头片子，你也不要过去闹了，免得那孽种再对嘉儿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出来，就等明天青蓉的消息。” 一家茶楼里。 “什么也问不出来，不过就在今早退朝的时候，宋容宇旁敲侧击问起了前夜押回来的那些犯人，我找你来，就是给你说这个。” 宋容宇是宋家长子，担任吏部侍郎一职。 果然啊，这阵子宋家和她的矛盾升级，趁着她出行，竟打起了这种歪主意。 不过她身边的护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一等一的高手，宛如一道铜墙铁壁，想动她还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孟大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蓝婳川道。 孟章远摆手：“咳，跟我客套这些做什么，这一次当真一点事也没有。” “若是这么轻易就有事，那我不要出门了。”蓝婳川打趣道。 “那就好，你自己看着办，我公务繁忙，就先走一步了。”孟章远把杯子里剩下的一口酒喝光，起身走了。 蓝婳川正准备离开，冷不防一个人坐在面前。 “小二，再上一壶酒，一盘花生，一盘凉拌猪心，一斤牛肉片。” “我就要回去了，怕是不能奉陪小公爷。”蓝婳川道。 “急啥，跟我唠嗑唠嗑，又不会真的影响，想吃什么随便点，包在本爷的身上。” “小公爷找我有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着少年，心情总是更复杂一些。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少年认认真真看了她一眼：“这一趟你回来，总觉得变了些。” “小公爷说笑了，一个人要变化，哪里会变得这么快。”蓝婳川笑了笑，随手剥了一颗糖炒栗子。 “也是。”夏侯汐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听说此次出行，有人要害你，不过看你倒是安然无恙。” “没有那么容易，是对方太低估我了。” “这就好，免得本爷还要为你浪费心神，本少爷每天都悠哉游哉，才不想管你的闲事呢。”少年从来口是心非。 “不过，这事，你打算拿宋家怎么办？”看来夏侯汐多少是知道一点什么。 第440章 艳福不浅 无凭无据，先这样搁着呗。”蓝婳川脸上倒是不怎么在意：“我也不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找他们算账，做过的事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也是，你自有主张。”少年道：“这一次来找你，还想告诉你一件事，祈凤族的族人，找到了两位，一男一女，男的是个打铁匠，女的被圈养在一个地主人家，那个地主每三个月都要从她身上取血，她的精神不太好，有些疯癫的症状。” 蓝婳川心头不由得一揪，这样的经历，她也有过，何尝不知道有多么痛苦煎熬。 不过上辈子她毕竟是自愿的，傻乎乎地就当了祭品，她是事后回味，才觉愚蠢，可是她们，全都是被迫的啊。 “男的有营生，还有了家庭，就没有带来，只是做了登记，需要的时候，有人会跟他联络，女的被我安顿在一个院子里，以后那里就作为收容所，你要去看望吗？” 蓝婳川的神色空茫了一瞬。 “去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夏侯汐只感到眼前的这一名女子，浑身上下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太复杂了，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品味，就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急啊，我刚刚点了菜，你怎么着也要陪我吃一点，我再带你去。”少年不疾不徐地说道。 蓝婳川观察着少年的眉眼，隐约觉得藏着什么东西，哪怕他表面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是总会有一点痕迹。 “小公爷，有心事么？” 少年手上稍微顿了一下，随即是一脸玩世不恭的神色：“本少爷能有什么心事，每天吃了睡，睡了玩，累了吃，小呆子是你自己有心事，看谁都有心事。” 他说话间，似乎无意扫了一眼她脖子上的那个胭脂红吊坠。 “这个东西，价值不菲。” “恩，可以用来御寒，冬天戴在身上最好。”蓝婳川道，她本来是要还回去的，玥王不要，她就只好自己留着。 “这么稀罕的宝贝，是从哪里得到的啊。” 蓝婳川也没有瞒着他：“玥王送的，玥王也去了温泉。” “啧啧，艳福真是不浅呢，这去泡一趟温泉，身边还有大美男作陪，人生一大乐事啊。”男人眸底掠过一丝暗色，语气带着酸味。 “倒不像我，这阵子一直给你寻那些族人，哪里有这个闲心。” “小公爷辛苦了，如果你是有需要帮助的，我绝不会推脱。”蓝婳川很是过意不去。 “这享受完回来，心情好，什么好话都肯说，那你干嘛不约着我去。”少年撑着脸，有些愤愤不平。 “我去了以后，王爷后脚就到了，算是不约而同，那一片官家园林总会遇到几个熟人。” 少年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就知道一定是他骚扰你，就该好好收拾他一顿，免得不干正事，目光总是盯在你的身上。” “算了，王爷也没有对我做什么。”蓝婳川道：“随便伤人害人不对，忘记前面的教训啦？” “是啊，万一没有得逞，又要惹了一身麻烦，若我是孤家寡人一个，都不用顾忌那么多。” 等吃得差不多了，少年才起身来。 “走，带你去。” 蓝婳川跟着他拐了三条街，最后寻到了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前面还有两排院子临街，不太好找。 “这个子原本是属于国公府？” 蓝婳川看院子还挺宽敞，里面布置颇为讲究。 “管它以前是不是，现在是不就是了。”少年领着她进入院子，里面有人看护，还有一些杂役，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女子坐在凉亭之下，她拿着一把梳子正在梳头，神情痴痴呆呆的，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摧残，整个人都瘦得脱了像，五官凹陷了下去，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姑娘，还是让我来帮你。”服侍她的是一个嬷嬷，说着伸手去，要接过她手里的梳子。 “不要。”女子握紧了梳子，身子往后躲了一下，眼神带着警惕。 突然她看到蓝婳川，脸上似乎愣了一下。 第441章 趁机占便宜 祈凤族的女子，因为传承了那样的血脉，看到彼此的一瞬间，总会有莫名的熟悉感，这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我会保护你。”蓝婳川道。 女子微微张了张口，她的眼里氤氲着一层泪雾，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委屈和酸涩。 十多年了，她终于听到一句真心的话，这是来自族人的抚慰，就像是一股暖流，流到她早已冰封雪冻，无比恶寒的内心。 眼前的分明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衣着华贵，容貌美丽，看得出来地位尊崇，一句轻轻的我会保护你，让她感受到一种安稳的力量，仿佛没有这个少女做不了的事情，她也绝不会辜负亲口许下的承诺。 女子捂着脸，微微抽泣着，蓝婳川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 “一切都结束了。” 走出这一座院子，蓝婳川道：“这么大的一个地方，盘下来需要花不少银子，我不能让你出这个冤枉钱。” “这才多少钱啊，我都不在意，你在意做什么。”少年道：“我既然帮你做这件事情，自然要安排妥当。” “不行。”蓝婳川认真得看着他：“如此我实在是于心有愧，难以安生，这个月至少要一万两白银，回去后我会给你送到府上，你要是不肯收下，以后的事情，我不能再让你帮我了。” “小呆子你还真是呆啊，要来跟我钻这个牛角尖，有意思吗？”少年不高兴的说。 “这是我的原则，这么大一笔钱，怎么能让你白出。”蓝婳川也停住了脚步，脸色坚决，杏眼瞪得圆圆的。 “谁说是让你白出了——”少年这句话出口，意识到不太对，又及时说道：“为朋友仗义疏财，有什么不对。” 蓝婳川还是瞪着他，宛若一只愤怒的小鸟，没有让步的余地。 “好了，先把你的族人集中起来，然后再把他们安全送走，这一处院子我再卖出去，前面花出来的钱不就回来了？” 少年觉得她有些发鼓的脸包子特别有意思，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 不过他也知道，蓝婳川是什么样的性子，在她动怒之前，就迅速把手缩了回来。 “瞧你气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什么事情委屈你呢，本少爷可是在为你付出好不好。” 蓝婳川想了想，这样做也未尝不可，揉了揉脸蛋，带着些怒气道：“流氓，趁机占便宜。” “你也可以以治其人之道，还彼之身啊，来。”少年带着一丝狡黠，把脸伸了过来。 “好了，念在你辛苦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蓝婳川才不会让他得逞。 “啧啧，这么俊美的一张脸不摸一摸多可惜啊，别的女子想摸还摸不到呢。”少年惋惜着说。 “我跟有些人毕竟不一样，我是人，有些人是登徒子。”蓝婳川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她感到，跟玥王诀别以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恍惚，是对是错她已经分不清了，也没有谁能够给她一个答案。 回到将军府以后，蓝婳川在梳妆镜前坐了一会，把脖子上的吊坠摘下来，放到一个小盒子里。 现在玥王不肯收回这个东西，她就替他保管着，等到哪一天他遇到心爱的女子，她就把这个东西给她。 夏侯汐安顿族人的那个院子，她能不去就不去，免得引起燕王的注意，给她们再一次带来灭顶之灾。 她还记得前世，同样也是族人零落，流散四方，被圈禁的自然不在少数，上辈子她们被活活困到死，现在她回来了，有人拯救她们了。 飘香在一边，把二夫人方才来闹事仔细说了一遍。 “不管她。”蓝婳川就没有把那种人放在眼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先来招惹她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第二天，蓝青蓉走进德馨堂，三天的时间到了，该她出场了。 “祖母可熟悉祖父的字迹？” 第442章 老夫人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道：“在一起几十年了，你祖父的字迹，还有谁比我更清楚。” “那么如果让祖母模仿，能模仿得几分像。” 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书法是她最拿手的特长，还被一些倾慕她的公子悬挂在书房里，那一段岁月，是老夫人的荣光。 “不说十分，七八分是有的。”老夫人对这一点很是笃定。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蓝青蓉对老夫人耳语一阵。 老夫人眼睛一亮，点头：“这个法子好啊，千里迢迢的路程，总会发生一点意外。” 二夫人也在一边，她的嘴角露出了阴冷的笑意，如果这个计划顺利实施的话，蓝婳川这一辈子，离走到头也不远了。 两天后，蓝婳川收到一封飞鸽传书，信上说老将军突发恶疾，军医怎么治都治不好，老将军麾下掌着七万大军，要是没有了主帅，便是群军无首，将成崩溃之势，信上描述了恶疾的症状表现，问蓝婳川能不能送一些有效的药过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送药还不如亲自赶过去，万一送去的药不太对症，岂不是耽搁了病情。 蓝婳川拿着这一封信，眉头紧锁，一阵阵焦心。 她原本是以为，一切都在按照命运设定好的走，在五年之后，老将军结甲归来，颐养天年，在这之前，根本就无病无灾。 可是现在却突发恶疾，实在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是西北军营用的鸽子吗？”她问卓奕。 “是的，就是以前经常送信的那一只鸽子，这些鸽子还是老将军亲自驯养的。”卓奕留意了一下鸽子的外形羽毛，差不多就是那一只。 “二小姐要亲自前去西北吗？千里马加鞭，也得连续赶上好几个日夜。”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蓝婳川说，她的这种感觉，是来自上辈子的经历。 因为到现在为止，除了她自己的动静引起的连锁变化，其他人都在按命运既定的轨迹走。 但问题又出在哪里呢？ 蓝婳川把信又看了一遍，信上就是老将军的字迹，而且她书法不好，对这方面的领悟低，更深的也看不出什么来。 “大哥回来了没有？” “都统大人一般会在傍晚回来，偶尔会提前，今天这个时候没有回来，怕是要等到日落之后了。”卓奕说。 “二小姐，老夫人到院子门口了，说是要见您。”牡丹进入屋子说道。 “恩，请老夫人进来。”老夫人不比徐梦月，她是这个将军府的老人，不管怎么样，蓝婳川总要给她一点面子。 “婳姐儿，你快想办法救救你的祖父，要是他有个什么不测，将军府可怎么办啊。”老夫人红着眼睛，说着，就要给蓝婳川下跪。 飘香和牡丹两个把她牢牢地扶着，这一跪，二小姐是要折寿的啊。 现在的老夫人，一改前面咄咄逼人的形象，变成了一个可怜无依的老人。 “祖母不要激动，坐下来说事。” 蓝婳川让人准备茶水。 老夫人抹着眼泪落座：“你祖父写回来的信，你也看到了，突然染上这样的恶疾，怎么治都治不好，婳姐儿，你快让人送些药过去，要效果最好的那一些。” “送药过去怎么行，万一有稍微的不对症，便是耽搁了祖父的性命。”蓝婳川道：“就算信上说得再清楚，也要亲自前去诊断。” 老夫人按着眼角，可是听到这样的话，眼里掠过一丝亮光， 她知道蓝婳川是一个极聪明的人，根本就不敢抬头，让她瞧出破绽，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可是三千里路程，你怎么承受得了？还是让人送药过去。”老夫人现在只需要做好人，蓝婳川是不得不走这一趟的，只要她前脚一走，四大家族就会派人跟上。 第443章 “我只是想不明白，祖父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染上这样的恶疾，上次那一场胜仗，祖父是受了伤，不过伤势已经好全了，按理来说不应该。” “你也知道西北苦寒，有时候那种地方会传些这里没有的时疫，往年又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不少士兵都感染上，耗费了大量的军饷来医治，没想到今年是你祖父——你祖父为了避免引起皇上担忧，人心混乱，就算是时疫也不方便说，那边咬咬牙也能扛过去，可是你祖父已经年老，只怕这一关难过呀。” 老夫人唉声叹气，满脸愁容，整个人都像是苍老了不少。 “婳姐儿，我知道你对祖母有些嫌隙心结，但是你祖父，却是整个将军府都牵挂的，所以我来找你商量，就想问问你该怎么办，如今这个大家子是你拿主意，你可要尽快定夺呀，你祖父那里可拖不得。” 蓝婳川心里面也紧张，不过她知道她不能乱了阵脚，免得什么都乱套了。 “祖母先回自己的院子去，我会尽快给你消息。”蓝婳川说。 这件事情还存在疑点，只有等大哥回来确认一下这封信的手笔，确保万无一失。 “你可要赶紧着，你的祖父六十五岁，恶疾缠身，怕是病情一刻一个变化，让人揪心得很。”老夫人催促了一句，这才离开她的院子。 “卓奕，我这里不想等了，你去把大哥喊回来。”蓝婳川吩咐：“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他商量，不管他手头有什么军务都要暂时放下。” “是。”卓奕立刻去了。 蓝青蓉在自己的院子里踱步。 “那边还没有决定吗？” 她身边的丫头秋菊道：“还没有，二小姐应该在分辨这个消息的真假。” “这可拖不得啊，时间越长，越容易看出破绽。” 蓝青蓉忍不住又去了老夫人的院子一趟。 “二小姐，喝一口清心茶，看您的眉头都皱成川字了。”飘香端来一杯茶。 “二小姐，老夫人晕倒了，嘴里念叨着老将军的病情，说老将军不在了，她也不活了。”一个杂役跑来禀报。 “这件事不知怎么的传开了，将军府人心惶惶，二房三个年长的公子也在问。” 敛秋也皱着眉头进来：“甚至外头还有人议论，说二小姐不想救老将军，要置老将军的生死于不顾，也想不通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要是继续传开，少不得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只怕要把老将军给召回来。” 敛秋压低了声音：“老将军功高震主，皇上不可能没有一点忌惮之心。” 蓝婳川才端起茶盏又放下，离大哥回来还有一阵子，现在情况却越来越乱。 “蓝婳川，你伤害你幼弟也就罢了，老将军的病，你也不管了吗？”徐梦月在院子门口痛心疾首地哭喊，声音带着嘶哑。 “老将军可是将军府的顶梁柱，是将军府的支撑，也最宠爱你这个孙女，可是直到现在，你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只需要送一些药过去，连这个你都舍不得，你是要看着老将军死掉吗？” “蓝家怎么会出了你这样的不孝女，它日你到了地下，如何面见列祖列宗。” 就连院子里的好多个下人，都觉得蓝婳川态度有些怠惰了，就算他们平时很拥戴蓝婳川，可是现在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情形，老夫人二夫人忧心成这个样子，蓝婳川却无动于衷，一直留在屋子里，他们多少会有些想法，甚至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看错人了，二小姐是否真的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老夫人和二夫人很多事情做得过分，蓝婳川不给他们好脸色也情有可原， 可是老将军却是国之栋梁，人品担当，是老将军和大将军的牺牲，换来了将军府的繁荣昌盛，二小姐又是老将军最宠溺最关心的所辈，二小姐怎么能这样不在意？ “二夫人这是成心来挑事吗？” 飘香走到院门口：“二小姐这不是在绞尽脑汁想法子，反而是二夫人自己失去了分寸，闹得人心惶惶，这不会是故意的。” 第444章 “什么叫做故意的，我作为蓝家的媳妇，关心老将军还有错了，反而是老将军最关心的二小姐，倒像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这就是大孝女吗？” 二夫人不依不饶。 “你们院子防守森严，动不动就拔刀子，以前我是怕你们，现在为了老将军，我什么也不管了，死就死，来啊。” “二小姐，二夫人实在是过分。”牡丹皱眉：“这样催着二小姐去，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 “是啊，你也知道，她们在催促我，巴不得我现在就出发，如此，我更是不能动了。”蓝婳川静静道。 越是这样，她越要多留一个心眼，万一这信不真，那一定是有人处心积虑地要在半道除掉她。 “董伍，你再去请一个人来。”蓝婳川觉得，大哥是个军旅粗人，对字迹的辨认未必能有多细致。 翰林书画院大学士，凌云书院掌事院长秦舒培先生，是个名动帝都的书法大家，她这里有以前祖父的来信，可以对照。 也不知道秦院长肯不肯卖她这个面子。 董伍领了命令，立刻动身前往。 蓝毅知道家里出了大事，快马加鞭从禁军营赶回来。 “妹妹，听说西北来信，祖父突然身染恶疾，是不是真的？”蓝毅绕开这院子门口唠叨不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徐梦月，一进入屋子就急切问道。 “大哥，祖父的字迹你熟悉。”蓝婳川把那封信给他：“这是祖父的字迹吗？” 蓝毅拿起来看了一眼，他的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冷霜：“这就是祖父的字迹啊，看来祖父真的是病了，现在冬天又到了，病况缠绵在身不见好，教人如何放得下心来。” “大哥再仔细辨认一下，真的是祖父的字迹吗？”蓝婳川见大哥看一眼就认定，这肯定是不能说服她的。 如果祖父真的病了，就算途中会有危险，她也会义无反顾地赶去，如果这是别人有心安排，她当然不会白白进了那些人的圈套。 “这就是祖父的字迹，我跟在祖父的身边多年，眼看他写下了无数的信件，断断做不了假。”蓝毅现在也是急在心头上，再说他对书法也没有什么造诣，分辨不出微妙的差别。 “妹妹你快想法子，祖父让送点药过去，就算上面症状说得明白，但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亲自诊断，我还是不放心，医馆子里有的是坐诊大夫，也得了你不少真传，送一两个去西北好了。” 蓝婳川让卓奕专门跑一趟去喊来大哥，没想到他到了比自己还要焦急，她之所以稳得住，是因为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生这种事情，她还要再进行一次求证，不然，无法完全做到相信。 “大哥你再等一等，凌云书院的秦先生应该很快就到了，再让他看一看这字迹，祖父身体一向是硬朗，突然染上了恶疾，我们做小辈的关心是关心，但也要小心为上。” 蓝毅急得坐立不安：“是要仔细弄清楚，不过在我看来，这白纸黑字，确是祖父亲手所写，我觉得错不了，听说祖母已经晕过去了，二婶又这样闹，一下子上下都不得安宁。” “大哥，我这一年来，见过了许多阴谋诡计，如果不小心一些，不知道死了多少次，还请大哥稍安勿躁。”蓝婳川把一盏茶推到他的面前。 “唉，但愿祖父没有大碍，最好是别人的恶作剧。”蓝毅喝了一口茶，可仍然不能消解他心中的烦躁丝毫。 敛秋走进屋子：“二小姐，奴婢根据您的吩咐，去观察了一下其他的院子。” “大家的确是很担忧，除了一个人。” “嗯？” 敛秋道：“三小姐。” “三小姐倒是很平静，一直坐在她的院子里，没有什么表示，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点也不关心老将军。” “三妹的脑袋一向好用。”蓝婳川道：“只是千万不要用错了地方。” “妹妹你在说什么？”蓝毅听不明。 “大哥等等，相信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明了。”蓝婳川心里更是多了两分确定。 第445章 卓奕也没有问是什么信，二小姐这样说肯定是不光彩的，看行径就知道，人做了坏事是什么样子，他最清楚不过。 老夫人和二夫人提心吊胆，晚饭也吃不下去，她们已经打定主意了，如果蓝婳川找上门来，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蓝青蓉身上，一个庶女而已，到底也无关紧要。 不过这个晚上过去了，蓝婳川那边却没有半点动静，这反而让人觉得诡异，谁要是得罪了蓝婳川，一定不得好过，这件事情是谁做的，她大概也能猜得到，难道她就这么宽宏大量，放过她们了？ 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些信都处理了吗？”老夫人问院子里一个麻利敏捷的杂役。 “都撕成了碎片，扔到了垃圾篓子里，过两天就随着其他垃圾一起倒去烧了，老夫人就放心。”那杂役说。 老夫人稍微放心地闭上眼睛，希望明天是一个太平日子。 “二小姐，信。”卓奕讲一个信封交给蓝婳川。 蓝婳川倒了一下，倒出一堆碎片出来。 “……”她失语了。 “老夫人院子里的人把这些信撕碎，扔在将军府的大垃圾篓子里，属下想办法把旁边的人都引开，将这些碎片都挑了出来。” “你们几个，活来了。”蓝婳川对飘香她们说道。 其实看内容并没有多少，只是撕成了碎屑，已经完全辨识不清，不过在几个人的合力之下，用不了多久就粘好了，卓奕也在一旁跟着粘。 等到完全复原，一共有四封信，分别是给四大家族的，上面明明显显就是老夫人的字迹。 “老夫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胆子实在是太大了。”敛秋气愤道。 “二小姐，现在就要去老夫人那里吗？”牡丹说。 “不用，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过年老将军和大将军回来了，那才叫一个热闹呢。”蓝婳川莞尔，把这些信都收起来。 以前二房犯过的错误，虽然让他们元气大伤，也伤了根本，但二房终究还是将军府的一份子，等到年关可就不一定了。 第二天，老夫人那里相安无事，徐梦月的院子也是风平浪静，她们不由得疑惑，难道蓝婳川完全想不到这件事情是她们做的吗？蓝婳川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不过再厉害的人，也有思虑不全的时候，如果这件事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那真的是太好了。 几天之后，老夫人和二夫人彻底放了心，然而却却不知道，未来还有一个深渊在等着她们。 “老夫人，二小姐来了。”桂嬷嬷说。 桂嬷嬷这阵子心情不佳，上次她被郑家派出来的杀手刺伤，奄奄一息，老夫人不打算救，要一裹草席子把她送回去，是二小姐出手治好了她，她重新回到老夫人的身边，老夫人对她就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不过老夫人这样的人是不会愧疚的，或者是觉得她会心生嫌隙，前久发生的那件事情，老夫人完全是瞒着她做的。 这种被提防的感觉太不好受了。 老夫人正在喝茶，闻言手上微微颤抖了一下：“让她进来。” 她心里面一阵忐忑不安，难道蓝婳川是为了上次那件事，不过无凭无据，那个小孽种还怎么指认她，最不济也可以把事情推到三小姐的身上。 蓝婳川落座，她的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目光淡淡看了老夫人一眼：“祖母似乎精神不太好，是被什么事情所烦忧吗？不知道我可不可以为祖母排忧解难。” “我年纪大了，总有些力不从心的时候，你有什么事就说，我本来是打算躺下休息的。”老夫人现在完全不想看到蓝婳川，她心头压力大得很，生怕蓝婳川一开口就扯前些日子的事。 “是关于三妹的。”蓝婳川说。 第446章 该给三妹瞧一门亲事了 尽管提到的人是蓝青蓉，老夫人还是免不了一个咯噔，因为那件事情，就是蓝青蓉和她们一起合谋，她们是一条绳索上的蚂蚱。 “你三妹好好的，怎么了？”老夫人语气都有些冷硬起来，这是在她紧张之下，下意识防御自己的反应。 “上个月三妹满了十六岁，正是当下的年纪，祖母不打算给她瞧一门亲事吗？虽然我比三妹年长半岁，但我要管这个家里，得往后拖一拖，三妹怕是等不得。” 原来是来说亲事的，老夫人松了一口气。 “你三妹模样并不出挑，又是庶出，能寻得什么好人家，不就将就着嫁了？” 蓝青蓉是有些脑子，不过在蓝婳川的面前，却是小巫见大巫，而且一件事也没有给她办成，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给这个孙女多大的面子，人都是会权衡取舍的。 “祖母要颐养天年，少在这些事情上费心，也是应该的，不过婚姻大事，不可草率，不如祖母就把这件事交给我，让我替三妹挑选一个合适的人家。” 老夫人这下子总算是意识到什么了，蓝婳川大概是知道那件事情真相的，她和二夫人是将军府的长辈，蓝婳川总不能要了她们的命，不过蓝青蓉，她却是可以随便拿捏。 蓝青蓉把这件事情揽下来，她和二夫人不就没有事了？ “你自己决定，都交给你做主。”老夫人大大方方地说。 蓝婳川嘴角掠过一丝冷意，老夫人还真是自私薄凉，蓝青蓉几次给她出谋划策，又是她的亲孙女，竟然都能这样毫无怜悯，说踹开就踹开，就怕惹祸上身，蓝青蓉即便是个聪明的，终究也失策了。 蓝婳川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在路上遇到了蓝青蓉。 蓝青蓉显然也是去见老夫人的，只不过她在看到蓝婳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提防：“二姐也去看望老夫人啊。” 蓝青蓉微微垂着眼睛，一副很谦卑的样子。 “三妹今年比往年都有孝心。”蓝婳川语气很平静，就像没有任何波澜的湖面，似乎在静静地涌动着什么。 “祖母年纪越来越大了，我不尽尽孝心，怕是以后会留下遗憾。”蓝青蓉的话很好听。 蓝婳川莞尔：“尽孝心是好事，如果孝心用到了别处，走了歧途，总会承担相应的后果，天道好轮回，谁都逃脱不了，三妹说对。” “二姐这是什么意思？我出身卑微，比不上二姐是大房嫡出，有时候未免身不由己，同是蓝家血脉，二姐就不能宽容一些么？” 蓝青蓉也不避讳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此时此刻，她的语气比先前要硬气了些。 蓝婳川眉梢一挑：“我向来不是一个小气的人，除非有人挑战到了我的底线，三妹好自为之。” 她抬脚走了。 蓝青蓉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怎的，心里升起一丝莫名的恐惧。 她这个二姐是什么样的手段，她是知道的，那些钟鸣鼎食的高门贵族，都不是她的对手，她虽然有心志，奈何被出身所束缚，掀不起什么浪来，到最后怕也只能任人拿捏。 上次那件事情，想必蓝婳川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她或许不会真的对老夫人和二夫人怎么样，毕竟是两位长辈，可她却是一个二房的庶出，模样也不怎么样，放在人群里谁也不会注意到她，或许蓝婳川已经在准备跟她算账。 她来见老夫人，就是为了探探口风，求得一个庇佑。 只是，老夫人向来不重视她，她的那些计划也没有一个实施成功，也不知道老妇人会不会为她顾惜一分。 不管怎么样，都要见上一见的。 第447章 天生不足 “三小姐，老夫人歇下了，你有什么事情，以后再来。”桂嬷嬷将蓝青蓉拦住。 蓝青蓉默不作声打量了一下大厅，老夫人的确不在，今年老夫人烦忧的事情太多，动不动就要躺床上。 “桂嬷嬷，刚才二姐来过跟老夫人请安，我要是不请一道，又怎么会心安呢？”蓝青蓉说。 “二小姐也不是来请安的，是来说事儿的。”桂嬷嬷看蓝青蓉的眼神有点奇怪，心想小小的一个丫头，又是庶出，怎么就多了那么些鬼点子，想要去害人呢？二小姐并非一个宽宏大量的人，又怎么会随便饶过三小姐。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我能不能帮得上忙，还请桂嬷嬷相告一二，我作为小辈，也想替老夫人和二姐分忧。”蓝青蓉一副实诚的态度。 桂嬷嬷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压低声音道：“三小姐，二小姐是来找老夫人说您的亲事，说要给您安排呢，老夫人已经把这件事情交给二小姐打理，您过去做错了事情，现在知道了，或许还有挽救的机会。” “什么？”即便蓝青蓉是一个镇定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由得悚然一惊。 果然是蓝婳川，知道什么是她的最痛处，揪住这一点，让她窒息得差点无法呼吸。 “三小姐还是想想法子，二小姐到底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你也别怪老奴多嘴，当初你靠近二小姐，都要比来这里好许多，你这是找错了方向呀。”桂嬷嬷经历了一次死亡，对待人和事竟然比前面宽容了许多，或许上次她能够劫后重生，是上天再给她一次做人的机会，是非对错要分清楚。 而且桂嬷嬷跟了老夫人几十年，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特别是那一次，更让她看清了老夫人的凉薄无情，三小姐是老夫人的亲孙女那又怎么样，该一脚蹬开的时候可是一点也不留情。 蓝青蓉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老夫人的院子，秋菊跟在她的身边：“三小姐，现在要去见二小姐吗？” “不，现在不去。”蓝青蓉道：“现在去了，二姐会以为，我是一个墙头草随风倒，我要经过深思熟虑，权衡利弊，过两天才去。” 她的脑海里回荡着桂嬷嬷说的话，如果一开始她是另一个选择，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好一点，可是一开始的时候，老夫人是一家之主，和二夫人一道掌着家里主事大权。 就算后面这个权力落到了二姐的手里，可她也估错了形势，觉得那只是暂时的，毕竟二姐是小辈。 蓝青蓉感到一阵头晕，揉了揉眉心，或许有些东西的确就是命数。 蓝婳川翻看着一本簿子，上面记载着来提过亲的人家，蓝青蓉的倒是有几家，不过都是贵族中比较低端的子爵男爵之家，就连朝见皇帝也只能是在金銮殿外，没有面圣的资格。 “二小姐要在这些人家里挑出一户，把三小姐嫁过去吗？”敛秋在一边问道。 “我倒是有一个不错的人选。”蓝婳川道。 那就是伯府潘家，二公子潘涛今年十九岁，倒是长得清秀，只不过这潘涛天生不足，不能像正常男人那样过夫妻生活，这辈子差不多注定断子绝孙，女子嫁过去，也不能有后。 而这一户人家，也是前面老夫人给她定的选择之一。 而且这可是伯府啊，蓝青蓉只不过是一个二房的庶出，说到底也是给足她脸面了。 过了两天，蓝青蓉找来。 “三妹，坐。”蓝婳川客客气气的，语气却带着这一抹冷，就像悬崖峭壁上的流水。 蓝青蓉尽量保持着平静，可还是有些许惶惑不安的情绪。 这毕竟关系到她人一辈子的荣辱，而蓝婳川是不会轻易成全她的。 “二姐是一个聪明玲珑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相信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二姐心里也很清楚。” 第448章 这正是成全呢 蓝婳川笑了笑：“老夫人的年纪大了，自己最关心的孙女又嫁入了燕王府，其她的事情是不想管了，便交到我的手上。” “不过，我做事情讲究一个细致，一定会给三妹挑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家，等到祖父和父亲回来了，也好跟她们交代啊。” 蓝青蓉半信不疑地看着她，她不相信，蓝婳川会真的给她挑选一个好人家。 可是她从蓝婳川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来，仿佛她真的是这样做的。 这反而更加让她觉得诡异。 “不知道二姐给我挑了什么人家，可否透露透露，毕竟是我要嫁过去，总得提前了解一下。”蓝青蓉道。 “潘家二公子潘涛，一表人才，又出仕为官，潘家还是伯府，三妹要是能够嫁过去，也算是光耀门楣，而且，还是正夫人呢。” 蓝婳川轻飘飘的一番话，蓝青蓉脸色陡然一变，潘涛，虽然外形还算不错，在帝都也是五品官，可是听说他先天不足，看了许多大夫，服了许多药都不见好，基本上可以确定这辈子无后，她现在才十几岁，怎么可能一辈子都不要孩子呢？ 这潘二公子虽然是嫡出，可是上面还压着一个嫡出的兄长，潘二公子不能有后，等到以后分家，基本上是分不到什么，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寥落，她的后半生一定很凄惨。 “还是二姐心里面恨透了我，要我一生无后。”蓝青蓉咬了咬嘴唇，脸色隐隐发青。 “三妹这是哪里的话，潘涛也还不到二十岁，说不定哪一天大夫就将他治好了呢，三妹这一辈子机会还多着呢，要不然只能去子爵男爵的人家，这帝都子爵男爵何其之多，就连一个打仗的小将领，都可能是这样的身份，这种人家也不能受朝廷多大的荫庇，就算生七个八个孩子，又有什么用处，三妹难道真的甘愿，嫁入这种人家吗？” 蓝青蓉当然不愿意，她当初为老夫人出谋划策，就是盼着能进一个伯府当正夫人，可潘家虽然是伯府，却令不少帝都贵女都避之不及，潘家为二公子问了十几户高门，无一肯嫁，如此说来潘二公子先天的疾病大概是无可救药了。 “可是我想要孩子，我不能接受我这一生无后。”蓝青蓉坚定地说。 “我承认我前面做了对不起二姐的事情，二姐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婚姻大事不能儿戏，这关系到我这一辈子的福祉，还请二姐——”蓝青蓉顿了顿：“不要赶尽杀绝。” “三妹多虑了，我这正是成全你呢，三妹是姨娘所生，要进入伯府人家，成为正夫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眼前有一个现成的机会，三妹如果不把握住，难免其她人家不生出把庶出的女儿嫁过去潘家的心思，潘家现在求媳心切，说不定这个机会三妹都要丢掉。” “至于孩子我已经说过了，以后如果寻得良医，说不定潘二公子就会柳暗花明，到时候三妹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蓝青蓉沉默了一下，她突然想到，蓝婳川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治疗男人先天不足，想必也不在话下，若是她先嫁入潘家，然后亲近蓝婳川，让蓝婳川把潘二公子治好，岂不是把一把烂牌扭转？ 潘二公子容貌清秀，年纪轻轻就任了五品官，还是伯府，要不是几乎注定这辈子无后，订单是早在两年前就成亲了，也轮不到她的头上来。 蓝青蓉是有点心动。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一场赌注，一不小心，就是满盘皆输。 “当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吗？如果二姐肯成全，我愿意为二姐效犬马之劳。” 蓝青蓉起来一拜，她的面上，浮起了无奈和沉重：“祖母向来不亲近我，我和二姐也少有来往，不过是权衡利弊，走了弯路，如果二姐需要我，我也可以用点点萤火之光，在二姐这里发光发热，救赎以前犯下的罪孽。” 第449章 宁当凤尾 这是在大街上遇到酒鬼了，蓝婳川后退一步，牡丹也及时扶稳了她，她皱眉，抬眼一看，正好对上一双迷离的眸子，幽幽地望着她，带着几许的痴醉和执着。 她一时哑然。 “王爷醉了，快回王府去。”蓝婳川回过神来，轻声提醒。 “这是本王的事，你又何必多管？” 男人冷哼了一声：“就算本王死了，也碍不着蓝二小姐。” 她脖子上的那个吊坠已经取下来了，可见她是不愿意戴着的。 “王爷是我的知己，我不可能看着王爷这样糟蹋自己。”蓝婳川道：“卓奕，把王爷扶回去。” 她猜玥王的护卫肯定是被他赶到一边去了。 卓奕上前，男人一挥袖，他只好后退一步，一脸的无奈。 “谁也不用管本王。”玥王看着只到自己胸膛的女子：“特别是你，蓝婳川。” 他一个字一个字吐出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心底，被黑色的火焰燃烧。 他从她的身边经过，衣袂扫过她的手指，只留下一阵酒气夹杂着檀香。 蓝婳川立在原地，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挪动步子。 长痛不如短痛，相信过些日子，玥王也就看开了。 “小公爷看到了，蓝二小姐和玥王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得这样冷淡，小公爷的大好机会来了呀。”不远处的一座茶楼，长阳道。 “不是在一起去泡温泉吗？”夏侯汐手指摸着下巴：“不过嘛，小呆子的这种脾性，本来就不太好对付，我要是玥王这种性子，只怕也开心不起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玥王也未免太着急了。” “这不是怕蓝二小姐被小公爷抢了么？”长阳神秘兮兮地说道。 “去，我什么时候说要抢她了，别给自己加戏。”即便这样说，少年的眉梢还是掠过一丝喜色。 长阳咳嗽了一声：“小公爷晚上睡觉，有时候都在喊蓝二小姐，又不只是属下一个人听到。” 少年仿佛被揭了老底，顿时瞪圆了眼睛：“再胡说八道试试，让你知道什么叫好看，以后不该听的不要听，免得本少爷不客气。” 长阳不敢说话了，小公爷就是这样，喜欢人家又不认，哼，万一哪天被撬了墙角都不一定。 三天后，蓝青蓉来找蓝婳川，给出了她的决定。 蓝婳川早就有所预料，蓝青蓉这样的人定然是宁为凤尾不当鸡头，而且她有几分小聪明，自信可以凭着自己的能耐，扭转眼前的困境，不然她也不会先去潘家，把这件事情定下来。 “三妹可是真的考虑好了？”蓝婳川淡淡道。 “我这个人不喜欢开玩笑，也不会出尔反尔，二姐放心。”蓝青蓉说。 “潘家也是百年基业，终究是三妹有福了。”蓝婳川道：“过些天潘家就会来提亲，至于你的嫁妆就按照规格来。” 庶出的女儿嫁妆没有多少，蓝青蓉的姨娘也没有什么银子，这一场出嫁，倒谈不上有多风光隆重。 “有劳二姐挂心。”蓝青蓉心中滋味有点复杂，蓝婳川还好好地掌着将军府的主事大权，反而是她就要嫁出去了，蓝婳川的选择，当真是比她多。 “以后的路，就看三妹怎么走了，是福是祸都掌握在你的手里。”蓝婳川莞尔，笑意没有一丝的温度。 蓝青蓉起身来，在她面前恭恭敬敬一拜：“二姐，过去的事情，我还要再对你说一声抱歉，若是我的命途好一些，绝不会是那个样子，还请二姐体谅，以后我再也不做对不起二姐的事情。” 蓝婳川眉梢微微一挑，果然，蓝青蓉开始打亲情牌了。 毕竟她这一局能够反败为胜的关键，就在于她这个二姐的医术。 第450章 冬至的温馨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三妹好事将近，还是好好做准备。”蓝婳川让她回去。 “二小姐，萧姨娘在抹着泪呢，担忧这担忧那的，说得最多的，还是怕三小姐生不出孩子来。”牡丹进来说。 蓝婳川哼了一声：“人总是贪心，我这又何尝不是在成全她呢，再怎么样，都能过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什么，什么一段时间？”牡丹觉得二小姐话里有话。 蓝婳川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没什么。卓奕。” 卓奕立刻出现在主子的面前：“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秦列那边，应该快要有动静了。” “这段时间，太子一直在收集证据，大概快了。” 户部尚书一完蛋，秦列定然要扶持自己人起来，等于斩断了燕王的一条命脉。 “还有，郑家那边，大房和二房的两个庶子到了东部，一个担任少帅一个担任中尉。” 蓝婳川对这个没有什么波澜，这两个庶子，上辈子还没有资格喝她的血，说来也是跟她无冤无仇，她这个人恩怨分明，其他人除非主动来招惹她，不然就算是四大家族的人，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淑妃和德妃并不无辜，她们是白家所出的女儿，燕王功成之后，为了安抚四大家族，其中当然也包括白家，那件肮脏扭曲的事情，她们两个也有份，不仅喝了她的血，还被封为太贵妃。 蓝婳川看着窗外，已经没有了春夏的郁郁葱葱，百花齐放，除了冬花还在吐艳，其她的花儿已经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株，风一来枯黄的树叶便簌簌一般往下掉落，每天地上都铺了厚厚的一层。 唯独那一颗红珊瑚，依旧犹如绯月临照，无比的璀璨夺目。 蓝婳川想到在大街上，玥王醉酒，如此的不顾形象，可不是她的作风。 “二小姐，今日是冬至，奴婢让厨房做了好几种口味的饺子。”飘香的话，把蓝婳川从远游的神思里拉扯回来。 “嗯，是啊冬至，饺子多做一点，晚饭让大哥和二哥过来吃。”蓝婳川说。 过了这个冬天，就要翻年，时间真快。 好在两个兄长今天都有空早些回来，毕竟是冬至，可以只当半天的职。 “妹妹，听说你这里做了七八种馅的饺子，蒸的煎的汤的都有。”蓝毅大步跨入院子，一脸喜色地说。 二哥蓝修也跟她进来：“分量够不够，你大哥胃口可大得很，一个人可以吃四五盘饺子。” 蓝婳川笑脸盈盈道：“管够，就怕你们吃不完。” 蓝毅落座，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不过我好像听说三妹要出嫁了，嫁给潘家二公子。” “潘家二公子不是——”蓝修不由得诧异：“三妹是不打算要孩子了吗？” 这潘家二公子不能生育，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潘家倒也实诚。没有把这种事情瞒着，开诚布公，愿者则嫁。 蓝毅也说：“虽然三妹嫁去潘家当正夫人，算是有些高攀了，可是潘二公子这个情况，怕是会苦了三妹。” “说这些也抵不过三妹自愿。”蓝婳川说：“三妹是个脑子聪慧的，放在这样的处境，肯定要比别的女子过得好。” “唉，三妹愿意就愿意。”蓝毅摇头：“大妹不算嫁得好，三妹也是这个样子，还是妹妹有福气。” 一个是去燕王府当侍妾，一个嫁的男人不能生育，这都算是什么事啊。 “当然啊，有你们两个宠我的哥哥，有祖父父亲，我当然有福气啦。”蓝婳川道。 “妹妹你就回避，说不定过两年，你就改变想法了呢。”蓝修打趣道。 “以后的事情以后说，大哥和二哥应该更关心今晚的饺子好不好吃。”蓝婳川话音才落，厨子已经端着饺子进来了，当真是汤的，煎的，蒸的各种样式都有，馅料也多样。 除了饺子，还有其他的丰盛的菜肴。 “哇，看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蓝毅搓着手，端起一盘，咬了一个：“唔，好吃，妹妹的小厨房就是好。” “牡丹，敛秋，你们端些过去给各方，老夫人两盘，其他的按人头一盘，量多少你会把握分寸。”蓝婳川说，面上的功夫终究是要做一做的。 她自己也端起一份蒸饺，放在蘸水里蘸一下，辣香可口，软糯滑脆，简直不要太美好。 冬至，老夫人和二夫人是在一块儿吃饭，蓝长风也在。 “老夫人，二小姐的院子送来了几份饺子。”桂嬷嬷进来屋子道。 第451章 真香定律 老夫人根本不想吃蓝婳川那边的饺子，脸上不悦道：“放桌上。”不吃就是了。 给老夫人的是汤饺和蒸饺，老夫人老了，牙口不好，二夫人的是蒸饺，有利于养颜，蓝长风的是煎饺，男人牙板子硬，那几个庶出也得到了一盘饺子，不过分量和二夫人蓝长风还是有区别。 徐梦月嘴角多了一丝冷笑，这个蓝婳川，还真的会做表面功夫。 不过，她看一眼那边送过来的饺子，不仅卖相比这里的好看，闻着也很香，顿时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道尝在嘴里，是什么样的味道。 蓝长风不像老夫人和二夫人经常待在将军府里，和蓝婳川矛盾积怨颇深。 他直接夹起一个就吃了起来，顿时眼睛一亮。 “嗯，婳姐儿那边厨房做的就是好吃，哎，你们怎么不吃，别浪费了。” 蓝长风当然知道他的这个娘和媳妇跟蓝婳川关系不好，虽然他心里也有些怪蓝婳川，但那件事情二夫人终究是始作俑者，被人反将一军，怨不得别人。 “既然送过来了就尝尝呗，总不能扔去喂狗。”二夫人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才慢悠悠尝了一个，也是神色一动，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蓝婳川招了这些厉害的厨子，想必厨房的开销一定不小，不过她那儿有的是大把大把的银子，让人嫉妒都嫉妒不得。 老夫人吃了一口，表情有点沉默：“说到底还是二丫头最会过日子，别的女子这个年纪，一切吃喝用度，都是等着家里安排，她倒是好把主事大权抓在手里，做什么都方便。” 蓝长风知道老夫人的意思：“娘啊，这么一个好日子就不要埋怨这些了，既然二小姐把这个家管得井井有条，那就让她管着呗，她总是要嫁人的，这些东西有一天还不是要回到你和梦月的手里。” “你看看这丫头有嫁人的意思？怕是要一辈子赖在将军府里。”徐梦月沉着一张脸说：“芊儿嫁了，三小姐也要嫁了，四小姐才八岁，反而是二小姐一直岿然不动，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老将军和大哥在那里压着，二丫头的两个哥哥官职也比我高，就算一辈子不嫁，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我们的话不顶用。”蓝长风埋着头吃饺子，他本来就是个失意人，都四十岁了还在当着一个六品小官，还是被贬下来的。 一想到这件事情他就憋屈，每天都在盼着转机。 “二丫头有的是手段，既然一时半会也拿不回来，那就放宽心一些，想得太多等于是自寻烦恼，若是芊儿再争点气，我们的好日子也就来了，老爷子重视起来，什么都好说，还不如把希望寄托在芊儿的身上。” 提到蓝芊，老夫人和二夫人的脸色好看了一点，二夫人点头：“等到芊儿怀上了孩子，定然是要封一个侧妃，到时候再说上几句话，老爷您的官职不就升了。” “但愿如此，你们平时在将军府里也少惹祸，二丫头不好惹，少给我招来麻烦。”蓝长风带着警告说。 老夫人和二夫人不敢反驳，蓝长风心里在怪她们，她们是知道的，迦南寺的那件事让二房元气大伤，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爬起来，可是她们的初衷是好的，如果当时就把二小姐踩在脚下，今天的境况就不会像这样。 她们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要怪就只能怪天不遂人愿，导致她们计划失败，谁叫老天不肯眷顾二房呢。 那边一边吃着她送过去的饺子一边抒发怨气，蓝婳川知道了只是一笑。 “祖母和二婶还在怪我呢，如果我没有拿到主事大权，她们现在就能开开心心过一个冬至了。” “实在是不象话，都是一大家子，都在将军府的门楣之下，却只知道怨怼，一天到晚没个安生的。”蓝毅愤而说道。 “妹妹拿着主事大权也是应该的，要论掌管内务，这个家里就属你最能干。” 蓝修也皱着眉头：“还说什么盼着妹妹早点嫁出去，我倒是觉得就算妹妹永远留在将军府也未尝不可，等哪一天祖父和父亲都不在了，还有我们两个哥哥照顾她。” “也是，不管怎么样都尊重妹妹的选择，将军府也可以保妹妹一辈子吃喝不愁，富贵安乐，其实说来女子出嫁也不就是图这个，如果我们宽容一些看待，也不算是什么事。”蓝毅现在也是比以前想得明白了。 “大哥二哥，谢谢你们。”蓝婳川很是感激。 “咳，为什么要谢，你是将军府的一份子，这是你该得的，傻妹妹。”蓝毅说。 “等到过年祖父和父亲回来，就给大哥把婚事操办了，到时候有个嫂嫂陪我玩儿，解解闷多好啊。” 她的两个哥哥是男人，在有些事上毕竟不方便，也不是什么都能跟他们说。 蓝毅脸上不由得升起一抹潮红：“还不知道你杨家那边的意思，不过如果他们不能接受，我一定会努力用诚意打动他们。” “大哥的身上什么缺点都没有，杨家大概是不会拒绝的。”蓝婳川莞尔。 “但愿。”蓝毅想到过年只有三个月了，内心一阵激动。 开开心心吃了一顿，饺子差不多都被两个哥哥扫荡光了，蓝婳川也吃了两盘，然后又让厨房做一锅牛肉馅的汤饺，给下人们分吃。 下人们一人一大碗牛肉汤饺，其他院子的下人只有一小盘，真是由衷地感到在二小姐院子里办事的快乐。 “二小姐，这两份蟹黄蒸饺，是要送去给谁吗？”牡丹从厨房里出来说。 二小姐已经吃饱了，府里该送的人也都送了。 “嗯，一份送去国公府，一份送去玥王府。”蓝婳川说，毕竟两个人帮了她不少忙，既是好日子，当然要表示表示。 玥王大概是没有心情吃的，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表表自己的心意。 冬至准备的饺子，一直放着，直到凉了，玥王没有吃一口，他立在书房的窗前，手上拿着一本书卷，身上的气息一片静默。 “王爷——”郭旭来到门口。 “本王说过，不想看到任何人。”男人语气清冷。 第452章 一生难解的心结 “是将军府那边送来了饺子，王爷打算尝一尝吗？” 男人神色微动，难得她还挂念着他：“送进来。” 食笼打开，饺子个个晶莹剔透，蟹黄清晰可见，闻着是一阵令人食指大动的香，还送来了搭配好的蘸料。 夹起一个送到嘴里，男人只觉得这两日封闭的味蕾有了反应，忍不住又夹起一个，细细咀嚼着。 哪怕他知道，蓝婳川也只是在感谢他，可是心情还是无端好了一些。 “国公府那边，也送去了。” “是，和王爷这份一模一样，小公爷平时也对二小姐颇为照顾。”郭旭有点担心王爷听到这话的心情，不敢抬头看王爷，可是王爷那里却没有什么反应，仍然是继续吃着。 蓝婳川送来的这种饺子，个头很大，有三十六个，完全够饱肚子了。 郭旭见王爷神色如常，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属下以为，王爷是不是有些心急了，也不知道二小姐遇到了什么，总觉得是有些心结在，只怕王爷如此迫切，会让她产生抵触的情绪，不如循序渐进。” “上次那些话，二小姐是说得狠绝，但也未必是真的，二小姐对王爷有没有一点心意，王爷大概也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玥王沉默了一下。 “本王如何不焦灼，夏侯汐始终是心头大患，本王只想让她尽快成为本王的妻子罢了，免得有后顾之忧。” 夏侯汐让他的预感太不妙了。 “可是二小姐不喜欢这种催促，王爷如果真的坚定这辈子只要二小姐一个，只能相信岁月可鉴真心。” 郭旭也是有些无奈，这两天王爷的精神状态他也见到了，一身的颓丧消沉，有时手里明明拿着书，可是半天都没有翻动一页，只怕他不这样开解，王爷的心病是永远都好不了了。 王爷非蓝二小姐不要，按照他说的去做，反而还有希望一些，不然只会适得其反，王爷固然聪睿，但当局者迷，他是局外人要看得清楚一点。 “若是夏侯汐求娶，他未必会拒绝。” 纳兰容景眉宇间，微微蹙了起来，情绪也多了两分烦躁。 “可是夏侯小公爷从未求娶，王爷不觉得奇怪吗？”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男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本王记得，夏侯小公爷的母亲多年卧病在床。” “但是老公爷求娶国公夫人的时候，是明确表示这辈子非她不要的，只是后来老公爷又对一名舞姬心动，纳入国公府，国公夫人即将临盆小公爷的时候，老公爷正带着那一个侍妾外出游玩，生怕侍妾摔着碰着，把府里两位大夫都带了去，导致血崩一时来不及救援，竟落得一个瘫痪，直到现在，国公夫人还是躺在床上，想必对国公大人已经心念如死，小公爷从小和老国公关系就不好，王爷也看到了，有时候在宴会上，夏侯小公爷悖逆起老公爷来，可是一点情面也不给。” “这样的心结，大概是一辈子都不会解开了。”玥王沉吟了一下，道。 “国公夫人多年心力交瘁，心灰意冷，绝不会原谅老公爷，夏侯小公爷想必也是这样的心态。”郭旭说。 玥王沉默着，仿佛在想什么。 这一盘饺子很快就吃完了，郭旭清理了一下，提着食篮子出去，交给蓝婳川院子等候着的杂役。 “王爷很喜欢这一盘饺子的味道，多谢二小姐费心了。” “王爷眷顾我们家二小姐，多有照顾，二小姐当然要尽一尽心意。”那杂役提着篮子要离开。 “对了。”郭旭喊住他：“这几日，二小姐过得如何？” 这杂役是个实诚人，道：“二小姐一切如常，只这些天，总有发呆的时候。” “真的？” “是真的，二小姐会看着那株红珊瑚发怔，不过也是小人细心一点，其他人想必是看不出来的，二小姐这样的人，不喜欢被人窥探心思，也少有流露。” 郭旭让他走了，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王爷正立在大门前，风扯动着他身上的袍子，显得身躯清瘦。 第453章 斩断一边臂膀 不过方才的那些话，想必王爷也是听见了，郭旭知道已经无须他多说，二小姐也不是个无情凉薄之人，再说王爷这样的绝世风华，雍容雅贵，一个十几岁的韶华女子，怎么会不心动呢？ 他明显感到，王爷的心情没有那么糟糕了。 纳兰容景立在庭院里，手指轻抚着一朵枯去的花儿，上次她说出那种绝情的话，他要再一次接近她，还是需要一个契机。 喜欢上一个人，就是卑微的，但他不想她看轻了他。 “啥，小呆子送来的？算她还有一点良心，哼。” 国公府，夏侯汐把食篮子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大个大个的蟹黄蒸饺，闻着让人口水直流。 少年坐下凉亭下，几下子就吃光了，抹了一下嘴巴：“嗯，好吃，长阳，厨房里不是还有几道刚出炉的点心，给那丫头送过去。” 长阳看到小公爷眉梢上带着喜悦，心情也跟着明朗了不少，把那些点心全装在篮子里，让将军府的杂役带回去了。 “二小姐也给玥王那边送了一份，不过玥王这些日子心情不好，厨房总是冷锅冷灶的，不像小公爷这里，还能为二小姐考虑。”长阳说。 原来那个人也得到一份了，虽然能够理解，但少年心情还是黯然了一下。 “就怕我抢走小呆子呗，让他急去，看他这副鬼样子，本少爷就开心。” 长阳神秘兮兮道：“不过，小公爷打算什么时候跟二小姐提亲啊，这年龄也到了。” 话音才落就被白了一眼：“去，本公爷这样自由自在的多好，成什么亲。” “万一蓝二小姐被别人抢走了——” 少年眼底突然浮起一丝阴鸷，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的心底也有一股浮躁弥漫开来，可是想到国公府后院的现状，他感到一阵恼怒无力，心里面不由得更恨那个人了。 每年各种节日，包括冬至，他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饭，甚至大年年夜饭，团不团聚也要看自己的心情，他恨透了那个人，有时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国公府那边又送来几盘点心，不过蓝婳川已经吃不下了，就放在厨房里先温着。 “你去玥王府，王爷的情况如何？”她问那一名杂役。 “玥王情绪似乎有消沉，不过二小姐送去关心，心情总会有点不一样。” 另一个杂役讨好道：“还是小公爷更关心二小姐，送了二小姐喜欢吃的点心来。” “倒并非如此。”蓝婳川不是个轻易被别人的话左右想法的人，玥王这些天大概没有心情好好吃一顿饭，厨房也就冷清了，一个愿意为了保护她的家人，亲身上战场的人，会可惜一点点心吗？ 上次她说的话重了一点，可是若非如此，怕是有些事情无法阻止，她总要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过几天后，就有消息传来，太子秦列上本参奏户部尚书，列出其贩卖私盐给商家，再谋取巨大回扣的证据，这证据确凿，抵赖不得，燕王就在朝堂上，也不敢出言相保，户部尚书险些被摘了官帽子，皇帝念其诚心忏悔，降为七品官。 太子秦列自然是趁机把自己人推了上去，如此，柳国公和秦赟这这方面的巨额财源便断送了。 不仅仅如此，皇帝还含沙射影了燕王几句，虽然禁止结党，但少不得朝臣和皇子私相往来，谁和谁走得近，皇帝心里面跟明镜似的。 下朝的时候，秦赟走出宫门，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由得晃了晃。 “殿下，殿下没事。”陈永立刻将人扶着。 秦赟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已经呈现一片青黑色，额头上还沁出了一些冷汗。 陈永从来没有见过，燕王状态这样差的时候，仿佛经受了什么致命的打击。 “户部尚书完了。”燕王吐出这句话。 第454章 太子的得意 “什么？”陈永惊呼一声，作为护卫，不能随身上朝堂，他现在才知道，这户部，可是燕王殿下的一大命脉啊。 “先回去。”秦赟沉声，朝臣不断从宫门出来，他不想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四皇弟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似乎很糟糕啊。”秦赟还没有上马车，身后便响起一个声音，正是秦列。 “莫非是被朝堂上的事情影响了，这样痛心疾首，让皇兄看了都忍不住同情。” 户部现在被秦列抓在手里，兵力又有北部陈永，若说以前他还输燕王一些，现在已经是势均力敌。 “太子殿下多虑了，本宫是府内事务需要处理，跟其它无关，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捕风捉影，免得传到父皇耳朵里去。” 如今秦赟看秦列的眼神，已经是带上了警惕，夹杂着难消的怨恨。 “有些事是国事，也是家事，毕竟和个人息息相关，动辄就伤了筋骨，不过四皇弟也没有必要难过，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是个有能耐的，想必能为父皇分担不少辛苦。”秦列面上带着志得意满。 “走着瞧。”秦赟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抬脚上了马车。 秦列看着对方的马车走远，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终于是等到今日了，若是有一天，柳国公也垮了，秦赟身边便不剩什么大用之人。 他是皇后所出，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立为储君，秦赟凭什么跟他争？ 不过，想到了什么，秦列面上的得意僵凝了一瞬。 户部贩卖私盐的事情，一直都隐藏得极深，背后的巨大关系网，防守严密，没有丝毫破绽，所以这么多年，刑部，大理寺，京兆尹府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那个知道并向他透露消息的额，又是谁？ 想必这个人一定有滔天的本事，他潜伏在暗处，犹如一条毒蛇，不声不响地操纵着局势的变化。 念及此，秦赟感到后背发凉，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 “那个传递消息的人是谁，查出来没有？” 贴身近卫一脸为难道：“当时对方用箭将纸条射进大殿，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根本就无从查起呀，属下猜测，要么是跟燕王殿下有仇的，要么是想要投靠太子您的，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秦列沉吟了一下：“想投靠本宫，用不着这样大费周折，大半是燕王的仇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暗处的人，倒也不会干涉本宫。” 如此推断，他也就放心了不少。 秦赟的书房里，一片狼藉，书架子被掀翻，茶具，书卷，笔墨掉落一地。 “殿下稍安勿躁，也不是到了绝路，殿下手里还有柳国公。” 陈永找了人进来收拾，边劝道。 “你也清楚，户部对于本宫来说的重要性。”秦赟深深吁了一口气，可是心里的烦躁愤恨还是不能消减分毫。 “玥王都没有发觉，以太子的才智，要说是他自己调查出来此事，本宫还不相信。” 到底是谁呢，谁躲在暗处，突然伸脚了绊他一下，让他跌了个大跟头。 秦赟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可是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蓝婳川不是朝堂之人，每日忙着打理蓝家内务，在医馆子和将军府之间两线跑他，这么多朝臣都蒙在鼓里，耗费大量心思也未必调查出来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前面四大家族倒霉，说蓝婳川在捣鼓他是相信的，可是这件事，只怕跟她没有关系。 但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蓝婳川，秦赟心底更是不安起来，有一种惶惑的感觉，上下流窜，带过阵阵凉意。 原户部尚书垮了，秦赟的翅膀折了一条，以后就不好飞了。 蓝婳川心情还不错，赏赐自己吃了几盘点心。 “二小姐，潘家提亲来了。”牡丹说。 第455章 好在人没烂 秦赟脸色陡然一变，他本来也是个习武的高手，及时提气，掠身而起。 同时撕拉一声，秦赟的衣角被白额虎的利爪抓破，变成了几条褴褛。 陈永拔剑刺来，却被大白虎一脚踹在后背上，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了一口活血。 秦赟落在一座酒楼的二楼，看着被抓烂的衣角，一脸恼怒：“夏侯汐，你这是几个意思？” “什么几个意思？都喊你让开了，自己不让，好在只是撕烂了衣角，人没烂。” 夏侯汐也丝毫不客气地回怼。 “普通老百姓都知道让，燕王却不知道，这是蠢呢还是笨呢还是傻啊。” 秦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这个浑小子，分明就是故意的，他一个翻身，从二楼轻巧落地。 “国公府的人竟然可以这样无法无天，连皇家子嗣都可以攻击捉弄，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秦赟心里窝着一团火，正好没有地方发泄。 “燕王自己不让开，怪得了谁呢。”蓝婳川有些好笑道：“再说小公爷遛弯这只白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来没有伤过人，燕王到了皇上的跟前，也不见得有什么理由。”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就是为了捉弄本宫，果然是在私通。”秦赟想到蓝婳川远离自己，是因为这些男人，顿时咬牙切齿。 “私不私通跟燕王爷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阁下是看着眼馋。”夏侯汐不但没有生气，还很有心情地鄙夷道：“王爷还是回去换一身新衣服，像这个样子可不雅观，不知道的还以为阁下成了破落户呢。” “你故意用大虎来冲撞本王，难道就这样算了？” 燕王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样子是要抓着这件事情不放了。 “真是小家子气啊，一点王爷风范都没有。”夏侯汐道：“本公爷的大白虽然威风，但王爷好好的安然无恙，偏要计较来计较去，真要到了皇上的跟前，丢脸的怕不是我，我记得户部的事情，皇上还映射了殿下几句，又为了这种事情闹上去，还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呢。” “你——”秦赟一噎，虽然面前的这个少年只是为了嘲笑他，不过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去面见皇帝吃亏的人只会是他。 户部的事情皇上已经怀疑到他的头上来了，现在他最好安安静静的，就算是吃了哑巴亏也要忍着。 一想到这里，阎王就感到心里的火滋滋冒着，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这种滋味十分难受。 “我非朝堂人，朝堂之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若是以后王爷再为此打搅，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蓝婳川凉凉道。 燕王眯起了眼睛：“如果哪一天本王知道有些事情就是你做的，本王也绝不会轻易饶过你。” “好啊。”蓝婳川没有回避，反而是镇定自若地应了一句。 秦赟哼了一声，拂袖就走。 “终于把这个家伙撵走了，真像只苍蝇一样令人厌烦。”夏侯汐眼神带着厌恶：“他来找你，就是为了问户部的事情？” “嗯，秦赟觉得是我做的。”蓝婳川漫不经心说道。 “那么到底是不是呢。”少年笑嘻嘻地凑过来。 蓝婳川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面颜，岿然不动：“如果我说是我干的，你会相信吗？” 少年愣了一下，表情多了几分认真：“小呆子，要查到户部背后这种肮脏龌龊的事情可不简单啊，这么多年来瞒过了多少人的眼睛，可见他们隐藏得十分严密。” “可我就是做到了。”蓝婳川一改方才敌死不认的态度，认得轻轻松松，自然而然。 少年看着她的眼睛，不像是在说谎，还带着两分狡黠得意。 她的才智和头脑，以及手腕，不仅没有女子能及，而且要远远超脱于许多男人之上。 第456章 不怕喝一口你的血 “户部尚书是燕王的人，你这是斩断了燕王的一边肩膀啊。”少年心中蓦然升起了更多的佩服：“为了庆祝，不请我吃顿饭？” “好啊。”蓝婳川大大方方地答应了下来，请他吃几顿饭，都不为过。 寻了一家酒楼，吊睛白额大虎就卧在脚边，它懒洋洋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蓝婳川，这种眼神无辜又没有半点威胁，然后它把硕大的脑袋埋下去，枕在粗壮的爪子上。 蓝婳川寻思着，难道是要她摸摸？ 她试探地伸出手去，大虎一动不动，没有任何不悦的反应，当她的手摸到白虎的头上，白虎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十分温顺，还蹭了蹭她的手掌心，真的像只大白猫一样。 “欸，大伙一点也不排斥我摸它。”蓝婳川撸着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只觉得手感十分舒服。 “当然，我是这只白猫的主子，我讨厌的人他也讨厌，我喜欢的——”少年话到这里突然停顿，咳嗽了一声：“我的朋友它也愿意亲近，当然不是什么朋友都可以，至少要模样好一点的。” “原来大白还喜欢以貌取人啊。”蓝婳川莞尔：“我是不是应该庆幸我长得还不算丑。” “你嘛，还勉强看得过去，要不然也达不到大白的要求。”少年仿佛有些鄙夷的样子。 蓝婳川翻了一个大白眼，行她没有什么要反驳的，毕竟人家是绝世大美男，她好好收拾一下，也只是一个小美人。 “你还不高兴了，我又没有嫌弃你。”少年说。 “哎呀，那就多谢小公爷抬爱了。” 夏侯汐也不再继续跟她开玩笑，脸上多了些认真：“对了，昨天又找到一个，不过却没有把人带出来。” “为什么，还有小公爷带不走的人？”蓝婳川有些诧异。 “当然没有了，本公子要出入皇宫劫人都没关系。”少年说：“那是一名二十几岁的女子，也是被囚禁在一个小院子里，每隔一段时间取血一次，要把她解救离开，她反而还不愿意，说是喜欢上了那个男主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你说这是什么孽缘啊。” 蓝婳川也皱起了眉头：“这家男主人有这么大的魅力？” 这和她上辈子的经历未免也有些像了。 “能有多大的魅力，完全不及我万分之一。”少年说：“是帝郊八大洲郡之一罗郡的一个大地主，人称大善人，这位大善人倒是狡猾，一开始就对那个祈凤女子洗脑，说是要取她的血去救那些性命垂危的可怜人，之所以把她这样关着，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免得引起其他人觊觎，这名女子深信不疑，说自己是在普渡众生，说什么都不肯走。” 夏侯汐摇头：“小呆子，你们的血真能救那些命不久矣的人啊。” “不可以，残损的身体用了也没有多大的作用，就是延年益寿，而且要在身体康健的时候用，随着年龄增加能够延年益寿的年限越短，作用也越小。”蓝婳川毫不避讳地把这些完全和盘托出。 “啧啧，有这样大的好处，我还说你们族人为什么总是被逮，又被取血呢，原来是这个缘故，真是老天眷顾的一族啊。” 同时这也像是一种诅咒，容易给人带来一辈子的磨难，让人困顿其中，不能脱身， 少年突然凑过来：“把这些都告诉我，就不怕我喝一口你的血？” 蓝婳川很平静：“小公爷想喝就喝呗。” 夏侯汐愕然了一下，他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女，是在跟他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杀千刀的才干这种事情，本宫也还不屑去做。”少年坐直了身体：“话说，这个人还救不救？” 蓝婳川抿了一口茶水：“你自己也说了她是被洗脑，常年被囚禁她的想法认知被灌输得产生了偏差，这不是她的错，反而是她的灾难。” “那说服她可不容易啊，而且我还得到一个消息，那个大善人的儿子考取了功名，封官在帝都，担任七品官职，大善人想把这一名女子献上去，为自己的儿子谋取一个好前程。” 蓝婳川感到一股凉意袭来：“要献给谁？” 第457章 “好事”破灭 “还不知道，我的人在盯着，一有情况就立刻告诉你。”夏侯汐说：“不过我心中有一个猜测，这些年来，燕王一直在放出风声，想要寻找一种异族人，如果符合要求，必予重赏。” 夏侯汐说完哼了一声：“真是阴险卑鄙，龌龊不堪，难怪他使出那些手段控制你，现在又缠着你不放，像这样的人要是有朝一日坐上了皇帝，这朝堂这天下是什么样的局面，怕是难以想象。” “皇家有几人是干净的，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都经历了一地的血腥味，喝几口血对他们来说就算得了什么，反而能够延年益寿，享受更长的帝业。” “幸亏我只是世家公子，这辈子可以过得无拘无束，也不用强求那么多。”夏侯汐感慨了一句。 “小呆子，你的这个秘密有几个人知道？” “只有你，还有卓奕。” “那个人也不知道啊。”少年看起来心情不错。 “哪个人？” “切，明知故问，跟你走的近一点的，除了我就是他。”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定然会惹来许多麻烦，你帮我的忙，也会受到牵连。” “小二过来。”少年笑意盈盈，招呼小二。 小二将毛巾往手臂上一搭，热情地跑过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他尽量避免自己去看那只大白虎，哪怕脸上带着笑，声音依旧有些颤抖。 “呶，再把这几道菜也上了。”夏侯汐指着菜单。 小儿睁大了眼睛：“客官你们就两个人，桌上已经有了十二道，这能吃得完吗？” “吃不完大虎吃，这么啰嗦做什么。”少年不耐烦得摆了摆手：“快去，怠慢了就让大虎吃你。” 小二打了一个哆嗦，连声说了两个“是”，赶紧一溜烟跑了。 “小儿哥说得没错啊，点的已经够多了，你又何必浪费。”蓝婳川摇头。 “本公子今天高兴，多请你吃一点东西不可以。”少年满不在乎：“再说也不费多少个银子了。” 最后，蓝婳川肚子都吃撑了，小儿送来了一个盆，把那些剩菜都倒在盆里，大虎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蓝婳川忍不住就伸手撸了几把。 “看来你也很喜欢大白，以后我多带它见见你。”少年靠在座椅上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一双俊眸里似乎闪烁星子。 “算了，这走在大街上多吓人啊，人家老百姓赶个集都要被你惊吓。”蓝婳川又摸摸大白的耳朵。 “不怕，大白从来不伤人，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今天这不是为了吓吓燕王吗？”夏侯汐哼哼说道：“死不要脸的家伙，总是不安好心地接近你，哪天让大白一口把他吞了。” 几天后消息传来，那个大善人果然是要把那一名女子送给燕王，燕王很高兴，亲自派了一队人去迎接，当然也是为了避免路上有闪失。 “卓奕，一切都准备好了吗？”蓝婳川道。 “人手已经安排好了，小公爷那边也出了一队人，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截到手，给二小姐交差。”卓奕说。 “好，去办，等你们的好消息，回来有赏。” “是。”卓奕带着人去了。 蓝婳川眼里浮起一丝冷意，秦赟啊秦赟，这一辈子，你一口血都不要想喝到，你所谓的宏图霸业，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终究要破灭。 秦赟千辛万苦地想让蓝婳川就范妥协没，有想到却有人直接要向自己献上一个符合条件的女子，户部的事情带给他的阴霾，顿时消失了一大半。 “真是天助我也，蓝婳川，没有你，本宫依旧会得到祈凤族的人，你还当真以为本王非你不可了，不过，你得罪了本宫，只要有机会本宫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秦赟又是激动又是怨恨地说。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如今终于得偿所愿。”陈永也是很高兴，作为跟在殿下身边的护卫，他怎么着也能尝一口血的，延年益寿也有他的份。 “殿下打算给那位大善人的儿子什么官职呢？” “送来的人验明正身，如果确定无误，给个四品也是可以的。” 陈永道：“四品已经是许多人一辈子可望不可及的顶峰了，特别是出生于地主人家，起码要两三代人才能混到这个官职，殿下也是深明大义。” “这是本宫能够做到的，再高的位置就过于显眼了，其他的就看他儿子自己的造化。”秦赟道：“对了。再加派些人手前去接应，千万不要出任何岔子，这些事情也不要走露风声。” “是。”陈永赶紧去办了。 秦赟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住了心底的激许。 好在他早年做了准备要找异族人，不然现在他有点失意，只怕对方会找上太子，那个时候形势就可怕了。 从罗郡到帝都有大半天的路程，到夜幕降临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消息。 “王爷大事不好了，马车被劫，那一名女子也被带走。” “什么？”秦赟正闲情逸致地品酒，等着好事临近，闻言酒杯掉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他的脸上一下子风云陡变，青白交加，五官也变得狰狞扭曲，额头上青筋爆出。 第458章 打残了扔街上 “怎么连这种事情都办不好，你们是废物还是饭桶。”秦赟一把抓住报信人的衣襟，将整个人都提了起来，现在他的脑子一片混乱，整个人都被情绪所控制，已经忘记了这个报信人根本就没有参与护送。 “殿下，这跟属下无关啊，属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把这件事情办好。” 秦赟发出一声暴喝，把人生生摔了出去，那个人在半空飞了两丈远，重重摔在地上，呕出一大口活血，差点没晕死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劫持的是哪些人？” “也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人，都蒙了面，个个身手不凡，我们的人竭尽全力，没有打得过。” “那去追了没有。”秦赟攥着拳头，声嘶力竭。 “去了去了，分成几个方向去追，只不过追回来的希望渺茫，还请殿下做好心理准备。” “哼，做好心理准备，不把人找回来，你们全部都要死。”秦赟一张拍在桌上，那张书桌顿时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是，是，小的立刻去传递消息。”那个人顾不上内伤，赶紧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了。 “放肆，放肆，是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秦赟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在书房里面来回踱步。 陈永低着头，这个时候他根本就不敢说话，阎王派去的都是精兵护卫，更有不少一流高手，怎么人就这样被轻易劫走了？谁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做得到的屈指可数。 “你说是谁干的，你快说，本王这就去一刀把他杀了。” 秦赟原本心情有多激动，抱着多大的希望，现在就有多失望多愤怒，多恨。 陈永赶紧跪了下来：“王爷，属下一直跟在您的身边，又怎么会知道呢，怕是要好好调查一番。” 秦赟的眼神像毒蛇一样盯着他。 陈永知道，现在燕王需要一个情绪的发泄口，如果不推给别人，就要落在他的头上，就像刚才那个人一样。 他的眼珠子一转：“蓝婳川，多半是她，她是祈凤族的族人，只有她有劫人的心思，她为了保护族人才这样做，毕竟其他人都不知道这祈凤族的个秘密。” “蓝婳川！”秦赟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个名字，除了争抢祈凤族女子续命的人，很有可能的就是她干的。 只要有这么一点点可能，他都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拆了她的骨头，把她碎尸万段。 “本王此生，定与你不罢不休。” “还有。”陈永突然想到：“祈凤族的女子，多半是卖到富人家去了，因为卖到高门世家免不了要引起争夺，带来血腥和动荡，这就是为什么殿下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那些女子，因为寻找的方向错了，以后殿下换一个思路说，不定又很快就会找到下一位。” 秦赟神色微动：“是啊，本王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高门世家都调查过了，并没有圈禁这一族的女子，可是祈凤族这些年来，的确人员流散，女子被卖到四方，原来是本王一开始就想错了。” “只不过天下这么多富商之家，查起来定然困难重重，得到这样的女子，定然藏得隐蔽，这一次断送了，要等到什么时候。”秦赟心情一下子又跌到了谷底，只不过已经没有方才那样歇斯底里了，这一辈子还长，只要有希望，只要他坚持不懈，有一天总会找到。 “殿下人手充足，还怕找不到吗？况且这一次也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陈永说。 “下次再加强几层防守，就不信那些人会得逞。” 秦赟眯起了眼睛：“到底是谁呢，蓝婳川，是你做的吗？对了，派人去将军府那边盯着，看看那个女人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蓝婳川还真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要么在看书，要么在处理内务，要么在看账本，她的每一天都是这样过来的。 “二小姐，燕王府的人在外面流连，有的还偷偷爬上了院墙。”董伍进入书房来禀报。 燕王就是怀疑到他头上来了，可是又不敢确定，所以派人来打探。 “都打残了，扔到大街上。”蓝婳川道：“这么大的胆子是当将军府没人了吗？” “是。” 第459章 鬼迷心窍 不一会了外面就传来打斗的声音，惨叫声不绝于耳，董伍，吕良武功仅是稍微次于卓奕，也是高手中的高手，燕王派来的人自然不是对手，很快就有三个被打残的人扔到大街中央。 “回去告诉你们燕王，再有下一次，就禀报到天子的跟前去，说你们家主子随意派人去监视高门。”董伍冷冰冰地睥睨着那些人。 “滚。” 这些人连爬带滚地回去了。 同时又传来消息，劫走人的那批人都跑得无影无踪，根本就追不上，无以查找。 燕王本来是猜测，如果跟蓝婳川有关，他一定会把人躲在将军府里，现在他的人被打了出来。 “再派一些身手更好的去，都给我利索一点，再这么无能，全部都扔到乱葬岗去喂狼。”秦赟阴沉着一张脸说。 这一次倒是没有被发觉，不过他们却带回了令人失望的禀报，蓝婳川那儿也并没有那一名祈凤族的女子，她也从来不讨论此事相关，难道这件事真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了避免真的闹到皇帝跟前去，秦赟把那些人全部都撤了回来。 只怕这件事要成为一个永久的谜团了，秦赟气得几顿饭都吃不下，只有吩咐人逐个高门地查，一边在派人去寻找其他祈凤族女子。 国公府门前，蓝婳川下了马车。 “蓝二小姐里面请，小公爷已经备好茶水了。”长阳提前在那里等候，热情地把人迎进去。 “事情都办妥了吗？” “小公爷已经把人安顿好，二小姐就放心。” 长阳把人带到一处水榭楼台上，戏台子有乐师在奏乐，清音袅袅。 桌案上准备了丰盛的点心，一壶顶好的碧螺春茶。 少年软绵绵地靠在软榻上，双腿交叠。 “能不能奏些活泼激情点的曲子，本少爷都听得打瞌睡了。” 乐师们赶紧换了一曲。 蓝婳川在他身边落座：“小公爷好有闲心啊。” “当然，这件事情办得干脆利落，把燕王压制得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很有成就感。” 夏侯汐将一颗腰果抛起，准确地用嘴接住，眉梢上都是快乐。 “人呢，安排在哪里了，我去看看。” 夏侯汐面上神色微微收敛：“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看了，她精神很激动，大骂我们破坏了她的人生，她真以为自己是去做善事呢，这大善人的洗脑能力，属实是厉害啊。” “光救人有什么用，既然把人救了，还要救她的心，不然她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一个沉迷在谎言里的人，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蓝婳川说。 少年沉默了一下：“也是，我带你去。” 他带着她，去了地牢。 “为了不引人注目，只要把人关在这个地方，不过她是关在牢房的密室，里面还算干净。” “嗯，费心了。”蓝婳川说，他冒着得罪各种人的危险帮她做这件事，这份心肠，实属难得。 “这有啥，小事一桩。”夏侯汐并不觉得是多大的事。 密室在地牢的最深处，最里间，由一度石门封闭。 站在门前，隐约听到里面有撕心裂肺的哭喊传出来：“放我出去，我是给大善人做事的，我帮了那么多人，你们不能这样狠心对待我。” “我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你们要把我抓到这里，我恨你们，你们这些坏人，魔鬼。” 夏侯汐耸肩，一脸的无奈：“瞧这样，是鬼迷心窍了，你有几成把握？” “试试。”蓝婳川是铁了心要见到人。 少年在石门旁的一块砖上扣了扣，石门缓缓打开了，那一名女子突然嚎叫一声，冲了出来。 长阳及时攥住她的胳臂，将她重新拉进密室里，蓝婳川走了进去，石门再一次关上。 第459章 鬼迷心窍 不一会了外面就传来打斗的声音，惨叫声不绝于耳，董伍，吕良武功仅是稍微次于卓奕，也是高手中的高手，燕王派来的人自然不是对手，很快就有三个被打残的人扔到大街中央。 “回去告诉你们燕王，再有下一次，就禀报到天子的跟前去，说你们家主子随意派人去监视高门。”董伍冷冰冰地睥睨着那些人。 “滚。” 这些人连爬带滚地回去了。 同时又传来消息，劫走人的那批人都跑得无影无踪，根本就追不上，无以查找。 燕王本来是猜测，如果跟蓝婳川有关，他一定会把人躲在将军府里，现在他的人被打了出来。 “再派一些身手更好的去，都给我利索一点，再这么无能，全部都扔到乱葬岗去喂狼。”秦赟阴沉着一张脸说。 这一次倒是没有被发觉，不过他们却带回了令人失望的禀报，蓝婳川那儿也并没有那一名祈凤族的女子，她也从来不讨论此事相关，难道这件事真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了避免真的闹到皇帝跟前去，秦赟把那些人全部都撤了回来。 只怕这件事要成为一个永久的谜团了，秦赟气得几顿饭都吃不下，只有吩咐人逐个高门地查，一边在派人去寻找其他祈凤族女子。 国公府门前，蓝婳川下了马车。 “蓝二小姐里面请，小公爷已经备好茶水了。”长阳提前在那里等候，热情地把人迎进去。 “事情都办妥了吗？” “小公爷已经把人安顿好，二小姐就放心。” 长阳把人带到一处水榭楼台上，戏台子有乐师在奏乐，清音袅袅。 桌案上准备了丰盛的点心，一壶顶好的碧螺春茶。 少年软绵绵地靠在软榻上，双腿交叠。 “能不能奏些活泼激情点的曲子，本少爷都听得打瞌睡了。” 乐师们赶紧换了一曲。 蓝婳川在他身边落座：“小公爷好有闲心啊。” “当然，这件事情办得干脆利落，把燕王压制得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很有成就感。” 夏侯汐将一颗腰果抛起，准确地用嘴接住，眉梢上都是快乐。 “人呢，安排在哪里了，我去看看。” 夏侯汐面上神色微微收敛：“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看了，她精神很激动，大骂我们破坏了她的人生，她真以为自己是去做善事呢，这大善人的洗脑能力，属实是厉害啊。” “光救人有什么用，既然把人救了，还要救她的心，不然她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一个沉迷在谎言里的人，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蓝婳川说。 少年沉默了一下：“也是，我带你去。” 他带着她，去了地牢。 “为了不引人注目，只要把人关在这个地方，不过她是关在牢房的密室，里面还算干净。” “嗯，费心了。”蓝婳川说，他冒着得罪各种人的危险帮她做这件事，这份心肠，实属难得。 “这有啥，小事一桩。”夏侯汐并不觉得是多大的事。 密室在地牢的最深处，最里间，由一度石门封闭。 站在门前，隐约听到里面有撕心裂肺的哭喊传出来：“放我出去，我是给大善人做事的，我帮了那么多人，你们不能这样狠心对待我。” “我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你们要把我抓到这里，我恨你们，你们这些坏人，魔鬼。” 夏侯汐耸肩，一脸的无奈：“瞧这样，是鬼迷心窍了，你有几成把握？” “试试。”蓝婳川是铁了心要见到人。 少年在石门旁的一块砖上扣了扣，石门缓缓打开了，那一名女子突然嚎叫一声，冲了出来。 长阳及时攥住她的胳臂，将她重新拉进密室里，蓝婳川走了进去，石门再一次关上。 第460章 妾和正夫人能一样 那女子看到蓝婳川的瞬间，似乎愣怔了一下，同是祁凤族人，她就算精神不正常，也认得出来。 蓝婳川离女子近了，突然一阵意念涌动，这女子，是中了迷毒，再加上有人对她进行过催眠，所以才走入了迷瘴。 只要解了迷毒，人就会慢慢清醒过来，现在，她说什么都没用。 “你是谁，是不是也要和他们一道害我？”女子瞪着布满血丝的眸子质问。 蓝婳川没有回答她，只是走出了密室。 “怎么样，我也说她没救了。”为了避免她被伤害，夏侯汐也跟了进来。 “她被人下了迷毒，我让人把解药送过来，她会逐渐转圜的。” 只要迷毒解了，催眠的作用就不大了，催眠也不过是加深罢了。 “原来如此，这些人可真是歹毒啊。”夏侯汐面色厌恶：“为了取用别人身上的血，竟使出这样卑鄙的手段。” “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肮脏多了去了。”蓝婳川道：“况且延年益寿，是人类的终极梦想，有几个人可以摆脱这样的诱惑？” “活那么长做什么，只要活得开心自在，再短暂也值得啊，享受更多，再长时间的荣华富贵，到时候还不是一场空。” “不过。”夏侯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祁凤族人，是不是比一般人活得更长？” “嗯，女子能活三百岁。”蓝婳川说：“男子就跟其他种族男人一样的寿数，不过有些相爱的夫妻，女子愿意给丈夫喝血，延续寿命，长相厮守。” 夏侯汐面上微微一顿：“这么说来，等我老死了，你还青春正好。” 他的眸底，似乎掠过一丝黯然。 “所以我让你喝啊，你自己不喝。”蓝婳川似是漫不经心道。 “我才不干这种缺德的事情呢，不然岂不是就跟自己讨厌的人一样了。”夏侯汐也知道蓝婳川在开玩笑，不过，他本来也不会去做的。 蓝婳川回去，让人送去了解迷毒的药。 那女子服下后，第二天迷毒就解了，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大吵大闹，只是坐着发呆，精神有些恍惚。 “把前面寻到的那位送去开解她？”夏侯汐确认了一遍。 “是，我不能走动太频繁，如果她们实在忍不住要外出，就给她们准备些人皮面具。”蓝婳川坐在他对面，磕着瓜子：“人总是待在一个地方，要闷坏。” “好，都给你办好。”夏侯汐道：“今早上朝的时候，燕王不在状态，被皇帝老儿斥责了几句，出宫门的时候脸色可差了。” “燕王结党营私，户部那件事，皇上就已心存不满。”蓝婳川说：“这一切也不过是他玩火自焚。” 过些天，那名女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就送到了那个宅院里。 两天后，蓝青蓉出嫁。 蓝婳川着人布置了一下将军府，比蓝芊出嫁那天更加隆重一些。 徐梦月不满意了：“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庶出的出嫁，风头怎么能压过嫡出的？如果你不懂这些，就不要管家。” “还是二婶不懂，一个是给人当妾，一个是去做人正夫人，能一样吗？谁让大姐偏要去当妾，自己不争气一点？” 蓝婳川这番话，将二夫人期待蓝芊当上侧妃的梦想一下子打回现实，是的，她的女儿，现在都还只是一个妾。 想到那件事有蓝婳川的手脚，她气得要死：“一个是燕王府，一个是伯府，能比？” “燕王府和伯父那边是什么规格，那边自会安排，但这里就是按照位分来定的，难不成妾还比正夫人高贵了，如果是侧妃，王府的侧妃当然要压一头，问题只是妾，比通房丫头高那么一点点，哪里配得上重礼，上一次，终究是祖母和二婶逾越了，我都没有说什么，二婶反而到我的面前蹬鼻子上眼。” 徐梦月气得一个倒仰。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嫡女一个庶女，不能乱了套。” 二夫人不知道，萧姨娘就在不远处，讲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本来她的女儿嫁入潘家，她已经不高兴了，徐梦月说这些话，什么嫡女庶女的，让她听得心里头滋滋冒火。 成亲是大事，事关女儿家的一辈子，隆重一点怎么了？她徐梦月平时对自己挖苦排挤也就罢了，连她女儿的亲事都要来插一脚。 第460章 妾和正夫人能一样 那女子看到蓝婳川的瞬间，似乎愣怔了一下，同是祁凤族人，她就算精神不正常，也认得出来。 蓝婳川离女子近了，突然一阵意念涌动，这女子，是中了迷毒，再加上有人对她进行过催眠，所以才走入了迷瘴。 只要解了迷毒，人就会慢慢清醒过来，现在，她说什么都没用。 “你是谁，是不是也要和他们一道害我？”女子瞪着布满血丝的眸子质问。 蓝婳川没有回答她，只是走出了密室。 “怎么样，我也说她没救了。”为了避免她被伤害，夏侯汐也跟了进来。 “她被人下了迷毒，我让人把解药送过来，她会逐渐转圜的。” 只要迷毒解了，催眠的作用就不大了，催眠也不过是加深罢了。 “原来如此，这些人可真是歹毒啊。”夏侯汐面色厌恶：“为了取用别人身上的血，竟使出这样卑鄙的手段。” “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肮脏多了去了。”蓝婳川道：“况且延年益寿，是人类的终极梦想，有几个人可以摆脱这样的诱惑？” “活那么长做什么，只要活得开心自在，再短暂也值得啊，享受更多，再长时间的荣华富贵，到时候还不是一场空。” “不过。”夏侯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祁凤族人，是不是比一般人活得更长？” “嗯，女子能活三百岁。”蓝婳川说：“男子就跟其他种族男人一样的寿数，不过有些相爱的夫妻，女子愿意给丈夫喝血，延续寿命，长相厮守。” 夏侯汐面上微微一顿：“这么说来，等我老死了，你还青春正好。” 他的眸底，似乎掠过一丝黯然。 “所以我让你喝啊，你自己不喝。”蓝婳川似是漫不经心道。 “我才不干这种缺德的事情呢，不然岂不是就跟自己讨厌的人一样了。”夏侯汐也知道蓝婳川在开玩笑，不过，他本来也不会去做的。 蓝婳川回去，让人送去了解迷毒的药。 那女子服下后，第二天迷毒就解了，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大吵大闹，只是坐着发呆，精神有些恍惚。 “把前面寻到的那位送去开解她？”夏侯汐确认了一遍。 “是，我不能走动太频繁，如果她们实在忍不住要外出，就给她们准备些人皮面具。”蓝婳川坐在他对面，磕着瓜子：“人总是待在一个地方，要闷坏。” “好，都给你办好。”夏侯汐道：“今早上朝的时候，燕王不在状态，被皇帝老儿斥责了几句，出宫门的时候脸色可差了。” “燕王结党营私，户部那件事，皇上就已心存不满。”蓝婳川说：“这一切也不过是他玩火自焚。” 过些天，那名女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就送到了那个宅院里。 两天后，蓝青蓉出嫁。 蓝婳川着人布置了一下将军府，比蓝芊出嫁那天更加隆重一些。 徐梦月不满意了：“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庶出的出嫁，风头怎么能压过嫡出的？如果你不懂这些，就不要管家。” “还是二婶不懂，一个是给人当妾，一个是去做人正夫人，能一样吗？谁让大姐偏要去当妾，自己不争气一点？” 蓝婳川这番话，将二夫人期待蓝芊当上侧妃的梦想一下子打回现实，是的，她的女儿，现在都还只是一个妾。 想到那件事有蓝婳川的手脚，她气得要死：“一个是燕王府，一个是伯府，能比？” “燕王府和伯父那边是什么规格，那边自会安排，但这里就是按照位分来定的，难不成妾还比正夫人高贵了，如果是侧妃，王府的侧妃当然要压一头，问题只是妾，比通房丫头高那么一点点，哪里配得上重礼，上一次，终究是祖母和二婶逾越了，我都没有说什么，二婶反而到我的面前蹬鼻子上眼。” 徐梦月气得一个倒仰。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嫡女一个庶女，不能乱了套。” 二夫人不知道，萧姨娘就在不远处，讲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本来她的女儿嫁入潘家，她已经不高兴了，徐梦月说这些话，什么嫡女庶女的，让她听得心里头滋滋冒火。 成亲是大事，事关女儿家的一辈子，隆重一点怎么了？她徐梦月平时对自己挖苦排挤也就罢了，连她女儿的亲事都要来插一脚。 第461章 蓝青蓉大婚 “是啊，嫡庶是天生的，这一点无法改变，可是有的人就把握不住这个身份，偏要去当侍妾，有的却能去一个大家族当正夫人，二婶觉得，这怪得了谁呢？” 徐梦月被她反驳得无话可说，只剩下一脸怒意。 “蓝婳川，你不要小看人了，总有一天，芊儿会是侧妃，正妃。” “嫁人的时候是侍妾，只能按照侍妾的规格来，但二婶越过规矩了，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三妹这是要去当正夫人的，要在前面的规格之上，二婶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不远处的萧姨娘觉得心头一阵畅快，嘴角多了一丝冷笑，走了。 她本来心情不太好，现在舒服多了。 换个角度想，万一真的像青蓉说的那些，哪天潘二公子的不足之症治好了，岂不是圆满了，就算不能好起来，在潘家也是享受着一定程度的荣华富贵，还有二房内务权，比去当妾的好多了。 其实青蓉是庶出，能进这样的人家当正夫人，已经是捡了大便宜。 萧姨娘的这些看法都是对的，如果潘涛不在两年后发病死掉的话。 “青蓉，你的婚衣做好了，这是凤冠霞帔，快来试试，不合适还能拿去改。”萧姨娘把这些抱进房间。 蓝青蓉坐在窗前，她的表情很平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此刻她回过神来：“好。” 看一眼萧姨娘的神情：“娘，您似乎心情还不错。” “娘到底是舍不得你的，不管你去什么样的人家，以后都不能像先前那样随时和娘见面了，只不过想到你大姐嫁人的时候没有现在这么隆重，燕王府更是连迎亲队伍都不派出，娘这这里头，不由得畅快呀。” 蓝青蓉有些哭笑不得：“娘，这辈子还长着呢，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大姐现在很得燕王宠爱，哪天怀上了，说不定就可以顺利封妃。” 萧姨娘脸色黯淡了一下：“哪想得了那么多，活一时，出一时的气罢了。” “娘，以后我不在将军府，二姐那里还需要你去走动一下，潘二公子的情况，还要等她施以援手。”蓝青蓉说。 “好，娘都听你的，你是个有主意的，要不是庶出，唉——”萧姨娘叹了一声：“终归，好好走你以后的路子。” 两天后，将军府送蓝青蓉出嫁。 这一次来的人，比上次蓝芊出嫁要多许多，毕竟蓝芊名声不好，又去当侍妾，不少人收到了帖子，却不肯卖这个面子。 今日收到帖子的人家，差不多都来了，有时来不了的，也托人送来了礼。 二夫人看着热热闹闹的场面，眼皮儿一阵发酸，上次芊儿成亲，来得少也就罢了，还总是出言讽刺，这一次说得再不好听的，也不过是为潘二公子惋惜，潘二公子谦卑有礼，为人坦诚，模样又生得好，若非不足之症，只怕是高门女子抢着嫁。 老夫人称身体不舒服，一直留在自己的房间。 徐梦月再不满意，也不能逃避，招待客人长辈怎么也要出来一个。 “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二小姐还是没有当上侧妃啊。”徐梦月最不想听到的话，还是听到了。 她忍不住瞪了说话的那个贵妇人一眼：“哟，这才嫁过去多久，我这个当娘的都不急，你急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当心短命。” “嘴巴真臭，活该生出的女儿当侍妾。”那贵夫人哼了一声，不搭理她了。 “咱们毕竟是客人，在这里吃在这里喝，还是要当心一些，免得引来仇恨，一杯毒酒送你上西天。”另一个贵妇人道。 第461章 蓝青蓉大婚 “是啊，嫡庶是天生的，这一点无法改变，可是有的人就把握不住这个身份，偏要去当侍妾，有的却能去一个大家族当正夫人，二婶觉得，这怪得了谁呢？” 徐梦月被她反驳得无话可说，只剩下一脸怒意。 “蓝婳川，你不要小看人了，总有一天，芊儿会是侧妃，正妃。” “嫁人的时候是侍妾，只能按照侍妾的规格来，但二婶越过规矩了，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三妹这是要去当正夫人的，要在前面的规格之上，二婶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不远处的萧姨娘觉得心头一阵畅快，嘴角多了一丝冷笑，走了。 她本来心情不太好，现在舒服多了。 换个角度想，万一真的像青蓉说的那些，哪天潘二公子的不足之症治好了，岂不是圆满了，就算不能好起来，在潘家也是享受着一定程度的荣华富贵，还有二房内务权，比去当妾的好多了。 其实青蓉是庶出，能进这样的人家当正夫人，已经是捡了大便宜。 萧姨娘的这些看法都是对的，如果潘涛不在两年后发病死掉的话。 “青蓉，你的婚衣做好了，这是凤冠霞帔，快来试试，不合适还能拿去改。”萧姨娘把这些抱进房间。 蓝青蓉坐在窗前，她的表情很平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此刻她回过神来：“好。” 看一眼萧姨娘的神情：“娘，您似乎心情还不错。” “娘到底是舍不得你的，不管你去什么样的人家，以后都不能像先前那样随时和娘见面了，只不过想到你大姐嫁人的时候没有现在这么隆重，燕王府更是连迎亲队伍都不派出，娘这这里头，不由得畅快呀。” 蓝青蓉有些哭笑不得：“娘，这辈子还长着呢，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大姐现在很得燕王宠爱，哪天怀上了，说不定就可以顺利封妃。” 萧姨娘脸色黯淡了一下：“哪想得了那么多，活一时，出一时的气罢了。” “娘，以后我不在将军府，二姐那里还需要你去走动一下，潘二公子的情况，还要等她施以援手。”蓝青蓉说。 “好，娘都听你的，你是个有主意的，要不是庶出，唉——”萧姨娘叹了一声：“终归，好好走你以后的路子。” 两天后，将军府送蓝青蓉出嫁。 这一次来的人，比上次蓝芊出嫁要多许多，毕竟蓝芊名声不好，又去当侍妾，不少人收到了帖子，却不肯卖这个面子。 今日收到帖子的人家，差不多都来了，有时来不了的，也托人送来了礼。 二夫人看着热热闹闹的场面，眼皮儿一阵发酸，上次芊儿成亲，来得少也就罢了，还总是出言讽刺，这一次说得再不好听的，也不过是为潘二公子惋惜，潘二公子谦卑有礼，为人坦诚，模样又生得好，若非不足之症，只怕是高门女子抢着嫁。 老夫人称身体不舒服，一直留在自己的房间。 徐梦月再不满意，也不能逃避，招待客人长辈怎么也要出来一个。 “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二小姐还是没有当上侧妃啊。”徐梦月最不想听到的话，还是听到了。 她忍不住瞪了说话的那个贵妇人一眼：“哟，这才嫁过去多久，我这个当娘的都不急，你急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当心短命。” “嘴巴真臭，活该生出的女儿当侍妾。”那贵夫人哼了一声，不搭理她了。 “咱们毕竟是客人，在这里吃在这里喝，还是要当心一些，免得引来仇恨，一杯毒酒送你上西天。”另一个贵妇人道。 第462章 两码事，不要搞错了 徐梦月要气死，她接待这些人吃饭，这些人反而来埋汰她，实在是猖獗过分。 “得得得，既然嫌弃这里，怕我害你们，也不用吃了，想滚就滚啊，是你们先对我不敬，就不要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不吃怎么行，我们可是送了礼啊，这还没有吃一半，就想赶人走，二夫人，这就是你对客人的态度吗？” “不怕你害，在你这儿喝酒吃饭，吃出问题了，自有大理寺来调查。” 那两个妇人你一言我一句。 徐梦月攥紧帕子，笑容阴冷，脸上都有些扭曲：“走着瞧。” 那两人见她这样的表情，只觉得有些骇人，赶紧回过身躯吃饭，还对了一个眼神。 玥王也来了，他和几个大人一桌，正在喝酒。 “玥王爷对蓝家二小姐颇为青眼，现在蓝家大小姐和三小姐都已经出嫁，玥王爷打算什么时候成全自己的好事啊。”一个大人跟玥王敬酒，道。 “以后再论。”玥王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玥王爷和蓝二小姐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人生大事，在一起就可以成就全满，哪里等得？” 最近帝都常有议论，蓝二小姐的婚事，有玥王和小公爷的眷顾，怕是不知道选择谁好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换做是谁，都不好做抉择。 不过没有人知道，蓝婳川纯粹是不想成婚罢了。 玥王没有说话，只是一杯酒接着一杯，往口中灌，那些大臣识趣，也就不说了。 “看啊，玥王喝着酒，目光总往蓝二小姐那边看呢。” 有贵女在小声议论。 “你说奇怪不，玥王是脸盲，天生不识人面目，却唯独记得蓝二小姐。” “难道这就是缘分？”现在说话的贵女，有些酸。 “唉，羡慕不过来啊。” 潘二公子亲自骑马迎亲，带的队伍敲锣打鼓，唢呐齐响，一路炮竹喧嚣，大街上也比较热闹。 到了黄昏，将军府的宴席差不多散了，蓝婳川招呼下人收拾，她看到玥王撑着桌子起身，俊美的面容一片潮红，看来也是醉了。 这段时间，玥王总是不在状态。 “王爷喝醉了，小心点走。”蓝婳川来到他的面前，道。 “今日碰到了喜事，值得多喝几杯。”玥王垂视着她，他的目光比上次安静：“其他人也醉了不少，你只觉得本王失态了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醉酒伤身，我觉得王爷从前的模样更好。” “从前的样子——”玥王面上有怅然之色：“本王还能回得去吗？如今本王虽然是个失意人，但也不想连累你为本王担忧，本王无事，放心。” 玥王走了。 蓝婳川看着他的身影，直到消失，她并不是要了断和玥王的一切关系，他们也一道经历了不少，有许多和谐融洽的时候，结不成姻缘，可以当知己。 但玥王却似乎钻了这个牛角尖。 “哟，怎么就连玥王都不想理睬二小姐了啊，不是都说玥王对你亲近眷顾，我看玥王不会是心生厌倦了，也是，男人嘛，二小姐要看开。” 徐梦月看到这一幕，方才被人挖苦讽刺的情绪一下子消散了不少，幸灾乐祸道。 “眼下还有一个小公爷，就怕过一阵子，小公爷也失了兴致，将目光落在其他女子的身上，唉，女人天大的本事有什么用，还是要出众美丽的容貌才能长久吸引男人。” 徐梦月前两日被蓝婳川狠狠打压一顿，终于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 “什么厌倦不厌倦的，怕是要令二夫人失望了。”飘香上前一步，冷冷道：“是玥王向我们家小姐求娶，二小姐拒绝了，玥王才情绪低落，这是求之不得呢，两码事，不要搞错了。” 第462章 两码事，不要搞错了 徐梦月要气死，她接待这些人吃饭，这些人反而来埋汰她，实在是猖獗过分。 “得得得，既然嫌弃这里，怕我害你们，也不用吃了，想滚就滚啊，是你们先对我不敬，就不要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不吃怎么行，我们可是送了礼啊，这还没有吃一半，就想赶人走，二夫人，这就是你对客人的态度吗？” “不怕你害，在你这儿喝酒吃饭，吃出问题了，自有大理寺来调查。” 那两个妇人你一言我一句。 徐梦月攥紧帕子，笑容阴冷，脸上都有些扭曲：“走着瞧。” 那两人见她这样的表情，只觉得有些骇人，赶紧回过身躯吃饭，还对了一个眼神。 玥王也来了，他和几个大人一桌，正在喝酒。 “玥王爷对蓝家二小姐颇为青眼，现在蓝家大小姐和三小姐都已经出嫁，玥王爷打算什么时候成全自己的好事啊。”一个大人跟玥王敬酒，道。 “以后再论。”玥王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玥王爷和蓝二小姐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人生大事，在一起就可以成就全满，哪里等得？” 最近帝都常有议论，蓝二小姐的婚事，有玥王和小公爷的眷顾，怕是不知道选择谁好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换做是谁，都不好做抉择。 不过没有人知道，蓝婳川纯粹是不想成婚罢了。 玥王没有说话，只是一杯酒接着一杯，往口中灌，那些大臣识趣，也就不说了。 “看啊，玥王喝着酒，目光总往蓝二小姐那边看呢。” 有贵女在小声议论。 “你说奇怪不，玥王是脸盲，天生不识人面目，却唯独记得蓝二小姐。” “难道这就是缘分？”现在说话的贵女，有些酸。 “唉，羡慕不过来啊。” 潘二公子亲自骑马迎亲，带的队伍敲锣打鼓，唢呐齐响，一路炮竹喧嚣，大街上也比较热闹。 到了黄昏，将军府的宴席差不多散了，蓝婳川招呼下人收拾，她看到玥王撑着桌子起身，俊美的面容一片潮红，看来也是醉了。 这段时间，玥王总是不在状态。 “王爷喝醉了，小心点走。”蓝婳川来到他的面前，道。 “今日碰到了喜事，值得多喝几杯。”玥王垂视着她，他的目光比上次安静：“其他人也醉了不少，你只觉得本王失态了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醉酒伤身，我觉得王爷从前的模样更好。” “从前的样子——”玥王面上有怅然之色：“本王还能回得去吗？如今本王虽然是个失意人，但也不想连累你为本王担忧，本王无事，放心。” 玥王走了。 蓝婳川看着他的身影，直到消失，她并不是要了断和玥王的一切关系，他们也一道经历了不少，有许多和谐融洽的时候，结不成姻缘，可以当知己。 但玥王却似乎钻了这个牛角尖。 “哟，怎么就连玥王都不想理睬二小姐了啊，不是都说玥王对你亲近眷顾，我看玥王不会是心生厌倦了，也是，男人嘛，二小姐要看开。” 徐梦月看到这一幕，方才被人挖苦讽刺的情绪一下子消散了不少，幸灾乐祸道。 “眼下还有一个小公爷，就怕过一阵子，小公爷也失了兴致，将目光落在其他女子的身上，唉，女人天大的本事有什么用，还是要出众美丽的容貌才能长久吸引男人。” 徐梦月前两日被蓝婳川狠狠打压一顿，终于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 “什么厌倦不厌倦的，怕是要令二夫人失望了。”飘香上前一步，冷冷道：“是玥王向我们家小姐求娶，二小姐拒绝了，玥王才情绪低落，这是求之不得呢，两码事，不要搞错了。” 第463章 不把娘家当回事吧 徐梦月愣了一下，玥王已经向蓝婳川求过亲了，蓝婳川居然还不同意。 “不会是求娶当侍妾，所以才不答应，玥王这样的身份，只有皇上的胞妹公主才能配得上。”徐梦月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当然是正妃啊，而且玥王这辈子只要二小姐一个，怎么样，眼馋了，某些人的女儿就是没有这样的福气。”飘香一脸不屑。 二夫人的脸色又是一阵隐隐发青，她本来以为自己有机会在蓝婳川面前耀武扬威，却受了更重的打击。 “二婶还是多多关心大姐的事情，二姐要是不能当上侧妃，二婶岂不是白白期盼了。”蓝婳川这才出声，抬脚走了：“卫管家，把那些礼分门别类，记档在册，收入库房里。” “是。”卫管家恭敬地道。 礼单二小姐已经提前交给他了，方便对照，有人想要揩油做手脚，也是行不通的，上次礼单和礼品就有对不上的地方，甚至还出现了以次充好，因为是替自己的女儿张罗，不少礼品经过了二夫人的手，这一次二小姐可没有给二夫人机会。 “玥王这样消沉下去，怕是不行。”牡丹说：“想不到这般雅致华贵的玥王爷，竟然会如此放纵自己。”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嫁给他吗？这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可以决定的事情。”蓝婳川轻轻一叹：“他的身边有高手护卫，也不会出什么事，姑且等着他看开，都是大人了，总会对自己负责，特别是玥王。” 如果没有上辈子的那些事，没有那个人，或许她更容易被玥王打动，可是没有前生，她就不会涅盘重生，玥王这个脸盲症患者，就不会注意上她。 这一切，不过是因果，玥王是她过去的所有，带来的一个有缘人。 两天后，潘二公子和蓝青蓉来回门。 直到现在，蓝芊都还没有带着燕王来回门，虽然如今燕王对蓝芊亲近，但回门期已经过了，过去了那么久，也不好说什么回门，再加上这些天，燕王心情接连受到重创，就连蓝青蓉的婚礼，也没有和蓝芊来吃酒宴。 潘家这边，总算是让人感受到了结亲的气氛。 老夫人让厨房准备了丰盛的酒菜招待，蓝青蓉到底是她的孙女，她自己也不能没了面子，不把好的拿出来，像什么话，传出去了没得说她寒酸。 蓝青蓉将头发挽起来，模样多了两分清婉。 “二姐，谢谢你成全我和夫君的这门亲事。”蓝青蓉给蓝婳川夹了一个她喜欢吃的羊拐骨。 在这之前，蓝青蓉也给老夫人和二夫人夹过菜了。 二夫人脸干巴巴的，蓝青蓉这一身装扮，很是符合正夫人的气派，同时又不过分张扬，想到自己的女儿只是一个侍妾，她就觉得辣眼睛。 蓝青蓉夹的菜，她没有吃，蓝青蓉似乎也没有注意，脸上仍然是含着得体的笑容。 “一家人，别客气，看到你们琴瑟和谐，我很是欣慰，以后要常回来啊。”蓝婳川道。 “只要大姐不嫌弃，我会常回来跟祖母和娘尽尽孝心。”蓝青蓉莞尔。 蓝修这会也在，他道：“大妹嫁人也有小半年了，好像还没有回来过一次，哪天一大家子团聚一下也好啊，这是嫁入了燕王府，不把娘家当一回事了。” 蓝婳川嘴角微勾，二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二哥一直在将军府，对老夫人和二夫人的做派是很清楚的，前两天蓝青蓉成亲，二夫人借着玥王来埋汰她的事情被二哥撞到了，当时二哥忙着去官邸处理一点事情，但并不代表真的不跟徐梦月计较。 第463章 不把娘家当回事吧 徐梦月愣了一下，玥王已经向蓝婳川求过亲了，蓝婳川居然还不同意。 “不会是求娶当侍妾，所以才不答应，玥王这样的身份，只有皇上的胞妹公主才能配得上。”徐梦月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当然是正妃啊，而且玥王这辈子只要二小姐一个，怎么样，眼馋了，某些人的女儿就是没有这样的福气。”飘香一脸不屑。 二夫人的脸色又是一阵隐隐发青，她本来以为自己有机会在蓝婳川面前耀武扬威，却受了更重的打击。 “二婶还是多多关心大姐的事情，二姐要是不能当上侧妃，二婶岂不是白白期盼了。”蓝婳川这才出声，抬脚走了：“卫管家，把那些礼分门别类，记档在册，收入库房里。” “是。”卫管家恭敬地道。 礼单二小姐已经提前交给他了，方便对照，有人想要揩油做手脚，也是行不通的，上次礼单和礼品就有对不上的地方，甚至还出现了以次充好，因为是替自己的女儿张罗，不少礼品经过了二夫人的手，这一次二小姐可没有给二夫人机会。 “玥王这样消沉下去，怕是不行。”牡丹说：“想不到这般雅致华贵的玥王爷，竟然会如此放纵自己。”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嫁给他吗？这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可以决定的事情。”蓝婳川轻轻一叹：“他的身边有高手护卫，也不会出什么事，姑且等着他看开，都是大人了，总会对自己负责，特别是玥王。” 如果没有上辈子的那些事，没有那个人，或许她更容易被玥王打动，可是没有前生，她就不会涅盘重生，玥王这个脸盲症患者，就不会注意上她。 这一切，不过是因果，玥王是她过去的所有，带来的一个有缘人。 两天后，潘二公子和蓝青蓉来回门。 直到现在，蓝芊都还没有带着燕王来回门，虽然如今燕王对蓝芊亲近，但回门期已经过了，过去了那么久，也不好说什么回门，再加上这些天，燕王心情接连受到重创，就连蓝青蓉的婚礼，也没有和蓝芊来吃酒宴。 潘家这边，总算是让人感受到了结亲的气氛。 老夫人让厨房准备了丰盛的酒菜招待，蓝青蓉到底是她的孙女，她自己也不能没了面子，不把好的拿出来，像什么话，传出去了没得说她寒酸。 蓝青蓉将头发挽起来，模样多了两分清婉。 “二姐，谢谢你成全我和夫君的这门亲事。”蓝青蓉给蓝婳川夹了一个她喜欢吃的羊拐骨。 在这之前，蓝青蓉也给老夫人和二夫人夹过菜了。 二夫人脸干巴巴的，蓝青蓉这一身装扮，很是符合正夫人的气派，同时又不过分张扬，想到自己的女儿只是一个侍妾，她就觉得辣眼睛。 蓝青蓉夹的菜，她没有吃，蓝青蓉似乎也没有注意，脸上仍然是含着得体的笑容。 “一家人，别客气，看到你们琴瑟和谐，我很是欣慰，以后要常回来啊。”蓝婳川道。 “只要大姐不嫌弃，我会常回来跟祖母和娘尽尽孝心。”蓝青蓉莞尔。 蓝修这会也在，他道：“大妹嫁人也有小半年了，好像还没有回来过一次，哪天一大家子团聚一下也好啊，这是嫁入了燕王府，不把娘家当一回事了。” 蓝婳川嘴角微勾，二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二哥一直在将军府，对老夫人和二夫人的做派是很清楚的，前两天蓝青蓉成亲，二夫人借着玥王来埋汰她的事情被二哥撞到了，当时二哥忙着去官邸处理一点事情，但并不代表真的不跟徐梦月计较。 第464章 小孩子把戏 “你还闷在心里不跟我说个清楚，你觉得这件事情会和我没关系吗？”蓝婳川皱眉。 卓奕其实暗地里调查过，这个陆欢就是原来户部尚书的侄子，原先那位户部尚书膝下有两个女儿，是把这一名侄子当做亲生儿子来疼爱的，现在原户部上书垮了，陆欢大概怀恨在心，可他只是一个六品官，又不敢直接对二小姐下手，所以就盯上了他的父母。 父母那里，二小姐去照应过几次，就这样给人盯上了。 “我去看看。” 蓝婳川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来。 “你们是怎么搞的，存心和本官作对是不是，这一批米面还是不合格，我说你们一家子，看着老实本分，却是专门坑顾客的钱，这也就算了，要是吃出问题来，你们担负得起责任吗？” 还没有走进米面铺子，里面突然传来一道极其刺耳的声音。 卓奕顿时就攥紧了拳头，差点忍不住冲进铺子把那个人给打一顿。 “官爷，我们都是从符合质量要求的铺子进的货，这价格也还算合理，甚至已经比市价便宜了一些，哪里会有什么问题呢。”卓奕的娘亲一脸的愁容胆战。 清清这一阵子也没有卖帕子了，她也根本没有心情绣帕子，她守在自己爹娘的身边，也是带着哀求道：“官爷，我们都是有良知的人，一只谨守本分，问一问这附近的口碑就知道了，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啊。” 卓老伯当即就给那个陆欢跪了下来：“官爷求求您放过我们，我们都只是想过安生日子的平头老百姓，无权无势的也从来不招惹人，那得经得住这一次又一次的为难。” “哼，死老头子，你的意思是我为难你们了，是你们的米面以次充好，谋取不良钱财，如此也不怕遭报应，还这么嘴硬。”陆欢一脚就朝卓老伯踹了过去：“我看你们一次次死不悔改。” 这一脚还没有踹到卓老伯的身上，一到身影突然来到面前，伸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脚。 陆欢一个站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冷眉俊目的护卫把他的脚放开，陆欢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谁这么大胆？”他怒气腾腾地出声，看到跟着进来的人，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得逞的冷笑，总算是等到这一刻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蓝二小姐啊，蓝二小姐兴风作浪惯了，现在也敢欺负到本官的头上来了，本官正在按例执行公务，蓝二小姐要是敢阻挠，就是不把户部也不把天家的颜面放在眼里。” “我倒是不知道，一个区区的六品官，可以代表户部和天家的颜面了，如果到处都是这种小人得势，肆意妄为，只怕国将不国。” 蓝婳川说着，伸手抓了一把大米，都是质量高的优等米，颗颗晶莹剔透圆润饱满，一边的面也磨得细致，没有什么杂质。 陆欢却是哼了一声：“本官就算只是六品官，也有职责检验货品质量是否过关，二小姐就算平时有搅弄风云的能耐，这种事情也不是你想阻挠就阻挠的，免得闹到了皇上面前去，说你们蓝家干涉太多，这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我是不应该干涉，但是，我可以对当职者的不合理之处提出异议，如果放任你胡作非为，却要保持沉默，岂不是助长了阁下的这种歪风邪气。” 蓝婳川冷冷道：“况且，这些米面究竟合不合格，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还有人比你拥有更大的话语权，相信那个人的判断，比你准确得多，也更令人信服” 她微微侧首，卓奕一下子明白了，只不过转眼间，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铺子。 “只怕你等不到那个人来。”陆欢一声冷笑。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人走进铺子，这个人寒着一张脸，近日里各种情绪都在脸上显现出来。 看到燕王，蓝婳川对这件事情就更加明确了。 “燕王平时替皇上处理事务，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闲心，来管小老百姓的米面铺子。” “你不过是高门没有官职的一个千金小姐，却要干涉官员办事，这也未免过于逾越，这其中是否存有不当的心思，本王不得不把你带走好好审问一番。” 蓝婳川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可是他的话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 “不过是对办事的公平性提出质疑而已，每一个老百姓都可以为之，燕王可不要因为对我有意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蓝婳川完全没有一点慌乱的样子。 秦赟使出这样的招数，可见是真的拿她没办法了。 可是这种小孩子把戏，在她面前一点用都没有。 “别人都可以这样做，你蓝婳川不可以，你这个人心肠狡猾，干涉官家事务，定然心怀叵测。”秦赟一声令下：“把人给本王抓起来。” 立刻从外面涌出两排护卫，将蓝婳川包围得密不透风。 第464章 小孩子把戏 “你还闷在心里不跟我说个清楚，你觉得这件事情会和我没关系吗？”蓝婳川皱眉。 卓奕其实暗地里调查过，这个陆欢就是原来户部尚书的侄子，原先那位户部尚书膝下有两个女儿，是把这一名侄子当做亲生儿子来疼爱的，现在原户部上书垮了，陆欢大概怀恨在心，可他只是一个六品官，又不敢直接对二小姐下手，所以就盯上了他的父母。 父母那里，二小姐去照应过几次，就这样给人盯上了。 “我去看看。” 蓝婳川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来。 “你们是怎么搞的，存心和本官作对是不是，这一批米面还是不合格，我说你们一家子，看着老实本分，却是专门坑顾客的钱，这也就算了，要是吃出问题来，你们担负得起责任吗？” 还没有走进米面铺子，里面突然传来一道极其刺耳的声音。 卓奕顿时就攥紧了拳头，差点忍不住冲进铺子把那个人给打一顿。 “官爷，我们都是从符合质量要求的铺子进的货，这价格也还算合理，甚至已经比市价便宜了一些，哪里会有什么问题呢。”卓奕的娘亲一脸的愁容胆战。 清清这一阵子也没有卖帕子了，她也根本没有心情绣帕子，她守在自己爹娘的身边，也是带着哀求道：“官爷，我们都是有良知的人，一只谨守本分，问一问这附近的口碑就知道了，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啊。” 卓老伯当即就给那个陆欢跪了下来：“官爷求求您放过我们，我们都只是想过安生日子的平头老百姓，无权无势的也从来不招惹人，那得经得住这一次又一次的为难。” “哼，死老头子，你的意思是我为难你们了，是你们的米面以次充好，谋取不良钱财，如此也不怕遭报应，还这么嘴硬。”陆欢一脚就朝卓老伯踹了过去：“我看你们一次次死不悔改。” 这一脚还没有踹到卓老伯的身上，一到身影突然来到面前，伸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脚。 陆欢一个站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冷眉俊目的护卫把他的脚放开，陆欢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谁这么大胆？”他怒气腾腾地出声，看到跟着进来的人，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得逞的冷笑，总算是等到这一刻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蓝二小姐啊，蓝二小姐兴风作浪惯了，现在也敢欺负到本官的头上来了，本官正在按例执行公务，蓝二小姐要是敢阻挠，就是不把户部也不把天家的颜面放在眼里。” “我倒是不知道，一个区区的六品官，可以代表户部和天家的颜面了，如果到处都是这种小人得势，肆意妄为，只怕国将不国。” 蓝婳川说着，伸手抓了一把大米，都是质量高的优等米，颗颗晶莹剔透圆润饱满，一边的面也磨得细致，没有什么杂质。 陆欢却是哼了一声：“本官就算只是六品官，也有职责检验货品质量是否过关，二小姐就算平时有搅弄风云的能耐，这种事情也不是你想阻挠就阻挠的，免得闹到了皇上面前去，说你们蓝家干涉太多，这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我是不应该干涉，但是，我可以对当职者的不合理之处提出异议，如果放任你胡作非为，却要保持沉默，岂不是助长了阁下的这种歪风邪气。” 蓝婳川冷冷道：“况且，这些米面究竟合不合格，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还有人比你拥有更大的话语权，相信那个人的判断，比你准确得多，也更令人信服” 她微微侧首，卓奕一下子明白了，只不过转眼间，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铺子。 “只怕你等不到那个人来。”陆欢一声冷笑。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人走进铺子，这个人寒着一张脸，近日里各种情绪都在脸上显现出来。 看到燕王，蓝婳川对这件事情就更加明确了。 “燕王平时替皇上处理事务，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闲心，来管小老百姓的米面铺子。” “你不过是高门没有官职的一个千金小姐，却要干涉官员办事，这也未免过于逾越，这其中是否存有不当的心思，本王不得不把你带走好好审问一番。” 蓝婳川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可是他的话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 “不过是对办事的公平性提出质疑而已，每一个老百姓都可以为之，燕王可不要因为对我有意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蓝婳川完全没有一点慌乱的样子。 秦赟使出这样的招数，可见是真的拿她没办法了。 可是这种小孩子把戏，在她面前一点用都没有。 “别人都可以这样做，你蓝婳川不可以，你这个人心肠狡猾，干涉官家事务，定然心怀叵测。”秦赟一声令下：“把人给本王抓起来。” 立刻从外面涌出两排护卫，将蓝婳川包围得密不透风。 第465章 强抢高门女子吗 一家三口都吓坏了。 “二小姐，这件事情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您赶快走，我们不想连累了您，大不了把铺子关了，卓奕怎么着也能养活一家人，实在是不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卓伯母流着泪劝道。 卓伯父和清清也是担心极了，赶紧出言相劝。 她们一家人都看出来了，这件事情是冲着二小姐来的，只要她不管，她就一点事都没有。 二小姐是他们一家子老小的恩人，他们怎么能拖累她。 蓝婳川看都没有看那些护卫一眼，眉梢一挑：“燕王殿下这是认真的吗？” “你以为会有谁来救你？夏侯汐出城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玥王正在宫中和父皇议事，谁敢去打搅？”秦赟眉目咄咄逼人，志在必得。 “看来燕王殿下这一次很有自信啊。”蓝婳川勾唇：“就不知道是真的能够把我控制在掌下呢，还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你坏了本王那么多事情，你以为本王会轻易放过你，蓝婳川，你想得太天真了，也太低估本王了，只有你落到了本王的手里，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给本王把人带走。” “好啊，先打得过我的护卫再说。”蓝婳川拍手，董伍，吕良二人，以极其敏捷的身法闯入了这些护卫里，双方打成一片。 秦赟丝毫也不意外，蓝婳川身边也是高手济济，就算没有那两个人的帮忙，要把她制住，也不是件轻易的事情。 不过他带来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人数众多，要对付这寥落的几人还是有胜算。 秦赟一步步朝着蓝婳川走过来，他的眼眸阴鸷如毒蛇。 “或许你弄错了，真正要出手拿下你的人，是本王。” “二小姐，你赶快走，不要再管我们了，我们身份卑微不值得呀。”卓老伯目睹此情此景，老泪纵横。 “二小姐有这一份心意，我们感怀在心，还请二小姐先保全自己。”清清也啜泣着说。 “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我怎么能不管呢。”秦赟一步步接近，蓝婳川眉目却很沉静。 “秦赟，你这一生所求绝不会得到，而且还会一步步跌入深渊，万劫不复。”蓝婳川一个字一个字，像是在下谶语。 “你知道本王所求是什么？”秦赟微微眯起了眼睛，释放出危险的光芒。 “燕王自己心里清楚又何须来问我。” 此时此刻，燕王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他的眼底，是终于捉到猎物的狂喜激动。 “可是，本王现在就要得到了。” 他霍然伸出手去， 抓蓝婳川的肩头。 这抓的，正好是被毒蛇咬过的位置，虽然差不多已经痊愈了，可还是留下了些后遗症，秦赟恨透了蓝婳川，完全不会顾及她的感受，下手很重，仿佛要把她的骨头捏碎，蓝婳川脸上一白，额头上沁出了汗水。 董伍，吕良看到这样的一幕大惊失色，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去对付那些人，可是燕王带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打退这一拨又有另一拨涌上来，他们自己都脱不了身，更不要说救主子。 “蓝婳川，你的人生到此为止。”秦赟压低声音，阴沉沉地说。 “四弟要得到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强抢高门女子吗？” 一道声音响起，秦列带着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前来，堵住了燕王的去路。 秦赟脸色变了变，他知道蓝婳川的人会去请来户部尚书，如果只是户部尚书一个人来，根本就拿他没办法，可是来的还有太子秦列。 第465章 强抢高门女子吗 一家三口都吓坏了。 “二小姐，这件事情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您赶快走，我们不想连累了您，大不了把铺子关了，卓奕怎么着也能养活一家人，实在是不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卓伯母流着泪劝道。 卓伯父和清清也是担心极了，赶紧出言相劝。 她们一家人都看出来了，这件事情是冲着二小姐来的，只要她不管，她就一点事都没有。 二小姐是他们一家子老小的恩人，他们怎么能拖累她。 蓝婳川看都没有看那些护卫一眼，眉梢一挑：“燕王殿下这是认真的吗？” “你以为会有谁来救你？夏侯汐出城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玥王正在宫中和父皇议事，谁敢去打搅？”秦赟眉目咄咄逼人，志在必得。 “看来燕王殿下这一次很有自信啊。”蓝婳川勾唇：“就不知道是真的能够把我控制在掌下呢，还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你坏了本王那么多事情，你以为本王会轻易放过你，蓝婳川，你想得太天真了，也太低估本王了，只有你落到了本王的手里，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给本王把人带走。” “好啊，先打得过我的护卫再说。”蓝婳川拍手，董伍，吕良二人，以极其敏捷的身法闯入了这些护卫里，双方打成一片。 秦赟丝毫也不意外，蓝婳川身边也是高手济济，就算没有那两个人的帮忙，要把她制住，也不是件轻易的事情。 不过他带来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人数众多，要对付这寥落的几人还是有胜算。 秦赟一步步朝着蓝婳川走过来，他的眼眸阴鸷如毒蛇。 “或许你弄错了，真正要出手拿下你的人，是本王。” “二小姐，你赶快走，不要再管我们了，我们身份卑微不值得呀。”卓老伯目睹此情此景，老泪纵横。 “二小姐有这一份心意，我们感怀在心，还请二小姐先保全自己。”清清也啜泣着说。 “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我怎么能不管呢。”秦赟一步步接近，蓝婳川眉目却很沉静。 “秦赟，你这一生所求绝不会得到，而且还会一步步跌入深渊，万劫不复。”蓝婳川一个字一个字，像是在下谶语。 “你知道本王所求是什么？”秦赟微微眯起了眼睛，释放出危险的光芒。 “燕王自己心里清楚又何须来问我。” 此时此刻，燕王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他的眼底，是终于捉到猎物的狂喜激动。 “可是，本王现在就要得到了。” 他霍然伸出手去， 抓蓝婳川的肩头。 这抓的，正好是被毒蛇咬过的位置，虽然差不多已经痊愈了，可还是留下了些后遗症，秦赟恨透了蓝婳川，完全不会顾及她的感受，下手很重，仿佛要把她的骨头捏碎，蓝婳川脸上一白，额头上沁出了汗水。 董伍，吕良看到这样的一幕大惊失色，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去对付那些人，可是燕王带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打退这一拨又有另一拨涌上来，他们自己都脱不了身，更不要说救主子。 “蓝婳川，你的人生到此为止。”秦赟压低声音，阴沉沉地说。 “四弟要得到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强抢高门女子吗？” 一道声音响起，秦列带着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前来，堵住了燕王的去路。 秦赟脸色变了变，他知道蓝婳川的人会去请来户部尚书，如果只是户部尚书一个人来，根本就拿他没办法，可是来的还有太子秦列。 第466章 要是闹到皇上跟前 “四弟，你这也太过分了，带着这么多人来一个小老百姓的米面铺子闹事，又这样粗鲁地对待高门女子，这完全不是一个皇家子嗣该有的行为。”秦列怒斥。 “还不把人放开，你们这些人，都给本宫都停下来。”秦列冷着脸斥责。 太子毕竟是太子，燕王的人也只能住手。 秦赟怀着极其不甘的心态松开了手。 “蓝婳川对本王出言不逊，又妨碍官员执行公务，本王也只不过是在教训她而已，怎么，太子就为了这种事情专门前来，是真的关心老百姓，还是想要趁机挑本王的刺儿。” “请问蓝二小姐如何妨碍公务了？”秦列不管秦赟话里的那些弯弯道道，就盯着这一句问。 陆欢上前行了一个礼，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这其中不乏带着个人感情色彩的添油加醋。 但秦列不是一个傻子，他会挑重点。 “这件事情简而概之，就是你觉得这些米面不合格，对不起标的价格，但是蓝二小姐不同意，提出了异议。” 秦列道：“好在户部尚书也一道前来了，米面符不符合质量他有最高的评判资格，户部尚书请。” 户部尚书去检查了一下那些大米和面，道：“这些米面质量很好，已经达到官家吃的标准，不过定的价格稍微有些低了，看来是这一对夫妇心怀善念，这是在做好事啊。” “四弟你也听到了，这些米面都没有问题，反而是这一位户部郎中，拿着俸禄不干正事，专门来为难辛苦生活的老百姓，连带着让四弟也跟着起哄。”秦列眼底带着好笑，却是一片冰冷：“这就是户部尚书平时教出来的吗？” 户部尚书赶紧说道：“太子殿下可不能这样说啊，下官才刚刚上任，和户部郎中也才对接过一次，还是前任户部尚书调教陆郎中得多，大概有七八年的时间呢。” 他狠狠地瞪了户部郎中一眼，实际上他心里清楚，户部郎中和前户部尚书的关系，就等着找一个机会把人踢出去，免得碍手碍脚，现在时候总算是到了。 “看来是前任户部尚书没有管教好，现在前任户部尚书去做六品官去了，上行下效，陆郎中当个九品官也不为过。” 陆欢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赶紧跪了下来：“是下官办事不力，不过也只有这么一次，下官担任户部郎中多年，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殿下和尚书大人饶过下官。” 他原本就是从九品官做起的，好不容易熬到了六品，就等着什么时候升为五品，这一下子给降下去，跟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你恶意污蔑无辜百姓，是何居心，像你这样的人，绝不能留在这么重要的部门里。”工部尚书却是一点也不留情：“太子殿下，燕王殿下，应该会赞同下官的这种做法。” “本宫当然不会反对，反而要好好奖赏尚书大人，燕王殿下的意见呢。” 秦列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秦赟的脸隐隐发青：“不过是一只失误，这样的惩罚是否过于严厉？” “燕王殿下，下官这样的决定已经是宽悯了，陆欢作为官员不公不正，也不按照标准检验货品，听说还三番两次扰乱无辜老百姓的安宁，又迷惑了燕王殿下的心智，以致燕王殿下带这么多人来此作乱，这个罪名可不轻啊。” 有太子在场，户部尚书完全不用看燕王的脸色，底气充足得很。 “而且燕王殿下这件事，要是真的闹开了，只怕皇上不会轻易饶恕，下官觉得燕王殿下还是应该低调一些。” 第466章 要是闹到皇上跟前 “四弟，你这也太过分了，带着这么多人来一个小老百姓的米面铺子闹事，又这样粗鲁地对待高门女子，这完全不是一个皇家子嗣该有的行为。”秦列怒斥。 “还不把人放开，你们这些人，都给本宫都停下来。”秦列冷着脸斥责。 太子毕竟是太子，燕王的人也只能住手。 秦赟怀着极其不甘的心态松开了手。 “蓝婳川对本王出言不逊，又妨碍官员执行公务，本王也只不过是在教训她而已，怎么，太子就为了这种事情专门前来，是真的关心老百姓，还是想要趁机挑本王的刺儿。” “请问蓝二小姐如何妨碍公务了？”秦列不管秦赟话里的那些弯弯道道，就盯着这一句问。 陆欢上前行了一个礼，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这其中不乏带着个人感情色彩的添油加醋。 但秦列不是一个傻子，他会挑重点。 “这件事情简而概之，就是你觉得这些米面不合格，对不起标的价格，但是蓝二小姐不同意，提出了异议。” 秦列道：“好在户部尚书也一道前来了，米面符不符合质量他有最高的评判资格，户部尚书请。” 户部尚书去检查了一下那些大米和面，道：“这些米面质量很好，已经达到官家吃的标准，不过定的价格稍微有些低了，看来是这一对夫妇心怀善念，这是在做好事啊。” “四弟你也听到了，这些米面都没有问题，反而是这一位户部郎中，拿着俸禄不干正事，专门来为难辛苦生活的老百姓，连带着让四弟也跟着起哄。”秦列眼底带着好笑，却是一片冰冷：“这就是户部尚书平时教出来的吗？” 户部尚书赶紧说道：“太子殿下可不能这样说啊，下官才刚刚上任，和户部郎中也才对接过一次，还是前任户部尚书调教陆郎中得多，大概有七八年的时间呢。” 他狠狠地瞪了户部郎中一眼，实际上他心里清楚，户部郎中和前户部尚书的关系，就等着找一个机会把人踢出去，免得碍手碍脚，现在时候总算是到了。 “看来是前任户部尚书没有管教好，现在前任户部尚书去做六品官去了，上行下效，陆郎中当个九品官也不为过。” 陆欢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赶紧跪了下来：“是下官办事不力，不过也只有这么一次，下官担任户部郎中多年，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殿下和尚书大人饶过下官。” 他原本就是从九品官做起的，好不容易熬到了六品，就等着什么时候升为五品，这一下子给降下去，跟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你恶意污蔑无辜百姓，是何居心，像你这样的人，绝不能留在这么重要的部门里。”工部尚书却是一点也不留情：“太子殿下，燕王殿下，应该会赞同下官的这种做法。” “本宫当然不会反对，反而要好好奖赏尚书大人，燕王殿下的意见呢。” 秦列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秦赟的脸隐隐发青：“不过是一只失误，这样的惩罚是否过于严厉？” “燕王殿下，下官这样的决定已经是宽悯了，陆欢作为官员不公不正，也不按照标准检验货品，听说还三番两次扰乱无辜老百姓的安宁，又迷惑了燕王殿下的心智，以致燕王殿下带这么多人来此作乱，这个罪名可不轻啊。” 有太子在场，户部尚书完全不用看燕王的脸色，底气充足得很。 “而且燕王殿下这件事，要是真的闹开了，只怕皇上不会轻易饶恕，下官觉得燕王殿下还是应该低调一些。” 第467章 秦列示好 “你——”秦赟差点气得吐血。 他盯着太子：“太子殿下这是跟本宫作对上了，是。” 秦列反而是好笑道：“四弟这是什么意思，本宫不过是体察民情，来看看情况而已，这就作对上了，四弟岂不是在说父皇也在跟你作对。” “信口雌黄，你知道本宫不是这个意思。”秦赟恨恨道。 “如今大皇兄是越来越张扬了，也不怕树大招风，登高跌重。” “四弟还是管好自己，今天这件事情，只怕父皇那里是瞒不住的，四弟这样的行径，父皇怎么会安心把重要的事务交给你处理呢。” “本宫就知道你会去告状。”秦赟恨不得把眼前这张得意的脸撕碎。 秦列打了一个哈哈：“我们毕竟是兄弟一场，这点面子我还是会卖四弟，不过，会不会从别人的嘴巴传到父皇的耳朵里，本宫就不知道了。” “不要猖狂，走着瞧。”秦赟咬牙切齿，一挥手带着人走了。 户部尚书也带着户部郎中离开，前往吏部登记，陆欢脸色苍白，走路都走不稳。 “方才燕王对蓝二小姐动粗，没有伤到蓝二小姐。”秦列关怀地问道。 “我没有事，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蓝婳川说：“此事多亏太子殿下赶来，不然我一时半会也脱不了困境。” “惩恶扬善，匡扶正义，这是本宫身为太子该做的。”秦列道：“本宫府邸内也无事，想请二小姐喝一杯茶，不知二小姐可否赏这个脸面。” 蓝婳川婉拒：“臣女要去医馆子忙碌，只怕是不能奉陪了。” 秦赟卑鄙无耻，秦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皇族子嗣，哪一个手段见得光？ “蓝二小姐忙碌，本宫也不方便打搅，借一步说两句话，总该是可以的。”秦列还是不想放弃。 蓝婳川笑了笑：“那臣女就切之不恭了。” 到了铺子外面，秦列道：“蓝二小姐是一个聪明人，本宫就不拐弯抹角了。” “太子殿下想说什么就说。” 秦列看着那一双眼睛，只觉得十分的冷静清澈，却又让人觉得看不到底。 “有人曾经猜测，前任户部尚书垮台，并不是朝中人所为，以二小姐的聪睿，不知道对那个幕后人的底细是否略知一二？” 秦列一开口就问这件事情，定然是怀疑到她的头上来了。 蓝婳川唇角微勾：“太子殿下是觉得这件事情是我做的，可是我为什么又要这样做呢，朝堂风云多，变我可不想惹上一身麻烦。” “本宫并无此意，只是想请蓝二小姐指教指教，本宫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有那样的本事，隐藏得这么深的事情都能够挖得出来。”秦列还真的是一幅讨教的态度。 “那个人这样做，是对燕王深恶痛绝，还是对本宫有投诚的心意。” 投诚？这太子可还真会想啊，蓝婳川的笑意浮上了一层冷。 “燕王得罪的仇家颇多，怕是对方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具体我就不知道了。”蓝婳川道。 秦列也不知道她是在装聋作哑，还是真的不知的，但他感觉是前者。 “蓝二小姐，本宫喜欢坦诚的人，这样的人本宫很乐意和她做朋友。” 谁要和你做朋友啊，蓝婳川只觉得好笑，不过她面上不动声色：“坦诚不坦诚要看太子相不相信，我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对于许多事情都无能为力，太子殿下是那种搅弄风云的人，我也只能远观，空有一腔敬佩罢了。” 秦列又怎么会听不出的话里的拒绝之意，不过他不肯放弃蓝婳川这样的奇女子，如果可以收到手边为他所用，那么这辈子何愁鸿图霸业？ “如果蓝二小姐不嫌弃，本宫愿意和蓝二小姐结成挚交，以后蓝二小姐或者蓝家遇到了什么，本宫也会倾力相助。” 秦列知道，蓝婳川可以为了自己的意愿拒绝他，可是要把蓝家搬出来，她还有多大的余地？ 第467章 秦列示好 “你——”秦赟差点气得吐血。 他盯着太子：“太子殿下这是跟本宫作对上了，是。” 秦列反而是好笑道：“四弟这是什么意思，本宫不过是体察民情，来看看情况而已，这就作对上了，四弟岂不是在说父皇也在跟你作对。” “信口雌黄，你知道本宫不是这个意思。”秦赟恨恨道。 “如今大皇兄是越来越张扬了，也不怕树大招风，登高跌重。” “四弟还是管好自己，今天这件事情，只怕父皇那里是瞒不住的，四弟这样的行径，父皇怎么会安心把重要的事务交给你处理呢。” “本宫就知道你会去告状。”秦赟恨不得把眼前这张得意的脸撕碎。 秦列打了一个哈哈：“我们毕竟是兄弟一场，这点面子我还是会卖四弟，不过，会不会从别人的嘴巴传到父皇的耳朵里，本宫就不知道了。” “不要猖狂，走着瞧。”秦赟咬牙切齿，一挥手带着人走了。 户部尚书也带着户部郎中离开，前往吏部登记，陆欢脸色苍白，走路都走不稳。 “方才燕王对蓝二小姐动粗，没有伤到蓝二小姐。”秦列关怀地问道。 “我没有事，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蓝婳川说：“此事多亏太子殿下赶来，不然我一时半会也脱不了困境。” “惩恶扬善，匡扶正义，这是本宫身为太子该做的。”秦列道：“本宫府邸内也无事，想请二小姐喝一杯茶，不知二小姐可否赏这个脸面。” 蓝婳川婉拒：“臣女要去医馆子忙碌，只怕是不能奉陪了。” 秦赟卑鄙无耻，秦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皇族子嗣，哪一个手段见得光？ “蓝二小姐忙碌，本宫也不方便打搅，借一步说两句话，总该是可以的。”秦列还是不想放弃。 蓝婳川笑了笑：“那臣女就切之不恭了。” 到了铺子外面，秦列道：“蓝二小姐是一个聪明人，本宫就不拐弯抹角了。” “太子殿下想说什么就说。” 秦列看着那一双眼睛，只觉得十分的冷静清澈，却又让人觉得看不到底。 “有人曾经猜测，前任户部尚书垮台，并不是朝中人所为，以二小姐的聪睿，不知道对那个幕后人的底细是否略知一二？” 秦列一开口就问这件事情，定然是怀疑到她的头上来了。 蓝婳川唇角微勾：“太子殿下是觉得这件事情是我做的，可是我为什么又要这样做呢，朝堂风云多，变我可不想惹上一身麻烦。” “本宫并无此意，只是想请蓝二小姐指教指教，本宫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有那样的本事，隐藏得这么深的事情都能够挖得出来。”秦列还真的是一幅讨教的态度。 “那个人这样做，是对燕王深恶痛绝，还是对本宫有投诚的心意。” 投诚？这太子可还真会想啊，蓝婳川的笑意浮上了一层冷。 “燕王得罪的仇家颇多，怕是对方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具体我就不知道了。”蓝婳川道。 秦列也不知道她是在装聋作哑，还是真的不知的，但他感觉是前者。 “蓝二小姐，本宫喜欢坦诚的人，这样的人本宫很乐意和她做朋友。” 谁要和你做朋友啊，蓝婳川只觉得好笑，不过她面上不动声色：“坦诚不坦诚要看太子相不相信，我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对于许多事情都无能为力，太子殿下是那种搅弄风云的人，我也只能远观，空有一腔敬佩罢了。” 秦列又怎么会听不出的话里的拒绝之意，不过他不肯放弃蓝婳川这样的奇女子，如果可以收到手边为他所用，那么这辈子何愁鸿图霸业？ “如果蓝二小姐不嫌弃，本宫愿意和蓝二小姐结成挚交，以后蓝二小姐或者蓝家遇到了什么，本宫也会倾力相助。” 秦列知道，蓝婳川可以为了自己的意愿拒绝他，可是要把蓝家搬出来，她还有多大的余地？ 第468章 鸟尽弓藏而已 果然，蓝婳川沉默了一下。 “太子殿下，蓝家的立场想必您是知道的，只想为国守护疆土，不给陛下带来烦忧。” 秦列明白她的意思：“本宫也不会强求，但是如果能够交得上蓝二小姐这样的朋友，本宫愿意尽本宫所能给蓝家庇佑。” 他的面上是一片诚心，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蓝婳川沉吟，玥王无心于皇位，秦赟她是绝对不可能让他坐上那个位置，眼下最有希望的就是太子，如果能借着太子的手打压燕王，何尝不是她之所需呢。 “这件事情我要好好考虑一下。”蓝婳川道：“还请太子殿下给我一点时间。” “像蓝二小姐这样的天纵奇才，无论多久本宫都愿意等。”秦列拱手恭敬朝她行了个礼。 “本宫的将来，就仰仗二小姐了。” “我最多是尽一点绵薄之力，太子殿下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一切还得靠殿下自己。” 蓝婳川微微点头，含笑走了。 秦列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眼底逐渐升起一抹坚决，蓝婳川，本宫必让你，为本宫所用。 现在秦赟已经逐渐在走下坡路，他要趁胜追击，彻底断了他的后路，这就不得不借着蓝婳川的相助。 “太子殿下真的要庇佑蓝家，蓝家拥有西部和南部广域军力，功高震主，皇上已经颇有忌惮，他日若太子殿下坐上皇位，想必也是心腹大患。”身边的护卫说。 只是蓝家安分守己，知道进退，皇帝一时抓不到把柄。 “狡兔死走狗烹，这是多少人皇帝都用过的手段，可以说是百试不爽。” 秦列眼底掠过一抹阴冷之色：“蓝家军功赫赫，蓝二小姐又过于聪明，就连现在本宫也已经感受到了压力。” “还是太子殿下想得长远，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二小姐心甘情愿地为您出谋划策。” “为了蓝家，她会的。”秦列对这一点颇有自信。 蓝婳川坐在茶楼里，摩挲着手上的茶盏：“有什么话就说。” 卓奕的脸上是一片释然的神情：“刚才的事情多谢二小姐了，不然还不知道那个户部郎中要闹到什么时候，再多来一次爹娘就受不住了，只怕铺子也要关门。” “这件事的最终目的是我，不过是燕王的一番算盘罢了。”蓝婳川道：“所以本该我来解决，你不用谢我。” 卓奕还是满心的感激，二小姐让她一家子过上了好生活，现在又保住了这种日子，就不知道大恩是什么？不过他知道二小姐不喜欢总听到这些话，就说：“二小姐真的要扶持太子吗？” 蓝婳川手指缓缓点着桌面：“你说，还有没有更好的选择？” 卓奕仔细想了一下：“七个成年皇子，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的拥趸，其中以四皇子和太子殿下，以及六皇子最为势大，其她他几方势力也是势均力敌，这皇位以后落到谁的头上还说不一定。” 六皇子是有些本事，而且为人也稳重，不过七年后，他的生命也走到尽头了，蓝婳川肯定不会考虑他。 “这些人我谁都不相信，就算能除掉燕王，可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上位，怕是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蓝家。” 而秦赟，她一个人收拾起来虽然有些吃力，但也不是做不到。 这些人，最好一个都不要当上皇帝，现在的皇帝用了蓝家这么多年，多少还有点情分在，可等到他的儿子当上皇帝，那就是另一种情形了。 “属下觉得，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不可轻易下决定。” 蓝婳川手指敲着脑袋，搜索着前世的回忆。 她想到了一张圆圆的，俊秀可爱的脸。 “九皇子过些年就该成年了。” 第468章 鸟尽弓藏而已 果然，蓝婳川沉默了一下。 “太子殿下，蓝家的立场想必您是知道的，只想为国守护疆土，不给陛下带来烦忧。” 秦列明白她的意思：“本宫也不会强求，但是如果能够交得上蓝二小姐这样的朋友，本宫愿意尽本宫所能给蓝家庇佑。” 他的面上是一片诚心，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蓝婳川沉吟，玥王无心于皇位，秦赟她是绝对不可能让他坐上那个位置，眼下最有希望的就是太子，如果能借着太子的手打压燕王，何尝不是她之所需呢。 “这件事情我要好好考虑一下。”蓝婳川道：“还请太子殿下给我一点时间。” “像蓝二小姐这样的天纵奇才，无论多久本宫都愿意等。”秦列拱手恭敬朝她行了个礼。 “本宫的将来，就仰仗二小姐了。” “我最多是尽一点绵薄之力，太子殿下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一切还得靠殿下自己。” 蓝婳川微微点头，含笑走了。 秦列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眼底逐渐升起一抹坚决，蓝婳川，本宫必让你，为本宫所用。 现在秦赟已经逐渐在走下坡路，他要趁胜追击，彻底断了他的后路，这就不得不借着蓝婳川的相助。 “太子殿下真的要庇佑蓝家，蓝家拥有西部和南部广域军力，功高震主，皇上已经颇有忌惮，他日若太子殿下坐上皇位，想必也是心腹大患。”身边的护卫说。 只是蓝家安分守己，知道进退，皇帝一时抓不到把柄。 “狡兔死走狗烹，这是多少人皇帝都用过的手段，可以说是百试不爽。” 秦列眼底掠过一抹阴冷之色：“蓝家军功赫赫，蓝二小姐又过于聪明，就连现在本宫也已经感受到了压力。” “还是太子殿下想得长远，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二小姐心甘情愿地为您出谋划策。” “为了蓝家，她会的。”秦列对这一点颇有自信。 蓝婳川坐在茶楼里，摩挲着手上的茶盏：“有什么话就说。” 卓奕的脸上是一片释然的神情：“刚才的事情多谢二小姐了，不然还不知道那个户部郎中要闹到什么时候，再多来一次爹娘就受不住了，只怕铺子也要关门。” “这件事的最终目的是我，不过是燕王的一番算盘罢了。”蓝婳川道：“所以本该我来解决，你不用谢我。” 卓奕还是满心的感激，二小姐让她一家子过上了好生活，现在又保住了这种日子，就不知道大恩是什么？不过他知道二小姐不喜欢总听到这些话，就说：“二小姐真的要扶持太子吗？” 蓝婳川手指缓缓点着桌面：“你说，还有没有更好的选择？” 卓奕仔细想了一下：“七个成年皇子，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的拥趸，其中以四皇子和太子殿下，以及六皇子最为势大，其她他几方势力也是势均力敌，这皇位以后落到谁的头上还说不一定。” 六皇子是有些本事，而且为人也稳重，不过七年后，他的生命也走到尽头了，蓝婳川肯定不会考虑他。 “这些人我谁都不相信，就算能除掉燕王，可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上位，怕是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蓝家。” 而秦赟，她一个人收拾起来虽然有些吃力，但也不是做不到。 这些人，最好一个都不要当上皇帝，现在的皇帝用了蓝家这么多年，多少还有点情分在，可等到他的儿子当上皇帝，那就是另一种情形了。 “属下觉得，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不可轻易下决定。” 蓝婳川手指敲着脑袋，搜索着前世的回忆。 她想到了一张圆圆的，俊秀可爱的脸。 “九皇子过些年就该成年了。” 第469章 王爷瘦了 “大概是三年之后，二小姐是想——”卓奕诧异：“九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婕妤，在嫔位之下，怕是没有多大的指望啊。” 九皇子秦奕，心思倒是纯良，而且颇有正义感，后来生母逐渐受宠，成为六妃之一，秦奕也越来越聪慧，引起燕王的觊觎，被残忍伤害。 像九皇子这样的心性，在皇家并不多见，甚至是极其稀罕宝贵。 九皇子和玥王倒是颇为亲近，也不算难接近，只是玥王那儿，现在两人之间僵成这个样子，她也不好前去打搅。 “王爷，蓝二小姐已经安然无恙，离开那家米面铺子了，王爷没必要专门去走一趟啊。” 茶楼下，她听到一个声音说，是郭旭。 蓝婳川目光落在大街上，玥王匆忙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的面上蒙着一层寒霜。 “她人在哪里，本王要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她！”玥王情绪烦躁，眼里似乎涌动着怒火。 他在宫中和皇帝商量事情，出来才知道，燕王找上蓝婳川了，带了不少人手，看来是有心要将她拿下了，他却偏偏不在，夏侯汐也有事离开帝都。 他才说完这句，下意识地看向茶楼二楼，正好对上蓝婳川的目光看下来。 两人视线交接，一瞬间气氛很微妙，蓝婳川微微侧开了脸。 “没有事，燕王可伤了你。”蓝婳川倒下一盏茶，玥王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他连着问，仿佛是忘记了，她前面对他说的那些狠心的话。 “太子及时赶到了，不但我没有事，燕王还要跌一个跟头。”蓝婳川说：“王爷请坐。” 玥王将她肩头上下打量了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肩头上，她将茶盏推到他面前的时候，那边肩头似乎有些不适。 “燕王还是伤了你了。” “就抓了一下肩膀，不算什么事。”蓝婳川说：“王爷不用为我担心。” “你差点落到他的手里，虽然本王一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缠着你，但如果他达到了目的，后果一定会很可怕。” “王爷，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的，秦赟动不了我，比起黑暗的处境来说，这一点点抓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样太冒险了，本王知道你有自己的决断，但万一他真的把你带走，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只怕皇上出面都没有用。” 玥王皱着眉头，直到现在，他的脸上还是弥漫着两分焦急，这种心有余悸的感觉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会出现。 “这个秦赟好大的胆子，这一次，本王也不得不参他一本，等到了明日本王就给你答案。” 男人浑身弥漫着清冷肃杀，眸底有黑流涌动。 蓝婳川很少见到他这样情绪激动的模样。 “王爷有心了，那我就等着王爷的好消息。”蓝婳川动容道。 她上次出言冷决，可是知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男人还是像风一样赶来，这样的焦急难安。 “秦赟这样的人，如果时机到了，断断是不能留他在世上，不然对你是一个大威胁。” “是啊，不过他会葬送在我的手里，王爷就拭目以待。”蓝婳川莞尔。 她这个笑容清浅，可是却藏着无边的冷意。 “好，能推上一手，本王绝不会看着。”玥王沉声。 小二将那些糕点端上来，蓝婳川又点了几道丰盛的菜，一壶不算烈的酒。 “王爷瘦了许多，要多补身体才是。” 男人看着她，吐出一个字：“好。”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提起从前的事情，看来，他也是想开不会强求了。 这顿饭吃完已经是黄昏，男人亲自送她回去。 “九皇子偶尔会到王爷的府里玩。” 玥王面上略过一抹思索，蓝婳川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种事情。 “十天半个月来一次，她的母亲是本王祖父最小的远房表妹，说来还算沾亲带故。”玥王道：“你若是想见她，三天后过去，她应该会来。” 左右差不了一天，但她有这个想法，玥王让她三天后去，定是能够见到人的。 第469章 王爷瘦了 “大概是三年之后，二小姐是想——”卓奕诧异：“九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婕妤，在嫔位之下，怕是没有多大的指望啊。” 九皇子秦奕，心思倒是纯良，而且颇有正义感，后来生母逐渐受宠，成为六妃之一，秦奕也越来越聪慧，引起燕王的觊觎，被残忍伤害。 像九皇子这样的心性，在皇家并不多见，甚至是极其稀罕宝贵。 九皇子和玥王倒是颇为亲近，也不算难接近，只是玥王那儿，现在两人之间僵成这个样子，她也不好前去打搅。 “王爷，蓝二小姐已经安然无恙，离开那家米面铺子了，王爷没必要专门去走一趟啊。” 茶楼下，她听到一个声音说，是郭旭。 蓝婳川目光落在大街上，玥王匆忙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的面上蒙着一层寒霜。 “她人在哪里，本王要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她！”玥王情绪烦躁，眼里似乎涌动着怒火。 他在宫中和皇帝商量事情，出来才知道，燕王找上蓝婳川了，带了不少人手，看来是有心要将她拿下了，他却偏偏不在，夏侯汐也有事离开帝都。 他才说完这句，下意识地看向茶楼二楼，正好对上蓝婳川的目光看下来。 两人视线交接，一瞬间气氛很微妙，蓝婳川微微侧开了脸。 “没有事，燕王可伤了你。”蓝婳川倒下一盏茶，玥王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他连着问，仿佛是忘记了，她前面对他说的那些狠心的话。 “太子及时赶到了，不但我没有事，燕王还要跌一个跟头。”蓝婳川说：“王爷请坐。” 玥王将她肩头上下打量了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肩头上，她将茶盏推到他面前的时候，那边肩头似乎有些不适。 “燕王还是伤了你了。” “就抓了一下肩膀，不算什么事。”蓝婳川说：“王爷不用为我担心。” “你差点落到他的手里，虽然本王一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缠着你，但如果他达到了目的，后果一定会很可怕。” “王爷，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的，秦赟动不了我，比起黑暗的处境来说，这一点点抓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样太冒险了，本王知道你有自己的决断，但万一他真的把你带走，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只怕皇上出面都没有用。” 玥王皱着眉头，直到现在，他的脸上还是弥漫着两分焦急，这种心有余悸的感觉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会出现。 “这个秦赟好大的胆子，这一次，本王也不得不参他一本，等到了明日本王就给你答案。” 男人浑身弥漫着清冷肃杀，眸底有黑流涌动。 蓝婳川很少见到他这样情绪激动的模样。 “王爷有心了，那我就等着王爷的好消息。”蓝婳川动容道。 她上次出言冷决，可是知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男人还是像风一样赶来，这样的焦急难安。 “秦赟这样的人，如果时机到了，断断是不能留他在世上，不然对你是一个大威胁。” “是啊，不过他会葬送在我的手里，王爷就拭目以待。”蓝婳川莞尔。 她这个笑容清浅，可是却藏着无边的冷意。 “好，能推上一手，本王绝不会看着。”玥王沉声。 小二将那些糕点端上来，蓝婳川又点了几道丰盛的菜，一壶不算烈的酒。 “王爷瘦了许多，要多补身体才是。” 男人看着她，吐出一个字：“好。”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提起从前的事情，看来，他也是想开不会强求了。 这顿饭吃完已经是黄昏，男人亲自送她回去。 “九皇子偶尔会到王爷的府里玩。” 玥王面上略过一抹思索，蓝婳川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种事情。 “十天半个月来一次，她的母亲是本王祖父最小的远房表妹，说来还算沾亲带故。”玥王道：“你若是想见她，三天后过去，她应该会来。” 左右差不了一天，但她有这个想法，玥王让她三天后去，定是能够见到人的。 第470章 男人的偏心 “九皇子年纪还小，哪里会懂这些。”蓝婳川笑笑。 厨子端着点心过来，一一摆上，还有美酒香茶。 “我再过两年就成年了，才不小呢。”九皇子说：“玥王哥哥喜欢蓝姐姐，这是整个帝都都知道的事情呀。” 蓝婳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一阵子没见小白了，我抱抱。”她把白猫接过来，这只白猫在她的院子养过一段时间，认得她的气味，蹭了蹭她的手脖子，在她的怀里翻了一个转，又闭上眼睛开始睡。 “喜欢，那就抱去养一段时间。”玥王眉梢多了一抹温柔。 “哼哼玥王哥哥偏心，方才才让我多来，又让蓝姐姐把小小白抱走，那我还来看什么嘛。”九皇子嘟起嘴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本王再买一只，陪你玩，又不是不可以。”玥王只好安慰这个孩子。 “才不要，我只喜欢这个小雪白，它是我心中最好最可爱的猫咪。”九皇子还在哼。 蓝婳川笑了笑：“我们都喜欢小白，小白又是王爷的，想见的话，就来这里见，我就不抱走了。” 九皇子一下子喜笑颜开：“还是蓝姐姐好。”说着伸手来摸小白。 “不过九殿下也不要整天只想着玩儿，在读书上还是要下点功夫，毕竟生长于皇家，不同于寻常百姓。” 九皇子眨眨眼睛：“娘亲说了，我就这样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就可以，不用太苛责自己。” “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说来简单，可是如果自己没有实力，如何保证过上这样的人生呢，还有九殿下也是要保护好母妃的是不是，人活在世，终究是要长本事的。” 九皇子稍微沉默了一下：“蓝家姐姐说得有道理，我会谨记的。” “这些点心，可符合你的胃口。” 纳兰容景见蓝婳川的注意力全部在九皇子身上，有些不高兴。 她心中只有庇佑蓝家那点事情吗？ “好吃，新的这几种口味，我也喜欢。”蓝婳川道：“只是王爷不用弄这么多，吃不完也是浪费。” “谁说吃不完，我这食量可是大得很，娘的小厨房做的点心，每次我去都不够吃呢。”九皇子反驳。 “好啊，那九皇子就多吃点，我吃不完的，就劳九皇子分忧了。” “唔唔，好吃啊。”九皇子又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 “蓝家姑娘，借一步说话。” 玥王起身来。 蓝婳川把猫咪塞给九皇子。 两人走在庭院里，冬天寒意料峭，昔日生机勃勃的园子，蒙上了一层萧索。 蓝婳川等着玥王开口。 “本王知道你的心思。”玥王道：“只是倘若九皇子在宫中变得勤勉起来，难免会引人注意，不如到了本王这里，本王悉心培养他，如此便可以掩人耳目。” 这样的做法的确更周到，蓝婳川道：“只是劳烦王爷费心思了。” “这对于本王来说是小事，九皇子本来就不笨，容易点拨。 “小白你还是抱去，喜欢留多久就留多久，本王令派人挑一只一模一样温顺的，九皇子也未必认得出来。” 蓝婳川嘴角勾起一丝促狭，这样欺骗九皇子，真的好吗？ “小孩子至情至性，要是知道被欺骗了，定然会不好受，我想看小白，过来就是，只要玥王府的大门对我敞着。” “你肯来，欢迎之至。”玥王温声，他的眸光，明显闪烁了一下。 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种不越线，不强求，温情脉脉的时候。 半个月后，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了，所有的建筑，树木都变成了银色的雪垛，放眼望去，别有意趣韵致。 几个丫头护卫在院子里堆了一个雪人。 “二小姐，快来看看，这个雪人像不像您？”飘香搓着红通通的手，脸上是一片兴奋。 蓝婳川坐在窗边看书，她的手边，摆着一壶雪顶含翠。 闻言她看了出去，果然她们堆砌的那个雪人是按照她的模样来的，颇有五六分像。 卓奕和董伍他们几个在一旁堆砌另一个雪人，董伍笑着转过头来：“二小姐看，这像不像玥王爷。” 第470章 男人的偏心 “九皇子年纪还小，哪里会懂这些。”蓝婳川笑笑。 厨子端着点心过来，一一摆上，还有美酒香茶。 “我再过两年就成年了，才不小呢。”九皇子说：“玥王哥哥喜欢蓝姐姐，这是整个帝都都知道的事情呀。” 蓝婳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一阵子没见小白了，我抱抱。”她把白猫接过来，这只白猫在她的院子养过一段时间，认得她的气味，蹭了蹭她的手脖子，在她的怀里翻了一个转，又闭上眼睛开始睡。 “喜欢，那就抱去养一段时间。”玥王眉梢多了一抹温柔。 “哼哼玥王哥哥偏心，方才才让我多来，又让蓝姐姐把小小白抱走，那我还来看什么嘛。”九皇子嘟起嘴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本王再买一只，陪你玩，又不是不可以。”玥王只好安慰这个孩子。 “才不要，我只喜欢这个小雪白，它是我心中最好最可爱的猫咪。”九皇子还在哼。 蓝婳川笑了笑：“我们都喜欢小白，小白又是王爷的，想见的话，就来这里见，我就不抱走了。” 九皇子一下子喜笑颜开：“还是蓝姐姐好。”说着伸手来摸小白。 “不过九殿下也不要整天只想着玩儿，在读书上还是要下点功夫，毕竟生长于皇家，不同于寻常百姓。” 九皇子眨眨眼睛：“娘亲说了，我就这样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就可以，不用太苛责自己。” “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说来简单，可是如果自己没有实力，如何保证过上这样的人生呢，还有九殿下也是要保护好母妃的是不是，人活在世，终究是要长本事的。” 九皇子稍微沉默了一下：“蓝家姐姐说得有道理，我会谨记的。” “这些点心，可符合你的胃口。” 纳兰容景见蓝婳川的注意力全部在九皇子身上，有些不高兴。 她心中只有庇佑蓝家那点事情吗？ “好吃，新的这几种口味，我也喜欢。”蓝婳川道：“只是王爷不用弄这么多，吃不完也是浪费。” “谁说吃不完，我这食量可是大得很，娘的小厨房做的点心，每次我去都不够吃呢。”九皇子反驳。 “好啊，那九皇子就多吃点，我吃不完的，就劳九皇子分忧了。” “唔唔，好吃啊。”九皇子又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 “蓝家姑娘，借一步说话。” 玥王起身来。 蓝婳川把猫咪塞给九皇子。 两人走在庭院里，冬天寒意料峭，昔日生机勃勃的园子，蒙上了一层萧索。 蓝婳川等着玥王开口。 “本王知道你的心思。”玥王道：“只是倘若九皇子在宫中变得勤勉起来，难免会引人注意，不如到了本王这里，本王悉心培养他，如此便可以掩人耳目。” 这样的做法的确更周到，蓝婳川道：“只是劳烦王爷费心思了。” “这对于本王来说是小事，九皇子本来就不笨，容易点拨。 “小白你还是抱去，喜欢留多久就留多久，本王令派人挑一只一模一样温顺的，九皇子也未必认得出来。” 蓝婳川嘴角勾起一丝促狭，这样欺骗九皇子，真的好吗？ “小孩子至情至性，要是知道被欺骗了，定然会不好受，我想看小白，过来就是，只要玥王府的大门对我敞着。” “你肯来，欢迎之至。”玥王温声，他的眸光，明显闪烁了一下。 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种不越线，不强求，温情脉脉的时候。 半个月后，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了，所有的建筑，树木都变成了银色的雪垛，放眼望去，别有意趣韵致。 几个丫头护卫在院子里堆了一个雪人。 “二小姐，快来看看，这个雪人像不像您？”飘香搓着红通通的手，脸上是一片兴奋。 蓝婳川坐在窗边看书，她的手边，摆着一壶雪顶含翠。 闻言她看了出去，果然她们堆砌的那个雪人是按照她的模样来的，颇有五六分像。 卓奕和董伍他们几个在一旁堆砌另一个雪人，董伍笑着转过头来：“二小姐看，这像不像玥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