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安家忙》 第1章 穿越 望树镇的叶家村,掩映在大山深处,此时正处于盛夏时节。 这一天,吊在天空半月之久的骄阳似乎也累了,才过酉时它就早早的收起了爪牙。 远处的田间地头,已劳累了一天的老农们,早就受不了自己身上刺鼻的汗臭味了。 放眼望去,绝大部分人都早早的收了工,转战湖里或去了溪边。 天色越来越沉,原本沉寂的村子反而喧闹起来,村头村尾到处能看到成群侃大山的大老爷们。 他们忙里偷着闲,就等着家里的孩子们叫唤着好回去吃晚食。 而孩子们呢? 他们此时却也就着这黑夜前的亮色及凉爽,连饿扁了的小肚子也不顾及了,像比赛似的挣破喉咙鬼叫嬉闹着… 喧闹的童声飘向了远方,消失在远处的山岚中… 可这些童趣与喧闹,却与老叶家的叶娟是毫不相关的。 从外表看,叶家小院在村里也算得上是个中等偏上了,想来日子过得也不算差。 可作为长孙女的叶娟,处境却与叶家给人的家境完全相反。 就如此时,院外的村路上都能听到院内传来的密集刀板碰撞声,听那力气,不知道的还以为院内有人在那剁肉馅呢。 只有近身了才发现,她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此时正坐在树根制作的凳子上忙着剁猪草。 为了赶速度,她不得不加速而且费力的举着不太锋利的菜刀,哪怕此时她的双臂已累得抬不起来。 可她知道她不能停,只因几步之隔的厨房那里,有人正时刻盯着她… 正在此时,从院门外冲进来一位身着较体面的老婆子。 她一边喘着粗气嘴巴还不停叫唤着她,“死丫…头,快…快来…搭把手…” 叶娟转头一看,她的亲奶奶老吴氏正背着一个巨型背篓,此时正驼着背迈着沉重的脚步冲进了院子,她赶紧放下菜刀起身过去帮忙。 “呼…你个懒丫头!呼…就不能利索点啊?…快点!想把你奶…压死是不是?” 叶娟忍着刺耳的粗叫声一声不吭,默默的协助老吴氏把一篓子粮食从她背上取下来并放到了地上。 “你要作死啊!这么精贵的粮食就不能给我轻点放?看看,都掉外面了,赶紧给我捡起来!” 顺着老吴氏的目光,叶娟看到几个蹦出来的高粱米,只好低着头顺着她的意蹲下来,一粒一粒的捡起来再放回到篓子里去。 “哼!整天的跟个闷锤似的,三天也打不出一个屁来,我们老叶家究竟是倒了什么霉摊上你这么个闷葫芦?” “……”叶娟,她也不想被摊上的好。 此时厨房里的人听到动静赶紧走了出来。 这是位三十出头的妇人。 她身着藏青色的粗麻衣,面色黑黄,身材低矮略圆润,两腮还带着点高原红,一看这人就是常年忙着田间的村妇。 她是叶娟的亲娘,小吴氏,也是她奶奶亲手带大的亲侄女。 小吴氏与叶家老大叶槐山是嫡亲表兄妹,夫妻二人青梅竹马,感情甚好。 此刻她见婆婆居然背回来一篓子口粮,看情形约莫有四五十斤重。 她原本绷着的脸立马笑成一朵花儿,“娘,这么多的粮食你从哪儿借的啊?” 之所以没说买,因为她知道家里没什么钱,而且即使有钱婆婆也舍不得。 这钱呐,婆婆说得用到该用的地方,她也赞同。 “你妹妹家借的。她家今年不是少了两口人吃饭?这人少田地又没少,我估计着她家今年能有剩余,这不就借来了?” 老吴氏已缓过气来,四五十斤对她本就不算太重,就是路途远了点又赶着时间才累着了,此时她一脸自得的回复着儿媳妇。 她感觉自己很会做事,也很会盘算,这青黄不接的,有几家能有存粮的?又有几人能借得到粮食的? 可她就能借到! “娘,有这几十斤,再搞点野菜凑合,接下来两个月也就不用愁了,昨天你大孙子还嚷着天天吃野菜饿得慌呢。” “那可不!”老吴氏笑眯眯的说。 如果不是为了大孙子,她才不会费功夫如此折腾去。 老话说靠山吃山,哪里找不到吃的? 叶娟默默的听着二人说话,捡完粮食又接着去剁猪草,家里的两口猪还等着她剁吃的呢。 “今晚就煮给大牛吃。”小吴氏喜滋滋的说。 老吴氏默不作声,算是同意了。 天天吃野菜,她瞧着大孙子的脸都有菜色了,而且成天的叫着饿,她知道那是肚子里没有油水而又吃不饱闹的。 小吴氏自己动手,几十斤的粮食对她来说那真叫小菜一碟,很轻易的就提了起来搬到厨房隔壁的粮仓里去了。 虽然此时的粮仓空荡荡的,可想到儿子今晚能吃到米粮,她还是很开心的。 所以她舀了半碗高粱,面带微笑的去了厨房做晚饭去了。 “我就说你是个懒货,这剁个猪食都这么费劲,天天吃那么多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老吴氏坐在院内休息,回过头看到叶娟的动作忍不住挑刺,她认为这几天叶娟学会偷懒了。 叶娟也没办法,她觉得这碰谁身上也受不了,速度也快不上去,她还能好端端的活着就很不错了! 她一个省重点大学毕业的硕士生,刚考上省城的公务员还没来得及入职居然就挂了?! 如果没有穿越这个意外,作为一个城市白领,之后的几十年生活她都能预料得到,相亲、结婚、生子…,虽然平淡但也顺遂。 可这些现在都化为了泡影…… 她从小城里长大,从没接触过家务及农活,如果不是原主的记忆及常年操劳惯的身体,估计她早完了。 她胆小,就怕被人发现原身换了个芯。 万一被发现了可能被卖了都是轻的,说不上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她都不敢想像那后果。 唉!她本人在家好好的睡觉呢,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她一觉醒来,居然就变成了异世偏僻的小山村村妞,这搁谁身上不惊悚? 第2章 不如仆 可她再惊悚也没处哭诉啊。 生活还是得继续。 她必须得学着原主的处世风格,不敢露出一丝端倪来。 再说了,也没人给她时间去适应。 这叶家,上至爷奶,下到爹娘叔婶弟妹,好像都与她有仇似的,成天的不是骂她就是漠视她。 更过分的是,这一大家子人,从上到下,居然没有一个人把她当人看。 亏得她留有原身记忆,人、事全识得,原身成天的默不作声干活,没人靠近或待见她,也就没人知道她早已换了个芯。 可她就是再有记忆也不代表她能与原主一样,凡事都会做。 而且还是那种神速的、机械似的快速劳动。 此时的她只能默默的忍,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忍到头。 现在这身体才十三岁,但说她八岁都有人信。 这个世界女孩子年满十五周岁才能嫁人,难道她还得做牛做马的在叶家再干两年? 细思极恐。 而看那婆媳态度,到时又哪能给她找个好婆家?估计卖还差不多。 看着蚌壳似的孙女,老吴氏只觉得晦气,怎么看怎么难受。 她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于是坐在那乘凉的同时,她那干瘪的嘴巴像火龙似的骂咧个不停。 一直骂到叶娟把猪食剁好、把鸡撵入鸡舍、把院子清扫干净、把全家迎回来吃晚饭为止。 …… “老婆子,你去闺女家借粮,她婆婆不会说? 你可别让闺女为难,这大夏天的野菜多咱们也能凑合两月。” 老爷子一边喝着高粱稀饭一边问。 “你放心!成婆子还让我多带点呢,还说吃完了要是不够吃再去借呢。” 老吴氏边吃边笑边回答。 “哦,怎么回事?这么大方?”叶老爷子好奇的问。 “还不是我去的巧,她嫁到镇上的那个闺女今天也正好回娘家,给她送了一袋大白米、一袋白面粉,还有几十斤的高粱。 他们家现在就四口人,咱们外孙小吃不了多少,能吃饭的就三张嘴,这可够他们家吃好久的了。 我就是好笑那伏家两个老东西,在世时成天的不待见大孙女,这不报应就来了? 你们瞧瞧,两个老不死的为人刻薄,生生折腾得自己短了阳寿,在世时吃不到现在去了地府阎王爷那里,谁还会给他们吃? 所以这做人呐得有良心,凡事……” “嗯哼…”叶老爷子看老婆子说话越来越不着调,赶紧敲着烟斗打断。 这么多儿孙看着听着呢,这说的是什么话! 老吴氏见此也就打住,不过转而又慈爱的问起大孙子,“大牛,这粥好吃吗?” 大牛狠点两下头,也没功夫搭理他奶了。 他那小嘴巴动个不停,就怕他一张嘴就会少吃一口。 他碗里的粥是最浓稠的。 在看其他的四个孙子,碗里也全是高粱稀饭,不过稍微稀一点点。 老二家的长女叶红也吃到了。 她碗里的,比孙子再稀点但却比几个儿媳妇要好点。 几个媳妇与老吴氏碗里,多是野菜,不过也参杂着少许的高粱米。 这整个桌上,十多口人中,只有叶娟是一粒米粮都没见着。 说是晚饭,就是开水煮猪草而已。 这得有多不待见她? 难道全家就多了她一人? 通过这几天默默观察,叶娟知道反抗没用,因为这叶家的家长根本不把她当亲人看,而她却不知道为什么。 叶老爷子三儿一女,五个孙子两个孙女,还有一个外孙。 重男轻女?也不见得。 二叔家十一岁的叶红也是女孩,而最小的姑姑也是闺女,可她们都不像她这样被虐待。 哪怕两个老的重男轻女,可他们对待闺女及孙女叶红起码也是疼爱的,她们是被当作人看的,而她却不是。 她之所以能上饭桌子吃饭,从记忆中搜寻得知,是叶老爷子施舍而得。 用亲奶及亲娘话说,她像个土拔鼠,没资格上桌。 她的穿越与不被待见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食同猪,窝同狗,事同牛,穿如乞,她还能见到天日吗? 叶娟蜷缩在柴房的角落里,满身的疲累却被熏的睡不着。 她的隔壁是猪舍,还连着鸡舍,叽叽歪歪的哼叫不时伴着臭味传来,让人着呕。 原身为什么这么不被待见呢?她很茫然。 虽然原主比她小才十三岁,但其实她也没大到哪去,她只是一个刚走出象牙塔的大学生而已。 以前,朋友及家人都说她是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她还回击别人杞人忧天,说就是天塌了也有高个子的人顶着,怕傻? 可现在她要说,什么天生的乐天派,乐天的源头是从小到大优越的成长环境造就的。 像原身这样,能乐得起来吗? 反正她现在是一点儿也乐不起来了,她受够了这叶家上下满满的恶意。 这是个古代社会,虽然不知道什么朝代,但女人的地位与历史中的朝代相比也并没高哪去。 她现在离不开叶家,这叶家再坏,可目前却是她的庇护所。 她也逃不了,因为没有户籍。 就是有户籍,能逃了,她又能去哪里?如今的她是举目无亲。 而逃离这里,她又得靠什么养活自己?出了事谁来护着她? 一个单身长得还算清秀的没家人的女孩,万一不幸被人贩子或什么恶人逮去,后果是什么她都不敢深想。 甚者,她能挣钱了,可没后盾没娘家,那岂不就是个金娃娃抱着大元宝逛街?明晃晃的告诉世人快来抢她? 被抓被卖能有什么好下场?到时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可能被卖为奴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可这奴仆又是好做的? 这叶家不把她当人看,起码没有痛揍她,记忆中最多的就是用鞋底拔子揍了几下。 这里只是十来个人不把她当人看,如果被卖,那就是阶层问题,是个人都能欺辱她了。 叶娟很头疼。 次日清晨,与前几天一样,叶娟不敢睡懒觉,估计五点左右的样子她就起来了。 烧饭没她的份,因为那亲奶亲娘怕她偷吃。 起这么早,能做的就是喂家畜家禽了。 她把昨天剩下的猪草拿出来继续剁着,猪也要吃早饭啦… 第3章 叶家 天大亮了,猪喂了,鸡饱了放出去了,院子清理了,最后还剩下衣服没洗。 叶娟叹口气,好在是夏天,衣服薄,过个水去了汗味就行,可还是撑不住人多,一人一套也够她洗一会了。 双手端着已装满脏衣服的木盆向溪边走去… 等不见了叶娟,小吴氏才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同时跟着出来的还有她的婆婆老吴氏。 “娘,娟子这丫头怎么话越来越少了?原来还会哼两句的,现在怎么成这鬼样子?不认识的还以为是个哑巴呢。” “哼!贱皮子呗!别管她,能留下一条命就不错了!”老吴氏漠不关心的说。 叶娟虽然是小吴氏的亲身女儿,但她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 她认为这女儿生来就是个讨债的,于是嘴巴随便念叨几句就去厨房忙去了。 天虽然亮了,但这么早就来溪边洗衣服的也就个。 邻居叶奶奶看着叶娟托着个大木桶,心里虽然怜惜可也管不着。 她心里暗骂:“这老吴氏婆媳俩真缺德,居然把自家亲孙女当作奴仆对待,真真是少见!” 叶娟也看到了叶奶奶,与他们家还没出五福。 这位老人心善,曾有几次偷偷的塞吃的给原主,原主吃的唯一一次鸡蛋也是这位奶奶给的。 她不由得对着叶奶奶轻点头算打招呼。 她可不敢明目张胆的对着老人说笑,就怕引来老吴氏的叫骂,因为脑海中已经历多次被折腾了。 于是找个小角落静静的独自一人清洗着,等她快洗好时溪边终于又来了几位妇女,与往常一样,似约好似的均离她远远的。 叶娟清洗好所有衣服,又艰难的端着更沉重的木盆向叶家而去,身后众人看她可怜的样子又纷纷小声说着什么… 站在院墙外,听着院内杯碗交错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同样的不被待见也开始了,此时此刻,全家除了她全都吃上了早饭! 而她呢,还不能就此脱手,先得一件一件的把衣服抖开晾晒起来再说。 半刻钟后,每天早晨该做的除了洗刷碗锅,就剩下去山上打猪草了。 叶娟终于能缓口气,慢慢的踱步进入了灶房。 灶头上很显眼的位置摆放着她的早餐——一碗没有油盐味道的、没有切碎的野菜汤,也或叫熟的猪食。 而她不管情不情愿,是必须得吃的,因为饿肚子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叶娟无力的叹气,不管味道的快速灌入肚子里。 等她吃好饭时,堂屋中早已没有人声,只有残羹冷炙在等着她收拾。 等一切收拾妥当后,小吴氏从房间冒出来,“赶紧的去山上给老娘打猪草去,可别给老娘偷懒!成天的就知道吃我的用我的,个懒丫头!” 叶娟没作声,她懒得搭理这个二百五的娘,这个没心没肺的亲娘真是够够的了! 背起破背篓并拿起平常用惯的破镰刀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切!什么德性!” 小吴氏看到女儿居然敢不搭理自己,特别是居然敢昂着头走出去,很是气愤。 可她也不想在家里看到她,还是忍着气让她走了,不然去的晚了猪草可不够猪吃的,那岂不得掉膘?光想想就肉疼。 而进入大山的叶娟也不敢休息,一直忙着到处找猪草。 村子里天天有人上山,附近的猪草差不多都打秃了,叶娟只能背着篮子向深山去一点。 虽然危险但也没办法,因为在外围她就是忙碌一天也完成不了两口猪的三餐食。 差不多挖了一个多时辰,早晨的一碗野菜汤早就被常年空着的胃吸收消化了。 此时的胃里什么都没有,叶娟饿得直发慌还直想吐酸水,她忙停下来找能吃的好填填肚子。 她不认识什么野果子,只要看到有虫鸟吃过的痕迹她就吃,有时心里也想着,万一被毒死了说不上还能回家呢! 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样了,更不知道为什么老天不开眼让她来穿越。 她又忙合了会,估计这一篮子压实,也得有二十斤重,好在下午还得上山,也就不着急了,动作也就慢慢的缓了下来。 篮子满了,她的任务也完成了,返程相对来说心情就轻松多了。 等从山上看到村子时,她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来休息,不然早回去还是有得忙。 山下的叶家村,叶姓占了六七层,其他多数是杂姓而居。 而村里的房屋多数也是木头结构,因为就近取材嘛。 毕竟这里背靠大山,所以建房成本相对来说并不高,哪怕最穷的人家也能盖个大院子。 从这土丘上就能看到整个村子的全貌。 叶老爷子老两口其实并不是很老,老爷子也才五十一岁,而老吴氏只比他小一岁。 老夫妻俩三儿一女,五个孙子两个孙女,也算得上人丁兴旺了。 他们家的院子也不小。 坐北朝南的正屋有六间,开了两个正门。 据东首的那间当然是叶家大家长居住,即叶老爷子老两口的房间。 第二间是堂屋,也是平时吃饭招待客人的地方。 东首起第三间也由堂屋进入,是长子叶槐山夫妻两的房间。 他们俩现在还很年轻,正当壮年时。 叶槐山今年三十三岁,而小吴氏小了两岁即三十一岁。 从西边数第三间,是叶老二叶竹林及妻子王氏的房间。 叶老二三十一岁,他与嫂子小吴氏同龄,不过他的月份比小吴氏的要大,小吴氏本来是他的表妹的,但现在却成了他的长嫂了,而他媳妇王氏,今年二十八岁。 西首第二间,既是卧室也算堂屋,连着西边的其他两间,向外开着大门对。靠角里面,贴着叶老二的墙壁摆放了一张床。 这是叶老二两个儿子的睡铺,八岁的叶全乳名二牛,五岁的叶凡乳名小牛。 最西边一间目前是叶老二的长女、十一岁的叶红居住着。 原来的叶家老么叶贵香曾经居住在此,自她出嫁后就便宜了叶红。 而叶红独自霸占着一间正房,整个叶家老少居然没有一个人发话让叶娟也住进去,在叶娟的记忆中,原主一直住在柴房里… 第4章 忙秋 东西两边设有厢房三间。 西边靠正屋一间,由二十七岁的叶老三叶群山,带着同龄的妻子张氏及两个儿子居住,两个孩子还不大,一个八岁,另外一个才两岁。 八岁的叶成乳名三牛,比二牛小一月。 次子叶小宝,刚过了二岁生日,现在还没有大名。 叶家村的规矩,男丁必须满了三岁才能起名字,起早了就怕站不住。 西厢房的正中间,是叶娟的亲弟弟、十岁的叶伟乳名大牛的房间。 而大牛的右手边,也就是最边上一间居然留作了客房。 哪怕一年到头没几个人来也是空着的。 而东厢房三间,靠近叶老爷子房间的厢房,从中间隔开,半间作为粮仓半间作为厨房。 中间是农具房等,是专门放农具及重要杂物的地方。 南边一间,就是叶娟居所。 床、衣柜等家具是不用想了,她就睡在几块板子搭起来的简易床上。 目前这间房,不仅是她的屋室,也是一间杂物屋,到冬天时,它就是储备柴房、鸡鸭房的地方。 从门口向里看,就如狗窝样凌乱。 她的房间南边,连接着猪舍及鸡舍。 春秋冬三季还好,可一到夏天,那鸡屎猪粪味实在太难闻了。 她再不情愿也得动手,因为大夏天的气温高,有机肥料散发出来的味道能臭死个人。 如不打扫她整个就没法呼吸了。 所以这打扫鸡窝与猪圈,也成了她每天必须完成的家务。 叶娟估计这是那婆媳两人的算计。 因为从她搜索记忆看,勤快的叶娟原来是不打扫猪舍鸡窝的,可等她长大点到六七岁后,这两处就少有人清理了,反而是老吴氏直接指挥她动手。 开始她还会偷懒,会与叶家人一样隔个几天打扫一次。 可慢慢地,她就发现,别的小孩总是笑她是猪投胎的,甚或有调皮的叫她猪妞,说她总是一身猪屎味。 叫她猪妞的是外人,叶家的孩子们,是不会叫的,他们的称呼总是一层不变,跟着大人叫她——讨债鬼或晦气鬼。 叫她猪,用他们弱小心灵看,她是不配的,这猪,在他们眼里代表的是肉,一个讨债鬼怎么能比得上呢? 叶娟总归是个女孩子,叶家人再不待见她,她自己也想过得好一点。 以前被欺负了,她就想找个旮旯躲起来。 自从被人说身上有一股猪屎味,她发现不论她躲到哪里也躲不来清静,再也做不了一个小透明。 她想摆脱这种状况,于是就会观察叶家或村里人。 她发现,别人经过路过,不说香风袭人,可也没什么怪味。 可她倒好,一年四季,身上天天带着猪屎味。 而想改变这种状况,唯一办法那就是勤洗碗澡并勤打扫自己居住的窝,而与之相连的猪舍鸡窝也不能偷懒了。 于是她开始清扫了,从开始的一天、二天、一月、一年,一直到如今七八年了,再也脱不了手。 叶娟看着叶家,她知道叶家很穷。 院子虽大,房间也多,但大多数都是空荡荡的。 穿来已经一周了,她终于慢慢的适应了叶家贫苦的生活。 记忆中,今年的新年,老叶家居然没买过肉,算得上荤菜的只有为数不多的鸡蛋汤、鸡蛋羹或炒鸡蛋。 还有为数不多的吃了几次野味及山涧或河里的杂鱼,不过也是过节或农忙时才能吃得到。 山风佛来,清凉宜人,让叶娟忙里偷着闲。 她看着此时的叶家村掩映在群山绿野中,虽然日子过得不如意,但此时此刻她也觉得这里的风景很美。 身边的花草树木带着阵阵清香,还夹带着点儿腐臭烂味儿,而不甘落后的鸟儿声声啼鸣,知了扯着嗓子的嘶叫,一切都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数家烟囱此刻已飘出缕缕轻烟,一会儿又随风而去。 烟起了她就得回去了,不然晚点回肯定得挨骂。 因为中午的饭菜相对早晚要好点,要费点心思,她回去也就是烧火。 天气太热,没人想坐在火塘边,可到了冬天,这个活她想抢也抢不来。 …… 转眼暑天一晃而过,此时已到金秋十月份,整个乡村也进入了收获季。 家里的男人女人起早贪黑的忙,而孩子们也不例外,跟着去田里捡落下的谷粒,就是最被疼宠的大牛也不列外。 而叶娟却是更忙了。 原有的家务一个也不少,每天还得抽两三个小时去田里帮忙。 从农忙起,她每日都是等着鸡叫,就开始顶着月满星辰艰难的辛劳了。 因为叶家村地处丘陵地带,所以田地形状也多是高矮不平、大小不等,毫无规则可言。 每家的田边、沟边、坡地等边边角角,也都种上了庄稼。 这直接给收获时增加了不小难度。 机械肯定是没有的,就是有也用不上。 从地里运粮食,也全部是靠着人工,连独轮车都没机会上场。 老叶家的田不少,大大小小加起来居然有十六亩地,得忙半个多月。 弯腰的、挑粮食的重活从来不会少了叶娟。 她很奇怪,这么个干瘪身体,又没得吃的,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这么多年,原主居然没被耗死,也极少生病,难道这具身体堪比小强? 总的来说,这叶家人是真够狠的! 把她当个壮劳力、当成牲口用,却从不考虑她是否能承受得住。 他们的良心都喂了狗了。 如此重的劳动强度,老吴氏借的高粱米没给她吃一粒,可忙却少不了她。 一个秋忙过来,她更瘦了。 因为她一直吃着猪食。 来到这里快三月了,她还是没能寻到改善自身处境的办法。 对于叶家,此刻她真的是恨上了,为自己,也为没了的原主。 地主家买个奴仆也不至于被这么苛刻对待? 可他们作为有血缘的家人,居然能如此的欺凌她。 他们蔑视她、苛刻她、虐待她,真祈祷他们没有求到她的那一天。 这一年算得上风调雨顺,与叶家村的村民一样,老叶家也获得了丰收。 相比于去年的灾年,居然多收了五百多斤粮食,就是与往年的丰收年相比也多出来二百多斤。 所以,除了叶娟,这叶家老少上上下下,都喜笑颜开。 粮仓塞满了,在没有农药化肥前提下,亩产近四百斤,真的算得上高产了。 再加上边边角角的收获,最后称重居然高达六千多斤。 除了交税,老叶家最终还能留下三千多斤。 节约点,来年肯定不用饿肚子了。 所以他们从大到小、从老到少,欢乐了好多天。 第5章 发怒 叶家的丰收,与叶娟是没有关系的。 她的饭食常年垒月的不变动,哪怕是丰收,也没人奖赏她一碗高粱饭,哪怕是稀饭。 唯一的好处是,秋忙落幕了,她终于也能喘口气了。 因为到过年期间,田里也就只剩下冬小麦的播种以及油菜的栽种了。 而这两种植物的种植,还得把田整了、犁了,这少说也得半月后,那时已到十一月份,她终于可以清闲半个多月了。 在这难得的清闲时间里,叶娟又重复着刚穿来时的家务。 现在的她,早已干得游刃有余。 不过即使能熟能生巧,也能缩短工时,她也拖着,因为她也学会了磨洋工。 慢慢做,她安慰自己。 她知道如果她做得快了,总会有新的事情在等着她,而她可不想惯着那帮人。 这一天,接近午时了,叶娟正在院子里剁着猪草。 三叔叶群山的二儿子、年仅两岁的叶小宝歪歪扭扭的走了过来。 这么小的孩子,按理说还是一张白纸,可他居然学着村里的孩子,对着叶娟吐起了口水。 可能他也想学着他老子吐痰时高超的技巧,结果失败了不说,还吐得自身下巴围兜上全是口水。 未达目的的结果让他有点懵,显得傻呆呆的看着她。 叶娟瞟了一眼,这孩子长得一般,两岁的孩子与一岁的差不了多少。 典型的缺营养。 头发黄又长得干瘦,皮肤整日被风吹日晒的很是粗糙,当然也少不了的两腮高原红。 她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整一个干瘦猴子。 其实她不知道,她自己也与小宝差不了多少。 没有理他,叶娟继续自己手上的事。 一个如此小的孩子,居然对她也充满了恶意,他的父母得有多不待见她? 这时,小宝的哥哥,八岁的叶成、乳名叫三牛的跑了过来。 “弟弟快走,她是巫婆,会吃人的。”他说话一点儿都不顾及叶娟的脸面,就想抱着弟弟离开。 可小宝不肯走,他哥哥拖他,他就撅着屁股向下奈,最后属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三牛忍不住的着急。 二伯娘天天教育二牛哥与小牛别惹这个晦气鬼,说会把晦气惹到自己身上。 娘也再三的告诫他们兄弟两,要远着这个废物,说她会给他们家带来霉运的。 晦气或者霉运如何他不清楚,他就清楚他不想变成她那样,成天像个脏老鼠一样被村里的小伙伴们辱骂,而且村里所有人都不待见她。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堂姐一直就被人欺负着,万一他也变成这样,光想想他就害怕。 想到此,他再次弯腰想抱起弟弟。 可是他本身就是个弱鸡,哪里能抱得动故意耍奈在地上的小宝? 正巧看到二伯家的姐姐走出房门,他忙赶紧招呼她帮忙。 叶红看了一眼,虽然不想接近叶娟这个晦气鬼,可三叔家两个儿子都在那里,不帮忙被告状不说,万一他俩被晦气鬼传染了脏东西岂不也害了她? 于是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上前,在三牛的协助下抱起小宝就一起离开了。 叶娟似没看到一样,两耳不闻身边事,奋力的继续剁着她的猪草。 她想着还是早点做完去山里。 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想缓下来休息会都不行。 原以为此事只是个插曲,却没想到还有后续,午饭时她居然被罚了! 在她从山上打了满篮的猪草,在她帮着所谓的亲娘烧火做好了饭,在她端着饭碗做到饭桌角落后。 她的亲奶奶老吴氏一声呵斥,还隔着两个人的她的亲娘小吴氏,居然也能伸出长长的手腕,从她手里夺走了她唯一的饭碗——一碗猪食! 理由居然是她故意吸引小宝注意? 故意教唆小宝。 故意把晦气传给小宝。 也故意的间接的想把晦气传给叶家人… 之后接着宣布,罚她一天不许吃饭! 而当事一方,叶红、叶三牛、叶小宝三人居然嘲笑着望着她。 叶娟无语问天,她怎么就晦气了? 她怎么就故意教唆人了? 她传染什么晦气了? 这么多年,她也没看到他们因为她,而染上什么晦气病? 谁当她是个人了? 谁因为她受了灾了? 怎么现在就忽然发现,她成了瘟神了? 叶娟此刻很愤怒! 她一直忍着,可此刻她忍无可忍,就不想再忍了! 愤怒已占据了她的大脑,她也没有一丝理智了。 于是她站起来,拿起自己坐的小板凳,使出吃奶的劲摔向了饭桌。 霎时刺耳的碗筷纷飞,汤汁四射…… 众人被砸得手忙脚乱,一顿饭还没开始吃,居然就被毁了! 在坐的极其愤怒,而数老吴氏尤甚。 这个小兔崽子想上天了不成? 等她收拾好满头满脸的菜汁,正准备揍人时,却发现那晦气鬼丫头早跑了。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给老娘等着瞧!”老吴氏耷拉着脸气呼呼的发狠。 叶老爷子开始也很气,可饭菜已被砸了,再气也不可能把它变回来。 他气,也只是很气被白白糟蹋的粮食,对于长孙女被欺负一事,仿佛没看到似的。 作为大家长,他一般不管内务,只管外面的事,可老太婆今天做的也有点过了。 当初既然留下那丫头,那就得好好的对待,看今天这情形,怕是恨上他们了。 凡事都得有个度,做人更要多留一线,可不能把人给逼上绝路了。 “你今天就没错? 夺她饭碗干什么? 天天就吃那么点,本身就不饱。狗都知道护食,你这不是上杆子让她仇视你吗?” 老吴氏吃了一惊! 往常她再怎么针对那贱皮子,老伴都不闻不问,今天这是怎么了? “老头子,你怎么了?你不会忘记这灾星是怎么克人的?” 老吴氏忍不住还是出声反对。 这死老头子,当着这么多的儿孙训她,把她的老脸往哪搁? “哼!你也不想一想,把她惹毛了反噬你们怎么办?你不怕她报复你吗?” “她敢!”老吴氏拍着桌子尖叫。 第6章 怒后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一个光脚的有什么好怕的? 你就不怕她气上头,半夜三更一把火烧了你们?” 老吴氏听后吃了一惊! 也随即思索起来,想想不由得有点后怕,因为这样的事还真的就有先例。 “你要知道,敬人一尺还你一丈的道理,你都把她逼上了绝路,她还会想着敬着你是她的长辈? 如果都不认你这长辈了,那等着你的是什么? 既然都养到这么大了,再过两年就能嫁出去,十几年都过来了,还在乎这最后的一两年? 除非你当初直接溺死了她,不然就给我老实安分点! 你们在坐的也给我听着,别有事没事的自己凑上去。” 众人齐齐应声。 而老吴氏小吴氏两个,也终于强压下了怒气。 她们都想到了,自己还有短处,而那丫头确实是什么都没有。 怎么说呢,你懂得反抗,说不上对方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这些,叶娟是不知道的。 因为她这一摔,摔出了短暂的宁静,也变相的给以后的自己找到了出路。 叶娟此刻坐在土丘上的树木下,她的肚子饿的咕咕响,可她一点找吃的兴致都没有。 叶家人那么厌恶她,现在她又砸了他们的饭碗,如若回去他们还不得撕了她? “亲妈亲爸啊,你们能想像得到你们的亲闺女,有一天会在这穷乡僻壤的山沟里被人打骂折磨虐待吗?” 此时此刻,叶娟是多么的希望能见到或回到自己的亲身父母身边。 想她一个掌中宝,现在居然过着任人打骂的奴仆般的生活,真是没天理,也好委屈啊! 又枯坐了好一会,估计天色已不早了。 叶家吃午餐时已到午时,自己又耗费这么久,肚子早就饿的不行闹罢工了。 于是她不得不起身向山里走去,这一段路她还算熟悉,因为天天在这里打猪草。 出来时空着手,既不用挖猪菜又不用打柴火,没有累赘的她走得倒是很快,这里估计已经是深山的外围了。 不过她居然一点也不害怕。 想想刚来时攀山越岭的胆战心惊就觉得好笑。 打猪草时冒出来个赤地龙都能把她吓个半死,真的晃如隔世。 以前她是个见蟑螂、老鼠就会尖叫的都市娇娇女。 而今,经过她身边的蛇、蜈蚣以及硕大的肥蜘蛛等物,她就仿佛没看到似的,甚至为了裹腹,她还亲自砸死过几条蛇… 不过见到那些可爱的兔子及松鼠们她还是很开心的。 她常常对着它们自言自语,这也是环境所逼。 穿来这么久,成天半月的没个人看得起她,更何况是与她说话交流了? 为了缓解寂寞,她就把这些可爱的小动物们当作了不会讲话的哑巴吐吐心声,不然她真怕自己疯了,也怕自己变成一个假哑巴。 开始时她看到兔子双眼发光,因为它们是吃的,是肉啊! 还有那皮子也可以卖钱或换吃的,就是不卖也可以给自己整个贴身的背心什么的保保暖。 当然,如果能活捉养殖,那岂不是可以持续发展? 想法很好,可现实却很骨感。 守株待兔永远只是个故事,她也从没追上过一只兔子,更何谈养殖了? 另一个最喜爱的动物就是小松鼠了。 因为她知道松鼠会存松果,只要知道它的老窝,准能在离窝不远的地方找到松子树。 如果能采摘到松果,岂不美哉? 此刻的大山里,虫鸣鸟欢,树木还算得上繁茂。 攀爬了一会的叶娟,心里的不甘与愤怒慢慢地被这大自然给洗涤了。 反过来想想,自己与叶家那帮没人性的所谓亲人,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能算是熟悉的陌生人,自己又有何可气的? 想到此她豁然开朗。 在这里她只有自己,也只能靠她自己,其他的都是个屁! “你们这帮没人性的家伙,希望别求到我头上!” 叶娟暗暗地想着。 心胸放开后,她发现此时的森林里也别有一翻趣味。 以前,甚至今日之前,她上山就是为了打猪草,整天忙得像个陀螺,根本没空细细察看。 而今,她放慢了脚步,却发现了以前从没注意到的宝贝。 眼前那树根底下长的,是前世菜市场所卖的平菇? 还有那长在朽木上密密麻麻的不是黑木耳吗? 这两种山货,在她的印象中叶家村人也吃,但吃的并不多,他们反而更爱吃香菇。 但不管哪种菇,他们都是在村子附近山坡上采摘的。 采摘的人多了自然收获也就少了,她的记忆中叶家一年也吃不了几斤。 她也不知道这里的山叫什么名字,因为从没听叶家人讲过,估计村里人也不太清楚。 这一带属于丘陵地区,大小不等的山峰连绵起伏。 她不知道村外是个什么景象,也不知道这在现代属于什么地区。 原主从小就被拒着与亲人、村人隔绝。 她没有朋友,没出过村,更没去过镇上,所以除了叶家村,其他信息一点都不了解。 甚至对这座常出没的高山是否凶险居然也不知道。 刚走到一棵树下,就被树上掉下来的东西砸了一下,看着滚到脚前的只剩下半个的金黄色果子,她不由得抬起了头。 这颗树很大,树上硕果磊磊。 这应该是梨树? 她也不确定,因为与前世的梨长得不太像,这长得也太丑了。 叶娟虽不认识可不妨碍她想吃,因为她仔细观察过,高处发黄的部份有鸟儿吃过的痕迹,就是刚刚砸她的果子上也布满了鸟儿啃食的洞眼。 暂且称呼它为土梨,涩涩的,一点甜味都没有,可眼下也只有它能填饱肚子了。 一连吃了两个叶娟才解了饥渴,她不敢再向里去,能活着谁还嫌弃命长呢? 更何况还是未知的危险。 看着天色,叶娟知道该回去了。 夜晚的山林谁知道得有多少豺狼虎豹。 因为没带篮子,所以她只摘了几个梨,还有找到的几个酸果,这就是她的晚饭了。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时,叶娟回了家。 今天他们夺了她的午饭,那也就甭想她干活了。 而且以后他们也别想打骂欺负她了。 她会告诉他们打骂她的后果,希望这后果是他们乐于看到的。 等她进入院子里时,发现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没有说话声,没有鸡叫声,更没有猪哼声,看来他们也知道家畜是要喂养的啊! 第7章 安家 夜色已经很深了,叶娟快速的洗漱后径直回到自己的窝里休息了。 爬了半天的山,她可是累的很,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其实叶家人并不是都睡了,从叶娟进入院子里起,就有数双眼睛关注着她。 他们真怕她再闹,或拿着凶器找他们算账,只能说,他们想多了。 叶老爷子房里。 老吴氏虽然老了,但耳朵可不聋,院里一有动静她就能知道。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窗户边聆听院内的动静。 叶娟虽然整天干着脏活,可她极爱干净,入睡前是必需洗濑的。 老吴氏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院子里一有动静她一听就知道是谁。 “老头子,你说她不会报复我们?” 中午被叶老爷子说了一顿,她就放在了心里,此时不由的提了出来。 “你放心,这点惩罚她还是不会放到心上的,当然你如果现在去打她一顿,那可就说不定了。” 听了老伴的话,老吴氏这才悻悻的退回到床边。 而小吴氏房内。 “当家的,你说这个死丫头成天的堵在眼前,我看到她就烦,你说说,能不能尽快的把她给嫁了?” “怎么嫁?嫁给谁?一没对像,二没到年纪,你想犯事不成?” 叶槐山气哼哼的回答,他也不想留这个晦气鬼成天的在眼前晃。 小吴氏听了也没办法,离成亲还得两年,看来她还得面对这个讨债鬼很久。 老二叶竹林、老三叶群山房里也都不约而同的在谈论此事。 老三媳妇张氏心里想的最多,她到叶家最晚,她不知道为什么整个叶家人都那么讨厌叶娟。 看大家长叶老爷子、叶奶奶等人虽然有点扣门,也与其他农家一样重男轻女,但也没看到他们故意虐待其他女孩子啊。 譬如,叶红不就活得好好的? 老吴氏虽然偏疼大房,优待小吴氏,但凭良心讲,对他们另外两个媳妇也是不错。 最起码与同村人相比,他们家婆媳关系算得上和睦的了。 可他们为什么会如此不待见老叶家的长孙女呢? 她曾多次询问过叶老三,可他就像个蚌壳似的,极少谈论此事。 问多了就烦了,说那丫头是个晦气鬼,少沾边就行。 所以在她看来,叶娟就是叶家的迷,她直觉这里有事儿。 次日晨,叶娟因为常年的生物钟还是早早的醒了。 她没同往常一样做事反而直接就着水缸里的水洗刷了自己。 之后没有任何停顿的,就背着篓子走出了院子,走向了村后的大山。 在家里她能干什么呢? 没得吃的,还得做着干不完的家务活。 她除非脑子坏了,还留在这里等着被人糟蹋。 今天她的目标是找到住的地方。 她不想回来了,这是她昨天深思一个下午得出来的结果。 她不知道叶家会不会把她卖了。 自己只是个没多大力气的小丫头,叶家不论哪个都能欺辱打骂她,还留在这里等着他们气出不来揍她一顿? 虽然山里不适合人生存,而且马上又要入冬了,说不上被冻死或饿死也有可能,可在叶家又能如何? 没吃的没喝的,难道留在这里,就图这间与猪作邻居的破房子? 成天提心吊胆的防备着老吴氏不说,还得操劳没完没了的家务? 叶娟走了,叶家等人是听到鸡叫猪哼才知道的,因为她没有喂食。 “老头子,这臭丫头这是反了天了,今天居然连家务活都不做了!” 老吴氏听到猪叫,那真叫肉疼啊。 猪叫多了,可是要掉膘的,掉膘那就是掉她的银子啊! 鸡不喂饱怎么下蛋? 叶家的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的全指望着这几只鸡下蛋换钱呢。 “有因就有果,等她回来再说,对她好点儿,想牛犁田就得给它吃饱了。” 叶老爷子摆摆手,头也不抬的走出了房门。 老吴氏气得想发飙,可她不敢,因为那是她的老大。 她气哼哼的想着,等那个贱皮子回来,揍也要揍得她老实待在家里给她干活儿。 她还就不信了,这么多人还能对付不了一个毛丫头? 可她等啊等,这一等,就等过了种麦子,等过了深秋,等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这次上山,叶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 她把自己常用的破镰刀及破背篓带上了,当然还带着她为数不多的衣物。 一个时辰后,她来到了昨天的地方。 与昨天吃食相同,犁加上酸果。 草草的吃了早餐,她开始找能让她藏身的居住地。 她记得,这附近有个木屋的,那是上山打猎的猎户们临时停留的地方。 不过她知道那里哪怕是个房子,也不是她能住的。 谁知道这些猎户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万一在这深山里想对她不轨怎么办?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间破木屋她找到了。 屋里还余几根柴火,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就是个空屋子。 这屋子不大,估计也就五六个平方。 而在木屋不远处,她终于找到了个山洞。 好在她矮小,那个洞口虽小,但对她来说却是刚刚好,她能钻进去。 初入这个洞,感觉不算大,可也足够她存放物资及生活睡觉了。 可进入山洞后,她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个拐角,足有十来个平方,这就不算小了,总比在叶家时那个杂物狗窝强。 一翻收拾整理,终于在天黑下来时,她才安置好洞里洞外。 洞口是她找来的大石头,从里面堵上了,不过也留了点缝隙,为了通风换新鲜空气。 山洞里肯定有蚊虫,为了防止它们侵袭她,她又点了不少驱蚊草。 —— 叶家堂屋,众人吃了晚饭纷纷散去,而往常是叶娟收拾碗筷的,今天改成了张氏。 小吴氏坐着不动,等张氏离开后才说,“娘,那丫头居然还没回来,你说她不会出事?” “她会出事?你忘了她的命得有多硬?”老吴氏瞟了她一眼。 见婆婆这么说,她也安心了,她可不能让人说自己心狠。 而堂屋中留下的叶老爷子、叶槐山两人,像没听到似的,一个继续抽着老烟嘴,另外一个,则就着光编着竹篮子。 这篮子用狠了,有些破损,这会有空得补一补。 …… 山里,忙碌了一天,叶娟就着软软的茅草躺下来休息。 身底下简易的茅草床有点硬,茅草有点少,还是觉得垫得薄了,因为洞里的地面并不平整。 她觉得茅草还有点潮,一两晚没问题,可时间长了肯定不行,想着明天得找些干树木垫着。 此时正值夜深人静,也是山里不少昼伏夜出的动物们出来活动的时候,扰人的声音纷至沓来。 叶娟觉得这些扰人的小东西此刻真是讨人厌啊,因为她想要睡觉啊! 第8章 山居 昨晚也不知道何时睡着的,此刻她别想睡懒觉就是了。 这大清早的鸟儿们放开喉咙歌唱,真够她喝一壶的。 叶家只有十来只鸡,就这样大清早的都能扰人清梦,更何况这山里成群结队的鸟儿及各种昆虫们? 干躺了一个多小时,等天色终于彻底亮起来时,她才认命的爬起来。 新一天忙碌又开始了。 她得先找到山溪,首先解决洗漱吃饭用水问题。 然后她又头疼了。 这冲动出来的后果,难道就是为了以后的每一顿饭吃野果野草度日? 没有锅,也没有碗… 如果成天的吃冷的,喝冷水,对身体伤害是极大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子。 而最最困难的事,是马上要过冬了。 她现在什么都缺,首要解决的就是吃得上热乎的饭菜问题。 不说别的,就原身,正月生的,翻年就十四岁了,可身体居然一点发育的迹象都没有。 叶娟决定,今天把锅碗解决,当然都得就地取材。 锅嘛,就找个平底的石头,再用这个破镰刀坎几个竹制或木制的碗筷。 暂时她也只能做到这里,就先做个野人。 在叶娟上山的这段时间,老天爷也开了脸。 天气晴好,没有下过雨,这也给她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每日她像个蚂蚁似的,不停的搬东西。 搬野果、平菇、木耳、野菜,居然还让她找到了板栗以及野山药。 当然捡回来最多的,还是柴火。 山洞里的面积虽大,但能利用的地方有限。 除了睡觉的地方,也就七八个平方可以堆放东西。 现在都被她塞满了吃的、用的,而柴火就占去了一半多。 没法子,她就怕碰到极寒天气,万一遇到漫长的雨雪天就糟糕了。 不过洞内的柴火只占少数,大多数都被她堆放到了洞门口。 为了防止严寒,为了防止自己的身体不被冻伤,她准备的全部是耐烧的木棍。 比她手腕粗的居多,因为她得一天到晚不停的烧火取暖。 随着捡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她的心也慢慢的落到了实处。 只要不饿着冻着,这么多的食物及充足的柴火,对于平安的渡过严冬她反而有了期待。 在叶家她能有什么呢? 冬天的野菜饭三顿变成了两顿。 别人可以猫冬,而她却要用冷水洗衣服,还是全家的。 烤火对原主来说是很奢侈的事。 一到冬天,原主这双手快成烂柿饼了,更别说年前那几天的忙年。 记忆中,腊八节那天,鸡叫头遍她就得起来煮粥,而加了花生、各种豆子的高粱稀饭,她也就能闻闻香气。 原主每年都养两口猪,年底全被卖了,老叶家会买几斤肉解解馋。 肉她帮着剁了,可肉渣子肉汤都没她的份。 萝卜大白菜她也剁了,可包出来的带馅儿的包子永远也没她的份。 其他的还有很多很多的不公平…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还要回去受辱呢? …… 山下的叶家村终于进入了猫冬时节。 麦子已种到田里并长出了半寸苗。 山边田埂上,到处载种的油菜也长势喜人,得有两寸高了,就等着来年春天油菜花开,它是叶家村农户们一年食用油的来源。 这一年终于快走到尽头了,农忙也终于落下了帷幕,再有两月就过年了。 但老农们心里都有数,徭役差不多也快下来了。 果不其然,这天上午,管着他们几个村子的里长来了,让村长敲响铜锣,召集各家各户的男丁们开会。 叶老爷子带着三个儿子都去了,回来后,个个都耷拉着脑袋没个精气神。 老吴氏一看这情况就吃了一惊,她知道这次的徭役肯定不一般。 “老头子,怎么回事?这次派咱们去哪里服役?” 她都不知道,自己紧张得都屏住了呼吸,声音也低的不可思议。 “唉!”叶老爷子叹了口气,拿出他的老家伙吞云吐雾起来。 看老头子不理她,老吴氏立马掉头转向她的儿子们。 “这次活难呐,娘!做工长不说,我们兄弟几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因为是开矿。” 叶槐山看其余两弟弟不说话,于是他涩涩的开了口。 “傻?开矿?那不是旷工或犯事的罪人干的事吗?咱们可是民啊!” 老吴氏知道开矿是什么状况。 那得用身体抗的,还得从早忙到晚,身体弱的根本就吃不消。 “说的是朝廷要在咱们这里建官道。 还有咱们这里的每个县都要建城墙,因为咱们这靠近边陲,这就导致石头需求非常多。 而那些旷工或犯事的人加起来更本就不够,说需要几十万人。 几十万人,就是加上咱们附近所有村民都不够啊,所以工期将会延长,估计忙到春季都不一定做得完。” 老吴氏别看是个妇道人家,但也见过市面,了解不少常识。 她一听这么难、还那么长的工期,心里就难受了。 这服徭役的,不是按户而是按人丁,只要十六岁至四十五岁的男丁全部在册,都得服役。 叶家三个儿子一个都逃不了,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嘛! 徭役一公布,全村都陷入了低迷。 当然也有人家想用银子代工,可整个村子,也就只有村长家有那条件。 因为这次以银代工也很昂贵,由原来的二两银子变成了五两一人。 当然,也有极少数人家除外,比如绝户或独子户,他们不在征役范围内。 不管村里如何的愁云惨淡,全村符合条件的男丁还是在三天后离开了。 这些叶娟都不知道的,即使知道了也不受影响。 因为与她无关,而且她也很忙啊。 她忙着整理她的小山洞,她已经无法一心二用了。 这一天,气候上算得上初冬了。 她带上自己的镰刀与破背篓,去了附近的山里,想看看有没有奇迹。 这个奇迹就是她设置的陷阱,用这种方法她曾经逮到过一只受伤的山鸡。 她觉得也只有受了伤待在原地的动物,她才能好运的猎到它们。 五个陷阱都没有,剩下的她都不报希望了。 当她准备去第六个陷阱查看时,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声响,如此大的动静,得多大的猎物? 她吓得忙四处张望寻找躲藏的地方,却发现周围居然找不到一处可藏身的。 吓得她脸色发白,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认命的找了棵粗壮的大树爬了上去。 能不能活下来,就听天由命! 第9章 可怜人 前前后后不到半刻钟,制造出大动静的动物终于出来了。 他奶奶的,居然是个人! 而且还是一个年龄不算太大的有点面熟的男孩! 早已吓得身子发软、全身起了虚汗的叶娟心里那个气呀。 她觉得就是骂这家伙祖宗十八代也不解恨。 而出现的人——叶家村的方文博,他也没有办法,因为他母亲长年累月的称病躺在家里。 十年前为这事,他还哀求了镇上医馆里的老大夫数次上门治疗。 最后被他的善心打动,老大夫动了善念这才派了个即将出师的小徒弟帮着上门看诊了。 可结果呢? 小徒弟看诊后居然得出了意想不到的结论——他亲娘没病! 不过小徒弟也说了,有可能是他的医术不精,转而让他去请师傅再来确诊一下,但那时他必须得出银子。 并说他之所以上门,完全是因为师傅看他孝顺,这种看诊谁家医馆也吃不消,已经破例一次,让方文博可一可不能再二了。 可最后老大夫还是熬不过方文博的哀求,最终被他请上了门。 而诊金,他就让方文博打柴抵扣了。 结果老大夫也诊断出方母没什么大毛病,最多就是缺营养而已。 而缺营养,却是目前绝大多数村民中最常见的小毛病了,算不得疾病。 他就让方文博给方母多吃点好的补一补也就行了。 老大夫看他家只有孤儿寡母又家徒四壁,属性心善到底,给了他几株山里常见的药材做样子。 让他以后有空就上山去寻药,熬了给他母亲喝几剂也就行了,毕竟是药三分毒,吃多了反而会伤根本。 当然方文博草药如果采摘多了,也可以卖给他们药堂。 所以从那以后,方文博是一有空就到山上去寻找,不仅为了母亲,也是为了自家挣口吃的。 而对于母亲,随着年龄增长,他心里也有数了。 他对她,早就没了期待。 他也被她折腾得,早就冷了心。 但为了糊口,他还得上前采药。 可他常采摘的药草,村子附近本就不多,又哪能吃得消他数年的采摘? 更何况,药草本身既然能吃,山里人家虽不知道那是药草,可猪能吃呀! 于是村子附近能看到的常见药草都被当作猪草打了,被当作野菜、饲料割了。 慢慢地,他也只能越来越向山里搜寻了。 过了一刻钟的样子,叶娟发现树下那人居然没有走人的打算,气的要命。 难道自己还能被他吓着不敢下来不成? 于是扳下一个树枝,对着他就扔了过去。 方文博正聚精会神的低着头辨认药材,却忽然被砸在腰上的东西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却是树上掉下来的树枝,他不当回事的又低着头重新之前的事。 哪知道又被砸了! 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抬起头来向树上张望,结果却被吓了一跳,这树上居然还有个面熟的野孩子。 方文博看她像个野人,而叶娟看他却像个瘦猴子。 这人她认识,叶家村的方文博。 “你是谁?”方文博很奇怪,这里接近深山,怎么会有个孩子在这里。 叶娟没理他,独自撑着树慢慢的挪了下来。 方文博暗自发笑,这撅着屁股爬下树,怎么这么搞笑呢? 背对着的叶娟没看到,等平稳的下了树,她又继续自己之前的探寻,理都没理他。 十个陷进里一个猎物也没有,她一点也不奇怪。 就她这水平,天天能逮着猎物,那才叫怪呢,猎户是那么好做的? 不过今天时间早得很,还是老实点打些柴。 于是在这个有点坡度的山上,两人互不搭理的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慢慢的,一个上午一晃而过,午时了。 中午饭,叶娟准备的是板栗团子。 她平时晚上空闲时候多,就着篝火取暖时,就用石头把板栗壳敲破,抠出板栗肉来,再把板栗肉用水煮熟,之后加点酸果汁,揉捏成一个又一个的板栗团子。 这自制的板栗团子味道还不错。 做得多了,就用干净的树叶包裹好,想吃了就热一下,出门时就放入怀里贴身捂着。 所以这会吃,她也不觉得太冷,她吃得香的很。 而方文博却没带吃的,即使想带,家里的现实情况也不允许。 他家只有一亩多的田,收了后差不多够交税的,可自己家两口人的口粮却没着落了。 吃了上顿没下顿,他都不知道接下来的冬天吃什么。 以前他家也有不少田的。 可惜母亲无能而又软弱,自己那时又年少,都被舅家哄骗了去。 早晨的野菜团子他都没舍得吃,本想分两顿吃的,可全被他母亲拿了。 这会叶娟吃东西时,他下意识的咽着口水,反应过来后他羞愧的远离了她。 叶娟吃了几口才发现他没带吃的。 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不然也不会在此刻,还在这深山老林里到处忙合着。 吃的她不少,不过她也不敢随意的任人取食。 默默的观察一会后,她觉得这个男孩的人品应该还不错,最起码此刻的他心是不坏的。 “喂!给你,你放心吃,我还有。”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 方文博手里紧紧的握着叶娟硬塞过来的干粮,虽然不知道这树叶裹着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个女孩并不富足。 听她说话后,他更加觉得这个女孩子很面善了。 自他有记忆以来,除了脑海深处几幅父亲奔溃的影子,以及长久以来软弱无能的母亲及贪婪的舅家,他从没感受过这世上的温暖。 家里的书上,乐于助人、乐善好施仿佛永远活在梦想里。 自幼失怙的他,只能迎难而上撑起了这个家。 可家里唯一的亲人,他的亲娘,却不是如此想的,反而成了拖他下水的猪对手。 他亲娘唯一坚持的,居然就是让他去学堂识字念书,这念书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该拥有的吗? 没有钱粮,最终他只上过一年学。 他每天天一亮面对的就是为了糊口而各种忙碌,这些忙碌谁能看到又有谁能帮着一点呢? 指望他那成天活在自怨自艾里的亲娘? 贪婪的外婆? 凶狠的舅舅? 泼妇的舅母? 还是那个无赖,却有着一身怪力的表哥? 不可能的! 他们不欺负他就好了! 谁能认识到,几年前的他,一直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可今天,他居然从一个陌生人这里获得了食物。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不求回报只给他吃的人,他认为她是好心人! 而这个好心人居然还是一个比他还小的小姑娘! 夕阳西下时,方文博差不多找全了他所需要的药材。 把这些药材卖了,可以够他母子生活大半个月了。 他想等着女孩一起下山,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在山里行走还是很危险的。 第10章 卖粮 还是叶娟反应过来,问他:“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走?” 方文博听完后消化了下,才问:“你不下山吗?” 叶娟:“我下山能去哪里?我没有家,即使有家人,他们也恨不得我不要出现在他们眼前,最好是永远消失掉才好。” 方文博:“你……” “你什么?你快走,我就住在这里,再晚下山就危险了。” 叶娟挥挥手,头也不回的继续整理着自己的柴火。 “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吗?”顿了一下,方文博觉得她真的面熟,就是一时想不起她是谁家的,叫什么名字。 叶娟抬头看了他一会,方道:“叶娟,叶家村叶槐山的长女。” “啊?”方文博愣了。 叶老大叶槐山家他当然知道,与他家就隔了几排人家。 按理同一个村子,他应该早就认出她来,可实际上,他与叶娟真正面见的机会并不多。 更何况一个是男孩,另外一个又是女孩,他们早就到了避嫌的年纪。 原主叶娟常常是孤身一人上山,而且上山时辰也多与人不同。 村人多是巳时后,等山上的湿气减轻了,而她却在卯时半就已到山上了,比别人最少提前了一个多时辰。 村人上山多是半个时辰左右,而她多数到午时才回来。 之所以回来的那么晚,因为多数村人哪怕养了两口猪,可打猪草的并不是一个人。 再说村里绝大多数人都是在村的外围打柴或挖野菜,可她却为了尽快获得猪草,常常深入到深山边缘,称得上无知者无畏了。 他也经常听说过叶家这个不受待见的长女。 那时他还想着,有个同病相怜的丫头陪衬着,他也不觉得委屈了。 可如今见到了本人,没想到她一点都没受到打击,反而活得很自在,哪里像他,成天的吃着上顿愁下顿。 等叶娟再次抬起头时,那家伙已经走了。 原以为这只是个插曲,哪里知道五天后她又在原地见到了他。 方文博看到她忙上前,“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可总觉得你还是知道的好。” 叶娟眨了下眼,“出了什么事?” “你父亲叶槐山服徭役时受伤了,昨天被人抬了回来。 据说断了条腿,整个人是从山上直接滚下来的。 喔,还有,他的一个胳膊也伤了,听说人现在还昏迷不醒。” 叶娟听后一愣,这是什么徭役?以前也没这么凶险啊。 “谢谢你告诉我,你今天是专门找我的?我看你篮子都没带。” 叶娟注意到这个家伙空着双手,估计是专程过来找她并给她送信的。 虽然她不喜欢老叶家,可不能否认的是,她现在能安安静静的生活,靠着的就是他们家的平平安安。 万一叶家出事急用钱,估计他们想不到赚钱法子,却会立马想到把她给卖了换银子。 而她居然无力反抗,毕竟如今身处在封建社会,还属于父母是天的年代,女子在家就得从父,更何况卖了她是为了救父亲。 这个家伙此时却能翻山越岭,只为了给她送信。 她得承情,同时她也感受到了自穿越以来他人首次对她发出的善意。 此时她的心内也感到了丝温暖。 “你跟我来!”说完她前面带路。 走了不到半个小时,来到了她的居住地,“你等下!” 进入山洞,她拿了自己编制的歪歪扭扭的草篮子,放了十来斤的板栗及山药。 她有很多,根本吃不了,送他算是还人情。 方文博老实的在洞外等着,结果却等来了叶家姑娘送来的山货。 这可是她拿来换命的,他哪里敢要,连忙推让。 成心给人的,叶娟怎么可能再拿回来? “你放心,我这里还有很多,不信你进洞里去看看,再来五个我也吃不完。 不过你拿着它们可别告诉村里人,更别告诉他们你在哪个方位遇到了我,不然明年我没有吃的不说,说不上反而因此给我带来祸患。 因为过冬的食物对于不少人来说缺的厉害,这里距离村子毕竟不远,他们想来夺取简直轻而易举。 更何况如果我奶奶他们知道我就躲在这里,可能直接找来了,到时我可没什么消停日子了。” 最后方文博还是愧疚的拿着食物走了,因为他家又揭不开锅了。 上次采药赚来的银钱不少,他在镇上当时就买了不少粮食准备过冬,结果粮食到家的次日,他的好外婆好像知道他买了粮食似的,全家上门抢走了。 目送方文博远去,叶娟坐在原地思考着自己的出路。 叶槐山是长子,叶老头子及老吴氏很是看重。 如今他病重,短期内家里肯定钱财供应,没钱就得想法子筹钱,最开始可能首选的就是卖粮食。 可卖粮救命,初期能应付,可后续叶家上下十几口人的口粮却应付不了,不然让他们喝西北风去? 所以他们肯定会另外寻求其他途径,而不贴老本又不伤筋动骨的她却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可以卖掉她换银子啊! 她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姑娘,为了银钱,寻个价高的,想卖个十两肯定不可能,但两却还是能找到买主的。 如果真的想卖两银子,那能找到什么好主顾? 她洗衣服时曾听村人说过,像她这年纪,卖了当丫鬟最多也就二两银子,再高的估计就没人肯买了,而想卖高价,就只剩下娼门了。 叶家对她狠毒着呢,从以往经验来看,老吴氏未常没有这想法,毕竟她长得还不算差。 这个山洞她原以为能住不短时间,哪知道现实却是如此不放过她。 “哼!想卖姑奶奶也得看她是否同意!”叶娟冷笑着。 …… 叶老爷子坐在自个床头吞云吐雾,听着老吴氏的唠叨声。 “今天给了诊金后家里没钱了,可现在只是付了诊金,还有今明两天的药费,以后呢?这没钱吃药哪行啊!” 老吴氏此刻脸上再没有一丝刻薄,只余下满满的愁苦以及对长子的担忧。 “明天去借!”叶老爷子沉默一会,扣了两下烟嘴头。 “能向谁家借呢?我哥哥家本就没什么钱,而女儿那里上次借的高粱还没还呢!” “不行就卖粮救命,儿子的命总要保的。唉!即使去借,想来也借不到几个钱。” 第11章 求签 叶老爷子也明白,周围村里、亲友没几家能拿出一两银子的。 村长家倒是有,可他敢借吗? 因为借了就得给高额利息,而且过期不还就变成利滚利了。 家里的粮食卖卖,总能凑出儿子保命的药费来,就是年根卖粮卖贱了,唉! 至于家里人吃的,就等以后再想办法。 先把这个冬天挨过去再说,往年吃整年的草根也不是没有过,就是苦了孩子们了。 老吴氏默不作声,她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叶槐山虽然回来了,但另外两兄弟却任然留在矿上。 所以次日晨,在叶老爷子带领下,全家能动手的,都到仓房一起用麻袋分装高粱。 装了整二十袋,叶老爷子这才让众人停了手。 他看着剩下不多的粮食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出去找牛车去了。 这二十袋粮食有两千斤重,得分四次卖,不然山路难走不说也容易翻车,而且万一牛伤着了他们更赔不起。 看着叶老爷子出了门,留下的几个媳妇,脸上终于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真是要了命了! 两千斤的粮食啊! 丰收了他们却还得饿着肚子! 除了老吴氏、小吴氏及不懂事的孩子,另外两个媳妇心里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埋怨起叶槐山来。 你说怎么别人不出事就你出事呢?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因为家里都是妇孺,所以叶老爷子又另外请了三个族人帮忙搬运。 忙碌了一整天,粮食卖了,叶老爷子拿到了二两多银子,三两还不到。 粮食卖贱了不少,他很心疼可也没有办法,因为现在正是急用钱的时候。 这二两多银子,对于曾经的叶家来说是笔巨款了,可现在却像个扔进池子里的石头,也只是溅起了一点水花儿。 医药费还是不够,还得去借! 于是次日老吴氏出动了,先是村里的族人,然后是村人,接着又去了亲戚家。 她的亲戚家也就自己的娘家、女儿婆家以及几个儿媳妇的娘家。 所有亲友能借来的钱合在一起一两又五百个钱。 其中女儿家借的最多,八百钱,而娘家那么困难也借了五百钱。 好在及时用了药,叶槐山也正处于壮年,所以病情很快稳定了下来,在到家的第三日凌晨,他清醒了。 想到举家借债给他治病,这个三十好几的农家汉,终于忍不住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小吴氏坐在一边小心的伺候着,就怕他哪里没养好留下了病根。 老吴氏虽然肉疼花出去的银钱,可她更疼自己的儿子。 “槐山啦,你别多想啊,你现在首先就得好好养着身子,这样才能对得起咱们撒出去的银子啊! 你可千万别花了银子,身子却没养好啊!” 老吴氏一副慈母心肠,声调也平平稳稳的,叶槐山被亲娘安慰后,心里这才也好受了点。 夜里,老两口闲话家常。 “咱们家这次可能是被什么冲撞了,后天是初一,我想去城隍庙拜拜去去晦气,也保佑咱老二老三能平平安安的。” 昏暗的灯光衬托下,老吴氏脸色显得苍老而又无神。 叶老爷子抽着老烟杆子,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 …… 叶娟当日没想着下山,她知道如果赶回去,那自己就变成那帮人发泄的窗口,所以她想先等几天。 两日后,鸡还没叫时老吴氏就起来了,收拾一下让老二媳妇王氏陪着她一起去。 王氏比小吴氏略高,也瘦很多,脸盘子除了有点肉长得并不好看。 她之所以嫁到叶家,是因为她会长,长了一张圆盘子脸,这也是当初老吴氏相中她的原因,她认为王氏有福相。 可王氏进门次年只生了个丫头,老吴氏虽不高兴却也没怎么怼她。 所以王氏很尊重婆婆。 她认为在同村中的婆婆中,自己婆婆称得上慈祥的了。 因为她不仅头胎生了女儿,再次生产却拖到了三年后。 要知道周围村子里,可是有三年无子就被休回娘家的例子。 婆婆虽然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可总归没有成天打骂饿着她,最多也就偶尔冷刺几句。 好在后面她接连又生了两个男娃,这才在叶家彻底站稳了脚跟。 天还很黑,婆媳两互相搀扶着摸黑走路。 当天色有点放亮,当周围的村庄公鸡开始打鸣时,婆媳二人终于来到了离家二十里外的城隍庙。 二人先是虔诚的去上香,之后老吴氏才排着队抽中一支签,去找老道士解签文了。 “道长,这是签文,还请道长帮信女讲讲。” 老吴氏恭敬的双手奉上签文及供奉。 “百般红紫闹芳菲,四面春风只一寸,万事行办皆任意,贵人禄马亦扶持。” 老道士看了吓一跳,这居然是个吉祥签! 他这几天帮着解签文,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全是下下签,今天倒是难得。 “恭喜施主!这是个上上签,求姻缘得良配,求家宅得贵人镇宅,求学业则仕途顺。” “真…的?”老吴氏惊喜交加,结结巴巴的顺口回复。 这几天她被大儿子折磨的身心疲惫,而二儿子三儿子还在外面服役,她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老道不打诳语!” 老道士对面相略有研究,他细细看了二人相貌,心里暗暗称奇。 这老婆子嘴角下垂,再加上两腮无肉、脸颊凹陷,如此面相本该是一生劳碌奔波、无财无福相,注定是个贫苦命,可如今居然能得到贵人相助。 而她边上的媳妇,颧骨凹陷,鼻尖露骨,下骨又短小,注定是个寡妇相。 可脸盘子却又圆润,让人忽视了缺陷,如果一直得贵人扶持,改命也不是不可能。 老吴氏婆媳不知道老道长内心嘀咕,喜笑颜开的拉着儿媳妇回家,她要把这个吉祥签给老头子看看,让他也开心点。 回去因为心里放松了,所以走得有点慢,等她们到家时,老三媳妇正在做午饭,已经快好了。 “老道长真的如此说?”叶老爷子已经看到签文了,虽然不认得,却也很激动。 “千真万确!哎呀,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多年,抽到的签文也不少,大多数都是中下签,可如今天这样的上上签却是从来没遇到过的。 咱们家啊,这是要走运了啊!” 她坐着给老头子重复老道士的每一句话,带着一脸的喜色,仿佛荣华富贵在不久的未来已唾手可得。 “今天加两个鸡蛋,让孩子们也乐呵下!”叶老爷子开心的同时也想看着孩子们乐呵。 “好!”老吴氏一点都没纠结,是该庆祝一下,去去晦气。 张氏听说要加菜,而且还是鸡蛋,吃了一惊,等知道原因后她也忍不住的欢喜。 孩子们很高兴,今天居然吃到了白菜炒鸡蛋,而且还能敞开肚子吃饱饭。 饭桌上欢声笑语,站在院门外的叶娟,此刻心内却很平静。 她,真的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第12章 往事 看屋内众人的欢呼,估计叶槐山没什么大问题了,于是她就转身离开了。 叶家堂屋里的人没看到她,只有二房的叶红出来添饭时看到了。 但她却什么也没说,现在大伙正高兴着呢,看到这晦气鬼岂不扫兴? 回山里的路上,叶娟见到了几个村妇,不过她虽然面熟,却一个也不认识。 “刚刚过去的是槐山家的大闺女?”一个村妇问身边年轻的小媳妇。 这个年轻的小媳妇叶娟本该认识,她是邻居叶奶奶家的小儿媳妇小陈氏。 都是隔壁靠着的邻居,又是族亲,按理应该很亲厚才是。 可因为老吴氏的刻薄,两家一直就不对付,而事情的起因居然是叶娟引起的。 叶娟四岁不到时,老叶家连大带小的,全家都到隔壁村老吴家吃酒席去了。 这吃酒席是正事,老吴家又是正儿八经的亲戚,还是大小吴氏的娘家,当然得去。 可你们去了不能把自己的女儿或孙女也带去吗?毕竟那也是孩子的外家。 然而让叶奶奶大跌眼镜的是,他们却把叶娟留下了,把人留下你得给口吃的啊?可他们不! 小小的叶娟饿了自然找东西吃,可能吃的早被老吴氏婆媳几个收起来了。 饿了却没吃的,小孩懂什么呢?于是就学着小吴氏的样子想煮粥吃。 她不知道煮粥是需要米粮的,只是在锅里加了好多水,然后盖上锅盖就打火烧水了。 她的想法是美好的,可现实却也是很残酷的。 光是打火石引火她就折腾了好久。 因为不知道火的危害,她无意中居然点着了用来引火的茅草。 她用双手抓着已点燃的茅草根部送进火塘里,因为没经验,部分已点燃的茅草从火塘口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掉下来的带着火芯的茅草会引起火灾,只是持续的从身后拿着不带火的柴草、细木棍向火塘口塞。 可毕竟火塘口还有未燃尽的茅草呀,她不敢离得近怕被烧伤,于是新加入的柴火点燃后又掉了下来。 渐渐的,她的脚下、她坐着的周围不少柴火被点燃了。 三四岁的孩子本就是一张白纸,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掉下来的火苗及冒出来的烟雾,不过她也知道害怕,于是就退出了厨房。 她被烟火吓到了,也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忙着去找娘挽救,哪怕被打被骂她也认了。 可惜家里除了她再没有一个人。 不过当时的小叶娟还算是比较机灵的,她冲向了院子,想打开院门寻求邻居们的帮助。 然而,院门却被人从外面给锁起来了! 她转身回望厨房,烟已经从厨房门口冒了出来,她这才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这刚过了午时,又处在春节这个节骨眼上,左右邻居们也都在家里。 忽然听到隔壁的小叶娟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也都吓了一跳。 毕竟他们这么近的住着,却一年到头也听不到这孩子的哭叫声,哪怕被她亲奶亲娘折腾,被打骂也都能忍着。 可今天她怎么哭得这么惨?不会出什么事儿? 于是带着疑问,左右两边的邻居都出来看情况。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紧邻的叶奶奶家首先发现了问题,立马招呼大伙灭火。 这季节天干物燥的,家家户户又都是木头房子,还紧挨着,很容易走水引起大范围火灾,更何况现在已经冒出了那么大的烟雾… 接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村民也加入进来,他们踹破了院门,纷纷提着水桶进来灭火。 不到半刻钟火就被灭了,毕竟厨房里的柴火也很有限。 好在叶娟哭叫及时,好在当时的厨房柴火不多,但终归烧到了放柴火的木头墙,虽没烧坏不过也被熏成焦黑色的了。 如果众人再晚一会,结果如何不难想象。 叶家厨房与粮仓间隔了半截木墙,当时那里的粮仓存放了不少粮食。 众人均一阵后怕。 而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这老叶一家,居然只留下一个不到四岁的女娃娃看家。 村长赶紧询问孩子,通过小叶娟断断续续的回复及大家的推断,这叶家老少都到吴家吃酒席去了,但他们却独自留下了叶娟,而且还没留下食物。 当时的叶奶奶好心,想把孩子带回去吃饭,但叶娟怎么也不同意。 村人问原因她也不说,因为她知道如果说了,奶奶说不上真的会把她扔到后山喂柴狗。 叶奶奶拿了一块杂粮饼子,众人看没什么事,这才散了。 下午叶家人回来,先是发现院门开了,接着居然发现厨房到处都是水,而墙壁又被熏得黑黑的,一看就是引起了火灾。 老吴氏吓得尖叫,骂个不停,最后不问青红皂白,居然抓起扫把对着叶娟就没头没脸的开揍。 她边揍边骂:“你个没用的小贱皮子,看个家都能出问题……” 叶娟绷着脸咬着牙,漠然的承受着这一切,她已经被打习惯了,只不过今天打的重而已。 而隔壁的叶奶奶家听到动静,忙赶了过来,本来想说明情况的,结果居然看到老吴氏在毒打孩子,而叶家其他人居然站一边也愤怒的咒骂着孩子。 她当时那个气啊是怎么也止不住! 虎毒尚且不食子,而这老吴氏居然连个畜牲都不如! 结果可想而知,双方闹僵了。 而平时惯会做好人的老吴氏也彻底的曝露了本性,她的胡搅蛮缠也让人大跌眼睛。 至此,村中又多了一泼妇! 本来叶奶奶家帮着灭了火,帮着叶家保住了粮食,这是一件乐于助人的功德事,结果却被人诬陷。 说叶奶奶故意教自家孩子点火烧粮食,有这想法的人得有多自私? 还有良心吗? 两家就此结了仇。 后面的几年里,虽然看不惯老吴氏等人,可看在孩子可怜的份上,叶奶奶还是私下接济了小叶娟几次。 不巧有次被老吴氏看到了,她破口大骂叶奶奶,说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叶奶奶那个气啊! 可她又吵不过这个泼妇,最后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 小陈氏刚嫁来还没到三年,就数次见识过老吴氏的泼辣及蛮不讲理,这人没理也能赖出三分歪理来,谁待见她? 如今她婆家人是绕着叶老爷子家人走,也不会再轻易的帮助叶娟,毕竟只是好心帮忙却引来一身骚,谁不气? “没错,是她。” 几人一听议论声再起。 “作孽吆!这吴婆子姑侄迟早要造报应!” “就是……” “哪里要迟早,不是已经报应了吗?” “你说的是叶槐山?那倒也是,人在做天在看呢!” 第13章 想赚钱 下午变了天,有点阴沉,仿佛要下雨似的。 叶娟赶紧多收拾点柴火放入山洞,柴火湿了难点着不说,还全是烟,人待久了可会出毛病的。 夜幕已降临,山里又沉寂了下来。 山洞里,叶娟睡不着,盯着篝火出神。 进山这么久,说不寂寞那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枯燥、无趣、寂寞,加上吃不好睡不好,她是做梦都能梦到曾经被她嫌弃的大白米饭。 可如今却成了奢望! 那时的自己怎么就那么能作呢? 见天的减什么肥啊? 是不是老天爷看不过眼,惩罚她天天倒剩饭就把她罚到这里来了? 她无聊的目视自己的战利品,对面堆放着她如今的口粮。 两三百斤的板栗。 几十斤的山药。 被她用石锅烤干的半框香菇、半框木耳及少量的平菇干。 还有两三框各式野菜干子,以及被她烤干了的土梨及酸果等等。 按一个人的食量来说,过冬是绰绰有余的,这已经是目前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可她还得没事找事干,还得去储存食物,因为一个人在山上,实在无事可做,真的太无聊太单调了! 她坐那瞎想,是不是穿越者自带保护功能? 这大半个月以来,她一次大型动物都没遇到过。 不过她还是希望别遇到了,因为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又过了不少天,山中无岁月,叶娟不知道现在是农历哪一天了。 她收获的山货早已堆满了山洞。 在这期间她经历了初冬的两场雪,也经历过一场入侵者。 入侵者体型不小,对着堵洞的石头不停的冲撞。 当初她住进山洞时就发现了有动物的毛毛,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难道如今这是想着回家过冬了? 外面动物力量大,她知道堵洞的石头如果不加固,被撞开是迟早的事。 那石头也就三十几斤重,再重她也折腾不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后才想起自己早就做了准备。 她立马把之前辛苦寻来的硫磺翻了出来。 这硫磺,早已被她加工磨成了粉,等洞口被撞得露了缝隙,能容下她的手腕时她趁机抛了出去。 她本以为能正中猎物脸部的,可惜的是被猎物反作用力全给打回来了。而幸运的是,因为石头阻挡,恰好全糊在洞外的石头上。 叶娟紧紧的抓着自己手里仅剩下的硫磺,躲在洞门口等待着。 结果外面的猎物居然被硫磺剧烈的气味给熏跑了! 她在洞口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发现外面还是没动静,这才提着胆子打开洞门查看。 发现入侵者早走了,只留下了凌乱的梅花脚印,从脚印看她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动物。 她知道一般的动物都不喜欢硫磺味,没想到这一招居然成功了! 之后她再没碰到想夺她窝的畜牲。 要说她现在最缺的是什么,那肯定是盐啊。 她是理科出身,生化学的不错,她知道人体长期缺少盐是什么后果。 动物们可以通过喝生血解决,而她虽然也猎过一只小动物,可也喝不下生血,这个方法于她来说是行不通的。 如何才能换到盐呢? 可能老天爷也听到了她的心声,两天后那个方文博再次过来了。 当听到洞外人声时,她还以为出现了幻觉,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可能有人认识她? 还是方文博自报家门她才想起来,赶紧推开洞门让人进来。 方文博很好奇她的门,这么重的石头怎么搞成门的? 他看了会也没研究出什么结果,转头打量整个山洞。 他吃惊的张开了嘴巴,指着储存的满山洞物资说:“你居然捡了这么多?这么多的粮食与柴火?” 叶娟没搭理他问话,反而说,“坐,考考火,外面冷。” 方文博也没客气,坐下来盘起双脚开始烤火取暖。 他再次打量了这个山洞,却发现这里被她收拾得紧紧有条。 他不由得想到自己,如果是他,他是否也能活出个人样来? “你今天来肯定有事,怎么了?”叶娟打断了他的沉思。 “喔,村里通知,未来几天可能有暴风雪,我怕你没准备特地过来说一声,没想到却多余了。” 叶娟闻言笑了笑,“不多余,还得谢谢你告诉我,你这可是雪中送炭啊!” 方文博愣了一下,这叶娟说话怎么像读过书似的,文邹邹的。 不过他也没开口询问,觉得那是天方夜谭。 叶娟心里一直想着盐,这会倒是个机会,“我这里有件事想拜托你,你先别答应,先看看能不能做到。” “什么事啊?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开口。” 方文博感激叶娟曾经给他的口粮,不由得开口承诺。 叶娟把黑木耳拿过来,拿给他看,“这个是黑耳,你认识?可以用水泡发后炒鸡蛋,可以做配菜,可以入汤,能补气血……” 方文博拿着黑木耳上下翻看,也看不出什么花儿来。 这玩意他在山里确实见过,不过他没吃过。 “这好像不好吃。”他迟疑的回道,在他印象中村里人确实吃过,不过吃的极少,因为这玩意寡胃。 “你等下品尝看看。” 说完叶娟就拿出一个竹杯子,里面早已装满了水,“把这个黑耳放水里泡发,之后再入菜。”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黑木耳泡开了,就着石锅与火,叶娟放了点她自己找到的调料。 没有油也没有盐,就这么请方文博吃菜了。 当然,她顺便加热了自己之前考好的板栗,这也算是她的一餐饭了。 没有任何期待的试吃了这所谓的黑耳,方文博发现,除了略微的酸涩味,其他的他什么都没尝出来。 “酸味是我加的酸果调味的,这黑耳无色无味,不甜不辣又不咸,可以说它的口味并不出奇。” 叶娟解释了方文博眼里的疑问,继续道:“但它可以做个凉拌菜、可以做个配菜,也可以炒菜或入汤。” 虽然叶娟讲的神乎其神,可方文博并不认同,“你准备拿去卖?” 看这小子终于上了道,叶娟点头,“我想换点盐吃。” 方文博想说自己可以给她带点,可想到自家盐罐子似乎也没什么盐了,顿时像被抽了精气神似的垂下了头,低头拨弄着叶娟递过来的板栗。 “看你这样子也不指望你能帮我卖了,你自己都不认同还卖个屁啊!” 方文博听了这话忍不住抬头,“姑娘家讲话要注意点。” 第14章 寻买家 叶娟把他的话当作了耳旁风。 “指望你卖肯定没戏了,你能给我折腾一套衣服吗? 如果有鞋子那就更好了。 镇子里的人比咱们乡下人富裕,买东西想来也要个体面。 如果我穿着这身衣服,哪怕我卖的东西再好,估计也没几个人看得上。 说不上镇子里讨饭的会多看我一眼,甚至还可能会提防我,以为又多了一个跟他们抢地盘的。” 方文博抬眼悄悄打量叶娟穿着,确实是! 这叶娟全身上下居然全是补丁加补丁,早就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及式样了。 再加上这乱蓬蓬枯黄的头发,破破的草鞋以及干瘪的身体,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乞丐。 “我回去把我娘的衣服拿来给你穿,鞋子可能比较麻烦。” “鞋子没有也不打紧,这村子里大部分人都穿草鞋的。” 衣服有了下落,叶娟对于去镇上卖黑木耳也就有了期待。 然后她就撵人了。 让方文博赶紧回去帮她找衣服,既然他都说暴风雪要来了,她当然就得抓紧了,她准备明天就去。 方文博被她雷厉风行的态度吓了一跳,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拿着她强塞的板栗回去了。 …… 胡氏躺在床上看到儿子进来,原本算得上高兴的,终于又有人陪她说话了。 可不过眨眼功夫,她就气得沉下脸来,这臭小子居然敢翻她的箱子! “臭小子,你拿我的…衣服做什么?” 他一个男娃子翻妇人衣服干什么?难道是被小妖精给迷了? 不行!她得给老娘说说。 “借用一下。”方文博头也没抬,低头继续翻找着,他终于在一群衣服中翻出来一套能看得上眼的。 胡氏颤巍巍的坐起来想伸手夺回。 那可是她最好看的一套,她自己都舍不得穿,她求了娘好久才被留下来。 “你…不能拿我的…衣服…” “说了只是借穿一次,后天还你。”他没带什么感情的回答。 对他这个娘,他早已失望透顶。 自私怕死又虚荣,还特会欺软怕硬扒着门框狠。 他小时候可没少受她的棍棒,外人或舅家欺负到头上来,她也只会把他推出来挡灾。 家里都没吃的了,她居然还把为数不多的银钱拿去买衣服,难道光穿不吃就能活命? 以前他只知道娘不缺衣服,可刚刚他随便翻了一下,当季的衣服居然就有五六套,而她唯一的儿子却连套换洗的都拿不出手。 “你个…小兔崽子,你…不能拿…走我的衣服,这一…套,我是留着当…当寿衣的,你个绝和尚,你…给我…回来…回来啊!” 眼看儿子拿着衣服转身走了,她更是急得语无伦次。 可如今家里的权威早已颠了个位,方文博没听到似的走得更快了。 他得赶快点,得把衣服送到山上。 于是独自留下他的亲娘在身后谩骂个不停也不理会…… 次日凌晨,叶娟不知道几点了,她心里有事睡不着,也就早早的起来收拾一下就出发了。 山里黑漆漆的,她举着沾了松脂的火把摸着黑赶路。 这时她居然没想到害怕,反而一心想着的居然是黑木耳卖了后能购买多少东西。 等路过村子时,也没听到公鸡打鸣声音,她知道自己出来得太早了。 可早有早的好处,这会没人能看到她,不过她还是小心的避开着村子。 出村口的路上,她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个人影,不由得停下脚步。 对方似乎也看到了她,反而急步迎上前来,“叶娟?我是方文博。” “原来是小方啊?吓我一跳!”叶娟捂住狂跳的心脏,这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小方是个什么鬼? 方文博虽然想纠正她的称呼,可此时却不是谈天说地的好地方。 “你怎么站这来了?看样子站这里好久了?” “也没多久,走。”方文博前头带路。 “你今天卖的如果不值钱也就算了。 万一价贵,我怕你一人去不安全。 镇里那帮老爷、奴才们可不是吃素的,明夺暗抢常有的事。 我不放心所以得陪着你一块跟过去看看。” 方文博想接过叶娟背着的篮子,叶娟没让,篮子没多重,加起来也就二十来斤。 “你看这样行不行? 你带着样子上门,剩下的东西我给你背着离远点,如果他们识货确实想要,你再找我拿货行吗? 别让他们知道你只有一个人。” 叶娟点点头,她承他的情:“嗯,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她从篮子里拿出干粮,“快吃,边走边吃,填饱肚子。” 方文博也没推让,因为他知道叶娟的板栗很多,于是他接过就开吃了。 当东方天际露白时,二人终于来到了镇上,此时的镇子还是静悄悄的。 叶娟一路不停的打量,发现方文博对镇子还是很熟悉的。 不过一会,他就带着她走向了他所说的镇东富人区。 等看到几家围墙时,叶娟停了下来。 她拿出来一个板栗团子,找到一个独自待着的乞丐。 “你告诉我镇子里哪家老爷心善,我就把这个好吃的给你。” 看对方点头同意并着急的想抢饭团时,她又捏紧了接着说: “等下!我得考考你! 前面我已经问过几个人了。如果你撒谎,与前面告诉我的人说得对不上,那这个饭团可就没你的份了。” 这个乞丐年纪并不大,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大冷天一个人坐在街头乞讨,早就冻得瑟瑟发抖。 他长得不错,脸型方正,浓眉大眼的。 如果去掉脸上的污垢,再把皮肤养好了说不上还是个小美男,可惜呀生不逢时。 他盯着吃的,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这才道:“镇里的甑老爷最为心善,常常在后门布粥。 还有秦老爷家,他们家逢年过节会撒点银钱,我就抢到过一次,不过他家的门房很凶,不能靠近大门,会被打的。 最坏的是蒋老爷家,经常有人被打伤抬出来扔掉,而且也从不布粥撒钱。” 这小子从头到尾眼睛都没离开过吃的。 “最后问你,甑老爷家怎么走?” 小乞丐眼不带眨的说,“城东最漂亮的院子就是,这里过去右拐,一直走到底左拐就是。” “好了,你说的没错,给你。” 叶娟把吃的给他,小乞丐迅速的抓住饭团立马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估计是怕叶娟会反悔。 根据小乞丐指示,二人向甑家踏步而去。 第15章 赚了钱 再次找了个乞丐试探,叶娟已确认,这个甑老爷人品还是靠得住的。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二人终于来到甑老爷家的西门口。 之所以选择这里,叶娟觉得有如此庞大的家资,即使主人再和善,肯定也不希望在大清早就看到两个有损体统的要饭花子。 虽然叶娟今天改头换面焕然一新,穿上了胡氏压箱底的新衣,可它不合身呀! 她身材瘦小一米五都不到,而胡氏相对来说身高体长得超过一米六了,所以她根本就撑不起来。 再加上她怎么也梳不顺的枯黄头发,不把她撵走就算甑老爷家的门房厚道了。 甑家的西门也不小,此刻两个大红门铁将军把门,两扇门上各有一个铜环。 其中一扇门上还开着个小门,叶娟让方文博避让到一边,她自己走上前去拍起门来。 没让她等多久,小门开了,从门里走出来一位微胖的老头,看年龄大约五六十岁,人很和气,见人三分笑。 他脸上的皱纹不少,特别是眼尾,估计爱笑的原因,全是折子,而他的头发也已花白。 甑家这么有钱却让这么老迈的人看大门?门房不是主人的象征吗?不应该是年青力壮的当差? 叶娟表示,她穷人一个,看不懂。 虽然心中有疑惑,但她脸上却一点儿也没露出来,反而笑眯眯的走上前: “这位老爷有礼了,请问甑老爷在家吗? 他真是菩萨心肠,一直善待我们穷苦人。 我娘曾经得到过甑老爷的帮助才没被饿死,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他。 可我们家穷,也拿不出银钱买回礼,所以就一直拖到现在。 今年暑天连着秋天,家人上山打柴,在山里发现不少这个玩意。” 她说着拿出木耳样品给老头子看,“因为太饿,家里粮食又不多,我娘就带我们几个孩子采摘这些回去充饥。 这个能吃的,以前我们村子里不少人都吃过,但因为没什么味道,村里人不喜欢,说吃多了糟心,反而宁愿选择山里的野菜。 我们家没有多少劳力,家穷孩子小人又多,在近山外围基本上找不到野菜,可又不敢进入大山里面,无奈下只能采摘别人看不上的。 这个黑黑的长得像耳朵似的东西就成了我家饭桌上的首选。 没想到秋天后我娘经常头晕的症状居然改善了,我奶奶也同样如此,所以家人都认为这是个值钱的好东西。 之后想了办法晒干保存,留了不少,就想着留到冬天吃。 前段时间,我奶奶忽然想起甑家老爷的活命之恩,所以就让我今天给他送点过来。 你看看,这黑不溜秋的玩意,不知道这府里老爷会不会嫌弃啊?” 二管家郑毅本来想今天起个大早,去菜场或市集里逛逛,看能不能掏点新鲜吃食,没想到这大清早的刚开门就给他来个惊喜啊! 他认识这个小丫头说的黑耳,实际上叫黑木耳,这玩意本不值钱,可现在它却比牛肉贵多了! 前段时间老爷托人带回来两次,据说都是高价买来的。 老爷让老太太多吃这个,说对身体好,但怎么个好法大家并没看到。 如今听这小乞儿一说,估计是吃的太少了。 老太太一直就有眩晕的症状,大夫说是陈年病根。 如果老太太也多吃点是不是能缓解病症? 当然,最好的是直接病好了,那他岂不立了一功? 想到这里,他难掩兴奋,这才有空打量对面的小乞儿。 他知道对方不是乞讨的,可她全身上下穿着也与讨饭的差不离了。 “这个我认识,叫黑木耳。 这样,你也不用送给府里老爷了,老爷们现在都不在家。 你直接给我,我也不白要你的,我给你点银钱,回家了就说是老爷赏的,你娘看到了也不会骂你,毕竟得到的银钱也能帮家里改善一下伙食不是?” 叶娟假装纠结了一会,才说:“贵人老爷,我这里是送给甑老爷的,我哥哥手里的是准备拿到街上卖了换钱然后去买盐的。 要么这样,你把哥哥手里的买了,我这里的还是送给甑老爷,你看这样好不好?” 郑毅这会倒是刮目相看了。 他之前猜测,这小乞儿是故意那样说的,其实还是想把东西卖给府里。 就是不卖,按她的心意,老夫人也会给她赏银。 却没想到他也看走眼了,她居然能抵住银钱诱惑坚持要送,看来甑家平时的善举也不是没有回报的。 因为心里赞赏,所以原本打算给个八十文一斤的他觉得拿不出手了,居然一下子就提高到了五百文。 可即使这样,也比大老爷托人带回来的便宜数倍,因为大老爷买的是二两银子一斤啊! 叶娟也欢天喜地,她送了一斤左右,余下的还有不少呢。 最后称重居然有十三斤,这老头直接给了她六两五百钱。 她这是暴富了? “哎呀!老爷你真心善,真是我们家的贵人!贵人老爷,这会不会太多了?”怕以后没得做,还是先装老实样子。 “放心!这是你应得的,与你哥哥赶紧回去,小心别给人惦记上了。” 郑毅其实也肉疼,他难得心善一回,就怕自己会后悔,赶紧撵人。 唉!这钱都他送手上了,他居然还给推了出去,脑袋通了!脑袋通了! “贵人老爷,这个甑老爷吃吗?”叶娟谢过老头子作势要走,可忽然又转回头看着老头问。 郑毅本来半个身子快进门了,听了她的话忙回头看,原来是菇子! “这个如果你要拿去卖,那就留下,不太值钱。”说着他垫了下香菇重量, “差不多有六斤,一斤就按五十钱给你如何?这个有人专门养的,市集上估计也是这个价,不过低一点可能居多。” 叶娟赶紧点头同意。 等方文博把香菇交给老头子,却发现院内冒出来一小厮。 因为说好了价钱,那小厮直接从身上掏出铜板,数了三百个给叶娟。 叶娟伸手接过,直接准备闪身走人。 “唉?小丫头急什么!”郑毅赶紧叫住他们,“下次如果再有这个黑木耳还是送到我这里啊,到时你就来找门房的全子,呐,就是他。” “好嘞!贵人老爷请放心,下次只要家里有,我就拿过来。”叶娟高兴的回答。 第16章 穿越福利 两人不敢在此久留,真怕被贼给惦记上了。 今天赚了六两八百钱,这在叶娟脑海中,老叶家似乎从来没赚过这么多。 今天叶娟的买卖,方文博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也从头到尾震惊无比,将近七两银子啊! 他活了十七个年头,可亲手碰过最多的也就三百钱。 就这么点钱,放他怀里捂不到半个时辰就转给他人了,因为那是他唯一一次学费。 刚刚虽然得了巨资,可这银钱是叶娟的,对于方文博来说,不是他的银子,不存到他身上,他即使震惊也就一会儿,入了叶娟口袋他也就放下了。 而曾出生在小富之家的叶娟,还真的没把这么点钱放在眼里。 所以,怀揣巨资的两人,居然也能不露声色的逛着街,浏览各色铺子。 叶娟手里有了钱,心里也就有了底气,花钱的感觉也就爽了。 她得优先购买自己急需的生活用品。 先拿出来的一百钱,被她十分钟不到就花了个精光,把边上的方文博看得心惊肉跳。 之所以花钱厉害,是因为购买的盐贵,十三文一斤,她买了五斤,不过她只准备给自己留三斤余下的给小方。 剩下的三十五文,二十文买油,其余的就是乱七八糟的必须品了,临走时又掏了钱买了把菜刀。 回程路上,经过衣料铺时,她又进去买了针线剪刀,还买了最便宜的一套棉衣及棉鞋,加起来又去了六十多文。 方文博被她大手大脚吓住了,出了铺子赶紧拉着她回家。 叶娟虽然还想购买,可想到自己实际情况,也只好作罢。 半路时,叶娟让方文博等下,因为出来时她就把自己的破衣服穿在了里面,外面罩着胡氏的新衣服。 所以这会,她直接脱了胡氏的衣服改穿上自己的新衣服。 她把胡氏衣服还了,省得他还得多跑一趟。 不过她不帮着洗了,而且冬天的棉袄也不能勤洗。 就这棉袄,一洗一个球?里面没看到棉花,全是芦苇当家。 方文博没说什么不用还的话,因为假如不还,他那老娘能作的翻了他家房子。 胡氏的骂功别人不知道,可方文博却深受其害,躲都没地方躲去。 另外也是这衣服叶娟穿得不合身不说,还显得特别老气。 等接近村子时两人才分道扬镳,叶娟找了个靠山边的小路回去,而方文博则走的是村子通向外面的大路。 因为叶娟买盐油时,与那个掌柜的砍了半天价,砍不下来而老板又想做她这单生意,最后就白送了她一个草篮子作添头。 所以分开时,她把自己的草篮子装上胡氏的衣服,给方文博背回去了。 而方文博也是到家后才发现篮子里静静的躺着两斤盐,他的眼眶有点微热… “你个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啊?老娘真是走了八辈子霉运才生了你这么个绝和尚! 赶紧的去把老娘的衣服给我拿回来!” 胡氏今天精神头不错,骂人居然没打结。 刚被叶娟感动的方文博闻听面色一冷,从篮子里拿起胡氏衣服,快步走向她房间,用力的甩在胡氏身上,之后一句话没说直接离开了。 “好你个小兔崽子,你居然敢忤逆你老娘! 来人,来人啊!救命啊!狼崽子欺负老娘啦…… 阎王爷你也做个好人,把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带走! 不行就让老天爷开开眼,打个雷把他劈了,他这多活一天他老娘就多受一天罪啊… 还好老娘聪明一回,没让你这狗东西继续念书,不然岂不都喂了狗啊? 你个不孝子,出门也不怕被狗给啃了…” 胡氏今天是吃饱撑着了,也有力气骂人了,嗓门洪亮也不结巴了。 哪怕儿子早离开了,她还能独自一人躺那儿,一手鼻涕一手拍床——边哭边说边骂的表演,真是人才!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母子俩是仇人,实际上左右邻居都知道她是个什么德性。 所以哪怕她的嗓门奇高,周围邻居也听而不闻。 而方文博早已习惯了。 他现在得找个地方把盐给藏起来,不然他那极品舅母什么时候过来顺手牵羊了他都不知道。 在方文博找地方藏盐时,叶娟已经平安的回道了山洞里,路上居然罕见的没遇到一个人。 其实就是遇到了,只要不是老叶家的人她也不怕。 老叶家可能见到她就会想法子把她拖回去,继续给他们当苦力。 因为方文博的阻拦,叶娟一粒粮食也没买成,但有了油盐酱醋,她对接下来的饭菜还是很期待的。 小木桶、菜刀,再加上一张只能放下三碗水的小铁锅,以后做饭可就方便多了。 那凹坑不平的石锅,终于可以下岗了。 叶娟随手把它放一角落,说不上以后还用得着。 可当她抬手时,却发现右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她忙抬手查看,一道很浅的划痕,但也出了血。 忙把石锅底部翻过来,却发现光滑的很,她根本就找不到让她受伤的罪魁祸首,只好作罢。 因为石锅刚才占到了血,她拿过来用水又重新冲了一下,之后才把它束之高阁。 接着又整顿好一会,忙忙碌碌的一天终于过去了,这才到了休息时候。 这一天还是很累的,半夜三更背着二十来斤货赶路,叶娟不知道来回路程多少,可她感觉最少得有十几里路。 虽然天色才黑下来,可她还是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叶娟做了个梦,梦中她又累又渴。 为了着火的喉咙及干瘪的肚子,她到处寻觅。 寻到最后,她来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田庄里。 这田里种的不是庄稼,反而是各种果树,果树枝头硕果累累,馋得她口水直咽。 梦中的她查看了周围,发现没人,于是立马摘下一个水蜜桃。 久违的水蜜桃啊,她感觉好久没吃了! 唔,口感不错,水份更充沛…… 她边吃边品,接着又看到了苹果树。 她当然也不放过,还有枇杷,她也很喜欢。 可她也遇到最讨厌的,这果园中居然有她不爱吃的榴莲。 为什么会有榴莲呢?种植蔬菜多好,特别是可爱的番茄。 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眼前的榴莲居然真的变成了品种不一的各式番茄! 叶娟斯巴达了,嘴巴张得老大,不过她想想这是梦中也就不奇怪了。 “真是个世外桃源啊!居然还有水井!” 转了一圈,她发现果园边还有个茅屋,而茅屋内除了一口井其他什么都没有。 因为没有打井的水桶,她只能趴在井口望着深深的井水兴叹。 她觉得还是乖乖睡觉,再好吃也是梦中的,梦醒了她又吃不到,那才真的忧闷呢。 忧闷后她醒了,也傻了。 第17章 叶家度日难 叶娟闻着手上的果汁味,再傻她也知道自己撞了大运了。 她刚才不是做梦而是进到了一个空间里! 此时空间就像立体画一样印在她的脑海里,空间不大却也不小,差不多跟得上一个足球场大了。 她这会可兴奋了! 可她也就兴奋了一会,又丧气的躺尸了。 因为空间她进不去! 又折腾了好久,也试过了各种口令,都不行。 她人不仅进不去,就是空间里的水果她也拿不出来。 可奇怪的事,当她不想再折腾,随手拿起手边的板栗,想着扔进去时,居然成功了! 当她默念取出来时,居然也拿出来了! 难道除了空间里的,其他存取都不受限制? 接下来她又做了几次实验,都验证了她的猜想。 自己的东西想放就能放,想取就能取,靠意念就行。 而空间出产的水果,想要用意念采摘下来可以,在空间挪动也行,但就是拿不出,拿不出来啊! 她忧闷的躺在简易床上。 暂时她不想折腾了。 她估计真人想进去可能得有什么条件,而空间水果可能是空间出产,不能拿出来。 虽然有限制条件,可叶娟还是很开心的,有总比没有的强啊! 看来老天爷没有遗忘她,对她也不薄,居然给她送了个金手指。 她不知道是什么条件触发了空间,不过也不影响她猜想,凡是她手受伤时接触过的石锅、锅架,包含支撑锅架平衡的一个小石头,通通被她扔进了空间里,就让它们自己在空间角落里自身自灭。 有了空间就好办了,板栗、山药被她扔进去一些,不过她也没敢多放,万一空间没有保鲜功能,或者空间逆天的让它们全出芽怎么办? 叶娟在山洞里折腾空间时,洞外早已飘上了鹅毛大雪,隆冬时节终于珊珊而来了。 因为天气严寒,部分地区暴雪成灾,服徭役的村民被先后放回来了,大部分人或多或少的都带了点伤。 这天下午,叶竹林叶群山兄弟俩也冒着风雪赶回来了。 兄弟两能平安回来,最高兴的要数老吴氏了。 因为有大儿子受伤在前,她成天提心吊胆的,就担心在外服役的两个儿子,如今可把人给盼回来了。 可这高兴还没半天她又愁上了,原因无他,家里粮食不多了啊,往后饭桌上都得多加两张嘴了。 服徭役虽然没有工钱,但却是包吃住的,如今家里粮食卖了大半,这么多张嘴吃什么? 就寝时,老夫妻两个闲话家常。 “他们回来我高兴,这天冰天雪地的再干活不出事啊! 不过他们居然还会吃到霉饭,这官老爷怎么连个粮食都不会保管呢?” “估计受潮了,毕竟是粮食,又不能扔掉,不吃难道喂猪?” 叶老爷子继续他的老烟斗,吞云吐雾。 “好好的粮食是不能浪费了,给畜牲吃那真是天理不容了。” 老吴氏赶紧表态,就怕被老天爷听到了惩罚她。 过了会她才又开口,“咱们家粮食不多,以后要么就一天两餐?省点口粮也省点柴火。” “……”叶老爷子抽着烟没说话。 他也知道家里不节省一顿不行了,如敞开肚子吃,那些粮食可吃不了多久。 粮仓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一千两百多斤,而张嘴吃饭的又不少,大小加起来十五口人。 一日三餐如不约束,大人一顿二三两,孩子虽小可也得加个一两甚至还多。 因为没有油水,大家食量都很大,不然饿得慌。 这么一算,一家人每天最少得吃下去五六斤,余粮顶天能吃到来年的五月份。 冬小麦虽有收获,但基本指望不上,全用来交税了,那到秋粮下来长达几个月的口粮怎么办? “明天就跟他们几个说说,以后一天就按三斤粮食算,不然来年都得饿肚子,不过逢年过节的、还有农忙,给吃饱。” 前后想全了,叶老爷子这才发话。 “哎!”了结了心思,老吴氏窸窸窣窣一会儿,上床睡了。 而她身边的叶老爷子,还摸着黑抽着烟,想着心思。 次日吃早饭时,老吴氏公布了昨晚商量好的方案。 叶竹山兄弟俩虽知道哥哥受伤用了不少银钱,但那时候人在外没法细问,不过昨晚回来都从自家媳妇那知道了详情。 不节约又能如何? 俩人没发话,媳妇们自然不敢开口。 而孩子们中,除了叶伟、叶红、叶全知道今天没午饭了,其他小点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知道的珍惜今天早晨难得的稠粥,不知道的也被亲娘死命的向肚子里面塞食。 压抑的早餐结束了。 小吴氏服侍着丈夫吃了早饭后才知道婆婆吩咐的事。 她想着全家吃不饱也是因为自家,又想全了家里家外的事,才开口道:“娘,咱们要么把猪都卖了。” “嗯?卖猪?现在卖了不合算?”老吴氏看着儿媳,等下文。 “娘你看啊,自从那死丫头跑了,喂猪就是咱三房轮着来,猪草备的也不多。 可不是媳妇们偷懒,实在是不知道那死丫头以前究竟是怎么打到猪草的! 她走后,从深秋到下雪前,我们几个哪个不费心到山里找过猪食? 可花的功夫不少,找到的猪食却有限。 这以前还能吃顿现成的,下顿指望着我们上山现打,可现在这天怎么办? 以后山上冻实了就更没法了,家里留着的干草与糠皮最多也就能吃个半个月。 等吃完了家里的,难道以后饿着它们? 左右猪食不足,那还不如早卖了,不然吃不饱岂不掉膘?那咱们不就白喂了这么久?” 老吴氏听了点了点头,现在卖与年根卖价钱也差不多,可如果不卖却又掉膘那她可心疼死了,想到此立马行动起来,“我去找你爹商量商量。” 本来准备进屋的王氏听了撇撇嘴,这大嫂也是个懒货,她女儿能找到她就找不到?每次摊到她打猪草,都是最少的。 不过不用天天喂猪她也高兴,于是转身走了。 叶老爷子听后也没耽搁,直接出门找牛车,准备次日就把两口猪全卖了。 第18章 木耳 小吴氏回道自己卧室,跟叶槐山话家常。 “这冰天雪地的,你说那个鬼丫头死哪去了?” 叶槐山白了她一眼:“怎么?想她了?” 小吴氏也白了他一眼:“想?想她能当水喝还是能当饭吃? 我就纳闷了,我也去山里打猪草,可怎么就打不到那么多呢? 那山里能找的都找了,可每次也就半篮子,多数时候仅够吃一顿的。” 叶槐山听后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知道原因。 有次他同村人一起进山,曾在深山外围看到过叶娟的身影。 那里的猪草因为少人采挖,所以很多。 不过那里常有野猪等出没,因此村里的大人们都会约束自家打猪草的孩子,不让他们深入大山,只允许在附近山上翻找。 这附近的山就这么点大,家家养着家禽家畜,一年到头天天不停的挖、割,再能长的野菜野草也不够吃的。 “她都是靠近深山挖的,不然附近哪有那么多。” 小吴氏恍然,继而又说:“我刚刚提议让娘把猪早点卖了,不然再过几天就没吃的了。 不过你说,那丫头应该没出事? 我估计她应该躲在哪个山洞了,咱家养了这么大,万一出事岂不可惜了?也该是她回报我们的时候了。” 叶槐山没说什么,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而被人惦记的叶娟,此刻已悟出空间大致使用方法。 她上次进入空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她再次能进入时,都快到中午了。 被她随手扔进空间的板栗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发芽生长,还原地待着。 她后来又挖了几个坑,把之前扔进去的板栗当种子种下了。 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发芽生长,反正试试,如果不作为粮食成天的吃,她还是满喜欢的。 之后又如法炮制,种了几颗山药。 她很享受空间里的温暖如春,可正吃着苹果时却被弹出来了,而苹果反而被留在了空间里。 她算了算,估计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左右。 看来这空间不仅出入有限制,进入空间后也是有限制的。 而空间出产,也只能在空间里消耗。 这样也好,她拿不出来也就不会贪心了。 只要让她不再饿着就行,给她当个随身包也不错,特别是能在危险来临时给她躲避一下也是很不错的。 一转眼进入了年根。 虽然一个人过节很孤单,但叶娟一点儿也不想亏待自己,她决定去镇上大采购,而多了个空间也就更方便她出行了。 她不记得今天是腊月二十几,反正快到新年了,于是决定次日就去。 想到鸡鸭鱼肉,她下意识的口角生津,决定多买点肉食。 清点她收集的黑木耳,发现还有不少。 她居住的山洞在深山边缘,徒步到村里得近一个小时山路。 打柴的人极少过来,所以就留下不少枯枝烂叶,而那些枯枝就是黑木耳生长的地方。 只要能找到那些枯枝,那上面一般都挂满了黑木耳,当然因为没及时收集坏的占绝对多数。 经历一个多月山上寻食的叶娟,挑挑拣拣最后也存下不少,得有百十斤以上了。 那时的她没想着靠它卖钱,只是想着木耳已经很干了,可以持久保存,如不采摘就得烂树枝上很浪费。 哪知道如今想改善生活,全得靠它。 上次卖的只是零头,余下的估计还得有百斤上下。 她自己编制的粗制滥造的草篮子就装了二十多篮,叠罗汉似的堆的老高。 而香菇却没那么好运,它基本上都长在低矮的潮湿腐土上,因为没及时采摘,被动物们糟蹋了大半,剩下的都遭了天灾,风吹雨打全烂了。 山洞里现存的,全是她自己采集自己烤出来的,所以数量并不算多,估计能有二三十斤,她自己得留着吃。 板栗也不少,得有一两百斤,这附近有个板栗窝,有十来颗板栗树。 如果长在靠近村子附近,早就被采光了。 不过村里人似乎不太会吃板栗,印象中吃过的不多,可能与近山处长得少有关。 她准备把库存板栗卖出大半,留个几斤就行。 总不能成天的吃板栗,她真的吃腻了。 可是包装也是个问题,这空间每次只能进半小时,第二次进入间隔得两个小时后。 想来想去,她决定先到镇上购买麻袋,之后找个客栈花点钱搞个钟点房,在房间里把要卖的货物及买的麻袋分装,装好后放入空间,之后再退房寻找买主。 而送到甑家去则要另外想办法,总不能她在巷子里凭空拿出货物来? 万一遇到人怎么办? 那里的巷子,人员流动也不少。 可惜想的太多也没用,具体的还得根据实际情况来看。 第二天,叶娟因为不赶时间,所以穿了上次买的棉衣慢悠悠的出了山,等到镇上时都快午时了。 等她吃了热腾腾的带肉的午餐,正压着马路准备找个客栈时,却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郑毅! “哎呀小姑娘,你可把老头子好找啊!” 郑毅见到叶娟,激动得差点说不了话。 “啊!贵人老爷!”叶娟也惊奇,她这还没找上门呢就遇到金主了。 “走走,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郑毅领着叶娟穿过人群,来到一个铺子里。 这铺子叶娟认识,正是她身上衣裤的出处。 “郑管家!”店铺王掌柜看到郑毅忙迎出来。 “我用下后院,不用理会。” 说完他脚不停息的带着叶娟向内走去。 “哎!好的!”王掌柜忙收住脚。 铺面不大院内却不小,正屋一字排开六间,还要加左右各六间厢房。 可能是怕叶娟拘束,本走向正屋的郑毅又拐个弯迈步进入左厢房。 这是个小型的茶水房,很暖和,就一个小方桌及桌边两个木凳子。 郑毅上首就坐:“我也不跟你打马虎眼,你那次送来的黑木耳,我拿进去给老夫人看时,恰有两个亲戚在场,他们当场表示想购买,老夫人只好忍痛割爱了。” 话一说完,他发现这孩子居然不动声色,这下他不知道她什么心思了,如果她想提价他也只能同意。 “如果你那里还有,我们还想要。” 叶娟听他讲完目的后才说:“贵人老爷…” “哎呀你可别再叫我贵人了,我就是个奴才下人,你就叫我郑管家好了。” 郑毅赶紧打断她,这什么称呼啊这是。 “哎!郑管家!这黑木耳我那还有,不知道您老要多少啊?” 郑毅一听有门儿! 第19章 再卖 上次他无意中买下来的黑木耳,哪里知道会那么凑巧的被本地县太爷夫人给看上了呢。 那夫人姓王,她娘家母亲患有心疾,据她娘家几道拐着湾的亲戚说,当朝太医院院首已确认,作为菜品的黑木耳,长期吃对身体有益。 这玩意可补气血,特别对体虚、心肾不好的人帮助很大。 但疗效究竟有多大,还没人能说得清楚。 可黑木耳这个平常山里常见的嘎拉货,现在居然被炒成了天价。 在他买的次日,老爷托人带回来的消息,这玩意居然被人抬到了五辆。 仅接着,又卖到了十辆高价! 老爷也让家里派人,到集市或山边村民家寻一寻,往年都有卖的。 他知道后后悔死了! 卖给县令夫人,那是卖亏了啊! 于是他就想从菜市捡漏,结果整个望树镇,居然没有一个卖的,手里即使有一点,也死命的捂着! 这是人参果?他当时吃惊的怀疑。 可现实就是这个价! 同时,后悔懊恼的还有甑老夫人。 她当时就不该收来拜访的客人银子,应该直接做人情送了她。 因为事后打听,那位夫人的夫君,居然就是他们县的父母官。 虽然甑家京里有人,不怕这么个七品芝麻官,可毕竟远水解不了近火,京官不如县管啊! 县里甑家产业不少,万一被县令寻个由头折腾下,那也够受的。 听说,这新来的县令口碑也就一般。 可那时的甑老夫人,并不知道那穿着如此朴素的妇人会是闻名全县的县令夫人啊! 那位县令夫人是她在城里的银楼门前认识的。 当时夫人身边的婆子突发急病,而甑老夫人身边凑巧有个医婆懂得药理。 情况紧急,她就让那医婆帮着看看,之后两方人马又一起跟着把人送到了医馆。 事后那医馆老大夫说,好在医婆处置得当,众人又送救及时,因为那婆子得了心疾,不然命都保不住了。 婆子发病时,那夫人就急得掉泪,听了大夫回复后又喜极而泣,甑老夫人由此判断,那婆子对她很重要。 果不其然,之后得到回复,那婆子居然是她的奶娘。 临分别时,对方再三要求她留下住址,说会登门拜谢。 她哪里能想得到郑毅这家伙会那么凑巧的搞到这么多黑木耳,还又那么作的显摆到县令夫人面前呢? 夫人听完后当场就说了,后续如再寻到,不管多少她都能按市价吃下,然后说出了她的身份,她姓王,是本县县令夫人… 叶娟卖给郑管家五百文,他上报的是九百文,夫人直接按二两银子一斤全部拿走了。 甑家不缺这么点银子,虽然当时甑老夫人百般退让,可那王夫人身边的丫鬟临走时还是把银子留了下来。 当时他与老夫人还很高兴,这转下手一斤就赚了一两银子,他直接就被老太太赏了,他很高兴,可这高兴没能坚持到次日。 因为次日,老爷来了信。 老太太前后一想,被人平白截胡丢了几十两银,对方还是个名声不太好爱占便宜的,她心里就不痛快,于是他就被埋怨上了。 老太太埋怨他,买了对方东西不好好的放府里保存,显摆什么呢! 还有就是气他,买了货却不知道买主在哪儿。 他也冤的慌,当时真的只是凑巧。 可给人当奴仆的,你平时再千好万好,在主子要用到你时却撂挑子啥也不知道,那你在主人心中差不多也就完了。 一个奴才好不容易升到管家,还是一个二管家,如果不能入主子眼,甚至还得罪了主子,以后他还有什么盼头? 所以他是天天盼着门房找他说卖东西的丫头出现了,可惜事与愿违。 然后他就天天出来逛逛,就希望在街头能遇见叶娟或他的哥哥,也想碰碰运气,看能否再次侥幸的买到这黑人参。 可他逛了将近一个月愣是没发现,而叶娟的影子也没看到。 已临近新年,他已不报希望了。 即使那丫头家里还有,还不得被她家人给吃了? 当时她可是说,她娘眩晕可是吃了它才好的。 正当他转移目标,准备寻求其他宝贝去讨主子欢心时,这让人急的丫头居然出现了! 叶娟虽然不知道郑毅那里的弯弯绕绕,可不妨碍她猜测到黑木耳目前是有价无市的。 不然,凭着镇里首富管家,虽然只是个二管家,可也没必要放下身段与她这个贫女和蔼对坐,又能不失急切的与她套话交谈? 这只能说明,他迫不及待的急需的是黑木耳了。 她很清楚,再次卖给他的木耳价格,出的价也只能是对方想给她的。 哪怕出现“蒜你狠”“姜你军”这难得的人为炒作机遇,她也不能擅自要高价,因为双方的地位不相等啊。 她怕得罪了对方,前脚收钱后脚没命享啊。 只有给对方赚了大钱她才能安安生生的赚个小钱,才可能安生的做个手有余钱的村姑,毕竟她只是一个势单力薄的村姑。 不过黑木耳行情如此好,她暂时是不是也得留一手? “丫头,你看能不能全部卖给我?你家还有多少?” “家里还有,比上次给你的多一倍。” 话落,叶娟很轻易的就听到了吸气声,虽然对方自以为自己不懂却又假装冷静来着。 “家里剩下的是想着留给家人养身子的,您老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农家就怕有人生病。 所以这山里找的没花钱的玩意吃了居然还对身体好,也就不打算再卖了,不然上次卖的就会很多。” 郑毅虽然心急,但也知道吃不了热豆腐,只能与她耗着。 他此时发现了,这小丫头也不简单。 从进入店铺到现在,她就没乱看乱摸好奇过,非常的镇定,还不是假装的。 而她全身上下从头到尾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个很缺钱的村民。 按理应该没见过世面,可她表现的却不是那么回事。 上次他居然看走眼了! 就看现在她那双目,能抬头挺胸不怯场的直视他的双眼说话,一点儿没觉着身着似乞讨服的她,与穿着细棉布的他有什么不同。 他不能掉以轻心了! 第20章 高价 “我这里有人急用,你看能不能全部匀出来给我? 我再给你涨点价,价格上去了银子就多了。 你家人想补身子也可以换个东西代替,现在能多赚钱又何必与银子过不去?你说是不是? 而且如果身子发虚发晕,很可能是哪里落下了毛病,可不能仅靠吃一种东西补身子,要知道凡事都有个度,毕竟什么东西吃多了都有危害的。 就比如人参,大家都知道那是个好东西,可再好的东西你也不能当饭吃啊对不对? 你最好带上你娘到医馆来看看,要找出病因才能让大夫有针对性的治疗。 考虑到你家里实际情况,可能急需用钱,所以这次我给你价格不会低,就按一斤五辆银子算。 市价更高卖十辆银子的也有,但我想着你就是卖了也不一定能拿到,是不是?” 等他说完,他也没能从她脸上见到惊喜或吃惊之类的表情,心里直呼侥幸。 这丫头如此冷静,如给她机会,说不上能鲤鱼跃龙门。 “你现在还有什么疑问的?难道做不了主?” “郑管家,难为你把实际情况告诉我,我也明确的告诉你,我家这个木耳也只有我能做主。” 郑毅听了倒是有点惊讶,这哪家会让个丫头做主?除非是个绝户,可上次不还有个男孩吗? “那上次的男娃?”郑毅试探的问。 “他只是与我两面之缘,那时有个事请他帮忙,正好又碰到卖木耳,就一起同行了。 我家里比较复杂,你即使通过那位哥哥找到我家,也不一定能找得到我。 通过两次接触,我没从郑管家你身上感觉到恶意,所以这次黑木耳我还会卖给你。” 郑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如果那男孩真不是她哥哥,那她家真的有点复杂了。 而且如果不是他前面说得诚肯,说不上她不会与他说实话,那木耳也不定全卖给他。 “你也看到了,我今天是空手来的,所以最快也得明天上午送货过来。 送到贵府可能在午时前后,毕竟现在是冬天,天冷,路又滑不太好走,只能等天亮了再动身。” “好,多一天没多大事。”双方约定好时辰就分开了。 …… 从杂货店店家手里接过篮子,叶娟背着就走。 她今天真的是空着手出来的,都忘记给自己背个篮子了,哪怕就是个空篮子也好,也能做点小动作。 这下好了,被人跟踪了,她怕除了甑家,还怕有其他人跟着,不敢轻举妄动。 又买了几斤粮食,还有禽蛋肉菜,她这才打道回府。 虽然那郑管家语言行动上表现的很善意,但叶娟还是避开了回叶家村的路,反正只要不回叶家村,其他哪里都差不多,只要能进山就行。 而这个镇附近的几个村,都是围绕着一座山而建的,镇子恰好在正中间,所以她回去时只要区别好方向就行。 “跟踪丢了?”郑毅皱着眉头问着布店的伙计。 那伙计脸色涨红,他也没想到,毕竟那个丫头背着明显的篮子,辨识度还是很容易的,没想到自己愣是给弄丢了! “弄丢了就弄丢了,下次仔细点。” 伙计连忙点头感谢后才下去。 让人跟着,本来是想看看那丫头住在哪个村子的。 如今看那丫头就是个小滑头,估计已经考虑到自己会派人盯着她,她这是躲起来了。 他也只好见好就收,不然还能怎么着? 次日,叶娟如约而至,而且也如数带来了黑木耳,可把郑毅给乐坏了。 他露出和蔼的笑容,笑眯眯的邀请叶娟进府,说老夫人有赏。 叶娟委婉拒绝了。 这就是银货两讫的交易,没什么好赏的。 与郑毅道别后,又购买了衣物等东西,这才返回了山里。 今天倒是没有被人盯着的感觉,算他还识趣。 这方面她很敏感,不是假话。 曾经她的妈妈被他爸爸一路尾随进家门,期间她妈妈一无所知,直到关门时才发现跟进来一条男人的腿,当时可把她吓坏了。 她懂事后妈妈只是当笑话讲给她听,她暗自乐呵老妈太笨,可没想到她老爸居然伤心病狂的对她也实施同一种手段,而她也被吓坏了! 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理她爸,还是妈妈做中调和这才原谅他。 她老爸说:“你看看,我只是假装跟踪你,就把你吓得如弱鸡样等着被人欺负,万一是真的,你怎么办? 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得多注意点,坏人的脸上并没有写着我是个坏人你得提防我。 他们很会伪装,可能带着和蔼的甚或慈祥的笑容,可他们害你时却一点犹豫都没有。 爸妈虽然只有你一个孩子,可我们不能永远陪着你。 真遇到坏人了说不上也没那个能力阻止,所以让你练跆拳道,不强求你能打趴歹人,可自保逃命还是有点希望的。 可你最后又半途而废不能坚持到底,我只好走下策,让你多加防范,意识加强也算是对你的保护了。 你只要记住,不落单、不占人便宜,随时防范四周,避免单独走到角落里,这也能避开许多不必要的是非与麻烦。” 因为被老爸吓过,从那以后,她上下学、上下班就下意识的会去观察周围环境。 不看不知道,细看了还真是吓一跳! 平时没注意的公交车上的小偷、地铁上猥琐的色狼居然还是大有人在的。 她曾经亲眼看到过一个小偷是如何拉开一位中老年女士的包,发现没现金时又是如何迅速的拉好拉链的。 她吃惊的盯着时却被那人发现了! 对方居然很嚣张的掏出一个弹簧刀,在人群的遮掩下对着她那是开了关关了又开… 看到锋利的刀刃,当时的她吓得立马扭过头去,她甚至能听到对方嚣张的嘲笑声! 当她觉得地铁需要安检比公交安全时,现实却又给她当头一棒。 因为她发现地铁色狼居然很多。 随着移动支付的普及,现在带现金的人很少了,小偷偷无可偷,数量逐渐减少或改行转它途了。 偷盗行为媒体报道逐年减少,可与之相反的是,女性遇狼现象却增加了。 第21章 外婆 她乘地铁时总会看到有那么几个人故意的贴着女士做那不可描述的动作。 这又不是在公交车上,扭动个什么劲? 因此,郑毅手下的尾随被她轻而易举的识破了,毕竟那人跟踪水平真心算不得高明。 她给郑管家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至于深交那还是免了。 听郑管家说,甑老夫人想见她,她摇头拒绝了。 见面情形她都能想象得出来,她才不会把自己弄到那么尴尬的位置。 一方是有身份地位的富家老太太,而另外一方,穿着上却连甑家最末等的丫鬟都不如。 她只是个穷困潦倒的乡下粗鄙丫头。 双方地位如此不等,如何能好好说话,这是想拿她凑趣呢还是怎么着? 甑老夫人很意外没见到人,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根据郑毅描述,那丫头给她的感觉很不错,难得是个聪慧的。 如果她来了,对她没什么影响,最多就是赏赐点小钱。 结果她没来,她也不恼。说明这丫头脑袋瓜好使,轻易不会因为小恩小惠上当受骗,主意也很正。 就看以后有没有机会招她进府做事了,她身边确实需要个机灵的,可惜对方也太机灵了,估计看不上做个下人。 身边的卢妈倒是看出老夫人打算,欲言又止。 “咱俩什么关系?你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让她进府比较难,如果做的好有提升,却因为不是家生子不能完全相信她,而买了她更不可能,毕竟她有了那么多银子。 另外就是能买了,这样一个硬骨头不服管教的,搞不好主家反而被她给恨上就不好了。” “嗯!你说的在理,我也知道。”甑老夫人微微点头。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信得过的娶了她,这姑娘总会有长大的时候,可媳妇却是一辈子的事。” “唉!先算了,以后再说。再说了,就是我们愿意,对方可不一定会同意。” 叶娟的生活相对于叶家来说物资是相当的富足了。 她一个人无所事事,于是就准备多剁点肉末,一半用来包饺子,另一半用来炸肉圆吃。 不过为了防止肉味外泄引来动物凯窃,她准备在空间里直接操作。 半个小时不够她可以再来半个小时嘛… 叶家这几天人人吃不饱,脸上都有了菜色。 今天是除夕,上午本该是忙年夜饭的时候,可叶家的饭菜只是恢复了往前,让你吃饱并加了两个鸡蛋而已。 最小的小宝,本该带点婴儿肉的小脸,居然肉眼可见的露出深深的颧骨来。 大人吃什么张氏不好说,可这么点孩子居然也混不到饱饭,这不是想要他的命吗? 她越想越难过,这日子过得居然越来越艰难,伤心得大年三十哭了起来。 老吴氏也显得更老气了,脸皮耷拉着。 她也知道儿媳心里埋怨,可家里没什么钱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外债啊。 不过小孙子确实得加点吃的,不然肠子饿细了不说还怕保不住。 正准备安慰张氏时,她的亲嫂子、小吴氏的娘——杨氏居然挎着篮子走了进来。 “嫂子,你怎么今天过来了?”老吴氏忙让坐。 “我想着你们今年困难,就拿了点吃的过来。”杨氏说完,就把篮子放到桌上,并一个一个的往外拿东西。 带的东西并不多,可也够叶家吃一顿好吃的了。 两斤肉、二十个鸡蛋,还有五斤混合着的荞麦粉。 “嫂子,我知道你好心,可你自家也不好过啊,还是带回去吃。” 老吴氏感动于嫂子的雪中送炭,但她也不想被自己侄儿、侄媳等人埋怨。 “你不为自己也得为你家这么多小子想想,大过年的都吃不上一口肉,只能闻着别人家的肉味馋年,那不得难受一整年?我家里的事有我呢,放心!” 杨氏比老吴氏高,不过原先比老吴氏瘦很多,现在两人胖瘦居然差不多了。 杨氏也心疼自家小姑子,这么多年也没遇到什么幸事,可也算平平安安的拉扯了一大家人,怎么到老了女婿却来了这么一着? “我跟你有话说。”看到张氏等人都在,她压低了嗓子说。 老吴氏对着几个儿媳妇道:“你们去把肉剁一半红烧,多放点萝卜,另外一半就先放起来。鸡蛋今天炖四个,这面粉就留着与剩下的肉一起包个饺子。 都去忙,我与你们舅母还有话说。” “嫂子你说。”人被清理了,老吴氏对着杨氏开口。 “我们村里老王家的小闺女你还记得?” 老吴氏想了想,那小闺女不就是王五丫? “是不是排行第五的丫头?因为家里人嫌弃是丫头,长到六岁被卖了,听说给人做丫头的?” “不错,是做了丫头,可你不知道她摊上好事了!居然被主家的少爷看中,爬上了少爷的床!” 看到老吴氏吃惊的表情她露出了然的笑。 “我刚听到时何尝不吃惊?自从她做了半个主子,可给娘家长脸了! 这大半年来,老王家可得了不少好东西,吃的、穿的、用的还有金银,那真是应有尽有! 特别让人羡慕的,那就是王家十三岁以下的三个孙子全送学堂了。 如果不是前两个孙子太大,说不上也给送去,你说说他们家得拿了多少好处? 谁能想得到就她那模样都能被主家看上呢? 要是当初你们听我的,硬下心肠把叶娟那丫头也卖进去,凭她那模子岂不比王五丫头还强?说不上现在能上学堂的就是大牛他们了! 而且当初趁她小时就卖了,她对你们也就产生不了嫉恨,心里也只会想着娘家,那她手里攒的银物岂不全是你们的? 可你们当初都嫌我心狠,非得慈悲心肠把她留了下来,结果如何? 如今她大了,心思多了你们管得了?她以后会承你们的情?” “唉!那不是蒋婆子说的,十五岁前不能让她离开家吗?万一她真离开,我们家的煞气谁来挡?” 杨氏气呼呼的瞪她一眼:“那她在家了她亲老子不还是出了事?” 老吴氏尴尬的笑了笑。 杨氏接着说:“我今天过来,是寻到一个好主家。” 老吴氏听了立马来了精神,“什么主家?” 第22章 消息 杨氏:“镇上的蒋老爷家听说要买不少下人,原因是家里刚撵走了一批,说是打发了不安生的。 你想想,那死妮子还不安生?半天都不挪一个窝的! 如果把她卖到那蒋家,那可是个富贵窝,就是奴婢也成天大鱼大肉白面白米的供应着,到时她手指头随便漏点,你们难道没的吃? 再说还能穿上既漂亮又保暖的衣服,还有那宽敞庭院住着,她若能进去还不得做梦都得偷笑?说不得反而要感谢你们呢!” 老吴氏有点踌躇:“可这还不到十五岁?” 杨氏:“你既然担心,那就等到十五岁,过了明天她就加了一岁,也就多等一年而已。 听说那蒋家常年不定时的买人,这次不买还有下次呢,急什么! 对方开价高,一个丫头据说能卖五两银子呢!” “五两银子?”老吴氏吃惊的问。 “没错!镇上其他老爷家,最多的也就是二两五,那还是很出挑的,这蒋家足足多了一倍!” 老吴氏心下有点意动,如果卖了那个晦气鬼,不仅家里的债还了,还能有点剩余。 “一直都是这个价钱?”老吴氏不放心的追问。 “听说是这个价,要么哪天他们哪个上街了专门到门房那里去问问。” 姑嫂又唠叨了会家常,毕竟是大年三十都要过节的,杨氏也不能久待,说了会就早早的回去了。 晚上临睡前,被五辆银子折磨了一天的老吴氏,终于忍不住还是对叶老爷子吐出了口。 “老头子,你说能卖吗?就是卖儿卖女咱们家名声不好听啊!” 叶老爷子思考一会,“暂时别动这心思,你想想,槐山重伤时她在哪?” 老吴氏听了想了想,想到后惊得躺不住了,立马坐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她当时如果在家,槐山可能不会摔着了?” 叶老爷子没作声,他心里确实是这个意思。 老吴氏心里一阵后怕,看来等开春了,还得把那丫头找回来,能做点事不说还能防煞,这一时两时的还真不能卖了。 正月一晃而过。 叶娟觉得这里的气候有点像长江中下游,只不过冷得多了。 一进入年后,不下雨了气温立马升了起来。 森林里的小动物们也开始成群结队的出来觅食,山里积雪除了背阴处早已融化,向阳背风处有些地方也已露出嫩芽来。 叶娟此时不敢靠近深山,她怕碰上猛兽成了它们的点心,特别是遇到野猪、熊等大猎物,那危险就增加多了。 这时节,刚从冬眠醒来的野兽可凶残了,毕竟它们可是饿了整整一个冬天。 因此她只敢在边缘找点野菜尝尝鲜,毕竟那空间还有个鸡勒的地方,只能躲半个小时。 前两次去镇子上时,她没忘记买了个小水桶。 这几月下来,她发现可能是吃了空间水及水果,也可能是吃饱了营养跟上去了,她的皮肤居然也改善了不少,不再干瘪蜡黄。脸上也长肉了,个子都串了不少,估计得有一米五五了。 想想她上世青春期时,她一米五左右的个子可真是硬伤,被好友调侃了好几年,好在后来个子跟上去了,居然反超了好友长到了一米七。 如今的她,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她得加强营养还得多锻炼,万一成了小矮子,想想就忧伤。 这个空间出产虽不如小说里写的那么牛逼,可她也敢保证,这口井水以及它出产的物品也绝对属于上品。 叶家村背靠大山,有山泉从村边穿越而过,那水质已经是非常的甘甜了。 而空间里的井水却比山泉水口感还要好一点,功效究竟如何目前还未可知。 等进入农历二月底时,室外最高温度已徘徊在十多度以上,山林里的水草也大都冒出了头。 叶娟挖野菜时,能经常看到成群的村妇或女孩子们,他们为了改善家里的伙食,不得不如此。 不过双方即使见到了也互不干扰,就连个招呼也不用打,均漠视的互相看眼再走开。 村子里的男人们已经开始准备着春耕,给冬小麦施肥… 农忙还没开始,村长通知又来了,该服徭役的还得继续。 本以为这么久没通知,应该是结束了,没想到还得继续到三月底四月初。 叶竹林、叶群山再次背着行囊走人,不过这次他们去得那叫个心甘情愿。 服徭役的伙食虽然不太好,但吃饱是没问题的,也就是费点力气,而他们多的也就剩下力气了。 可在家里,他们即使干着力气活却成天的填不饱肚子… 这天中午,叶娟正在忙着割枯草及挖野菜,方文博突然冒了出来。 她打眼扫了一下,发现这家伙脸色很菜,估计已经很久吃不饱饭了。 “你说你们家虽然田少,可就这么两人,用钱的地方也就那些地方,怎么就吃不饱饭呢?”叶娟好奇的问他。 方文博苦笑,方家现在只剩下一亩多田,收成好了交了赋税后还能有点剩余。 再加上几分不用交税的菜地、边边角落里种植的粮食,如若再多养几只鸡鸭,养一两头猪,又背靠着大山,按理说也能混个八九分饱。 可他家早已变成全村偷拿专业户的大本营,再加上一帮极品亲戚,如此境遇他能如何? 只要他不在家,他那好舅母好外婆就能到处搜刮,鸡鸭完全不能幸免,猪养大了还能被人拖走卖了,自己却白忙了一年,谁还想折腾? 最可气的,是他的母亲还是拖后腿的主凶。 就像没看见似的任人拿取,甚至更多时候,还助讨为虐的与外人一起欺负他。 而又因为一个“孝”,他不能把她如何。 这些他不想说,感觉很丢人,而且就是说了也没用,从他记事起就没人给他主持过公道。 “那你今天是?如果借吃的也可以。” 方文博狼狈的摇头,忙回复:“不用不用,我即使拿回去也存不住。今天来是因为我听说了一件事,与你相关。” “…?”叶娟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前几天我听到几个婶子在议论,说你三婶曾经到镇上蒋老爷家门房,打听卖丫头的事,结果被门房轰走了。 原因竟然是她没资格卖人,不是孩子的亲身父母。 门房骂她没事找事白浪费他们功夫,没揍她一顿只是撵出去就算不错的了。 这事现在被镇上街头巷尾的谈论着,大家刚开始怕你三婶是个拐子,差点把她抓了。 最后她说出了实情,说婆婆打算卖了大侄女,让她出来打听价钱的这才了事。 我思来想去,他们不就是准备卖你吗? 那蒋家能是个好去处的? 你可能不知道,那蒋家可是镇上出了名的黑窝,听说他们家每年都打死不少丫鬟仆人,有时一个月就能打杀十几条。” 叶娟听后吃了一惊,一个是为无良的蒋家。另外一个,就是她看高了叶家的良心。 第23章 再赚一笔 她原来还想着这叶家还没坏到根上,因为叶槐山出事这么久了,也没想到把她捉回去卖了,结果她还是想当然了,这群人根本就没什么良心。 叶娟感激的对方文博说:“谢谢你专门跑过来与我说,我知道了也能提前做好防备。” 方文博:“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可你毕竟是他们家孩子,这很难防。” 叶娟当然知道,其实她有没有户口都两说。 按那家人做事尿性,说不上可能都没给她上户,因为村子里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 这里的女孩子多数是嫁出去到了夫家才给上个某某氏,而一辈子没上过户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她想从这里下手,提前给自己搞个户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单独立个女户。 于是她问:“你既然上过学堂,应该了解律法。别摇头,最起码比我了解的多,你知道女子能单独立户吗?” 方文博羞愧道:“我也就上了半年入门班,其他的都不了解。 至于女子独立成户,咱们周围没听说过。” “那还是我自己想办法,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方文博摇摇头,想了会又闭上了嘴。 他想把自己之前想的办法说出来,可看对方现在还是个女童,只好打消了念头。 “怎么了?你说!”叶娟看他似乎有话说,忙催着。 方文博摇摇头:“没事…没事!!我先走了,你,你多注意点!” 说完他就急冲冲的跑掉了。 叶娟莫名其妙,她是母老虎吗? 这家伙究竟想说什么啊? 想想也烦不了,自身的事都很头疼了。 对于老叶家想卖她一事,她一时也想不到好的法子,只好蹲下来继续找野菜。 方文博跑了一段距离后才脑袋清醒过来,苦笑的摇头,“方文博啊方文博,你太把自个当回事了,没有你,她活得更好!” 他本打算直接娶她算了,两个可怜虫正好配个对互相取暖,可想想叶家肯定不会同意,因为自己一时也拿不出几两银子的聘礼来。 再想想自家乱七八糟的事也很头疼,于是打住即将说出口的话。 娶了她,说不上她更过不上好日子了。 重新辨别方向后,他这才向村子方向走去。 叶娟现在特别想赚钱! 她有点迫不及待了,因为她担心事情有变,而在变化前她得提前解决好她的身份问题。 不过她能赚钱的途径有限,现在居然只剩下黑木耳了。 上次又卖了三十五斤,还剩余一百零几斤的样子。 给自己留下零头,其余的她准备全部卖出去。 她心里猜测,这个黑木耳肯定是被有心人炒起来的。 只要靠近山边的村民,估计都认识并吃过这玩意,只不过因为之前觉得没什么口感,所以采摘的不多知道的人也就不会高到哪去。 可一旦被人发现价值,而且价比人参,手里有货的肯定会故意惜售,再加上有人成心的哄抬物价并夸大木耳的药用价值,价比黄金也就不稀奇了。 她觉得这个高价最多还能维持三四个月,因为等到夏季,新货就能大量上市了。 供不应求时涨价,反之肯定会大幅度跳水降价。 想了想,她又把留下的重新装回去,全部卖了,有钱不赚岂不是王八蛋? 她一个人又吃不了多少,干什么还留着? 因为那次教训,所以她早买了十来个空麻袋。 这一百零几斤一袋装不完,她给平分成两袋,用一个大号的篮子装了一袋,另外一袋横放在上面,用一块破布遮挡着。 试了试重量,很沉,不过她居然能背得起来,原主有那么大的力气?她一脸的问号。 破布与篮子只是用来做掩护的,她先背着空篮子出去,快到镇上时再找个没人的角落通过意念把木耳移到篮子里。 次日晨,叶娟起了个大早,等到达甑家门房那里时,天色才大亮。 轻轻的敲了敲门,说明了来意,门房一听她居然是二管家心心咧咧的叶姑娘,赶紧放行。 让她在门房那坐等着,他马上去禀报。 也不过一会,叶娟就等来了二管家,此时的郑毅正带着全子急步而来。 “你先过去息会,等会全子会去叫你。”郑毅吩咐门房并打了赏钱。 门房喜笑颜开的接过二官家的赏银退下了。 “我说今天大清早的怎么听到喜鹊不停的叫,原来是叶丫头过来了。 说说,这里是不是全是木耳?你可真是我的知音,知道我老郑现在就缺这玩意儿。” 既然对方如此作态,叶娟也不端着,直接掀开上面的破布,又把上面的麻袋口打开给他看。 “我家里的全在这了,其中还有我向别人购买的,差不到一百斤左右。” “哈哈哈…!好!真好!……”等他发表完感慨,才接着说:“你知道这东西现在卖价多少吗?” 叶娟摇了摇头。 “我老郑虽是个下人,可也有点见识,也痴长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遇见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里旮旯货,居然价比黄金! 三天前的消息,这玩意现在是这个数!”说完他竖起三根手指头。 叶娟大吃一惊!三十两? 她怀疑的看着那三根手指,以为是做梦! “你没看错,就是三十两白银!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虽然能赚不少钱,可叶娟吃惊后却冷静下来,肯定是众人故意哄抬物价导致的,与前世的“蒜你狠”“姜你军”如此的雷同。 等那帮人赚够了钱又抽了手,那时的木耳价肯定暴跌,这涉及到的大小中间商得有多少?又有多少人得倾家荡产? “怎么了?听到这价格不喜反忧?”郑毅有点奇怪她的反应。 想了想,叶娟还是把自己想到的和盘托出,毕竟对方是大主顾,万一因为囤积而蒙受损失,她也于心不安。 郑毅万没想到她居然有这样见识,更没想到她能为自己如此着想,一时大为感动。 “你放心,我收你的货,立马脱手转出去。按你的分析,新货得到五六月份才能下来,那还能再做两个月生意。” 叶娟却摇了摇头:“不是只有我们这里的山上会有出产,其他的地方也会有。 你想想,比我们这里往南的,是不是更暖和?那岂不是长得更早?说不上有些地方一年四季都能生长也不一定。” 郑毅一听皱起了眉头,转而一想立马冒出冷汗来! 第24章 被惦记 他家大老爷一直在北方,前段时间听说准备入手一批,这么想来肯定不会少。 万一被这丫头不幸猜中,那甑家得亏损多少?还有翻身的可能吗? 主家都亏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想到此他立马待不住了,急切的对叶娟说:“太感谢你了丫头,你简直就是老郑我的福星啦! 这样,我现在有急事,你这些货我直接按一百一十斤给你,三十两一斤,一共三千三百两银。” 叶娟忙退让,“郑管家有事可以先去忙,可我带来的货肯定没有这么重,我不能多要你的钱,更何况这价格我也不敢接受啊!” “让你拿你就拿着,咱甑家还不缺这点银子!”郑毅摆了摆手。 叶娟退让不得,最后只好跟着他到账房那里拿全了所有银子。 告别了郑管家,叶娟又去街上买了自己必须品,这才打道回府。 至于甑家,相信有她提醒,应该不至于损失太大了,不然岂不是白做那么多年的生意? 她边走边想,反正甑家亏还是盈都与她无关,她烦什么呀,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会,她忽然发现自己这段时间身体明显轻盈多了。 体质真的得到改善了啊! 再说郑毅,他让全子赶紧把货拉上马车送出去,而他自己则紧急求见老夫人。 不到一个时辰,一封信鸽从甑府上空飞出去了… 叶娟到家后数了下自己的私房,居然高达三千四百八十一两银,她有些头晕目眩,巨款! 这几次采买花费的,是首次卖货得的八百铜板,目前还余下四百八十五文。 虽然她买的多,但其实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最贵的也就是买的两套衣服、过节买的荤菜、油等。 这三千多两,相比于叶家村人来说,她妥妥的是位大富翁了。 如果盖房子能给她盖多少幢乡下别墅? 这里盖房子可便宜了! 三间青砖大瓦房十两银子都不一定有,因为除了材料费贵点其他都很便宜。 可她想想又灰心,因为这钱她能看却只能用小钱,真忧闷! 她何时才能解决身份问题呢? 在叶娟愁着解决身份问题时,叶家内部却起了矛盾。 起因是小吴氏拿了自己的私房钱,去村里的小卖部偷偷的买了点心给儿子与当家的补补身子。 这事本来做的很私密,可坏就坏在她儿子身上。 按理又过了一年,这叶大牛已经十一岁也算半个大人了。 可他从小就是家里的长孙,而家里又是老吴氏及小吴氏当家,就把他宠得天高地厚不识事务了。 家里因为他亲爹受伤治病,已卖了大半粮食,他不说带头节约反而还与他娘斗气,非得嚷嚷着饿,让她想办法给他填饱肚子。 小吴氏能想出来什么? 家里的吃食都是公用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根本没有开小灶的可能,更何况家里又有什么东西可开小灶的? 她舍不得儿子饿,最后咬咬牙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给儿子买了点吃的,又想到自家男人受伤肚子里缺油水,这才多买了点。 可哪知道他儿子没吃完就走出去玩了呢? 又哪能想得到,那老三家的小宝居然是个狗鼻子呢? 他跟着哥哥与大伯家的大牛哥哥一起玩,当他扑在大牛身上时居然闻到了久违的鸡蛋糕味道,然后当场就闹着了呗。 他不找大牛也不找亲哥要吃的,反而去找了张氏! 虽然年前婆婆答应张氏,每隔一天给小宝补充一个蛋。 可这大冬天的,母鸡都躲窝里了,有几只鸡下蛋的? 所以这承若到现在还没有兑现。 如今这大牛居然有零食吃,张氏可真是气疯了! 为了大伯哥,全家男女老少都缩紧了裤腰带,结果他家倒好,还吃起了独食,她立马闹腾起来。 闹到最后,小吴氏拿出了所有私房四百文钱解决了此事。 可双方心里都不得劲,而二房王氏心里也很不舒服,觉得婆婆偏心眼儿。 原本算团结的三房人,就此落下了嫌隙。 …… 三月份,是叶家村最美的季节。 油菜花处处开,随着春风飘荡,香气弥漫了整个村子。 它是村民们一年吃油的源头,所以他们照顾得格外仔细。 往年,叶家会收拾点鸡粪肥给油菜加料,确保挂果时能果实饱满。 这油菜地不算大,加起来也就两亩山地,可也费人工,因为都是在边边角角里种的,尽在山沟地头处。 今年以前,这活一般都是叶娟干的,可今年叶娟不在家却没人能想得起来。 叶老爷子在村里溜圈,又溜到了自家油菜地时才发现了问题。 他立马赶回家发了大火! 这么多人在家,居然没有一个人去收拾整理鸡粪给油菜追肥! 他一气就把三个儿媳妇全撵田里去了。 这给庄稼追肥,在叶家一直是男人或叶娟的事,几个媳妇居然从来没做过。 但再没做过那也就是婚后,在没出嫁前大家做的可都不少。 一个个逼着气,终于在三天后给所有的油菜地追了肥。 于是把叶娟叫回来就被提上了日程,她们不想自己再受这份罪了。 更何况后面将越来越忙,家里少了叶娟可真不行。 可叶娟在哪呢? 整个叶家居然无人知道。 最后估摸着她应该住在附近的山上,因为有人不时看到她出现在树林里挖野菜。 最后推来推去,还是小吴氏这个亲娘亲自上山寻找比较靠谱。 小吴氏气得牙疼,可也没办法。 自从上次出了点心一事,三房人相处起来都有点磕磕绊绊的,她这个长嫂虽然不说威信扫地可也下降不少。 小吴氏知道那两个妯娌心里怨恨着她,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还不是家里穷给闹的! 连续三天她去山上寻找叶娟均未果,反而落得一身嘲笑。 她气得索性也不去找了。 你们不是能吗?那就多做点事。 于是她忙着家务并照顾着叶槐山生活起居,过起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王氏及张氏傻了眼。 若叶娟不找回来,那她们春忙时岂不要忙成个陀螺? 家里的猪早就领回来两头,还有过段时间再抓几只鸡。 另外两个男人又不在家,农活还得她们担着,再加上张氏还有小孩子要分心照顾,想想就头大。 于是两人一起找到婆婆,她们觉得不能再让叶娟偷懒,必须得把她找回来。 第25章 甑从安 一个人找不到,那就大家一起找,这片山这么大,哪里是一个人能找着的。 老吴氏看了看她们,气笑了! “怎么着?都想造反不成? 你们能保证几人一起去就能找得到? 万一她不住山上而是住到山下哪个村里或哪个洞里呢? 难不成你们还想成天无所事事的逛村或变成耗子似的成天拱山不成?” 两人被骂得讪讪的说不出话来,只好落荒而逃。 “娘,你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 小吴氏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水递给老吴氏。 老吴氏喝了水心下这才舒坦起来,还是一家人好,自己侄女就是与自己贴心。 “都是一帮贱皮子!没打没骂居然还不知道收敛,眼皮子浅得就像个针眼似的!” 小吴氏没再接着说,反而换了话题。 “娘,我上次回去,嫂子有点阴阳怪气的,估计想让我还钱却又不敢张嘴。” “放心,你娘镇着呢!” 老吴氏也知道侄女回去肯定要被埋怨,可现实是没钱还,只能先委屈娘家了。 叶槐山这次意外受伤,前前后后加起来用了五两多银子。 卖粮二两,家里原有的一两五百多,再加上借来的一两半。 为了治断腿,不仅掏空了家里的银子还举了外债,沉重的债务压得老吴氏喘不过气来。 家里的老老少少十几口人,睁眼就离不开柴米油盐,还有衣服农具等一大笔开支。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好在孙儿们不算大,还能再拖个两年说亲,今年先把村子里借的外债还了。 “叶娟那丫头一时找不到也没法了,有事你们就自己多担着一点,好在红丫头也大了一岁,也能帮着做不少事。” 小吴氏点点头。 虽然她不喜叶娟,可不否认的是,全家上下都在享受着叶娟的照顾,现在也该是她们承担自己该付的责任了,可不能惯着。 于是,叶娟原来做的事,被分成了三份。 打猪草、喂猪、喂鸡分配到二房头上,由叶红负责。 而打扫猪舍、清扫鸡棚则落到了三房张氏头上。 至于衣服,各房洗自个的,但两个老的衣服由叶红负责。 不过等到农忙叶娟还是没回来,那原本她所做的活将全部转到叶红手里,其他人都要忙到农事上去。 这一分配下来,涉及到的几人心里均埋着气,同时也不约而同的把叶娟骂了个狗血喷头。 如果不是她偷懒跑得快,这些事怎么会瘫倒她们头上? 但不论她们如何埋怨,该做的事却一点儿也不能耽搁。 其实生活中离了谁还不是照样吃喝拉撒睡?只不过是多干点还是少干点的事儿。 经过众人努力,老叶家的日子看似进入了平静期。 而众人口中的叶娟,此时却有点迷茫。 她如今不愁吃喝,可精神空虚啊! 成天一个人住在山里,难免感到寂寞。 她又不是野兽,如何能长期一个人独自居住在山上? 于是她常常没事找事,有时打柴,有时打猎。 但猎物通常很狡猾,除非傻子样坐那里等她活捉,不然还不如守株待兔来得强。 然后她又想到了挖陷阱,既然逮不到那真的就守株待兔呗。 这一天,她正努力奋斗的挖着,忽然感觉有异,忍不住抬头看去,却被吓了一跳。 她的正前方居然坐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长相极好的年轻男人! 可这人何时出现的她居然毫无所觉。 “你哪不好坐坐这干嘛?”忍着内心害怕,她开了口。 对方没回答,反而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所挖的坑。 “有趣!你这是准备挖坑把你自己埋了?” “你!”叶娟怒了,这人还能说人话吗? “这么大坑,难道不是挖给自己用的?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个陷阱! 如果是那可就太搞笑了,啊哈哈哈哈……” 对方忍不住发出刺耳的嘲笑,那俊俏的外型霎时变得匪气十足。 叶娟被他说的气死了! 不过当她回眼看向坑里,却也觉得尴尬,她居然不声不响的挖了个大坑。 还别说,这坑是大,她自己真的够躺了。 “呸呸呸…怎么被这家伙带歪了,他躺还差不多!” 察觉到叶娟的动作,对方本来快要止住的嘲笑再次放肆开来。 叶娟忍了会才开口说:“我预料到今天有个不识相的过来,所以提前挖好坑准备埋了他,怎么?你有意见?” 对方再次被她逗得直笑。 “哎!你怎么能这么逗呢?” 看叶娟不理他,他又继续撩拨:“怎么着?被爷问得回答不了?知道羞愧了?” “一个二百五加神经病,我怎么会同傻子计较? 唉!本姑娘今天难得做了件好事,对方居然不领情还嘲笑,算了,就是可惜这个坑了。 看来某人情愿被野兽给拖走也不想入坑去。 这可真惨,这最后岂不落得个死无全尸、尸骨无存的下场?” 叶娟嘲讽道。 对方听后居然再次发出笑声。 这人有毛病?笑点这么低。 叶娟扛起铁铲拿起镰刀就走,惹不起咱难道还躲不起? 叶娟随便寻个方向,朝村人平常聚集的地方而去。 等她再次安生下来时,早已不见了对方身影。 看这人衣着富贵,行为跌宕不羁,估计是哪个大户人家的浪荡子,这是叶娟初步印象。 反正不认识,她索性就把此事扔到九霄云外去了,继续忙着自己手里的活。 望树镇甑家。 甑家大门被敲得碰碰响,门房老张听得直发火,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瞎敲门,他赶紧打开大门出去看看。 “啊?三爷回来啦?” 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没想到迎接他开门的居然是主子! 他赶紧把甑从安迎进来,“三爷您一路可好?怎么就您一个人?” 甑从安笑笑,把缰绳扔给他。 “他们在后面,估计落后两日,我不带行礼骑马从海安城过来,自然要快点。” “啊?”老张知道海安县是他们镇县衙所在地,但他只知道大概方向,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更何况是海安城? 他这一辈子都没出过镇子,所以也接不上话。 甑从安也无意于他的回答,快速向内宅走去,一路上不停传来下人问候声。 第26章 甑家 甑老夫人听下人传话说三爷回来了,还以为做梦呢,可不过眨眼间人就到了跟前,她立马开心起来。 身边的仆妇看她高兴,也奉承着逗祖孙两,一时屋内笑语连声。 笑声间隙,老夫人这才想起问话,“怎么就你一人回来?服侍的下人呢?怎瘦了这么多?也黑了! 卢妈,你赶紧通知厨房,多准备三爷喜欢吃的菜,今晚得给少爷接风洗尘。 ……喔…还有,赶紧派人去打扫他的屋子。” 甑从安笑眯眯的看着奶奶吩咐完才说,“奶奶,我好的很呢!你没看到我这是长高了也长壮了? 回来经过海安城时,听人说穿过林子就能到咱们镇上,我开始还不信,哪知道居然是真的! 按正常路程,走官道得先到县城再到咱们镇子,全程上百里路,得花费一天功夫。 而从海安城穿林子再跃过一个山头,居然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 我估计扣除那个山头,直线路程最多二十里路,只是因为山路不好走无法骑马,只能徒步攀爬,不然孙儿早到家了。” 甑老夫人听完脸色都变了,死命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你个混小子!你竟敢独自孤身试险,讨打不是?这深山老林里难道就没野兽出没? 万一遇上成群结队的你怎么办?你也不想想奶奶在家担心受怕?你万一出了事,你想过你父母没有?” 甑老夫人这会真是又急又气,眼泪都不听话的流了下来,她心里后怕呀! 这小子从小就不服管教,常常是左一出右一出的。 “哎呀奶奶!我这不是完好的站这里吗?”他说完掏出手绢给自家老太太擦了眼泪,之后还站起来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真的是毫发无伤。 甑老夫人一阵无力,这个臭小子! 她也知道管不住他,只能顺毛驴。 好在他从小练武,寻常猎物倒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还是耳提面命的要求他下次别再这样折腾了,不然她的老命可受不住了。 甑从安赶紧应声答应,又哄了好久才把老太太哄高兴了。 双方互相问了近况后,甑老夫人这才问起他这次单独回来的缘由。 “奶奶,二月份收到您发出的飞鸽传书,爹立马把刚到手的货全部抛了出去,卖价三十五两。 当时不少人看傻子似的看我们爷俩。 可谁也没想到,当我们卖出去第三天,黑木耳忽然暴涨。这下嘲笑我们父子两的就更多了,成天的围着我们家大门议论纷纷。 因为价高,这导致更多人捂在手里惜售不出货,奶奶你知道最贵卖到多少吗?” 甑老夫人讶然:“难不成超过四十两?” 甑从安:“没错!最高时达到四十一两又两百文! 捂在手里的希望次日价格更高,而想买的却又找不到买的地方,不论是平常的菜市还是大宗交易集市,居然一个黑木耳碎片都找不到。 可仅仅隔了一夜,次日一早,居然有人批量出售,卖价三十八辆,这货一出来立马就被人哄抢了! 紧接着,又有人抛出三十六两的大宗交易,也被人瞬时买走了。 这种一放到市场就卖出去的现象也只持续了一天。 第三天,高价进货的贩子们忽然发现,这一天的集市风平浪静,居然没人再出来卖或者买了。 商贩们毕竟高价进了黑木耳,又行商多年,或多或少都有点经验。 他们害怕如此昂贵的黑木耳最后扎在手里。为了避风险,于是有人试着按四十两出售,可一天下来成功出售的居然寥寥无几。 不仅成交的少,就是出来询价的也几乎没有。 于是有人开始降价出售,可惜一直降到三十两,还是没有买家上来询价,众人这才慌了。 然后仅仅隔了五天,从最高的四十一两高价,直接降到了五两,可惜任然看不到买家。 我回来时,这价已跌到一两了。 听说因为这小小木耳,已致成百上千的商户们破产关门,而大商户破产的也不在少数。 我们家卖得早,不仅没赔还赚了不少。爹怕我们成为眼中钉,也怕有人故意找茬惹事,于是就让我回来看看您顺便说下情况。 奶奶,您可真神啊! 这在家中坐居然也能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您真不愧是我的亲奶奶! 这眼界可比那些老油条高明多了,孙儿不得不佩服!” 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抱拳躬身一礼。 甑老夫人却没有应承他的戏闹,反而问道:“你父亲那次进价多少一斤?又进了多少银子的货?如果不是我去信,原来是怎么打算的?” “所以说奶奶您神啊! 爹原来打算,准备三月份运到曲城去,那里市场大,售卖也快。 我们总计进了三千八百斤,进价有二十五两、二十八两,但九层是三十两,货值十万之数。” 甑老夫人听后呆愣住了,甑从安正想问她怎么回事时,她却忽然激动起来,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变得潮红。 “十万两啊!老天啊!老天爷这次可是保佑了咱们甑家了啊!” 卢妈一看吓了一跳,立马拿出一粒药丸塞入甑老夫人嘴里,又服侍着她喝了水缓下来后,这才退到边上站着。 甑从安也被吓一跳! 刚刚他如果没看错,奶奶那是激动得差点发病。 他忙看向卢妈,后者点点头。 “卢妈!你把这个黑木耳说给三爷听听。 咱们家是怎么收购的,怎么卖的,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发飞鸽传书的,统统告诉他!” 卢妈点头,然后以平缓的语调,把这事说了一遍。 “所以说,这次不是奶奶您老的主意,反而是那个卖木耳的乡下小丫头提示的?” 甑从安大吃一惊。 如果事实如此,那对方可就是他们家的大恩人了! 别人不知道可他倒是对甑家如今现状了如指掌。 甑家如今其实也就是外表好看。 甑老夫人早年丧夫,本想安安分分的守着甑老太爷留下的财产独自养大三个儿子。 可惜财帛动人心呐,更何况他们这一房只剩下孤儿寡母,如此的弱势却还抱着个金元宝,眼红的岂能放过他们? 甑老太爷的亲弟弟甑轶,在亲哥尸骨未寒之时,闹着要平分家产。 而让人齿寒的事,甑氏宗族居然答应了! 第27章 甑家1 自古历来都是嫡出长房承宗,分家时占据祖产的七成,何来与庶子平分一说? 可要命的是,甑氏宗族居然公开支持甑轶的无理要求。 他们理由很充分,族人都得支持族里的大小事。 家财丰厚的,就该多出些银钱,用来维持族里公用开支,助族学发展以及扶孤寡贫穷弱势家庭。 一般来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毕竟是族里的大事。 可每家每户出钱多少端看个人意愿,这本该是私下协商解决的。 可甑轶等人倒好,他们厚颜无耻连遮羞布都省了,不用私下协商居然直接明火执仗的带人上门抢了! 他们倚仗的无非就是甑老夫人夫死子幼,只剩孤儿寡母无所依靠。 他们认为,甑老夫人若想把若大的家业维持下去,势必要求到族里。 甑老夫人当然不能同意,按他们意思,自己家得到的最后就剩空架子了,折算银子也就原产业的十分之三。 因为甑老夫人不同意,他们居然理所当然的把这事闹大。 为了抢夺家财,他们甚至卑鄙的到处瞎传话,污蔑她不守妇道,就差明说甑家三兄弟是野种了。 甑老夫人忍无可忍,最终在娘家人支持下,愤而将甑轶及相关人员告上公堂,要求衙门秉公分产,同时再给他们母子四人分宗。 这闹到衙门走上公堂事就大了,后果直接让整个甑氏一族都跟着没脸。 谁能想到平时看起来柔弱无害而性格又极其内向的女人,内里居然这么钢呢?她甚至敢于自毁名声也要把甑氏拉下水。 甑轶及他的跟随者后悔了! 这官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说甑老夫人不守妇道,可甑老太爷留下的长子却长得七成像老子,而他的两个弟弟也有五分相似,这不是无稽之谈嘛? 告官一事一出,就惊动了族老真正掌事的人。 此时他们都出来了! 他们放低了姿态想私下和解,可甑老夫人已对甑氏族人已灰了心,根本就不同意。 噢!我受欺负了你们不问,族人名声毁了无法坐享其成了你们就出来了,天下哪有这么美的事! 因着娘家人的支持,官司判决很快。 不过一天,亲叔叔在族人帮助下抢夺亲侄家财、污蔑长嫂一案就在曲城大街小巷传开了。 这流言传的甚广,与之相伴的就是甑氏一族品性问题了。 于是好女不嫁甑族男也跟着流传开来。 眼看着私下解决已不可能,甑氏族老们急了,也恼了,他们带着族人气势汹汹的赶去甑老夫人家准备闹一场。 名声既然已毁,那还不如拿点实惠的,他们希望从那母子四人身上扒一层皮下来。 可他们终究失望了! 等他们上门时才发现,那个女人居然带着儿子们早就搬走了,而房产及店铺也早已易了主。 他们再想找人居然不知道母子四人去了哪里…… 自此,甑老夫人就带着三十万家资及三个儿子搬到了离家数百里外的望树镇。 等定居后又在娘家人协助下,回去迁了祖坟回此安葬,彻底脱离了本家从新开了宗。 甑老太爷去世时,大儿子甑元枫已满十岁,他亲眼目睹了族人是如何欺压他们孤儿寡母的,所以对族人们非常憎恨。 他们被迫分产,被迫脱宗,而曾经得到他们帮助的族人居然无一人帮衬,哪怕说句公道话也好,这让他心寒不已。 所以他从那时起就立志抛弃宗族,因而同意了亲娘的想法开立新宗。 因为居长,他要孝顺寡母,要照顾幼弟,更要承担养家糊口的重担。 他把读书的机会留给了二弟、三弟,他忍痛离开了他心爱的学堂,弃文从了商。 他想通过自身努力实现财富积累,他要把曾经欺凌过他们的族人甩到尘埃里去。 他更要让甑氏一族后悔曾欺凌过他,要让他们卑微的下跪求他原谅…… 二儿子甑元柳、三儿子甑元文是对双胞胎,他们比哥哥小了三岁。 因为亲父早逝及族人的欺凌,环境造就使得他们早慧成熟不少。 在亲哥的鞭策下,他们在功名上也取得不俗的成就。 甑元柳二十五岁时高中同进士,目前已做到从五品户部员外郎一职。 而甑元文因是老么,上面两个兄长对他难免溺爱。 财,甑元枫挣了。 官,甑元柳中进士了。 对他能否考中进士甚至做官,两个兄长都随他,对他没多大要求,只要平安顺遂即可。 不过好在他基础扎实,还是考中了举人,之后他就率性而为了。 他钟爱诗画,整天醉心于书中的千山万水间。 他的梦想是走遍他读过的山川河流,如果不是因为甑老夫人及家人竭力劝阻,可能他早不知道漂哪去了。 甑家三兄弟十几年的努力所获得的成就,让曲城里的甑氏一族羡慕并后悔不已。 甑元枫获得的财富、甑元柳所中的进士及甑元文中的举人,是他们族里望尘莫及的。 至今为止,他们曲城的甑家,族人里功名最高的居然只有一个快入土的老进士及一个举人。 因此,曲城的甑氏曾多次派人来商谈合宗一事,可惜覆水难收,门都进不去。 三兄弟的功成名就与曲城甑氏的衰败有着鲜明对比,这结果让压抑了十几年的三兄弟终于露出了解恨的笑容。 上一辈的仇报了,剩下的就看小辈们的努力了。 已长了辈分的甑元柳甑大老爷,三儿五女。 大爷甑从辉,本该是嫡子嫡宗的继承人,可惜自幼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读书,他读不进去。 经商,他能把自个儿赔得只剩下裤衩被人撵出去。 就是让他玩,他也只是个寻常的执跨子弟,只会交些不三不四的蠢才,斗鸡遛狗泡妓倒是少不了他。 更过分的事,他不认为自己是个草包,反而一直认为自己怀才不遇。 他认为亲爹偏心,对他不公才导致他如今的一事无成。 而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美人! 这府里他的妾室居然高达九位,而开了脸的通房丫头更是不计其数。 甑大爷年纪不大孩子却不少,居然高达十三个,最大的也就比甑从安小了两岁。 二少爷甑从书,从名字就可以看出甑大老爷对他的看中。 此子自幼表现出读书天赋,极聪慧悟性又高,常常能举一反三,这让教他的夫子夸赞不已,直扬言此子乃文曲星转世。 第28章 甑家2 甑从书的天赋让甑大老爷大喜过望,二弟三弟相继取得功名,他不是没有遗憾的。 可当他把他的遗憾放到大儿子身上时,却倍受折磨,因为他发现他的长子居然是个废物。 眼见二儿子成才有望,他当然鼎力相助。 可谁也没想到,已取得秀才功名的二儿子正准备更进一步时,却在赶考的路上造遇了暴风雨。 车翻了,人被甩出车厢了。 其他人都没事,只有甑从书出了问题。 他的后脑勺砸到了地上,却又那么巧合的碰到了地上的一个石头。 那石头倒不大,只孤零零的单独立在土路上,也就拳头块大小。 可能因为甩出车厢时惯性作用,导致后脑勺直接承受了重力,所以当时就流了不少血。 更别说后来大夫诊治的,他脑中还积了瘀。 自此,闻名望树镇及海安县的甑从书,彻底变成一个傻子,整个人成天木呆呆的。 甑大老爷不是没找过名医,可惜收效甚微。 目前这甑家二爷除了知道吃饭睡觉,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还必须有人成天跟着照顾才行,原本说好的亲事也黄了。 不仅黄了,还交了恶。 对方是海安城一位出名的举人。 之所以出名,那是因为这位举人在当地很有势力,传闻有一条街的铺子。 定亲是听闻男方天资聪颖,未来可期。 交恶是因为甑从书变傻了,女方怎么可能把百般教养的闺女嫁给傻子? 于是直接反悔,亲事当然做不成了。 甑家恨对方只能共富贵,对方恨甑家耽搁了闺女最好芳华。 可毕竟双方定了亲,而女方家却因为男方变傻了又反悔。即使对方在海安城势大,可流言总是避免不了的。 这就导致原本被百家求娶的娇女差点折在手里,举人老爷能不气吗? 他们认为甑家故意撒播流言,于是就恨上心存了报复心里。 后续甑从辉被毁他们也功不可没。 连续废了两子,甑大老爷不得不把目光放到他老来得子的小儿子甑从安身上。 本想着小儿子小了哥哥十多岁,该是在全家人溺爱中长大的命,只要如亲三叔那样不走歪路即可。 可谁能想到,他甑家长房最后只能靠他来承接重任呢? 再说大房另外五个姑娘,除了一位三小姐是庶出,其余的全部嫡出。 甑大老爷曾经受尽偏房所出的亲叔叔甑轶欺凌,所以他对嫡出很看重。 如果不是他那通房丫头私自停药,估计那个三小姐也不可能出世。 他这一生一共就两个女人,原配嫡妻再加上随身带着的那个生了三小姐的通房丫头。 那通房丫头算到天边,终于怀孕了,哪怕生个丫头她也高兴。 可她的行径却激怒了甑大老爷。 她能生却无福消受! 哪怕她生了小姐,也没能被甑大老爷另眼相待,等孩子出月后直接被打发卖了,而孩子直接交给了嫡妻扶养。 如今几位小姐也全部嫁出,只剩下十七岁的甑从安还单着。 甑二老爷家有二子三女,均已成家。 因家学渊源,两子读书不错,也都取得了功名。 大儿子在举人路上徘徊,二儿子已中了举。 以后二房一家肯定走科举入仕之路。 甑三老爷虽与甑二老爷是双胞,可他成亲却很晚。 家中子女也是最少的,目前只有一嫡子一嫡女。 嫡女居长已出嫁,长子与甑从安同岁却大了月份,已与三老爷的同窗闺女定了亲。 因为二老爷常年居住京城,而三老爷又长期居住在海安城。 考虑到三房长久分开居住不利于产业打理,于是甑大老爷五年前提议,兄弟三人内部分了家。 原本三十万的家资,得亏甑大老爷经营有方。 这么多年已翻了数倍,但两个弟弟的交际应酬,对上司的孝敬银子,以及众多子侄的嫁娶,居然花了大半。 能分的银子只有五十多万两。 考虑到两个弟弟及侄子们以后走的仕途路,他们不能经商而弟妹们又不善于经商,甑大老爷直接购买了田庄店铺给他们。 他不期望他们多会经营,只希望他们能守住这些铺子、庄子,铺子的租金、庄子的出产能让他们手头宽松不少。 更何况他们还有功名在身,甚至还拿着不少俸禄呢! 三兄弟平和的分了家,而财产也是平分了的。 二老爷、三老爷心怀愧疚,当场向亲哥磕头拜谢。 为了他们兄弟两,自少年时读书就闻名曲城的哥哥,硬是把机会让给了他们,自己却去从事他曾经瞧不起的商贩营生。 他们由此约束儿子们,以后不能忘本,大房二房三房永远是一家人。 分了家后的三房人相处得更加和睦,而和睦的背后却是大房挖空心思的付出。 甑大老爷没让兄弟们知道,当初他拿出去的银子是整个甑家所有。 那时的他只留下维持铺子正常三天周转的银子,期间万一出状况那大房可就无力回天了。 如今虽然过去这么多年,可该花费的、因生意涨跌的用去了不少,能动用的银子还是有效的,也就十多万两。 如果没有甑老夫人及时通知止损,那大房可能就此一蹶不振,甚至破产都有可能。 毕竟这十多万两银里,大部分是准备备货的银子,没有银子备货,店铺如何经营得下去? 如今没赔反而赚了不少! 他很庆幸,也很感激那个无意中提供建议的人。 其实甑从安也很清楚,这么多年过去,哪怕二叔、三叔心中装着甑老夫人,还想着亲哥哥,可毕竟他们已成了家。 甑从安常与两个叔叔家的哥哥们打交道,那几个堂兄们总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出身及学识的优越感。 他知道,如果他家败了,这两个最亲的叔叔家,估计能来往就不错了,别提帮扶了。 由子及父母,也能窥见一二。 他们嘴里、心里想着兄长是一回事,可真动真格的用他们的银子那又另当别论了,不然何来内部分家一说? 于是叫了下人,赶紧把郑毅给他找来,他想当面拜谢这位点石成金的救命恩人。 第29章 冲突 叶娟头疼的看着自己的破衣服。 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穿旧的衣服甚至带补丁的不可怕,可怕的却是要穿露背的。 原主在家里穿的,基本上都是他人不要的、早就该报废的摞满补丁的衣服。 她捡衣服的对象可能是小吴氏,可能是老吴氏,还有叶槐山的…… 如果不捡那些人的衣服,她就得光着!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穿过来的叶娟也只能接受。 可现在这件衣服真不能见人啊! 这件春装轻轻一拉居然就破了,很明显它们该寿终正寝了。 她得出去买衣服,可想到买新的衣服带来的后果,她又头疼了。 这衣服买了肯定得穿,穿了肯定得被人看到,被别人看到没关系,可被叶家人看到那就不是小事了! 起纷争是少不了的,以后她别想安生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暂不买新衣服。 她得下山找叶家人要去,毕竟她现在还姓“叶”嘛! 打定主意后,她快速的整理山洞,把她自己用得到的全部送入空间。 不收起来不行啊! 天慢慢的热了,进山里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 她这里毕竟还没到深山,只是接近深山的边缘而已,被人摸到山洞是迟早的事。 万一哪天她不在,有人进来顺走她的物品她找谁要去? 她又仔细的再次查找,确认这洞里除了一点柴火与柴灰,再找不到其他后,她才放心的下了山。 对于即将迎面而来的麻烦,叶娟心里想的很清楚,反正他们别指望她再为他们干一点活。 如果他们还不知数的瞎掰掰,她就让他们掂量下得罪自己的后果…… 目前,她最迫切的就是尽快解决自己的身份问题,毕竟她已经十四岁了,在这里即将成人了。 对于即将成人的她,老叶家是如何打算的她很想知道。 老话不是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所以她还得凑近看看,知己知彼嘛! 于是这天早晨,叶家人正在吃早饭时,叶娟出现了。 十几双眼睛都吃惊的看着她。 他们当中几人,曾多次上山寻找都没不到,没想到她自己却回来了。 还是老吴氏率先反应过来,“你不是死外面去了?怎么回来了?这家里可没有你吃的!” “是吗?往常这家里就有我吃的吗?”叶娟原本背着的双手回到胸前,众人这才看到,她的双手居然各拿块拳头大的石头! “你想干什么?”老吴氏想到上次被砸坏的饭碗,气得尖叫着嗓门大喊着。 那些被砸坏的饭碗可都是银子啊!她的心可疼了。 “我不想干什么,就是想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听说,你们想卖了我?” 叶娟冷着脸,怒瞪着老吴氏。 “吆喝!你倒是灵通!就是卖了你又怎么着?”老吴氏嚣张的叫。 “你们俩也是?”叶娟看向小吴氏及叶槐山,叶槐山伤势已好了很多,已被架出来吃早饭。 “难道不能卖?”小吴氏的表情与老吴氏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愧为亲姑侄。 “嗯!能卖!那我就自卖自身!”说完,上前按住叶红,不顾她的反对,强行扒了她的上衣。 这还是春天,所以叶红被扒下来一件外套里面还穿着不少衣服,可她也被叶娟的野蛮粗暴行为吓得抱臂直哭。 王氏倒是想护犊子,可惜反应太慢了,谁叫叶红坐在角落里离她很远呢? “那是红丫头衣服,你凭什么抢?”王氏气得心口疼,那衣服是她刚做的! 这衣服还是前几年婆婆分给她的布料,她一直没舍得做衣服穿。 今年女儿长个子了,原本的衣服短了不少,她就赶了几天的针线活给女儿做了这么一件新上衣。 可没想到还没穿几天呢,就被这个小贱人给扒下去了! 他们二房的衣服怎么能便宜大房,更何况还是便宜这个小贱人? 不要回来她的心得流血! “拿回我该得的! 既然你们都想拿我的卖身银子,那穿件新衣服又如何? 如果买家挑人时看我穿得很邋遢,你们又如何拿到高价卖身银?” “行了!都赶紧坐下来吃饭。”叶老爷子看不下去,啪的一下拍了下桌子。 他此时只能制止,不然得闹到何时? 因为大家长发了话,全家除了叶娟,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叶红恼羞成怒的瞪了她一眼,又起身跑回去找衣服穿了。 “切!谁稀罕!上梁不正下梁歪!”叶娟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叶娟胆儿皮了。 叶老爷子在家里的权威从来没被人质疑过,今天却被叶娟下了面子,直气得脸色涨红。 “混账!你都是怎么教孩子的?谁家里有这样目无尊长的不孝女?” 叶老爷子咆哮的声音传得老远,让刚换了衣服回来的叶红都不敢进门。 “当家的消消气,先吃饭! 这个贱丫头几天不见脾气倒是见长了! 哪天得空揍她一顿就安生了,你犯得着为她生气?” 老吴氏把盛好的饭端给他。 叶老爷子脸色还是很难看,不过老妻给他递了台阶,他也就借坡下驴了。毕竟人都走了,他发火给谁看? 叶家众人心态如何叶娟不关心,反正她到叶家的目的达到了就行。 此时她正快速的穿过村子向镇上而去,她脑海中已想到了前世各种美味,鱼…虾…肉……, 唉!还是打住!她可不能再想了! 光想想就搅得她的味蕾直泛酸,如果吃起来那更是梦幻呀! 第30章 再见 自从甑从安吩咐请叶娟上门,可把郑毅愁得一个头两个大,他这到哪去寻人? 最后他只好想了个笨法子,让认识叶娟的全子天天出去转转,看能不能走运的给碰上。 全子此时一脸苦瓜相…… 他在街上已经溜达四天了,可还是没能在镇上找到人。 他还不如郑管家呢,毕竟郑管家还与人交谈过几次,甚至还做成了几次买卖。 他老人家都不知道叶娟住在哪里,更何况是他?! 第五天时,他又在街上游逛。 当他经过街边的小吃摊时,忽然觉得肚子很饿。 他可不想饿着自己,于是属性坐下来开吃。 可当他快吃完抬头准备结账时,却赫然发现对面坐着的人,居然正是他百般寻找的叶娟!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于是他三两口解决碗里仅剩的早餐,找店家付了钱,当然也包括叶娟的。 然后他就坐叶娟对面板等了。 他就怕一眼没注意人又跑了,到时他哪里去寻? 这找个人容易嘛这是! “说,找我什么事?” 叶娟认出来人是全子,她估计对方有话说,所以她等着他开口。 “哎吆!姑奶奶哎!你可让小的我好找啊!小的都找了你足足五天了!” 全子哭丧着脸一脸委屈的回答。 “好像我没请你找?你不说那我走了?下次再见到有可能是半月后。”叶娟调侃到。 “哎!您可别!我家主子有请!”全子终于吐了实话。 “没兴趣!”叶娟说完准备走人。 大户人家的糟心事多,她才不想搅和进去。 “哎!姑奶奶!算小的我求您了!您就给小的一个面子行呗?” 全子一看叶娟真的要走,急了! 他赶紧跟了上去,然后一直跟了半条街。 叶娟最后被全子跟烦了,也怕了他的紧箍咒,只好说: “呐!给你次机会。 我现在去买东西,半个时辰后我要到你们东家的布店买点衣料,有什么事情到布店再说。 你现在回去通知郑管家过去就行,至于甑家,我暂时是不去的。” 说完她转身向集市而去。 全子发现他拦不住叶娟,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只好被迫同意。 “这姑奶奶脾气渐长啊!”他心内暗自嘀咕。 转而一想,他还得赶紧回去通知。 如若晚了,说不上这位真的有可能走人了。 想想真是风水轮流转! 一个月前他还是大爷,现在他只能是小的了。 对方再不是一个小乞丐了,他现在得当主子敬着! 不仅是他,就是二管家,他的亲大伯郑毅,也得同样! 等叶娟逛了路边农家摊,又去了粮油店买了几斤米、几斤面粉及食用油后,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这才向布店赶过去。 还没到店门口呢,老远的就看到郑管家那微胖的身子,正站在门口打着转。 于是她上前打招呼。 “哎呀丫头,你可把我等得好苦啊!走,快进去!”说着带头入内。 此时的铺子里人不多,不过叶娟意外的发现,店内多了一个算得上熟面孔的村人。 她也不知道对方姓什么叫什么。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看到她时也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她是谁。 叶娟没搭理,直接跟着郑管家迈入后院。 这次是进入正堂,而堂屋已经有人坐主位了。 因为对方低着头,叶娟一时看不清楚长相。 等她抬脚迈过门槛时,对方这才抬起头来。 叶娟忧闷的皱了下眉头。 “我不是给你挖好坑了吗? 你怎么不用反而人模狗样的坐在这里?” 她话一出,不仅郑毅吓了一跳,就是对方也惊了一下。 甑从安细打量她,过了几秒才认出叶娟是谁来。 今天穿得倒像个人样! “嘿!原来是你这个野丫头啊! 那不是你自己挖的?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甑从安自从认出叶娟,心神也跟着放松起来。 他没想到对他家帮助那么大的,居然与他曾有一面之缘。 嗯!还是个邻牙利齿的干瘦小妖精! 叶娟没搭理他,径直走到他身边下首坐下,坐等对方发话。 而甑从安也等着她回话,场面居然一时冷了场。 郑毅不明白情况,这两人什么意思? 他一脑门子官司却也不敢随便开口。 于是,室内一时居然静的落针可闻。 叶娟眨了下眼,保持不动,坐等对方出招。 还是甑从安率先反应过来,他这是干什么呢? 对方对他家可是有恩的! 第31章 穿书 “哎哎!说着玩的,不会这么容易就生气?怎么称呼你?” “叶!” “……”甑从安无语。 这够省略的啊,他知道她姓叶,可名字呢? “叶姑娘,今天让郑毅请你过来,是想代表甑家对你表示感谢,这个还请收下。” 说完,他把手边一个做工精美的梳妆盒推给她。 “你先说清楚为什么谢我,之后我再确认要不要承你的谢。” 叶娟一本正经的回复。 甑从安嘴角轻微的抽动了下,这个野丫头! “这一是感谢你上次对郑毅的提醒,就是黑木耳是有季节性这个事。 还有,你点醒他哄抬物价一事。” “喔,就这些啊!那还真不用谢! 有季节性这个常识,我觉得住在山边的村民都知道,你们不值得为这点事来谢我。 而哄抬物价只是我瞎蒙的,运气好蒙对了而已。 不然就我一个小村姑,哪能知道那么多? 再说了,我告诉你们我的担忧,这也只是为了我自己。” 看他们等着她下文,她只好继续说:“这卖东西也得有买家? 万一你们甑家真赔了巨资,那以后岂不是没能力再购买我的山货了? 能让我全须全尾的拿到卖货银子,这镇上有良心的老爷也就你们甑家了。 你们仁厚,赚了大钱还能让我跟在后面吃点肉渣,这已经让我很感激了。 原因就是这些,你们也不要想得太多。 再说一次,我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我自己!” 甑从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郑毅,发现他也吃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这姑娘脑袋似乎…… 不然怎么把功劳向外推的? 甑从安顿了下这才道:“不管叶姑娘的初衷是为了什么,总之给我们甑家帮了大忙是真的,我们甑家有恩就得报。 这里东西不多,留一点心意,还请叶姑娘收下,也省得让我们一直觉着欠了你的人情。 你要知道,这欠了人情却不还,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的。” 这特么的有钱不拿不是傻子吗? 可叶娟这次还真的只想做个傻子! 她还真不敢也不能去拿! 从甑家这里她已经赚了大钱,够多了! 特别相对于郑管家这些下人来说,可能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毕竟曾经穷得如叫花子似的村妞,如今却能翻身做主甚至超越了他。 那时只是个机会,错失了也就没有了。 可这次情况不同,她不能拿了。 这平白无故的白拿人家银子,好说也不好听啊! 不说郑管家会不会多想,反正她觉得她要是拿了,总觉得会烫手。 她想要赚钱,也得凭自己本事问心无愧才行。 “这样,我换个要求行?” “可以,只要在下能办得到!” 甑从安爽快的点头。 “那就给我讲讲立女户的事。” 不搞清楚她没办法做下面的动作,真等叶家安排,她的小胳膊可拧不过大腿。 甑从安疑惑的看向她。 叶娟也不为难:“你就把你知道的说下。” “女户啊!目前朝廷能立女户的,好像只有绝门寡妇以及和离归家的出嫁女。” 甑从安认真的又想了想,他也不是很清楚这些,于是又说:“书铺应该有律法典籍售卖,我派人买来看看就知道了。” “那就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买。”说完她站起来,“出来也很久了,我该告辞了。” “哎!叶姑娘,叶小姐,你可真不给我甑从安面子啊?送你钱你真不要?” 看叶娟站起来,甑从安也立马跟着起身。 “不用,无功不受禄!我担心拿了睡不着觉,更担心走不出这个门!”话说完她就向门口走去。 甑从安刚想回话,可对方却突然僵住身子并转而回头看着他,眼神很是奇怪,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他还未看明白时,对方居然又掉头抱起那个木盒子就走。 她边走边说:“这可是你说的给我的报酬,不拿白不拿!” 然后在二人目瞪口呆中,她居然就这样跑了… 第32章 书里的一二三 甑从安:“她这是…” 郑毅也懵,摇了摇头。 甑从安:“我感觉她开始是真没想着拿那盒子的,怎么最后忽然又变卦了?” 郑毅:“……” “算了!先生说的不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说完,他也摇着头走了。 郑毅赶紧跟上去侍候。 叶娟这会有点心乱如麻,她忽然发现她居然穿书了! 她穿的不是女主,不是女配一二三,不是路人甲乙丙丁,而是什么都不是! 女主角是皇商家的千金欧阳元香,而男主角就是甑从安! 因为看过太久,好多内容她都不记得了,包括书名。 之所以想起来,一是甑从安这个甑,她还查过字典,另外一个是黑木耳,再一个就是望树镇。 她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当初听说这个镇名字时她总感觉在哪听过,原来不是听人说的,而是她曾经从书上看到过的。 黑木耳暴涨暴跌就是女主家与死对头竞争导致的,结果是女主家惨败失去了皇商资格。 而男主家也惨败,如果不是叶娟横插一手,甑家不少人估计与书中结局差不多。 书中一开始,说的就是甑家耗费巨资高价进货木耳,因为暴跌卖不出去,导致资金周转不灵无法回笼,影响生意损失惨重。 雪上加霜的是,甑家大房的生意本就惨淡经营,却被对手横加一杠,联合其他商家集体打压,不过一月直接走向破产了。 甑家在望树镇已无法立足,迫不得已情况下,只能留下镇上的老宅子及一点田地败走京城。 随后一家人过起了长达三年的寄人篱下生活。 直到此时,甑大老爷才发现自己两个弟弟的本来面目,他们与曾经的叔叔甑轶何其相似! 心情不同,结果也不尽相同。 甑大老爷心灰生意破产的同时,还心伤于兄弟情分,到京不过一年就忧郁而终了。 而甑从安的哥哥甑从辉,虽也为父守丧,却在即将出孝时狭妓戏女,被甑二老爷的政客逮到把柄攻击攻击,直接导致甑二老爷甑元柳官降一级。 甑元柳寒门出身,没有背景升官本就艰难,没想到自己的亲侄儿会如此的拖后腿,直接撞到人家设好的风口上。 这彻底惹怒了甑二老爷,一家人被当街撵走。 甑家老太太也被气得就此一命呜呼。 十七岁的甑从安也由此与亲叔叔甑元柳、亲大哥甑从辉决裂,独自带着痴傻的二哥甑从书及寡母扶灵回乡。 回乡途中偶然救了女主父亲及哥哥,几年后在女主家帮助下生意又扶摇直上了。 期间甑从书因意外再次摔伤,反而因祸得福,人彻底的清醒过来,并奋发图强中了进士。 等甑从安一家再次入京定居已是六年后。 而此时的女主因为发现未婚夫丑闻而拒婚,却被对方反咬一口失德并不利子系,从而无人问津一直待字闺中,已十九高龄。 甑从安上门拜访得女主父亲保媒结姻缘,此时的女主哥哥已官至四品,昔日的欧阳皇商也重现商界。 当双方大婚时,消失多年的甑三老爷一家出现了,而甑二老爷家也不遑多让的上门认亲,可真是一场狗血大戏! 之后就是甑从安的大显神威,在亲哥及女主家帮助下,生意做到了全国。 这期间他还不定期的把甑二老爷、甑三老爷家的儿子们拿出来溜溜,感悟人生来着。 书中涉及到的叶家村人,只有方文博。 他救了甑家二少爷甑从书,却被亲表兄凯窃甑家感谢的钱财结果被失手杀了。 二十年后,等甑从书扶灵回乡时才给他翻了案。 方文博的亲娘包庇凶手也锒铛入狱。 书中从头到尾也没有涉及到叶家村、叶家任何事,只是出现了两个炮灰方文博及其母亲,以及涉案的舅舅一家。 他的存在,只是为了烘托男主的出身,由商转变为官商,更因为亲哥当官最终才与女主喜结良缘。 而她的出现,不仅改变了甑家破产的危机,也改变了甑从安跌宕起伏的人生机遇了。 至于他能否再与女主喜结良缘就不是她该烦的了。 所以这回礼她拿的值,而甑家给的也不冤。 第33章 想法 她边走边想,没注意居然又走到了叶家村。 看来人的脑袋里还是留有惯性思维的,原身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叶家人。 因为她背着篮子,所以快到村口时,她用意念把买来的东西及甑从安给的盒子都给挪到了空间里,这才向叶家走去。 院内,暖洋洋的阳光照耀下,老吴氏与叶槐山正坐在院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家常。 而往常叶娟坐着的位置已被叶红代替,不过她不是在剁猪草,反而是在忙着针线活。 这时节,猪草想剁也得有啊。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声,估计小吴氏正在灶上忙着,也快到午时了… 此刻的叶家小院,虽然看起来有点破旧,可却也透着股温馨,显得那么安静而又祥和。 这里是她的家,可事实上却与她没关系。 她觉得,她就是那个投向平静湖面的那个惹人厌的石子。 既然惹人厌那还是走…… 当她走后,叶老爷子从身后闪身出来,他紧走两步张开嘴想叫住她,却又发现不知道叫住她后该说些什么。 他忽然发现,她,其实还是个孩子! 她虽然是他的孙女,可他却从来没与她单独相处过或说过一句话。 此刻他才意识到,她毕竟也是叶家的骨肉,也是他的亲孙女,她姓叶! 可如今,全家上下男女老少,都对她冷酷无情。 这种从内心里承认叶娟是叶家的种,对叶老爷子来说,这在过往是从来没想过的。 叶娟不知道的是,此刻他的想法,为她后续脱离叶家开了绿灯。 不然如果叶老爷子一锤定音的同意卖了她,那她可不是折腾一翻就能成事的。 …… 叶娟回到了只剩下柴火余恢的山洞里,刚把东西从空间拿出来收拾好,方文博就出现了。 看到这个家伙,她心里一时有点不是滋味。 这是个倒霉催的人! 他与原身最相同的,就是从来没有享受过来自家人的爱护。 如果还是在书中,这个家伙居然是个短命鬼,他居然冤死于亲表兄的手里。 直到他身死,贪婪的亲娘居然也没有一丝悲伤,这还是亲娘吗? 而她也相信,原身叶娟可能真的被卖给了蒋家,被糟蹋至死。估计老叶家没有一人为她掉过一滴泪。 这两个可怜人,现在变成了她与他。 因为她的不同,他的历史也被改写。 想到此,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她嫁给他? 当脑子里伞过这个念头后,她居然再也遏制不住。 对方除了没用的亲娘,与她一样全是些欺软怕硬的贱骨头亲戚,她如果嫁给他,那身份问题就解决了。 而且,他们完全可以离开这个破村子,重新找个没人认识他们两的地方过上富足的好日子,干什么非要在这个穷山沟里被一帮极品拖着耗着? 对面的方文博不知道叶娟盯着他干什么,只觉得她的眼神很诡异。 他忍不住的紧张的互相握了握自己的双手,等待宣判。 看着方文博的表情,叶娟才反应过来,他似乎心里有她。 要不然,他此时不会像个小媳妇似的涨红着脸等她发问。 不过他的眼神是不是有问题? 就她这样一个干瘪黄毛丫头,不白不美不富态,最关键的还是个六亲无靠的人,看上她什么了? 她想到此忍不住笑出了声。 “说说,你今天来由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这里怎么…怎么打算的。”方文博强忍住被她盯得不自在,结结巴巴的开口说出此次过来的目的。 叶娟:“我刚想到一个方法,不过能不能成还得等待时机,可究竟合不合适还得我问了才知道。” 方文博抬起头,看着她:“什么方法?” 叶娟忽然很想逗逗他,“那就是找个人嫁了,你觉得怎么样?” 方文博脸色忽然有点激动,蚊子般的开口:“挺好的!” 第34章 定 叶娟笑着问:“我对他家庭比较了解,可对方的人品不知道,他以后为人处世方式不清楚,对方的心思我也不明白,你说该怎么办?” 随着话落,方文博反而吃惊的看向她,之后脸上神色居然明显的露出失落受伤的情绪,明亮的眼神也逐渐暗淡下来。 过了会他才低着头回复,声如蚊蚋,“你可以找人去打听打听,如果…如果人不好,你就别嫁了…不然岂不是……” 最后一句几乎耳语,叶娟差点没听到。 “所以我还是决定当面问清楚,你觉得呢?” “…那肯定是的……” “那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方文博忽然抬起头盯着她看。 “作为姑娘家,我都问得如此明显了,你不同意娶我吗?就是你想的意思,你的答案呢?”叶娟微笑着回答。 “我同意!我愿意!我……我肯定不会欺负你的!我……我家里就我娘一人,你知道的,我…” 他看着她笑,被揪住的心跟着缓下来,他明白,她在逗他! 他看着她,也跟着缓缓的绽开了笑容…… “叶娟,不!娟儿!你放心,只要我有的,肯定会分出一半给你!不,是全给你!咱们就两人,好好的过…” 确认了关系,双方相处也忽然变得亲密随和起来。 两人都没有家人亲友,从别处也都找不到归属感,可此时此刻,他们却忽然觉得他们靠得是那么的近。 方文博也不再羞羞答答了,更不再离得三丈远了,他紧紧挨着叶娟坐着。 两人一边交流一边忙着午餐。 他很细心,能贴心的猜到你下一步做什么,而他肯定已做好了相应的准备早等着你了。 他敏感善良而又温和,这是他生长的家庭因素导致的。 此刻他因为开心,从内而外都散发出愉悦感,这使得他整个人与平时变得有所不同。 原本那个沉默寡言的方文博不见了。 现在的他,变成了一位阳光大男孩。而他整个人的气势也不同了,变得爽朗大气起来。 叶娟忽然觉得他变成了温暖的邻家哥哥。 两人愉快的享受了双人午餐。 没有满汉全席,没有大鱼大肉,叶娟却觉得这是她到这个世界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有人真心的陪着你与独自形单影只相比,差距太大了! 她发现她已经孤单很久了…… 她想了想问:“小方,你娘那里会同意吗?” 方文博闻言嘴角抽了一下,“小方?能不能换个称呼?” 可随即笑容又沉寂了下来,思考了下回答:“她那里好办,只要有漂亮的衣服,有吃的,甚至给她几文钱都能很好的打发了,麻烦的是我舅家。” 叶娟疑惑的看着他等下文,她知道那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在村里曾偶遇过多次。 那个胡家舅母,有多次想从她手里抢夺野菜,都被原主躲过去了。 其实也不是原主会躲,而是因为那几次很不凑巧都被人围观了。 老吴氏并不好惹,哪怕她不喜欢叶娟,可她喜欢叶娟手里的菜啊! 再加上叶家也是村里的大家族,胡家却是村里的独户,所以没必要情况下,胡舅母并不敢过分惹事。 “胡家虽然在叶家村独门独户又势单力薄,可因为大家知道他们家有个天生神力的莽夫,再加上我舅母的泼辣与外婆的胡搅蛮缠,平时遇事没理也能扯三分,所以村里人一般都不想招惹或得罪胡家。 我舅舅是个什么都不管的墙头草,而这根草一般都会偏着他自己家。 娟儿,跟着我委屈你了! 我这帮泼皮无赖的亲戚现在是想甩也甩不掉! 不过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虽然现在还是一团乱麻,但我肯定会想出办法解决的,你相信我好吗?” 第35章 方家事 叶娟可不相信他的能力,以后说不定但不是现在。 不然刚过去的冬天他怎么把自己过得那么惨,一脸的菜色。 “你舅母究竟怎么个泼法?你外婆又如何的胡扯蛮缠?还有你表兄,他的力气大到什么程度?” 说到家世,方文博有点消沉。 在他记忆中从来就没什么可值得回忆的,能让他想起来的都是吵骂、嘶喊、抢夺以及悲痛。 “我爹其实是被我娘我舅家等人活活气死的。” “……”叶娟默了,这一开局就这么惨。 “大概四岁,我记得有天晚上,夜很深,家里忽然叫闹起来。 我被吵醒了,当时就坐在床尾看着床上床下几人闹成了一团。 我现在脑海里映像最深的,就是我爹绝望的叫喊,‘那是留给我儿子读书的啊’、‘你们不能拿走啊’之类的。 之后很乱,因为我被人踢下了床,已经看不到具体情形了,那次我也受了伤。 当时那间屋子里,有我爹娘,还有外婆一家四口。 他们胡家四人联合我娘,合伙欺负瘫在床上的我爹一人,很轻易的从他手里夺走了一个木盒子。 我知道那盒子里有不少银子,从我曾爷爷或更早前就开始攒起来的。 平时除了我爹自己,任何人都不能碰。 方家几辈子都读过书,可能读书已印到方家人骨子里,他们对功名看的极重。 而攒钱就是为了给子孙后代科考用的。 从我爷爷起方家就几代单传了,这攒的钱不仅没用上反而还增加了不少。 一个是家里田地收入。 另外一个是我爷爷会攒家当。 他书虽然读的一般,并没取得哪怕是最低等的童生功名,可他作为一个村民来说,还是很会聚财的。 再一个是我奶奶,曾经镇上首富家的小姐,据说陪嫁很丰厚,也不知道为什么嫁给了没什么功名的爷爷。 最后就是我父亲,他虽然费了点钱,可毕竟考取了秀才。 家里田地因为他秀才功名免了税,再加上他做夫子的束修等,也能把早前他读书用的银子补回去了。 所以诸多方面加起来,父亲当时在世时,应当能有好几百两,对于咱们村来说可算得上大户了。 可谁能想到,这笔银子最后居然都被胡家给霸占去了! 而我娘,见了胡家外婆就如老鼠见了猫,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一味的供着娘家挥霍不说,最后还帮着娘家人抢夺了方家最后的血汗钱。 据说当晚我爹被气得吐了不少血,没过两日就去了。 期间我娘及她的娘家人,没人过问,他们都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巨额银钱上。 还是村长来我家通知事情时,这才发现我爹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 听村里人说,他到死都没闭眼,就是给他摸眼皮也没用……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胡家人,包括我娘! 他们刁蛮、任性、自私而又心狠,我觉得是他们合谋杀害了我爹并抢夺了银子,可我没有证据。 银子抢了,之后他们又想霸占我家的田地。 我父亲在世时,田地加起来估计有十多亩,可现在家里田地二亩都不到。 我一直不知道如何为父申冤…… 第36章 方家事1 原主叶娟从来不关心自身以外的事,更何况与她无丝毫关系的方家。 叶娟觉得她的三观都让胡氏给毁了,做女人做到她这份上,真是古往今来少有! “如果状告我娘,我得先挨过三十板子不说,还不一定能拿回我家的钱财,因为没有人证、物证,而田契早已不知所踪。 当年被抢走的银子,早被胡家人挥霍一空了。 而田地,听我娘他们谈话说,那都是官契。 要想买卖,那双方必须到官府里变更才可以。 这是我爹生前在衙门亲自办理的,具体怎么办的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我估计,胡家之所以让我活着应该也是为了田地。” 叶娟听得咬牙切齿。 这哪里是亲人,简直就是豺狼虎豹! 这么一对比,好像老叶家反而要好得多! 叶家坏,可也只是针对原主,而从他们与周围人相处来说,还算讲道理的。 可胡家不是,他们那是贪婪成性,生性凉薄,不给就抢、就夺,甚至杀人都不在话下。 “这事我帮你想办法解决,不过你娘你是怎么打算的?她真的病得起不了身?” “据大夫说她没什么毛病,但天天就躺在床上不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常人也躺不住啊!” 听了前后因缘,叶娟有理由相信这胡氏是装的。 “你父亲死状凄惨,村长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就说是病死的。” “哼!有猫腻!八成胡家给了银子封口了,不然他家怎么这么富有? 一个村长能拿多少月钱?别忘了村长家也就几亩地,而且还有一半是孬地。” 方文博也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村长有问题,可他一直孤军奋战斗不过他。 唯一的亲人还是对家帮手,如果反抗狠了,说不定他早没了。 “这样,我去镇上找甑家帮忙,咱们不告你母亲,直接告村长,由村长再到胡家。 这胡家必须拿下,不然以后就是个祸害,因为孝道问题我们俩也对付不了。” 想到书中方文博结局,那胡家杀了人就像捏死只蚂蚁似的,拿着甑家的感谢银子日子照常过,她就很气。 而他母亲及村长,则是又一次的包庇了凶手。 所以,这村长与胡氏,才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 “我估计如果报官,你娘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也可能受刑,你怎么说?” 方文博咬牙切齿又愤恨的说: “那是她自找的,也是她罪有应得! 想想我爹,把她从胡家那个深渊中拉出来,结果她是怎么回报的? 我爹就差把心掏给她了,可不管他怎么付出,都捂不热她那颗自私自利的心,就她之后做的那些事,配为方家妻吗? 她与胡家人一样早就从根子上坏了,简直就是一群狼心狗肺。 如果有可能,我想替我爹休了她,这是我爹临死前最后的期望。” 方文博自幼失怙,又因为胡家捣乱,这导致与他走近的村人一个都没有。 他孤独沉闷了十几年,今天忽然有个人愿意停下脚步听他诉说委屈与苦闷,他早忍不住一吐为快了。 更何况倾述的对象还是他看中的媳妇,所以他秒变话唠。 絮絮叨叨的与叶娟说了一整个下午,等天快黑了这才被叶娟赶着离开。 第37章 和盘 次日晨,叶娟再次去了镇上,这次是直接到甑家找甑从安帮忙。 “哎你说,这丫头也真奇怪,昨天死活不来、死活不要,把我们甑家当成了洪水猛兽。 可今天倒好,自己又孤身闯来了,这会倒不怕我们甑家欺负她了。 难不成是嫌弃昨天给的礼物太少了想再来要点?” 跟着的郑毅就当没听见。 二人一路闲逛似的去了客厅,而叶娟此时已坐等一刻钟了。 “这肯定是甑从安这家伙故意的!”叶娟心内嘀咕。 “稀客啊!”甑从安一进门就对叶娟喊了一句。 叶娟没理他的调侃,开门见山的说:“我今天来有事请你帮忙,不过我也用我的消息交换,如何?” “你就是不用你消息换,看在你曾帮我们家的份上我也会帮你。 不过既然你有消息置换,作为生意人,爷又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所以爷很好奇,来,说说!” 对于一个曾帮助过甑家的村姑,甑从安已经很惊奇了,如今她居然还有新的消息与他交换,他当然很想知道内容了。 叶娟看了看附近的丫鬟小厮,甑从安心领神会。 一挥手,不过喘息间,整个屋子里除了郑毅其他全下去了。 郑毅踌躇的开口,“三爷,要么小的也……” 甑从安不知道叶娟要说什么,一时也不好决定,就用眼神询问她。 叶娟道:“不用!郑管家对我来说可比你亲切多了!” “……”甑从安被怨的一时无话可说。 而郑毅却颇有感触,看来人还是得放下身段好好做人。 如果他当初狗眼看人低,或者起邪念吞了叶娟的货银子,那结果可就天差地别了。 如今他被她当作了自己人! “这丫头有时很难缠,但大部分还是不错的!”以后该帮的一定得多帮着点。 叶娟斟酌一下准备开口,“这个消息不知道对你还有没有用,因为我已经改变了它的开头。” 昨晚她想了很久,要想解决她与方文博目前困局,她必须得找个粗大腿。 方文博是她以后的依靠、家人,目前他的品行还是很不错的。 她与他相交,仅因为她给了他一个板栗饭团。 而他为了回报她,先是独自上山告诉她叶家出事,后又提供了风雪警报,再接着是陪着卖山货…… 虽然仅有几个月,可这一路走来,她发现她的身边常有他的身影。 在这个年代,想找个对你全身心付出的男子是比较少的,毕竟这里说亲是两家人的事,期间参杂了太多。 而对她来说,方文博是不同的。 可再不同,目前的他与她一样都没有后盾庇护。 而她周围有这个能力的,就是眼前的甑从安! 书中甑家的甑从书,他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从头到尾大放异彩。 从他清醒过来,就一路高歌猛进。 哪怕是即将来临的灾年,他也没受到丝毫伤害,最后做到了一品大员致仕归隐。 他先是参加科举,在清醒过来的当年秋天,他高中解元,隔年之后又考中了会元、状元。 之后步入官途,他先入翰林,不过五年时间,就从侍讲、学士、大学士直接入了阁,副相也仅做了一年就晋升到正一品宰相,那时的他只有三十九岁啊! 值得一说的是,他不仅身居高位还能平安到老,更是福泽了子孙后代数辈。 作为三朝元老,他生的富贵,逝去也哀荣,被继任皇帝追加为文正公,算是文臣最高荣誉了。 甑从书她接触不到,就是接触到了,她也治不了他的病。 可眼前的甑从安可以抱大腿啊! 这人初期存着本心一直善待兄长,却没想到最后却被兄长照福了一辈子。 不然哪里来的男主一说?只是因为他有钱长相好? 甑从安等着她说话呢,结果对面的人却发了呆。 第38章 托出 “哎!我说你发什么呆呀?不知道你在做客吗?”甑从安拍了拍桌子。 “你这样子像待客之道?”叶娟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那你说,要怎么待客?”甑从安舒适的依靠在椅背上,好脾气的反问。 “弱智!”叶娟不客气的白了一眼。 “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男主的啊?一点都不稳重!”她内心吐槽却不妨碍交流。 …… “我之前曾做了一个梦,梦很长!” 还是以她做梦为前提比较好说,也容易被接受。 他们相不相信就不在她考虑范围内了,但她相信,就是他不全信也能起到一定的预警作用。 只要他相信了一点点,那就好办了。 根据过往打交道来看,不管是仆从郑管家还是主人甑三爷,都算得上有仁义的乡绅。 自己以后遇到麻烦事上门求助应该不会被拒绝,她不想做一锤子买卖,黑木耳毕竟已过去了。 就是甑三爷觉得自己来历诡异,她相信他就是有疑惑,为了他自己他也会聪明的帮她保住秘密的。 至于郑管家那就更不用说了,因为黑木耳让他变成了主子的心腹。 她的话如果对甑从安有用,那对他帮助更大,是何造化就看他自己努力了。 而对眼前的她来说,不解决身份问题让她一直寝食难安,就如头上随时悬了把利箭。 她只能被动的与一群极品捆绑在一起斗智斗勇。 如不解决,她根本没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如不小心,哪天自由都没了。 “你说,我自会判断。”甑从安做出洗耳恭听的动作,惹得叶娟哭笑不得。 这人吊儿郎当这么皮,假如真摊上书中发生的那些事,他得费多大劲才能走出来混出个人样? “不知道甑公子对贵府的二老爷怎么看?就是甑元柳大人。” 甑从安吃惊的看着她,她一个乡下丫头是怎么知道二叔名讳的? “还有他的夫人薛氏及两个儿子又是如何看待你们大房的?” 靠!居然连二婶的姓氏都知道了! 甑从安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半个多月前,在我把余下的木耳全部交给郑管家后,我回去时曾做了一个梦。” 看他们均好奇的盯着她,她才接着说:“其实那个梦我也很奇怪。 一是太清楚了,到现在我都记得。 二是不明白为什么做了与我不相关的梦,一直到昨天我才恍然大悟,因为你们给我解了梦!” 这话说得对面二人有点糊涂了,他们给她解梦? 然后叶娟只是改变了叙述方法,以她的梦为参照物,把她想说的目前大概要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一直说到大房卖木耳出事求助到京城,再从京城出事又被迫无奈的被赶回来为止。 对面的郑毅想信又不敢信,这也太神奇了! 这甑家的事怎么让外人梦去了? 而甑从安却清楚自家事。 他知道,如果二月份真的没有叶娟的横插一杠,说不上他家真的有可能走上她梦中所说的悲惨下场。 自家生意破产,拖家带口投奔到二叔门下。 而他的亲二叔,如果不是他自己曾经观察到,说不上也会以为都是二婶这人坏,其实根源在二叔这里。 哪怕是至亲同胞,身份地位也已天差地别。 一个是低贱无权的商,一个是士,还是个五品京官。 自己亲爹寄人篱下本就难受,又被他长期善待的亲弟弟一家奚落,以他爹一直要强性子,忧结而终极有可能。 大哥花天酒地早已深入根子里,守孝时让他清心寡欲跟本不可能。 想想父亲都能忧郁而终,这说明二叔为人是何等的自私自利。 可能从他角度来看,他官最大,甑家应该以他为主,他们大房更应该把他供起来而不是投奔他、拖累他。 说不上他还会觉得当初分家二房分得太少了! 假设成立,那他们一家人投奔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更何况老大吃喝嫖赌不少还闹得他降职? 他的好三叔看来也不是一心扑在诗书画上,居然从头至尾不曾露面,与二叔何其相似? 等他家发达了一个个却又冒出来了,真是好打算! 他原先还奇怪着,怎么三叔那么醉心于山川河流,成天的奔向大山里,他们这里风景也不错他怎么就不来呢? 更何况他的亲娘也在此,他就不能时常回来尽尽孝道? 根源原来在此,他们只为自己而活! 第39章 甑从书 不管对面这位是如何梦到的,就她歪打正着救了他家一事,就让他感恩一辈子! 更何况此时此刻,她还对他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 要知道这样的事说出来是极承担风险的! 轻的被揍,重的被人当着妖怪烧了都有可能,看来她很相信他们甑家! 难怪昨天她会用那样的表情看着他…… 好在他昨天自报家门,不然今天他就得不到这重要消息了! 由此看来,昨天她确实该拿礼盒。 不仅该拿,还拿少了! 从深处说,她之于甑家,真的是大恩人,她等于救了他一家几十条命啊! 想到此他站起身,来到叶娟面前,恭恭敬敬的对她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叶娟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避开,“你可别这样怪啊!难不成等会我说了我的请求,也得给你鞠躬不成?” “这是两码事!从今往后叶娘子就是我甑家的座上宾!” 甑从安珍重的说了此话后才又落座。 “座上宾就免了,我只想过我的小日子,可不敢轻易上门唠叨。 我今天想说的事与梦中的你二哥也有关系。” 叶娟话一落,甑从安立马转头盯着她,直把她盯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满身爬! “你可别这样看着我!你二哥是可以治好的,他只是瘀血堵住了筋脉。 梦里他被你叔叔家的仆人联手给扔出去,头又被摔伤了,当时根本看不出他如何。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画面一转,就看到你二哥独自一人来到了我们村附近的河边。 也不知道他是脚滑了还是怎么的,反正他落水了,然后被我村子里的人给救了。 等他落水被救并被送到你家时,当时他还有点糊涂,没有完全清醒,也不知道是谁救了他。 接着画面又到了他高中一甲头名,回乡祭祖路过河边时才想起自己的救命恩人来,于是就带着随从亲自携礼上门表达了谢意。 本来这是件好事,却没想到对救人者来说却是灭顶之灾的源头。 当晚,他的舅家表哥凯窃他的钱财,就偷偷的把他给掐死了,而他的亲娘无视亲子惨死却隐瞒不报,包庇凶手。 好好的救命之恩最后却换来了这么一个结局。 等到二十多年后,你哥哥回来服母丧时,才知道他送的那微不足道的谢礼居然害死了恩人,这才给他报了仇雪了恨,可那时的他连个孤坟野冢都没有。” 甑从安先是高兴于二哥的因祸得福,却又被后面恩人的惨死给惊呆了! 他二哥居然白白害人一命? 没有他送礼的因,哪来对方表兄凯窃的果? 这用恩将仇报形容也不为过了。 “今天过来,就是想请你直接帮他解决他家的极品亲戚,因为身份及孝道问题,他没有办法自己解决。 但我考虑一下,可以换个角度,从村长入手。” 于是她把方家父子遭遇详细的说了一遍,末了又说:“这也算你们家该做的,前世恩今世报。” 甑从安想了想说:“既然对方已经不在乎他母亲名节,此事就好办了。 而且此等恶妇也没什么值得看重的,这事你放心,我给你办好。” 叶娟听完后看了下天色,觉得不早了,于是准备告辞:“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甑从安好奇的问:“虽然是一个村子里的,不过我很好奇你居然如此热心。” 叶娟向他翻了个白眼:“当然热心!因为我已经决定嫁给他,不过在嫁人之前,当然得扫清障碍! 你得赶紧点,我还要赶着做新娘子呢!” 甑从安听得无语,这么恨嫁? “还有,昨天问你的女户一事不用烦了,因为本姑娘我已经找到了好方法!”她说完直接起身走人,招呼也不打一个。 第40章 官司 甑从安对她的毫不客气也无可奈何,不过他也心甘情愿,谁让他们甑家欠着她呢? 而且这样的毫不客气,说明她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对待了。 于是他转头吩咐郑毅:“你拿上一百两银,去县里打点一下,把方家一事了结了。” “是!”郑毅赶紧应下,“不过县太爷夫人与咱们老夫人有交情,是不是?” “不用,钱该花就花,交情以后再说,再说这方父也确实死得冤,这张县令张太爷也该为民做主不是?” 甑从安也知道甑家卖木耳时提前给王夫人打了招呼,估计他们这次不会少赚。 当然如果王夫人收到消息反而赔了,那就太蠢了,甑家可不想与蠢货交往。 “还有,既然已经知道她住在叶家村,你也给我详细打听下这二人底细。” 了结了叶娟的事,甑从安心下也轻松起来,开始有心思想着如何折腾他大哥了。 至于他二哥,他虽然也想他能早日康复,可不是靠敲他脑袋为前提让他清醒的,还是得找个靠谱的大夫好好治疗治疗。 “今天的事经你耳,再没有第四个人知道!”甑从安抛下一句话走了。 而郑管家郑毅却冷汗淋漓,这知道太多也不好呀! 看来以后他还得把叶姑娘供起来当祖宗敬着。 叶娟回来三天后的下午,方文博过来了,说官差抓了村长及胡家众人,也包刮他的母亲。 不过在抓人时,那个二货表兄居然靠着自己蛮力,打伤了衙差。 叶娟笑了笑,真是个二百五,这么爱作,真是不作不死啊! “那你怎么还有空过来?” “我与衙差商量好了,后天开堂我一定赶到,这才有空过来找你的。”方文博面带温和的笑看她。 叶娟瞪他一眼:“衙差过来肯定有牛车之类的,你倒好,自己走过去不成?” 对面的方文博只是笑笑。 “唉!服了你了,走,我同你一起去!” 叶娟收拾一下就与他一同离开了,她知道他来的目的,也就不再耽搁。 方文博这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看她已经走出山洞,他忙跟着出来,帮助她掩护好洞口这才出发。 到了镇上,他们先顾了一辆马骡次日一早出发去县里。因为当天太晚,他们就在镇上住了一夜。 第二天天色微亮他们就出发了。 叶娟没想到,就百里路他们耗时整整一天居然还没到达。 她很奇怪,马不是日行千里吗?不然千里马怎么来的?这也太慢了! 其实她外道了,她乘的并不是马车! 离县城还有半个时辰的镇上,通过过往客商打听,申时末就关城门了。 于是他们不得不就近找了个客栈住下…… 次日辰时,衙门正堂上,看着威武霸气的衙差以及端坐在明镜高堂之下的县太爷,叶娟这才知道为什么古代普通老百姓遇事不报官并且还怕官府的原因了。 因为他们的威仪,特别是他们手里几丈长的棍子,胆子小的穿过棍棒阵也得吓傻了,更何况还有人得先吃顿棍饭? 甑从安找来的讼师此时正在诵读村长的贪婪,以及与胡家合谋害死了方文博之父方谷山一案。 作为原告的方文博此时豪不畏怯的立足于正堂之上,静静的聆听。 因涉案之人全部在场,此案一点也不复杂,再加上胡家一家怂货,不用一个时辰,方父一案就水落石出了。 案件源头都是通过胡氏发生的。 方家有多少田、亩产多少、家里还有多少粮,她都回娘家细无巨细的全部一一告知,之后再带着娘家人趁着方父不在家时上门全部搬走。 开始由一斗粮到后面的百斤粮,从一个蛋到后面的一窝鸡、整头猪,慢慢的胡家人养成了伸手从方家拿的习惯,方家变成了胡家的仓库… 一开始的方父是不知道的,他整天在外忙着读书授课,等到孩子两岁后才发现家里的不对劲。 可那时胡家的胃口已被养大养刁了,如何会把一个柔弱书生看在眼里? 之后更是变本加利,田里收获的居然直接拉回了胡家。 第41章 官司1 方父气不过与之理论,却被舅母及胡氏拉住被舅舅毒打了一顿,不仅身受重伤还断了腿。 受伤后方父再无法外出,也没了收入来源,胡家豺狼的本性也就不用再遮掩了。 他们逼迫方父拿出积蓄,方父不肯后他们直接搜房子,搜不到就挖。 在胡氏带领下,他们最后还是找到了方家几辈子省吃俭用最后留存的二百多两银子,其他的早就被胡氏提前顺走了。 争斗中胡氏侄儿、那个年仅十岁的胡万宝,失手打断了方父几根肋骨,使得伤重的方父更是重伤缠身。 由于无人帮着请医问药,不过两日,方父就吐血而亡了。 而叶家村的村长叶大松,明知方父死状凄惨却隐瞒不报不说,还提出了分赃。 方村长从胡家拿走了五十两银,被害死的方父就变成了寿终正寝。 方父的死并没有停止他们的恶行,他们之后又直接霸占了方家的田地。 因为方父早就明了胡家人的品行,所以在他还好好的时候就防了一手。 他把方家的田地全部换成了官契,而官契却有明文规定,必须是成人男丁方可买卖。 方父死后,方家就只剩下独子方文博,如果他也死了,那就成绝户了。 余下的田不管是胡氏还是胡家,是一分地儿也拿不到,会直接被县衙没收的,同时被没收的也包含他家的房子,不过那房子得等到胡氏百年之后。 所以胡家为了那十多亩田,他们容忍了方文博活到现在。 案子审完,包刮县太爷在内,所有人都被胡家的恶行给恶心到了! 这个案子后果太恶劣,为了教化子民,县太爷用的是公审。 所以围观的群众要求立马严惩恶徒。 要不是还在公堂上,可能石头或烂菜叶都能把胡家几人给淹没死。 最后根据方父临死前要求,判胡氏休归胡家。 方家惨案源头是胡氏,故判杖刑一百。 舅舅、舅母也分别判处杖刑一百,并归还死者方谷山纹银三百两。 同时归还方家这么多年的田地收成六十两、家禽等收入十两。 如果三日内无法按时交银,加罚二十棍。 而胡家老太,教子行凶、教唆女儿夺取方家钱财,也判三十板子。 但考虑到对方年势已高,故免于杖刑,罚银五两给方文博。 而胡万宝,方文博的表哥,打伤公务人员在先,又加上扰乱衙差办公,先杖刑五十。 因方谷山直接死于他手,不过考虑到当时他还年幼仅有十岁,因此本该杖毙的直接改罚百棍。 最后合计一百五十棍,立即执行。 而村长叶大松,犯包庇罪、敲诈勒索罪,罚五十棍,并限期三日内归还死者方谷山五十两银,到期不还加罚二十棍,另查操家财。 宣判后围观群众无不拍手称快,直呼县太爷英明神武,张县令这才满意的宣布退堂。 叶娟知道被胡家拿走的可能一个子儿也要不回来了,因为早被他们家挥霍一空了。 而叶村长家可能还有点积蓄。 案子拖拖拉拉,一直拖到了十天后才结案。 村长被废除,银钱已交给方文博,不过他也废了,那帮衙差可没有一个人手下留情。 第42章 终有报 而胡家众人。 胡氏这会倒没生病,头不疼脑不痛了。 可惜衙差也没因为她是个女人就手下留情。 这个案子的源头就是这个恶妇,想想万一他们也找到这样的婆娘,那真是死了都不安心! 所以他们打的格外用劲,不到三十杖,胡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等杖刑完毕,人早死透了。 胡家如叶娟所料,被胡家拿去的银两一文没还,结果就是三口人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最后被唯一健全的胡老太运回去,没几天也全没了。 而胡老太,方文博也没去找她要那五两银子,就当是给他胡氏安葬费。 从此他一身轻,再没了后顾之忧。 不过方文博赢了官司,但在村子里却输了人缘! 叶家村容不下他! 他们认为他太呲牙必报、太过狠毒,舅家、亲身母亲一个都容不下,他们拒绝与此人为伍。 这时候的人,崇尚的是天下无不是父母,子女只有孝顺服从的份,哪有把亲娘逼上绝路的道理? 因为众人反对,方文博只能卖房卖田。 可叶家村人又想压价,想把良田当荒田买,方文博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卖了! 最后还是叶娟找了甑家人把田卖给了公家,不然真的只能贱卖给村人了。 田卖了,但方家的房子却一直无人问津。 因为在老百姓眼里,这是凶宅,风水极差,没看方家最近三代越过越惨吗? 房子卖不出去方文博也只好留在手里。 这里再不好,那也是方家几辈留下的根。 方家的主院是村里少见的青砖小瓦房,有三间,那时候是方文博爷爷为迎接他奶奶成亲用的。 除了主院,用木头建的偏房也不少,足有八间半。 整个方家院子,占地将近二亩地,在村里算得上大院子了,叶老爷子家那么多人,宅基地也就半亩地而已。 房子因为一直无人问津,方文博只能搁在手里。 哪怕叶家村人再不高兴与他为伍,可他们也没办法,毕竟方家院子还是值点钱的,而且还是办了官契的宅基地。 他们只能与他继续抬头不见低头见…… 方文博最后在这场官司里得到近百两银。 卖田地所得二十五两银,再加上叶大松家还回来的,未来数年内他算衣食无忧了。 方家事了,现在该是解决叶娟的身份问题了…… 当叶娟的身世递到甑从安的案头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没文化? 不善交流? 沉默寡言? 任劳任怨? 被全家人欺负得只能逃到深山谋生的小可怜? …… 这说的是他认识的叶娟? 为什么他感觉那么不像呢? 他抬头瞪着郑毅,郑毅也知道少爷的意思,可现实确实是这样。 虽然只接触过三次,可甑从安莫名的觉得,被调查的叶娟与他实际接触的叶娟肯定是两人,可现实却是同一个人,究竟哪里出了岔子? 难道她那么会装不成? 可这也太能装了?这可是十多年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城府得有多深? 可实际接触到的却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小丫头啊! 虽不能让人一眼望穿,可也差不离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查了,越查他反而越糊涂。 最后他索性扔到一边不管了,他只要知道,这叶娟目前没有对不起甑家并且有恩于甑家就行了。 …… 三月底,服徭役的村人回来了,叶家的媳妇们终于能喘口气了。 他们整天忙得像个陀螺似的,累死累活却还不能吃饱饭,是个人都会沮丧。 有了两个男人加入,农活做的很快。 又过了半个月,农忙终于告一段落,叶家的人也累得全部脱了层皮。 这天,叶娟破天荒的回来了,她就站在院子里,也不进屋。 “我今天回来是想知道你们现在对我是怎么打算的。” 能当家做主的叶家人全部在场,她找的就是饭点时间。 老吴氏张了下嘴又闭上了,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本她打算,等明年她满了十五岁就把她卖到镇上的蒋家去,说不上真能拿到五辆银子了。 可方文博对他亲娘、亲舅家的心狠手辣一时吓住了她。 万一把她卖给了蒋家,她得势后反咬他们一口怎么办? 第43章 亲事 “再有几个月你也能成亲了,满了十五就给你找个夫家嫁出去。”叶老爷子道。 “是吗?不卖了?”叶娟好奇的问。 没人回答她。 “既然这样,那我自己找对象你们不反对?” 老吴氏看到她本就不舒服,如今她居然敢这样说话,她也不想再忍了,看看她说的什么是混账话? 曾经这臭丫头可是在她手里讨生活的,看来几个月不管她皮痒了,哪能再惯着她? “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自己挑夫家,也不害臊!” 叶娟奇怪的看着她:“不是你自己说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然这是符合天理的,我为何还要害臊? 还有,我是你们家人吗? 不会是个黑户? 既然这样,我为何还要听你们的?” 老吴氏:“你想得美!不听我们的听谁的?这方圆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你是老叶家的闺女?” “既然是你们家的闺女,为何会差别对待? 你们一家奴役我整整十三年!买个奴仆都能吃饱饭或吃到一粒粮,可惜我没有吃过。” “你没吃难不成是喝风长大的?” “老吴奶奶!这么多年难不成你的眼睛瞎了不成?你们给我吃过一粒米粮? 那不是我自己采摘的野菜? 更何况我还给你们老叶家做了十多年的白工呢!” “你叫我什么?你个贱丫头!”老吴氏听到她乱叫,不由怒上心头。 “叫我贱丫头,那贱丫头的娘叫什么?贱丫头的奶奶又叫什么?”叶娟笑嘻嘻的回答。 叶老爷子看出叶娟今天是有备而来的,估计怀着什么目的,于是他止住了老吴氏。 “说,你打算怎么样?” “我想问问叶老爷子打算怎么对付我。” “我还是那句话,时候到了就会给你找个夫家。” “我也回你们一句,除非你们整死我,不然如果敢卖我或给我找个乱七八糟的夫家,你们也给我等着瞧! 你们也得记住,人在做天在看呢,方家就是最好的下场!” 自然谈不拢,她也只好离开了。 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她先等着看。 “照我说,不如把她嫁给方文博算了,只要他给的钱多就行,就怕他不要。”小吴氏等叶娟走后终于开口。 “那不便宜她了?那小子手里钱不少!”老吴氏反对。 边上的王氏插话:“也得有命享才成!” 张氏:“除了那小子现在谁家手里有闲钱的?” “你们想的倒好,可对方能看的上?”叶槐山问。 叶群山:“如果能成也不错,那小子是个绝户,六亲不靠,也是个克父克母克祖宗的灾星,再厉害也克不到咱们家里。 如果他能答应,我们拿了礼钱,以后再与这晦气丫头断了关系也就行了。” 叶娟不知道,她走后叶家人商量到最后,还是决定给她找个绝户,而此绝户恰恰正是她想要嫁的。 等方文博得到叶家传来消息,说让他上门提亲时,他笑得差点裂歪了嘴! 这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第44章 进城 四月底时,方文博把叶家村除了房子其余家产能卖的全卖了,他准备重新找个地方安家。 这天他过来与叶娟商量盖房一事。 叶娟知道他目前还在叶家村居住,但被村民不接受这可不是件小事,她也就同意他另寻地方盖房。 “你想盖多大的?” “我想盖个小院子,余下的再买几亩田地,就是地址一时没定下来。” 叶娟想到叶家村人的看法,估计附近几个村子里都容不下方文博,既然这样,还不如跳开望树镇这个漩涡。 于是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之后又道:“既然镇子及附近都不适合安家,你就去县城?” 在哪里安家方文博无所谓,可如果距离叶娟太远了他又舍不得。 于是没有作声。 叶娟还以为他舍不得叶家村,不由得提高声音道: “难道你还指望你那老外婆把你当亲人?还念着这没什么人情味的叶家村? 你就不怕你那老外婆半夜三更的出坏点子烧你房子再烧死你? 你要知道,你可是害得她家破人亡,她最爱的孙子也死于你的手里。” 方文博赶紧撇清与老胡家关系:“不是不是,这不是你还在这里吗?” 说完后脸一下子爆红。 叶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也不好意思的住了嘴。 过了一会,她还是开了口:“我不想以后还在这里生活了。 你是知道的,我手里有钱,我想到城里开个铺子做点营生,而如果继续留在镇上,叶家人难免以后会去烦我,我最怕麻烦了。 至于我俩婚事,你可以多付叶家一点银子。不过别给多,先给个百钱试试看,目的是让我们提前完婚,这样我就可以脱离叶家掌控。 虽然岁数不足,但十四岁结婚不能算违背律法,毕竟只剩几个月而已,而且我的月份也大。” 方文博越听越欢喜。 他心里算了一下,现在马上五月。如果自己盖房子也得要两个多月,中间还要安置家具,购买田地,几个月一晃也就过去了,于是高兴的答应下来。 之后两人又协商房子一事。 “如果可能,可以购买县里的房子,有个院子并附带门面的最好。 这个房子算暂时落脚之地,以后居住的房子等我过去再找个合适的,你看呢?” 方文博哪里会有意见,忙不停的点头答应。 “既然这样,那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看,省得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 虽然被叶娟嫌弃,可方文博还是很开心的答应了。 如果不是天快黑了,他都不想走。 …… 天慢慢的热了,随之而来的春收也进入了倒计时。 老吴氏小吴氏等人原本还想着把叶娟叫回来帮忙,可叶娟回来的几次都闹得不愉快,再说她也变了,不那么老实了,于是众人也就没了指望。 当他们处于农忙抢收时,叶娟与方文博终于买到了自己合心意的门面房。 这前前后后,叶娟来了县城四次才搞定。 原本是想着买个带院子的,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这次反而遇到了合适的门面房。 第45章 店铺 这一处门面位于城里繁华的闹市区,一字排开五间门面,后面还有个大仓房,被隔开成三间。 原来店铺东家把仓房中的一间做了安置房,是为铺面留值的人看店用的,而另外两间就专门用来当仓库了。 五间门面不小,每间得有七八十个平方。 目前最中间的三间,原来是个中低档型的饭店,有大堂,还隔了好多个包厢。 边上两间全租出去了,要到次年才能到期。 东首的一间做了点心铺子,另外一间是喜事铺子。 门前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店铺又位于十字路口附近,所以几间房的生意都不错。 之所以能买下来,还是占了甑家的光。 因为他们两人居然碰到了甑从安。 这个铺子本来是他要买的,郑管家带他来看房子时双方洽巧遇上了。 因为甑从安想再开个大点的饭店,这个闹市口就不错,但他觉得门面有点小了,最主要的是这个铺子只有一层楼。 因为都认识,又巧合的都汇集于此,叶娟看他不太满意,就下手了。 最后她总计用了四百五十两买了下来。 她估计买这房子讨巧了,说不上甑家让人打了招呼。 像这样的旺铺,遇上了就得下手,哪怕再贵个二百两她也会要。 因为她还没户头,所以用方文博名义购买的。 甑从安看她有兴趣也就没再开口。 如果叶娟不买,其实他还是想要的。 不做饭点酒楼,做个衣料铺子也不错,不过她既然要了,就当是还对方人情,能还一点算一点。 叶娟不知道开什么铺子好,可想着自古以来,吃穿住行一直是主流,既然这个店铺原来就开饭点,而市口又这么好,她又何必瞎折腾? 可现在的经营模式她也不看好,一切都依赖着大厨,万一他撂挑子不干了她怎么办?饭点的口味可是不能随便换的。 方文博与她两个没有根基,出点事都没什么依靠,她想了几天,决定做个快餐店。 快餐对大厨要求不高,而门面却有要求,没人气卖给谁? 原先的包间,她也看了,就是高峰期才能客满,平常闲置的时候不少,而大堂却又相对的太小了。 与方文博商量后,她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 先是铺面设置,接着就是厨子、收银、帮工等人。 她解决了大方向,而细节方面就由着方文博折腾去了。 不过毕竟方文博也是个门外汉,她还是让他找个靠谱的木工,千万不能贪图便宜盲目赶工,最后得不偿失。 于是方文博忙了,他再没心事成天的瞎想这瞎想那了,也不再成天的跟在叶娟后面做尾巴了。 他先是给铺子里的人放了三个月的长假,而他自己则听从叶娟要求,去聘了个掌柜。 因为人生地不熟,怕遇到个黑心的,请掌柜一事还是请郑管家帮忙长长眼。 不过几天倒是招了个人才。 掌柜的姓陈,原先是掌管茶楼的。 原东家公子好赌,欠了高利贷,原东家为了赎儿子无奈之下才卖了店铺。 巧合的事,这茶楼铺子最后被甑从安买了,而用工人员他自家就有,所以陈掌柜就下了岗。 郑管家听说叶娟这里缺人,就介绍了陈掌柜。 叶娟与陈掌柜接触前,先打听了对方人品,之后面见时觉得对方谈吐不俗,于是就点头聘了下来。 陈掌柜通过接触,也觉得叶娟二人年龄虽小,可脑袋却也很灵活。 他相信对方既然能被甑家看重,那人品应该也错不了,于是高兴的接受了聘请。 一时皆大欢喜。 第46章 轰动 之后,叶娟做了个计划书。 她把店铺经营、店铺装修以及人员管理等各方面涉及到的做了个计划交给陈掌柜,自己就做了个甩手掌柜。 她相信一个有经验的掌柜,这家铺子成功开起来并不难。 事实也证明,陈掌柜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三个月后,也即农历八月底,一家名为‘永和’的平价快餐店迅速爆红于海安县。 要问海安县内如今最火的饭店是哪家,那十人中肯定有九人回答你,永和食铺。 要问为什么那么火,那回答你的肯定是八个字:方便、便宜、干净、管饱。 这家店铺虽然不大可却与众不同。 整个店铺内,只有大堂没有包厢。 大堂被划分为八个区,有四个店小二拿着抹布在指定区域到处走,看到杯碗残余立马收拾干净,看到地面有污立马清洁打扫到位。 而收银的也与众不同,居然有两个,前面打好饭菜的直接到这里买单后才能享用饭菜。 要说最突出的,就是菜的品种真多啊! 从头至尾,有好事的人曾经数过,居然高达五十多种。 最便宜的当季素菜,居然半个铜板一份,有时特价了还能打到三份。 而荤菜,最贵的红烧肉,也就四个铜板,还能送你一份浓浓的汤汁,那个味道吃了让你想忘也忘不掉。 再说说那饭食,一个大海碗杂粮饭,居然只要两个铜板,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两个杂粮馒头,那两馒头可大了去了,哪怕你是大胃王也能吃个七八分饱。 这里还提供汤,的! 所以进入店铺消费的,最低三个铜板就能吃到暖和的饭菜。 如果再加几个铜板,就能吃到红烧肉,而达到十个铜板,那吃得就更好了! 会点菜的,还能吃到肉、鱼、蛋,荤素全了。 所以对于常到饭馆吃饭而手里又没多少钱财的人来说,永和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你就是去买个馒头,也得一个铜板?可如果在这里吃饭,还能得到一份的热汤,谁傻了不去? 所以开业几天,天天爆满。 吃饭高峰期永远排对等候。 而店铺每天开店六个时辰,除了饭点那会人多的不像话,其他时段也不缺客人光顾。 高峰期有那些找不到位子而家又靠着近的,直接自己带着碗碟打回去慢慢享受去。 再来说说员工。 本来像如此爆满的饭点,掌柜的应该很忙,甚至忙得脱不开身,可偏偏相反,陈掌柜反而觉得他忙里偷闲居多。 因为他只要在开店前备好食材,人员招聘到位,人员合理分工,之后他居然很清闲了。 当饭菜入桶,当摆放到特制的加热架保温时,后厨那里他就不用费心了。 只要缺菜时让打菜的小二提前通知后厨小工,让他们再去通知厨师炒菜即可,要抄的菜可都是提前洗好了的,所以很快就能做出来。 而店铺大堂那里,作为掌柜的他只要不定时去查下堂食卫生,协调突发情况即可。 所以他觉得有点愧对他每月拿到的五两高工资。 第47章 管理 不仅是他,就是原来的余大厨,现在的厨师头头,也觉得太清闲了。 他们在原来东家都是从早忙到晚,可现在呢?只要每日上下午各忙一个半时辰就完结了,他总是有点不适应。 这个永和店,加上余大厨在内,一共有四个厨子。 余大厨专门负责肉,如红烧肉、红烧鸡鸭等。 而另外一个二厨师,姓陈,陈掌柜的堂侄儿,就负责鱼虾等菜色。 第三位厨师负责冷菜及主食、汤品。 最后一位负责炒菜,如各种时令素菜、小炒等等。 另配了两个小工,专门负责择菜、洗菜传菜等杂活。 而负责打饭菜的及店堂内走动的小二是个活招牌,挑选的都是机灵有亲和感的,一共八个人,他们轮流换着来,四个打饭菜或四个店堂内搞卫生的。 余下就是两个称得上大叔年纪的收银员了。 所以最忙的就吃饭那段时间,其余时候大家都觉得很轻松。 店里一日三餐,从卯时半至辰时末,是早饭时候。 早饭的菜很少,只有四个素菜及两个小荤菜,还有几个冷菜,其余的都是稀饭、包子、馒头之类的。 由四个厨师轮班,一人一天,而店小二早晨也减半,四个人负责打饭菜及卫生。 等到巳时初,其余的全部来上班,一天的忙合又开始了,一直忙到晚上酉时末才收工,而厨师几人,酉时半就可以提前走人了。 如果菜没有卖完的,可以作为员工福利半价出售,也可以折价卖给客人。 活不重,工资高,福利又好,所以在店内干活的人都很珍惜,不过一周的磨合就上了轨道。 等到九月底结算时,月收入居然高达五百多两银,而纯利润居然也有三百多两之多。 一个月赚了这么多,那岂不是两个月不到就能把买房的成本回笼?叶娟真不敢相信。 难怪那些好专营的人宁愿不要名声也要做个富有铜臭味的商贩子,这来钱可真快。 叶娟有点心惊呀于现代的快餐店了,客人肚子里有油水不说还舍得花钱,如果是自家店铺又没租金,一个月得赚多少?难怪连锁店能片地开花。 这年代的人虽然能吃,可胜在原材料特别便宜,这铺子又属于旺铺,人流量不小,平均每个时辰得有三百人光顾,能赚这么多钱也就不奇怪了。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经过观察,店内招来的十几人都不错,所以为了提高员工积极性,叶娟整出来奖惩罚制度。 用百分制来约束员工。 堂内客人吃后的桌面、店面等处卫生不及时处理的,超过一刻钟扣两分,后厨卫生不达标的扣两分,饭菜里有头发的扣三分,饭菜里的烂叶未清理、清洗不干净的都是扣四分,食材不新鲜的五分,食材腐烂的扣十分… 最后月底再算账,每人按得分比例拿这额外的奖励。 按照正常操作,他们大部分人都能拿到的,即每人每月根据岗位表现可多拿三百铜板到一两银子不等的奖励。 这算是变相的给他们加了工资,所以人人欢喜。 他们欢喜,叶娟也高兴,因为这帮人她是作为元老培养的,以后开分店还得指望他们呢。 赚了那么多钱,叶娟当然不再想着回村里了。 她住在叶家村山上,叶家人都能把她当作早已消失的死人看待,她又为什么要回去作践自己? 于是开店前她就在县城内租了一个院子,没地方可去的方文博当然也同住了。 第48章 胡老太 不说二人如何相处,单说称得上亲人也算得上仇人的胡家。 胡老太怎么也没想到,临老了她居然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儿孙、媳妇都走到了她前面。 她老胡家,居然被她瞧不起的杂种外孙方文博给害得灭门了。 儿孙们虽然是被县太爷下令杖责继而惨死的,可如果那杂种不告到县衙,他们又怎么可能吃上官司丢了命? 这一个月来,她揪着心先后处理了他们四个人的后事,如今终于空闲下来了,可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没有儿孙的家显得空旷而又凄凉,胡老太只要一想到他们,她的心就抽痛不已。 刚过去的中秋团圆节,本是家人团聚、儿孙绕膝欢声笑语时,可她却只能形单影,只能独自凄凉的摆上大孙子爱吃的一桌团圆饭。 可再怎么摆放也没人能陪她吃上一口了…… 她受不了只能离开那摆着团圆饭的桌子。 可次日醒来,她面对的是那桌团圆饭还纹丝不动的留在那里,似乎在嘲笑她的妄想。 回首往年,只要饭菜一上桌,大孙子那迫不及待而又狼吞虎咽的神情,哪能还有剩余的留到次日? 如今看到完好的团圆饭,她再也忍不住掀了饭桌,泪流满面。 她听说官司最后判下来了,据说那个小瘪三拿到了不少银子。 她听说他卖了田,又拿到了不少银子。 她还听说,她那便宜外孙准备重新买田买房。 他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他的舅舅、他的亲娘,可都是因为他而惨死了啊! 她这个老太婆这辈子是没指望了,没好日子过了,他那个瘪三杂种凭什么过上好日子? 这不是要喝她的血、抽她的筋、吃她的肉吗? 她想,她该报复了。她不能忍受那个瘪犊子过上一天饱饭日子了,特别是在他毁了她老胡家之后! 于是她开始收拾家财。 官司之后,儿孙、儿媳全没了,那帮衙役又没找到她家的银钱,所以最后不了了之,这让她藏起来的银子得以保存。 虽然她不识字,可多少银钱她还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也通过从方家得来的银钱学会了。 一共还有二十三两三百五十三文,这是她准备藏起来给她孙儿取媳妇用的,如今都用不上了。 她拿起三百文,去了原来的村长家,她相信对方不比自己恨得少。 叶大松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卧室里,他心里愁苦的很。 他成了废人一个! 以前婆娘唯他马首是瞻,可如今家财被抄,他成了全家的累赘。 现在的家产,除了这个称得上漂亮壮观的房子,就剩几亩薄田了。 如果他会形容,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他叶大松自诩聪敏,临了却白忙了一辈子。 现在婆娘嫌弃他,儿孙漠视他,他才上五十的年纪,难不成一直就这样等死? 可目前他也找不到好的出路,更无法解决自身困境。 他现在很饿,他一天只能喝一碗米汤,可早晨到现在,那碗米汤他还没见到影子。 他知道他们肯定自己吃了,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给他吃了也是浪费。 干的吃不着,稀的现在也吃不到,估计他们怕他再拉床上。 短短一月,他圆胖的身子因为饿体重极速下降,再来一月估计他能变成老树根了。 现在他们只是吊着他一口气,他估计等哪天他们不爽了,说不上就能活活的饿死他了。 这是他的报应吗? 第49章 狼狈为奸 叶大松此刻肚子饿得空荡响,整个房间都能听得到,踏入房门的胡老太当然也没错过。 “我说什么好呢,曾经不可一世的叶大松也有饿肚子时候啊!” 胡老太三角眼瞪着他,她舒心又难过。 正是这个人,害得她成了寡妇,害得她胡家只剩下一门独子。 也是这个人,从她家抢走了八十多两银子…… 她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可现在不是时候… 叶大松吃了一惊,他缓慢转头看向来人,居然是胡老太。 “怎么,你…你今天过来是…想结束我的命?” 看着他讲话都很吃力了,胡老太得意的笑了笑,可转而又想到了此行目的,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找你有事。” 叶大松不屑的把头转向一边,他懒得看到这个贪得无厌的讨厌鬼。 “你不想报仇?你的双腿被废就这么算了?你天天吃不饱睡不好躺着等死就这么心甘情愿? 如果你真这样想,那我走了,我可没忘记儿孙惨死的仇恨。” 胡老太每说一句,叶大松心里就愤恨一分,等她把目的说完,他赫然转头盯着她:“就凭你?”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之后又莫名的笑了笑。 胡老太:“不然我今天为什么过来?难道是因为想看看你现在这个丑样?” 叶大松沉默了一会,开口:“你…你怎么打算的?” 胡老太一听,三角眼怒瞪,双眼龙泡越发显得狰狞:“我要他不得好死,我要把他先千刀万剐再来个火闷,不然怎么能消我心头之恨!” 叶大松讽刺的笑笑:“我记忆没错的话,他…应该也是你的亲…亲外甥孙? 我一直很…好奇,你再重男轻女,也不应该那么折腾…折腾自己亲闺女? 你对儿媳妇都比自己嫡亲女儿好,简直不想让方家活…活啊。” 胡老太没回答他,心里愤恨,怎么能一样? 那个贱人本就不是自己女儿,她的嫡亲女儿早就死了,刚出来就没了! 她那死鬼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野丫头冒充她的女儿,如果不是死女深夜谈话,她如何能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就去了? 她的女儿既然走了,这个贱货凭什么可以好好的活着? 她那死鬼婆婆居然还给她找了个不错的婆家。 她恨!所以她要毁了她,包括她生的杂种,不然她以后去了地府岂不是对不起她嫡亲女儿? 胡老太不想耽误时间:“我想找到那个小瘪三,他房子田地都卖了,你说去哪找?” “水!我要喝水!……”叶大松盯着胡老太,他又饿又渴,饭现在是吃不到了,可喝口水还是可以的? “你!”胡老太不想理他,可看他样子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只好去了厨房用瓢舀了点水给他。 她还想从他嘴里听点东西! 叶大松迫不及待的喝了半瓢水,水流到床上他也管不了了。 胡老太:“好了!快说!” 叶大松喝了水嗓子舒服不少,这才开口回道:“这附近村子估计都容不下他,我怀疑他…他要么到镇上买房,要么就去其他镇或县城了,你可以找人打听一下。” 胡老太冷着脸问:“找谁?我不想拖了,你也知道我年纪摆这呢,过了今天都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睁开眼,趁现在还能动,我想把这事早点解决。” 叶大松:“我帮你,你拿什么回报我?难道就凭你这几句话?” 胡老太讥讽的笑,“看来你还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啊!你觉得你自己还能站起来? 既然这样,那你就慢慢等,说不上你媳妇、儿孙发了善心,能送你去医馆治治。” 叶大松无可奈何,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好认怂:“好,我帮你!” 于是他让胡老太去镇上,找哪些人,怎么打听等等一一道来,他希望这个老女人能出手即中。 胡老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立马闪身走人了。 第50章 黄雀 她怕自己再留在这里,会忍不住想弄死他。 还是让这老东西多活几天,等解决那个玩意儿再说。 次日凌晨,打包了家里所有银钱,再带上一套换洗衣服,胡老太摸着黑出发了。 叶家村距离望树镇将近二十里路,途中要路过不少山头。 时值初秋,正处于晨雾弥漫最浓时,肉眼所见视野极差,胡老太有点后悔出来早了,但因为她心里充满了恨,她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路程过半时,她停了下来找块石头坐下休息,准备先吃块干粮缓缓再走。 当她低着头打开包袱时,忽然面前伸出一只大手,她吓得来不及反应已被人捂住了口鼻。 没过多久,她晕了! “儿子,现在怎么办?” 说话人是个中年妇女,她居然是叶大松的媳妇——韩氏,而捂着胡老太口鼻的却是她的长子叶冒根。 “不能捂死她,把她弄晕了从山上扔下去就行,做成一个失足坠崖的现场,捂死的人与正常死去的不一样。” 叶冒根看胡老太晕了就松了手。 二人先忙着搜她的包裹,又搜她身上衣物口袋,甚至衣服夹缝都不放过,最后居然搜出来二十多两银子。 “值了!儿子!”韩氏开心的道。 “不枉咱们多留那老东西几个月,想想咱家被他祸害了那么多银子我就恨!” 叶冒根没说话,他扛起胡老太来到边上的小山坡上,正准备扔下去,想想他又停下来把她摔地上。 然后一手抓着她的头发另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对着边上的石头使命的向太阳穴撞去。 来来去去多次撞击,只到血流如注他才罢手,之后拖着她的脚向山里走去。 这期间,胡老太也醒过来一次,可惜还没等她看清是谁要害她,她就又被叶冒根撞昏了过去,至此再无一口气。 不过半盏茶功夫,叶冒根就回来与他娘汇合了。 母子二人绕过村子大路从边上的小路回了家。 而胡老太的包裹里除了吃的与银子,其余全被叶冒根神不知鬼不觉的又送回胡家了,甚至把她家值钱或能用的也拿走了才罢休。 一直到三年后,才有人发现胡老太的残骸。 可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破败不堪,没人能认出她是谁,这具无名尸骸成了叶家村的谜。 而叶大松,他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胡老太消息,想来她失手了。 不是他小看她,就凭她那怂样,要力气没力气,要脑袋没脑袋,平时只会靠着儿孙扒着门框狠。 如今她依靠全无,就她一个破老太婆,能轻易整死即将成年的方文博? 他很怀疑! 一直等到年根,他已不再指望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胡老太消息没等来他却等来了自己的末路。 叶大松家人对外说法,因为杖刑,他的身体败坏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个冬天。 村里没人在意这事,毕竟同样的刑罚胡家那几口早就去地府聚会了,更何况年纪不小的叶大松呢,再说他做村长时也不得人心,谁管他的死活? 如果不是族亲,说不上不少村民反而要拍手称快了。 因为他不得人心,哪怕死了也无人过问,所以叶大松的婆娘及儿孙们反而过了一个踏实年,只到过了正月十五才给他风光下了葬。 如果他地下有知,作何感? 第51章 秋 转眼到了金秋十月,又是一年收获季。 叶家村众人再次投入到忙碌中,老叶家也不例外。 如果说叶家谁最盼望叶娟回来,那就要属二房的叶红了。 十二岁的她今年尤为委屈,她从没干过这么多而又如此繁重的农活家务活,可当叶娟撂挑子不干后,已慢慢的全转到叶红手里了。 活又多又累,她甚至晕倒一次,可惜还是逃不过。 没有办法,在生产力如此低的情况下,村里家家户户的女孩都一样。 但别人家的女孩最起码好一点,那就是没怎么被饿伤过。 而叶红却不同,她可是从去年深冬就没吃饱过,如此劳动强度,不累惨才怪。 叶红以前觉得她很苦,特别是与叶大松的女儿相比,而叶娟除外,她认为那是她活该。 可这会想想,她觉得以前的自己太不知足了,与现在比起来,以前的日子不要太好过。 私下里,她也曾找过王氏诉苦,希望王氏能帮她出头向老吴氏说情,为她减轻点农活或家务,哪怕就是少洗几件衣服或让大房的大牛一起跟着她打猪草也行。 王氏也算是个疼女儿的,她亲眼看着女儿的面色变得越来越差,于是一有空就帮着女儿做一点,也与老吴氏闹了两次。 可结果却是越折腾叶红的任务反而越重,无奈之下她只能妥协,她能帮的也就是尽量抽空搭把手而已。 所以这一年来,叶红几乎没长个子,不过她比叶娟还是强了不少,毕竟叶家还把她当个人看,吃穿比王氏张氏都要好点。 老吴氏此刻想骂人,可看看剁着猪草的是叶红,愣是忍住了即将吐出口的脏话。 她心里不得劲,那个晦气鬼其他不说,做家务活确实有一手。 看来还得想办法把她给弄回来,吃她的穿她的还不想干活?美不死她! 这辈子还没几个人能从她手里占到便宜呢。 今年的夏天雨水少,特别是拔节后期至孕穗期需求水份时,老天爷居然没降多少雨。 因为干旱缺水,造成秃尖码稀,中后期灌浆也因为缺水份,导致成熟后的颗粒都跟着减少,而瘪粒也占了不少。 相比去年,今年产量下降了很多。 作物减产对老农来说本就是灭顶之灾,更何况又是欠债一年、饿了一年的老叶家。 叶老爷子天天愁眉苦脸,天天不着家的盯着田里,可事实却与他期望的相去甚远。 他估计,去年收获六千多斤,今年能有个五千斤就不错了,往年的收成也能达到五千五左右。 修养了大半年,叶槐山已能做点轻松农活,但特别重的如挑担子等,老吴氏还是不让的。 她宁愿辛苦另外两个儿子也不能让大儿子干重活。 她害怕废了那么多的银子,好不容易快治好养好了,最后却被秋收给折腾坏了。 叶竹林叶群山兄弟两倒是没有推脱,他们也知道,这事如果碰到他们头上,老吴氏也会这么做。 今年他们多做些,明年也就同往年一样了,像老大这样的重伤,留条命就算他幸运了,更何况只是耽误一年的农活。 这伤筋动骨的,总得好好的养个一两年。 第52章 减产 按理,叶娟不在家,已经十一岁的长孙叶伟大牛,应当顶起大房门户了,毕竟在农村这个年纪也算得上半个劳力,可惜这家伙却被老吴氏婆媳宠坏了。 他一个农家子,没有少爷命却被当着少爷伺候,以后苦的究竟是谁? 家里好吃的、好喝的,以及新衣服等等,全部先紧着他来,一家之主的叶老爷子、叶槐山兄弟三人全得靠后。 以前叶老爷子没觉得错,毕竟是长孙,凡事让他排首位也没什么话,可今年的秋收忽然觉得不对味来。 与隔壁的叶奶奶家相处得再不好,可这既是邻居又同在一个村子,而田地又紧挨着,对比叶奶奶家八岁的孙子、自家九岁的二牛三牛,甚至仅差一岁的叶红,他发现他的大孙子,被他老婆子婆媳两给养废了! 他的大孙子啊,居然成了个手不能抬肩不能抗的废物。 如果是个书生也就算了,可他们家是什么状况? 于是农忙时,叶家的大牛也被他亲爷爷赶进了田间帮忙。 不管老吴氏小吴氏如何反对,叶老爷子却坚持让他下田干活。 这大孙子必须得板正过来,不然以后谁养他?大房就他一人,他不顶门立户还想靠谁? 于是不管叶大牛如何闹腾,也不管叶红如何的疲累,老叶家的农活还是按部就班的一步步前行推行。 十月底时,所有庄稼入了仓。 此时脱了一层皮的叶大牛居然罕见的不敢闹腾,原因是叶家的低气压。 田地减产的厉害。 亩产去年接近四百的,今年居然只有三百斤。 十六亩地,再加上边边角角,最后只收获四千九百余斤,比去年足足少了一千四百来斤。 别小看这一千多斤,去年的叶家,卖了粮后也就一千多斤,却支撑了大半年。 所以叶老爷子整天的冷着个脸,本就长得高瘦,如今整天又沉着脸,再胆大的叶大牛也不敢闹腾了。 夜晚,老吴氏看着愁眉苦脸的老头子,忍不住安慰他:“再愁,这日子还是得过下去,这怎么说粮食也比去年卖粮后还多了三四百斤。” “唉…”叶老爷子长叹口气,交了赋税,哪还有去年多。 去年交了三千二百斤,这税一交,再加上众人甩开吃了一个多月,卖粮食后还余一千五百多斤,今年与去年相比,哪里有多出? 更何况,去年借女儿家的粮食都没还,这一年女儿除了过年与中秋回来一次,其他的影子都看不见,估计被她婆婆给拘着了。 这亲戚亲戚,有来有往才算得上亲戚,如今自家穷得让亲家都不敢上门了。 而且还不知道去年大儿子没完成的徭役是怎么个说法,是拿粮食补工还是怎么说,这也是个问题。 去年两口猪卖了二两多银子,一半还债了,还余下的就凑合着买了必须的农具、粮种等物。 而今年到年根,还有半两银子外债,全是女儿家的。 不管怎么说,今年根上,要全部还了。 叶老爷子一辈子要强,这到老了天天被债务压着过日子,他心里很是愁苦。 别人家的日子是越忙越好,怎么他家反而就走向了下坡路呢? “你也别愁,你忘了叶娟那个晦气鬼了? 过个年她就十五了,我去找方文博那小子,让他早点把人接走,这不就有五辆银子了?” 老吴氏忽然想起了叶娟。 第53章 商量 “那小子真会给五辆银子?别骗你的?” 叶老爷子对这事一直有疑惑,叶娟又不是俊出了十里八乡,姓方的到时能拿出白花花的五两银子来? “哼!由不得他!如果不是蒋神婆有话在先,我早把那死丫头卖了! 这镇上的蒋家,一个丫头最少也得四两,五两也不在少数。 如果那小子过了正月还不拿出银子来,那就直接卖了。” 老吴氏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 而听了老吴氏的说法,叶老爷子却没作声。 他想着到时再看,能不卖还是别卖了,毕竟那蒋家也不是好去处。 万一叶丫头被卖了却没几天活头,岂不是伤天害理?毕竟她还姓叶呢! 他不是心疼她,而是怕卖了叶娟会坏了他们老叶家的气运。 虽说已商量好了对策,可老吴氏造遇胡老太同样问题,那就是找不到人。 既找不到方文博又找不到叶娟,除非他们两自己出来。 本来还想着拖到年根上,到时不仅家人有空,方家小子说不上为了早点娶上媳妇,会多送点银子来。 可等新村长叶平安催交公粮后,等看到仓房只剩下一千四百斤粮食时,老吴氏急了。 这一家子上下十多口人,全等着吃饭呢,这么点粮食够吃几天的? 于是麦子一种下去,趁着三个儿子还没服徭役的空闲期,全部被老胡氏撵出去找人了。 这年代没有警察叔叔,即使有衙差,可他们敢找吗? 所以三兄弟犹如大海捞针般找了五日,没见到人影不说,反而差点把大儿子叶槐山又给折腾伤了。 有这找人功夫,还不如打点柴火卖卖,还能赚几钱呢。 于是三人奔着方文博的银子高兴而来又失望而归。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事,这五日也不是白找的,还是惊动了认识叶娟的人——郑管家。 叶槐山打听到了布店,正是甑家的产业,也就是之前叶娟曾去过的那一家。 如果他打听方文博,那店掌柜的肯定不知道,可他之后又顺带了一个叶娟,那掌柜可就认识了。 三爷的座上宾,还来过店铺几次,他敢忘吗? 于是他不着痕迹的套了话,就把消息传到了郑管家耳里。 叶家的情况郑管家知道得很清楚,如此着急找人,肯定没好事,叶娟的地位在叶家摆着呢。 不管什么事,他还是派人把消息传给了叶娟,就让她自己折腾去,折腾不了肯定会找他想办法的。 因为他相信她不会受委屈,在一群豺狼虎豹欺压下她还能把日子过得如此富足多彩,不仅他,就是三爷都刮目相看不得不佩服。 第54章 回村 等她返回叶家时,三兄弟早已服徭役去了。 这次的徭役时间不算长,只有半个月。 不过这朝廷里的活都没有轻松的,这次是清淤泥,拓宽河道。 叶娟回到叶家村时正值午时,她没想到叶家居然早早的收了碗筷。 她不知道的事,叶家的三顿餐早改成了两顿,这都快一年了。 院内,叶老爷子在编竹篮子,而边上,叶红正有气无力的剁着猪草。 人可以吃两餐可他们家的猪却不可以。 她感觉有人进了院子,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剁,却忽然反应过来,来人居然是叶娟! 她双眼立马急切的看着叶娟,希望此次叶娟能留下来。 她的手现在已经破裂了,等到下雪天,肯定得与去年一样成烂山芋。 叶娟并没看她,也就不知道她此刻的迫切心里。 对于叶家人而言,她就是外人,是灾星。 而对于叶娟来说,叶家人就是魔鬼,是欺压她的周扒皮。 “听说找我?”叶娟站在院内,没找地方坐,她在叶家人眼中是没有坐的资格的。 老吴氏小吴氏正坐在堂屋里取暖做针线活。 如果不是怕堂屋周转不开,估计叶老爷子也不会到院子里挨冻编篮子,可叶红的摊子摆的大,却是必须到院子里的。 婆媳二人听到叶娟声音,立马放下手里活,一前一后冲了出来。 “你个晦气鬼,居然还有脸回来?哪家的丫头像你这样偷懒一年的?” 老吴氏见人就骂,而小吴氏不愧是她带大的亲侄女,脏话也就张口就来。 “你个懒皮子,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一生下来就该把你溺粪桶里,你个吃屎长大的懒货!” “切!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你俩正不愧是亲姑侄,骂我的同时也请想想我究竟是谁生的! 我是贱皮子、懒货,那你们是什么?” 老吴氏本就横眉冷对,此时一听根本忍不住,张嘴就要开骂:“你个……” “好了。” 老吴氏即将出口的脏话不得不闷在肚里。 她看了叶老爷子一眼,可这满脸的怒气还是压不住,脸色像个七色板样变来变去。 叶老爷子又催:“还不赶紧把正事办了!” 当家的出了声,婆媳两不得不忍着。 “让姓方的拿十两银子过来,把你给我娶走,咱老叶家可没你停留的地方。” “哎吆!吴奶奶你这大白天说痴话做梦呢!有本事你也去把叶红卖卖看值不值十两银子。” “哼!那可是当初说好的,怎么?想奈账?” 叶娟讽刺的笑了,“你口中的一个贱皮子居然值十两银子,这话谁信呢? 既然你没事找事,我也没空陪你闹腾了。” 说完她准备走人。 “行了!”叶老爷子对着老吴氏冲了一句,接着又转头对叶娟说:“你想法找回方家那小子,让他拿银子来,当初说多少就多少。” “钱给了,我是成亲了还是没成?以后是叶家人还是方家人?”叶娟可得问清楚了,不然以后又是个大坑。 “五两银子,你留下做半年活再去他家,毕竟过了年你也就十五,离十六还有一年,半年后再嫁人也不算迟。” “哼!就怕银子出了人却拎不回去。我先走,又不是我娶妻,让方家与你谈去。” 既然都是无意义的话,留下干什么,还不如趁早走人。 第55章 采摘山货 “你看看,天天野外面如今成了个不着家的浪荡子了,这哪里是个姑娘,到家了都不知道干点活。” 院内的另外三人没作声。 …… 叶娟走出叶家,本想着直接回镇上,可忽然想起山上的土特产了。 黑木耳、板栗… 这不想还没什么,一想再也忍不住手痒了。 她知道,如果她不采摘也得烂山上废了…… 想都不用想了,她立马掉头向山里而去,这让等在镇里的方文博简直望眼欲穿。 他久等也等不到人,一直等到夕阳快西下时,再也忍不住抬腿迈向叶家村。 等快到叶家村时,他看到有个背着高高篮子的人迎面而来,他定晴一看,来人正是叶娟! “怎么这么晚?你去山里了?快给我背。”说着他伸手去接篮子。 看到他,叶娟心里直呼侥幸! 她刚出村子,又背着重物,这正想着把货物扔空间里去,却没想到村外居然有人在等着她。 今天山上有人,还不少,有村里的,也有很多其他村人。 而其他村里的都是组织打猎的,恰好就停留在她去年采摘木耳的地方。 今年因为不住山上,她没空常过来采摘,虽然目之所及木耳很多,可经不住经月风吹雨打日晒,大多都烂了。 不过就是这样,她还是采摘了不少。 再加上板栗,一个篮子根本不够背,两个加起来得有一百来斤。 虽然她现在力气大,能背起来,可也不想累着自己,毕竟有空间啊! 可谁知道今天居然这么背,身边一直有外人。 好不容易把人甩了,出村子了,又看到了他…… 与这家伙相处了近一年,知道他看不得自己拿重物而他却在边上闲看着。 于是她就把背篓转给了他,虽然他的力气不一定比她大,可毕竟是男人嘛,总得给他点面子。 二人一起向镇子走去,边走边说。 “哪来的篮子?” 叶娟回村子里时,方文博知道她是空着手的。 “喔!有过一面之缘,以前借我篮子用过。今天正好看到她,她看到我没篮子说要借给我,我没同意,就花钱买了。” 叶娟汗颜,这篮子真是个漏洞! 方文博也就随口一说。 之后二人又谈到叶家人对二人婚事态度,了解叶家人想法后,方文博都想掉头回叶家了。 好在叶娟阻止了。 “那我明天再过来谈谈,早点把婚事定了,最好能提前结婚。” “急什么?即使嫁娶也得等我满了十五岁,还有一个月不到,等到正月再说。” 对于方文博忽然的猴急她很无语。 等二人到镇上时已满天星辰。 因为晚上都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为了节约灯油,镇里大部分人家同村里人一样,都早早的睡下了。 街头巷尾,除了偶尔传来的犬吠声,整个镇子此刻是静悄悄的。 店小二给他们留了门,这是因为方文博关照过的。 他干了一天活早累了,如今看到客人回来,就准备回去睡觉。 “小二,等下!” 叶娟赶紧出生挽留,然后又拿出十个铜板来,“这是赏你的,你想个办法给我们搞点吃的,饭菜钱另算。” 小二看着手里的铜板,此刻虽然很累,可他却立马打起精神来。 一个铜板对他来说都很重要,更何况还是十个! 这赏钱在镇上还是很少有的。 他今年才十三岁,成人工钱是一月一百钱,而他只有一半。 “这是给我的?”小二有点激动,他现在一天收入也就二十个钱。 “对!你赶紧送点吃的过来,做得好另有赏!” 说完两人走向了客房。 等人走了,小二才发现这是真的! 第56章 不顺 他忙欢天喜地的收了铜板奔去了灶房。 他想起来灶房里还有馒头,有今晚熬好的准备明天早晨给客人喝的鸡汤,他只要再搞两个小菜就行了。 半刻钟后,叶娟的房门被敲响,她听到是方文博的声音才开门。 原来小二已经把吃食送到他房里了。 “二位客官,因为太晚了,今天厨房里的食材只能备这么多,还请见谅。 二位请慢用,一刻钟后小的再来收拾碗碟,顺便把热水给二位送来,这个天泡泡脚还是很暖和的。” “好,谢谢小二哥了。” 方文博等小二走了才与叶娟到房里吃饭。 两碗鲜美的鸡汤、四个馒头,还有四个小菜:切开的咸鸭蛋、炒制的萝卜干、炒白菜及一份小鱼干,很丰富。 饿了大半天的二人,闻着菜香再也忍不住食指大动… 一刻钟后,小二提着大铜壶过来了。 吃了热饭菜,又将泡上热水脚,叶娟惬意的很,再次扔给小二五个铜板,直把小二喜的合不上嘴。 叶娟感叹,还是有人伺候的好啊,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而此时距离他们不远的甑家,却有点事不顺。 快到年根了,哪怕是生意人,再忙碌也该到休息时候了。 可甑家此时却灯火通明。 因为甑从辉甑大爷,此刻居然正在发酒疯,搞得整个宅子都不得安宁。 这个府里除了老夫人就没个人能制得住他。 大管家甑福最后不得不派人去求助老夫人,如果老夫人再不出面,那这个家就得被大爷给砸烂了! 甑老夫人早已躺下休息,此时深更半夜的却被卢妈叫起来解决这个混不吝,气得她头晕目眩。 这个大孙子,她现在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给我把他绑起来!” 随着老夫人一声令下,早已被惹怒的下人们一哄而上,只一个喘息功夫,甑从辉就没了自由。 甑老夫人本还想着说教一翻,可看着这个醉鬼还有什么好说的? “把他给我关到静堂里,没有我的吩咐不许送食物。 哼!全家就出了这么一个败类,真是给祖宗丢脸啊!” 众人原以为把大爷关两天也就完事了,往常也常遇到他耍酒疯,只不过没这次厉害,家具摆设被毁了不少。 可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还只是小菜一碟! 次日一早,镇上数得上名号的商家全来了,赌场、妓院…… 他们合伙同来的同时,还带来了一张张欠条! 甑老夫人看到每人手里厚厚的欠条,气得眼前直发黑。 她挥挥手,让甑福上前解决。 甑福接过了众人手里欠条,确认确实是他们大爷签了字画了押的后,他也惊了! 因为这些欠条垒加起来,欠债居然高达二万一千多两白银…… 等卢妈发觉不对劲时,老夫人已晕了过去。 立时卢妈、甑福上前帮忙的帮忙,安排人手的安排人手,忙得人仰马翻,再没人顾得上这些上门讨债的。 这些债主也知道此时不是要债的时候,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甑家迟早还得还。 于是一群人又在甑福陪送下,同来时一样,又浩浩汤汤的退出了甑家。 送走了要债的,甑福紧急飞鸽传书,把府里的现状转告老爷,让他尽快拿个主意,这笔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甑元枫拿到信件后,急得吐出了一口老血,也把身边的甑夫人及甑从安给吓坏了。 立马派人请了大夫。 第57章 打算 等甑元枫和缓后,府里的下人这才把煎好的药给他服下,甑从安也才有空问起父亲的打算。 这事可不能拖了,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老夫人如何了。 “你留下来善后,我回去。” 甑元枫深思熟虑后才做下决定,此时生意很关键,涉及到年底资金回笼等诸多问题。 “爹,我有话要说。” 甑元枫看了看小儿子,看他那郑重其事的样子,估计事儿不小,于是他把人挥退,堂屋里立刻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了,连他娘甑夫人都被清退。 甑从安原本想着,以后有空再去折腾大哥甑从辉,把他折腾老实就行了,可他还没下手呢这王八蛋就惹事了! 他此刻很后悔,这废物一次就栽了两万多两白银,差不多赶上前一年纯收入大半了,也就是他们父子白辛苦了一年。 想想自己与父亲风里来雨里去,想想在镇上独自居住的奶奶,他此时真恨不得把这个祸害给宰了。 留下他,他们家迟早要栽到他身上,可这事只有父亲能做主。 于是他把叶娟的梦又讲了一遍,甚至还添油加醋的说了二哥当官后,被除族了的甑从辉是如何扯着甑从书大旗为非作歹的,又因他浪荡行为导致甑从书被政敌攻讦的说了个遍。 甑元枫听得面色越来越沉。 虽然那位叶娘子梦境诡异,可他也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是说不清楚的,这事由不得他不信。 他知道后面内容有可能小儿子多加了,因为相比之前描述的太详细了,但这也不妨碍他想象,以长子个性那些事迟早也会发生。 那就是个孽子,生来就是个讨债鬼! 居然能在他的丧期狭妓嬉戏,这是为人子该做的?他良心被狗吃了? 他心里慢慢已有决断,“以后叶姑娘那里多照应点。” “儿子已经关照过了。” 二人又耳语了会,甑元枫这才让人准备车马,他得连夜启程,家里没个主事人他不放心啊。 “来人,备车,即刻回镇上。另外,把上次得的人参也给我带上。” 甑家如何,叶娟是不知道的,不过即使知道她也管不着。 天亮后两人收拾了一下,把木耳暂时寄存这里,等他们返回时再拿走。 于是叶娟背着空篮子去了山上继续昨天的采摘,而方文博则独自去面对叶家众人。 老吴氏坐在堂屋内纳鞋底,而小吴氏正坐在对面做着缝补的活计。 叶家其余人不见踪影,估计玩的玩忙的忙都不在家了。 放眼望去,整个老叶家目前就剩这婆媳两个。 方文博正是这时进入了院子。 因为院门、堂屋们均敞开着,所以他一进来,坐堂屋里的婆媳二人就看到他了。 方文博看只有这两个难缠的在家,就不想再进去了。 因为他知道,她们会没完没了的折腾,最后说不上事情解决不了而银子却不少花。 于是开口道:“我今天来商量婚事,昨天的事我听说了,请把三爷请回来。” 叶老爷子在族里排三,所以以前在村子里他打招呼时都称呼三爷。 第58章 交锋 “哼!没个教养的,你个晚辈让长辈帮你去请人?”老吴氏耷拉着脸沉沉的说。 方文博讽笑道:“难道我知道他在哪里?再说我为什么要请三爷你们心里没点数? 如果只是与你们二位商谈,那我还不如走了好,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我这次走了下次何时再过来就不知道了。” “你个混账东西,怎么说话呢!” “好像我不是你家人?你有什么资格骂我?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 方文博也寸步不让。 想想以前叶娟过的日子,都是这个老太婆挑起的,他哪里还有心情与她们瞎扯皮。 更何况他也不怕她赖婚耍滑头。 他以前听村人说过,只要男女双方签订了婚书,如果没有特殊原因轻易不会退婚。 而且只要签订婚书,从官府条文来看,叶娟已经算得上是方家人了。 “娘!”小吴氏拉了一下老吴氏,这吵闹有什么用,关键是拿到银子,自家的粮食真的不多了,这马上要过年了。 老吴氏看了小吴氏一眼,到底忍住了。 于是她扯开嗓门叫:“红丫头?红丫头?” “哎,来了。”叶红从自己房内出来,今天难得有空闲,她正跟娘学着缝补衣服。 “奶奶!” “你去田里把你爷找回来,快去!” “好,我马上去!”说完看了来人一眼,居然是方文博。 叶老爷子此刻正蹲在田埂上,仔细的观看着麦苗。 这些是小麦,以后能出白面的,可惜即使是自家种的,他们也吃不起,因为麦子价贵,得交税。 这一年的收获都不顺心,他一没事就晃到田里,如果发现不对劲了也能及时补救,其他的他都不上心。 “爷,爷!”叶红远远的跑了过来,还有点气喘吁吁。 “什么事?”看着麦苗,叶老爷子头也不回的问。 “奶奶让你回去,方文博在院子里了。” 叶老爷子听说后才缓缓的站起来,之后迈着步子向家而去。 因为他高走得又快,所以叶红只能小步快速的小跑着才能跟上。 半个时辰后,双方谈妥了。 正月初九是叶娟的生日,过了元宵节,即正月十六,方文博拿五两银子过来。 到时方文博一手交钱一手领人,叶家同时还得出具文书,成婚后的叶娟与叶家断亲! 这最后的文书可不是方文博提的,他今天只是过来商谈婚期。 老吴氏实在受不了有这么一个刺头与他们老叶家扯上关系,所以加了这么个文书。 现在的她得意的很,以为文书一出,晦气也就远离她家了,可不到一年,她恨不能倒回去甩自己几个巴掌。 断亲这个文书出乎意外,但方文博反而很高兴这意外之喜,他相信叶娟听了也很高兴。 能脱离这一家极品,谁不高兴?老吴氏真是神来助! 谈妥后,方文博直接走人,他也没回镇上,反而去了山上,估摸着叶娟方位后找了过去。 叶娟采摘了不少板栗,直接扔到空间里了。 这些都是吃的,也只有饿过的人才不会放弃或浪费粮食,所以她所过之处那堪称蝗虫过境,片粒不留。 其实即使留了也没用,因为这个地方一般是没人过来采摘的。 所以方文博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叶娟正不停顿的捡木耳。 边上已经有一大袋了,而篮子也装了大半。 “这么多啊?今年的木耳不值钱,咱们得吃到什么时候?” 叶娟:“我们吃不了,你忘记店铺了?那里可是什么都能卖出去的。” 方文博恍然,于是也加进去捡木耳。 不捡不知道,捡了才发现这些腐木上的木耳大多不能吃了,只能从中挑选能吃的,他也觉得很浪费,早知道早点过来采摘了。 忙忙碌碌,一直忙到篮子装满了他们才打道回镇上,此时已经晚霞满天飞。 他们只好又停留了一晚,次日才返回县里。 这次行程最舒心的就是,她被叶家除名了! 第59章 置产 既然已经知道叶家人打算,而且再有个把月她就能彻底的脱离叶家,所以买房的事也就提上了日程。 毕竟之前的铺子也只是产业而已,并不适合居家生活。 他们还是找了中人,把购房要求提了。 这个中人姓田,就是以前想帮他们买店铺时请的那位。 田中人听了叶娟二人要求,他简直是喜出望外,这二位正是给他雪中送炭来了! 原来,最近田中人手里比较紧,主要是家里出了事。 十月份,他媳妇生孩子时遇上了难产。 好在当时提前请了大夫到家坐堂,所以他媳妇虽遇险,最后却也被大夫妙手回春救回来了,母子平安。 产妇难产虽救过来了,可难免要花银子大补一下。 再加上生产期间诊费、药费,他家存了几年的家底掏个空不说还欠了二两的外债。 如今临近春节,正该是阖家欢聚忙年时,谁还有空这时候置办产业,可他偏偏遇上了。 田中人觉得此刻的方公子简直就是他的活菩萨。 年根了他居然时来运转了。 这笔买卖如做成他能赚好几两银子,正好全家过个好年。 他手上房源及田产信息不少,满足二人要求的就有七八处。 两人跟着中人跑了整整两天,原本决定买一座院子、再买个五十亩地就行了。 跟着田中人看了两天,叶娟看中了两座宅子一座庄子,方文博也很喜欢。 其中一座是坐北朝南二进院子。 正房五间带左右两间耳房,每进院子两边另有五间厢房,东西厢房边上各有个跨院,正门边另带有六间倒座房。 在那么多的房源中,这座宅子并不起眼也不算大,室内硬装也一般,可它地势好啊,因为它就靠在书院边上。 边上的书院可是海安县最好的公办书院。 书院里的师资据说很强,居然有一位正七品的教谕,还是位同进士。 同进士也是进士啊,他居然与县太爷平级。 一般县里的教谕都是举人出身,正八品,不担任教职,可海安县这位七品教谕却与众不同,他还兼任夫子一职。 这位进士姓钱,学问肯定渊博了,毕竟考上了进士。 寒窗苦读多年,既已中进士,本该走仕途到老,可奇怪的是,他却早早的急流勇退了。 据田中人介绍,这位钱进士只做了一任县令,期满后居然带着妻儿直接回了海安县老家了。 钱进士算得上年轻有为,今年也才过而立。 因为年轻,再加上学问好,为人正直而又有耐心,所以只要他出现在书院,那就别想清闲了。 学子们像打了鸡血样不放过他课上课下任何空闲时光,他们积极的从他那吸取知识养料。 因此,钱教谕在海安县读书人眼里,那就是仅次于书圣人般的声望,而一把手县太爷也得靠后。 这书院不仅有钱教谕,另外还有五位举人及十多名秀才。 书院的师资配备远超附近周边县城,他们能有三四位举人就不错了。 所以,这房得买,必须买,妥妥的学区房啊! 当然银子也没少花,八百两高价拿了下来,而同类型的宅子最多也就六七百两。 第二座宅子位于城东的富人一条街上。 前面是商铺,后面是宅院,前面是闹市区,后面是安静的住宅区。 这是带有六间正屋的三进宅院,当初建设时,就把临街的一进设置为商铺。 六间的门面,外加左右两边的六间厢房及数个小跨院。 穿过院子,有一道门与二进院相隔开,中间有长长的回廊。 宅院的正门在北面,临马路,此处均是寻常的富户住宅地。 这个房子因为含商铺,所以价位不低,最后花了一千六百多两银子。 最后一处是带着八十亩地的一进田庄。 八十亩中接近五十亩都是良田,另外二十多亩居然是个不小的鱼塘,剩下的面积是庄院及佃农的房子。 整个鱼塘弯弯绕绕穿插着整个田庄,而田庄外面居然是一条很大的河流,也是整个海安县的母亲河,是农耕及引用水的来源。 叶娟看中它的原因是这个鱼塘。 田地靠着这么多的水源,再加上本地气候,完全可以种植水稻而不用种那难吃的高粱。 偶尔吃吃还好,可成天累月的吃高粱,她真受不了。 再加上她还有个作弊的空间,那个井水,完全可以育种啊,能不能高产不知道,正常生长应该没问题? 整个庄子,按八两银子一亩的良田价买了下来,一共是六百四十两银子,算得上高价了。 田中人帮着办好买卖,约好来年正月底再办理官契。 最后他拿着到手的十多两银子,喜出望外的回了家。 他家今年也能过个肥年了! 对于如何规划田庄,如何管理佃农,如何设置自己的另外两个宅子,叶娟表示,还是年后再说,这会她也要忙年了。 第60章 欠债 甑家。 甑老夫人这次发病非常凶险,不过算她命大,最后还是抢救过来了。 带着内伤急着赶回来的甑大老爷总算送了口气,也安了心。 此时他才有空处理他那个孽子甑从辉。 他想不明白,他与老太太及夫人,并没有溺爱长子,可这小子怎么就走上执垮了呢? …… 甑从辉发酒疯已过去了一天一夜。 他原本是仗着酒胆发飙,现如今酒醒了,心也跟着颤了。 因为他酒后闹事,不仅把奶奶气病了,还把亲老子也给召回来了。 更有甚者,他在外面欠的几万两银子外债也暴露了。 甑从辉一时吓得胆小如鼠,只能默不作声的装鹌鹑。 可他就是想装也得有人让他装啊! 这不,他的亲老子派人来抓他了。 “我等会过去,别烦行吗?” 甑福看了带过来的两个下人,道:“如果大爷不想走路,那就让刚子背着您去。 你俩一个背人一个帮忙扶着点,快点!老爷正等着呢!” 叫刚子的大名叫王刚,另外一个是甑福的亲侄子甑梁。 二人听了甑福的话走向甑从辉。 这位甑大爷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此时哪怕他不想走,还是被两个干惯重活的下人,一边一个架起膀子,就像拎小鸡似的把他给架走了。 离前厅越近,甑从辉内心煎熬的越厉害。 他此时恨不能离亲爹十万八千里路远! 可惜他即使再心焦,不到一刻钟的路程还是走到了尽头。 他被他们带到了前厅正堂甑元枫面前。 正堂主位上,甑元枫早已就坐。 甑从辉抬头瞟了一眼亲爹,他发现亲爹的脸绷得紧紧的,拉得老长…… 他跟着发现,此时的堂屋里,不仅有亲爹甑大老爷,还坐着几位让甑从辉从心里发虚的讨债鬼。 宾主双方连带下人,把整个厅堂挤得满满的。 “郑爷及在坐的各位兄弟,不孝子已带来,当在场所有人面,甑某郑重承若,本次犬子所赊的账,甑家还!” 众债权人听了没什么反应,他们早就知道甑家家大业大,不会不认账的。 因为这家伙会投胎,哪怕他是个脓包,可毕竟是长房嫡长子嫡长孙嘛。 “不过也请在座的兄弟们记住,这也是甑某最后一次认账! 从今天起,不孝子甑从辉,被逐出甑家,他不再属于甑系子孙。 也从今天起,他所做的一切都与甑家无关。 还请在坐的各位谨记! 稍后甑家将贴出告示。 甑福,你与诸位好好结账,之后再帮我恭送各位!” 说完,甑元枫站起身抱拳施一礼后转身离去,从头至尾他都没看甑从辉一眼。 甑福等甑元枫走后,及时上前,“郑爷请!诸位爷请继续入座!” 又过了半时辰…… “多谢甑管家,告辞!” 随着赌场为首的郑爷转身离开,其他已拿到欠银的债主们也纷纷告辞。 转眼整个厅里只剩下甑福、甑梁及下人王刚,当然还有呆坐在地上的甑大爷甑从辉。 甑福:“你们两个,去把整个府里下人都给我叫到前院来。 记住,动静小点! 千万别给我吵醒了老太太,她那边的人不动。” “是!”甑梁、王刚接令后跟着下去传话了。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整个厅堂聚满了仆从。 第61章 除族 甑从辉此时被身边聚集的仆从惊住了,终于从呆愣中清醒过来。 然而路过他的仆从,再没有一个人如往常一样尊称他为大爷。 众人根据要求排队站好,静等甑大管家发话。 甑从辉此时才感觉不妙。 现在这个架势,再想想前面他老子所说的话,他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父亲不会真想撵我走?我可是甑家的长子长孙啊!” 他此刻是真的怕了! 他希望是他听错了,他想再去求求父亲,可惜晚了。 一直到他被人扔出门外,他也没见过甑元枫一眼,更别说求情了。 这一天,离新年还有二十五天,镇上爆出了特大新闻! 镇子里的首富——甑大老爷,公开表态与他的长子甑从辉脱离父子关系,甑从辉被逐出了甑家门户。 他的原话是:此子自幼顽劣不堪、不服管教、败坏门风,从今天起驱逐出甑家。 并说从这一天起,甑从辉的生老病死,富贵贫穷介与甑府无关。 甑从辉早就傻了,他浑浑噩噩的被下人从正门扔出去后一直爬在门口。 他全身上下,分文皆无。 他真的不敢相信,他甑从辉,居然有被甑家撵走、被甑家放弃的一天! 他知道,一门之隔,主子们正烤着碳火,享受着上等银丝碳带来的暖春般温暖,他们此刻正品着香茗吃着点心,包括他的妻儿。 而他的妾室通房丫头甚至小厮们,虽然用不了上好的茶点、银丝炭,可也不会如他此刻这般。 他现在趴坐在大门外的马路上,身无分文,饥寒交迫,曾经的他是永远想不到的。 现在的他除了这一身皱巴巴的锦衣,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妻儿,食物、屋子、银子…都不再属于他了! 他以后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 …… 他很迷茫,不知道何去何从。 作为一个成年人,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作为儿子以及孙子,他想不起来他不是甑家子孙了他该做什么了。 活了二十多年,他从来只知道拿与取,却没有给予过,没有为家族做过一丝贡献过。 不过他的子女众多,真要说他有丝贡献的话,那就是为甑家开枝散叶了。 此刻,他不反思,反而想着他的父亲,对他是多么无情与狠毒,却也不想想,自己也是位父亲! “人到哪里了?他什么反应?” 自从撵走甑从辉后,甑大老爷就一直静坐书房不动。 甑福真的不想伤老爷的心,可是他也不想违背事实,大爷再不管教,甑家说不上真的大难临头了。 这次的赌坊债主郑爷,还有其他几个要债的,都是镇里及县里有头有脑的富商,他们联合起来,给甑家下的圈套。 可大爷却糊里糊涂的钻进去了! 如果这次不把大爷逐出去,那后面肯定还会有一系列圈套。 那帮人是想毁了甑家啊! “老爷,您消消气,您可得保重好身体!三爷还要您带呢! 开始大爷可能觉得还有挽回余地,可最后发现真的无人管他,他的脸色很不好,气愤居多,估计生谁的气。” “哼!还能是谁?只有他老子呗!”甑大老爷气得拍了桌子。 “先让下人管住嘴,别给我乱说让老太太知道。” 虽然气,可想到老娘,他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他知道,这个儿子早已没指望了。 甑福虽然口里应着,可心里却觉得老爷想多了。 老太太精明着呢! 她经历过太多凶险,如今明眼一看就知道大爷留在家里就是个祸害,哪里还敢留着他? 这次就是大老爷不出面,老太太也会出面把他清出门户。 甑家毕竟不是只有一个甑从辉! 想想这么多年,大爷气老太太的次数,甑福摇了摇头。 …… “被撵走了?”甑老夫人躺在床上轻声的问。 “是的。”卢妈赶紧回答。 “撵得好!想想这几十年,上下十几二十个男丁,只有他是个扶不起的废物。 当废物也就算了,可也得自觉啊…” 最后的声音低不可闻,卢妈也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一切都是大爷他自己作的。 第62章 婚事 再说叶娟二人。 年前置业安了家,又即将举办婚礼,该忙的事情不少,所以该置办的得立马准备起来。 双方都没有亲朋,所以即使想大操大办也不可能。 两人协商后当即决定,婚礼亲友出席人员,就把铺子里的掌柜伙计及其家人拉来凑个数完事。 婚房就安置在方宅,即靠近书院的二进院子里,而叶娟则从城东的三进院子出嫁。 对于居所,二进院落只住两人也很大了,胆小的甚至都不敢入住。 这房子,不看其他就看装修,都有些年头了。 有年头的二手房子,说不清的事很多。 可因为马上要举行婚礼,这里还不能动,因为来不及呀。 所以即使不满意,叶娟也只能忍着。 叶娟是个伪古人,而方文博自幼又无人教养,所以对于即将举办的婚礼,两人均是两眼一抹黑。 长辈没有,亲朋没有,怎么举行? 这古人婚礼有些规矩是必不可省的,不然即使成亲都不算,比如没有媒人,那就叫无媒苟合…… 既然两人都搞不明白,那他们就请个明白的过来问问,于是叶娟让方文博请来陈掌柜。 陈掌柜知道永和东家是方文博,但实际上当家的却是东家未过门的媳妇。 如今东家娘子召唤,他忙急冲冲的从食铺赶了过来。 就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而惹了东家娘子的怨,这份工,他很看重! 见到叶娟,他忙施礼问好,“叶娘子安!” “陈掌柜快快请座!”叶娟连忙回礼,“请喝茶!” “谢过叶娘子!” 陈掌柜打眼一撇,发现二位东家神色平静而又面带微笑,想来不是自己这里出了差子,这才放缓一直提着的心。 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再放回茶几上,坐等东家问话。 “今天请陈掌柜来,是想请教你一些事情。” “不敢不敢,叶娘子您请说,如老陈知道将给一一道来,否则…” 陈掌柜有点踌躇,这天下事千千万万,自己肚子里有多少货自个最清楚。 “陈掌柜放心,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小事。” 叶娟看他露出疑惑神情,这才把目前困扰他们两个人的婚事细说出来。 陈掌柜恍然大悟,他就说呢,怎么两个东家年纪都不大,又置办了如此多的产业,怎么连个长辈亲友都不上门的。 他以前心里一直害怕,担心出来一个老东家看不好他怎么办?如今他可放心了。 他只要勤勤恳恳,一直保持忠心,根据这段时间观察下来,他相信这两位东家不会亏待他的。 放下心后,他才有心细想刚才方东家所说,不由吃了一惊。 之前订的亲明显漏洞百出! 女方父母如此糊弄方东家,只有两个原因。 一个可能是敲诈钱财,婚礼如常,但过程曲折。 另外一个可能就是不承认二人婚事,叶家就想敲诈方东家银钱。 他知道,不论从哪方面看,最大受害者都是叶娘子! 按目前这种说婚方式,她这一辈子就别想找个好人家了,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被毁了是十之八九。 第63章 婚事1 这个婚如果继续下去,最大得益者是叶家! 银子白拿了,因为没有证人。 女儿被他们自己坑了,可他们却不在乎。 他们可以告到官府,告方东家诱拐罪,告他毁了叶娘子的清白。 方东家能找到人证明双方定过亲吗? 没有!因为曾见证过的都是叶家人。 哪怕就是叶家村的人听说过二人定亲,可没有证据呀,他们都不能作为证人作证明。 所以方东家也是受害者,他的结局轻的可能是罚棍子并赔偿钱财。 重的就不好说了! 如果县太爷憎恨此事或拿他当样把子,而叶家又不在乎方文博死活,到时再作个伪证,那他将被罚得极重! 毕竟他所犯的罪名声极其不好听,是整个民众都不想看到的。 估计他都不一定活到行刑那一天,最可怜的下场就是先宫刑再被鞭死,之后罚没钱财! 他的钱财得赔偿叶家,因为他毁了人家闺女了! 这以前可是有先例的! 而叶家如果不想要叶娘子了,那叶娘子更惨。 怎么说都是叶家上下嘴皮的事。 如果是告方东家诱拐或强奸罪,那她的结局要好点,最起码还留条命! 结果是被叶家领回去,嫁个好人家就别想了,估计以后被卖了作丫头或填房居多。 如果叶家人告两人相互勾搭,无媒苟合,那他们都犯了通奸罪! 这个罪惩罚极重,先当街游行,之后再惩罚。 不用说,结果是二人都没了命。 本朝律法为了教化子民,对犯通奸等罪惩罚极为严苛。 但陈掌柜想着,这叶家人不会如此傻,这样一告,不仅自家名声被毁了,也拿不到方东家赔偿的钱财,说不上他们自己也得担了官司! 毕竟没教好叶娘子,导致她与人无媒苟合,他们自己也得承担不小罪名! 所以这最后,就是方东家钱财没了,叶娘子也被毁了的结局居多! 这已经不单单是他们两个婚事是否能成了,为了保住他及铺子内众人饭碗,陈掌柜觉得,他也得拼了! 想到这里,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回话。 “东家,叶娘子,如之前方东家所说是事实,那么您二位根本就没有定婚。” “啊?”方文博叶娟二人都吃惊的看着他。 “没错!”陈掌柜点了点头,“对方欺负东家年幼,正常的三书六聘一个都没有,也没有见证的两方媒人。” “???”叶娟一脑袋问号,她前面还想着不能无媒苟合,不然官家不认。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怕自己中招结果却已经入局了。 刚才陈掌柜所说,她岂不成了奔妾或者逃妾?还是最低贱的、倒贴上万两银子却没人证明的贱妾? 她知道古人结婚通常有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可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哪里知道! 再有不到一月就过年了,原本想把婚事定在正月初九之后,她满了十五岁。 可现在才知道方文博手上的婚书屁用都没有,三书六礼居然一个都没走完,还白送老吴氏一两多银子! 叶娟气坏了,这个老吴氏,心太黑! 这下二人再不能平心静气了,他们的脖子上都悬了一把刀,还是一把诱拐或通奸刀呢! 之后两人立马向陈掌柜虚心请教何为三书、何为六礼,怎么走完整个婚礼流程。 陈掌柜在方宅足足待了一个下午,叶娟与方文博这才搞清楚整个婚礼的流程了。 当下二人重礼回报,陈掌柜百般推让最后还是收了。 大冬天的,他居然擦着汗走出了方宅。 二人立坐正堂,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均很后怕。 第64章 婚事2 还好叶娟今天想到了这个婚事程序是否合理合法。 还好他们今天请教了陈掌柜。 也还好整个婚事还处于可控状态。 更好的是,他们识破了老吴氏目的。 叶娟不相信老吴氏不知道三书六礼,她毕竟已经成功的娶了三个媳妇,出嫁了一个女儿。 所以一切都是针对他们两人的,能成功最好,最差的也能获得方家赔偿。 万一被他们两个人识破了,也不要紧,因为成婚是两姓之好,他们是长辈,有优势,可以提高聘礼。 方文博如果不想娶她还好,如果真心想娶,那五银子绝对不够,说不上最少得翻一倍。 所以为了给自己出口恶气,叶娟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老吴氏,你个老巫婆你就等着……” 再说叶家村的老叶家。 叶槐山三兄弟已服完徭役回来了。 大冬天的清淤泥是个极重的活,对于叶槐山来说更是苦不堪言,因为他的伤退刚刚才长好,可却还没来及固本培元又接重活了。 如果家里银钱充足,完全可以拿二两银子以银代工,可惜叶家没有。 因为他的伤,整个老叶家饿瘪着肚子又举债一年,这才把他给救下来,他又怎么可能再要求这要求那? 更何况家里根本就没有银钱了。 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如果营养跟得上,他早就好了。 可惜的是,老叶家一日三餐都保证不了。 虽然这一年来全家除了他都是一天两顿,可那清汤寡水的高粱野菜稀饭,又能有多少营养?更别说一年到头就吃过杨氏送过来的一次肉。 院子里众人在忙活,东首西间房里叶槐山在沉思。 他想改变自家的状况,可惜他的能力有限,他只是一个目不识丁还没有多少见识的小山村农夫。 想改变,除非祖坟冒青烟。 思来想去,还有一个月左右,大丫头叶娟就可以出嫁了,到时方家的聘礼可以全部留下来,也能缓一缓饥荒?何况还有妹妹家的外债没有还。 想起妹妹,他这才注意到妹妹叶桂香已经好久没回娘家了。 他心中有数,去年六月份借的五十斤高粱米到现在还没有还,还有他受伤后借的半两银子。 伏家估计不待见她,不然她早回娘家数次了,往年正常回娘家日子她与妹夫可从没拉下过,今年估计是伏家不让回了。 他从来就没想过妹妹不想回娘家的可能! 他的妹妹他知道,她是个恋家的,何况他们兄妹几人关系都很好。 再有半个月把家里两口猪卖了,他到时亲自拿着银子带着肉,还有五十斤的高两米还给伏家。 他不希望他的妹妹在夫家因为他而受婆母欺负,那个成婆子可不是一个老实人,那是一个面温内奸的货。 屋内叶槐山百转千肠,院内几个媳妇也手不停息嘴不停声的唠叨。 王氏瞥一眼小吴氏,“大嫂,娟丫头的婚事说是正月初九,已经定下来了吗?” “应该。”小吴氏正缝补大牛的衣服,这小子很废衣服,整天串上串下的也不知道忙合什么。 她知道二弟妹王氏打着什么主意。 家里现在没钱,年前最后一次收入就是那两个大猪。 这两头猪加起来不会超过两百斤,现在肉价一斤十四到十五文,年前会再贵个一两文,到时能卖三两银子就不错了。 就算卖三两银,可还要留足一两银子购买猪崽。 猪崽一般十二到十五斤左右,价很贵,一般都到二十铜板了。 叶家每年都养两头猪,按理留足六百钱够了,可凡事不能算得死死的,总得防止意外发生。 余下的二两银子,得留下一两半做春耕用。买种子修农具,一个都不能少。 只剩下半两银子,家里人口又这么多能做什么?更何况还有人情往来。 再说了,可能今年半两银子又剩不了,得还给姑奶奶。 所以大家都指望不上这两头猪。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即将迎来的婚礼上。 叶娟在家里地位如何大家都知道,她出嫁了可别指望老叶家陪嫁妆。 男方五两银子聘礼就等于是叶家老少的。 看起来全家最积极叶娟出嫁的就是王氏与张氏,可那只是表面而已。 她们两妯娌没有老吴氏等人会掩藏,从老爷子开始一个都没落下,全等着叶娟出嫁了。 现在他们就坐等肥鱼方文博上门。 第65章 婚事3 老吴氏抬头看了下天色,“现在还早,我出去一会,午饭前回来。” 说完她起身收拾一下,就走了。 院内众人多数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不过小吴氏心内是有数。 她估计婆婆是去她娘家了。 她这位婆母兼姑姑,性格比较怪。 平时能跟她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她的亲娘杨氏。 她估计,婆婆应该去找她自己老娘商量叶娟婚事了。 不管怎么说,叶娟都是她的女儿。 明着的聘礼她拿不了,暗下的其他礼金礼品那就逃不了她的手了。 她就是不争,她的婆婆与老娘也会给她挣回来的。 谁叫她有一个疼爱的亲娘与疼她的姑母婆婆呢?更何况她还有最大的倚仗——叶家长孙。 老吴氏娘家与叶家村距离并不远,徒步大约一刻钟的路程。 此时的杨家。 杨氏大儿媳徐氏正坐在院内洗衣服,她一抬头发现老姑奶奶回来了,赶紧起身迎接。 “娘,姑姑回来了。” 她把老吴事请进堂屋,而杨氏就在堂屋坐着,在那忙着纳鞋底。 杨氏是长嫂,所以她看到老吴氏进来,也就是放下了手中针线,抬头跟老吴氏打个招呼并未起身。 一番寒暄后,堂屋内只剩下姑嫂俩。 “你怎么来了?难道是为那个鬼丫头的婚事?” 杨氏一边说着又低下头继续手上的针线活。 不是她爱做针线活,而是不得不做。 吴家人口众多,男女老少二十来人,特别废鞋废衣料。 她得在这难得的冬闲里,多赶一点手工活。 过新年那个月是不能动针线的,而出了正月又要忙着春耕,那时她可没空忙这些活计。 “嫂子你一贯会拿主意,你帮我参谋参谋,这礼金该是多少。” 老吴氏手也没闲着,就近从针线喽里拿出另外一只布鞋底纳起来。 “这婚事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哼!到现在一步都没走!那小子也是个傻的,白白给了我一两银子。” 老吴氏头也不抬回话,收脚很利索的忙着针线。 “有这好事?他不会不知道三书六礼?那可就搞大发了!”杨氏有点惊奇。 “纳彩、问吉倒是走了个过场,可没有文书没有见证人呀!”说到这老吴氏也面带笑意。 “这不傻缺吗!我的个娘啊!”杨氏惊叹,她怎么从来就没遇到过这样的好事! “那你打算怎么想的?那鬼丫头还是要嫁给他吗?” “嫁给他也行,五两银子必须一个子儿都不少!就是比较可惜,不知道现在他有没有得了手睡了那臭丫头,如果睡了我就闹大。” “估计不可能。”杨氏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你家那个臭丫头现在还不知道藏哪去了呢!话说回来,你知道方家小子现在住在哪里?” “不知道,既然有这么个婚事,他们肯定会回来的。”老吴氏摇摇头,“他们想结婚我要银子,不满足我的条件休想把人带走,再不受叶家重视也还是叶家闺女不是?” 姑嫂二人一边做着针线一边唠叨,半上午就过去了。 第66章 伏家 老吴氏想在年前还清女儿叶桂香家的银子与粮食。 这对于如今的老叶家来说,得费洪荒之力了。 可如果不及时归还,她就怕女儿会受成婆子欺负,那婆子也不是个善茬。 …… 在成婆子看来,如今的老叶家真是太没脸没皮了。 当初老吴氏借粮时可是说好的,秋粮收了就归还,可至今还不见影子。 去年大多数村子里粮食都丰收,叶家那么多人忙着田里,丰收是肯定的。 可丰收了却不及时归还,故意的? 她当时就有点生气,不过还是心里安慰自己,估计他们家有事拖延了。 可哪知道叶家人这么能拖,他们这一拖就拖到了叶槐山出事。 粮食还不了不说,还让他们伏家倒借了不少银钱。 如今过去整一年了,粮食、银钱一个子儿没回来不说,居然连上门走亲戚的人也没有一个。 你还不了,这总归有个说法? 哪怕不还钱粮,就是上门看下叶桂香及孩子也行啊。 自家如今虽不缺粮,钱也不急用,可哪家的钱粮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如果不是女儿,自家日子也不会好过,这叶家人做事真的太让人看不上了。 她很生气。 因而从翻过年开始,成婆子在家里成天的指桑骂槐骂着叶桂香。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个不讲理的,更不是个恶婆婆,非要逼着叶家还钱还粮。 如果叶家真揭不开锅了,你还让人还钱还粮,那岂不是要人命吗? 更何况叶家还是她儿媳妇娘家,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出了这么大事帮扶一下那是必须的,谁能保证自家一辈子都不遇到难事? 儿子是独子,在这村子里又是独户,同村同姓的不少,可早超出五福了。 家里如遇事想指望族里帮忙,那可拉倒。 她因为死鬼,因为那死去的两个老东西,早就与村里那帮族人断了往来。 那一帮棺材老瓢子,全是一帮光吃肉不吐骨头的土匪。 嫁到伏家几十年,她还不知道他们什么德性? 也就那两个老东西被人忽悠住了,什么同姓同族人,我呸! 家里的钱财像水一样的流出去,他们就想着万一自家出点事,能指望族里帮个忙,可结果呢? 死鬼出事时他们是怎么说的? 天太黑了,山上豺狼太多了,已经搭进去一个就别再放人进去了…… 她磕头求情,却让那领头的族长反讽她,说她头发长见识短,说她居心叵测,说她想让整个村子里的壮丁为她家死鬼赔葬,说她…… 可事实上呢? 那个短命鬼只是在村外不远的土丘上失足滚下而已。 当时的他,头部受到重击晕了过去,最终因没人及时救助血尽而亡… 等天亮她找到他时,她亲手摸的,他的胸口还是温的啊! 那帮人,那帮吃了她家的粮、用了她家的钱的同族伯叔兄弟们,当晚如果能及时上山营救,她那死鬼又怎么可能变成了短命鬼? 如果他还活着,他们家又怎么可能变成如今的独门独户? 那帮吃用了她家的钱财的恶鬼,不想着如何帮忖他们,却总想着欺压他们孤儿寡母。 可她没有办法,她一直当不了家。 这么多年来,她受尽了那两个老东西的欺辱。 他们听信别人挑拨,说她是丧门星,克了他们唯一的儿子。 他们辱骂她不说,还打骂她的闺女! 她有理没处说,她求助也没门。 娘家没有,都死绝了,死在了几年前的大灾里。 在家,她受尽了婆婆欺压。在村里,她受尽了他们的白眼刁难。 她心里一直埋着恨。 她恨这同族人,恨那两个老不死的。 别人不帮你救儿子,你们居然还不要脸的再贴上去送钱送物,真是贱! 如果不是为了女儿与儿子,她早走了。 她想着,她毕竟比他们老鬼年轻,她陪着他们熬。 她熬啊熬,一直熬到去年三月份,她终于熬死了他们! 她头上的两座大山熬不过她先后走了,她也终于能扬眉吐气过上舒心日子了。 她做媳妇时受尽婆婆折磨,所以她不想变成让媳妇恨着的人。 她这辈子活着是为了儿子,为了女儿,为了孙子。 她不想让儿子左右为难,所以一等两个老东西去了,她就把掌家大权交给了儿媳妇叶桂香。 她就想着含饴弄孙。 她这辈子唯一的希望,就是全家人都平平安安、和和睦睦的。 她早前就知道自家孤门独户的无人帮衬,所以当初不顾两个老东西的阻力,力争给儿子定下了叶桂香。 她就希望自家为数不多的亲戚们能常来常往,省得有人常不要脸面的找自家麻烦。 对于老叶家,她是相当看重的。 并不是说她要叶家如何帮助自家,只要让人看到,儿媳背后站着三个亲兄弟,还有儿媳的堂兄弟们,就没人敢轻易欺负了自家。 她希望叶家能看在女儿及外孙面上,经常过来走动走动,给村里那帮人看看,自家后面也是有亲戚支撑的。 她甚至多次让儿媳带着孙子回娘家走走,哪怕是亲女儿,不走动了关系也会疏远。 可这老叶家人行事让她失望不说,儿媳做事也把她气坏了! 自打儿媳掌家后,她才彻底的看清她这么一个人。 她从来不知道,她这位儿媳妇,居然是那么一个尽把着娘家的贱皮子!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瞎了眼,千挑万挑,居然就挑了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她后悔死了! 伏家有十多亩地,两个老的在世时虽然送了不少钱物,可也节约的很,还能余下不少粮食。 再加上闺女不定期的补贴,可以说他们家在村子里条件算是很不错的了。 不然也不会成天的被人排挤。 可家里明明条件不错,却成天的吃着跟村里最穷的人家一样。 没什么油水不说,还一天到晚三顿稀! 她那好儿媳煮的粥能当镜子照?清汤寡水的能抵什么? 大家天天瘪着个肚皮,饿得咣咣响,她想干什么? 所以去年底,她重新拿回了管家权。 第67章 伏家1 从那以后,每天三餐饭的用量,她都提前量好了给儿媳。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改善家里人的伙食了,结果让她大失所望! 按理,那些粮食明明能做出三餐稠粥的。 可现实却不是! 开始两天还好,慢慢的居然越来越稀,不到一个月,又变成了之前她当家时候的伙食。 那她拿出去的粮食哪去了? 难不成又放回去了?可是粮仓里并没有增加啊,而且儿媳也没有钥匙。 问儿子,儿子也不知道。 家里就这么大,她能把粮食藏哪去了? 她也趁儿媳不注意到处翻找过,可就是没找到。 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还是因为小孙子,让她无意中找到了答案。 那时儿媳不在家,到河边洗衣服去了,家里只有他们奶孙两个。 小孙子喜欢躲猫猫,她一时没注意,藏起来了。 她家里家外的翻找,都没找到。 她知道小孙子没有出院门,肯定还在家里哪个旮旯里躲着。 怕他有意外,毕竟小家伙还很小,两岁都不到。 于是她就把小孙子的衣服放在自家狗鼻子下面让它闻闻。 结果倒好,家里的老狗把她带到了儿媳妇房间,对着床底叫了两声。 她这才发现,小家伙此时已躲到儿媳的床肚里,还靠近最里面的角落贴墙那边躺着。 他本就小小孩一个,床底又看不清楚,难怪刚才她没注意到。 她叫了两声石头,小孙子没理她,反而呼呼的响起呼声来。 她怕孙子受凉,毕竟这是寒冬腊月天,她也只好拱进床肚想把孙子给抱出来。 孙子是抱出来了,可儿子床底下的秘密也被她发现了… 儿媳叶氏叶桂香,她真正是好样的! 她居然在床底藏了不少银钱,她数了数,得有三两之多。 让她吃惊的是,除了银钱外,居然还有一个深坑。 坑上面用木板遮盖着,再用同色的砖头铺着,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坑里存着的,赫然就是她家丢失的粮食! 那些粮食,绝对少于已经丢失的总数,如果再把银子加上,那就差不多了。 这个儿媳妇她想干嘛? 给她吃她不吃,她居然要把粮食节省下来拿出去卖钱! 他们伏家只有这一个儿子,也只有这一个儿媳妇。 她老婆子都不省了,她要省给谁用? 这钱粮至今还留在这里,还用问吗? 为了不吓着孙子,当日白天她没有发作。 等夜幕降临时,她把这事摊开说了。 儿媳妇哭哭啼啼的说娘家艰难。 说她大哥腿断了,膀子伤了。 说叶家粮食卖了钱还不够,又借了大笔银子给他治病。 说如今整个叶家可能饭都吃不上了。 而她,作为女儿、作为妹妹的自己,却在这里成天的吃着稠粥,穿着新衣,甚至有时还能吃到肉及白米饭、白面条,她心里愧疚难受。 她想筹点钱粮让娘家渡过难关。 她没什么大能耐,只好暂时让婆家几人受点委屈,把省下的粮食卖了折成银子送过去。 再少送点粮食娘家人也能渡过难关了… 对于婆婆责问的伏家吃食,她觉得她虽然烧的饭有点稀了,可吃的毕竟是三餐啊! 她娘家可能就喝个水饱,稀饭里有没有米粒都不一定…… “你夫家姓什么?”成婆子很生气,但她还是压着脾气问。 “……伏” 叶桂香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不然也不会偷偷的藏粮食卖银子了。 “你从我们伏家身上剐油水去贴补你的娘家? 叶桂香!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这么聪明! 虎子,你怎么说?” 成婆子调头询问儿子,她心里那个气啊忍也忍不住。 第68章 伏家2 “娘,以前也没看出这女人这么不着掉,这真是家贼难防啊,你看不上就休了,省得惹你生气。” 伏虎对叶桂香感情并不深,主要是他不知道这娘们成天在瞎忙活什么。 他们夫妻二人说话,从来都说不到一起去。 她整天的忙来忙去,但是忙在夫君和儿子身上的却不多,他早就有意见了。 伏虎是独子,又是么儿。 从小到大,爷奶、亲娘、姐姐都很宠他,就怕他这根独苗苗出了意外。 因而他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姐姐出嫁后更甚,所以他一直看不上叶桂香小家子气穷酸样。 开始叶桂香还是他看中的。 这女人五官长得不错,身条也行,特别是皮肤比较白,在一群黑黄中皮肤中比较显眼。 可了解多了,他才发现这人个性真让他受不了。 女人扒娘家那是天经地义的,毕竟那个娘家养大了她,他姐姐就是例子。 但他姐姐做事可不像叶桂香这样没脑子,让人看着就气闷看不上眼。 姐姐、姐夫夫妻二人做事从来都是有商有量,甚至常常是姐夫提出来送东西给伏家。 自家姐姐做事很有章程,她帮扶别人哪怕是娘家,也只会把事情掌控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她不会从夫家口里夺食来补贴娘家,相比之下自己媳妇又是怎么做的? …… 叶桂香被婆婆当场拆穿,整个人吓得直发抖。 特别是当家的说要休了她时,她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认怂的哭着跪下求情,希望他们能饶过她。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能让伏家把她休了,娘家现在什么情况她最是清楚,哪能再多口人吃饭。 而且,被休了后,她以后可怎么活啊? …… 伏虎看着地上跪了半天的女人,有点气闷也很无奈。 他看老娘也没有休了这女人的想法,也就决定给她一次机会。 毕竟儿子石头还小,他也不想把事情做绝。 如果休了这娘们再取一个进来,石头日子好不好过先不说,万一再取一个搅家精怎么办? 这个女人目前最大的缺点就是爱扒着娘家,其他的虽没什么好说的优点总还算凑合,最起码她胆子小能听话。 而从这三年与叶家打交道来看,岳父岳母及三位妻兄及嫂子们还算不错,最起码还能算在能讲道理那一类,比他家隔壁那婆娘好太多了。 最后这事不了了之,结局就是银子被成婆子收了回去,粮食则是回到了它该待的地方。 “就给你这次机会,下次再犯,你就走,吃里扒外的咱伏家可容不下。” 叶桂香跪谢婆婆大度,饶了她这一回。 打那之后,叶桂香成天就成天的缩着脑袋做家务,短期内她是再不敢耍什么小心思了。 …… 离过年还有二十天时,老吴氏带着大儿子上了伏家门。 “亲家母好啊!”刚进院门老吴氏就看到成婆子在院中走动忙合着。 “哦,原来是亲家母呀!快请进!快请进!还有大侄子这是干什么?快放下来,息一息。” 成婆子发现来人是老吴氏母子两,连忙客气的寒暄把二人请进了家门。 老吴氏如果不想得罪人的话,她那嘴巴还是很会讲的。 她边走边说:“真抱歉啊亲家母,你也知道咱家碰到那么多倒霉事,这折腾了一年总算能喘口气了。 这不一缓下来,就想着把欠你家的粮食与银子带来了,不还过来我可没脸上门啊! 亲家母可千万别与我生气,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成婆子忙谦让:“这是什么话?谁家不会碰到点事?搭把手不是常有的?再说咱俩家是什么关系?” 到了堂屋正门口,两老太又一番推来让去,最后还是老吴氏先行一步迈入了堂屋。 “你说说,这本身就没多少粮食,还还什么还呀,就该留给大侄子补补身子。” 二人分宾主入座,又开始话家常。 老吴氏:“哎呀这哪能呢!欠别人的总是要还的,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我哪能占亲家你的便宜。 这是欠的银钱,亲家你过下眼。 老姐姐我是真的感激着你呢,雪中送炭了!” “哎呀不用不用!大侄子还没全好?这些钱不多,路给他买块肉补一补,不用还了,就算我老婆子给侄儿补身子的。” “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 第69章 伏家3 老吴氏忙摆手,“亲家母,我也不跟你说虚头,你大侄子出事,真的得亏你们家的银钱了! 家里就一两多银子,再加上卖粮的二两,还差得远呢。 总不能光治疗不吃药? 老婆子就厚着脸皮找亲亲友友借借,各家借了个遍才筹到四两银子。 最后还缺半两多,那时想不到别人就只能想到亲家母你家了。 咱都是穷苦人家,像亲家母家底厚实的我再找不出第二家来。 你借的八百个钱可是起了大作用,药不吃怎么能好呢,亲家母你说是不是?” 成婆子不由得点了点头。 “所以说,还是亲家母你帮忖大啊,不然我到哪一下子能借到五百钱去? 老婆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要不然你这大侄子腿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老大,快起来给你婶子磕个头! 没有你婶子家的帮忖,你这条腿不是瘸了就是废了!” 叶槐山听了老吴氏说完,忙站起来弯下腰,想实打实的跪下磕个头。 他跪到一半时,被成婆子强行拦住了。 成婆子:“我说亲家老姐姐你干嘛呢这是!你这不成心让我难堪嘛?这帮助自家侄子不是应该的? 大侄子快回凳子上坐,别听你娘的!” 说完她又把叶槐山推到座位上,并随口问:“腿现在全好了吗?还有胳膊呢?” 叶槐山忙带微笑的回答,“全好了,婶子!” “那就好!那就好!” 双方你来我往的又客气了一会,叶桂香进来了。 “娘?大哥?” 她没想到亲娘与大哥上门了,很开心。 这一年她过得也不顺心,成天的筹划着如何节衣少食,如何攒到银钱送到娘家去,所以都没空回娘家看看。 她总不能明知道娘家困难还空着手回去? 结果她一年到头节省下来的银粮,最后白忙活了! 银钱没了,粮食没了,还被婆母与当家的给怨上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很委屈,此刻看到亲娘与哥哥,不由得眼里含着泪。 成婆子一看就不喜,心中暗骂:“这个缺心眼的,伏家不缺你吃、不缺你喝、不缺你穿的,你哭给谁看呢?” 老吴氏一看成婆子脸色不好,估计另有隐情,忙打断女儿。 “你这丫头,看到大哥好好的站起来该高兴才是,怎么反而掉泪了?快擦擦,你哥好着呢!” 叶桂香听了一惊,她也不是个傻子,忙用袖子擦擦眼角,“看到大哥站起来,女儿这不是高兴着吗?” 老吴氏岔开话头,她虽然很想知道女儿受了什么委屈,可也知道不是现在该问的。 “咱小心肝石头哪去啦?你快把这肉拿过去收拾一下,给我大外孙做个好吃的。” 成婆子一看他们居然还带了肉,脸色这才变得好看起来。 这老吴氏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看她做事利索,说话也很敞亮,怎么把唯一的丫头养成这么个小家子气来? “哎吆!亲家母你来就来呗,怎么还带肉啊,这老贵了!” 这条五花肉一看得有一斤往上,而且都是肥膘,这块肉真不赖! “这不好久没看到石头了,是真想他了! 再说,孩子嘛,一年到头能图个啥?外婆来了不给他带点吃的,他以后还认我呀?”老是连说带笑带打趣。 中午母子俩留在伏家吃完饭,又休息了会这才回去。 当然,休息期间,老吴氏也从自己女儿口中了解她不被婆母待见的始末,她的老闺女居然做了近一年的傻事! 这把她气得呀!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闺女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呢! 成婆子虽然厉害,但她知道这婆子也是个讲理的,而且人还大房不小气。 女儿只要安安生生在伏家过日子,何愁日子不好过?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为了教育女儿,为了熄灭成婆子心中那股火气,为了做给女婿看,老吴氏当场就发起飙来。 把叶桂香骂得那叫个狗血喷头,骂得她只知道哭了。 母女二人折腾了半个多钟头,成婆子这才出来劝阻了。 老吴氏也才放了心。 她知道,这老婆子应该不会再有芥蒂了。 她看女儿隐患已除,这才带着儿子急急匆匆的往家赶,毕竟路途不短啊。 …… 天擦黑时,母子二人这才回了家。 “娘回来了?快坐下息息。妹妹还好?” 小吴氏看到婆婆与当家的回来,忙上前询问。 “还行!”老吴氏看几个儿媳妇都在,就没说什么,坐下来喝了小吴氏端来的开水。 要老吴氏来说,她的嫡亲女儿还不如自己侄女呢,好好的局面被她折腾的差点散了架,真是上辈子欠了她!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亲手养大的闺女,居然是个缺心眼的。 伏家日子那么好过,衣食不愁,婆母慈善,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修来的。 她居然不知道珍惜还在那瞎折腾,可把她给气坏了。 小吴氏一看婆婆脸色就知道另有缘由,只好等空下来再问了。 她忙招二房的叶红,想在天黑透前把晚饭解决了。 第70章 失踪 望树镇甑家。 大老爷甑元枫回来后就没再出远门。 一个是老娘被儿子气病了,他出门不放心。 二是马上要过年了,出去不到十天还得再回来。 三嘛,虽然他把长子撵走了,可毕竟他是自己的孩子,他不可能不闻不问。 万一那傻子再被人利用,继续坑害甑家可就完了。 诸多原因合在一起,所以他只能留下。 大管家甑福听老爷长随传唤,忙赶紧到回到书房听招。 进来时他发现老爷正难得的在练书法,他于是垂手肃立一旁。 他知道,老爷此刻心情肯定很烦躁。 只有在心情烦躁时,老爷才会把书法捡起来。 过了约半盏茶功夫,甑元枫这才收了笔。 “那个不孝子跑哪去了?”他一边由着长随净手一边问。 甑福回道:“据跟着的人回报,昨天晚上,大爷宿在了城隍庙。” “是遮风挡雨的临时收容厅还是厢房?” “是厢房。”甑福低头回复。 “哪来的银钱?”甑元枫闻言沉下了脸。 “据打探,他到通汇钱庄找了掌柜,理由是二老爷、三老爷还不知道他被您驱逐出去,所以他想趁这个空档向二老爷、三老爷借点银子,而他们如果真汇过来,通汇钱庄可以拿到三成。” 甑元枫气的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椅子,之后又强忍下来,“通汇钱庄支了多少银子?” “二百两。” “如果老二、老三不汇钱呢?” 甑福:“大爷让他们找大奶奶要,如果要不到,就……” 甑元枫气得拍桌子,“就什么?” 甑福也无赖,还是说了,这大爷做事太不着调,“就向大少爷要,说是父债子偿。” “哼哼哼……这不蛮厉害的嘛!脑袋瓜子居然也好使了?” 甑元枫肺都气炸了,他上辈子究竟是烧了什么高香生了这么个孽子。 “通汇钱庄啊!我记住了!”毕竟这么多年商海沉浮,甑元枫不到一会就想通了关节,也就收敛了脾气。 书房里死寂的沉默,过了一会,甑元枫才说话。 “他们两家家书到了吗?” “还没有,想来今年应该不回来过年,估计送年礼的车还在路上。” 甑福心内清楚,二老爷、三老爷都不想回来,回来一次劳师动众不说,费用也不少花。 特别是对于爱银子的二太太来说,那简直比割她的肉还疼,因为他听说过,他们回来一次二百两打不住。 而他们如果不回来,只需要派几个下人,在年前送一车年礼就行了。 那一车年礼费用,他估计,最多也就值五十两银,这还是往多了算的。 而三老爷家呢,一个破落户出身的三太太,就爱摆官夫人派头。 到这里过年,处处挑刺府内摆设,说只有乡下人才看得上。 三家一起过年,主子与半个主子多达上百位。 仅靠大房在这个府里的人手,服侍的肯定跟不上,各种不满就应运而生。 所以他们不来也好。 甑福正在做心里活动时,门外有人找他。 他忙向老爷行了礼退了出去,估计是急事。 离书房十来步远,估计老爷听不见了他才问:“什么事?” “大管家,昨天您让小的吩咐人跟着大爷,本来跟得好好的,他就住在大爷的隔壁。可谁知道他早晨起来从大爷门口晃过时,却发现大爷早走了,他的大门大开!” 回话的是王刚堂弟王强,“跟着大爷的是小的妻弟,那小子比较老实,不会耍奸,他大清早起来,那会大概是寅时末卯时初。” “人在哪里,把他叫来。”真是按下葫芦又浮起瓢,甑元枫头疼。 不过半刻钟,甑福带着名叫陈孝的小子来到了甑元枫面前。 听了事情经过,本该生气的甑元枫反而笑了,“他如果再不折腾点事我就奇怪了!那银子是好拿的?估计不用一天就没了。” 他又想了会,这才说:“你去做件事,给所有亲朋故交都写一封信,信的内容就是甑从辉被我逐出家门了,其他不用多说。至于那个孽障,不用再派人找了。” 甑福知道,老爷这是完全放弃大爷了。 —— 后院老太太处。 甑老太太年事已高,接二连三的被甑从辉气晕,已伤了元气,这段时间都在慢慢的静养。 可是再静养那也是她的大孙子,心里恨他,可又舍不得他,这就导致老太太心绪不宁,根本无法静心,病情这才反复。 她之前让卢妈关注此事,就是卢妈不说她也能猜到。 现在大爷失踪了,卢妈可不敢把此事告诉老太太,老太太已经很不好了,万一再受刺激她可承担不了。 所以老太太刚才问的时候,她只能回答大爷还在城隍庙,并且把大爷不缺钱的事情也告诉了老太太。 “没想到现在会动脑子了,他早干嘛去了!”说的话与她大儿子甑元枫如出一辙,还摇了摇头,就放下此事休息了。 离望树镇大约两百米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驶而过,车里坐着的正是甑管家之前派人寻找的甑从辉,此时这架马车,车头方向是向北。 而与这辆马车迎向驶来的却是一群车队,带头的赫然是甑从安。 他骑着并没有乘车。 紧挨着他的一辆马车,车里装满了东西。后面跟着一辆,内里坐着的正是他的母亲甑太太。 虽然三驾马车短暂相会,双方均没有打开过车门,可甑从安还是从马车帘的缝隙处看到,刚刚过去的居然是他的亲哥哥甑从辉。 不过几个喘气功夫,双方距离越来越远。 快进入镇子时,甑从安这才向后招了招手。 跟来的护卫大概有二十几人,其中的护卫头领甑忠抱拳出来。 “你立马找一个机灵点的,乔装打扮一下跟着甑从辉,刚刚过去的马车看到了没?” “三爷,看清楚了!” “不要打草惊蛇,就盯着他,看他究竟要干什么,多带点银钱,人手不够可以就地找人解决。” “是!”甑忠立马下去安排。 …… 甑家的大门被敲响了。 门房的人开门后看清来人,立马请安并让其中一人向院内报信。 “太太回来了,二爷回来了,三爷回来了……” 本该回来过年的都回来了,不该或不想回的也不会来了。 第71章 说亲 叶娟自从知道老吴氏打着嫁孙女的幌子,实际行的却是骗婚行径及害人心思后,就想破坏她的打算了。 这老巫婆真的太恶毒了! 她好歹是她的亲孙女啊… 可目前她还得让着她,因为这老巫婆还把着她的命门。 她先是让陈掌柜帮忙,在海安县内寻找两个嘴巧眼厉的官媒。 又托人给郑管家带信,让他在镇上再找两个口碑不错而又有势力的媒婆,同样要求是官媒,指定哪天到叶家帮忙提亲。 等安排妥当后,她这才呼出一口浊气。 老吴氏不就是欺负他们年幼不懂什么三书六聘吗? 他们不懂的事多着呢,可不懂可以找几个懂行的不就行了?花点银子而已。 既然对方居心不良的想毁了他们,那她就别想着私下里再悄悄的贪他们的银子。 不然他们岂不成天的做美梦拿钱? 真美不死她! 给她脸她却不要脸,那她就帮她把她那张老脸皮给撕开好了。 她小气的不想费银子请媒婆,那她就帮她请好了。 如果让大家知道,自家嫁孙女还得婆家出钱请媒婆,看她到时该如何自处。 看她还敢不敢当着众村民及众媒婆面前,继续讹诈银子了。 如果她在众官媒面前都不收敛,那她就请几位官媒,帮她在望树镇好好宣传了。 如果官媒她都敢得罪了,那她胆子可就大了,居然敢与官斗了。 虽然只是几个媒婆,可人家媒婆前好歹还要加一个“官”字呢! 老吴氏想坏她一人名声不要紧,可她还有孙子孙女未婚嫁呢,难道她全不在乎了? 最起码那个大牛她就丢不下。 …… 腊月十九这天一大早,叶娟早早的起了床。 因为即将与老吴氏正式交锋,这让她整个人显得很兴奋,她早就想收拾那老妖婆了。 不过今天她是不可能看到了。 海安县到望树镇上百里路,官道不好走全是土路,就是快马加鞭也得一天,所以她虽然想立马与老吴氏对上,但也得等着了。 …… 叶家村的老叶家,全家都在忙年。 王氏在洗床单,张氏在除尘,而十二岁的叶红难得的闲下来,紧挨着老吴氏正纳着鞋底。 “娘,这一大早的喜鹊叫个不停,不会是有喜事?”小吴氏双手剁着白菜,准备包包子,间隙抽空问着婆母。 “喜事?”老吴氏想了想,全家上下有什么好喜的,这都快吃不上饭了。 “娘你说不会与那丫头有关?姓方的那小子也快上门了?当初你与他可是说过,正月初九就可以成亲的” “他来也算得上喜事?”老吴氏纳着鞋底,头也不抬的回到。 “那可……” “请问这里是叶槐山家吗?” 小吴氏刚要说话却被院外的敲门声及传来的询问声给吸去了注意力。 小吴氏:“红丫头你去看看谁来了。” 叶红听话的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出去开了门。 其实院门并没有锁上,村里各家院门基本上都是虚掩着的。 熟悉的人一般直接推开院门走入院内,而能敲门询问的,基本上都是主家不认识的外人。 “大妈,你快出来,来了很多人!”不过喘息,叶红就在院门口叫了起来。 小吴氏立马放下手里的刀,急步来到院门口,她也被院门口的人群吓一跳,“我的个老天,怎么这么多人?” 此时,院门外黑压压的站了一片人,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抬眼打量站在人群前面的几人。 第72章 说亲1 这一看更是把她吓住了。 立在前面的四个中年妇人,衣着体面也很有气势。 忽然发现其中的二人有点面熟,再细一打量,这二人赫然是镇上极有名望的蒋冰人与张冰人! 她还在做姑娘时,这两位就享誉整个望树镇了,不是说她们一直水火不容吗?又怎么会同时来她家里? 面对如此名望人,小吴氏也只能陪着小心,毕竟她儿子还没说媳妇呢,“请问各位这是?” “不知大嫂是不是叶槐山家的吴嫂子?”偏瘦的张冰人开口询问。 “是,是的……”小吴氏忙开口答复。 “那就错不了!今天咱们四个可是给吴嫂子道喜来了。 我是望树镇的张冰人,这位也是我们镇上的蒋冰人,相信吴嫂子听说过我们俩。 这位老嫂子是咱县里极有名望的全嫂子全冰人,这位也是咱县里很有名望的贾嫂子贾冰人。 我们四人听闻吴嫂子家有千金,所以就一起结伴来保个媒,你看是进去还是就在这里说?” “快请!各位嫂子快请进!”小吴氏这下没法推托,这几人身后全部是村里人,必须先把人请进来再说。 院门口的吵杂声早就吸引老吴氏的关注,她的耳朵灵的很,听来人说话估计今天这事处理不好就没法收场了。 “那个贱皮子倒会折腾!方家那个瘪犊子这次怎么聪明的找了媒婆了?” 不管老吴氏如何想,她也不敢怠慢,毕竟家里还有六个娃要说亲,于是她不得不站起来迎接众媒婆。 一阵嘘寒问暖后,双方这才进入主题。 “听方公子说,老嫂子已同意你家孙女与他的亲事,这个咱们没有什么说头?” 全冰人占据客位主座,与老吴氏仅挨一起,她虽然面带微笑,可眼神却宛如利剑一样紧盯着老吴氏。 老吴氏自认自己也不含糊,这十里八乡的就没怕过谁,可如今对着这位全冰人,只是互看数眼就败下阵来。 这个笑里藏刀的鬼婆娘不好惹! “这个……当初只是口头说了一下,但并没有确认下来……”老吴氏不甘的回复。 “老嫂子放心,咱们姐妹几个今天不就是受方小公子委托,登门签定婚书吗?”全冰人直接打断她的不甘心。 “方公子也说了,考虑到老嫂子家里这两年负担不小,也感激叶家的抚养之恩,所以他给你家孙女的聘礼将比村里人家的多一倍。 当然这还不包含他已经送到叶家的节礼以及一两三百钱,老嫂子你看如何?” “这样的好亲事我从没遇到过!”边上的张冰人直接夸口, “咱们望树镇一般村里娶媳妇,聘金也就一、二两银子,低于一两的大有人在。 就是镇上家境殷实的,娶个媳妇,聘金也就五两左右,可还要那女方出不少于聘金一半的嫁妆呢。 如今那方公子直接出到五两,就跟镇上娶媳妇一个样了。 不过人家方公子说了,他不要媳妇家另外陪嫁,这五两银就等于送给叶家,作为叶家姑娘这么多年来的抚养之恩。 老太太,你说说,这样的亲事,是不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怎么就让你给遇上了? 这说明你老福气好着呢!” 第73章 说亲2 “这…”老吴氏从没想过回绝掉方文博的提亲,她认为她下次可没那么好的运气,再遇到像他这么傻的小子了。 她可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摇钱树,更舍不得已到手的一两多银子。 之前她还想继续拖着,趁着他少不更事,多从他那搞点银子来。 就是没银子,能送点节礼她也是舒心的。 这亲事原本就说得漏洞百出,对方没个长辈对她来说不要太好骗嗷。 可她万没想到,这傻小子居然聪明了一回,不仅请来了媒人,还请得是官媒! 看这情形,她以后再想从他那哄到银钱可就难了。 最让她心有不甘的是,那个一直被她捏在手里敲打了十几年的木头,如今居然要飞上枝头过上好日子了。 这让她心里憋得慌,她就是块木头啊,凭什么说个亲就没波折呢? 之前他们还说把她嫁给方文博,那就是嫁了个煞星。 那小子克父克母克祖宗,甚至连外家都被克得一个不剩。 怎么到现在就没克到她呢? 而且她怎么觉得她反而摊上好亲事了呢? 嫁给那小子,手握巨资不说,还上无公婆下无姑子妯娌。 如果那木头命硬不怕克,岂不是一结婚就能当家做主? 想想几年前,她心肝女儿成亲,前后还波折过多次呢! 这个贱东西,可比她女儿差远了,凭什么一结婚就能过上好日子啊? ……啊!呸呸呸!她想什么呢! 她怎么能把这个晦气鬼与她嫡亲女儿相提并论呢? 她就是整个人搭上也抵不上她女儿一根头毛丝! 蒋冰人看她一直不出声,也接口道:“老嫂子,你也不用担心你家孙女会受委屈,要知道她上无公婆、下无大小姑子,这过去就能当家作主做少奶奶,这日子过得还不美?” “哼!我管她受不受委屈!”老吴氏心里愤恨。 “就是!”贾冰人也凑过来帮着说话, “那方小公子家境如何老嫂子肯定清楚,上一次官司赔偿下来手上能有不少银子。 按理说他手上有银子,长相也不俗,他娶什么样的媳妇娶不到? 要是有族人在,再运作一翻,就是娶个小地主家的小姐也不难? 可如今他偏偏就看中了老嫂子你家孙女了,你说说这不就是有缘吗? 如今他孤身一人,让他做女婿,你们家岂不等于白得了一个儿子? 他肯定得多贴补媳妇娘家啊,毕竟他势单力薄,得等着靠女方家扶持呢。” “对!你们两家又是一个村子的,靠得如此近,应该都了解对方为人。”蒋冰人紧接着说, “虽然也有人看不上他状告村长而让他外家惹上官司。 可谁让他外家行事不着掉呢?这能怨得了旁人? 要我说啊,这方公子不仅胆大还聪明!要不然那么大的家业岂不都让外人给侵吞了? 还有人说他不孝,我呸! 长辈不慈子辈哪来的孝顺? 这人在做天在看呢,老嫂子你说是不是?” 四个冰人像说书一样轮翻着来,老吴氏婆媳两压根就插不上嘴。 “当家的还没回来,这…”小吴氏知道婆婆不想答应,于是找了个借口。 “这个好办!”张冰人立马起身向院外走去。 她是几人中年龄最小的。 其他三个看着年轻,实际上也都接近五十了,比老吴氏小不了多少,只有她还没到四十呢。 “哪位知道叶槐山去哪了?如果能帮忙叫回来,赏十个钱!” “真的?”此时的院门外还挤着一堆人。 他们不知道叶家何时攀上这么体面的亲戚,而且一来就来了四位,所以均好奇的待在院外等结果。 “真的!他家的大娘子要说亲了,说亲嘛当然得双亲都在才行啊!” “原来是说亲啊!” 众人这才知道,这几位居然是媒婆,难怪有个人看着比较面熟。 可媒婆一般不就一位吗? 那几个不会全是媒婆? 这怎么可能? 不管老吴氏如何不甘心,不过半刻钟,叶槐山父子还是被找回来了。 其实即使不找,他们也快回来了,因为他们本就在回来的路上。 叶老爷子听了缘由,他心里已经同意了,他并不想再节外生枝。 主要是他不想与叶娟结成死仇。 所以他坐着一边想着心思一边听着双方辩说,没吭声。 只要老吴氏说的不过分,他就默认。能给自家多争取点财物总是好的。 “今天如果把三书六礼涉及到的婚书全部走完,那就加二两银子,否则仅有五两,老嫂子你看着办。” 全冰人也不想折腾了,这个老娘们真不是个东西,难怪能让孙女心寒。 看看这叶家条件,以及众人的穿着、气色,再想想县城里方宅中的二人,她不由的解气,“哼!有这老虔婆后悔的那天!” “一口价十两!我出婚书!”老吴氏终于松口。 全冰人:“不行!五两加二两,如果真的要加到十两,那么就写下断亲,如何?听说这还是老太太你提出要求断亲的。” “不行!再加五两断亲,总共十五两。” 老吴氏总感觉自己好像掉入陷阱里了,她有点不甘心。 第74章 婚定 “张家妹子,麻烦你再跑一趟,去把院门打开,让外面的也进来评评理,看看这叶家闺女是不是千金大小姐,不然怎么这么贵?” 全冰人已经不耐烦了,对着这样一个无知村妇,她一点儿也不想再与她多折腾。 “行了!”看到张冰人真的起身,叶老爷子立马打断了老吴氏,“十辆就十两,签文。” 老吴氏:“……” 她看这情况也知道再不能多得什么,更何况她也怕这几个媒婆瞎说,为了接下来几个小的说亲,她只好被迫同意了。 而几个媒婆,此时心里却对叶家老爷子也看不上了,真是掉进钱窟窿眼儿了! 因为没有老吴氏的瞎折腾,半个时辰后,婚礼该涉及到的婚书在几个媒婆见证下全部签了,甚至连新郎上门的迎书都签了! …… “哎!摊上这样的父母家人,这闺女也可怜,就是断了……” 出了叶家门,张冰人忍不住与身边几人感叹。 “切!断了才好!这样的父母家人要了何用?就是个拖累!”蒋冰人没好气的打断她。 “你个八婆!”张冰人一向说不过蒋冰人,只能憋屈的回嘴。 望树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两人说媒难免遇到同样好的货源,恶意中伤就避免不了。 蒋冰人虽然家里条件差了她一点,可这女人比她能讲、能说,这导致她常常败在对方手下。 如果不是为了这次丰厚银子,今天她们都不会走进同一家门内,更别说现在还走在同一条道上。 可谁让那叶姑娘就非得找官媒呢,整个镇上就她们两人,其他的都是挂着她们名头,也就是民间的私媒。 全冰人与贾冰人觉得天色还早,离午时还远着。 于是也不理二人口头官司,她们急着赶路,就想今天就能赶回县里,这样也能省下住宿的钱。 好在她们几人过来时就雇了骡车,用不着腿走直接上车就离开了。 次日接近黄昏,全贾二位媒人回到县里,直接来到方宅把婚书交给了叶娟。 叶娟很开心,检查无误后分别付了二人说好的十辆银,又另外赏了二人各二两银子。 主要是这两人会办事,而且以后还得用到她们,当然也为了涂个好名声,媒婆的嘴差人的腿,都不能得罪,她得捧着。 至于镇上那两位冰人,写信给郑管家时就夹带了银票,如果亲事成了,直接一人二两银子做谢礼。 二两银子谢媒礼,这在镇上算高价了,毕竟她们就出场一次,耗时最多半天。 不像这两位,还得大老远的从县里过去,得来回奔波。 “还请两位婶子好事做到底,正月十六直接到家里来喝喜酒,婚礼该走的步奏还得走完呢。” 叶娟笑意盈盈,她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从今天起,她与叶家是彻底的分开了,以后在律法上或外人面前,她就叫方叶氏了。 “一定一定!”两位媒婆也很开心,说是跑腿,哪里真的跑,这不是还有骡车嘛。 来回也就两三天,真正用到的也就一个多时辰,居然能赚十多两银子,再来几单她们也愿意啊! 平常县里说个媒,就是官媒也最多一二两,高的三两都罕见。 真没想到,这一次说媒,居然跟得上平常半月功夫了。 二人都心满意足的怀揣着重金回家去了。 …… 老叶家,这次因为叶娟亲事,他们白得了十辆银,算是小富了一把。 考虑到年根买粮比春天要便宜不少,所以叶老爷子就安排三个儿子上街买了一两银子的高粱米。 这一两银子购买力可不少,粮价虽然比秋天略微上涨,但也买了将近九百斤。 再加上家里原有的一千多斤,未来大半年,老叶家人的肚子终于不再饿得咣啷响了。 虽然还是一日两餐,可煮的稀饭稠多了。 第75章 新年 距离婚礼不到二十天,该准备的得立马准备起来了。 不过相比于婚礼,还得先过一个重要节日,它比婚礼更忙,那就是除夕祭祖。 作为唯一在世的方家子孙方文博,从今年起,他得承担起祭祖重担了。 以前他就是想祭拜祖宗,主客观条件也不允许。 今年则不同了,他已经单过,手里还有点银钱,所以得准备起来。 怎么准备,买什么,他们不知道,但他们可以看啊! 他们不会问邻居,怕被人笑话,只注意别人买什么跟着买就行。 祭祖专用物品,经营的店铺不少。 他们只要张开嘴问问,店家只要有空,一般都会详细的告诉你。 于是跟着邻居,听着店家的介绍,方、叶二人忙起来,还忙得团团转。 如果不是陈掌柜提醒,永和食铺如何放假都可能给忘了。 腊月二十二,陈掌柜接到通知,从腊月二十四起,至正月十五止,全店铺员工放假二十二天,新的一年从正月十六开始。 让所有店员兴奋的是,东家不仅给他们放了长假,还给他们每人多发了两个月的月钱。 而新年放假,月钱居然也一文不扣! …… 方家如何祭祖,叶娟不知道,就是当事人方文博也不清楚。 他亲爹去世已有十多年,可除了每年的清明或中元节,他最多就是跟着村人,学着怎么上坟祭拜,但家里如何祭祖他却一概不知。 因为胡氏没有教导过,也因为胡家不允许。 他如果有能力,买个祭祀用品,吃的、用的,最后说不上全转到胡家去了。 东西买来了,可究竟怎么祭,这两个门外汉大眼瞪小眼,无头绪。 他们只能请教陈掌柜,让他能者多劳。 叶娟从不知道祭祖会如此复杂!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与去年一样躲在山洞清静算了! 首先要上贡品,接着是猪头、水果及各色酒水,同时还得给祖宗们叩头敬香。 敬完香,他们还得给祖宗们供奉钱财,这里的供奉就是指的烧纸钱了。 过年了祖宗们也缺银子啊,所以你得供着! 而供奉的纸钱还必须得自己折,如金元宝、银元宝,当然,像金箔等直接就用买的了。 这两个从来没参加过祭祖的菜鸟只能虚心的学呗。 这些还不算完,除夕大餐准备好了,得先让祖宗们吃。 祖宗们吃好后,再放个鞭炮欢送他们,应该是从哪来回哪去! 之后才轮得到他们自己吃大餐。 不过这些大餐还得重新回锅一下,不然他们岂不与先人们同样了? 虽然回了锅,可嘴里吃着刚上供过的大餐,叶娟心里还是毛毛的… 她表示看不懂,这供吃的供喝的供银子还好说,这送鞭炮不怕把祖宗们给炸得找不到回头路吗? 二人吃着除夕团圆餐时,叶家村的叶家老少也全部上桌了。 相比去年,叶家今年也过了个肥年。 这得益于叶娟的礼金,有了礼金,老两口心里也就有了底。 所以两个老的今年难得大方一回。 两口大猪虽然全卖了,但同时也买回来十斤上好的五花肉。 全家老少吃得那叫热火朝天,特别是吃完饭后,老爷子又拿出一挂鞭炮,直把年节气氛烘衬得愈加浓厚。 叶娟与方文博两个人的除夕夜也没什么娱乐,只能干守着。 除了偶尔的爆竹声,周围没有音乐、没有游戏、没有其他任何可供消遣的活动。 叶娟表示这也太无聊了,还是早早的洗洗上床睡。 但上床睡前,得把家里的锅、盆、桶,凡事能存放东西的都得装满,哪怕是装满水都行,就是不能空着。 怎么不能空,陈掌柜说不清楚,方、叶二人也就更不知道了。 次日,大年初一。 虽然家里没有长辈需要拜年,可因为习惯,两人还是早早的起来了。 也怕万一有人上门拜年,却发现他们还在睡懒觉那可就搞笑了,岂不要被人笑话一年? 还好!真的还好,两人早起来了!!! 叶娟感觉这会最多五六点钟,现在是冬天,离天色大亮还早着呢。 可如果没听错,门外似乎有人在敲门? 两人互相看了看,这不管来的是谁,这门得开呀,因为大年初一得迎财神爷啊! 方文博刚开了院门,结果还没等他注意是谁呢,从院门外就涌进来一群身着喜庆的小叮豆,全部十岁以下。 他们见人就弯腰行礼,嘴里直呼着吉祥如意发大财,甚至还有口齿不清的。 叶娟刚到前厅,就看到了一群小叮豆见着她就拜。 “……”她没有想到哎! 她立马把之前准备好的红纸包拿出来分发,人手一份。 这群小家伙也好玩,拿到手了再弯腰行个礼,就立马掉头准备退出去了。 其中的一个小丁豆,估计也就四五岁的样子,他脚步匆忙,紧跟着前面个子高的,结果快到门槛时左右脚绊了一下。 当他快要着地时,前面略高点的估计是他哥哥,反应极快,迅速把小丁豆拉起来。 紧接着走在他们更前面一位,也掉头与他一起,两人一人一手,提着小丁豆的膀子过了门槛,一起走了。 这群人从进门到离开,前前后后不过五分钟就没了人影。 如果不是手里少了红纸包,叶娟都怀疑自己没见过方文博以外的人。 方文博这才如梦初醒,好笑的摇摇头,准备返回厅堂。 然而他失算了! “哥哥新年好!哥哥恭喜发财!”新的一群毛娃又来了。 之后叶娟哪也不敢去,方文博门口也不站了,反正正月得开门迎客,院门就敞着! 他回到厅堂里,与叶娟一道坐到厅堂里等人上门。 红包没了就抽空包点,好在为了新年,叶娟提前换了不少新铜钱。 丁豆们拜年活动一直持续到辰时末。 两人也到这会才有功夫吃这新年的第一餐:寓意步步高升的年糕、代表五福汤的红枣莲子甜汤。 本以为上午没人再来了,毕竟这附近他们也不认识什么人。 哪里知道这刚丢下饭碗,就又有人敲起了敞开着的院门。 方文博看到院门外站着两个身着破旧的乞讨儿。 二人年纪都不大,大的估计十岁左右,小的也就五六岁。 “祝少爷全家和睦万事顺! 祝少爷牛年吉祥、开门行好运! 小的们在这里给您磕头啦!” 高个子说完,又拉着身边的小个子,居然真的跪下来磕了一个响亮的头。 第76章 正月 方文博先是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 这是乞讨人凑着新年讨要财物的,因为即使条件再差,也不会让人跑空趟。 当下也不废话,直接递给他俩一人一个馒头,外加一人一个红包打发了。 之后,一整个白天就在被人不停敲响院门中度过了。 有拜年的,有唱戏的,也有打鼓耍杂的,就数乞讨的最多。 下午,他们左邻的云家来了两个少爷上门拜年。 他们也只是串个门打个招呼而已,就准备再到其他人家去了。 而他们右边邻居,从他们搬进来就没看到有人出没过。 方文博忙客气的拜年回礼。 等知道二人不久坐目的后,他忙叫住二人,想跟着他们一起过去,毕竟他也不认识其他街坊四邻。 二人欣然同意。 于是方文博先回隔壁房间,与叶娟打了招呼。 接着,他又让叶娟帮他整理身上穿着,看没有什么不妥当后,这才出来跟着两位公子一起拜访去了。 忙乱的正月初一就在这迎来送往中过去了,他们迎来了大年初二。 初二这一天,对于出嫁的女儿来说,是约定俗成回娘家的日子。 叶娟还没结婚用不着,不过就是结了婚也不用回。 两个人于是就窝在家里休息了,昨天可累了一天了。 正月初三不能出门,得守家拜门神。 正月初四他们要迎灶王爷。 到正月初五这天,方文博大清早的就放了挂鞭炮,因为破五迎财神了。 之后二人又来到永和食肆放了鞭炮。 因为还未开业,也就是开个门透个气而已。 正月初六终于能送穷神了,叶娟也实在挨不住了,满地的瓜子花生壳。 家里虽然只有两个人,可产生的生活垃圾一点儿也不少,她就把这些送给穷神。 正月初七携老扶幼赶庙节。 这个庙会叶娟可不敢去,听说往年常有踩踏事件发生,出火灾次数也不少。 她惜命的很,出事了可没人能帮他们。 在家休息一天,就到正月初八了。 他们因为没什么亲朋故交,所以哪也没去。 如果能顾到马车,叶娟倒是想去海安城玩玩,可细打听后就打消了主意。 可一来听说海安城离这里也不近,几十里路,如果当天打个来回,那全耗路上了。 二来,听说到海安城这段路从年前就不太平。 而最后一个,就是有七不出八不归一说了。 正月初九这天是天公日,即玉皇大帝生日,这一天得拜天神。 这个节日对于现代的叶娟来说听都没听过,好在有参照人可以观摩。 左邻怎么做他们学着照做就行了。 也就是多准备点吃的,祭拜下玉皇大帝。 有画像的拜画像,没画像的自己家寻个东首方位,上祭品跪拜就行。 当然,祭拜的吃食,最后又回到了二人嘴里。 晚上临睡前,方文博忽然想起来,今天不仅是天公日,居然还是叶娟的生辰呢! 于是他赶紧悄悄的爬起来,来到厨房找出面粉。 记忆中村里人过生日,条件好的能吃碗寿面,次点的煮个鸡蛋,而多数人家因为穷,都选择性忘记了。 不是他们不想过,肚子都填不饱,哪还有那个尽力去穷折腾?平时能让他们吃个半饱就不错了。 一碗面条,也用不了多少面粉,方文博就用小号碗舀了半碗粉,放到了大汤碗里,然后放水开始搅拌。 水少了他就多滴点水,结果稀了都能做浆糊了,只好又舀了点面粉加入,觉得面粉干了又加点水。 然后,这面团比他想像的大,还越来越大… 一个多时辰后,已经入睡的叶娟,被方文博折腾起来了,吃了他首次做的手擀长寿面。 叶娟捧着碗粗,看着碗里这粗细不一、又快糊成面粥的面条,心里真的是百感交集! 正月初十地公日,也叫石不动。 具体哪些不能动叶娟不太清楚,只知道还在叶家村时,村里人今天都不能动石头,更不能骂老鼠,据说不遵守规矩的人家,未来一年可能会触霉头。 是否触霉头叶娟不知道,从众,跟着别人学准没事,就当图个乐子。 不过从众前她先得把厨房给收拾好了! 前一晚虽然感动方文博记得她的生日,也感动于他亲手为她做的长寿面,可如果知道她今天得收拾如战场般的厨房,那还是别再有下次了。 现在的后果是,未来几天,他们得天天吃面食。 正月没有亲朋可聚,就显得无聊得多,可一转眼十天也过去了。 十一一大早,没什么事,二人就想着,还不如去附近的城隍庙转转。 初七没去,今天补上。 海安县的城隍庙,就在南城,并不用出县城。 等收拾好准备出门时,隔壁的云家居然上了门。 “原来是寄波兄,快请进!” 方文博这几天常与他们兄弟混在一起,所以比较熟悉,忙招呼人进门,再茶水款待。 “打扰方兄了! 咱们这条巷子,正月初十后,街坊四邻都会邀请邻里上门做客。 今天由我云家做东,还请方兄与叶姑娘赏脸,别嫌弃寒舍简陋,中午到云家聚聚。” 听明白对方来意后,方文博欣然应允。 既然云家请客,那他们也就不再出去了。 不过也不能空着手大新年到人家作客,还得准备点礼物。 于是等送走了云寄波后,二人立马准备起礼物来。 第77章 邻里 住到这条街好几个月了,附近的街坊四邻,叶娟还一个不认识,也没亲自上门拜访打交道。 她的思想,还停留在曾经的鸽子笼社会,只安生的关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那时的邻居关系,那只是门对门,不熟悉,不往来。 说白了,也就是各家自扫门前霜。 这是因为城市里的快节奏,家家都如此,很正常,没毛病。 这种邻里相处方式,把它放到当时的农村就不可行了,更何况是如今这个维护地区利益、重视血缘宗亲、讲究邻里关系的封建朝代? 她对这个朝代不了解,也没有意识自主的融入进去,脑袋里还装着三座大山呢。 可方文博不是。 他在乡村长大,本朝土生土长的农民。 打小他脑子里印入的,那就是宗亲邻里关系。 虽然他的宗亲不健全,可他周围却是有例可寻的,如叶家及叶家村附近的其他村村民。 所以,他一住进来,出入看到街坊邻居们,都会温和的打招呼。 甚至在叶娟不知情下,曾买了几份糖果送到了前后左右邻居家。 “娟儿,他们家人口本就不少,再加上街坊四邻,估计今天会很吵。” 据方文博了解,隔壁的云家人口真的不少,五代同堂了。 云老太太高寿,今年已七十有七。 最长的孙子,都四十上下了,早就做了爷爷辈。 她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均已养活并成了家。 这里虽然没有计划生育,可每家能把子女生下来并能全部养活,那真是不简单的,毕竟日子艰难啊。 缺食少医、天灾人祸,遇到了就得自己抗过去,所以这云老太能养活这么多子女还全部成了家,真的不简单了。 不算女儿所出,就云家孙辈就有十七个,重孙也有十个之多,更别说还有五个玄孙了,真正称得上是多子多福幸福人家了。 不过相应的,多子也得多居,可云家目前几十口人,居然就挤在这二进小院子里。 叶娟想想心里就发毛,这么多人挤居在一起,没矛盾吗? 要知道三个女人就能成就一台戏,这云家每天得上多少台? 方文博不知她心中所想,就是知道了也不是他该问该听的,因为那是后院女人的事。 他曾与云家几位公子多次打过交道,知道他们均是守礼之人,所以一点儿也不担心,反而让叶娟早点过去,想让她通过云家多认识周围其他的邻居。 因为云家老太太最长,所以他们准备的礼物以拜访老人为主。 他们二人过来时,叶娟被云家长孙媳寇氏引到云老太太面前,双方互相见了礼。 这云老太太,如果不是知道她已经七十七快八十岁了,叶娟还以为她只有六十出头呢。 整张脸除了有点皱褶,很白皙,居然没有一个老人斑, 她此时坐在内堂主位,上身着浅蓝色细棉布对襟棉袄,下身是偏黑色的罗裙。 整个人虽然偏清瘦,可一张脸却圆润润的,一双大眼,此刻也炯炯有神的直视着你。 她那满头白发,此时只用一根银簪挽着一个髻,随着她的动作,那簪尾流苏也随之飘动,这使得她整个人显得极有精神。 再加上她面带微笑,让人觉得很是和蔼可亲。 “老婆子早就听说隔壁住了一对年轻俊俏的兄妹,可一直没能见到,今天倒是凑着新年见到人了,瞧瞧这小模样,长得可真俊! 孙媳妇,你去忙,这里人多着呢。” 寇氏忙笑着告退,今天邀请的街坊四邻来的人不少,她要挑大梁。 等她退去,老太太这才让人带着叶娟介绍余下众人。 “这是你齐婶子及她大儿媳妇,就住你家前面那户。 这是你家右边那家,就是隔壁的隔壁,是寄波堂爷爷家,你叫她催伯母。 这是你家后面的……” 人员很多,叶娟一时无法记全,但总要把辈分搞清楚了,否则就要闹笑话了。 一圈见下来,包括双方见礼互相打招呼,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等再次坐下来时,叶娟直觉得脑仁疼,这里太吵了,比菜市场还吵闹。 这内堂与方宅差不多大小,可此刻却真的挤满了人。 再加上是冬天引着炭盆,空气不流通,让叶娟感觉这室内空气很浑浊,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云家人口多,估计花厅或其他茶水间设置的不多,所以也不好出去走动,就怕遇上事不好说,只能坐这干熬着。 “方家姐姐好!” 叶娟听边上有人打招呼,也没在意,这会她正在放空脑仁,缓解着胀痛。 “方家姐姐?……方家姐姐?” 等叶娟的左手臂被人轻轻晃动,这才发现来人叫换的方家姐姐居然是她自己。 “……?”叶娟抬头看向来人,这是一位妙龄少女,估计也就十五岁上下。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她那满头青丝,再是青丝衬托下的唇红齿白。 左颊边一酒窝若隐若现,嵌在可爱的小苹果脸上,任人看了心生怜爱。 而此刻,她却正纠结疑惑的看着她。 “你叫我吗?我姓叶,你叫我叶姐姐,估计我比你长。” “啊?”女孩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叫错了人,瓷白的小脸上立眼可见的羞红起来,“叶姐姐好!我不知道……不是,我没想到你与方家哥哥不是同姓,所以……” “没事!”叶娟好脾气的笑笑,“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啊?啊……这……”女孩有些手足无惜,她本以为他们是亲兄妹的。 “哎呀喂!你们是未婚夫妻?那马上要成亲了啊?”女孩边上一位女子,看穿着打扮已成婚了,不过年纪不大。 叶娟点了点头,她知道对方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要成亲的人,在婚前一个月不能见面吗? 这些对于现代人来说那真是嗤之以鼻,不要说见面了,就是带着个娃成亲都是常态。 虽然她也不想与周围格格不入,可现实是他们两个讲究不起来。 “叶家妹子啊!”刚才说话的娘子又接起来,“我是你家前面齐家的,你叫我三嫂子好了。 就是你们这马上要成亲了,怎么没个长辈? 还有啊,你可别嫌弃三嫂话多,这成亲大事还是得注意点,不然以后出点事岂不后悔一辈子?” “谢谢三嫂,我们也不是不想讲究,是讲究不来,因为我们两家如今只剩各自一人,别无亲属了。” 叶娟清楚的听到了抽气声。 第78章 邻里1 她很清楚,这个世界的婚俗,是在宗亲及世俗礼仪制度下产生的。 男女成婚等于两姓通婚,这涉及到双方的宗族、亲友等诸多方面。 可他们两人,结个婚居然连个长辈、亲属、宗族都没有。 对于这条巷子里的邻居们而言,实在是太少见了。 他们两个人,岂不都是绝户头? 更让人惊讶的是,在没有长辈陪住下,他们两个未婚男女,居然孤男寡女的混住在一起! 这样的婚礼即使办成了,绝大多数人也是瞧不起的。 作为男子,方文博还好点。 可作为新嫁娘叶娟,一个没有娘家的未婚少女,将不可避免的被人非议,成为流言主流。 叶娟即使知道了也无可奈何。 这就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悲哀,她们没有地位可言,一切只能依附他人而活。 甚至于,她以后如果生了女儿都不太好选婆家。 比较讲究的人家,也不会把女儿嫁进来,因为他们要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她已经不是刚来这里的小白菜了,毕竟住在这县城近一年了。 更何况,陈掌柜之前讲解的也很到位。 要想改变这种状况,他们只有搬家,还得远离这里,搬到另外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城镇重新开始。 海安县甚至海安城都不行,因为有个说法,那就是说亲前得访亲。 他们两个人无亲无靠,被人一访一个准。 如今的风言风语,她也只能受着。 她不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把自己该做的该说的应付完,吃了午饭就赶紧回去了。 等不见了人影,在坐的众夫人媳妇姑娘们一下子议论纷纷,不再压抑嗓门了。 “以后啊还是少接触为好,没规矩!”叶娟家前面的齐婶子摇摇头对身边的云家长媳说。 “唉!毕竟靠着,咱们还是少说两句,不然都是一条街一个巷子的,被议论多了咱们家也受影响。” 云家长媳秦氏已经六十一岁,比齐婶子大了二十多,两人也差了辈分,年纪长了毕竟看得远。 “你说这是什么事啊?要是早些年,这房子他们想买也买不到,还得咱们应允了才可以,不然哪能成为咱们邻居?如今却被他们转了空。” 齐婶子说的是很久以前的老黄历了,那还是前朝的事,得有百多年了。 因为同一个巷子有恶邻,与恶邻紧挨着的却是读书人家。 可能家学渊源,这位读书人家出了位天赋极佳的学童,他有幸拜了一位年轻举人为师。 按理说神童与恶邻两家既然不对付,不理睬不就行了? 可偏偏人心难测。 恶邻家男主人粗鲁恶俗,女主人泼辣刁难,闻名于整个街道。 也可能同样是家学渊源,他们两个儿子从小也学着他们混于市井,吃喝扒拿学的样样俱全。 最可恨的是,他们如果知道身边的谁被人说比自己优秀,他们不是想方设法缩短彼此差距,反而总是嫉恨他人的优秀并想方设法的想毁掉他们。 于是隔壁的神童就落入了两个恶魔眼中,恶语相向那是平常事,跟踪骚扰恐吓那更是家常便饭。 只到有一天,这事发生了质变。 这位年仅十二岁的学子,居然真的考中了秀才,成了家喻户晓的真神童! 两个恶魔不忿了。 平时被他们欺负的没什么用的小白鸡,凭什么比他们还要受人爱戴? 他们认为这所谓的神童挑战了他们的权威,于是带着几个手下,把上学路上的小秀才光明正大的绑了,狠狠打骂了一顿。 可能因为从众心里,也可能为了寻求刺激,打骂之后,他们不仅没放了小秀才,反而想继续折腾他。 于是把他的头发搞乱,剥光了他的衣服,又找了根绳子把他绑起来,接着又用脱下来的里衣把他脸蒙起来,然后居然带着一群小弟推着小秀才游街示众了。 活脱脱县里犯人游街重来一边,路边的群众不明就里,还真以为又出了大案,可细细一瞧,居然是一群小鬼恶作剧而已,也就不再上心了。 小秀才就这么被人推着游行了好几条街。 小秀才虽然天赋好,可家境一般,出事时他是孤身一人,身边并没有书童及仆人。 他从小就是在恶邻欺负中长大,已经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子。 可再逆来顺受也知道耻辱,如今他不仅被打了,还被这群无赖剥光了衣服游街示众了,斯文没了,他的未来更没了,他被人当作囚徒了! 以后他哪里还有脸面面对父母?面对恩师?面对同窗?面对亲友? 如果被他们知道,他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于是悲剧发生了,当两个恶魔把他脸上的面罩拽下来准备继续恶搞时,已伤心绝望的小秀才,趁人不备,一头撞死在路边一户人家大门口的石头上… 这当街死了人,还是被剥了衣服折磨羞辱而死的人,一时围观的也不看热闹,纷纷上前围着几个恶魔不放了。 他们怕放了人,他们也得吃上官司。 因为围观人群众多,几个恶魔再能打斗叫嚣,还是被人制服了。 他们被围着时,就有好事之人跑去衙门报案,毕竟死了人,他们不敢轻易挪动。 等衙役时,因为这里围着一伙人,经过的人看了好奇,纷纷凑上来询问情况。 等知道始末后,这就引起了公愤,几个恶魔还没等衙役到来,就被揍得全身是伤看不出个人形了,即使是亲爹娘来了,估计也认不出来。 等他们被揍得只剩一口气时,衙役终于过来了。 这事根本不用怎么查就很清楚了,涉事的几人直接被收了监。 而那几个恶邻家人,最后也没什么好下场,赔了小秀才家银子后被发配了。 可当事人小秀才的夫子,那位年轻举人还是不忿,自己难得遇到这么一块璞玉,居然被那群废物给毁了! 这让他心里埋了一根刺。 从此他就特别关注附近的邻里纠纷,却发现恶邻虽然不多,可危害却不小。 等后来他中了进士,直接将此事上书朝廷,要求如出现恶邻必须得严惩不贷,并出具了自己多年来调查资料及根据资料整理的解决方案。 第79章 邻里2 那就是以后想要买房入户的,必须具备两个条件。 一个是取得保书,保书必须由买房人原居住地的十户邻居、族长或里长签字画押,说明他家在原居地不是犯事或犯口舌之家。 另外一个,由即将迁入地的原卖家邻居,即紧挨着的十户邻里同意,方可入户。 缺这两份文书,哪怕你再有钱,抱歉!你买不了房! 当然,那些邻居也不能平白无故的让人做不了房屋买卖,他们得有据可循,具体的方案内也详细备注了的。 上两份文书如果都不选,那你就自个儿买块无人居住的土地,自己建个独居房子。 可在各种苛捐杂税下,普通民户根本就没那能力。 因为朝廷虽没说不允许,可如果你是独户居住,那朝廷如何去管理呢? 比如徭役,那都是按街坊、按村落摊派的,到时谁愿意跟你组队? 如果没人组队,那你只能吃点亏,得干完别人组队的所有徭役了,那样的话谁能承受得起? 如果想避开这些苛捐杂税,除非你住在人迹罕见的大山沟里。 当然那些特权的例外。 比如那些郡王、退隐的或在职的大小官员、取得秀才以上功名的、大小地主等。 根据出身,他们中不少人可以免去各种苛捐杂税。 如果不能免除的,也可以用银钱替代,他们不在乎这么点银子。 而对于原有恶邻,这条法令也有补充的。 那就是恶邻附近被骚扰的人家,如有十户联名上书,道出恶邻什么恶状,那这个恶邻也必须得搬走。 如果不搬走也有法子制你。 那就是你家的税收得比邻居家的重三成。而徭役,分摊得也是最重的活计。 法令在当时的京城郊区先试行,不过用了一年,那里的邻里关系就大为改观,就连民事纠纷也少了两层。 皇帝大喜。 这做皇帝的,哪个不想他治下政治清明、臣国泰民安呢? 于是次年,这个法令被推广到全国。 不管贩布到哪里,哪里都受欢迎。 因为不管是官员还是邻里,终于有惩治恶邻的办法了。 如今,这条法令因为跨越朝代,早已作废,可部分地区民间还一直实行着。 齐婶这话目的,已把叶娟二人放到对立面了。 …… 云家人口众多,晚餐就是家人同桌吃饭,也得分桌摆放,连大带小得有六七桌人。 本该是食不言寝不语,可云家毕竟只是小康之家,没这么大规矩。 但平时吃饭时,也不会大声喧哗,都得忙着向嘴里投食,就怕晚了没吃的了。 可今天有点不同。 因为今天无意中了解到,隔壁的方宅居然如此的年轻不懂事,一家人特别是后院的大小娘们,议论纷纷。 本该是一刻钟的晚餐,居然愣是用了一个时辰。 云老太太毕竟年事已高,累了一天早挨不住了,就吃了早早休息去了。 云家几个孙媳妇赶紧收拾了饭桌,其余众人依旧议论纷纷,这真的太稀奇了! 即将成亲的两个未婚男女居然住到了一起,而且还是没有长辈陪同的情况。 以前听都没听过! 云家几个长辈担心,万一隔壁的方宅传的风言风语,都有可能影响到他们云家了,毕竟两家靠得太近了。 “以后不要与他们家人有接触!”云家大家长终于发了话。 众人纷纷称是,之后又聊了一会这才散了。 而上午询问叶娟的那个小姑娘,她是云家大房第三代最小孙女,也即云老太太的重孙女了。 她比叶娟小一岁,叫云晓囍,过了年十四了,目前正在相看人家。 还是在年前,有次她出门逛街时偶然在门口遇到过方文博,当时就对这位长得眉清目秀的方公子产生了好感。 对方家资颇丰,如果人品也不错,与她家又紧靠着,倒不失为一个佳婿。 所以云寄波大年初一上门拜年,今天又上门邀请方文博,都有她的手笔。 可如今听闻,那个叶娟居然是他的未婚妻,而且方宅为人处事居然如此不着调,她就看不上了。 叶娟知道,通过今天的拜访,云家及附近邻里可能不会再与他们来往了,对此她也没有办法。 她现在有点犯愁她的身体了。 虽然她已经好好的养了一年多,可她的亲姨妈居然还是没有上门。 以前是不是亏空的太厉害了? 而且她马上将与方文博结婚,这节婚就得有夫妻生活,可是她的身体不允许,再说对方也太年轻了? 胡思乱想了会,她还是决定找个大夫看看,如果有问题还得与方文博说一下,总不能耽误人家以后传宗接代。 次日晨,叶娟与方文博早早的吃了早饭,就分开了。 方文博本来打算陪着叶娟的,可叶娟说什么也不肯,他只好作罢,于是就留在家里守门了。 他忽然想起家里他之前购买的书,于是就拿出书来看。 现在有了钱,他就想把父亲的梦想捡起来,这事他没与叶娟说,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几天,所以得先估量下自己能否坚持下去。 而叶娟呢,因为昨天晚上已经想好了,也担心自己的身体,于是今天的目标就是去医馆检查下身体。 虽然是新年,家家户户忙着走亲访友,但医馆还是有人坐堂的。 叶娟踏入春善堂,里面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正在制药,她忙走上前去。 “姑娘身体之前亏损得厉害,看脉象这段时间进补的不错,目前看,应该再调理个三两月就该正常了,不用担心。” 老大夫姓胡,面色慈祥声音和蔼。 叶娟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心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这个世道不能生孩子,又没有娘家,她以后要怎么活? 之后老大夫给她开了调养身体的膳食方子,药倒是没开,还真是医者仁心。 等她付了诊金,拿着胡大夫所写的膳食房子准备走人时,一回头,后面居然站着个熟悉的陌生人,正竖着耳朵想听老大夫说话呢。 她就是住在她家门前的齐三嫂子。 叶娟露出笑容刚准备打招呼,结果对方居然扭头走向了胡大夫。 叶娟愣了下,自嘲的摇了摇头,也就出去了。 “胡大夫,刚才那位小娘子怎么了?她是我家后面的邻居。” 齐三嫂子因为年前感冒,所以过来问问老大夫要不要再吃药了,顺便复查一下。 胡大夫没有作声,心想,既然是邻居,那刚才人家打招呼你怎么不理?看来又是个舌搭子。 他只是伸出手给她轻轻搭了脉,“已经好了,不用再服药了,平时注意别受凉就行。” 说完就不再搭理她,自个忙去了。 “哼!”未得到回复,齐三嫂子有点不高兴,但也不敢得罪胡大夫,只好闪身走人。 第80章 邱大强 从胡大夫那里回来,叶娟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与方文博谈一次好。 不谈不行啊,她得为自己的身体考虑。 尽管双方都很羞涩,但该说的还是说了。 双方商量好,正月十六,二人婚礼如期举行,不过暂时不同房,最少也得她满十六岁,也就是明年。 当然,如果两年后那就更好了。 方文博比叶娟大了四岁,两年后他都二十一了。 不过好在上面没有长辈,就是成婚三年还没孩子,也不会有人给叶娟找难堪。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四,叶娟提前把元宵节早晨吃食准备好,就带着自己换洗衣物离开了方宅,搬到了城东三进院子,她得在这里住两晚,目的就是待嫁。 因为从次日开始,方宅将进入婚房模式,由陈掌柜接手安排婚宴一事了。 对于女方来说,正月十五是催妆日,是晒嫁妆日,也是女方至亲好友给待嫁娘添妆日。 这些对于叶娟来说都是没有的,她遗憾的是,自己最想要的亲人祝福可能梦里都梦不着。 至于老叶家那帮人,还是算了。 城东的宅院很大,如果单是叶娟一个人住,方文博根本不放心,就是叶娟自己也觉得瘆得慌。 这种老房子,一看年代都好几十年了,有什么事都说不清。 好在她已在年前购买了十多个下人,不然真让她一人居住,她都怀疑进入了鬼宅。 叶娟敲门而入。 “小姐回来了?小姐新年好!”回话的是门房邱大强。 “嗯,大强叔!”叶娟打了个招呼,“家里还好?” “好,好得很!”邱大强赶紧回话。 “你忙着,我先进去了。” 与个门房也没什么说头,叶娟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小姐新年好!小姐新年好……” 随着叶娟进入内院,打招呼声此起彼伏。 “黄妈,召集大家开个会。” “好的,小姐。” …… “今天是咱们第二次见面。 这段时间以来,都是黄妈管着内宅,而门房是邱叔负责的,目前没发现什么问题。 说明你们做事都很认真负责,都幸苦了。 买你们的时候我就说过,不管你们之前在哪做事,到我这里,一切从零开始,凡事就得按我这里的规矩办事。 做得好就有赏,来,这是奖励,是你们二人该得的,一人一百钱。” “谢小姐!” 二人上前拿走了赏钱,又退回到人群里。 “其他人也别懊恼,毕竟咱们相处时日短,你们有什么能力,有什么优点我也不清楚,慢慢来。 你们每个人只要用心做事,我不会少你们的,做得好的我总会知道。 这是新年红包,每人一份。” 这些人,从春节前被买来到现在,也将近一个月了。 他们没有接触过主家,都不知道主家是什么脾性。 他们既盼着主子过来又害怕遇到个难伺候的主子,所以忐忑不安的居多。 如今第二次见主子,居然就得到了赏赐,一时众人喜笑颜开。 “平时这宅子里事不多,也就洒扫除尘。 不过从今天起,这宅子里要忙起来了。 邱叔,你安排两个人,专门守着门房。 而你和邱婶子,这两天就负责厨房采买及宴席一事。 宴席不多,就成婚当日准备两桌,具体的我稍后会让黄妈通知你。” 邱大强:“是,小姐!如果没事,那小人就先下去了?” “好!” 叶娟之所以同意由他掌厨,是因为这家伙之前就是一家酒楼的二掌柜兼后厨大师傅。 一个酒楼二掌柜,还是个大师傅,正常情况下,只要一卖到奴仆市场上,那应该是很吃香的。 可惜他却长达两月无人问津。 因为他被之前的主家撵走的理由,其中一个居然是偷吃账款,金额高达上千两银子。 另外一个,就是他当值时采购的食材,以次充好不说,还常买变质的! 不管哪一条,作为奴仆,都犯了主家大忌,这样的奴才,主家怎么可能还留下? 老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关乎到切身利益,这样的人谁又敢共事? 于是他被他的上司举报也就不奇怪了。 吃出问题的人,是主家都不敢得罪的人,那人吃坏了肚子差点没抢救过来。 出了这事,主家当然不会轻饶他。 最后这位二掌柜一家,全被罚卖了。 实际上,据叶娟了解,这罪名却是大掌柜犯下的,对方行事不严谨,却被邱大强给逮着了。 原本他是准备晚点告诉主人的,结果那大掌柜能言善道,把邱大强哄得天花乱坠不说,还说他自己亲自到主子那请罪。 他说,他主动请罪比被他告罚的好,因为他还想继续跟着主子做事。 按理,这样的借口一般人不敢信。 可因为对方是他们男主子的奶兄,因为对方的媳妇曾经对自家媳妇有恩,于是他居然傻傻的信了。 结果呢,却是他被罚了。 他连着他全家,被打一顿不说,还全被罚卖了。 因为大掌柜到主子那里反咬他一口,说他贪财不说,还想把自己做的坏事转嫁到他头上云云,又拿出了证据。 邱大强在主子那里其实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在府里他没有根基,虽然从小就被卖到府里,但他不是家生子,他媳妇也同样。 出事后,被大掌柜报复,他拖家带口的被远卖到几百里外,没有一个人替他求情。 毕竟,谁那么傻敢去得罪主子很信任的奶娘? 邱大强夫妻三十出头,一家五口,两儿一女。 途中,有可能是大掌柜授意中人操作的,他十岁的长子趁他不备被卖了。 如果不是他奋力维护,估计得妻离子散了。 因为他犯事被主家撵走罚卖的缘由,因为他的不配合,因为他要求全家在一起,所以折腾两个多月,居然没卖出去。 中人气不过,抽他鞭子拿他出气,结果就遇到了叶娟。 虽然不了解这人,可她能看到他的弱点。 一个人有了弱点,还能逃出主家的手掌心? 不管从这人的犟脾气,这人对家里人的维护,还是这人眼里的不甘心,她都不相信他当初会真的犯傻事。 如果是被冤枉的呢? 反正她只要知人善用就行,他有把柄却又有才能,怕啥! 于是这没人问津的一家四口,就被她买回来了。 他女儿居长,比叶娟小两岁,十三岁,与她娘一起,负责灶上活计。 还有个小儿子,今年才六岁,做不了什么事,先养着。 第81章 黄妈 叶娟这里,正与黄妈商量谢婚礼事宜。 这个黄妈说来也是个可怜人,她是个望门寡,成亲前一日,她夫君居然暴毙了! 夫家靠近海安城,是一个村子里的小地主。 她嫁的是长门长子,如果平平安安成亲,她也是顶门立户的掌家娘子了。 可谁又能想到,成亲前也就是催妆前一日,这位准新郎忽然想起来,他居然遗漏了一位客人没有邀请。 这位客人是他好友的朋友。 一个月前几人聚会时,他好友带他朋友一起过来的。 这位朋友姓成,家里居住在镇上,目前在镇上开了一家铺面,经营土产生意。 二人虽然首次见面,却也一见如故。 当时他邀请在坐的来参加他的婚礼时,这位成东家也爽快的答应了。 婚礼前几天,家人让他写婚宴邀请函时,他居然把此人给忘了。 自己邀请别人,居然把人给忘了,这也太失礼了。 索性现在想起来再去邀请,虽有点晚却也来得及,于是他就与长随一道亲自上门了。 邀请早点还是晚点,只需派个仆人送个请柬,对方再回个帖也就行了。 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却没想到这准新郎居然能亲自上门。 所以这位成东家很高兴,他认为这位准新郎对他很看重,于是不顾准新郎的婉拒,愣是留人吃了酒才放行。 按理双方都是好意,可谁知道,准新郎在回家的路上出了意外呢。 离家不到二里路时,平常一惯老实的老黄牛,居然疯跑起来。 最后结果,牛车翻了,准新郎被甩出了车厢,巧合的是,他的头,恰巧被摔到田野边一颗大树上。 因为车速过快,撞到的是硬件,又是脑袋,因而短时间内,这位准新郎流了不少血,还当场昏了过去。 即使救回来,也就拖了一夜,还是走了。 这马上要成亲了,可新郎官却没了,这婚礼如何能进行得下去? 男方不寻找自身原因,不打骂当时出事的长随,不敢宰杀了老黄牛,却转而恨死了女方,居然说新娘命硬,克夫。 而女方家,本就是后娘当家。 后娘一直红眼继女,眼红她亲娘给她留下的一笔不菲嫁妆,也眼红她亲娘给她早就定好的好婆家。 如今出了这事,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如何会想着帮着她善后对付男方? 黄妈的亲爹耳根子软,面人一个,没什么主意。 最后双方折腾的结果,就是让黄妈选择,二选一。 一是黄妈抱着排位嫁过去,女方为男方守三年孝后另嫁。 另外一个,还是嫁过去,但结果是不再嫁人,在男方兄弟家过继个男孩,以后顶长门户。 不管选择哪一个,黄妈都得嫁,她不嫁也没人能给她做主换个选择。 这个选择,也是男方家知道黄妈在娘家处境艰难提出的方案。 两个选择,对于他们家来说,其实就是一个,到了他们家手里,还制伏不了她一个丫头片子? 先稳着,娶回来好啊!不论她选择哪一个,他们都会把长子门户给顶起来。 而且这新嫁娘还带着一笔嫁妆过来,怎么算他们家都不会吃亏。 至于第一个选择,三年后放人,他们早就漠视了。 虽然签了文书,可三年后谁还记得? 到时让人相信是她自愿留下的不就行了?最坏的,让她闭嘴,死人可不会向外瞎说。 可谁也没想到,黄妈居然一个都没选。 她居然跑到当时镇上的举人家,请求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的举人夫人帮忙,让她做了自梳女。 就这样,她在婆家、娘家仇视中,带走了亲娘留给她的嫁妆,让他们两家算来算去,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做了自梳女的黄妈,为了报恩,直接到举人老爷家服侍举人家的小姐了。 所以黄妈算不得卖身仆人,只是签了用工文书。 她服侍举人家小姐长大成婚后,没有答应那位小姐挽留,直接选择了离开。 离开主家后,她不想回到那如狼窝的娘家附近安家。 可独自一个女人生活又担心不安全,于是就想重新找份活计,这才准备到中人那里留个名。 比较凑巧的是,她还没与中人交谈,就遇到了过来选仆从的叶娟。 双方交流一翻后,叶娟就把她留下了。 黄妈今年已经三十七岁,年龄足够当叶娟的娘了。 她谈吐不俗,断文识字,女红极佳,而厨艺也十分了得,不然早就因为后娘搅和被退了亲,毕竟她有个硬伤,丧母长女。 叶娟看重的,是她当初居然能选择做个自梳女。 这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出来的,最起码她的心里承受能力很强,做事也很稳重了。 她现在缺的就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如果收服了,肯定忠心可靠,更能成为主母的左膀右臂。 叶娟从不小看人,她自己是穿来的,不太懂各种封建礼教,如果能把黄妈留下来,这对她来说,也能避免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当时她也不瞒着她,把自己与方文博出身都与她详细说了。 要想别人对你好,还得让人对你死心塌地,那你就不能藏着掖着了。 她希望能用诚信打动她,并且也做出承若,如黄妈愿意,她给她养老。 黄妈刚开始就能感觉到叶娟对她的看重。 她也算火眼金睛了,毕竟在举人府上干了二十年,也不是白混的。 可她也没想到,这位主子年岁也就与她之前服侍的小姐一般大,做事居然如此老成。 她如此看重她,信任她,对于她来说,得是多么大的机缘? 多年来的孤身奋战,此时她居然被一个小孩给感动到了,一时百感交集,眼角也泛了红。 像她这样的人,虽说有自由身,可那也是相对的。 不然她为什么在原主家干了那么久了还想走?不就是感觉没保障了吗? 一开始她投奔到举人老爷家,也是想给自己谋一条生路的。 为了报恩,她甘愿作了下人,尽心尽力的服侍好小姐。 可以说,她是掏心掏肺的付出了真心。 可这位小姐,她也只能当作主子。 这位主子,甚至因为她不是奴婢身份,反而还提防着她。 还常常做一些让人滴笑皆非的事。 她的心胸不大,又不聪明却常常自作聪明。 她未来的路黄妈已看到尽头。 她迟早是被她夫君抛弃的命,既然知道结局,她又怎么可能还陪着她? 当然,如果小姐一直尊重她、信任她,她哪怕知道姑爷不是个良人,她也不会离开她。 可惜的是,小姐没有心! 一个没心的主子,跟着的下仆能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她远离了海安城,远离原来的小姐,她想给自己找个舒心的主家。 以后哪怕做不动了,认养一个干儿子或者干闺女,老了有人给她收尸,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可遇到叶娟后,她想为自己再搏一下,她希望她的未来能活得更有盼头。 黄妈心里活动叶娟是不知道的,她只是把对方当成了职场同事而已,给对方点尊重,也就是给自己留下了退路。 “小姐,既然婚书已备了案,这婚礼哪怕有缺陷,也没人敢否决的。 毕竟你们是有方家牌位、媒妁见证的。 不过毕竟整个婚礼女方没婆家也是个硬伤,咱们这么办……” 第82章 元宵 次日,元宵佳节,本该是团圆节日,可方文博此刻却坐卧不宁。 虽然叶娟昨天上午才走,算来离开一天都不到,可他就是觉得,这方宅少了叶娟就像少了烟火气,少了家的味道,少了让他心神宁静下来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甚至都冲动的,想现在过去找她了,可又怕人言可畏,愣是生生忍住了。 他这边无滋无味的一个人过节,而叶娟这边却热闹了起来。 辰时末,叶娟正坐在堂前看书,黄妈拿着拜帖过来禀报,说有客人访。 叶娟接过来一看,居然是甑从安! “你亲自去请,贵客!” “是!”黄妈看叶娟如此的郑重其事,立马下去迎接客人。 “不过几月未见,原来的黄毛丫头居然脱胎换骨了,变成了一位美娇娘,恭喜恭喜!” 甑从安一见面就开始损人。 “原来还能看得上眼的,如今不过几月没见,没成想居然变成大叔了,失敬失敬!” 叶娟一点也不客气。 “哈哈哈……” 甑从安一点儿也不收敛,放肆大笑。 “爷怎么觉得你嫁给方家那小子有点亏了?要么现在还来得及,你嫁给我得了。” “算了,我怕嫁给你啊,不到三年准与你家老太太一样!” “嗯?什么意思?” “成天被气老了呗!”叶娟没好气的回复。 “额?哈哈哈!夸张夸张!说不上比现在更俊俏呢!” “说,今天来是不是给本姑娘添妆的?难道说不是添妆的却是给我添堵的?” 叶娟赶紧打住,未婚女孩与男人开玩笑,能处于上风就奇怪了,她可不想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哼!结个婚居然偷偷摸摸的!如果不是郑毅那老小子说,爷还不知道呢! 纳,这是单子,算是给你添妆的。” 甑从安随手递过来一张纸,黄妈上前接过,递给了叶娟。 “哎呀,是不是不太好呀?要么我真的收着?毕竟你大老远送过来再带回去,还是怪累的!” 叶娟看了下单子,礼物算不得太重,但估价也值千两银子左右了。 但是这些东西要是马上买齐还是要费点力气,上面居然有不少是昨天黄妈提到的而她却觉得无所谓的。 “切!看你就是有嘴无心! 爷既然送来了,那就是送给你的。这份单子上的物件,是我祖母让人准备的。 这一份你也收下,算是我的心意!”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包,递了过来。 “嗯?还有?不好?这张单子就已经很贵重了!” 叶娟知道这个红包里面肯定是银票,而且还是甑三少爷私人的。 “怎么?没胆子接?”甑从安翻了下眼,“这点小钱爷还看不上眼?” 叶娟听他说完气得瞪了他一眼,“有银子不拿那不是傻子!” 黄妈只好又接过来。 “行了,既然礼物已经送到,爷也就走了,明天爷过来给你送嫁。” 他说完也不等叶娟有所表示,直接走人,很是潇洒。 “小姐这?”黄妈想送都来不及。 “算了!”叶娟摇摇头。 甑三爷既然有心给她长脸,她当然也就不客气了。 “你赶紧过去再整理下箱笼,来不及就多叫几个人帮忙。” “是!”黄妈拿着甑从安给的单子赶紧退下去准备,明天就要成婚了,箱笼还没准备好,是真的很急。 好在这里不办酒,也没其他事,就剩下整理嫁妆了。 今天既是元宵佳节,也是催妆日,虽然没有亲朋过来,但也不能冷冷清清的。 所以叶娟就让邱婶准备了一桌好菜,让大伙儿也乐一乐。 …… 难得的元宵佳节,老叶家几个男孩居然得到了几个冲天响炮。 响炮本身是给孩子们乐呵的,也是庆祝佳节的意思,却没想到最后出了意外。 叶老爷子赶集时一共就买了十个,所以他每家平分了三个,多出来的一个就给了大牛,毕竟他是老大,而家里条件改善也是得益于他的亲姐姐。 众人对老爷子的分配没有意见。 晚上团圆餐吃完后,就着月光,每个孩子按序点燃了自己的响炮。 大牛一连放了四个,每个都冲天响,虽然没有绚烂的烟花,可也给整个叶家村带来了烟火气。 烟花贵,是小有余钱人家玩的玩意,而响炮却值不了几个钱。 村子里的村民不是买不起响炮,可大家节约成性,轻易不会浪费钱财去买这些没用的东西。 如今村里居然难得听到了,这勾起了叶家村男女老少们的好奇心,他们不顾严寒,纷纷奔向了老叶家。 孩子们过年最乐呵的就是除夕夜的鞭炮声了,哪怕再穷,也没几家说不买的。 而叶老爷子家的响炮却少有人购买,除非村子里有老人过大寿。 这种响炮,可以单个儿卖,也可以成捆卖,一捆十个。 它有两岁小孩手脖子粗,燃放效果就是冲天一炮响。晚上如看到了,也就能在空中看到闪耀着单色的橘黄亮光,与真正的烟花差距较大,观赏性一般,但它能渲染气氛。 所以既然难得看到,孩子们肯定不会放过。 接二连三的,响炮放完了,只剩下叶老二家的二牛捂着一个舍不得放。 可最后敌不过众孩子们的祈求,他还是引燃了火线。 大家期待着烟花如此前一样冲向天空,可左等右等,它就是没有爆出来。 渐渐的,孩子们七嘴八舌,他们围着的圈子越来越小,靠近了响炮的边缘。 二牛很意外自己的宝贝居然没有爆破出来,他想就近看看,是不是引线没有点着。 可当他离响炮不足半步时,意外发生了! 本该向天上冲的烟火居然嗤向了孩子们,站在身后的大人们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孩子被烫伤了! 靠得最近的二牛居然没多大事,反而是站在他对面的三牛,还有村里其他几个男孩,靠的近的,也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 众大人一番检查,发现三牛伤得最重。 他的左眼及左边额头被灼伤了! 而其他孩子,虽然也伤到了,却不算严重。 可也因为灼伤疼痛,伤到的几个孩子,都疼得哭了起来。 叶家小院,一时哭闹声不停。 ———— 今天加更,祝七夕快乐! 第83章 嫁前 还是在场的几个年纪大的冷静,立马取了冷水,用干净的毛巾沾了水不停的轻敷孩子受伤面。 而三牛,他的面部则被叶老爷子按着放到了一盆冷水里,老爷子期望用这种方法来减缓他受到的灼伤程度。 三牛毕竟伤到了眼睛及面部,老三叶群山赶紧借了牛车,与二哥叶竹林一起驾车,戴着张氏母子去了镇上看诊。 好在去的及时,也好在当时处理的及时,三牛眼睛保住了。 可能只是眼尾有一点点灼伤,眼部受外来刺激会惯性的闭眼,所以养个几天就好了。 而他的左额头,正好是火焰落脚处,留下了几个指甲盖大小的创伤,大夫说了可能会留下疤痕。 即使有疤痕也影响不到哪去,毕竟是个男孩子,只要不是毁了容就行。 新年出了这事,叶老爷子心里极不痛快。 晚上睡觉时那真是辗转难眠,老吴氏何尝不是呢? “当家的,你说我这心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老吴氏知道叶老爷子没睡,黑暗中她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什么不对劲?” “就是这两年有点不顺,虽然说前几年也有点儿,可毕竟家里人没有受伤,这两年你说奇怪不? 先是老大,现在三牛又出事了。” “……”叶老爷子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回复,他何尝没想到呢。 “以前蒋婆子关照过我,为了叶家好,让我把那丫头留家里满十五岁,说可以为咱家挡点灾,这次出事难道只因为相差一个来月?” 老吴氏有点后悔了。 “过两天你抽个空再到城隍庙求个签看看。” 叶老爷子也担心家里有什么不对的。 “赶早不赶晚,那我明天早上就过去!” 二人说完,各自闭上眼休息了。 这晚叶家除了没什么心思的大牛几个孩子,其余都或多或少的辗转反侧了。 老吴氏半宿没睡,鸡没打鸣她就爬起来了。 她来到二房门口想叫上王氏,想想又转回头来到叶槐山房门前,叫上小吴氏陪她一起去。 小吴氏半睡半醒中感觉有人叫她,立马惊醒了,发现婆婆在叫她,马上披上衣服出来问究竟。 等听到婆婆说去城隍庙烧香时,她立马清醒了,“娘,我把衣服穿好马上来。” 她与老吴氏一样,自叶娟成亲后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现在婆婆叫她一起去烧香拜佛,赶紧应了下来。 两人也没吃早餐,简单洗漱一下就凑着月色向城隍庙奔去。 正月十六,宜嫁娶,宜敬香。 老吴氏婆媳走在拜佛求签的路上,方文博与叶娟的婚礼也拉开了帷幕。 早在昨天下午,陈掌柜就带着永和店里的伙计,在贾冰人要求下布置好了婚房。 所以成婚正日子,方宅从里到外到处洋溢着喜气。 两人商量好,街坊邻居们一个都没邀请,估计就是邀请了也没几个人过来,而能来的也不是什么好鸟。 方文博大清早就把父亲牌位给请了出来,供奉在正堂。 他正式告知对方,今天他儿子娶媳妇了。 而城隍庙里,老吴氏婆媳二人排了很久的队才轮到她们,这毕竟是新年期间,历来是城隍庙人最多的时候。 这次还是老吴氏求的签文。 二人心情忐忑的来到老道身边,“请道长帮信女解签。”说完把签文递上。 巧了,还是上次那位老道士。 老道士先是看了求签人的气色,才伸手接过签文,先扫了一眼,心内却吃了一惊! 只见那签文:“花开花谢在春风,贵贱穷通百岁中,羡子荣华今已矣,到头万事总成空。” 这可是下下签,“大凶啊!” 一般遇到这样的下下签,他也不需要详解了,施主已厄运当头,他怎么解签? 老吴氏婆媳见老道士盯着签文却不解签,心内很是彷徨。 “还请道长详解,哪怕签文不好,也得让信女心里有所准备。”她没注意到,她自己的嗓门都带上了哭音。 老道士叹了口气,“施主最近约束家人,诚心向善,或可避免祸事惹身,切记切记!” 老吴氏以为再差也就下签了,却哪想到居然抽中了一个凶签,吓得她瘫坐在地上,而小吴氏也被吓得不轻,失语了。 …… 海安县迎亲是有习俗的,男方家需在午时前赶到女方家,要是晚了就过了吉时。 反之,如果去早了也有说法,那就是男方家的权势不如女方,得早早过去低头娶媳妇。 也不知道高门嫁女低门娶媳妇的说法是不是由此而来。 新郎官要想在成亲当日顺利娶到美娇娘,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得过关斩将。 首先得过三关。 一关闯大门,新郎得入了女方门才能达到目的。 二关跪岳丈,得让对方承认你是半子了,是女婿了。 三关敬兄嫂,让舅兄放心把妹放。 还得''斩将'',这里主要是认亲的意思。 首先新郎得先拜近亲友,得让新郎知道结婚结的是两姓之好。 虽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今天开始,新娘就是对方人了,但如果你对新娘不好,那新娘这些宗亲可不是空架子摆着看的,到时他们会让新郎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二敬亲娘舅七大姑八大姨,新娘子的亲娘舅你得敬着,七大姑八大姨你得尊着,以后去新郎家你得把人家当上宾招待。 三敬表亲了,虽然说一表三千里,可再远也是个亲戚啊,比如说新娘子的姑妈家,新娘子的姨妈家…… 过关斩将后才是午宴时刻。 方宅到城东三进院子,路程也就一刻钟样子,不过因为成婚不走重头路,所以方文博迎亲时绕了一圈。 等接到新娘再回方宅时,就可以根据平常的路线返程了,等于来回走了一个圆,代表着新郎新娘不二婚,夫妻二人互相扶持,有始有终的意思。 哪怕迎亲时绕路了,方文博还是来早了,到城东宅子也就用了半个时辰。 他们两人没有至亲,也就没有认亲等环节,他完全可以晚点过来。 但因为这亲方文博结的心甘情愿,只是两天未见,他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所以心里怎么想就怎么来。 然后心随意动,也不管贾冰人及全福人劝阻,就早早的过来迎亲了。 陈掌柜摇摇头,看这情形,这方东家以后将被媳妇吃得死死的。 第84章 迎亲 方文博来之前,这宅子里除了新娘就剩下仆从了。 所以他过来后,那是既当新郎官又当了主家人,居然里外忙合起来。 这让来早的甑从安傻眼了,他本来还想过来帮忙的,如今不需要了? 这婚还可以这样结? 新郎官还可以充当女方家人迎客? 他虽然没结过婚,但他参加的婚礼可不少,还从没看过或听说过,结婚当日既当女方家又当男方家的新郎官! “你两还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哎呦喂,一个大怪娶了一个小怪!” 既然主家都这么没规矩了,甑从安也就随兴而来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午餐时,主桌上主位当然是新郎官,甑从安陪坐。陈掌柜末座,负责主家人该做的事,如斟酒。 男女两方的媒人、全福人及陈掌柜夫人,由黄妈陪着另起一桌。 余下的仆从,只能等叶娟被迎走后再来一桌了。 因为人少,所以劝酒的都没有,甑从安又不能把新郎官灌醉,所以午餐也是早早的吃完了事。 他们两个人本就不熟,总不能大眼瞪小眼对坐着,于是甑从安就没事找事了。 谈生意经,方文博只是刚入门的菜鸟,甑从安谈了两句就不乐意了。 谈世面,方文博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海安县,甑从安觉得无趣。 谈读书,虽然甑从安没有取得功名,但断字识字是少不了的,而方文博却才进入识字门槛,这个也没法聊。 …… 甑从安忧闷了,难道他得干坐着等到未时末? “哎!不行!爷得找乐子去!” 甑从安忍不住了,“我看你坐着也没啥事,不如咱们一起去找你的新娘子聊一聊?反正你们家已经没啥规矩可言了,下次本少爷过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方文博想了想,觉得可行,于是他叫过来一个小丫头,“你去告诉小姐,过一会我领着甑三爷过去。” 等丫头走后,他站起来,“三爷请?” 甑从安站起来率先而出,方文博随后。 被留下的陈掌柜那真是风中凌乱,他再次无语的摇了摇头。 主家不作调,他可不能跟着来。 一个得避嫌,另外一个也得坐镇,他的事情可多了。 现在啊,是女方家人,等出了这院门,又变成男方家人,迎亲的。 而且等会回去,他还得主婚,可不能跟征婚人瞎胡闹,哪有那空找新娘子聊天啊! 甑从安今天也身兼数职。 一个是作为女方的兄长,送嫁。 二是作为双方婚姻关系证明的征婚人。 三是亲友团成员了。 叶娟听黄妈转述,甑从安居然无聊到要找新娘子聊天,而作为新郎官的方文博居然也答应了! 她无语,这个婚结的! “你把红头巾给我,我把它带上。” 虽然规矩已经乱七八糟,可在这个年代,成亲当日,新娘未正式拜堂时是不能见外男的,她还得避嫌一下,省得以后麻烦。 “小丫头这会倒是讲究起来了!” 甑从安进来时发现叶娟已经身着大红嫁衣,头顶着红盖头。 叶娟直接让两个媒婆、两个全福婆子等人下去,也让黄妈陪着掌柜娘子找地方聊天去,然后脸才转向甑从安,“今天我可是新娘子。” “……”甑从安。 干坐无聊,甑从安不知道方文博是否知道叶娟做梦的事,他本想问问甑从书情况,可又怕引出其他问题只好忍住了。 最近他一直寻访名医,希望能找个能人把二哥的病给治好了。 “距京中传来消息,上次的木耳事件,欧阳家与其他商家互斗,欧阳家大败,如果不是你提醒了郑毅,说不上我甑家也家破人亡了。” “你们甑家运气好呗!不过,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提它做什么?你不会犯了老年痴呆?” 叶娟能说什么,卖不卖是甑家自己的事,她也就多了句嘴而已。 听不听就是对方的事了,好在甑家领班人是精明的。 “……”甑从安,他这不也是没话找话吗? 两人又接着谈了其他的事,如客栈经营、门店装修等等。 而方文博对他们所谈的内容接不上话,就自个找了本书看起来。 一个看书,另外两个聊天,这时间过得也快,一晃就到了叶娟出嫁吉时。 甑从安本想作为兄长背着叶娟上花轿的。 可方文博这会不干了,也不好讲话了,自己的媳妇怎么可能让外男背着? 他坚决要求自己送新娘上花轿! 新郎官背着新娘前面走,而他身后跟着的,是一脸无语的甑从安及低垂着头忍笑的媒人、全福人及一帮仆从…… 新郎官送新娘出嫁,哎呀!他头回见! 唢呐声、吹鼓声动起来了,叶娟终于坐上了八抬大轿。 方文博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骑着戴着红花的小毛驴前面走。 后面跟着的是新娘轿,再后面是一抬抬嫁妆,抬嫁妆的是提前找好的清一水大小伙子。 方文博又回首看了身后一眼,此时他终于觉得圆满了。 他终于长大成人娶媳妇了,他有家室了,以后他也有在乎的人与被在乎的人了。 前面就说过,方宅离城东的宅子不远,因此哪怕新娘花轿要慢慢的颠着走,不到半个时辰还是回到了方宅。 因为陈掌柜提前派人回来迎接新娘,所以等叶娟的花轿刚拐入巷子里时,方宅门口就响起了震天鞭响。 而新娘一群人中,听到迎接的鞭炮声也回放起来,霎时整个巷子那真是震耳欲聋,鞭炮声不断。 叶娟就在这鞭炮烟雾中被方文博牵下了花轿。 跟随两个新人的,是一抬抬的嫁妆… “不是没有双亲吗?怎么有这么多的嫁妆?” 齐三嫂子虽然看不上叶娟,可不妨碍她凑热闹,她身边站着的,是她的嫂子齐余氏。 齐余氏没有作声,这两天她听的最多的就是后面方宅两口人。 双方无父母,无兄弟姐妹,甚至族亲都无,说得上六亲具无,孤门立户了。 最离奇的是,这两个未婚男女居然婚前就合住了。 而令她生气的是,这两个小鬼居然住了那么大的二进院子,而她父母双全儿女成双的人,却只能窝居在一间屋子里,这老天爷真是会挑时辰睡大觉! 站边上看热闹的也不少。 “我天!这新娘居然陪嫁十八抬嫁妆!还有一个三进的院子!哎呀!居然还有一个八十亩的田庄!”妇人甲在边上叫了起来。 “难道是我眼花了?那是咱们县里的全冰人?还有那是贾冰人?” 妇人乙也疑惑了,这两个人不是没规矩吗?那这两个讲规矩的媒婆又是怎么回事? “你没看错!全冰人身边的全福人是王大娘,如果想请那老鬼做全福人,不得二两银子?”齐婶子也打开了话唠。 “何止啊……” 不管外人如何议论,婚礼还在继续,虽然没有亲人,可气氛却很热烈。 陈掌柜及其家人,永和店内所有伙计及家人,此时挤满了这二进小院子。 等见证了拜天地,又吃了丰盛晚餐后,众来客这才携老扶幼的走了,就连残羹菜肴也全部帮着收拾带走了。 第85章 嫁妆 夜深人静时,黄妈等人也退了下去,至此,新房内只剩下新郎夫妻二人。 “娘子!媳妇!我今天很高兴!” “??……真的?”叶娟透过红烛,看向躺在身侧的方文博。 “当然是真的!媳妇,不!以后我也叫你娘子,从今以后我也有家人了,而你也是。” 虽然暂时无法洞房,但方文博还是很兴奋。 此刻他不想压抑自己,他顺着心意侧对着叶娟,抓起身边人的手紧握着。 这双小手,如今虽然已很柔软,但不能否认的是,它们曾经受到了虐待,掌心及指根处的老茧还没有完全消除。 二人虽然首次同床共枕,却也少了陌生与彼此揣测。 他们放下心房,轻声细语,述说着自己想让对方知道的心思。 同个村,同样的家世,同样的不被待见,背景相当,门户相当,对他们二人来说,这样的婚姻是最好的,不高嫁也不低娶。 虽然仅相处几个月,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能让对方心领神会,他们轻易的就能找到共同话语。 夜已深,两个曾经受伤的心灵已紧挨着靠到了一起… 次日晨,叶娟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醒来的。 由于床幔遮挡,此时的室内还很昏暗,因背对着对方,她无法看到他的脸庞。 因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身体有点僵硬,她就想动一下换个姿势,哪知道就这细微的动作也惊醒了熟睡的人。 “我吵醒你了?” “嗯?媳妇醒了?没有,我也该醒了。” 方文博这会心很踏实,他换了下姿势,不过扔紧紧的搂着叶娟。 随着方文博的动作,叶娟也缓了僵着的身体,“不再睡会?” “不用!我抱会。”方文博满足的轻叹,“媳妇?” “呀!别闹!”方文博的左手正好放在她腰上的痒痒肉上。 “媳妇!媳妇……” 叶娟知道他的意思,又安静下来,“不叫娘子了?” “还是媳妇好听!”方文博把头抵在叶娟脖子上,呼出的热气正好吹入叶娟耳膜,她立时觉得热气上涌… 两人耳鬓厮磨了会,等室内亮起来后方才起床。 “少爷少奶奶早安!”黄妈带着两个丫鬟及两个小厮,看到夫妻二人走出房门后,赶紧过来拜见。 “这两天大家都辛苦了! 黄妈,你把这个发下去,主子成亲大家也沾沾喜气。 城东那里,等三日后回去再说。” “哎!好的!谢少奶奶赏!”其他四人也紧跟着行礼。 夫妻二人早早的用了早餐,就到厢房整理叶娟的嫁妆了。 本来二人准备的只有八台嫁妆,对于海安县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所以城东的三进院子,城外八十亩田庄,以及永和食铺叶娟都没算在内。 可正月十一那日云家拜年,因为无父母亲朋,方文博与叶娟居然被四邻给怠慢了,尤其是叶娟! 俗话说佛争一口香人争一口气。 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抬高叶娟地位,二人都不得不把叶娟的嫁妆搞得丰盛些,把嫁娶搞得热闹些,不然岂不被人看扁了? 嫁妆多加了三处固定资产,也才十一台嫁妆。 逢单不好看,当时他们又紧急加了一台,就是叶娟很不喜欢的那个大衣柜。 这衣柜居然全部是抽屉形式,没有悬挂空间。 叶娟想想,以后衣服要全部费事的折叠起来不说,拿出来穿时还得带着深深的折痕,她就很不舒服。 于是当时就没有买,想着以后寻木料重新打过就行,哪知道拜个年都不让人安心。 而甑从安过来添妆,居然给她送来六台嫁妆,这一下子就把她的身价给抬起来了。 她虽无长辈,可也不是那些有疼爱却没嫁妆能比的。 这里的女孩,在婆家过得好还是不好,看的就是她的身价硬不硬。 一个硬,是父母给的出身,另外一个硬,就是她的嫁妆了。 她虽然仅有后者,可也比这条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强多了。 所以这以后街坊四邻们,也不敢小瞧了她,毕竟她一进门嫁妆丰厚不说,还直接当家做主了。 因为成亲当日除了甑从安这么一个正儿八经的观客,其余不是店内的伙计就是仆人。 所以,本该放入婚房的高斗橱,被叶娟安排放到她原来卧室,而她现在住的新房却是原来方文博的房间。 二人领着黄妈,再加上两个丫头春兰、夏荷,足足整理了一天。 先把平时用得到的或不能久存的捡出来。 再把暂时用不到的分门别类分开保存。 又专门找个房间充当库房,再立个账本,交由黄妈保管。 叶娟这里忙着安置嫁妆,而叶家村的老叶家此时却陷入愁云惨淡中。 前一日,老吴氏被老道士解说签文吓得瘫地上了,当时的小吴氏也被吓傻了。 所以二人恍惚的在城隍庙里足足待了一天,等天将黑时方想起回家,婆媳两这才拖着蹒跚的身体回村了。 夜晚的山路本就难行,两人又一天滴水未进,更何况二人又披星戴月的往返了五十多里的山路,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住,所以快到叶家村时,老吴氏摔了,小吴氏受伤了。 自老吴氏夜里带着大儿媳离开后,叶老爷子心里一直不安宁。 他不知道他是不安于未知的签文,还是不安于叶家未来的状况。 从早晨盼到中午,从中午又盼到晚上。 每日黄昏是叶家休息时,可此时此刻大家心里都很焦急,那婆媳两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亥时半,除了早睡的孩子,其余叶家人全都在厅堂守着。 老爷子发话了,“你们兄弟三个准备出发,路上小心点,情愿慢点也别急赶路,现在山路上都结了冰,小心滑倒。” “爹,你放心,我们一定把娘找回来!”叶槐山带头发话。 兄弟三个再次整理了衣服与火把,这才出发了。 叶老爷子皱着眉头,烟斗随着他的抽动呼哧冒着火星,他心乱了! “你们两个先去睡,坐着傻等也不是办法。” 王氏、张氏见确实没什么事,就退下去休息了。 可今晚她们终究别想睡了! 不到一个时辰,兄弟三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老吴氏婆媳两,只不过这二人都是被背回来的。 老吴氏虽然心神恍惚,却也知道自家不能再出事,所以与小吴氏互相搀扶着,慢慢的在冰冷的山路上摸索着前进。 可毕竟年纪大了,再加上折腾了一天,身体就有点发虚。 快到家时,她还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摔了不要紧,却把身边的小吴氏给连累了。 老吴氏右脚脖子扭了筋,而小吴氏却由于她的推绊,足实摔了一跤,不仅脚伤了,脸也触地了。 当她们心凉绝望时,叶家三兄弟举着火把赶来了! 回想这一天心情,老吴氏不由悲从心来,默默流起了眼泪。 她其实想大哭一场的。 想把那个天杀的凶签哭出去。 也想把这一天的胡思乱想哭出去。 可现实情况却不允许,她怕把孙儿们吓着了。 等叶老爷子知道求的是什么签文后,本就弯着的腰更弯了,脑袋上的法令纹也更深了… 正月十七,老叶家请了镇上老大夫回来看诊,意外得到的十两银再次用出去三百钱。 第86章 读书 正月天寒地冻,大地还未解封。 无所事事情况下,叶娟的视线忍不住转到方文博身上。 她终于发现方文博的爱好居然喜欢看书,而且看的还是科考的书。 “小方,你是准备科考吗?” “……”方文博听后眼都不带眨的盯着她看。 “问你话呢!看什么看!”叶娟被他盯的发毛,忍不住娇嗤出声。 “……”方文博。 “你…”叶娟忍不住伸出双手捏住他的脸颊,再向外一拉,变形了,再没那么渗人的目光,这还是跟他学的。 “哼!”方文博鼻子里冲出一声冷哼,“小方?” 叶娟眨了眨眼,完了,又叫顺口了! 她鸵鸟似的假装没听到,转而看向他手里的书,“反正没事,你就教我识字呗!” 方文博被她的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气笑了。 一把搂她入怀,唇压了下去… “你!…”叶娟吓一跳又失了声。 和谐… “下次还瞎叫不?我是你夫君,是你的相公,是个大老爷们,怎么能小方小方的乱叫!?” 叶娟被他搂在怀里,二人气息交错、脸色潮红,她感觉周围圈满了粉红泡泡… 前世她的年龄虽然比他大,却因多种原因也没谈过恋爱。 得益于媒体渲染,她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亲吻,可真正实践的却一次也没有,此刻被方文博压在怀里欺负,她一时不知道反抗了。 而方文博却很欢喜。 他一直担心叶娟看不上他,毕竟她比他聪明,还比他会挣银子。 两人现在的好生活全部来源于她。 她会不会打心里看不上他? 他们相识于微末时,那时的他太逊了。 他怕现在的婚姻是她暂时逃避叶家的跳板,毕竟他没得到她,他们还有两年之约。 新婚当晚他们必须同床,次日她就想回原来房间,是他耍赖留下了她。 想想两人相处了大半年,她对他,从未透露过一丝小女儿娇态,他心里一直不安。 如今他不怕了,因为她知道害羞了! “我高兴呢,娟儿!媳妇!” 方文博把挣扎着想离开他怀抱的叶娟再次搂紧,“我真怕你的心里没有我,我们好好过日子,啊?” “嗯,我们好好过日子。当然如果你想左右拥抱,那可就过不了哎!” 从他的怀里传来叶娟气恼的声音。 “放心!我很珍惜当下!”他不仅珍惜眼前人,更珍惜如今这得来不易的温馨生活。 把她从怀里拉起来,摸摸她发红的小脸,道:“还是太瘦了!” “我在增肥呢!”叶娟估计,她现在也就八十斤左右,而她的身高却达到一米六以上了,像豆芽一样只拔了个子。 她希望再多长几斤,太瘦了也不好看,像个竹杆子。 这个身子之前缺营养,她独自生活后从不亏待自己,一直在进补,可惜只补得竖向生长。 之所以不来月事,她估计与体重过轻也有关系。 前世她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快十六岁都未来月经,老妈怕她身体哪儿出了毛病,不放心带她去看医生,结果检查后什么毛病都没有,医生就说让她增肥。 那时的她身高都一六五了,而体重却只有八十一斤,就一根竹竿儿。 “你是不是还想上学堂?想读书?” “我也不知道,以前也只识几个字,底子太薄了。 可如果进学堂,该进什么班?与同龄的差距会很大,而与识字班在一起我又不愿意。” 说到读书,方文博来劲了,“我就是想证明一下,我能不能读书,是不是读书那块料。 我脑子里一直有我爹的影子,就是他瘫躺在床上,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对我说,方家子孙必须读书,不然愧对列祖列宗。” 方文博想读书叶娟是支持的。 她虽然与他暂时相处得还不错,可时代差异、二人之间的文化差距可不是咫尺,时间一长,诸多不安因素也会随之而来。 而想缩小彼此间的差距,最好的办法就是提高方文博的文化水平,拓宽他的眼界,开拓他的视野。 读书——就成为他唯一的选择。 不要说有了感情什么都不是个事,这个说法叶娟是不认可的。 现实中最经不起折腾的就是夫妻感情,更何况这里还是男权社会,是会让她吃亏的一夫一妻多妾社会,这是社会主流,她改变不了。 她要想保护自己不被伤害,那就不能把自己退缩成男人的附庸品。 在外,她可以给他面子,帮他提升生活品质以及身份地位。 可在内,她也不会把自己变成一个成天围着男人转的家庭妇女。 她维持他们共同生活,可她也得有自己的追求。 每一个人对自己的未来都有自己的梦想,梦想能否成真,可能百分之十都不到。 曾经的叶娟,她的梦想就是找个比较体面的、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再找个喜欢自己而自己又喜欢的男人,组建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家,再生个小猴子,伴着父母,这辈子就够了。 得益于父母的言传身教,她的价值观很正,她不需要大富大贵,只想要平平安安。 所以少女的她就能定下目标。 她那么的努力,她靠着自己的天资及勤奋,考上了别人眼中的好大学。 更是有幸找到了多数人眼中羡慕的好职业,她就坐等着她的白马王子上门了,可她万没想到,她居然穿了! 生活中不尽如人意真的是十有七八。 所以,不论方文博是否受亲爹影响,还是因为他自己的兴趣爱好,她都支持他。 既然他现在有了这个想法,那她就他把这想法实现。 如果现在的他不去尝试,不去努力,岂不枉费少年时? 如果不试,以后他终会有遗憾的。 “如果只是担心学堂里同窗年龄问题,那真不是个事!” 方文博看到小妻子居然同意自己去读书,真的喜出望外。 “你不怕我最后什么也没学会吗?读书,就是要读出名堂的。” “切!如果你是这想法,那我劝你还是算了!”叶娟冲他翻了个白眼儿。 “你去学堂难道就是去打瞌睡的?” “当然不会!”方文博可不想她把自己想的如此不堪。 “那不就得了!” 第87章 恐吓 叶娟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咱们家现在有钱,所以不存在让你肩负糊口重任放弃读书的想法。 至于你想到的年龄差距,刚才不是说了?咱们不缺钱,可以请一位夫子上门来给你一个人上课。 上课地址可以选择家里,也可以去学堂。 至于想读出成果,你暂时就别想了! 只要你不读成书呆子就行,毕竟识文断字也是不错的。” 有了叶娟的支持,方文博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虽然他不讨厌经商,每天也会去店铺查账理事情,可他的心始终没有落到实处。 读书,真的是他内心深处最深的企盼,读书时那种身心沉入的宁静,对他来说真是一种享受。 一个月后,店铺已走上正轨,城外八十亩地的田庄,春耕也已经准备妥当。 方文博忙起来了,他通过学院的考核,终于入学了。 他没有额外请夫子,之前的担心纯属多余。 因为学堂里面同一水平的学子,年龄也参差不齐。 刚刚启蒙的幼童不少,可刚入学的半大小子也有好几个。 他很快就投入到书海世界,店铺经营、春耕播种早已被他忘到脑后。 他忘了,可叶娟没忘。 陈掌柜已能独自掌管店铺,所以她还是与年前一样,只是偶尔查一下账本,不用再费心的到店铺巡视。 而城外八十亩的田庄,目前成了她关注的重点。 如今的她,身边奴仆成群,夫妻同房,已没有私人空间可言。 她的空间,已经长久没有进去过了。 此前,面对缺吃少穿的她来说,空间是她的庇护所。 而今,空间在她手里已显得可有可无。 因为春耕了,她忽然想起了空间里的那口井。 她以前面黄肌瘦,经过大半年调养,特别是吃了空间井水及出产的水果后,变化还是很明显的。 尤其是她的皮肤,虽然没有小说中所讲的那样可以洗精伐髓,却也可以让人脱胎换骨了。 虽然空间出产不能立竿见影,可如今的她,早已恢复到她原本少女本该有的娇嫩肌肤,而她的身体也得到了很大改善。 小说中的世界,常说空间水对生物能起到促进作用,她已亲身实践过了。 这个年代的种子,是可以放到空间里面生长的,但生长周期却与外面一样。 收获后,也可以拿到空间外食用。 唯一能改变的,就是产能的提升,能提升多少她并不知道,因为没有机会去亲自验证。 但是她想,既然能提升,那是不是可以在空间里面育种? 一般的种子变成了良种,产量不就提上去了? 但如何育种,除了叶家村常见的几种蔬菜与粮食,其他的她并不会呀。 于是她就在她的奴仆中寻找会侍弄庄稼的人,她今年想试种一次。 试验的田地不用多,就搞个两亩地好了。 可她却没想到,这十多位奴仆中,居然没有一位会侍弄庄稼或侍弄花草的。 然后她就想带着黄妈再去中人坊,想再添加两个下仆,总不能田庄的人说什么就什么。 可等收拾好后,她又不高兴去了。 那个卖人的中人坊,是她两辈子以来见过的最肮脏的地方。 那里待卖的奴仆,不管男女老少,自由度连只鸡都不如。 衣不蔽体那是常态,被坊主打骂更是家常便饭。 甚至有不少人被打得遍体鳞伤,带着脓肿的伤口,睡趴在地上等待坊主的叫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商贩卖货呢。 这些人缺衣少食,说不上哪天就被坊主扔到乱葬岗去了。 她看到了心不忍,可她的力量就这点大,既然做不到心硬而又没多大能力,那就眼不见为净。 “黄妈,让门房到中人房去一下,让那边送几个会侍弄庄稼的,会花草的也送几个过来。” “哎!好!”黄妈看到叶娟已经换了出行的衣服,结果临出门却又不走了,估计她不想到中人坊去。 中人坊什么环境她一清二楚,曾经的她也帮主家买过几次奴仆。 哪知道还没等她挪动脚步,本该在门房里待着的春分却跑了过来。 “少奶奶,出事了!少爷受伤了!” “什么?他人在哪?”叶娟吃惊的站了起来。 这会应该在上学呢,他怎么会受伤? “快!”她也不知道快什么,只是顺着心意立马抬脚向外走去。 还没出门槛,她就见到了迎面走来的方文博,却被他满脸鲜血的样子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啊?你这会不是应该在学堂吗?怎么受伤了?” 方文博此时已进入厅堂,闻言也没回复,他怕一张嘴血就会流入嘴巴里。 “春分你赶紧把大夫请来,春兰你去端盆水来,黄妈……” “少奶奶!”还不带叶娟吩咐完,黄妈就端着一盆干净的水并拿着两块毛巾走了过来。 叶娟赶紧接过,她不知道方文博哪里受了伤,得先清洗干净了才好查看。 方文博却没让她沾手,自己接过毛巾并浸了水清洗起来。 等脸上血色洗净,原本干净的水已变成了一盆血水。 叶娟这才发现,伤并没有她想象的严重。 一直流血的是鼻子,另外就是右额头及下巴上的擦伤。 擦伤不算重,擦点药不会留下疤痕,现在就看鼻子了。 看他似乎要开口,叶娟赶紧打断他,“先别说话,头低着点。” 她从黄妈手里接过毛巾,重新给他换了一条。 正在叶娟着急时,春分回话了,“少奶奶,春善堂的胡大夫来了。” “胡大夫!”叶娟没有废话,赶紧挪开步子,好让胡大夫上前查看方文博的伤情。 胡大夫一手把脉,另外一手捏着方文博的鼻子,教他如何快速的止鼻血。 “没什么事,就是外力撞到了。”检查一翻后,胡大夫得出了结论。 “以后注意少撞到鼻子,这部位很脆弱,多来几次会变成习惯性出血,那可就麻烦了。” 之后他又开了凉血止血的药,这才收了诊费回去。 经过胡大夫的治疗,方文博的鼻子止血了,叶娟这才询问他出了什么。 方文博轻叹,“我估计有人看中了咱们店铺。” “怎么回事?”叶娟邹起了眉头。 “眼红!”方文博就着叶娟再次递过来的湿毛巾清洁了双手。 “前两天有人在路上拦我,说他看中了永和店铺,出价四百五十两,我没理他。 昨天又同样的出现了,当时那人就说,如果我不卖,他会让我知道什么叫后悔。” 第88章 王夫人 叶娟听后惊得坐直了身体,“前几天就发生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你现在出事了,我就不担心了?”叶娟没好气的瞪他,“那人应该是哪个人的代表,对方在这海安县里势力肯定不小,这都敢明着抢了。” 方文博没作声,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夫妻二人无权无势,虽然有店铺、宅子、田庄甚至换奴使婢,可毕竟根基太浅,而且还是个没有家族庇护的独户。 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来头,也不知道对方下一步想干什么,可干等着对方上门也不是个事,更何况他们店里做的还是吃食,对方想使坏那真是太简单了。 “黄妈,你帮我传个信。”想来想去,叶娟只能找甑家帮忙。 他家在海安县也算得上地头蛇,没看城内就有他家不少产业吗? 那甑从安不是说,她对甑家有恩吗?既然有恩让他回报一下总可以? 方文博也就是个穷小子出身,眼界地位人脉全无,一时也想不到是谁找他麻烦,更找不到解决方法,只好违心的同意叶娟去找甑从安帮忙了。 他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总有一天他会超过那个嬉皮狗。 没错,在他方文博心里,甑从安就是只无奈嬉皮狗! 甑家在海安县也有座四进的宅院,不过因为主家常不过来,所以这里只有几个下人负责打扫院落。 如果叶娟想通过这几个下人解决问题,那她也就别混了。 她让黄妈直接去海安县里最大的酒楼,找里面的掌柜甑勇,他是甑从安在县里最大的代言人。 成婚时他与甑从安一起来过,甑从安当时与她讲,如果她在县内遇到麻烦或者解决不了的事,就让她直接找甑勇。 唉!这才过去多久?就求上门了。 等黄妈走后,叶娟让人准备热水,让方文博洗个澡换身衣服。 他当时被人揍了一拳又被踢了一脚摔到了地上,这衣服上现在既是泥又是血,头发凌乱不说鬓角也沾着血泥,整个人狼狈不堪,必须得清洗下。 等她帮着方文博收拾妥当后,黄妈已回来等着她回话了。 “少奶奶,甑掌柜他今天就在店里,他了解后让我转告您,这事他知道了,晚上会过来回话。” “好,知道了。”叶娟估计对方要调查下,“你去准备一桌饭,不管晚上他什么时候过来,帮咱们做事总不能让人空着肚子。 另外,你去准备一份红包,再去挑份礼,到时送给他。” “是!”黄妈下去忙了,房间里又剩下夫妻俩人。 “媳妇,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窝囊?家里出了事,一家之主的我,帮不上不说还帮倒忙。” 方文博此时真的觉得自己没用,他从来没这么痛恨过自己,只会给她丢人。 “你说什么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时的低落等于一辈子?尽瞎想!” “唉!就是心里很不得劲!” “我可没那耐心安慰你这玻璃心!”叶娟没好气的回话。 “玻璃心?” “……”叶娟一时忘词了,不过她也没解释,越解释越错,就让他自己理解去。 甑勇来的时机也秒,正好是方宅晚餐准备好的时候。 这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甑勇这人年纪不大,二十左右的样子,初看长得不错。 脸膛方正,双目有神,身材中等,麦色皮肤,还有一口大白牙。 不看他的眼神及坐姿,这就是个很标志的、偏阳光的帅小伙子。 可叶娟知道不是,这家伙准一肚子的坏水儿! “惭愧!还得请甑兄帮忙!”无论方文博之前怎么想,这招待男人吃饭喝酒的事还得他来。 两人一番寒暄,又与叶娟见过礼后,三人分宾主入座。 因为除了甑勇再没其他客人,方文博也就不把甑勇当外人,直接拉着叶娟入桌吃饭了。 甑勇心内啧啧称奇,这夫妻二人还真是个怪人。 从二人那与众不同的结婚流程就看出来了。 三爷很重视方家少奶奶,因为她,甚至把他从外地给调了回来。 甑勇有些不明白了。 这方家成亲时也没看出三爷与男主人关系多好啊,怎么就能越过人家当家的,与人家媳妇打起交道来了? 而怪的是,这方家小子居然也能默认,也不怕头上长草儿。 诡异!真的很诡异! 三人边吃边喝边聊。 叶娟这才知道,想把她家铺子吞了的,居然是海安县里最有身份的——县令王夫人。 好气哦! 灭门的知府破家的知县,这是想破她的家? 叶娟开店时就有心里准备,生意如若兴旺,各种以权谋私的小丑将纷纷登场。 这王夫人之前去甑家登门拜访,还是感谢去的,她还以为她是个知恩图报的。 现在想想,她能从对她有恩的老夫人手里夺取那么点木耳,她就该打破幻想。 如今她家这么一个小铺子都不放过,可见这王夫人贪欲真不一般,不是什么好鸟。 “勇掌柜,这王夫人是什么来头?” 对方既已出招,估计没有收手的可能,叶娟想看看对方的背景如何。 “这王夫人要说背景,其实也没多大能耐。” 甑勇一边咂着小酒一边说,“她娘家老娘的表亲的亲戚,与当朝二品大官家有来往。” 叶娟一脑门子问号,娘家老娘表亲的亲戚,这得拐哪去了? “真正在朝中有关系的,是咱们这位张太爷,他的亲妹子嫁给了户部右侍郎的妻表弟,这海安县令一职还是找侍郎大人得来的。” “啊?”这关系网! 叶娟头痛,好在她以后不用混官场,与她也没什么关系,她只要抱着甑家也就行了。 甑勇瞅了一眼,就把夫妻二人神情落入眼里。 这二人都没什么城府,对主子来说不是坏事,如果是个事儿精他可就麻烦了,谁让主子看重呢! “这张太爷缺点是贪财,可也有个优点,那就是他虽然贪财却从不强取豪夺。 像你夫妻二人只有这一个店铺维持家用,他是不会使坏抢夺的。 不然他自己作为一县县尊,带头向自己治下百姓下手,他手下再有样学样,何人还敢做生意? 没有生意又哪来的税收?没有税收,他年终业绩考核如何能过? 所以,这王夫人估计是背着张太爷行事。” “按你这么说,这张太爷也不算糊涂人。” 第89章 买人 “来一杯!”方文博端起酒杯敬甑勇。 “他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咱们不问,只要不妨碍咱们店里生意就行,可目前看王夫人行事,难! 我们也不能被动,万一王夫人行事嚣张,直接找人给店里搞事怎么办? 店里如果真出事了,张太爷可不会顺着我们,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 我不相信王夫人的嚣张与张太爷没有关系,说不定还是他默许的。” 甑勇听后觉得这方文博也不是一无是处,“你有什么想法?或者解决办法?” “这就要看勇掌柜你了! 我也就有几个小钱,只够家人维持生计的,没什么能耐。你看送点礼给张太爷行不行?” 方文博又补充, “但不是我去送,还得请勇掌柜你这座大山出头。 如果我去送,估计进不了门是小事,就怕东西送了被人贪了不说,还可能再被人揍一次,到那时店铺能不能保住就两说了。” 甑勇大笑起来,拍了拍方文博的肩,“兄弟你抬举我!” “这可不算抬举,你现在是比我有本事,咱不能睁眼说瞎话。” 甑勇心想:“现在啊!” 而方文博虽然心里认可此时的他比不上甑勇,可他不认为以后一直这样。 他会努力的,他可不想以后自家有点事了,媳妇总会想着去找别人来解决。 之后三人又商量了送礼一事,一顿晚饭就这么聊过去了。 甑勇走时,带着二百两的银票及四样礼物,这是送给张太爷的。 另外一份,是他自己的,有个瓦罐装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还有四样香茗阁的糕点。 二人送走了甑勇,收拾一下也就回房了。 “明天起,你出门带两随从,这样的事再来一次可真够人受的。” 叶娟边铺床边与方文博说,“你可别拒绝,就是给你跑跑腿也好,咱们既不缺人也不缺钱,你带着人我也放心。” 方文博本想伸手帮忙,却被叶娟拍开了手。 他笑眯眯的看着叶娟打开被子收拾他们二人的床,这会暖心极了。 “我这次大意了,居然逞匹夫之勇。”方文博受教。 叶娟白了他一眼,飞快的收拾床铺。 这年代的床真讨厌,虽然好看,可不太方便收拾,床的三面都围挡着,每天起来叠被子晚上又拆开被子,哪有以前的席梦思方便! “我来!”方文博看着叶娟爬上爬下的整理盖被,还是伸出了手,不然他干坐着,就会下意识的盯着叶娟的背影胡思乱想。 夜很深了,守在门外的黄妈没听到二人说话,估计主子们都睡了,她这才到边上的偏房歇下。 两天后,甑勇派人来说,事情解决了,让他们安心就是。 于是方文博继续他的学堂生涯,只不过后面跟了两个尾巴,春分与立夏。 生活恢复了平静,叶娟就想起之前要办的事,赶紧让黄妈去找中人。 黄妈刚出发不久,门房就迎来了一位妇人,她丢下来一份请柬就走了。 因为春分与立夏跟随方文博去了学堂,所以叶娟又从城东的宅子里把邱大强夫妻叫了过来,同来的还有小厮秋分、冬生。 所以这次从门房拿请柬过来的是邱婶。 叶娟接过来一看,居然是王夫人。 请柬很简单,最平常普通的一种,邀请她三日后到县衙一聚。 这得多不待见她呀! 一个下人随随便便的把请柬朝门房一扔就走了,而请柬上,最简单的邀请对象都没写上。 “这是抢夺不成打脸来了啊!”现在对方势大,叶娟也没有办法,只能忍。 过了一会,黄妈带着中人回来了。 中人身后跟着二十多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厅外,等着叶娟召见。 “少奶奶,我把人带来了,就在外面,现在是把中人带进来还是您自己出去?” “喔,回来啦,我出去。”叶娟放下手里的书本,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二十几个人已经男女分开排队站好。 “原来是方家少奶奶呀!这可真是老主顾了。”中人是一个婆子,姓王。 王婆子长得瘦小,可个性却恰恰相反,很凶悍。 “王婆,我今天要的,是要会侍弄庄家的,这个黄妈应该跟你讲过。” “少奶奶放心,黄妈讲的透透的。”王婆子指着人群,“这里不论男女,都干过农活,有出生农家的,也有以前主人庄子上的佃户。” “好,我自是相信王婆的。” 叶娟看向众人,“会种植水稻的站出来。” 下面二十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从人群中犹犹豫豫的站出来七个人。 “来从你开始,把你之前做的事情跟我说一遍。” 叶娟手指着其中一位年纪大的男子,这人大约四十几岁。 被点名的男子叫黄山,他不知道这位少奶奶想要他说什么,所以他手足无惜的站着那,嘴巴动了两下又抿紧了。 “不要紧张,说说你之前在主家做过什么事情。” “是…是少奶奶。”黄山开始有点打结,他润了润嗓子才继续道, “小人之前没有在主家干过活,是因为家乡发大水,过不下去了就带着媳妇儿子逃荒。 逃到这里时小孙子生了病,用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可病还是没看好。 而小人大儿子这时候情况也不太好,也要银钱治病,所以我与老伴就商量着自卖自身。 没想到儿子与媳妇们知道了,把孙子孙女们也带着一起来了。 以前小的家种过水稻,有五亩水田,还有七亩旱地。” “这世道不是天灾就是人祸……”叶娟暗叹,对于这个社会,她也很无力,“把你家人一起叫出来。” 叶娟话落,还不等黄三抬头叫人,后面的人群中就走出来七个人,其中两人还各自抱着一个孩子。 其中一位中年妇女,估计是黄山的媳妇,还有两对夫妻及小孩。 中年妇女自称姓李,是黄山的媳妇,今年四十三岁,擅长烧菜,以前在村子里为红白喜事人家做酒席。 黄山长子黄蓝天,今年二十四岁。 据说他出生时,他爷正坐在院子里等着。 产婆报喜传来时,他爷正好看到瓦蓝瓦蓝的天空,连一丝白云都没有。 庄稼人对天气都略知一二。 当时正值田里水稻灌浆晚期,就怕遭到暴雨天灾,这忽然头顶蓝天,他认为很吉利,黄蓝天由此得名。 第90章 官威 黄蓝天的媳妇苏氏,与他同岁。 长得瘦小,发枯肤暗,典型难民像。 两人生育一子黄聪,今年五岁。 黄聪个子也小小的,很瘦弱。 叶娟估计是饿的,这孩子看起来三岁差不多。 黄山次子黄初夏,今年二十一岁,名字很好记,夏天生的。 妻子邓氏,十九岁。 与嫂子相反,个子得有一米六左右,在这个年代算高个了。 她有一子黄光,今年两岁,因为营养跟不上,这孩子腿脚不利索才能走几步。 叶娟看着不错,有老有少,做事应该会顾及家人不敢耍妖。 于是这一家八口人就被留下来了。 然后她又从人群里另挑出来四个婆子,负责两处宅院的洒扫,一边两个。 她忽然想到,邱大强一家及其他几个丫鬟小厮,以后得在这里听喧,那城东宅子可就没什么人了。 赶紧又挑选出一户丁姓五口人家,一同放到城东宅子里使唤,这才让黄妈结了银子打发了中人。 叶娟之所以买会种水稻的下人,是想把那个庄子改成水田。 海安县,并不是正真意义上的北方。 根据这两年里的气候,叶娟觉得这里太像前世的长江偏北一带了,水资源虽然不算太丰富,可临水区完全可以种水稻。 海安县吃的大米,全部是南方进来的,价高不说还不太好吃,有点像以前南方一年三次熟的早稻。 按天气来说,这里想种植水稻,得到五月份左右,那四月左右就得育稻秧了。 可惜她不懂,就是看了从书店买来的书,也是一知半解。 所以她把要求提了,让黄山负责去找稻种,不局限海安县,只要五月份前能解决秧苗就行。 之后,她才有心准备去面见王夫人。 叶娟之前的脑海中一直想象这王夫人长像,毕竟也是个诰命,虽然是最低一级的。 可真实情况是,真的不能想的太好看,因为这人长得也太膈应人了。 不是命妇吗?张太爷难道就不能找个对得起同僚亲友们眼球的女人吗?他这是找了个欧巴桑? 这王夫人年纪不大,也就四五十上下。 小眼,体胖,头发有点干枯,皮肤腊黄。她眼角下两腮骨上,几个大小不一的黄褐斑差点连成片,再加上她那略厚的嘴唇,整个五官组织到一起,真的只能用难看来形容。 这是不缺吃少穿的官宦人家,她居然少见的长出了一张难民脸。 也不知道她个子多少,坐那里不好估算,可按她打量结果,想来也就一米四到一米五之间,再高也高不到哪去。 叶娟很难理解张太爷那人的审美观,这样的一张脸,他居然也下得了口。 要她说,那黄山媳妇长得都比她富态,看得顺眼。 她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她。 民见官,得拜。 王夫人虽然只是个末流的诰命,可叶娟也得弯腰低下头,好在不用跪拜。 可这躬身行礼时间也太久了?真没几人能吃得消! 她这弯腰低头,又屈着膝都过去半盏茶功夫了,对方还是没让她起来。 叶娟心里暗骂,王夫人你牛! 她牙龈暗咬,以后除非这女人不犯到她手里,不然看她不整死她。 “听说王夫人眼睛不小,民妇这会真见识了!”叶娟怕自己不作声,对方一直让她行着礼。 人家舒服的坐着看笑话,她可不想当猴子。 “我说谁呢!原来是那个孤拐子!”王夫人抬眼瞥了她一眼,“你家那个店开得不错。” 叶娟等她说话时,就直起了腰板。 可她正等着下文时,对方居然又不说话了! 这什么意思?话不说完?这是不罢休?二百两打发不了? 叶娟虽心里疑惑,可也没放在脸上,就站在那等着王夫人。 坐在上手的王夫人见状冷哼一声,“听说你在城东的铺子还没开张,是不是还想继续再开一家?” “难怪!”叶娟知道这是新的由头了。 城东的铺子,就是她出嫁的三进宅子,如果再开一家永和,那与之斜对着的酒楼生意可就受到影响了。 看来传言不假,那真是她的铺子! “回夫人,那里不开吃铺。” 王夫人听了叶娟回话,算是放心了。 然后,没有然后了,她直接端起了茶杯,送客! 叶娟见此也就识相地告辞离开。 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非得害她单跑一趟不说,还让她损失了价值十两银的见面礼,就是可惜了那二百两的贿赂银,送到狗肚子里了。 这就是官啦! 她现在只是一介民妇,身份不同。 自从见过王夫人之后,生活又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与之相反的,是叶家村的老叶家,新年以来一直不安生,让老吴氏不得不走上拜佛求仙的道路。 从元宵节到现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叶家接连出了好几件事。 先说人,大大小小居然伤了三个。 一个是被响炮炸伤的三牛,眼睛没留下隐患,可左额头上还是留下了疤痕,虽然影响不大,不至于破相,但总归是伤了。 因为他的伤,才使得老吴氏与小吴氏想去城隍庙求签,结果得了个下下签不说,老吴氏婆媳两却又相继摔伤了。 最近,家里刚抓来的小猪仔居然死了一头,三百个钱又没了。 虽然从叶娟那拿到了十两银子,可从年根起,叶家就一直不停的向外撒钱,进账反而一个都没有。 过年买肉、买鞭炮就不用说了,可这前后两次药钱、小猪仔钱居然也用掉了一两银。 再加上还欠款的、春耕必须用掉的,如今只剩下六两不到了。 老吴氏怕呀! 她就担心那个签文! 那个签文可是说,一切为空的! “老头子,明天我还是去城隍庙再求个签,这接二连三的不顺,心里不安稳啦! 上次那个签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老道士让我们一心向善,咱们家还能有恶人? 这段时间我都看着,咱家可没与任何人家发生过口角,作恶就更谈不上了。 明天我先去添点香火钱,再去求个平安签。” 叶老爷子也因为上次那个签,心里一直不踏实,听老吴氏如此说也就同意了。 次日,因为真正的春忙得到五月份,而春耕也就是给冬小麦、油菜施肥,这些活对叶家人来说很轻松的就忙完了。 因此,听老吴氏说要去城隍庙时,几个媳妇都想跟着,孩子们都闹着想陪同。 考虑到上次老吴氏婆媳两个都出了意外,叶老爷子大手一挥,就让他们婆媳几个全去了,反正中午也不用赶回来烧午饭。 第91章 无字签 因为叶老爷子深思熟虑后,叶家的三餐又变成了两餐。 所以妇人们不在家,也没什么影响。 于是除了叶家三兄弟,老爷子、小牛与小宝,其余的人都跟着老吴氏出发了。 因为带着孩子,所以这一天没有赶早,等他们赶到城隍庙时,已将近午时,好在没有耽搁抽签。 这里的签一般会赶早,最晚的不能超过午时。 老吴氏买了一束香,领头带着跟她来的家人跪拜城隍爷,祈求城隍爷开恩,保佑他们全家男女老少平平安安。 接着,她又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手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百文捐了。 所有人再次虔诚的敬拜之后,老吴氏这才带着大伙准备去抽签。 不过这次她不想亲自上阵,她想换个人也想换个运气。 于是,这转动签桶抽签文,就变成了她的金孙叶大牛了。 大牛虽然平时好吃懒惰,可此时他也知道这抽签被全家人都看中,难得的认真起来。 等从他奶奶手里接过签桶后,就慢慢的转动起来,转了数次后,他这才在签桶中左挑右挑,挑出了一支顺眼的,递给了小吴氏。 “乖儿子!”小吴氏高兴的摸了摸儿子头顶,这才接了过来。 因为接近午时,所以围着老道士解签的人也没了,小吴氏让大牛扶着奶奶一起过去听老道士讲解。 这次解签文的,终于换了个人。 这个城隍庙里的道士并不多,毕竟只是一个偏远乡镇的一个小城隍庙。 虽然人少,可这城隍庙里的老道士却比较出名,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多大年纪了。 老吴氏恍惚记得,小时候她亲娘曾带她来过,好像当时看到的就是坐在面前的这位老道士。 这么多年过去,好像他的外貌一直没什么变化。 附近十里八乡的人,也都知道这个城隍庙里的老道士是个活神仙。 所以她看到老道士后,就虔诚的带着家小一起跪拜他,求这位活神仙能救他们一家。 老道士从沉思中醒来,他看着跪在他脚下的一群人。 “诸位都起来,世道轮回,有因才有果。”他说完才接过小吴氏递上来的签文看了起来。 “……”这签文,居然一个字都没有! 老道士解签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碰到过无字签文。 以前他也常听师傅说过,无字,也就是无解。 要想改命,除非从来一遍。 他暗叹,这样的结局,就是城隍爷降临都无能为力。 他细观这老施主面相,发现这位老施主穷苦一生早已成定局。 她身边的三位女施主,一个子孙不旺,一位祸事临头,另外一个年轻点的,也是中年丧子临晚丧夫。 而最大的男小施主,居然是一生无子穷苦命,其余的几位小施主,居然不是早夭就是贫苦命,唉呀! 老道士看着都不忍心了,这家人怎么这么惨?如此背运,这是得罪了哪路高神啊? 他给人看相看命好几十年,还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一家人,居然全都是歹命,如此背运福薄之人,真是百年难得一遇。 这全家命气,已在走下坡路了。 老道士又细瞧几人,暗中叹气。 这一家人,原本应该有一手好牌的,如今却全打烂了。 本是殷实富足人家,如今因缘际会,改了,全改了! “施主,如有可能,还是去把赶走的机缘再请回来,或可觅得一线生机。 唉!时也,命也!” 老道士说完闭上了眼睛兀自打盹,不再理人。 老吴氏等人抱着希望而来,最终又抱着失望而归。 到叶家村时,天已全黑了。 “吃饭。”叶老爷子一看老吴氏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这签文肯定不好。 他忍住了询问,这么多人在外奔波了一天,肯定饿了。 等吃完晚饭后,老吴氏这才把老道士的话,完完全全的复述出来。 “机缘,什么机缘?咱们家的机缘被赶走了?”叶槐山忍不住疑问。 孩子们跟着折腾了一天,早就累了。 再加上大人们低落的情绪,他们害怕搞出声响时会被打罚,于是都极有眼色的,早早的退出了堂屋,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所以此时堂屋里只剩下四对夫妻,包含老吴氏老夫妻俩。 “想来想去,这个机缘说的是不是那个丫头?”老吴氏终于把闷在心里的话吐了出来。 “那丫头在叶家时,家里人虽然也少不了饿着肚子,可毕竟村子里大家都一样。 从她出生开始,全家不能说诸事百顺,但出现受伤或其他消财的却是极少的。 而从去年她离开之后,先是槐山受伤,接着是减产,跟着是大牛娘与我,接着是三牛,直到最近死了猪仔……” 老吴氏边回忆边讲,“难道这些年,咱们做错了? 蒋婆子曾经说过,她是生来就给咱们全家挡灾的。难道不仅挡灾,还能聚气运?” 边上的张氏听了恍然大悟。 叶娟不被待见居然是这样?可她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 “先下去休息,之后再想一想怎么解决。” 小吴氏心事重重地回了房,“当家的,难道咱们真的做错了吗? 万一那丫头真的是咱们全家的机缘,而我们却把她得罪死了,那岂不是说以后我们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叶槐山低着头回想以前的叶娟,他忽然发现,这个女儿现在长什么模样,他居然都没印象了。 “老头子,明天我去找蒋婆子,得问问清楚!” 东屋里,老吴氏辗转难眠,心里害怕,也很不痛快。 回应她的,是叶老爷子烟斗敲床腿的声音,想来他也害怕。 第二天大清早,老吴氏饭也不吃了,拉着小吴氏就向外走。 路上,婆媳两人气色都不好,这让碰见他们的村民心里直嘀咕。 “娘,咱们这是去哪里?” 小吴氏不知道婆婆带她到哪儿,忍不住的提问。 如今的她,因为昨天的签文,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心。 “去丁村!我怀疑那个老东西骗了我们!” 老吴氏瓜拉着脸,她希望这是自己瞎想的。 “什么?!!!……”小吴氏傻眼。 如果是错的,如果是蒋婆子故意陷害他们家,那他们家岂不是完了? 第92章 缘由 她们口中的蒋婆子,是隔壁丁家村人。 在这附近十里八乡,蒋婆子可是个名人,就是镇上的里长也得给她几分薄面,因为她是这一带很有名的神婆。 她的本事是家传的,能做得了神婆,这说明她天赋极佳。 她兄弟姐妹十一人,只有她继承了蒋家老祖宗的衣钵。 天赋高,悟性佳,从五岁起,她就从众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 据说,她能知过去探未来,能测字避吉凶,还能求雨测气候。 在这十里八乡,村民们可以得罪村长、得罪里长,甚至可以因口角生事向县太爷击鼓鸣冤,但他们却不敢得罪神婆蒋氏。 由此可见,蒋神婆在村民们心里的威望得有多高。 老吴氏心里七上八下,她也猜不透蒋婆子是故意的还是没有测算出来。 她更希望倾向于后者,如果说是故意的,那她简直不敢想象。 丁家村距离叶家村并不算远,走路也就两刻钟的距离。 丁家村是一个大村庄,它不同于叶家村这样不足百户小村,这个村子得有两百来户。 村子的地理位置也得天独厚。 它背靠大山,它的正前方有一条蜿蜒曲折的五丈宽的河流。 村民们餐桌上的美食也大多来缘于此,鱼虾鲜美闻名于海安县。 它的左面紧挨着望树镇,右手边蜿蜒向山边延伸,延伸的边缘恰好是叶家村。 叶家村的人要想去镇上,必须得从丁家村穿过。 所以,老吴氏从内心里不希望蒋婆子欺骗他们。 万一是真的,她…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神婆蒋氏,她得罪不起。 对方势大,叶家斗不过她,叶家村也斗不过丁家村。 丁家村人很团结,他们的宗族凝聚力很强,不是叶家村这些普通散户似的小村子能媲美的。 更何况,自从蒋婆子嫁到了丁家村,给他们村带来的声望是任何人都没法取代的。 蒋神婆今年五十九了,她即将迎来花甲之年。 她虽然是神婆,却也儿孙满堂。 在丁村,她不仅德高望重,还是有福之人。 所以老吴氏想不通,蒋婆子与叶家无仇无冤,她为何要欺骗叶家? 真这样做,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因此,她心里还存留着一线希望,希望是她想多了。 蒋神婆此刻正认真的专研一本古书,侧重研究面相学。 这本书,她看了不下上百遍,可每次她都能从书中获得新的感悟。 所以为了精益求精,也为了打发时间,只要有空,她就低头研究它。 “奶奶,外面有位奶奶找你。”她的小曾孙女,乳名柳芽儿,乖巧的进屋禀报。 小丫头今年只有四岁,是蒋婆子心尖尖的人。 “哎呦!原来是太奶奶的芽儿呀!”蒋婆子放下书本,立马弯腰抱起了小丫头。 “走,陪太奶奶看看是谁来了。” “太奶奶,芽儿很重的,太奶奶抱不动的,芽儿有腿自己能走的。”小家伙见太奶奶想抱她起来,立马挣扎着下地。 “好芽儿!”蒋婆子顺她的意放手了,接着牵起她的小手走出了房门。 前厅里,老吴氏婆媳坐立不安,伸着脖子看向门口。 等听到蒋婆子声音时,二人立马站起来,局促不安的盯向来人。 蒋婆子牵着芽儿的手,踏入厅里时瞟了二人一眼,却立时皱起了眉头。 她没有与二人寒暄,反而低下头对柳芽儿说,“小宝贝儿,先去找你娘去,太奶奶这会有事呢。” 小丫头很会看人脸色,她看到坐在那边的奶奶,脸上一点笑都没有还凶凶的,就觉得有点害怕,于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蒋婆子看着她爬过门槛走出厅门,这才有空上下打量老吴氏婆媳。 打量一翻后,她才到主位上就坐。 “你们二人……” “还请神婆救命啊!” 老吴氏原本还有点小心事,可真见到蒋神婆后,却什么都不敢想了,低下头就跪拜。 她身边的小吴氏见此,也跟着跪下磕头。 “唉!……”蒋婆子长叹一口气。 看这婆媳俩神情,就知道她们家里这段日子不安生。 再看二人面相,居然死气沉沉的,不带一丝生气,也无一丝财气。 想来家里接连不顺,只向外散财而不积财。 这老吴氏,她早年就看过,中年丧子之命。 本可避免,可她自己却逆天改命,她又如何能帮得了忙? “你二人所求,恕老婆子无能为力。” “求神婆活命啦!”老吴氏不管来时如何猜想,此刻她看到神婆那张脸,就像看到了希望。 再想到家里接二连三的不顺,心里越发惊慌。 因此不管蒋婆子怎么叫唤,她也不起来。 她一直跪着磕头,额头已见了血,她却像感不到疼痛似的还在继续。 她想求神婆指点迷津。 她希望蒋婆子看在她如此虔诚份上,能帮忙给自己家点化一个生机,能帮叶家解脱困境。 “十五年前,老婆子在镇上曾见过你身边儿媳,她当时身怀六甲,可是面相却很奇特。” 老吴氏婆媳知道,这是蒋婆子解释原因了,于是也就不再呼喊求饶,反而就地而坐,竖耳详听。 “当时你这媳妇,脸上一会浮现生机,一会又浮现死气。 老婆子从小跟着家主,见识过不少面相,可却从来没见过如此奇特的。 生与死互相存在却又互相压制!” 老吴氏婆媳听得楞住了。 “于是老婆子就跟在小媳妇后面走了一段距离,希望能看出原因,然而老婆子却悟不出来。 即使到如今,老婆子还是看不破。 世上离奇事千万条,老婆子也只是个井底之蛙。 可既然见到了就不能当做视而不见,于是就派人详细打听。 后来知道了你婆媳二人居处,这才正好在生产时来到你们村子上。” 老吴氏恍然大悟! 她当时根本就没请神婆,怎么刚出村口去请产婆时,她居然就遇到了神婆? “在你家媳妇生产的前一天,老婆子曾推测西边有异象。 这异象,有祥和富贵的,可也有冤孽笼罩附带怨气的。 老婆子不放心,还是在生产当日赶了过去。” 第93章 甑从书 “今天你们如果不过来,老婆子会把这些带到棺材里,可你们既然来了,那就是出了最坏结果。 当初老婆子告诉过你们,你们的孙女能给你们挡灾,却没有告诉你们,她是伴着恶孽而生! 而那厄孽源头,却是与她同根生的,你的嫡长孙!” 老吴氏木呆呆的看着她,她刚才如没听错,她的长孙居然是…… “你没听错!你身边的媳妇,当时就生了一个孽障! 这就是我没有让你亲眼看你家长孙的原故。 他生带宿忆。 虽口不能言,可却长了一双魔眼,从那眼中,老身能看出他对这个世间充满了恶意。 他长相奇丑,五官生来不全。 他头顶无毛,双眼赤白不见一丝黑仁。 他天生无鼻,双嘴兔唇,让人见而生惧。 如果不是你的孙女压制,你的儿媳早在他出生时就已难产而去了。” 老吴氏婆媳俩听闻,惊呆了!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一直树立在她们心目中的乖长孙(长子),居然是这模样! 她们一直以为,是叶娟生来就克死了她嫡亲兄长。 “这是老婆子几十年来唯一亲眼见到过的怨孽。 此恶不除,全村遭殃! 好在他自有天收。” “那我那孙女……”老吴氏抖着嘴唇,颤巍巍的开口。 “她本是福禄双全富贵命,在家旺父,出嫁旺夫,是天生诰命相。 却因伴着厄孽而生,只能用福禄富贵抵运。 从出生起,命格已被更改,虽无大富大贵命,却也能平安顺遂一生。 不过,当时老婆子曾从她相貌上,探出过她的命里还有机遇。 在她十五岁之前,如若把握得当,恢复原本命格也未可知。” “所以,十五岁不离家指的是……”老吴氏婆媳有些害怕即将揭晓的事实。 “叶家前世孽,今世还。 老婆子从没见过一个恶灵,居然能一直缠扰着祖灵不放,以至于直接影响到子孙后代的福运。 这孩子如果能留到十五岁,很有可能化解叶家即将频发的祸事,顾由此一说。 但因她未成人,小鬼附身,一透机缘即缘灭,否则老婆子也不会不开口提点。 但为了防止一二,还是曾对你说过,让她留在叶家满足十五岁,以防灾孽。 现如今,说再多也无用。 回,凡事好之为之,老身只能说万事随缘。 需知,今日事天在看,今日缘他日果,强求不来!” 蒋婆子说完自个走了,徒留婆媳二人在地上干坐着发呆。 海安县里。 黄山带着一个仆从,去海安城购买稻种去了。 如海安城没有,他们可以继续南行,等买到粮种即可返回。 叶娟让他们不限于水稻,如若看么其他什么种子也可买回来试试。 这段日子家里风平浪静。 方文博已适应学堂氛围,也交了几位同窗好友。 永和店铺运营也正常,陈掌柜很负责,所以也没叶娟什么事。 她忽然闲下来了。 于是她就想把城东的六间店铺给折腾起来。 那里可是旺铺,空着也太可惜了。 可是经营什么呢?总不可能再做快餐店。 海安县就这么大,更何况上次王夫人的敲打她还记着。 王夫人家的酒楼就在自家店铺附近,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搞餐饮了。 吃这一行已不可行,那就从穿或者住来说。 穿着打扮,她不擅长。 能把自己收拾的利索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就住! 与住相关的就是旅馆,即这里人所说的客栈。 “黄妈,你派几个小子出去,看咱们东部那个宅子附近有多少家客栈,客栈的规模是多大。 统计好后,你再带几个小子假扮投宿的客人,分别到那些客栈住一晚,要上房。 同时也要了解其他客房的价格以及房间里的设施。 还有,客栈是不是提供吃的也要详细记录。 这几天你就先忙这个事,其他的先放下。” “少奶奶是想经营客栈?” “是的,那六间门面房不小。 既然王夫人有令,咱们不能做与吃食相关的酒楼、饭铺,而其他的行业我要么不会,要么就没兴趣,所以就想着先开一家客栈。” 叶娟想到,海安县地理位置不错,正处于南北交流中间节点,来往货商肯定需要住宿。 既然已经断了吃一行,那就从住入手,开一家客栈也不错。 自己从小就跟着父母到处游玩,经常住各式星级酒店。 虽然那时自家没有经营过,可也大致明白一个酒楼想要经营下去,必须得有自己的特色。 而特色就是她最不缺的元素。 她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掌柜,再从前世酒店中提炼一部分精华,与如今的客栈经营相结合,就不愁没生意。 黄妈理解她的要求后,次日就带着一帮小子取经去了。 这一天,叶娟收到了甑从安派人送来的书信。 甑从书痴傻的病居然好了! 甑家人做梦都希望甑从书能够病好,但那也只是希望,就如做梦一样,梦醒了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 他们内心里早就下意识认为,甑从书没救了。 曾经聪慧的天才少年,早已变成痴痴呆呆的傻子,哪能想到他还有病好的一天? 得益于叶娟的梦,甑从安开始关心起自家二哥的病情来。 他发现,甑从书对外界的反应不是没有,而是一直都有! 虽然很小,可确实有了改变。 只不过一直无人知道而已。 比如,甑从安与老太太聊天,他故意把二哥拉过来一边陪坐,他就注意到了甑从书的反应。 他看似只坐在一边没什么表情,可他的肢体却随着他们的谈话内容而有了改变。 比如他们聊到高兴处,他的耳朵会努力的竖起来窃听,因为谈话内容轻松,他的身体也会比较放松。 比如谈们谈到气愤处,他的身体就会不自觉的紧绷,双手也紧握着拳。 比如…… 以前从没注意过,如今却发现自家二哥居然有这么多的变化,甑从安兴奋了。 如果不是叶娟说,他当真全错过了。 曾经的名医就说过,如果他能对外有反应,那就有病好的可能,反之则药石无医。 第94章 新营生 甑家富裕,甑从书身边的下人不少。 他们虽然也精心,可对于如此详细的变化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们与主家人一样,早认为病了多年的甑从书没救了。 甑从安心里极不好受。 虽然父亲常年寻访名医,可每个大夫治疗后家人也只是按方抓药,其他的还不是推给了下人?又有谁真正的关注过二哥服药后的变化呢? 不管曾今如何,如今既然知道了,那就好对症下药了。 一年多来,经过家人细心陪伴及良医治疗,甑从书就如做了长梦一样,终于梦醒了。 甑家全家上上下下高兴万分。 特别是甑从安,他两天前还在犹豫,要不要问问叶娟,他二哥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想想那时他如果问了,肯定会糟那丫头斥骂,那他也真的没事找事,舔着脸送人面前找骂了。 自家二哥自己天天接触,有什么反应自己一清二楚,居然还跟着心急! 那丫头见都没见过,只是因为梦,又能知道多少? 如今不用烦了,他哥醒了,他也彻底解放了,甑家大房的重担,终于不再是他一个人扛了。 甑从书的苏醒,给甑家,特别是大房带来了新的希望。 对于下人来说,以后在大房做事,再不用低着头看二房、三房脸色行事了。 叶娟也高兴,她后台大腿变粗了啊! 这个甑从书,绝对是超潜力股! 不谈甑家以后如何,这对叶娟来说,毕竟还是比较遥远的事。 现在她的关注点就在她的“宾馆”上。 她让黄妈等人收集资料还是非常有用的。 城东像样的客栈只有一家,名叫悦来,集住宿、酒楼于一体,出入的均是海安县内有身份的大人物。 单单天字号上房就有二十多间,地子号更是多达六十多间,其他的普通单间、通铺不计其数。 他家的客栈酒楼在城东富人区已成为霸主,想分一杯羹,不得罪很难。 而周边其他家客栈,规模都较小,价位档次也差很多,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叶娟也就没放在心上。 “那家是什么底子?” 想做这行生意,就得知己知彼,不然等于白送对手空子,店开不下去也就别怨怪他人了。 “据可靠消息,如今悦来客栈当家的是云少东家,他的亲姐姐嫁给了海安城钱粮官夫人的堂弟。” 黄妈知道少奶奶要开店,肯定要打听对手,所以她提前下了功夫,花点银子买通了对方厨房一个打杂仆妇,再通过这个仆妇买通云家一个内院小厮,信息就来了。 “钱粮官呀!”叶娟心内有数了。 她虽然不太了解这个朝代官职品阶,可与钱粮相关的,多是一方大员的心腹,估计离不了掌权的前三位官员。 毕竟这钱粮官职位虽然不高,可油水足呀! 当官的权有了,可并不代表就不缺银钱。 “这是五两银子,赏下去。你占三层,剩下的,你根据打听来的消息有用程度,再奖赏下去。” “少奶奶,这原就是我们做下人该做的,哪里还需要奖赏。” 黄妈觉得这位主子手也太松了! 已经买来的奴才,跑腿本就是他们的本职,如果事情办的真好,打赏几个钱就不错了,她居然打赏这么多。 “马儿不喝水你强安马头也没用。 同样的事,有奖励与没奖励做出来的效果也事半功倍,没事,你下去。” …… 晚上,方文博躺在床上,聆听叶娟谈说家里这一天发生的事。 “咱们想开客栈,离悦来又如此的近,这只是个县城,客人就那么多,来了我们家,他家肯定就会减少,时间一长想不得罪都难。” 不用方文博说叶娟也明白。 想从别人口袋里拿钱,除非对方是个傻子,不然就是找揍的节奏。 “那么大的门面,如果开酒楼也不错,但咱们不行! 一个是甑家,他们本就有酒楼生意,咱们不好跟着干。 另外一个就是王夫人,她酒楼离咱家门面那么近,生意好了她不砸了才怪,更何况她早提前打了关照。 吃这一行走不通,那就住了。 可现在住也不敢搞的太大了,这云家在海安县算得上有钱有势了,咱们得罪不起啊。” 方文博:“实在不行,咱们还是请教下甑勇,总不能瞎子过河。” “也行,有关系不用过期作废!” “你这什么歪理啊!”方文博笑着点她的额头。 叶娟只是笑笑转而换了个话题,“你功课吃紧吗?能跟上夫子讲课吗?” 听到喜欢的话题,方文博立马释放出爱的光芒:“娘子,今天钱夫子给我们上课了!” “真的?他不是进士老爷吗?怎么会去教你们这些刚入门的?” 叶娟也惊讶了。 方文博:“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很喜欢听他授课。 今天上的不是经文,是节气。 感觉他对农事很懂,春天农事安排气候特点,夏天暴雨泥石流,秋天收成及冬天的严寒暴雪,我们听得都不想下课了!” “以前的夫子不讲吗?”叶娟心下想,这不就是小学知识吗? “没讲过!”方文博摇了摇头,“今天只是听他谈农事一角,就让我们收获匪浅了,他声名在外,不愧被称为一方大儒!” “那是!能考中进士的,他的知识量肯定很丰富,更何况曾经还做过县令,主管一县农事、刑事等诸多方面,他随便遛一手就够你们消化好久的。” “我娘子见识就是多,出口成章浑然天成。” 如果不是认识她,知道她没上过学,他都觉得他娘子腹有诗书了。 “少来!”叶娟知道她与真正一文不识的乡下妇女还是有区别的。 算上幼儿园,她在学校可是学了二十多年,有些东西早已刻到灵魂里,不可能说丢就丢。 而她整个人的气质也不是普通农妇能比的。 “好,少来!”说完,方文博欺身上前,对着叶娟的脑袋就压了下去…… 和谐一片…… “少奶奶,少爷早晨出门时,让邱大强亲自去请甑掌柜,说晚上请他喝酒。” “行,那你安排下去,准备一桌酒席” 既然方文博出面帮忙,她也乐的当甩手掌柜。 晚上方宅,方文博招待甑勇入席。 酒过三巡,二人攀谈了起来。 第95章 求才 “方兄,你这事还真是问对人了!” “怎么说?”方文博放下筷子虚心请教。 “你呀!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他娘的羡慕死我了,运气真是贼好!” 甑勇说完还拍了下桌子,“那云东家的姐姐,为了巴结府城夫人,跟人一起送了重礼。 可她哪知道这次送礼也能送出祸事来。 那府城夫人表妹当时正好到府城家作客,同时也给府城夫人过个小生日。 这海安城最大的官夫人做寿,哪怕是小生日,去的人及送礼的也不在少数。 本来是个欢乐的聚会,可最后却闹得不欢而散,这事坏就坏在这云家姐姐身上。” 方文博给他把酒杯斟满,邀请他吃酒吃菜。 “她送的东西本来也不错,一种自制的熏香。 这云家姐姐人长得不出奇,家世也一般,可她天生聪慧,心灵手巧,对于制香却很有一套。 普通的香,她鼻子闻闻就能知道配方与配比,复杂的也就多耗点事儿。 在海安城,云香阁还是比较有名的,就是这位云家姐姐开的店铺。 她为了府城夫人这次生日,专门制了一种新香。 可她万没想到,那个府城表妹闻了熏香后居然当场晕了过去,而且一晕就晕了两天!” “……”方文博也惊了,一个小小的熏香,威力居然如此之大? “后来总算查明原因,那位府城表妹,她早就患有哮喘疾病,只是之前虽有预兆却没有发作出来,如今这是碰到药瘾诱发出病因来了。 这表妹身世本就比府城夫人高得多,是京都二品官人的嫡女。 你说说,表姐过个小生日,居然把表妹害得犯了病,从此还断不了根,这事可不就闹大发了吗? 那府城大人,本就借着这表妹家才做上了海安城的府尹。 如今出了这事,这表妹家人能让吗? 所以我说你们夫妻二人运道好,这云家客栈啊,估计离关门也不远了啊!” 听了这话,虽然不厚道,但方文博还是开心的笑了,娘子想开客栈没问题了。 …… 云家客栈占地极广,城东连着的两个四进院落全部是。 叶娟乘着马车,围着云家客栈转了一圈。 此时正值午饭时候,客商云集,人来人往,生意很是兴隆。 谁能想到,这云家客栈,此刻已睡在剑峰上了呢,关门也只在早晚间。 叶娟本打算吃一餐试试,现在看到这么多人也没兴致了。 她家城东三进宅子,她准备全部用来做客栈。 前面六间连接的铺面在主街上。 她打算一半用来做客栈招待厅,一半用来做自助餐,食客对象只限客栈中的客人。 在餐厅一角,设置个海安特产区,供客人自由选择,就是类似现代的便利店。 一进的正院、厢房全改为单间客房。 二院及后面院落,改成带院子的跨院,类似一室一厅,两室一厅等。 她知道自己没那设计水平,就又重金在海安县找了位名设计师。 还是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同时她也随俗,找了风水大师。 省得自己东想西想瞎折腾,最后搞得不伦不类的。 叶娟现在缺人,特别是缺能顶事的高级管理人员,她不可能什么都过问,那还不得累死? 所以不过两天,永和食铺正堂内就贴了招人启事。 “不怕你比东家才气高,就怕你没那个胆气闯,伯乐期待千里马,携手合作海安县,永和食铺。” 这上面没说招什么人,所以一时间来应聘的络绎不绝。 “怎么样?”甑勇询问刚从方家回来应聘的管事。 “这……”管事姓成,听大掌柜问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 “怎么?不能说?”甑勇脸有点冷了。 “不!不是!就是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您让小的缓口气。” 成管事吓了一跳,这可是自己衣食父母,他可不敢得罪了。 “小的不知道每个人考题是否一样,就是小的有点纠结答的对不对。没有面对面的商谈,到那里只考了一场,交了卷就让小的回来了。” “考什么?”甑勇有点点好奇。 “小的能默写出来。”说完他到桌案上拿出纸笔,默写下来。 半刻钟都不到,成管事就写完了,他站在一边等甑勇去看。 …… “有意思!” 甑勇边看边笑,这叶娘子可真能想。 “考题一:作为管事采买,当天遇到两个卖鸡蛋的,一个是一钱一个,一个是五钱八个但同时得购买两百斤,你买哪一家? 考题二:店内每天上工五个时辰,有两种月休方案,一个是连着休息四天,另外一个是每五天休息一天半,你选择哪个? 考题三:超过上工时辰早就该下工了,却发现交接的管事没来,你怎么做? 考题四:你来应工,这里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考题五:你上面的管事走了,这时店内有两种方案,第一,从下面挑选比较踏实敬业的直接上位,第二个方案就是向外招人。 作为店内普通小工的你想上位吗?如果想,那请你写下你对自己的评定,说明你为什么可以应管事一职,同时说明你做了管事后,将会给店铺带来哪些改变。 考题六:作为管事,店内事情多了,主家生意好了,人手不够用了,必须找一位副手来帮助你,此时有两个人供你选择。 一个是店内你的亲兄弟或关系很近的亲友,能力有口皆碑。 另外一个就是对家的管事,而这个管事能力非常强,在这行里很出名,因为特殊原因他暂时只能屈就副手职位,将来可能被主家发现他的能力进而提升大管事一职,你选哪个? 考题七:……” 看到最后,甑勇也明白叶娟想找什么人了,他就是很不明白,这一个小村姑,是如何想得到的? 要知道这招工透漏出来的意思,就是家学渊源的贵女都不一定想得到,何况她只是一个从未离开过望树镇、只是镇下面一个封闭山村里的小村姑? 他以前有疑问请教过三爷,可在叶娟问题上,三爷当时只回他一句话: “用心看、遇事帮,解决不了的再找爷拿主意!” 目前他只知道这叶家娘子是三爷的贵人就行了,他只会把他们当半个主子对待。 “行了,如果他们通知你过去上工,你就去。” 甑勇挥挥手打发了成管事。 …… 叶娟其实也不想独立特行,可她没有经验也没有参考对象啊。 这个年代招的管事,一般都是内部提升上来的。 有钱有势人家,卖身的下人、家里的忠仆就不少了,哪个主家还会另外去招外人?不怕让下面的仆从寒心吗? 而她这里情况则不同,毕竟他们两个家底太薄了。 忠仆不谈了,就是认识可靠的人也没几个,这才遇到开店时无人可用境况。 她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公开选拔人才了。 希望能招几个身家清白、有用的而头脑灵活的人。 万一招进来的人人品不错,却是一个迂腐的,那她还不得郁闷死。 这里是讲信誉年代,可不能随随便便辞退人家。 如果没有特殊原因辞退一个管事,被人取笑算是轻的,就怕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所以她就从言、行、礼等多方面通过答题方式来考核。 这只是初选,后面还会有复试、面试等关,想再遇到陈掌柜那样的人,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第96章 消息 四月底,带着寻找良种水稻重任的黄山回来了。 “少奶奶,小的在海安城找了两天没找到合适的种子,就转去了丰县。 那里靠南,适合水稻生长。 可经过打听,他们那里产量比较好的良种却是从曲城进来的。 小的听您说,要种就种最好的,所以当时就打听了种子出处,第二天就出发去曲城了。 好在已过了正月,也到春天了,越向南方走越暖和,官道上还是很好走的,所以虽然路远却也没花多少功夫就到了曲城。 小的路过曲城的上扬镇,它离曲城不到五十里路。 那里有条湖,很宽,小的看不到对岸。 后来打听到,这宽广的湖叫楼湖,因前朝有个大姓楼官人居住在那而得名。 因为湖宽水急,小的只好乘船过河,可在船上,却得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黄妈代替叶娟问出声。 “据船工说,这楼湖今年可能要泛水灾。” “?”叶娟疑惑的看着他,这楼湖即使泛水灾,与他们也隔了好几百里路了。 “黄大哥,楼湖离咱们很远?泛滥的话对我们应该没什么影响?”黄妈也疑惑的问。 “如果只是楼湖还好,可坏就坏在与楼湖相连的梁河,它很有可能泛滥啊!” 他也不等她们继续提问,就道: “那梁河连接曲城、丰县,所涉及城镇极多,连绵数百里。 而梁河又因为河流水急、宽广,历年来都有洪水爆发的可能,最近爆发的是五年前,不过规模不大。 可于此相对的,梁河大范围河道治理却是在五年前。 小的乘船所经之地,河岸不少地方的河堤早就塌了,通往乡村的破败得更严重。 那摇船的老船工担惊受怕,他说在五月来临前,将携家带小回北地老家避险去。 小人回来时再乘那船,也就几天功夫,四月都不到呢,那船就已经换主了。” 叶娟听了沉思半响,才开口道:“你辛苦了,也辛苦你打听回来的消息,黄妈,有赏!” “谢少奶奶!”黄山很激动,他知道自己做对了。 自己家就是逃荒出来的,他不希望主家也来一次,他们一家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 他就希望,万一有灾情,主家能带着他们家避开祸事。 叶娟挥挥手让他下去休息了,至于水稻是否要种,等她了解清楚了再说。 不过,空间倒是可以提前种植一点。 叶娟回到书房。 这书房里的书,是他们搬进来后陆续购买来的。 她想找地方志看看,可惜没有。 这些书除了科考用的,其他藏书并不多。 她既然知道在不久的未来有可能发生水灾,就有点不太想种水稻了,因为这次买来的稻种,得秋末才能收获。 而城外农庄所出,她也不准备卖,就留着做库存了。 她还有点印象,那书中曾写着,因为有灾,甑家无法回望树镇祭祖。 想来这场灾烂规模不会小。 可惜书中也只是一句话带过,具体是什么灾,这个灾得什么时候结束并没有写。 最重要的是,这次灾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也是一概不知。 她随便拿了本书回到卧室,吩咐黄妈没事不要找她。 对于她能识字,曾经瞎编了个理由,告诉方文博是跟着甑家人学的,不过也只是跟着学认了几个字。 后面以此为借口,跟着方文博又学了不少。 她学的飞快,这让方文博倍受打击,说她太聪明了,一教就会,相比而言,他就被衬托得太笨了。 拿本书进卧室,她也只是做个样子。 等关上房门后,她把书扔到一边,转身进入了空间。 空间其实就是果园,而能够种植庄稼的土地,也只能种在果树之间。 以前住在山里,那时没有粮种,她只能在叶家村附近的村田里,偷个几粒成熟的高粮米种到果树之间。 所以空间目前也只产出空间以外的庄稼,那就是高粱。 因为种子少,即使收获再次种植,到现在一年多过去,最多也就收了几十斤。 这几十斤,还等着她再次种下去呢。 后来因为事多,遇到的人又多,再加上她并不缺吃的,所以从山里出来后她就忘记种了,甚至都很少进入空间了。 这就导致目前空间里除了果树,就再没其他生长的庄稼了。 现在她既然已经知道灾难即将来临,那就不可能再偷懒了。 她用意念把之前在镇上买的蔬菜种子全部种了下去,估计一亩田的样子。 蔬菜品种,她也只能种萝卜、白菜、豆角等常见的,其他就是想种也没有种子。 对她来说,哪怕没有这些菜,就是番茄也够吃了。 可惜拿不出去啊,为了小方,她还是得多种点。 蔬菜都种了,何况粮食? 海安县主产的庄稼,也就只有高粱及小麦,另外就是食用油的来源——油菜,她也只能有选择的种了。 按她心意,当然是小麦了。 可想到即将来临的灾,她只好违心的还是种了之前在镇上买的高粱种子。 总不能别人高粱都没得吃,你反而拿出白面来?那不是遭仇恨吗? 辛苦种植了一个多小时,多少亩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大一块地全种了,她这才收手。 也好在只需意念,不用她亲自上手,不然她可真没那么多时间。 这个空间不算大,不过有足球场大也不算小了。 此刻目之所及,一半的果树间被她种上了粮食。 也不知道种了粮食,会不会对果树生长产生影响。 可就是有影响,她也烦不了了,灾难面前还是粮食顶饿。 看来她明天还得抽空把稻种拿点进来,还不能拿多了,不然去向不明啊。 她抬头看着琳琅满目的水果,头疼。 只能自己吃! 拿都拿不出去!! 更换不来金银!!! 长叹一口气,这有总比没有的强。 如果遇到灾荒,缺粮缺水是常事。 空间里的井水很重要,可拿不出去有什么用呢? 水?忽然她想到,这井水她之前并没有试着拿出去啊,拿不出去也只是她脑中的猜想。 她得试! 于是她立马行动。 把水桶扔进井里,提了半桶水,她试着把桶里的水带到空间外,然后奇迹出现了。 半桶水到空间外只剩下了半桶水的一半,井水居然可以带出去?! 虽然减半了,可毕竟能拿出来了。 第97章 藏书阁 有了水,叶娟的心也就跟着放下了。 缺粮能撑一周,总能找到裹腹的,可缺水,三天也过不去啊! 水可以,为什么水果就不行呢? 她接着用篮子、用水桶装着提出去,可惜出去了只剩下空篮空桶了,还是不行…… 不过能安慰她的,就是从空间外带进来的种子,在空间里种植,成熟后是可以带出空间的。 能有这个结果她已经很欣慰了,再说,她也可以提前存点粮食放空间里。 折腾一会空间,又看点书,一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晚上,叶娟把从黄山那里了解到的信息告诉了方文博。 她让方文博明天去学堂查找相关的地方志。 她想知道,如果曲城真的发大水,对海安县能有多大影响。 接着夫妻俩继续晚上的功课,一个看书,另一个练字,当然,练字的是方文博。 方文博很崩溃! 他不仅学字识字不如娘子,就是写也不如!!! 此时他虽然在练字,可脑袋却不停的在思考。 他害怕海安县真的遇到灾情。 如果不幸真碰上,这对他们两个来说肯定是灾难性的。 因为他们没有宗族庇护,又没有亲朋可以投靠,对周围邻居来说,二人势单力薄却空有钱粮,他只要想想都能知道,他们二人能有什么下场。 隔壁的云家首先就不可能放过他们,还有前面的齐家。 那家人真的是奇葩,整天没事儿一样,就盯着他们家行事…… 他心里有事放不下,搂着轻呼的叶娟,辗转难眠。 等天刚微亮时,他没惊动叶娟就轻手轻脚的起来了。 草草的吃了早餐,他来到了学堂。 他的目的地是学堂里的藏书阁。 据说藏书阁每天开门很早,因为守门的夫子每天天一亮就过来了,所以他想早早的过来碰碰运气。 可惜他来得也太早了,整个书院也才从沉睡中清醒过来,藏书阁此时当然没有开放,他只好站门外等着。 即使前面亭子有地方可坐,他也不想过去,虽不是寒冬腊月,可却也是春暖咋寒的季节,坐亭子里岂不傻吹冷风? 与吹寒风相比,还不如站门口暖和,这院门口还算背风。 藏书阁的负责人加守门的他知道,是一位老秀才,姓万。 万秀才今年五十多岁。 快四十了才考上了秀才,能给家里免了赋税后,他就再没兴趣考取功名了。 他脑袋聪明,却不擅长经史子集,就爱看杂书。 按理,他是学院夫子,又有秀才功名,完全可以去教学。 然而他偏不! 不仅不肯,还不让你找他解惑。 他的原话是,怕误人子弟! 好在他的功名是本书院教出来的,他的人品及偏爱,学院里的夫子们都很了解。 所以当他放弃了科考,并求到书院寻一营生谋糊口时,学校的院长就安排他到藏书阁做事了,就是类似现代图书管理员一职。 这个职位非常合他的心意,他这一干就干了十多年。 这一天,万夫子也起了个大早。 藏书阁昨天晚上得了一批新书,他一觉醒来就惦记着这事,于是忙起来收拾自己,就想早早的过去看书。 如不看完,那他心里就像猫爪似的,吃不好也睡不香。 于是起来收拾妥当后,也不等家人做好饭,就草草的吃了块点心喝了几口水,赶紧过来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藏书阁大门口居然早早的就树了个钉子,看面孔,很陌生。 他这个常年住在学堂内、还紧挨着藏书阁居住的夫子,居然还没有学堂外走读的学子来得早,这怎么可以? “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早早过来干什么?”他吹鼻子瞪眼的对着方文博发脾气。 方文博好脾气地笑了笑并打了招呼。 万夫子这人他可是了解的很透彻,根本不用他问,只要在这学院待上一个月,你就知道他这人是什么品性了。 他爱书成痴,被学生广为流传。 “夫子早!”哪怕对方脸很臭,他还是对着他施了一礼。 “哼!”万夫子不再看他,转而从身上掏出钥匙,开了藏书阁的大门。 方文博进来后目的性很强,直接向杂书那几个书架走去。 万夫子抬头瞥了一眼没作声,他找到自己昨天没看完的书继续。 至于昨天到货的书还没整理完,他就像没看到似的,反正到时肯定有人收拾。 方文博找了一圈,发现描写曲城与海安城地志类的书极少。 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本,是记录海安城风土习俗的,而专门描写海安城水旱灾的,也只涉及到百多年前,也只有旱灾。 当时可以用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来形容灾后的海安城了。 他看得头皮发麻,那时的海安城,宛如人间地狱啊。 离上课还早,可惜他还是没有找到目标,可又不想白白浪费早读功夫,只好放下手里的地志,转而寻找自己需要的科考从书。 快上课了,方文博把书放回书架上,他想着放学后再到外面的书斋看看。 可有时候就是这么巧,用柳暗花明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一脚还在院内另一脚正踏出院门时,却想到还没与坐在门口的万夫子打个招呼,于是转头看向他。 这一看,他就收回已迈出院门外的那一只脚…… 万夫子此时双手捧着书正全神贯注的看着,而方文博却借助他那捧着书面的手,也看清了那本书——青平郡地志。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青平郡,可是包含曲城、海安城、青阳城三个府城,三个府城所辖的诸多县域当然也在其中。 方文博紧步来到万夫子面前,又行了一礼,“万夫子!” 万夫子本就沉入书中,方文博行礼打招呼对他来说,与耳旁风差不多。 “万夫子?” “……” “万夫子!”方文博无奈,这个书痴! 如果指望他看管藏书阁,那书早就被拿光了,好在还有一个负责清扫的侍从协助。 方文博看他还是不理人,想了想,直接下手去夺。 万夫子此刻正看到紧要关头,那就是曲城的梁河,因工事简陋,被大水冲垮了,不想正准备翻页时手里的书却没了! 他下意识的想去抓回来,可结果徒劳。 他这才有空抬头打量抢他书的人,原来是早晨那个钉子。 这小子狂啊,居然敢与他作对! 方文博拿到手也没翻页,就着万夫子看的内容,呀!居然正是梁河! 当下也不作他想,直接看了起来。 第98章 地理志 这可把万夫子气坏了,他抬手拍了下面前的桌子,“你个小子好猖狂,居然敢不敬重夫子!” “万夫子稍安勿躁,学生马上还与你!” 方文博一边说一边看,眼角瞄到万夫子手伸过来,立马向后退去。 而万夫子看他居然敢不理他,不还书不说居然还敢戏耍他? 真是狗胆包天! 于是他上前准备夺回。 因而,钱夫子进来时正好看到方文博如戏耍小孩样在前走,而矮胖的万夫子却气怒交加的跟在后面嚷嚷着追。 “谁能告诉我,这是出了什么事?” 正在追赶的二人听到声音立马抬头看去,哟,来了个大人物!即外人眼里的钱大儒,学生眼里的钱夫子。 方文博趁万夫子没注意,从边上绕开跑向门口,经过钱夫子时弯身行了个礼,“夫子,马上上课了,学生先行告退。” 说完他赶紧向外跑去。 “小鳖犊子,你给老夫站住!” 万夫子那个气啊,实在忍不住就开口骂上了。 这个小兔崽子,仗着腿脚好,居然敢溜啊! 方文博一听他叫,那溜得就更快了,转眼不见了身影。 至于办理借书手续,还是等他看完再说。 “我说万夫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大清早的你是点爆竹了?不就是本书吗?” “你知道个屁!” 万夫子这会也不管说话的是谁了,他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个好事者。 臭小子跑了,书没了,这眼前还有个碍事的,他也不想待这了,于是气呼呼的掉头出了院门。 还是回家吃早饭,书没了饭还是要吃的。 至于那个小兔崽子,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总有逮到他的那一刻! 钱夫子看着走远的万夫子摇摇头,这个书呆子。 方文博耳朵发热,不用说他也知道,万夫子此刻肯定在背后骂他。 因为心里有事,上午上课时就有点心神不宁,他好不容易盼到了午休时间。 “咦?方师弟,你今天不回去吃饭?” 同窗好友胡乐安好奇的问,要知道平时一放学这家伙早就跑没影了。 “胡师弟!”方文博听到声音抬起头打个招呼。 “问你呢!下课放学了,怎么还不走?你看的是什么书?” 胡乐安终于发现不对,这家伙原来是在看书,什么书竟能如此吸引他? 抱着好奇的心里他凑上前打量。 “方师弟啊方师弟,你不够意思啊!” 胡乐安有一大爱好,那就是与万夫子一样喜好杂书,而杂书中他最爱的就是各地的地理志。 现在看到如此合眼缘的书,他怎么能放过?于是上前就想抢夺。 “哎哎,哎呀!别抢!别抢!”方文博担心胡乐安毛手毛脚的把书撕坏,赶紧把书往怀里面一揣,站起来直接走人了。 胡乐安怎么可能妥协,于是也跟在他后面跑出了学堂。 所以中午吃饭时,方宅迎来了一位客人。 “弟妹好!”胡乐安看到叶娟赶紧打招呼。 “你叫什么呢?叫嫂子!”方文博不认了。 这家伙明明与自己同年同月,居然在此时占他的便宜。 “我比你大日子好?我月头生的,而你,我听说却是月尾生的。” 胡乐安笑嘻嘻的打岔,实际上他自己才是月尾生的,还是最后一天,真二八经的比方文博小。 方文博没有理他,“娘子,这是我从学堂藏书阁找出来的地理志,上面应该有我们需要找的答案。” 叶娟笑眯眯的与胡乐安打招呼,招呼他上桌吃饭,之后才转头与方文博说话。 “你先吃,吃完了咱们再说。” “不行!娘子,你先把它放到我们房里。”方文博可知道胡乐安这家伙不老实,一不小心这书他今天就别想看了。 至于明天,他还不知道怎么迎接万夫子的折腾呢。 叶娟不明就里,可有外人在场,她也不好反驳,于是拿起书,递给随侍在一旁的黄妈。 黄妈刚接到手准备转身时,手里空了,而始作俑者居然是少爷的同窗! 她一时无语,转向叶娟。 叶娟看着方文博一眼,又扫向胡乐安,明白二人正在争夺此书,她好笑的摇摇头,“没事,你先下去。” “你们两个先吃饭,吃完饭再一起看,不然这功夫都浪费了。” 胡乐安闻听此言,就把书往怀里一揣,端起桌上的饭碗海吃起来。 方文博无奈,也只好端起了饭碗。 …… 有事做时间是飞快的,如果不是叶娟提醒,那二人还会埋头看着同一本书不知道何时。 “啊?这么快?居然要上学了!”胡乐安无奈的放下书,这书他今天是看不完了。 “娘子,你把书收好!”方文博伸手拽过书递给叶娟,然后拉着胡乐安就上学去了。 等他们二人走后,叶娟这才拿起被二人争抢的地理志看了起来。 这本书上着重介绍曲城的风俗习惯、人物转志以及引发灾难的梁河,其他城镇有涉及但很少,想来这位作者是曲城人。 书中并没有介绍五年前梁河泛滥一事,估计此书应该写在更早之前。 真正的地域河流并没有多描写。 在这样的年代,山川、河流、城池以及边界等,都是极为保密的事情,普通的老百姓根本就看不到。 看了一会叶娟就觉得无趣,正当她准备放下书本起来时,已走了半个时辰的方文博居然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上课吗?” “别提了!为了这本书,我今天在学堂是出了名了!”方文博无奈的说。 “怎么回事?”叶娟讶然。 “还不是万夫子!”他把万夫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了一遍。 “早晨抢了他的书,我以为等我还回去也就没多大事了,毕竟当时钱夫子也在场,我总不可能真的偷书抢?” “就为了一本书?”叶娟好奇的问。 “他找院长告状,说我偷拿了藏宝阁的书!” 叶娟听了微笑,看来这万夫子是犯了傻劲,真一个书痴。 “院长一听,学子居然敢偷学堂的书,这还得了?于是他就问万夫子是谁。 万夫子虽然见过我一面,但并不认识我这个人。 不知道名字找不到人怎么告状?于是他就想方设法的跟在钱夫子后面。 既然偷拿书的我认识钱夫子,那钱夫子一定知道我是谁! 于是午休后我进入学堂就被他活捉了!” 第99章 香饽饽 “你不能因为这事被处分?” “处分?”方文博听她这样说,估计是训斥的意思。 “我当然不会让自己挨训了,就当众与他们说,我想找咱们青山郡的地理志,我怀疑梁河今年可能发大水。” 叶娟无语的看着他,这能瞎说吗? 方文博也不好意思,右手搔搔脑袋,“不这样说,万夫子他能放过我吗?” 之后众人就被方文博的话带偏了,不再有人关注他偷书一事,反而都极有兴趣的研究起梁河来。 他们也想知道,这梁河今年真的会闹水患吗? 于是,与这相关的书籍一时炙手可热,就是书院的一把手苏院长,也加入到抢书行列中。 而被万夫子惦记着并被方文博拿回来的书,名字就叫青山郡地理志。 它涉及到青山郡的所有地域,甚至书上还记录了百年前的大灾。 这下不仅是万夫子讨书了,还得加上他的同窗及听到此事的钱夫子与苏院长们。 所以他不得不回来,毕竟那么多人等着看呢! …… “书拿来了?快给老夫看看!” 方文博刚迈入学堂,就被等在学堂内的苏院长抢了个正着。 “你个矮子过去点!”苏院长不仅眼尖手也快,还把挡在他前面的万夫子给推开了,“你个糟老头子,猴急什么!” 万夫子心有不甘,这本来就是他的书好? “去!去去……”苏院长此刻不是猴急,而是心急如焚了。 书既然已到手,他也就没心思继续与万夫子斗嘴皮子了,不顾学堂内众人祈盼,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携书而去。 他娘子,他闺女、儿子,他的孙子辈们,他苏家十多口人,此刻全在曲城做客啊! 他老丈人家就住在曲城。 当年他家境不好,却因缘际会娶了夫人,这让老丈人气愤不已,直接与女儿断了来往,这都将近三十年了。 今年好不容易冰释前嫌,他娘子这才想着回娘家看看。 她常说,父母白养她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没能亲自孝敬不说,甚至连节礼都没能亲自送过,心中如何愧疚不用她说他也能猜得到。 因而她准备回娘家时,他打发了儿孙辈们一同前往,他也怕以后没机会了。 岳父母虽然高寿,可毕竟年事已高,都七十多岁了,万一哪天去了,肯定会留下终生遗憾。 可今天那小子居然说曲城会闹水患,哪怕只是推论他也得重视啊! 万一呢?他可赌不起。 众人眼巴巴的盯着苏院长夺了书跑了,他们不敢虎口夺食,只能转而怒视着始作俑者方文博。 方文博能如何,他只能傻笑面对。 “你个臭小子!就你害我!” 万夫子这才反应过来,他白折腾一圈,如今居然被苏老头子半路给截胡了,顿时气得暴跳如雷。 他实在气不过,给边上正傻笑着的方文博来了个大巴掌,然后也气呼呼的走了。 方文博吃了个哑巴亏,他能如何?谁让他现在连个童生都不是呢? 而且他还是个小辈,差不多还是个孙子辈,得尊老啊! 众人看到他被万夫子揍了,这才良心发现的放过了他。 于是也不再管远去的万夫子,反而又凑在一起,热烈的讨论起曲城发生水患的可能性来。 “方师弟!”胡乐安趁人不注意,立马拉着方文博到一边,“万一没有水患,你想过后果没有?” “我又没说一定会发大水啊,这不是话赶话吗?放心,没事!” 这是否闹水灾本就是个未知数,即使有专门掌管天文地理的官员也不敢保证,更何况是他? 可谁知这事居然闹大了。 因为次日上午,刚上完最后一节课,苏院长就派人请了钱夫子、万夫子等人。 至于学子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方宅前院。 叶娟正与黄山等人学习如何育秧苗时,却意外的发现本该上课的方文博居然回来了。 “今天又是因为什么?” “回屋说!” …… “我估计梁河情况真的不太好。 苏院长拿了昨天的书回去研究,今天下午居然把钱夫子等人叫去了。 应该是查到了什么,说不上还会派人来找黄山问问情况。” “这事我们不用管了,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你个凡人愁什么?” 叶娟看他脸色严肃,居然不露一丝笑意,不由瞪了他一眼。 “唉?你前天不还烦心的吗?不然哪有昨天借书一事?” 方文博被瞪得冤枉,为自个鸣不平了。 “到底谁更愁啊?你还是去忙你自己的,我也忙去了,事情多着呢,乖,听话!” 说完,她还拍了拍方文博的肩膀,径自走了。 这都过去一天了,她早缓过来了。 她有别人没有的后盾,怕什么? 要说她现在最烦的,就是缺人,缺的是忠心可靠而又有能力的下人。 家里现有的仆从,买来最久的半年都不到,还得慢慢观察呢。 如若不幸是个灾年,那还是逃亡得了。 她可不敢坐等着这里的朝廷上门营救,能救出她的尸身就不错了。 这里可不是她的前世。 信息不通,法制不全,贪官污吏横行,整一个黑色官僚强权体系。 万一遇到灾难,那同时伴随的,还有瘟疫、土匪、盗匪…… 逃亡路上,如果带着的不是自家人,反而是不知道良心几何的一众仆从,她除非脑子通了。 万一他们为了夺取钱粮,半路噬主想杀了他们怎么办? 他们二人命不值钱啊,因为死了都没人惦记着。 所以她现在得做两手准备,一个是直接放掉那些模凌两可的,另外一个就是再买点人。 这再去买的,就不需看重机灵与否了,要的就是老实本分忠心的。 至于怎么看出这人是否忠心,她自己也不懂,可她会用人啊! 黄妈以前出身不错,又在官家做过管事,只要让她心甘情愿跟着他们,那院子里的几个媳妇婆子就交给她好了。 而男仆那里,邱大强目前看起来还不错。 他生来就是个下人,好不容易爬上来了,却又被人陷害了。 他最缺的是让主家认同他,而最恨的就是背叛。 这样的人其实反而容易掌控,只要许以信任、实时的给予肯定,你就可以甩手了。 她对他一家也算得上知根知底,因为她曾找过甑从安派人调查过。 当然,查过的还有黄妈,毕竟她要委以重用啊。 第100章 田庄 最难管理的反而是黄山这类人。 他这个人本身没什么见识,又没多大本事,叶娟买下他们一家,只是因为他会种水稻而已。 相处时间虽然不长,可从他做的几件事来看,她也能看出他担不了什么事。 做事瞻前顾后不说还胆小怕事,又极度的逞能排外。 这可能与他的成长背景及自身个性有关。 他曾经是一家之主,大男子主义极强,自我感觉优越。 每当他谈论到他曾经的家,谈论到他曾经拥有的数亩土地时,他总会引以为豪。 还有他那丝毫不隐藏的浓浓乡愁,估计随时都梦想着有回到家乡的那一天。 这也难免,故土难离嘛! 不说他,就是后世交通那么发达,不少人还想着荣归故里、落叶归根呢。 在这个以“齐家治国”为主的朝代,追的是兴家,求的是光宗耀祖,这些早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轻易抹杀不掉。 毕竟一个月前,他们家还是自由身的农户呢。 万一遇到灾年,他们首选考虑的,还是自家人的得失。 如遇到险情,可能跑得比她这个主子还快,指望他们她得息菜了。 他们当初为了家人,迫不得已自卖自身。 等到合适的时候,比如赚了钱,他们很可能会想法设法赎身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所以万一遇到灾难,她也首选先放了他们,不然得反过来提防他们了。 因为黄山带回来的消息,是否种水稻她摇摆不定。 不种水稻,百斤稻种都费事的买回来了。 种水稻,万一是个灾年呢?白费功夫了。 如果不种,她想想又不甘心。 她并不担心水稻在此地生长不了,而是担心它的生长周期,太长了,比高粱晚了将近两个月,得半年之久。 不过只要认真种了,她相信没有天灾人祸,秋季总会有收获的。 而且十亩地的高粱与十亩地的水稻产出,差别可就大了。 高粱就是丰收了,能值几个钱? 所以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按计划来,最坏的也就是损失这一年的收成而已。 因为她被这里的米价吓到了,实在是太贵了。 普通大米,有不少碎米头,颜色有点偏黄,估计是稻壳未脱干净原因,售价二十文,而品相好的白米,高达二十五文以上。 这比猪肉贵多了,上好的五花肉也就十七八文一斤。 虽然她现在不差买米的钱,可没必要的开支还是能省则省,自己能种出来,何必多花冤枉钱呢? 要知道这里的物价是很低的。 普通的带壳高粱,一斤最高的也就两三文,丰收时贱卖,跌到一文也是常有的事。 可能这里的朝廷也有平抑粮价的措施,叶娟印象里,除了听说过的灾年,都是这个价。 而加工过的不带壳高粱米,得分档次,最好的等于高粱中的精米了,也就七八文。 以前的老叶家,正常情况下都是加工后再去卖,可以给家猪存点米糠添作饲料。 小麦要贵点,未加工的五六文,比高粱贵了一半还多。 而加工好的白面粉,根据出粉等级,最好的也能卖个十五六文,全麦面最便宜,不过也得十文左右了。 麦子虽然价高,可没几家想种,因为它的产量实在太低了。 单看价格好像比高粱贵了一半甚至还要多点,可它的产量却只有高粱的三分之一,有时还更低。 不仅产量低,它挑还地。 必须给它肥田才能有收成,不然也多是白忙活,全是瘪穗头。 而高粱却不同,只要温度适宜,阳光足够,田沟地头、山脚旮旯里它都能生长。 如果不是为了交税,估计没几个老农想种它,不然全家都得饿肚子了。 可没办法,这是朝廷指定的,每家有份额的,必须得种。 再说白米贵,贵的原因是此处没人种,全部是从南方进来的。 当地的米并不贵,十文左右一斤。 可运到海安县的大米,卖价却高了一半还多。 因为得加上高额的人力成本、运输成本,还得加上损耗,卖这价也就情有可原了。 所以为了省银子,叶娟还是想自己种出来。 她瞧这海安县,到处都是水沟,种水稻更本没问题。 可能受思维局限,南稻北麦。 也可能因为老辈人思想,父辈怎么种自己也就怎么来了。 …… 育种比叶娟想象中的难,她学了半天也还是云里雾里,属性放弃了,还是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她原本还想着在空间里种一茬呢,结果光整水田就够折腾的了,如果真种到空间,她怎么整?果树不要了吗? 她得到空间就是成片的果园,可不敢瞎破坏了,万一把空间折腾的没了怎么办? 因为种子买回来不少,在与黄山确认后,能种十亩地,叶娟立马派人到城外庄子上把庄头找过来。 很巧合,庄子上的庄头居然也姓方。 方庄头是一个种田老把式。 如果不是报给叶娟他今年只有四十二岁,单看他长相及穿着,说他六十八都有人信。 “方庄头请座!” “谢东家少奶奶!”方庄头有些拘谨,仅坐了小半个凳子,等着叶娟问话。 “这是黄山,以前老家是江南的,种过水稻。” 叶娟给二人介绍,她想表达对二人的看重。 “黄…黄兄弟…”方庄头一时不知怎么称呼他,纠结了下还是叫他兄弟,他刚才听明白了,这位黄兄弟并不是管事。 “你们俩年龄相当,种田方面以后可以互相协商。 我今天把你请来,因为事情有点急。 庄子有五十亩良田,我想把接近水源的十亩地分出来种水稻,余下的四十亩还是与以前一样。 至于水稻如何栽培,如何种植,由黄山负责,你看没问题?” 叶娟看方庄头居然露出难看的神色,不由问明情况。 “按理说,少奶奶是东家,您说种什么就种什么,可如果把接近水源的十亩地都划为水田,那有些佃农家可就没田耕种了,这个田……” 叶娟听了后愣住了。 她一下忘了还有佃农这个群体。 十亩地全部种值水稻,由黄山一家负责,人并不算多。 如果再把原来的佃农加上去,那人员就太富足了。 可无缘无故的让佃农无田可耕,她也良心不安。 第101章 佃农 能做佃农的,家里基本上都很困难,与有田的农民相比,他们悲惨多了。 奴仆虽然没有自由,可他们能吃得上饭,从这方面来说,他们比佃农好多了。 佃农辛苦一年的收成,多数上交给主家了,自己能留下二三成就不错了。 遇到有良心的主家还好,万一遇到像黄世仁那样的可就惨了。 方庄头看主家不说话,以为惹怒了对方,心一下子就揪起来,脸色跟着也有点灰败。 庄子虽然有八十亩,可良田只有五十亩。 就这么点地,就有十二户佃了田,平均起来每户五亩都不到。 而靠近水源的十亩地,他家就占了一亩多,再加上他弟弟和妹妹家佃的二亩地,一下子就去了三亩还多… 如果不让佃,那他们这些人家今年可怎么活啊! “你把庄子上情况说给我听听。”叶娟打断了方庄头的胡思乱想。 “是,少奶奶!” 虽然东家娘子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可他还是有点心惊胆战。 又在脑海里过了一边,他这才缓慢叙说田庄目前的状况。 叶娟听后惊讶极了! 原来,她那五十亩良田,居然有近百人在耕种! 虽然她不懂农耕,可在现代农村,也就一台机器几十分钟的事。 她大学同学家里就是农村的,她曾告诉她,她家有二十多亩地,有自家的,也有别人转租给她家的。 不管平时还是农忙,全是她妈妈一个人负责,而她爸爸,一直在外上班,只有年尾才能回去。 她妈妈一个人负责二十多亩地,还有家禽家畜,以及四季菜园子,虽然忙,却也没老成方庄头这个模样。 她知道那时代有机械帮忙。 去年买回田庄时,她曾经派人告诉庄子里,一切维持原样。 可她没想到,原样却是收了佃农七成半的租! 而田庄里的二十亩水塘,目前居然只是用来灌溉的…… “庄子里的水塘,没法养鱼养虾吗?” 听到叶娟提问,田庄头反而露出疑惑的神情。 叶娟忧闷了! 那时买庄子时只是从外面粗粗的看了下大概,水塘究竟适不适合养鱼虾她并不知道。 只是觉得那么大一块塘子,又靠近主河流,养点鱼虾想来不是难事,再养点水鸭,也是笔不错的收入,以前电视里放的农家乐不都这样的吗? 可如今看方庄头这神情,她对前面主家真是一言难尽。 晚上,方文博春风得意的回来了。 如果他会哼歌,说不上能高歌一曲,可惜他不会,因为他从来没接触过。 他会的最多的,也就是乡下人盖房子时打桩的吆喝声。 当他兴冲冲的奔入后院找叶娟说话时,却发现她愁眉苦脸的在那唉声叹气。 “咦?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方文博在她左手边坐下,双手捧起她的脸,略微用劲向下一拉,直把叶娟疼得差点跳起来。 “啊!停停停……你干什么啊!疼!”叶娟疼得直拍他的手。 这家伙也不看看他那手长啥样,就更锉刀似的! 虽然将养了大半年,可那纵横交错的老茧还是没有软化多少。 这用劲向下一巴拉,可把她疼坏了。 她感觉就像用粗砂纸在她的脸上研磨,皮肤快被磨伤了! 看着叶娟两腮瞬间泛红,方文博心虚的嘿嘿笑了两声。 他也发现了,最近他的手劲比以前有力气多了,一不小心就用过了头。 “娘子,对不起!快让我看看!”说完不顾叶娟反驳,再次捧起了她的脸。 “啵…啵…,没事了!”方文博可不敢再用手蹭,于是在她红红的脸颊上一边亲了一口。 “哼!”叶娟本就被他折腾的脸红,这下是更红了,快赶上红布了。 她本想扭开脸,却不敢用劲。 这家伙双手如老虎钳似的正紧紧的固着她的脸,让她动弹不得。 “好啦,快松手!”她只能忧闷的被人光明正大的吃豆腐。 “我不放!娘子,你快告诉我你这是怎么啦?谁惹你生气啦?刚才问黄妈也没听说啊!来,快点告诉我,我给你解决。” “还不就是你!”她轻轻一动想脱离他的掌控,可惜终是没能脱离魔爪。 方文博两手食指放在她的双眼角下,轻轻的向后一拉,叶娟的死鱼眼出来了,直把他乐个不停。 叶娟那个气啊,羞涩瞬间没了! 咱头动不了,动手脚总可以? 可惜她才伸出手,结果整个人就被人抱坐到怀里了,不过他的手也总算离开了她娇嫩的脸。 她觉得还不如不离开的好,因为现在她更不自在了。 此刻,他们两人居然严丝合缝的紧紧搂抱在一起! 因为不自在,她忍不住挣扎着想下去。 “娘子…你可别动!”方文博声音都变了,双唇紧贴着她的耳锤,喘着粗气耳语着。 叶娟一时呆若木鸡,她虽没谈过恋爱,可却没少看,更何况前几次他也…… 她只好呆呆的坐着不动任凭他欺负… 过了好一会,方文博这才放过她,“娘子,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虽然甜腻氛围消散不少,可她整个人却还被他禁锢在怀里,耳边暖暖的暧昧气息还不曾散去。 这让叶娟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刚退下的如火烧云似的脸再次爆红。 今天她怎么这么不给力啊? 这么容易害羞,要死的节奏啊!啊???!!! 她心内此刻就一个感觉,那就是眼前这人不会被换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会聊人了? 此刻的他,怎么那么像偶像剧里花样美男调戏美女的片段? 两人又腻歪了会,叶娟这才把田庄里佃农一事说了出来。 “咱们之前直说维持原样,却没想到原来的田租已达到了七成半了。” 都是农家出身,方文博一听就知道这地租太高了。 叶家村因为地处偏僻,靠近村子附近本就没有大小地主,村民们想多收粮食,只能在山沟里或者在大山边缘里想法开点荒地,多种点庄稼。 但此类的地薄,粮食产量不高,顶天了也就多收个百把斤,官府也就没必要为这么点粮食再花费人力精力去折腾管理了。 所以叶家村人,除非遇到灾年,正常情况下都能混个八九成饱。 第102章 拜访 可靠近城镇的村民就没这种条件了。 虽然这个朝代地广人稀,可那也只是相对的。 良田多,却多掌握在官绅地主手里。 没田的农民只能佃田,产量不高不说,他们还得交重税。 可即使这样,他们还必须佃田,因为不佃田他们没有活路。 佃了田却也如卖身为仆差不多,一点自由都没有。 为了能活下去,为了那两层半的收成,他们无处可去,无处可逃。 叶娟同情他们,她庆幸老吴家日子还过得去。 两人最后协商了下,为了好打理,水田让黄山管理,提升他为管事,由他带领那些涉及到的佃户种植水稻。 这也是叶娟的考量,水稻种植,她不想全交到黄山一家人手里。 至于黄山家人,直接安排到即将开业的客栈里去。 佃农人员众多却食不果腹,她也看不下去。 她将从中挑选店员,也安排到客栈去。 至于田租,为免太出格被其他地主记恨,叶娟也只是降到了六成,也就是官方认可的双方最高分层。 她总不可能因为犯了恻隐之心,而把自家架到火上烤。 叶娟忽然想到方文博是笑着走进来的,于是问:“你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这么乐?” “哎呀娘子!你终于有心关心你相公了!”说完又在她的脸上唧一口。 “去!”叶娟手指推着他的脑门,“正经点,有事快说!” “遵命娘子!就是你之前担心的水患,今年应该不会发生了。” “你怎么知道?我猜猜,苏院长还是钱夫子说的?” “真拿你这个脑袋没办法,这么聪明显得我多笨啊!” 叶娟轻拍了一下他的肩,“你少来!快说说怎么回事?” “很简单,朝廷派人下来视察河工了,正好就在青山郡。” 方文博也不再拿乔,就把他知道的说了出来。 原来,在黄山离开曲城的同时,工部已派了大员到了曲城。 他们不是未仆先知,而是当政的青山郡府台亲自上述朝廷,言明朝廷不拨款治理河堤,水漫青山郡那是早晚的事。 到时不仅是青山郡,与之相邻的数个州府都不能幸免,毕竟梁河太长,绵延数百里。 当政的皇帝看了青山郡奏章,当然也怕出事。 如果青山郡出现大规模水患,那与它紧隔着的江南鱼米水乡岂能避免? 青山郡在户部税收上虽然不能与江南相比,可相比其他郡,算是富裕的了。 万一它出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甚至有可能动摇国本,毕竟青山郡处于南北腹地,极有可能波及到江南江北。 因此不用青山郡的府台再次上奏,皇帝就派了亲信过来视察河堤了。 既然是视察,那治理河堤的专业人员肯定也得随行了。 有了专人治理,苏院长也就放了心。 他本来还想着用他及钱夫子的人脉向上反映的,如今得了这意外结果,他也很高兴。 既然水患解除,计划中的客栈也就得加快脚步了。 当然,水田她也没忘记,早安排黄山去田庄里忙去了。 就是可惜了,田庄离的太远,她出去一趟都不方便。 又没借口用井水育种,产量如何也只能看天意以及佃农们的勤劳了。 不过就是让她育种她也不会,而井水是否能促进庄稼生长,她也不确定。 毕竟以前因为拿不出来,她一直就没机会偿试过。 水稻她尽不了心,那就折腾客栈。 叶娟之前打算,把城东的三进院子全部用作客栈经营。 可自从知道云家即将面临的下场及曲城水患消息后,她就不想把摊子铺得那么大了。 自家根基不稳,可不能当了活靶子。 于是她就想改变设计,缩小规模。 就用前面的六间门面,再加个首进院子,也不算小了。 她就是把整个宅子全开了做客栈,也跟不上云家客栈的四分之一,所以还是量力而为。 既然想改,那就得赶紧联系设计大师,可不能让人家白费功夫了。 于是她让黄妈准备拜帖,她得亲自上门。 她还得说明原因并赔礼道歉,她可不敢得罪海安县这位隐形大佬。 这位大佬姓牛,有功名在身,是位老童生。 他不擅长科考类的经史子集,与万夫子是同类,就爱专研‘旁门左道’。 可与万夫子不同的是,他的旁门左道专研出了名,甚至远传海安城。 十七岁时他就中了童生,可谓少年英才。 可之后他居然再不参加科考了,只因为他找到了他一生的兴趣爱好——园林设计。 而带他入门的,却是他父亲的同僚。 这里值得说一下,他父亲继承了祖业——狱卒。 底层的末流牙差,所以他父亲同僚的职位也高不到哪去,还是个狱卒。 这位狱卒姓黄,他家里条件较差,与牛家百亩良田相比,那是差得远了。 家里没田又无恒产,能拿得出手的,居然只剩下祖上传下来的狱卒一职,就这还得三兄弟相争。 好在这位黄狱卒是长子,老父亲最终还是把狱卒一职传给了他。 但他也付出了不小代价,那就是家产不能再分给他了,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狱卒不能不考虑另外两个儿子的吃喝拉撒睡。 其他都还好说,可家产中他不能继承的还包含了房产。 他家房子本就不大,只有四间正房外加多间厢房,人口众多,几十口人。 迫于无奈,老父亲只能让有收入的大儿子自寻住处。 好在黄狱卒还算孝顺,并没有为难老父亲,于是就同意搬出来。 他想法是好的,可没钱啊,也没宅基地可建房啊。 如果搬出来租房住,那拿到的月钱加上全家吃喝也差不多光了,以后怎么办?子女得嫁娶啊! 这还是黄狱卒在牛童生家喝酒时提起来的,他只是向牛狱卒发发牢骚。 生活艰苦他很无奈,天天愁着怎么不动根本的找个房子搬出去。 这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居然让小童生上了心。 于是不过两日,根据黄家院子及整个宅基地大小,他拿出了两种建房方案,让黄狱卒选择。 其一是建三栋两层小楼。 建三栋因为是三兄弟,前提是得拆了现有的房子。 另外一个是靠门建一个单独的小二楼,单为黄狱卒家准备的。 上面标注了建设成本,主体材料是竹。 三栋小楼成本居然只要五两银子,而一栋小楼还得三两银子! 差距是人工成本,一栋要那么多人,三栋也还是那么多人,就是再拖几天活而已。 第103章 大佬 而占据大头的竹子不花钱,因为当时的城里有位富家翁,正准备拆了自己的竹苑,要改成青砖黛瓦的五进大院子。 巧合的是,这位富家翁的儿子,居然与牛童生是同窗。 于是他从中搭线,帮黄家求取竹子。 当时他的同窗答应了,也答应回去做他父亲工作去了。 现在只要黄家与主家好好协商,他们黄家几位壮劳力帮忙拆房子,再帮人家建房子,他相信那位素有贤明的富家翁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事实也是如此。 当他再次上门帮忙说和时,富家翁也爽快的同意了。 而他这个设计,黄家人几乎没有犹豫就立马答应了。 不答应不行啊,因为他们家房子好几间早成危房了,说不上哪天下个大暴雨塌了都有可能。 他们真没想到,那位富家翁居然真的答应送他们家竹子了。 他们虽然帮忙拆了竹苑,可他们黄家几人的工钱能值多少? 搬出来的竹子,可是富家老爷花钱买回来的,如今居然一文不花的就被他们拖回来了,也不知道牛小童生是怎么与人协商的。 那富家翁当初选的材料,可都是多年生的老竹,建房后又用油漆刷了,所以保存的极好,就是再用个几十年都不成问题,所以拆回来就能直接建房。 不过用了两个多月,三座二层精美小竹楼就在贫民窟中拔地而起了。 这一下惊艳了全城,天天有人到此处参观,而设计者牛童生也就走到了众人眼前。 又过了半年,富家翁家如诗画般的五进大宅院再次惊亮全城。 而设计者,同样还是十七岁的小童生! 从那之后,牛小童生就一炮而红,两炮闻名,一直被人追捧至今。 …… 叶娟此刻坐在牛家正堂,正等着老童生接见。 对于牛老童生而言,她虽是女子,却也是客人,所以在正堂招待并没有错。 差不多喝了半盏茶功夫,这老爷子才珊珊而来。 叶娟赶紧站起来上前一步行礼,“晚辈叶氏拜见老爷子,牛老好!” “嗯!坐。”说完,牛老爷子漫不经心的踱步到主位上就坐了。 仆从立马上前给二人斟了茶。 就这机会,叶娟暗暗打量对方。 这是一位长相极其平常的老头,看年龄,估计六七十岁了。 头发稀疏,头顶有点秃,不过这年代的人最不缺的就是毛发。 他头顶秃了,可头顶下面头发却很茂密,于是把下面的头发梳上去,再用个头巾在脑门上抓个鬏,这不注意根本就没几人发现他秃了脑门。 算起来这是她首次拜见。 上次接见她的并不是这位大佬,而是他的徒弟,同时也是他的家人,他的孙子牛笑阳。 据说这老爷子早已不接待海安县以外的客户了。 她猜想,一个可能是年事已高,另外一个就是后继无人了。 听说他有五个儿子,结果没有一个儿子能继承衣钵,甚至对设计这行居然都是一窍不通。 老童生万般无赖之下,只好到孙辈中寻求,可有设计天赋的还是没有一个。 他最后只能矮个子里扒高的,孙子牛笑阳这才入了他的法眼。 初次见到牛笑阳,光听这名字,她当时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大佬起的,名字这么怪。 “不知你今天过来何意?”牛老童生抿口茶,放下了茶盏打断叶娟思绪。 叶娟:“一周,喔不,是七天前,晚辈曾到过贵府,当时接见晚辈的是您的孙儿。 就是城东福顺酒楼斜对面的三进院子,当时想设计成客栈的。 不知道牛老您听说过没有?” “嗯,老夫知道了。”老童生摸着颌下几缕胡子,“还没设计好,你今天来是?” 叶娟忙起身施了一礼,“当时考虑那个院子没人居住,就想着反正没人住,属性就把它全部改成客栈,避免空置浪费了。 但现在发现很不太合理,想与您商量一下做个变更。 客栈前期开业不需要那么大规模,毕竟在宅院不远处,就有一家规模不小的云家客栈。 同行是冤家,晚辈家没有对方势大,所以想尽量避免竞争。 再说,有云家在前,再搞个规模大的客栈也没必要,毕竟海安县就这么点大。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把规模改小点靠谱,想先开放前面六间门面与紧连着的首进院子。 同时也考虑到后续万一客多,晚辈就想再提前做个预案备着。 后面的两进院子,想改成跨院,视客人多少再定。 如果前面生意好了,那么后面两个院子直接变成客房,如果前面生意一般,就不动后两院了。 可能晚辈表达的有些乱,就是后面两院,客栈忙时可以变成客栈,客栈生意一般时,那后面就是普通的住宅。 当然,如您这已经设计出来了,哪怕就是做了一半,晚辈也按全工付费。 就是得麻烦您老,得费心把晚辈现在的想法设计进去,您看如何?” 牛老童生听完后,没有回答叶娟,反而陷入了沉思。 叶娟也只好站在那里静等下文。 忽然想到前世她家装修房子,那真是想怎么改就怎么改,设计师巴不得你全改了才好,基本上一改动都是在增加预算,有钱不拿傻吗? 她感觉过了好一会,对面老头才有动静。 “想开客栈,开始就得想好,不能想一出做一出,特别是已经与他人签了合约的。” 他脸色平静,叶娟也看不出他内心究竟有什么想法来。 “是!您老教训的是,晚辈年轻没经过什么事,还请您见谅!” 叶娟歉意的又对着他施了一礼。 这不管哪个年代,签了约必须得遵守规则,否则就是破坏规矩了,破坏规矩了当然就得赔偿啊。 如果不是客观因素,她也不想更改。 可惜她没势,她怕她与方文博成了别人眼中的钉子户。 更可惜有天灾,虽然这次有大员下来视察,可能保多久? 这灾烂估计避免不了的,不是眼前就是眼后,因为大小官员上行下效都想分一杯羹啊。 他们能怎么分?还不就是从材料上分? 于是好好的一个国事民生工程,最后变成了豆腐渣。 她估计,今年闹灾可能性不大,毕竟刚修过总得保一段时间,可过个年把就不好说了。 那书里可记着呢! 她可不想投入巨资最后却只能用一两年。 不管怎么说,哪怕这老头不高兴,可结果还是让她满意的,哪怕她最后还是付了违约费,可还是值得的。 这老头儿做事蛮靠谱的,真是丁是丁卯是卯,一文钱也不能少。 钱她付了,还不能有怨言,唉…… 第104章 科考消息 接下来两月,叶娟一心忙着客栈,而方文博则一心扑在学业上。 七月底时,叶娟家的新客栈——四海,终于低调的开业了。 于此同时,离得不远的云家客栈也走到末路,在月底被查封了。 随着云家客栈的查封,根本不用叶娟做任何宣传,生意就火了。 原来准备投宿到云家客栈的客商,等回到老地方时却发现关门了。 他们只好携重转身离开,想找个就近的。 而附近最近的就是四海客栈,又是新开的,而规模也是附近最大的,价格虽比云家客栈还高点,却也能接受。 毕竟能住得起云家客栈的,大多数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或有钱财的,那些出不起银子的,边上的小客栈多得是。 可等他们住进来后,他们才觉得超值,绝对对得起他们所付的高价房钱。 因为如果不挑剔的话,入住里面的所有人,一日三餐居然全包了。 这里有两个餐厅。 其中一个餐厅比较平民化,但菜色种类齐全。 从早到晚都是自助式的,每餐一个时辰,凭票入内(套用现代酒店,级别四星,不细说了……)。 另外一个就是豪华餐厅,经营的都是特色菜品,不对外开放。 主要考虑到这个朝代阶层分明,特别是有钱有势的人更讲究身份。 另考虑到女眷,也在最边上另开了一个门出入。 有钱有权势的,他们入住的多是一进院里的那几个跨院。 一间正房带耳房外加厢房的居多,与边上的跨院连在一起,就是三间正院了,只不过因为开客栈被人为分开而已。 当然也有没被分开的,保留了原样,不过费用也不低就是了。 回归豪华餐厅。 也是考虑到男女隐私,就分两部分分开设计了,也全部设计成了包间。 就用了以前的三间门面,所以包间也不可能有多少,最后被分割成二十个。 其中小包间有十六间,大点的能同时放下四张圆桌的只有四间。 好在当初买的时候看重的就是门面大,单间门面就得有七八十平了,所以分隔这么多包间并不显得拥挤。 与云家客栈相比,四海客栈的住所其实是简陋的。 人家最好的一个天字号房,就是五间正房带厢房了,差不多要跟上叶娟这里的一进正院了。 就是地字号也得是两到三间正房。 更不用说那些随主子入住的普通客房、下人房及大通铺了。 可目前四海客栈地方就这么大,叶娟也不想折腾。 而且她也听说了,云家客栈虽然天字号、地字号房源不少,但也常年住不满。 这样算来,他们那样开客栈也是浪费,还不如她现在开的。 云家客栈的倒台,成就了四海客栈的兴起。 客房天天爆满,仍不断有客人要求入住。 迫于客多,叶娟不得不启动后面的二、三进院子。 而最后的三进院子,基本没怎么变动,能入住的那得是几十号人包店了,不然她不会开放。 哪怕叶娟再低调开业,可入住的客人实在太多了。 高峰时,一日能达到三百多人。 本来那些刚入住的有钱商贩们还不高兴价贵了,可只住一天,他们就发现好处了。 以往住客栈时,主子与奴才们都是分食的,吃食也都是入住后另外收费的。 一般情况下,都是主子们吃完了,让服侍的下人就着未吃完的饭菜继续。 或者另外赏点银子,让他们自个找吃的去。 这菜点少了不好,自己吃完了下人没得吃了。 可点多了也并不是所有主子都愿意,毕竟主子吃的都是价贵的,费用肯定不会少。 而能吃他们剩饭剩菜的,都是得用的贴身下人,普通的奴才奴婢可没这待遇。 给点银钱让他们另外买吃的,有时要他们伺候了却又找不到人,或者银钱给少了也拿不出手。 现在入住四海,这些问题都解决了。 只要入住,吃住全包了,省心。 就是他们这些带家眷的,或者有另外要求的,也不再需要搞个小厨房,大多数到餐厅就能解决了。 这出门在外,毕竟不是家里,能凑合就凑合,而这里还不是一般的凑合。 入住四海客栈的,不是经商赶路的,就是走亲访友的。 这些人不可能整天关在客栈内,所以随着人员流动,海安县人或多或少的都听说过四海客栈。 于是随着入住的人增多,好口碑也随之流传出来了,虽然也有不好听的传闻,但那毕竟是少数。 明眼人一看,这新开的四海客栈是赚了钱的,还是大钱。 这做生意,成功与否,关键就在一个与众不同上。 叶娟是赚钱了。 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此时的叶娟,感觉自己就是那个远在深山里的‘富’,一富就被人给盯上了,比如王夫人。 叶娟有时也觉得自己在没事找事。 她明知道自己家后台不硬,斗不过王夫人,却还犯贱的把把柄递给他人。 看着手中的拜帖,头疼了。 还是等她的官家回来解决。 晚上下学时,方文博带回来一个消息,那就是甑家的二爷甑从书,准备参加今年的秋围。 叶娟一点不奇怪。 这家伙本就脑子好使,没生病前就有天才或神童之称。 如今虽然病了好多年,可知识并没有遗忘。 对别人来说,他离开学堂十多年,肯定忘的差不多了。 可对甑从书来说,这也就是昨天的事。 生病时的他,就像沉睡一样。 现在的他,不过是睡醒了,参加科考当然没有问题。 随着他科考消息的传出,一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现在已是七月,再有一月,甑从书就要参加秋闱了。 看来,这位大佬还是被她这个蝴蝶翅膀煽动了,改变了原定轨迹,参加秋闱足足提前了四年整。 原书中,方文博亡于三年后秋冬时节,因为救落水的甑从书,却把自己搭进去了,死于非命。 而被救的甑从书,在被救的次年,也就是木耳事件后的第四年参加秋闱。 他一举成名中了解元,次年春围,他又高中头名状元。 高中状元后,他留在了翰林院任职。 那时的他,本有两个月的回乡祭祖假期,结果甑从安却提前把他母亲带到了京城。 第105章 殇 因为不忍母亲再次劳累奔波,即使有假,他也就没打算返乡祭祖了。 期间倒是提了一句,青山郡前几年的水患没有彻底解决,又引来新的水灾,路难行。 前几年?算起来那就是五年后说的前几年,那不就是今年? 不对! 今年应该不可能,朝廷已经派人下来了,苏院长也确认过了。 就是做个样子,估计也能糊过一年。 所以,最可能发生水患的,就是明年! 当政者,觉得今年已大修过了,也就麻皮大意了。 他们没想到的是,河堤工事虽然按期修好了,可全是豆腐渣工程。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次的大水会来得如此的早,水势会那么的急,波及的范围会如此的广。 叶娟想到此,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于是她赶紧取来信纸写了信,封好后交给黄妈,让她明天务必派人送到甑掌柜那里,很重要。 黄妈看她如此郑重其事,不敢大意,取了信后就妥善保存起来。 她心里想着,明天还是让邱大强亲自跑一趟,别人她也不放心。 因为勤奋,方文博这段时间功课取得巨大进步,书法上甚至被钱夫子点名表扬过一次。 这让他很激动,投入的精力更甚了。 平常下课回来吃过晚饭,都会与叶娟聊会天,互相了解家里家外发生的事。 甑从书即将秋闱的消息也只是被他一带而过。 可随后,他看到叶娟居然沉思起来,接着又拿出了纸笔,估计是要给甑家写信。 这又让他想到了甑从安,那只讨厌的嬉皮狗。 他虽心胸开阔,可自己的媳妇老是当着他的面想着别的男人,此时也难免有点气闷有点酸。 可对方气场太强,能力又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比的。 这下他也没兴致再继续聊下去了。 也就忧闷了一会,他可不想让自己钻入死胡同,于是就给自己找点事做,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本就是个喜爱看书的人,不过一会,他就沉入到诗词书海里去了。 叶娟看他忙着,自己一时又没什么事,于是就回了房间。 趁现在有空,她还是多整理下空间。 粮食能种多少就种多少,希望以后别遇到缺粮饿肚子的时候。 这空间自从出现,就按着她心意换过一次植物,就是把榴莲换成了番茄,可惜之后再没出现过奇迹。 这里也没有储存室,如果水果成熟了,她不采摘下来,它们就一直静止的待在树上。 可如果采摘了,堆放在果树下,它与现实世界一样,还是存在保质期的,她后面在果树间种植的粮食也同样。 当然,如果放在茅草屋里,保存的时间虽不是静止的,但却长得多了。 粮食如果没有脱壳,估计能保存得更久。刚获得空间时,她种过高粱,收获后,一直保存到现在还没有变质。 可那茅草屋空间毕竟有限,一口井就占去了十分之一。 而她之后放置的篮子、框以及产出的粮食及各种种子,因为零散的堆放着,显得到处都是,早就没多少空间了。 所以,不急需的时候,叶娟一般不会去收获空间成熟的水果。 可现在她需要粮食,还是大量的,储存真的是个问题。 看来还是多准备点口袋,还有货架。 可她现在身边都有人,哪怕让人准备好了,她又怎么收进来呢? 甑从安两天后拿到了甑勇派专人送来的紧急书信。 他查了红火漆,完好未拆封。 于是这才打开了信看起来,可他看完后气得推翻了桌子。 “好你个毛一街,既然你不仁,可就别怪我不义了!” 繁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深秋,也到庄稼收获的季节了。 望树镇的老叶家,本该在田里忙着收割秋粮的,可此时全家人却六神无主,全围在叶家小院里,陷入了悲痛与恐慌中。 叶家老二,只有三十三岁的叶竹林,此刻正静静的躺在西堂屋正中间。 他的眼里还带着遗憾与不甘,可最终还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与世长辞了。 老吴氏亲眼看着儿子断气,亲眼看着如今已声息全无的二儿子闭上了眼。 留给她的,是灰白的脸,无力的手,她不由得痛哭失声。 她怎么也想不到,前一刻还健健康康的二儿子,转眼却走上了黄泉路。 前一刻,他还从她手里夺下了高粱杆,不让她背回家,说她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了,万一摔到山沟里腿摔着了怎么办? 他还说,力气活就该儿子们奔在前头。 她当时高兴于儿子的孝顺,松开了紧抓着高粱杆的手。 可她哪里能想到,这手一松,也松了她儿子的命啊! 他怕老娘栽到山沟里,可他自己却一头栽了进去,扭了脖颈…… 他还说靠儿子们,怎么靠? 这能靠的都少了一个了啊! 她恨,她真恨啊! 老天爷啊! 我真的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你怎么就不能开开眼,放过我这一家老小啊! 她此刻心里是真的奔溃的。 这半年来,叶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出了不少事。 这是背运了。 这是村里人背地里说的话。 是的,她家背运了。 从老大跌断腿开始,这两年来家里就一直不太顺畅。 难道真的是遭报应了吗? 是报应她之前对那丫头不好吗? 可她再对她不好,最起码没有要了她的命? 可如今,她亲儿子的命都没了! “老天爷,你能把我带走吗?能用我的命来换全家人的平安吗?” 老吴氏嚎哭着,还不甘心的一边哭一边诉,村里赶来的人闻听无不跟着流下眼泪。 哪怕平时再不喜欢老吴氏,可这老来丧子,没有人不同情的。 叶老爷子此刻面色也如同叶竹林似的灰败。 他的心太痛,人生一大悲剧,白发人送黑发人,他遇上了。 等他走了,黄泉路上少了一个披麻戴孝的孝子了,少一个给他抱哭丧棒送终的二儿子了…… 而亡者妻王氏,她此刻哭都哭不出来,只是木呆呆的看着刚死了的冤家。 她从来没想过,他会走到她的前面。 她的天从此塌了。 她这一房,少了顶门立户的男人,以后的日子如何过得下去…… 第106章 丰收 二房最小的儿子叶凡,小名小牛的,今年也才七岁。 他跪在哥哥身后,他不明白好好的爹怎么就死了。 人死他知道,就是从此没有爹了,被人叫没爹的野种了。 就像村尾木头家,木头从小没有爹,母子二人常常被人欺负。 在村里玩耍时,也常被小伙伴们叫骂着没爹的野种,他曾经也骂过,如今他也要这样被人骂吗? 他怎么会没有爹呢?明明他是有爹的。 因为这,他双目含泪,愣愣的看着前方的亲爹,他能把爹喊醒,他能不死吗? 二房的长女叶红,跪在西堂屋门口。 她无声的流泪,她知道她完了。 爹走了,一家人的天塌了。 她两个弟弟都不大,没人顶得起门户,她,未来的路只有一条,卖了。 可能卖给聘礼高的做媳妇,或者卖给人做丫头。 她的娘已经没有能力独自养大她两个弟弟了,所以她得顶上。 她很伤心,伤心爹的去世,更伤心自己的未来…… “赶紧的,把该做的事做了,都待在这里发什么愣?!”叶家族老出来发话。 人死固然悲伤,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 如今田里竖着的粮食还没有收回来,难道一直在这里看着人就能活过来吗?傻愣着就能解决丧事吗? 被族老一呵斥,叶老爷子亲兄弟家、堂兄弟家忙上前帮忙。 人死为大,死者为尊,丧事得立马办起来。 首先得给死者入俭,穿寿衣。 因为叶竹林是壮年暴毙,不会提前那么早给自己备上棺材与寿衣,所以就动用老人的——他亲老子的。 这时就能突显出同族连枝、人多好办事了。 都不用叶老爷子家交代,族里人办丧事,什么辈分什么流程都是俱全的。 常做资客的出来顶事了,他把事情一一安排下去。 扎丧蓬的扎丧蓬,制丧衣的、制麻衣的、做孝巾的、做孝帽的、扎哭丧棒、做幡的…… 一切都紧而有序的忙碌着。 不管叶家小院如何不舍,不管叶老爷子老两口如何痛心,在叶竹林去世的第三天上午,他还是被抬上了山。 入了祖坟,安葬了。 从此,这个世上再没有叶竹林这个人了。 儿子葬了,老两口也倒下了。 回来奔丧的叶桂香,没有急着离开,她独自负责照顾起二老的生活起居来。 伏虎没有说什么,带着儿子先回去了。 虽然死了人,可秋收还得继续。 这个秋收,叶家少了三个壮劳力,去了一个,倒下了两个。 叶红等小辈被迫接上了班。 好在天气不错,也好在随后赶来的亲族帮忙,老叶家的粮食终于入了仓。 老叶家的悲伤,引不起叶娟丝毫关注,叶家村的生活早已远离了她。 那些人,对她来说并不是亲人。 此时,她也正忙着秋收。 当然不是她亲自忙,而是忙着应付各式来客。 因为田庄里,她家的水稻获得了丰收,并且还高产了。 这下不仅田庄里的佃农们高兴,就是附近的农人,也纷纷凑上前来看个稀奇。 他们海安县,居然可以栽种水稻,而且还真的高产了。 这消息一经传出,立马轰动了全城。 要知道,县里良田平均亩产,高粱四到六百斤,小麦二到三百斤。 而这次方家庄的头产水稻,居然高达四百六十多斤! 与一直高产庄稼高粱相比,都不分上下了。 如此重大消息怎么能压得住? 自古以来,农为根本。 从朝廷到地方,一直有重农抑商政策,不管是士绅、地主还是农民,粮食产量一直是他们心头关注的头等大事,关乎到千千万万老百姓口粮问题。 如今方家庄水稻高产,怎不能让人激动? 于是各色阶层风闻心动,寻找庄主方文博请教。 结果却发现他不管事,只一心专研圣贤书。 其实,这也是方文博故意引导的。 他就怕云家的事再次发生,他想提高叶娟的地位,故而如此行事。 那些拜访的人无奈之下,百般打听才知道事出他娘子之手。 于是他们改变策略,这才派出夫人外交。 他们想通过夫人拜访,从她这里取得水稻种田经,目的就是如何种植水稻,如何能获得高产。 叶娟了解后也只能呵呵笑了。 真正的水稻种田经,是黄山的,是那些佃农们。 她的经,也就是有胆子不怕浪费十亩地的收入而已。 成了,她赚了,有大米吃了。 败了,她也就损失了几两银子。 可惜来拜访的人大多数不相信。 为什么只有她家想到种水稻?还不是心里有良方! 叶娟无奈,这些人不相信她如何能说得通?搞不好岂不得罪了人? 特别是之前看不上她的左邻右舍,这会关乎到肚皮问题,也不计较她的出身了,成天的出入她家门户。 她烦了! 方文博也烦了!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只是一个能为自家媳妇添美誉的好机会,却没想到这些人压根不信。 这事处理不好,他媳妇得被人怨上了,那可就搞大了。 于是夫妻二人赶紧商量怎么办。 一天后,县衙门口。 方家下人早就搬来一张长案,长案后摆放了四张椅子。 此时椅子上没有人,但椅子前围了不少人。 赶来的士绅、大小地主或有身份地位的居于前,他们坐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等着通告开始。 他们后面,男女老少,里外多层,把整个衙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没田的好奇,有田的心急,全想着先睹为快。 辰时正,方文博陪在末位,出来了。 他心下感慨,上一次在这里,不过是一年前的事。 他是苦主,而且还是个被全县人同情的穷苦农家小子。 如今的他,居然也人模狗样的立足于人前了。 这些,全是他媳妇带给他的。 这次把媳妇推出来没有错,她本就应该得到最好的。 县令张太爷,百姓们都认识,他坐在中间主位。 他左手边,是县学堂苏院长,他年纪长于钱夫子,所以被钱夫子让到了上首。 在县里,苏院长也是隐形的大佬,如果他刁难起来,张太爷这县令也不一定能做得安生,所以他得给他面子。 钱夫子坐第三位,张太爷右手。 方文博陪末座。 “啪!”张太爷上来就一个惊堂木,把众人吓了一跳,场面立马安静下来。 —————— 亲!来点推荐、来点评论喔! 第107章 决心 “今天,本县代表方公子,出来说说水稻种植一事。” 张太爷环视众人一圈,看人群被他吊起了胃口,这才又道:“这是咱们县里学堂的苏院长,举人出身,德高望重,想来诸位都听说过。 这位是咱们学院的钱夫子,同进士出身,曾为任一方,做过太爷。 钱进士是咱们海安县人,他身在外心却记挂着海安学子,甘愿离任回乡任教。 如今被县里的学子们敬称钱大儒,相信在场的不少人也听说过。 这位小兄弟,就是大家今天关注的方家庄东家,十亩稻田的主人。” 众人听闻“哗”的一声惊呼出声,没想到种植水稻的居然这么年轻。 “肃静!”毕竟不是公堂上,围观的人群众多,忍不住有人议论纷纷,张太爷不得不再次清场。 “因为水稻种植成功,也因为水稻高产,近段时间有不少人踏上方家门,想请方家给个秘方,透露水稻是如何种植成功的。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水稻!水稻!它能离得了水吗? 你们在坐的各位,有几个人是亲手种庄稼的? 如果亲手种过,就不知道到方家庄走走看看吗? 为什么他家的庄子有五十亩良田,却只种了十亩? 他如果有秘方,不会全部种上吗? 他是傻子不知道米贵?不知道把田全部中上水稻获得更多收益吗?” 众人被他问得哑口无声,此时他们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尤其是那几个大地主,如果是他们自己,既然知道水稻高产,肯定全部都栽种了,怎么可能留下空白换成不值钱的高粱? “那只是因为他们也是第一次种!具体原因由这位方小东家详细说。” 可能县太爷留给众人,尤其是那些站着的人群印象太深刻,他们不敢随便放肆,故而县太爷讲话时,现场静悄悄的。 可话题换了人,场上严肃气氛一变,变轻松了,交头接耳的也多了。 但总的来说不能算嘈杂,方文博说话,下面的人还是很给力的,起码都认真的听了。 “事情的起因,是我成婚前,娘子想准备买点白米,招待即将来临的贵客。 可她没想到,大米居然如此的贵! 正常的高粱米,脱了壳最好的,一斤也就五到八文,白面十到十五文。 可这个大米,最次的就得二十文,好的甚至高达二十五文以上。 咱们这些寻常百姓,如何能吃得起? 带着这高价疑问,我娘子询问了当时的几个店铺,结果几家店铺价格差不多不说,还常常缺货。 究其原因,只是因为这些米都是从南方运来的。 在南方,大米价与咱们的白面也差不了多少。 为什么我们买了却这么贵? 诸位想想,这南方的大白米总不能自个飞到咱们海安县?它们得被运来? 这运来就得加上车马费、车船费、人工费等等,所以卖这么贵也就不奇怪了。 但米贵这事,一直留在我娘子心里。 春耕前,家里要买人,当时娘子就想买个会种水稻的…… 佃农们……” 方文博没有隐瞒,这个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把当初为什么种植水稻的原因讲了出来,又讲了寻找稻种的艰难,居然寻到了千里之外,毕竟整个海安城都不产水稻。 他所说的,学院两位夫子也做了证明。 他甚至还把当初种植的风险也说了,不成功就准备损失十多两银子了。 …… 这个说明会是叶娟与方文博商量后面相大众说清楚的。 她一方面被上门拜访的人搞烦了,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安全。 她自认为自家就是普普通通的种了次水稻,作为庄稼人的黄山也只是按他以前的经验种出了水稻。 她本来认为这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可对于从没想过能在海安县种出水稻的大户们来说,这事太稀奇了。 他们可没在信息爆炸年代生活过。 叶娟觉得平常的事,对于他们而言却是极不寻常的。 他们会把简单的问题想得复杂化,可越复杂对于他们家而言就越危险了。 所以还是公开透明得好。 你可以去田庄里问佃农,可以问佃农隔壁的地主家,看看他们是否有藏私。 她也希望多些人种水稻,这样他们家就不是标靶子了。 她想闷声发大财,而不是成为全县人盯着的肥大户。 可每次她家的事都事与愿违,每次都很出格。 她头疼! 她真的只想安生的过日子,哪里知道就是种个水稻都能兴起全县人的追捧。 因为这,她出名了! 不过这次名声不错,成了典型的贤妻了。 丰收一事告一段落,叶娟本想着这事总该过去了。 可惜还有人等着她,那就是衙门的收税官。 海安县的田亩税,高粱二十税一,小麦是十五税一,因为产量低。 可如今,这个没有先例的水稻,居然直接二十五税一,比高粱地还要高得多。 这是明晃晃的抢钱? 按田亩算税不就行了吗?凭什么按庄稼? 难道江南的土地,水稻成批种植也是二十五税一? 按此交完税,收获四千五百余斤的水稻,最后自家留下来的居然不足二千斤! 因为扣除税后,他们还得给佃户分去四层! 那个收税官怎么说的? 就是收了你二十五税一,最后留下来的还是比种高粱收获高多了,你们就知足。 她怎么知足? 因为她知道黄山老家,那里的水田,虽然也有二十五税一,可人家是有依据的,并不是所有水稻田都是二十五税一。 这些人凭什么收她这么高的税? 难道就凭收税田亩制?最高不超过二十五? 她这点田,能与江南水田比吗? 那里的朝廷,还得给水田兴修水利呢!这海安县衙为她家做过什么? 她只是试水而已,如果亏了,县衙能免去这十亩地的税?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因为他们家没权没势? 这收的税,都快赶上本地商户了。 可他们家离商户标准还远着呢! …… 方文博爱读书原来只是因为兴趣,考上了功名那是最好,考不上也没什么关系。 可这次水稻前后带来的事,让他切身体会到,一个没有权势的小民,要想守住自己的财富得有多难。 如果没有甑勇协助,如果没有夫子们压阵,只因为一个水稻丰收,他们家可能就得出事。 这是怀璧其罪真实写照。 第108章 人才 他,必须把书给读出来! 出人头地他不敢说,可让自家不被人欺负却是得保证的。 最起码,他如果取得功名,就不用交那二十五税一了…… 于是,本来就很认真的方文博更努力了。 白天,叶娟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因为午餐他也就近在学堂里解决了。 她知道这次事给他触动很大,不仅是他,她也是。 可她没想到还有后续。 如今的方宅,居然内忧外患了。 外人欺负,他们没势只能认了,可内部仆从欺主她怎么可能忍? 可能是水稻种植的成功,黄山被人捧多了,人居然飘了。 他说话硬气了,敢抬头挺胸了。 他还爱管闲事了。 爱管田庄里的佃农,爱管田庄里大大小小的事务,甚至还想插手方宅的内务。 如果他曾经在永和或四海做过事,说不上更能直接指手画脚了。 开始叶娟没上心,她一直关注着方文博,一直关注着酒楼,关注着永和,关注着她的空间。 她哪有那个精力去关注这么个小人物? 可黄妈听说此人行事越来越不着调后,赶紧告诉叶娟,得立马处理了,不然奴大欺主不说,还得惹祸上身。 原来,这个家伙因为得了几个钱,居然不把他当初的婆娘放在眼里,看上了田庄里佃农的女儿了。 这个女儿也就十六岁,没成亲也没定亲,算是老姑娘了。 她爹娘极度重男轻女,想用她的婚姻多换点聘礼,想给她哥哥娶房好媳妇。 可她爹娘也就是个佃农,平时常住在田庄的窝棚里,哪里去找个有钱人家? 因为水稻,黄山出了名。 黄山黄管事,居然就这样入了他们的眼。 也因为水稻,在这个田庄里,黄山的地位奇高。 原来的方庄头早被佃农们扔到了一边,他成了田庄里名副其实的庄把头。 田庄里大小事,他都爱过问。 跟着他种水稻的佃农们,也爱找他办事。 就是因为这位黄管事,给他们带来了丰收,今年总算不挨饿了。 那些没种水稻的佃户们也凑上去,希望明年他们也有这好运气。 黄山忘记了,当初叶娟让他做个管事,也只是让他管十亩水田的事。 如今他居然越主代袍,成了田庄里名副其实的大管事。 这还不算,他居然还打起了娶二房的想法。 叶娟愤怒了! 这什么玩意啊! 给点甜头就膨胀,还是个人吗? 他当初不是因为医治儿孙卖身为奴的吗?怎么就过了几个月,老实巴交的农家汗居然变成了这样? 看来,人心真的是经不起考验啊,一考验,牛鬼蛇神全显行了。 黄妈把方宅里的下人都聚集起来,也包含被放到四海做事的黄山婆娘及儿女们。 “当初买你们,是让你们给我老实做事,给你们自己换口饭吃。 现如今,饭吃上了,衣服穿得有体面了,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出身了? 从今天起,黄山不再任水田管事一职!” 黄山站在下首前排位置,一听自己被下了职,急了! “少奶奶!小人干的好好的,你怎么把小人下了啊?那明年的水稻谁种啊?” 黄山有恃无恐,可他忘记了,他现在只是仆,只是个下人。 他更忘记了,他此前也只是个农民。 这个朝代,最不缺的就是农民。 叶娟听了更来气。 “黄山一家听着,当初买你们,是看你们可怜! 黄蓝天,你当初进来是病着的,还有他,黄光! 你二人用了我药费合计一两五文。 把当初的卖身银子出了,还有这些药钱,你们就可以自由离开,从今往后,与方家再无瓜葛! 黄山,你也是!” 黄山愣住了,也傻眼了。 他居然要被撵走? 黄山媳妇李氏,儿媳苏氏、邓氏,分别拽着儿子黄聪、黄光上前跪下,祈求叶娟再给次机会。 他们都听说当家的做了混账事,李氏甚至还与黄山干过架,可没用。 黄山长子黄蓝天与次子黄初夏犹豫了一下,也跪到叶娟面前求情。 这些,叶娟都看在眼里。 黄山的两个儿子还真的像老子,说不得更是青出于蓝。 这些人是一个也不能留了! “限时一刻钟,无法赎身的,邱叔,直接去找王中人,他们从哪里来还是回哪里去。” “是,小姐!”邱大强早就看不惯黄山行事了。 就一个泥腿子,拽什么拽啊! 黄山父子三人这才慌了,而李氏婆媳更是急白了脸。 她们知道在方家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们一家,除了两个小的,还有黄山,其余的都在四海客栈做事。 投宿的客人各式各样,能入住到四海客栈的,大都是不差钱的。 既然有钱,那肯定也会奴仆成群。 奴仆中有身份高的,肯定就有身份低的。 身份低的被常被身份高的,敲诈勒索更是常有的事,他们亲眼目睹过不止一次。 所以她们知道低等奴仆过得有多凄惨,吃不饱是常事,非打即骂是常态。 如果当初他们被卖进这样的人家,这日子还有奔头吗? 可如今,他们自己居然这么能作,把好好的日子给作没了! 当初他们是自卖自身,再加上这几个月上工的钱,所以身上都存了银子。 他们毕竟都是苦过来的,知道节省,即使挣了钱也舍不得花。 如今叶娟答应他们可自赎身,当初多少银子买来的,就多少银子赎回去。 她并没有把事做绝,更没提高他们的卖身价。 最后,他们还是把自己赎回去了。 李氏看留下无望,也只能赎身。 可她又想到以后过日子离不开银钱,原本家里人都挣了钱,可此刻赎了身,哪里还有剩余的? 于是她又低头再次跪拜,带着卑微的神情恳求着: “少奶奶,奴知道当家的犯了错,谢少奶奶饶过了他。 不知少奶奶能不能行行好,让奴回房收拾点贴身衣物?” 虽然他们以后自由了,可这马上过冬了,房子没有,吃的没有,穿的没有,铺盖更没有,出去了一家人怎么办?到处都要用钱啊。 叶娟看了黄妈一眼,黄妈心内有数。 她感叹自己真的遇到了一个好主子,可主子也太善良了,她不知道人善也会被人欺吗? 第109章 赎身 看来,这个恶人还是得她做了,不然以后要样学样,做了错事也就自己掏钱赎身,天下哪有这么美的事? 今天之前,她可从没听李氏用过敬称,如今出事了,她居然也知道自己是个仆妇了。 再留下她一家,迟早是个祸害。 “春分、立夏、秋分、冬生,你们四个监督黄山父子三人,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只允许到房间再拿一套换洗的,其余不准动,之后直接撵出去。 春兰你们四人,同样看着这婆媳三人,只许拿一套换洗的! 福婶,你负责把这两个孩子的衣服整理出来,之后全部送到门外给李氏。” “是!”八个人异口同声。 他们跟着黄家几人去拿行礼。 “今天,是咱们宅子里首次处罚下人,少奶奶仁慈,让他们赎身走人。 可你们也知道,没有哪家做奴才的,居然敢欺到主子面前。 你们当中,有不少人是被罚卖的。 有亲人卖的,也有受怨被主家卖的,更有过不下去自卖的。 既然卖身为奴,那就要守住奴才的本分,安生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以前在他处为奴,日子有这么舒心吗?有吗? 你们当中,有老实本分的,更有偷奸耍滑的。 不想或不能安生为主家做事的,今天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赎身走人。” “……”众仆人。 “没有吗?知道下次犯事是什么下场吗?从今晚开始,轮流学府里的规矩,犯错了对着处罚。 轻的罚月钱。 重的直接三十辊撵出去罚卖,特别严重的,直接卖到矿上去! 不要觉得咱们方家好混只会赏钱不会罚钱,不要觉得主子慈善犯错了就想着求情,也不要觉得你们背主了还会有好日子过。 以后想过什么样日子,就看你们现在怎么选择! 是好好的给主人做事,是踏实的跟着主家脚步,还是想得过且过偷奸耍滑的混日子? 想做后者,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不可能! 现在就请你们选择,留下还是走人? 我知道你们不少人手中存了不少赏钱,再加上月钱,赎身是够的。 还是照着黄山家的来,当初买了你多少银,今天还是多少银,只此一次机会。 以后想赎身,十六岁到五十五岁,不管男女,都是二十两银。 十到十六岁,十五两银。 九岁以下十两。 不管你们当初买进来是多少,想赎身就得这么多! 在场的都想好了吗?” “……”众仆。 “……”叶娟。 她也没想到黄妈居然这么会发挥,她真的想说,你真是个人才! 可能受以前教育影响,她常下意识的把这些仆人当成了同事,把自己当成了公司里的主管、老板。 她记了,人是会得寸进尺的。 她也忘了,朝代毕竟不同了。 她更是忘了,在这不讲人权的朝代,除了三纲五常,就是主子与下人。 他们是不平等的,他们中有些人为了利益,在有机会的情况下会反噬主人的。 如果黄山不是一个农民,而是一个掌握方家关键技术的心腹管事,她真的是养虎为患了。 而且此前,方宅确实只有奖而没有罚。 叶娟看到三个人颤颤巍巍的走出来,断断续续的与黄妈说,他们想赎身。 “!……”叶娟觉得,这会她的脸儿有点疼。 等这三个人顺利的拿了银子赎了身,并能带走自己日常的行礼后,又接连走出来四个人,其中居然有春兰! “少奶奶!奴婢八岁时,奴的爹曾外出做工,后娘背着他偷偷的卖了奴婢。 奴婢的亲娘与爹本就是亲戚,从小认识,一起长大,感情甚好,他们生了一儿一女,奴婢是长女。 奴婢亲娘生弟弟时难产,带了病症拖了两年去了,那时奴婢才五岁。 因为弟弟早产,体弱又常生病,而奴婢那时人小不仅照顾不了他还得指望别人照顾,于是遵从奶奶吩咐,奴婢的爹娶了后娘……” 总计就是亲娘死了,亲爹还算不错,天天想着挣钱养家糊口,却没想到再娶回来的媳妇居然是个黑心肠,偷偷的把长女卖了。 亲爹知道后不仅休了后娘,还想到主家把女儿赎回家。 可主家根本不同意,二两银子买的,赎身必须得五两银。 要不然就是干满二十年,再拿二两银子赎身。 春兰家本就拮据,如何拿得出来? 春兰父亲万般无赖下只能委屈女儿继续做个奴婢。 因为这,他与后娘家结成了死仇。 却不想春兰十七岁时,原主人家犯事了,要筹钱赎回压在赌场的小儿子,卖了家财不够,又卖了一群奴仆。 好在春兰面貌一般,也好在那主家夫人心地还算不错,没想过把她们卖远了或是卖到什么肮脏地方,这才被叶娟买了回来。 可现在有个问题,她买来时三两银子,如今想赎身,她必须拿出三两银来,然而她的银钱不足。 之前因为知道赎身无望,所以只要存点钱,她都让来看她的老父亲拿回去了,身上她的身上只有一两多银子。 她希望少奶奶能通融几天,等她父亲三天后上门,由他带银子来赎她。 “你能保证你父亲拿得出银子来赎你?” 叶娟好奇,原主被叶家所有人欺辱,出了事本还打算卖她呢,更别谈之后的赎身银了。 换个人,如叶红,老吴氏能同意拿出三两银子赎她?她很怀疑。 “如果奴婢的爹不愿意出银子赎奴婢,那就是奴婢的命,奴婢认了! 如果奴婢的父亲心里还有女儿,还请少奶奶发发善心,到时能让奴婢赎身,放了奴婢。” “好!”叶娟一口答应,她还是喜欢看到父慈子孝的画面。 黄妈无语! 本该严肃的训斥场面,被这两人一折腾啥气氛都没了。 此时的她如何还能冷着一张老脸? 她只好收了另外三个人的赎身银,让他们麻利点走人。 好在这次走的几人,平时就有点滑头,做事马虎不说,还到处爱挑是非。 即使他们不走,以后她也要找个机会除了他们。 第110章 拜访 晚上,方文博带回来一个消息,甑从书中了头名解元。 “他中解元,对甑家来说是件大好事,我们得了甑勇几次帮助,总得送份大礼过去表表心意。” 方文博心酸:“你看着办。” 叶娟看他忧闷的表情,“怎么?心里不舒服?他能中解元咱就能中秀才!” “……”方文博! 能不这样打击人吗?秀才公与解元公能等同吗? 他感觉自己在叶娟面前弱爆了。 不仅在她面前,还有甑从安、甑勇,现在居然又多出来个甑从书!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叶娟不知道他心里想法,即使知道,也只会呵呵笑,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前一日才叨咕甑从书,次日就有人上门了。 当黄妈把郑毅带到她面前时,她真的很惊讶。 这位现在可是甑从安的左膀右臂,怎么有空到她这里来了? “原来是郑叔!真是稀客,快请坐!”叶娟连忙让客。 “方家少奶奶,客气!” 如果是以前,郑毅肯定不会推让直接上首坐了,可如今他哪敢! 不说这个丫头如今取得的成就,就单单她对甑家的帮助,他也得把人当作菩萨给供起来。 因此,他只是坐了下首位,这是把她当作了主子看了。 叶娟估计是因为她与甑从安的交往让他如此尊重她,也就不再推让了。 双方有点距离,这样其实也好。 出了黄山一事,她对于如何与人交往这事开始谨慎起来。 “郑叔请喝茶。”叶娟好奇他的来意,“听说贵府二爷中了头名解元,这可真是大喜事啊!” 听叶娟主动说到此事,郑毅不由露出欢快神情,端到嘴边的茶也不喝了。 “这次是真的痛快! 以前常被人说望树镇的甑家只剩下钱了,说甑家的大爷如何的混,二爷如何的没好运,三爷又是如何的混不吝,甚至还联合起来想搞垮咱甑家。 如今呢?什么嘴脸都来了! 成天的找关系向甑家送钱送物,咱们甑家缺他们那点钱物?哼!没想到他们也有这一天啊!” 郑毅在甑家几十年了,也经历了多次风雨。 刚到望树镇时的艰难,三位老爷的打拼,大爷的堕落,二爷神话的破灭到现在的崛起。 每次都经历不少周折,如今总算是否极泰来了。 特别是不用再依附二房、三房,这让他心里最舒服。 “今天过来是受老爷与夫人委托,专门邀请方少爷还有姑奶奶您,到甑家做客。”说完,他递上了请柬。 黄妈本就立于一旁,见此立马接过来递给了叶娟。 郑毅看了看没做声,真的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呀,你永远不能门缝里瞧人。 他真的没想到,当初那么贫穷干瘪的山里丫头,如今居然能过上富家奶奶生活。 “郑叔,这送个请柬还得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三天后我肯定过去,我家文博也一起去,你放心就是。” 郑毅:“那到时老郑就在甑家恭候二位上门了!天色不早,我也不打扰你了,这就回去,估计晚上就能回到镇上。” “郑叔别着急,就是回去也不急在一时半刻。 黄妈,你去仓房,让人准备五十斤大米来,给郑叔也尝个鲜。 郑叔,你可别嫌弃,这可是咱们海安县特产,还是独一份!” 郑毅听后哈哈大笑,可不就是独一份嘛! “我说方家少奶奶,这可真有你的啊!这事闹得咱们镇上都风传了,说你是谷娘娘转世!哈哈哈哈……” “……”叶娟,什么谷娘娘,她怎么没听说过? 郑毅走了,扛着五十斤大米走的,当然不是他亲自扛,自有小厮跟着。 叶娟送走了郑毅,愁了。 她不知道上门做客送什么贺礼好,自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呀。 “黄妈,咱们送什么好?对方可是中了解元呢!” 黄妈想了想,“要么就送文房四宝?送这个虽不出彩却也不出错。” “那行。”叶娟想着,这个还是让方文博去准备好了,自己是个门外汉,他可是有夫子请教呢。 正在这时,春兰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少奶奶,门房送来的。” “这像随手写的。”黄妈拿起来看了看,“而且还是用的咱们门房那里的纸,这信封都没封上。” 春兰:“就是刚刚做客的那位…客人,扛着米的。” 叶娟听后忙接了过来,“你二叔于五日前先去,收高粱时跌到山沟里,脖子断了,抬回去人就没了。” 黄妈看到叶娟打开信后,脸上表情都没了,估计事不小,忙挥手让春兰下去忙,自己留了下来。 叶娟这会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了。 伤心,没有。 高兴,也没有。 恨?气?还是没有。 叶竹林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相处了几个月的陌生人。 不谈原主,就是她穿来后,她与这位名义上的二叔也没说过一句话、打过一次招呼。 不仅他,就是叶槐山、叶群山也没交流过。 估计她就是与叶家三兄弟说话,人家都不愿搭理她。 与她真正说过话打交道的,也只有那几个女人,以老吴氏打头、张氏结尾。 打交道的内容,除了让她做事还是让她做事。 所以说,他们对于她来说,真的是陌生人,那时的她,也就是客居而已。 “没事!你下去,我静静。”叶娟打发了黄妈。 她不想让她知道这事,知道了怎么说? 安慰她?她并不伤心。 不安慰?以正常人的思维,说不上会认为她很冷血,毕竟是亲叔叔。 所以说,这叶家人对于她来说,真的是多余的人。 这郑毅,难怪只能做个二管家,没脑子! 刚进入甑勇家的郑毅,狠狠的打了一个大喷嚏,把甑勇嫌弃得不要不要的…… 郑毅心道:我就知道告诉你准没好事,至于在后面这么骂人吗? 方文博晚上回来时,发现院内静悄悄的,基本没有声响儿。 他估计又出了什么事。 前一天回来,家里就有点不对劲。 他当时没问,因为需要他知道的,叶娟会主动告诉他,既然她不讲,那就不是什么事。 但他还是不希望叶娟在家遇到烦心事时自己帮不上忙不说,还要被蒙在鼓里。 于是次日上学时,他指明让邱大强陪同,一路问清楚了这才放了心。 可今儿晚上看这情形,估计遇到的事可能比昨天更大。 他赶紧回到正屋里。 屋里,黄妈正等着他。 第111章 家人 “上午甑家的郑管家来了,邀请少爷您与少奶奶后天参加甑家的解元宴。 本来谈的好好的,郑管家走后,又让门房送了一封信,少奶奶收到信后脸色就不好看了。 中午与晚餐都没怎么吃,早早的就回了房。” 黄妈把大概事情讲了一下,就退下了,少奶奶他们房里,晚上不用人值守。 不过为了方便起见,她安排了丫鬟在耳房听差,如有事也能有人及时通知她。 “媳妇?”方文博进入内室,首先看到的,是坐在灯光下正在看书的叶娟。 “嗯?回来了?赶紧洗漱,我让人送点心过来。” 这两天,方文博不仅午饭不在家,就是晚餐也不回来吃了。 “我没事,不饿!”方文博看她与往常一样,也就放下了心思,他得先去洗漱,之后再过来问细节。 半刻钟后,方文博换下常服,穿上了家居服,而屋内迎接她的,是与往常一样准备好的点心。 最近天天上学起早贪黑的,所以回来后,他一般不再去书房看书了。 他晚上回来,基本上都是用来陪媳妇的。 “还是媳妇好!你不准备我还没觉得饿,这一看到食物,肚子居然咕咕响了!” “那你还不赶紧用!”叶娟知道他贫嘴。 “娘子啊,你还是过来陪我用点?这一日三餐,现在都无法与你一起就餐了,看不到你吃,我就是闻着香也少了几分食欲啊……” 叶娟不耐烦他这磨人精不停的念经,最后还是陪他吃了几个小馄饨。 等收拾好上床后,他这才问叶娟这一天在家干了什么,有遇到事没。 “黄妈说的?你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 方文博一听,心里也就放下了大半。 “你就与我讲讲呗!” “真的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晚咱们说到的,甑从书中解元一事,邀请咱们后天过去赴宴。” “知道了,礼物?”这个黄妈已经与他说了。 “你买,文房四宝随便选,就是买一套都行,价值百两银子,我再买几样手礼也就行了。” “那行,明天中午我去趟书斋。” “给你看看这个。” 叶娟把郑管家写的那张信纸递给了他,“确实没什么事,就是死了个人,你看了也不用放在心上,他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个外人。” “……”方文博看后也愣了,是没关系,就是心里有点膈应。 他很理解叶娟想法,当初他的亲娘被县太爷施行棍棒当场打死,他那时居然也没有一丝难过。 叶家对叶娟做了什么,同村的他一清二楚,叶娟感觉不到伤心他认同。 谁让他们不义在前呢? “没事!确实就是死了个人而已,咱不管,来说点开心的事……” 黄妈站在房门外,虽然听不清里面说了什么,但之后传出来的笑声让她松了一口气,这才安生的下去休息了。 她这辈子啊,不想再折腾了,就希望这两位善心主子能平平安安的,她也能跟着享福了。 叶娟无事,方文博也就放心的继续上学了。 用了早餐后,春兰跪在叶娟面前,说她爹来了,并且也说了,他爹要给她赎身,银子他现在已经回去取了。 在这个年代,能看到父亲为了女儿心甘情愿的掏钱,对叶娟来说真的不容易。 自穿越以来,看到的听到的,做个女儿的都没什么好下场,轻的非打即骂,重的就直接卖了。 如黄妈,自己居然有家不能待。 而叶红,死了老子,估计连自己以前的日子都不如。 这春兰父亲还是比较少见的,看来确实很疼女儿。 既然如此,她也不做恶人了,索性好事做到底。 “黄妈,等会你去看看黄山家以前得用的,让人收拾了一起给春兰带回去,说不上也能用得上。 再赏她一两银子,给她弟弟买点吃的。” 说完,她转头对着春兰,“春兰,你得感谢你有个好父亲。 你就安心的回去好好过日子,这赎身银子我也不要了,咱们主仆一场,算是我给你添妆。 回去后找个老实厚道的人嫁了,以后如果有了女儿好好带她。 你别忘记你爹今天是怎么待你的,女儿也是自家的孩子。” “少奶奶……”春兰感动得泣不成声。 她没想到,少奶奶能如此心善,免去她三两赎身银不说,还倒给一两银。 甚至还让她收拾自己随身衣服,还有黄山家的…… “以后如果您用得到奴婢,请您一定要说,春兰感激不尽!”说完,她又磕了几个响头。 “好了!好了!我可没死呢,可别给我磕这么多的头,渗的慌! 赶紧回去收拾,黄妈也跟着去安排。” 春兰终于还是走了,被她爹带走的。 春兰以前没有名字,家人就大丫大丫的叫着,她爹高兴女儿回来了,更感激女儿主家的仁善。 “大丫啊,咱们得把少奶奶记住,以后得回报啊!” 春兰亲爹做了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农民,遇到了不少糟心事,可今天他居然遇上了大善人。 他边走边与女儿说,“咱们家现在总算苦尽甘来摊上好事了。 回去爹就给你找个好亲事,不远嫁,就找个靠近的。 你们也就姐弟俩,以后互相帮忖着点。 说来还是爹对不住你,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现在总归是好了,你弟弟再过两年也能说亲,家里也就顺畅了。” “爹,我不苦,你才苦呢!得费心操持家里,还有弟弟的身体……” 门房春分看那父女俩走远,眼热! 他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记忆中他就一直被卖来卖去,方家不知道是他第几位主子了,可却是他遇到的最好的主子。 “怎么?眼热啊?你也想赎身?”同在门房值日的秋分看他神情,不由调侃他。 “去你的!我才不想赎身呢,要赎你去赎,这里以后就是我家!”被秋分一打断,春分也没什么伤感了。 “你都没走,我走什么?这里还是我家呢!”秋分看他不难过也就不搭理他了,转身准备回院内,却发现黄妈正站在他们身后。 “黄妈!”秋分。 “黄妈!”春分也赶紧打招呼。 “你二人好好干,这里是你们家,也是我的家,少爷少奶奶不会亏待咱们的!” “是!”二人异口同声。 第112章 想买田 下午,叶娟带着黄妈上街买礼物。 黄妈已经听少奶奶说过她与甑家的渊源。 她觉得甑家不会在乎少奶奶送什么,估计会在乎她去还是不去。 对甑家而言,少奶奶是他们家的恩人。 只要他们当家的脑子不糊涂,不是知恩不报的,肯定会把少奶奶当作贵客来往着。 哪怕当初只是顺嘴提了一句,可不管怎么说,少奶奶曾经保住了他们甑家的根基是真的。 如果没有少奶奶提醒,估计当时的甑老爷还想着卖高价发大财呢! 几十年的经历告诉黄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把原定的结果改变得面目全非。 比如她当初的婚事。 如果当时有人阻止她那没缘分的夫君,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 邀请亲朋参加婚礼,一般人家怎么会同意新郎官亲自去?而且还是在催婚前一日? 那日应该已经有远路的亲朋上门了?不用陪伴吗? 应该说正常人家,到那时都不会放新郎新娘外出,大家怕的就是出意外。 可准新郎官偏偏就出去了,所以说这就是他的命,他命里该绝。 甑家人,特别是当时的郑管家,如果没把少奶奶的话放在心上,估计甑家也不是现如今这模样。 这说明他们天生命里该富贵,保住了家财不说,还更上一层楼。 不得不说,他们也是仁善之家,不然仆从如何能说得上话? 这样的人家,她是赞同叶娟与他们交好的,不仅交好,还得交厚。 因此在买礼物上,她没让少奶奶买贵重的,主要是考虑到方家实际情况及与甑家人之间的交流情况。 还是买份常见的不出奇的,让收礼的人感觉到他们夫妻二人是用了心的也就行了。 她估计,如果少奶奶买贵了,甑家当面肯定会收,可收了后,可能还得挖空心思准备回礼,那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她见过甑家的三爷对少奶奶他们不错,甑家的重要管事甑勇及郑管家对主子们也很尊重。 可甑家其他人少奶奶并没见过,还不知道其他人,特别是甑家后院那些夫人们品行究竟如何呢。 能否持续交往下去,后院夫人们也是关键。 因此,买的四份随手礼,其中的两份就是给老夫人与甑太太的。 一份海安县名品,一束抹额,是给老夫人的。 另一束抹额,是给甑太太的。 少奶奶年龄不大,送个抹额就好。 一匹锦绣是给甑解元的,寓意锦上添花之意。 最后一份是送给甑老爷的香茶。 再加上少爷买的文房四宝,足够了。 二人逛到晚饭时分才回府,刚进入厅堂休息,夏荷就送来一份请贴。 叶娟打开一看,又是王夫人! 这人又想干什么?想到首次见面给她的下马威,她头疼。 虽然前几个月也送了请帖,她怕烦推脱了,却也搭上了一份重礼,这次又想干什么?不会还是想收礼? 这隔几个月就折腾你一下,真让人受不了! 可现在不是她想拒绝就能拒绝的。 “黄妈,你回个贴,就说明天去解元公家吃酒,没空去,推迟两天。” 好好的兴致又因为那个丑女人给败了! “少奶奶消消气,咱不与她一般见识,她还能狂多久?听说张太爷今年任期满了,也管不了咱们多久了。” “管不了那也是年后的事,这眼面前总得撑过去,也不知道她又要出什么猫招!” 不管王夫人行事多么让她气忿,该吃饭还是得吃。 晚上,方文博给她带来了答案。 原来,学堂里有一位学子,姓高。 几天前就与他接触,想高价购买他们家的田庄,究其原因,当然是因为那里可以栽种水稻。 方文博当然不同意了。 那个高学长,比他早上学数年,可到如今也没考个童生回来。 他家是商户,不缺钱,原想让他上学考个功名出来,可惜他不是这块料,成天的就知道在学堂里混日子。 学不进去也就算了,却常常与一帮狐狗狗友惹是生非。 方家田庄高产,他前后也凑趣过。 本以为这事与他们家没关系,却不想这个田庄原本是准备卖给他家的,因为价钱没谈拢,结果却被方文博横插一杠。 方家水田的高产,让高父后悔莫及,现在想想,那里是天然的水田啊。 高父也就是在家里发发牢骚,唉叹与自家无缘罢了,倒是没有强占的意思。 可这却让高母与这位高学长上了心。 母子二人嘀咕了一会,就兵分两路,准备把庄子给搞回来。 高母准备了一份厚礼,想让王夫人从中做个调停,让方家把田庄卖给她。 她也知道,如今自家再想买回这个田庄不太可能,但是对方她听说过,没权没势无亲无靠啊! 他们高家可不一样,与县太爷交好不说,还是县里数得着的大户。 她猜想,没见识的人,一般都怕官府,敬畏着县太爷的官威,估计方家也不例外。 到时请王夫人出面吓吓那小娘们,想来他们也不敢不让出田庄。 而这位高姓学长,他直接联系方文博,想让他把田庄直接转让给他。 如果成了,这就相当于他的私产了,可惜这小子居然不听劝。 于是这两天在学院里,他不停的带着个狐盆狗友围堵刁难他。 方文博没想到,他不卖,这姓高的居然找上县太爷夫人的门路了,居然想着恐吓他媳妇! 这真是欺人太甚,一个商户而已,居然敢欺到他头上! 方文博让叶娟不用烦恼,这事他会解决。 “你怎么做?”叶娟好奇,难道找夫子? “你不用过问就是。” 之后他就出去了,很晚了叶娟才感觉边上有人上床。 次日凌晨,方文博早早起来了,与叶娟一道,收拾了一翻就向望树镇出发了。 他昨天就向学堂告了假,所以也就不用烦心上学的事。 到望树镇路程近百里,他们得抓紧赶路,因为中午前得赶上甑家的酒席。 所以这次乘的是马车,不过也得耗时三个多时辰。 他们走后不久,海安县高家门前,也渐渐地热闹起来…… 第113章 甑家人 望树镇的甑家,此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解元宴开始了。 叶娟与老太太同桌,她的周围都是甑家近亲女眷。 她的左手边是老太太,右手边是老太太娘家两个侄媳妇,也就是甑老爷亲表兄弟媳妇。 老太太侄媳妇,甑从安他们得尊为表婶,她们今天坐在下首作陪。 而上首位置,坐着的是甑从安的两个嫡亲舅母。 这个桌席,本来叶娟是看不懂的,也不清楚这些人与甑家是什么关系,可没办法,她被老太太拖住了,非得让她一起入席。 这就导致一桌甑家嫡亲中坐了她这个外人! 而且这个桌子她也不知道怎么坐,她开始觉得,既然脱离不了这桌,那就找个上菜的位置准没错,不然坐了主位可就丢大脸了。 没想到就这一个位置,她被人拖来让去,从主位让道次位,最后折中坐了横位,与老太太一道坐了主家位。 这还是黄妈抽空告诉她这么坐的。 这桌子一共八人,上首解元公亲舅母,下首亲表婶,横头主家人老夫人与她,横头对面是上菜斟酒的,也是主家小辈人。 今天她居然成了甑家人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席也该散了。 叶娟喝了点米酒,度数不高倒不至于喝醉。 与她同坐一起的甑老太太,估计可能是上了年纪,也可能不胜酒量,状态不是很好。 她赶紧与边上的丫鬟一起扶着老太太,准备退下酒桌送她回去休息。 老人的两个侄媳妇见状,也赶紧过来搭把手。 之后她们两人与甑从安两位舅母告别,直接换下叶娟与那个小丫鬟,一人一边挽着老太太的臂膀向内院去了。 叶娟看老太太亲人接了手,也就退了下来,自己毕竟是个外人,也不好参合。 正在这时过来个嬷嬷,看穿着应该是个很有分量的管事,最起码是主子面前得用的。 她先与两位舅夫人打了招呼,这才与叶娟见礼,说等会酒席散了,将带她去后跨院休息。 听了嬷嬷的话,甑从安的两位舅母直接说散了,她们也得去休息了。 叶娟赶紧与她们打招呼,等送走了这两位,又与甑家另外两个亲戚告退,这才离席随着嬷嬷而去。 等她进跨院时,黄妈早已过来,并且铺好了床铺,就等着她上床休息了。 她感谢嬷嬷带路,让黄妈送上谢礼,又打赏了跨院里的丫鬟,这才让黄妈关上房门一起休息。 黄妈本想与叶娟回话的,却被她打断了。 她早就看出黄妈一脸疲惫,她也是,还是等休息后再说。 昨晚就没睡多久,凌晨出发又急赶路,路上不好走还颠簸的很,到甑家时又没顾得上休息,接连应付了一早晨一中午,真的很累。 不一会儿,主仆两人就陷入了深眠中。 “安置好了?”甑太太问进来的嬷嬷,也就是刚安置叶娟二人的那位。 “好了,夫人。” 这位嬷嬷,也就是甑太太的心腹陪房云嬷嬷回话,“我是等她屋里没声响了才回来的,估计累坏了,睡了。” 甑太太:“也是!县里到这里可不好走,如果昨天他们提前过来要好点,急赶路肯定很累。” “二姐,如果不是你昨天告诉我,我根本不信她原本就是个苦命的农家女。 这要让不明真相的看了,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官家小姐。 言谈举止一点不差,真看不出来她出身会如此的低。” 说话的是甑从安的小舅母文氏,相比于甑太太,她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岁出头。 她夫君老来得子,年龄与甑从辉差不多大。 另一位坐着的,是甑从安大舅母白氏,她夫君居长六十出头了,她今年正好六十整。 “这丫头长得不错,额头饱满,一脸富贵相。” 白氏已花甲之年,看的多经历的也多。 在她看来,这丫头天生就长着一副讨喜相,也不知道她那亲身父母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如此不待见她。 吃酒时她观察过,她虽年幼却没什么不得体的,该敬酒的敬酒,该推让的推让,进退得宜,举止大方,很难得。 甑太太听了也赞同,可不就是富贵命么? 那方家小子有什么? 不就县里判给他的几十两银子,如今方家何止几十两,还不就是她嫁过去后发的家? 这说明她命好,旺夫啊! 能旺夫肯定也能旺父,如果不是她娘家作,估计也能提拔一下,如今听说那叶家可惨了。 要她说,这是撵走了一个财神爷。 早知道她命这么好,当初她就该抢先下手,把她定下来给老三得了。 甑从安这会耳朵忽然很热,也不知道是谁又在背后叨咕他了。 此时他的手下人,已把方文博带下去休息了。 而他,则赖在他二哥处不走,坐看着他在那研究他眼中的死物。 不就是块砚嘛,至于吗? 甑从书不理他那不着掉的么弟,他此刻正爱不释手的摆弄着同窗送的臻砚。 臻州砚,天下闻,其中的精品难得一见,如今他居然有幸得了一块。 “二哥!我的亲哥!”甑从安摊在椅子上,真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对于这个弟弟,甑从书的记忆还一直停留在他五岁时,那时的他多可爱呀! 聪慧可爱,乖巧伶俐,是家人的开心果,可如今这是谁? 他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他那个爱找他撒娇的可爱的弟弟被哪个换走了?怎么换来这么一个不着调的无赖来? 他有点不想认啊! “说!”甑从书高冷的回复。 “我上次就说过,不把毛一街玩死我就跟他姓!他是我甑从安头号仇人!你不准插手听到没有?” “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你想跟谁姓呢?要不我让爹找你聊聊?” 面对甑从安的竭斯底里,甑从书反而冷静得很。 毛一街,甑从书原来的准岳父。 本是海安城下的一个大地主独子,没想到读书很有天分,一路高歌猛进,十八岁还是个少年郎时他就中了举。 因为人长得俊俏,家底又丰厚,在当地一时成了百家求的好儿郎。 最后他也不负众望,被海安城府台看重,给他介绍了连襟家的女儿为妻。 第114章 甑从书前岳家 府台连襟也是个不小的官,海安城学政。 这下毛举人直接给自己以后的仕途找了个后台,这可比他单打独斗强多了。 少年中举,娇妻在怀,在他十八岁那年,毛举人成了人生赢家。 本应该乘胜追击,直接金榜提名的,却没想到这家伙仕途就此到头了。 毛举人酒品不算好,在一次与朋欢聚中,他闹着耍酒疯,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居然从二楼跌落下去,终至左腿残疾断了科举之路。 从那之后,他的运气居然急转直下。 他娘子接连生了三个孩子,却全是女儿。 为了传宗接代,他先后纳了数名美妾,却也无一人产子。 在他过了而立之年时,他原配妻终于给他生了个儿子,却在周岁时才发现,这唯一的儿子居然是个傻子,也就是个痴呆儿,脑瘫。 虽然是个傻儿子,可毕竟也是儿子! 为了他,毛举人不再浑浑噩噩,他重振家业,开始了经商之路。 凭着他举人身份,靠着岳家及聪慧的脑袋瓜子,生意居然越做越旺。 不过几年,海安城有名的旺铺一条街,大多铺面全归到他手里。 他希望在他百年后,能给未来的孙子多留点家底。 为此,他从儿子五岁起,就开始给他挑选聪明伶俐的童养媳。 儿子指望不上,他就指望孙子了,能找个聪慧的儿媳,再把家产传承下去,他也对得起毛家列祖列宗了。 却没想到他将步入不惑之年时,他的人生又迎来了惊喜。 他的太太居然又老蚌还珠,给他生下了一对健康的龙凤胎! 这一胎,女孩为长,男孩为幼。 女儿家中嫡出行四,排行行九。 因为女儿给他带来了聪慧的儿子,所以毛举人对这个女儿也尤为宠爱。 自小就开始培养她,等她十四岁时,琴棋书画五一不精,已闻名海安城。 当时真是一家好女百家求,却没想到这毛举人出人意料,居然准备把女儿外嫁了。 这位被毛举人准备外嫁的九小姐,就是甑从书的前未婚妻毛氏。 甑丛书十三岁就中了秀才,还是头名。 他自小就有神童之称,等他取得秀才功名后,不仅轰动海安县,就是在海安城也被多方关注着。 毕竟如果他以后中举,甚至高中进士,那海安城这些读书人以后可都是他的同乡,甚至还是同僚。 如果他进士及第,本地父母官也得感谢他,因为他,给他们政绩也增添了一笔。 而且这位神童如今还处在微末时,此时不关注不结交,难不成等他高中后? 按照他如今的势头,一个举人是跑不了的。 既然对方最少是举人身份,他们又怎么可能放弃? 因此,他入了毛一街的眼也就不奇怪了。 对毛一街而言,甑从书比他当初行情还要好。 当初别人说他聪慧,只有他自个清楚,他那是勤奋。 与甑从书相比他差远了,人家可是自幼就有神童美誉。 当初他只是海安城下面镇上地主家的儿子,而甑从书却是官绅出身,远高于他。 对方不仅家产颇丰,还有两位得力的亲叔叔,一位是五品京官,另一位也是举人出身。 如此条件他如何不心动?心动之后,他就把他的掌上明珠搭上了。 也不知道是他这人运气不好还是他女儿命不好,六月说好的亲事,没想到不过一个月,甑从书居然出事了。 原本百家求的娇女,定了亲后,女婿居然立马变成了一个傻子。 毛一街是真疼这个闺女,想到女儿以后要一辈子面对一个傻子,他就不愿意,于是就与甑家协商退亲。 甑老爷这辈子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既然对方不愿意,他也不能强绑着?于是也没有磨蹭,协商好后很快就退了婚。 可能结亲时太高调闪了别人眼,也可能退婚了本身对女子就不公,于是退货后没多久,对女方不利的流言就接二连三的传了出来。 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的,传来传去,居然传出这毛家九小姐克夫。 说什么好好的天才神童,因为他的女儿命硬,把人家克了,变成傻子了。 退了婚的女子,名声本就不好,如今又传出克夫,她如何还能找个好婆家? 毛一街听到后很气愤,可他也无能为力。 他是势大,可也没那能力只手遮天。 因为甑从书,他的女儿被人百般嘲笑,甚至都找不到好婆家。 于是始作勇者甑从书,就这样被他记恨了,不过那时他也只是心里恨恨而已。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只要有足够的利,只要女方不那么挑剔,还是能找到相应的婆家的。 因为毛家的高额陪嫁,毛九小姐在退亲后不过半年,为了家人,为了年幼的妹妹,她还是顶着流言极快的嫁人了。 但她嫁过去后日子并不好过。 夫君是老儿子,因为继承不了祖业,亲娘这才看中毛一街家名声不好的女儿。 因为名声不好,毛家女到了婆家就备受排挤。 这婚结时就存了目的,婆家看中的是毛家的利,虽然想磋磨儿媳,但看在利上也就忍了,也只敢暗中下手。 可九小姐是何人,本就聪慧,又是毛一街亲自教导出来的,不过一月就把婆家内外了解个彻底。 对于他们提的拿钱出来用,她不理。 对于他们想蹭毛家势,她不问。 对于他们想让她解决的事,她不办。 让她回娘家求助,她照常回,但她回去了却成了闭口的蚌,三缄其口。 一次两次不办,次数多了,她婆家也就回过味来了,这个儿媳妇娶了没用! 于是他们就开始明里暗里的欺负她,不过他们欺负人还知道个度。 毕竟她娘家势大,而他们家整个家族也就出了一个秀才,还是个吊车尾的。 毛一街原先就知道女儿顶着那样的名声嫁了,日子过得肯定不容易。 可真知道她被婆家磋磨了还是难受了,特别是当女儿被人赶回来找他帮忙却又不提婆家要求时,他就难受得要命。 女儿不幸福,按理该找女婿问罪。 可女婿是女儿的依靠,而且女儿还在婆家待着呢,他怎么可能主动送把柄给人明着欺负女儿? 女婿不能动,那始作俑者甑家就成了他的心头恨,特别是更恨甑从书了。 你自己毁了就毁了,怎么还要搭上别人家女儿一生幸福呢? 气恨到最后,他就想发泄了。 第115章 秘密 甑从书已经是个傻子,他没有办法找个傻子出气,于是他就把主意动到了甑老爷与甑从辉身上。 之后他就派人关注起甑家内外来。 甑从辉的堕落他也从中插了一手,望树镇上最大的赌场就是他开的。 他的想法很极端,我的女儿被你儿子毁了,我日子过得不舒服,你凭什么能过上舒心日子? 当甑从书苏醒并能参加秋闱的消息传来后,他更恨,因为这时他的女儿居然被家暴了! 因为愤怒,他就想使法子从中破坏甑从书的科考之路。 水中下药,饭里投毒,偷换考篮,破坏笔墨纸砚,接二连三的不停使着阴招。 因为叶娟的提醒,甑从安提前布了局,最后都一一破解了。 可他气啊! 这他娘的太被动了! 他想反过来整对方。 你不是考场会折腾吗?你也有儿子呢! 等他布置好一切,准备给毛一街儿子迎头痛击时,却被甑从书给破坏了! 甑从安当时那个气啊! 这二哥是亲的?怎么胳膊肘专门向外拐呢? 可没用,哪怕他怀疑,对方终究还是他的嫡亲二哥! 他哥说了,他的事他自己解决。 甑从书早就从旧时同窗那里了解到,他前未婚妻,如今日子过得艰难,毛一街如今行事极端他也能理解。 换位思考,如果他的姐妹也遇到这种糟心事,他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不过他认为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岔子,这才导致毛家女日子过得如此艰难。 当初双方解除婚约,毛家做事虽然不地道,却也不至于让退婚女儿承受如此差名声。 他虽然傻了,可还有命在呢,这怎么能算对方命硬克夫? 定亲后退亲,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很多。 就是死了男方,也没听说过哪个女子退亲后会像毛家女这么倒霉的,最多低嫁了事。 如果么弟这次为他出头去找对方儿子麻烦,破坏了人家科举之路,那这个梁子就真的结下了,得变成死仇了。 不是他心软,而是甑毛两家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特别是毛一街虽然报复,可只要有心,还是能察觉得出来的。 最起码他没阴你夹带纸抄。 看在对方年纪不小份上,他还不如放开心胸,不然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现在他已秋闱高中,毛家以后就是想再动手也难,因为他家还没那个条件。 他想在年前去海安城一趟,当面拜访毛一街,看能不能化解对方心中的怨。 如果不能,那他也不惧他。 其实书中的世界,几年后的今天甑家已经很惨了。 甑老爷已经去世,甑老夫人也亡了,而甑太太又疾病缠生,甑从辉也废了。 望树镇的首富甑家,居然只剩下甑从安一个少年郎在苦苦支撑。 那时的毛一街听闻后也就息了心事,毕竟想要报仇的对象都没了,他总不至于没了人性,还想着去欺负人家一个孩子? 当时的毛家,小儿子已在今年这届科举考试中胜出,虽然之后再没能更近一步,却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而因为小儿子中举,一门两举人,也给九小姐带来强有力的支撑。 毕竟当时的婆家敢欺负她,也是因为她父亲老了,风烛残年了。 此前,她娘家只有一个傻大哥与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才的呆愣弟弟,后继无力还没有什么得力的亲戚相帮。 如今他们哪里还敢?两个举人呢! 自家的孙辈还得上学堂,自家的生意还得继续经营,诸多方面都等着毛氏娘家提携呢。 书中的毛一街怎么也没想到,几年后,甑从书居然好了,居然还能参加科举了,而且聪慧居然不减当年! 他就像喝了鸡血样,又激起了心中的怨。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另嫁女儿?如今这厮是来嘲笑他的? 他老了,本就心有不甘,女儿终因甑从书被毁了,这辈子过不上好日子了。 如今甑从书给他机会报仇,他哪里会放过?不过他也不想赶尽杀绝,就准备再折腾一次。 还真的就是一次! 在最后一场考试进场时,他派人偷换了他的笔墨,能不能成事,就看这小子运气了。 好在甑从书机灵,试卷没发下来时他就发现了端倪。 他当即用锦绣文章,以玩笑的方式从主考大人那里讨来了笔墨,最后凭此笔墨高中解元,一时成为美谈。 …… 甑从安忧闷的看着二哥,他无话可说,这确实是他自己的事! 哼!如果他不是他亲哥,他才不会白费心思去管这闲事! 他真不想理对面那老好人了,可一时又无事可做,就傻坐那发呆,最后居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甑从书久没听到人声,这才从书里抬头看向么弟。摇摇头,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走过去,轻轻的给他披个薄毯子。 甑从辉被废,他清醒后就知道了。 就是他没病前,他也没指望过甑从辉,那个人,不配做他的兄弟! 那就是个自私自利偷懒耍奸的怂货。 自命不凡不说,还嫉妒他,常以大哥身份自居,经常有事没事找他的茬,他只不过不说而已。 爹已经很辛苦了,辛劳了一辈子,却为二房三房做了嫁衣,如此他们两房却还不知足。 是的,他早就知道甑家另外两房人私心重,手足互助,他们大房根本指望不上。 他很心疼甑从安,这个么弟,比自己小了十一岁,快一轮了,今年只有十六岁。 他出事后,父亲肯定把大房重担全压到了他身上。 他只要一想到仍处在年幼的弟弟,双肩却压满了重担他就心疼。 如今他醒了,本该是他承担的事怎么能让他一个孩子去承受? 毛一街知道心疼女儿,他难道不心疼弟弟?不心疼父亲? …… 叶娟睡了一个时辰后醒了。 这里不是自己家,她不可能睡得那么死,再说睡了两小时也不短了。 黄妈比她醒得更早。 “黄妈,你怎么不再多睡会?今天是真的累着了。” 黄妈:“没事,我睡半个时辰足够了。”说完,她端了盆来让叶娟净脸。 叶娟边收拾自己边询问,“上午那会你没遇到什么事?” 黄妈等她洗涑好了,收拾了一翻又换了衣服后才道:“少奶奶,我发现了一件大事!” “啊?”叶娟惊了。 这黄妈平常很冷静,做事果断,一般事她不会放在眼里,这大事得有多大? 黄妈看叶娟惊奇,也就不再保留,为防止他人偷听,她就与叶娟耳语了一会。 叶娟越听越惊奇,太诧异了! 第116章 甑家姐妹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 随着黄妈声落,之前的丫头进来禀报,老夫人有请。 “你等会!黄妈帮我看看哪里还有不妥当的?” “没事,可以走了。” 黄妈又仔细看了一次,真的没什么问题。 叶娟这两年串了个子,按现代算得一米六多了。 却光长个子不长肉,刚八十斤出头点,所以人就显得格外高挑。 为了防止给人竹杆印象,她就换了套宽松的衣服,一身水蓝色细棉布袄裙。 用玉钗挽了个斜飞髻,两边各垂下一缕调皮发丝,让人见了眼前一亮。 再看脸旁,皮白唇红,双眼明亮。 脸虽瘦却也有肉,长了一张美人脸,高额眉、天庭饱满,右嘴角若隐若现可爱小梨涡,让人见了就心喜。 她心下感叹,少奶奶长相如此出众,那叶家人难道是个张眼瞎? 这张脸,只要会看点相,都知道这是个富态相。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同一个人不同的气场表现的相貌也各不相同,这叫相由心生。 原主叶娟,吃不饱穿不暖不说,还常常被老吴氏婆媳非打即骂。 自幼就被迫与外人隔离,养成了弯腰见人胆小怯懦的个性。 而穿过来的叶娟,与原主成长环境差距甚大。 首先是社会背景不同,她来自信息爆炸的文明社会,与本朝所提倡的妇德是无法比较的。 其次是她成长在一个温馨又开朗的家庭环境里,她家庭富裕,父母恩爱,还是个独生子女。 最后还得加上她曾经接受过长达二十年的后天教育。 这些接合在一起,也就造就了她如今这乐观开朗的个性。 此种个性,哪怕就是换到胆小怯懦的身体里也不会改变,只会反过来改变原身。 …… 叶娟来到老夫人院子里时,本以为这里的人不算多,结果却吓了一跳。 甑家的女人们应该全聚到一起了! 经过甑从安的长姐甑从慧介绍,她与在坐的众人一一见礼问安。 甑从安的五个姐姐,叶娟这次有幸全部见到了,也终于知道甑家大房儿女排序了。 她对边上的甑太太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牛人呐,居然生了四个闺女三个儿子。 算上女婿外孙,好几十口人呐! 甑从安长姐甑从慧,三十二岁,嫁到海安县里,春善堂胡大夫亲侄儿,生三儿两女。 长子甑从辉,今年而立,已被逐出甑家。 他娶妻王氏,望树镇王家,王家经营望树镇唯一一家当铺。 甑从辉高产,一妻九妾,通房无数,女人多孩子就多,高达十三个。 庶长子比甑从安就小两岁,而嫡子居然比庶子又小了五岁…… 叶娟都能想像得到,那大房内部估计得天天上演甄嬛传。 甑二姐甑从芳,比甑从辉小两岁,今年二十八岁,嫁海安县古举人家,生三女一子。 甑丛书排第三,比二姐小一岁。 甑三姐甑娟,丫鬟生,从名字就能区分开来。 她与甑从书同年,只是小了月份,嫁给海安城一商户。夫家姓苟,生两子两女。 四姐甑从熙,比甑从书小三岁,嫁到曲城老太太娘家。夫家姓吴,目前生两子一女。 五姐甑从楠,比四姐小两岁,今年二十二岁,嫁到海安县,甑太太娘家,容家。是二舅家的小儿子,目前生育一子。 二舅母身体不好今天没有来。 最后就是甑家的老么甑从安,比最小的姐姐还要小六岁,今年比叶娟大一岁。 叶娟是真没看出来这家伙只有十六岁,嗯,也不比她大多少,看他以后还怎么在她面前自称爷! 甑家姐妹们不明所以,不知道奶奶与娘为何如此重视叶娟,还让她们与她平辈相交。 特别是甑从慧,她的女儿差不多与叶娟同龄了。 而三姐甑娟,心里却忍不住嫉妒了。 在场的都是嫡出子女,如果不是就她一个庶出,估计她都没机会站在这里。 甑家大房,从上到下都不喜欢庶出,当然,甑从辉例外。 小时候她还因为名字不同找太太理论过,结果太太一句话没说,直接让仆妇把她抱走了。 那个仆妇当时的话她至今还记得:“三小姐,您要感恩!有些不是您该想的,太太能留您条命,能让您吃穿不愁就该知足了。” 长大点她才知道,她,与兄弟姐妹不同的地方,是因为不是同一个娘。 虽然是嫡亲姐妹,但另外四个与她总有隔阂,她融不进去。 可今天,她们居然如此对待一个孤女。 是的,孤女! 刚刚奶奶说的,让她以后把这里当成她的娘家,只要甑家能做到的,甑家一定会义不容辞立马办到。 一边的母亲也是这样承若的。 可这个承若,她这个甑家嫡亲女儿却没有那个福气。 叶娟暗中打量甑太太,按甑从慧年龄算,那她也有五十左右了,可看起来最多四十,真是保养有方啊。 反而是甑从慧甑大姐,与实际年龄相差不大,甚至显得大点,母女二人坐一起,就像姐妹花。 现在的室内,除了甑系姐妹、甑太太以及老夫人,也就是自己一个外人了,当然还有不少丫鬟仆妇们,济济一堂。 “这丫头会长,长得真俊!” 老夫人这会才有空细打量叶娟,从头到脚,她都挑不出什么错来,不由得暗自点头。 叶娟又被老夫人拉着坐到了身边,她感觉座下众人明里暗里的打量,她也只当不知道。 “谢老夫人夸奖!要晚辈说啊,您老才是长得好,打眼一看就慈眉善目心肠好,再瞧恍如梦里的观音现身来。” “你这丫头!巧嘴!”叶娟把她比作观音直把老夫人逗得开怀大笑。 甑从慧:“奶奶您看,才见了两面的叶丫头都这么说,为了儿孙您老也得多保重了,长命百岁肯定跑不了,咱甑家还须您一直长眼庇佑呢!” “呵呵!……老身庇佑?你也敢说?我可不敢,这不是亵渎观音菩萨嘛!” 在场全是女人,三言两语一时笑语频传,端的是婆媳和睦、母慈女孝。 叶娟估计天色不早了,就想打招呼准备回海安县。 “老夫人、甑太太,还有众位姐姐,感谢甑家今天热情款待,叶娟不胜感激! 大家以后有空还请到海安县方家坐坐,认认门。 现在天色不早了,回去刚好能赶上城门关闭,老夫人,晚辈这就告辞了啊!” 第117章 一家人 “这哪能!今天不许走!起早贪黑来回赶路,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听话!”老夫人抓着她的手不放。 甑太太及甑家众姐妹们也帮着劝阻。 “娟妹妹,你真不能走! 早晨过来还好,越走天色越亮,官道上行人也在曾加。 可晚上就不行了,一般人能早赶路的肯定不会选择走夜路。 这天气也渐凉了,行人减少不说,万一路上再遇点事那不就糟了嘛! 我也住县里,咱们明天一道走。” 甑从慧赶紧帮忙劝阻,她晚上得问问娘,这是怎么回事,奶奶与她怎会如此看重一个外姓孤女。 一时众人七嘴八舌的劝导,叶娟也只好打消注意。 她也不会赶夜路,是准备住到客栈去。 来时时间紧只好先到甑家了,如今瞧他们这热乎劲,估计也不会同意他们去住客栈。 那就住一晚。 方文博也早休息好了,他起来后就准备找甑从安拜别。 下人带他来到甑从书书房。 此时的甑从安,也早从打盹中清醒过来了。 “二爷,三爷,感谢热情招待,天色不早了,文博向二位辞别,还请三爷派人通知我娘子一声。” “还真是一家人!” 甑从安已经从丫鬟口中得知,叶娟提出辞别却被老太太留下了,传话过来让他们留方文博住一晚。 方文博听明原因后,也就不再坚持。 一时无事,他就向甑从书讨了本书,准备打发时间。 甑从书已明白叶娟对他们甑家来说代表着什么,也知道方文博如今正在上学,看他拿书看就来了兴趣。 方文博上学堂也就是今年的事,以前的不能算,也只是认识几个字而已,算不上有多大学问。 可他如今学到的知识,他的勤奋努力以及他先天的智质,让甑从书喜出望外。 虽然读书晚了,却是个好苗子。 按这学法,出人头地指日可待。 不像么弟,就算有颗好脑袋瓜有什么用,成天不学无术就知道玩。 “……”甑从安被二哥无辜的嫌弃瞪目很忧闷,这小子找揍啊,故意拉人仇恨。 甑从书的夸奖让方文博内心都有点糊涂了,自己差媳妇那么多,真的不笨吗? “你们学堂里的夫子我都认识,特别是苏院长,我给你封信,到时你交给他,以后如有学业问题,可以放心去找他求解。” 方文博听完,赶紧起身拜谢。 甑从书摇摇头,这么点忙,如何能抵得上他媳妇对甑家的帮助? 听了父亲与弟弟的复诉,甑从书是震惊的。 他从来没想过,这万千世界,居然有人会有如此异能,预知! 哪怕就是预知到他们甑家一点点,他也能从点到面,抓住机会让甑家避开祸事。 而抓住机会也就是抓住机遇,他的仕途他从来不担心,他没出事前,一直担心的却是家人。 父亲在外独自拼搏,总有年老的一天,二叔三叔、甑从辉都指望不上,而么弟当时又年幼。 如今却不一样了,甑从辉被踢出甑家,么弟已能独当一面,他已无后顾之忧。 她可真是他们家的福星,妥妥的靠山! 甑从安牙酸的看着那两人。 这都过去半个多时辰了?还有完没完啊! 他无聊,对这些之乎者也一点都不感兴趣,想出去寻点乐子。 正在这时,小厮来报,方家少奶奶有事找方少爷,如果甑二爷、甑三爷有空,也可以一起听听。 甑从安一听就来了精神。 这丫头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有事儿啊! 甑从书也心领神会。 在场的也就方文博被蒙在鼓里。 不过叶娟对叶家的帮助,他也知道一二,就是卖黑木耳让甑家赚钱了,还有就是告知木耳的风险。 “既然我们兄弟也能听,那就请弟妹到书房来好了。” 甑从书知道叶娟告诉的事肯定不能让外人听了,而他书房,一般人也听不了。 “这?”方文博有点踌躇,书房一般是主人私密之地,他们夫妻二人在这里真的好吗? “没事!你可别婆婆妈妈!我哥都没说什么。” 甑从安打断了方文博的犹疑,他一直觉得这小子配不上叶娟,这不就是吗? 一个大佬爷们,做事瞻前顾后的,能成什么事? 甑从书无奈,这个弟弟做事方式还得敲打,人家这是知礼! 正常的主人家,谁会请个外人到私密的书房谈天说地?不动脑子! 半盏茶功夫,叶娟带着黄妈过来了。 “甑二爷!”叶娟见到甑从书赶紧行礼问好。 “弟妹别客气!以后就把甑家当成自己家,跟着文博叫我二哥就是了。” 刚才甑从书与方文博交流时,已成功的忽悠他,让他把自己当成了家人,直接称呼他为二哥了。 叶娟心里诧异,这人看着一身清冷,犹如高岭之花,相处起来居然还不错。 她暗中打量这位大佬,身材清瘦,脸盘方正,剑眉星目,鼻正口方。 整个人给人一身正气之感,估计那皇帝也是个外貌协会。 不像甑从安,明明长相不俗,与兄长近似六成,却很难让人注意到。 一般人看到他,首先入目的就是他那痞痞的坏样,老人眼里的不着调。 “……”甑从安郁闷了,他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这里,这娘们没看到吗? 嗯?好像真的没看到! 他们居然抛开他交谈起来了! “哎,丫头!你叫他二哥,怎么不叫我?”甑从安忍不住了,打断了他们的攀谈。 叶娟听了他这话,这才转向他,“三弟?这里可是你家,当然是你招呼我了。” “什么三弟!三爷!”甑从安也不是非要她喊爷,就是气不愤,区别对待啊? 叶娟没理他,反而转问甑从书,“二哥,你说他今年是不是只有十五岁?” 甑从书看了耍宝的弟弟,“十二月底生的。” 叶娟笑道出“那不就是了!不叫你三弟,难不成还真叫你三爷?你比二哥长一辈?” 甑从安:“……” 咦?不对啊? “三爷不叫就不叫,总得叫三哥?怎么能是三弟?” 方文博补了一刀:“我娘子正月初九生辰。” 甑从安:“……” 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这么年幼! 甑从书道:“别理他!他还是一个小屁孩。” 甑从安气叫:“你还是我亲哥吗?” 甑从书:“好像不是。” 甑从安:“……” 方文博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甑从安:“有什么好笑的!” 方文博:“如果从我娘子算,你得叫我姐夫。如果按年龄算,我大你四岁。” 甑从安气得哼了一声,转而一想,忽然发现被他们三带左了。 “不对!爷今年明明十六岁!我记得你们成亲时,这丫头才十五岁!” 众人不再理他,他就是比叶娟大,也不过就是年前年后的差别,一个月都不到。 此时的他,真的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第118章 如此巧合 甑从书:“弟妹可以说了。” 叶娟:“贵府长嫂身边是不是有一人叫朱嬷嬷?” 这人甑从书知道,遂点了头。 叶娟看向黄妈,黄妈知她意,于是上前回话。 “解元公安! 到方家前,我曾经为一个主家做事,长达二十年。 那主家目前居住在海安城,此前是海安城下十里路的白塔镇毛家。” “什么?”甑从安听她所说,惊得站了起来,椅子被他带动,发出刺啦响。 就是甑从书也很意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甑从安:“你继续!” 看到二哥瞪他,只好悻悻地坐了下来。 “因家里原因,当时的我走投无路,求举人夫人帮忙。 毛夫人知书达礼,更是难得的善心人。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却因为我的恳求居然伸手帮了我。 当时的我为了保住我娘留给我的嫁妆,为了保命,也为了感恩,我答应她,为毛家做事二十年。” 方文博知道黄妈经历,甑从安也从甑勇嘴里听说一些,而甑从书却完全不知情,但不要紧,这并不妨碍她叙说。 “刚开始,毛夫人安排我在九小姐身边当值。” 甑从安倒抽一口气,这他娘的也太巧了! “当时,九小姐只有三岁多,正是最可爱年纪。 她是夫人老来得子,是双生子中的长姐,她还有位孪生弟弟,就是毛举人家的二少爷。 长久以来,老爷一直期盼着夫人能给他生个儿子,好为毛家绵延后代,却没想到而立之年生了个傻儿子,就是毛家的大少爷。 又过了几年,在老爷已不报希望时,夫人居然再次开怀。 这次,夫人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 当时我虽然还没进府里,却离得也不远。 毛家喜得龙凤胎,毛老爷兴喜若狂,流水宴就摆了三天三夜。 当时的白塔镇,因为这姐弟二人降生,热闹了整整一个月! 因为有大少爷前例,老爷害怕二少爷也出意外。 所以在孩子满月后,曾邀请海安城几位名医,一同帮着会诊。最后确认二少爷虽然是老来子,却也身体康健。 老爷认为这一切都是九小姐带来的,他认为九小姐是毛家福星。 开始因为二少爷,他对九小姐真是另眼相待,对比前几位小姐,好太多了。 可后来府里上上下下都看得出来,九小姐受宠不是因为二少爷。 老爷比谁都上心九小姐,甚至超过了他一直期盼着的二少爷。 不仅是老爷,就是我们这些下人,也极其喜欢她。 开始因为她与二少爷是孪生的,就怕她碰着或伤着了,会影响到二少爷的身体,所以大家都敬着她。 可随着她慢慢长大,我们都被她折服了。 我也几十岁的人了,见过不少孩子,穷人家的,富贵人家的,可从来没见过像她那么聪慧可爱的。 她心地淳善,再加上天生丽质,整个毛家,从主到仆,就没有不喜爱的。 她被老爷与夫人捧若明珠。 这样的一位掌中娇女,如果是别家小姐,哪怕就是她的众位姐姐们,也会被宠的没了边,多少变得持宠而娇才是。 可是她却没有! 她自幼好书,有空就专入老爷书房。 她爱看书,爱听老爷读书,爱看老爷写字,更喜欢自己模仿。 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她问,老爷教。她学,老爷问的方式。 可以说,九小姐是老爷亲自教出来的,就是二少爷也没这机会,他的夫子还是请的秀才到家授课的。 可能书读得多,长得又好,一般亲人都不敢随意招惹她,估计与我一样想法,不敢亵渎! 九小姐八岁那年,夫人给她生了个妹妹,也是毛家最小的孩子。 她出生后,毛家恰好做了一笔大生意,老爷极其高兴,认为这个小女儿也旺娘家。 等小小姐满了周岁后,我被调到小小姐身边服侍,而九小姐身边全部换成了她以后将陪嫁的人。 也是这一年,毛家举家搬到了海安城。 在那之后,毛家生意一发不可收拾,九小姐定亲前,再没人称呼老爷为毛举人,而是变成了毛一街。” 甑从书从来没有小看过毛家九小姐。 他是男子,自幼就有神童之称,这毛小姐何尝不是?只不过规矩不允许她被传为神童而已。 如果她也同为男子,说不上与自己惺惺相惜成为知交好友了。 有些人生来就聪慧,能举一反三,知一而窥全局,那毛家女估计也是这样。 如此的才女,却因为他而毁了,毛一街不恨他就奇怪了。 “按理,九小姐退亲,退了也就是了。 既然对方出事了,对于疼爱女儿的父母,退亲也在情理之中,大多数人虽然会说毛举人做事不地道,却也就是说说而已。 退亲的娘子虽然名声有损,却也没多大问题,下嫁就行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事居然风传了大半年! 老爷查清原委,这传话的源头,居然是退了亲的男方传过来的!” “什么?不可能!”甑从安立即否认。 他那时虽然年幼,可家里人已经把他当作以后的顶梁柱,大小事都不避着他。 他很清楚,当初毛家要退亲,奶奶与娘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当初的亲事还没有走完三媒。 最重要的是,也是为了后面几个姐姐考虑,甑家人不敢把事做绝了。 谁家都有闺女,毛家之举他们虽然生气,却也能体谅。 如果反过来,说不上他们也如毛一街做法一样。 现在怎么传出来是甑家恶意中伤毛家女了? “当初的甑家具体如何操作我不清楚,毕竟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九小姐身边了。 但是退婚后,府里府外却谣言不断,传得最多的,就是毛家九小姐知道男方傻了,未退亲前,曾去信甑家,要求对方退回她曾经写过的信件。 而那时的甑家,确实有人送了书信过来。 那封信,是不是九小姐曾经所写被退回来的,送来的信里又写了什么内容,除了老爷没人知道。 但也是因为这封信,才让老爷大发雷霆,进而退了亲的。” 第119章 背后之人 这下在坐的几人都知道事出有因了。 如果没有那封信,这毛一街即使退了亲,后面也不会对甑家没完没了的折腾。 这写了信的人啊,其心可诛! “本来,我也一直以为是甑家主事人做的,曾经也一直为九小姐报不平。 甑从安一听来劲了,他刚刚可是听说了朱嬷嬷。 “中午就餐,是云嬷嬷照顾我的,餐后,她带我先去跨院休息,说她等会就把少奶奶带过来。 等她走后,跨院里忽然来了个小厮,要叫走跨院里唯一的丫鬟,说朱嬷嬷找她有事。 看她要走,我赶紧拦住她,让她先准备点水,不行我自己去打点也行。 可那小厮说事很急,那丫头也就没心思再留在跨院里做事了,她就让我拿个盆,跟着她一起出去。 按理,跨院附近应该有水缸之类的,可她却忘了。 她甚至把我跟着她一起出去这事也给忘了,居然把我带到了一个偏僻点的院子。 在那里,我看到了朱嬷嬷。 我也从那丫头口中了解到,她是大奶奶的奶娘。 可能已经过去了十年,朱嬷嬷早把我忘记了,可我却记得她。 她曾经可是充当老爷二姨太的娘家人自居的,退亲前后,也曾多次出入毛家内院。” 说道这里,黄妈却停了下来。 “你说啊!”甑从安是个急性子,这关键时刻,她居然掉链子。 叶娟接了口:“我说,她不方便说。” “当时这位朱嬷嬷,直接到毛举人面前,说她已经调查清楚,甑家人觉得九小姐命不好,刚定亲儿子居然就出事,说不得她命里克夫!” 甑从安:“他奶奶的!这个老虔婆!” 叶娟:“还有甑老爷的打算,甑家将重点培养三少爷,以后甑家大房家产,他将继承一半。 余下的一半,其中二分之一归大少爷,另外一半,由二少爷所生孩子继承。” 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 毛家小姐缺钱?她亲爹可是被人称为毛一街的! 这不是打脸是什么?甑家居然想把毛一街嫡亲女儿,当成个生子的丫头看待。 要叶娟说,这话简直漏洞百出。 毛一街怎么也是海安城一位大佬。 他怎么可能识不破那朱氏话中有话?她的话也就是想激怒他而已。 可偏偏如此低劣的谎言,当时的毛一街居然相信了。 甚至到现在还没放开,这说明他身边的二姨太太枕头风足实厉害呀。 “之后,那朱嬷嬷又说,让毛一街安排个人,去甑家三房问问,毕竟甑三老爷家一直住在海安城的。 可能是提前收买了门房,当毛家派人上门时,甑家三房居然无一人理睬。 可能被毛家派来的人搞烦了,门房甚至说出海安县的大房与他们家没有关系。” 之后不用叶娟再说,甑从书兄弟两都能想象出来,毛一街被气恼得退了亲。 而他的二姨太太还在后面不停的作妖,说甑家人认为毛家九小姐克夫…… 源头是甑家,源尾是毛家。 毛夫人因为几次高龄产子,已搞坏了身子。 从毛家最后那位小小姐落地开始,后院掌权的人实际已经变成了二姨太。 “那位二姨太为什么这么做?她又没有儿子。” 方文博有些不理解,毛家两个儿子都是原配所生,她自己就生了个女儿,女儿嫁了难道不指望娘家护着吗? 黄妈:“那位二姨太,曾经落了一个孩子,还没成型,据说很有可能是男孩,比大少爷还要大。 她认为是夫人暗害导致她流产的。 而且她的女儿她也觉得所嫁非人。 她认为作为主母,夫人得付大半责任,不然凭什么夫人的亲身女儿都嫁的那么好,而她唯一的女儿却嫁了个混球? 实际上,是那位小姐自己行为不端,背地里看中了对方,并与对方私相授受时被人发现了。 夫人怕她影响下面几位小姐的婚事,也怕久了有流言传出,这才快刀斩乱麻的把她给嫁了。 因为婚事办得急促,也就没时间精心准备嫁妆,就连嫁衣都是现买的,最终导致她的嫁妆与其他小姐相比差了一截,不过夫人后来还是补贴了她不少银子。” 甑从安:“所以爹说得对,妾是乱家根源!” 他想到大哥后院,简直是一团乱麻。 叶娟:“现在是,你们嫂子的奶娘为什么这么做?或者说是你们的嫂子,为什么这么做?” 甑从书兄弟二人这会没吭声了。 叶娟觉得,要么嫉妒,要么情仇,要么就是家财,不然还能有什么? 黄妈:“还有一事,我这也……” 叶娟:“都说了这么多,就全说了。” 黄妈:“……就是,就是……” “你说!就是什么呀!”甑从安忍不住的催。 黄妈想想,也是他们甑家不对在先! 不管怎么说,那朱嬷嬷是出自甑家,应该补偿或帮着解决才是,不然九小姐也太苦了。 “我曾经去九小姐夫家送礼,在花园里曾听丫鬟婆子们背地里取笑她。 说她貌美如花没用,家世过人也没用上场,就是学了琴棋书画,却连个男人都留不住。 当时边上有两个婆子,一个甚至直言说九小姐还是个姑娘身。 另外一个还说,自成亲日起,他们家少爷就没进过九小姐的院门。 那时她成亲已有五年了!” “……!”众人。 黄妈:“如果那两婆子所言非虚,那就难怪那婆家没用三不出休了小姐了。” 叶娟心想,估计九小姐夫君也怕被克了不敢近身,不然放着大美女不碰他岂不是个太监? 然后她下意识的看向甑从书。 甑从书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弟妹,有事你就直说。” 叶娟:“我怕说出来了你肯定得生气。” 甑从书:“我免你罪。” 叶娟心里嘲吐,你既不是皇帝又不是个官,还免呢! 甑从安:“你快讲啊,真急人!” 只有方文博笑着看了她一下。 叶娟:“你知道我将说什么?” 方文博:“差不多!” 甑家兄弟:“……” 这夫妻俩还真是一家人! 叶娟:“你说!我怕他两听了会欺负我!”说完她还抿嘴偷着笑。 甑家兄弟:“……” 方文博也不推脱,“二哥现在已经中了举,可想过娶妻?” 第120章 毒妇 甑从安一脸疑问,怎么忽然又谈到这事了? 这段时间,他娘一直在操心给二哥娶妻一事,已经相看了不少人家。 如今二哥中了举,又是解元,估计身价更是水涨船高,这望树镇也不用考虑了,就是海安县也得细细挑选一翻。 甑从书听了方文博的话,立马反应过来叶娟想说的是什么。 方文博看他明白了,也就不再继续了。 只留甑从安一个人坐在那抓耳挠腮。 没办法,这里的几人,黄妈与甑从书是过来人,婚事比较曲折,也比较敏感。 而叶娟与方文博,人家是心意相通的夫妻。 至于甑从安,之前甑太太倒是考虑过他的婚事,但老是遇到事儿给耽搁了。 如今有个大龄的甑从书在前顶着,压根就想不起他来。 所以这会,他没经历过,也就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哑迷了。 在坐的几人都会心一笑,这会真感觉他还是一个孩子了。 尤其是叶娟,她好无语,她居然一直被这厮外表给欺骗着,还爷呢! 事情既然说清楚了,叶娟也就带着黄妈离开了,独留下方文博在这里继续看书。 她估计,甑家得有一番作为。 甑从书等叶娟走后,立马布置了方文博功课,让他晚饭前看完。 方文博也心领神会,安心的留下来刻苦专研了。 而甑从书带着甑从安离开书房后,就直奔甑老爷住所而去。 此时也就下午时分,离晚餐还早。 叶娟想着,下次再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属性现在有空还是出去逛逛,望树镇有些山货还是很便宜的。 “此有此理!”甑老爷与甑太太此刻坐在花厅主位,听了甑从安讲解后,都出离的愤怒。 他们根本想不到,一向看起来贤良淑德的儿媳妇,居然是这么个货色。 他们因为儿子混账,老觉得愧对她、愧对王家,常常补贴她,甚至她经常出入娘家,他们也是闭着眼不过问,可她是怎么回报的? 她居然帮着外人欺负婆家! 甚至与外人一道,把自己的夫君拖下了水! 难怪她入门以来一直不嫉不妒,那只是因为她没有心啊! 他们家怎么会娶了这么一条白眼狼? 当兄弟二人从书房出来时,他们就派了大管家甑福,带人控制住王氏及其相关心腹随从。 此时甑福已在外等候多时。 等他听到主子招呼,就带人押着一批人走进屋内。 为首被押过来的,是以朱嬷嬷为代表的四个婆子,接着是五个小厮,六个丫鬟,最后是连大带小的几户陪房。 甑福:“老爷、太太,大奶奶昨天就带着二少爷回娘家了。” 甑太太这才想起来,她如今唯一的儿媳妇王氏,昨天归宁了,原因是她奶奶重病卧床,可能过不去昨晚。 当时忙她没注意,可这会才想起来,她娘家奶奶重病卧床,她回去就是了,凭什么把甑家的嫡长孙带回去侍疾? 而且到现在也没听说那老太太如何,看来她这是成心的啊。 她就是不想看到甑家为二儿子庆贺呀! 不仅如此,她还不让亲侄子参加叔叔的解元宴! 而且今天王家来的人也不多,就她二哥与堂兄弟三个。 之前她还以为是老太太真的快不行了,得孝子贤孙守在床前。 如今看来,这王家恐怕早就与甑家不对付了,估计早就知道他们的女儿有了二心了…… 朱嬷嬷对王氏是忠心,不论怎么审问,她都是叫屈。 “既然给脸不要脸,福叔,就把她孙子孙女打一顿远卖了。 还有这几人也是,不都有儿孙吗?” 甑从安看他们死不悔改,估计是没让他们痛到心上。 一个时辰后,虽然朱嬷嬷还是忠心耿耿的为主子喊屈,可并不是所有人同她一样忠心。 甑福从她儿媳妇那里找到了突破口,她忠心为主,而她儿媳妇却心疼自己的亲身骨肉。 她不顾朱嬷嬷的阻扰,一股脑的全倒出来了。 有了她的带头,接下来又有几人开了口。 事情的起因居然出自一个女人的蠢毒! 王氏王艳,比甑从辉小一岁。 她出嫁前就看上了姨母家的表哥,两人也算情投意合,可惜王家人反对。 一个是王家当初的生意,资金周转不灵需要甑家的资助,另外一个就是王艳的表哥家条件太差,只能混得上温饱,连像样的聘礼都拿不出来。 王艳的父亲根本就不可能把自己养了多年的女儿贴钱嫁出去。 当甑家派媒婆上门说亲时,王老爷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当时的甑家,在望树镇真是风头无两。 镇上首富,京有大官,三老爷也中了举人,属于要钱有钱要势有势的人家。 哪怕当时的甑从辉名声不太好,但是甑家的条件实在太好了,而且女儿嫁过去之后又是长房长孙,这样的条件王老爷如何会拒绝? 王艳等于是被强压着上了花轿。 婚后的生活更让她失望! 进门就儿女双全,庶长子都好几岁了。 她心里有屈,可是娘家无人理她。 婆家夫君又是个浑人,久而久之心里就憋着一团火,火多了她就想撒气。 之后甑从书越来越耀眼,仕途一片光明不说,更反衬出甑从辉的无能与放浪形骸。 这让她更不甘了。 于是她就开始谋划,她要毁了甑从书! 如果毁了甑家最有能耐的神童甑从书,而甑从辉又无能,老三甑从安还年幼,那么将来的甑家一切都是她说了算。 甑从书的童生试食物不洁、府试差点误了时辰均出自于她手。 当甑从书取得秀才功名,神童美名传到海安城并引得毛家嫁女时,她的报复累积到了极致。 她先暗中派人断了甑从书的车辕,如果不是那天天气恶劣,估计这场假意外早就被发现了。 甑从书变傻了,她还怕毛家继续嫁女,就让朱嬷嬷用银钱打通毛家后院,从内里瓦解两家接亲的可能。 她的目的是两家退亲并交恶。 她熟悉甑家三房那群只认钱财的刁奴门房,再让心腹内外配合,所以毛家送信一事就很好解决了。 而之后的发展也如了她的愿,两家亲退了,毛一街恨上了甑家。 第121章 想不到 不仅如此,她还盼着甑从辉死! 她想借着毛家之手除了他。 可毛一街虽然豪富,但他这人倒不坏。 他哪怕再气,也就是把甑从辉引向崎路上,杀人却是不会的。 甑元枫几人听后,开始还非常生气,最后居然不知道该气什么了。 就这样一个黑心女人,手段并不高明,甚至破绽百出,可他们一家居然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还长达十年之久。 他们甑家人真的就如此无能吗? 亏得他们家还自诩出了一名神童! “他娘的!先打一顿让爷消消气,这里的所有人,不管老少,打完后现在就去找王家算账!” 甑从安还是忍不住,率先跳起来指着这帮人骂。 朱嬷嬷儿媳妇发现甑福居然真的想让人动手,再也忍不住求饶。 她的儿子是她的命根子,三十多了才生了这么一个独子,如何肯为了无良主子让自家儿子受那皮肉之苦? “如果我用一个消息……” “张氏!你给我闭嘴!再敢瞎说,我让儿子休了你,你的儿子你也别再想看到了!” 朱嬷嬷忽然叫起来,恶狠狠的盯着她的儿媳妇张氏。 “哈哈哈哈……你个老虔婆!” 张氏这会一点也不怕她婆婆,她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得高。 “老爷、太太,两位少爷,求你们放过我儿子,我就说出她主子的秘密。” 甑家几人本来也不会真的去棍棒一个几岁孩子,只不过故意想吓吓他们,看那王氏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却没想到还真有啊! “说!哪怕以后王家卖了你们,我也会帮着把你们母子搞到一处,不让你们分离。” 被主人打卖的下人,一家很难再卖到一处去。 得了甑从安的口头承若,张氏不由露出解恨的笑容,她咬牙切齿地说:“她奶大的小姐,行为不端,出嫁前就与表哥有染不说,就是婚后也不例外。” “张——氏!你不得好死!”朱嬷嬷疯狂的扭动,恨不能撞过来杀了她。 “我不得好死?还是你不得好死?还是你那与小姐通奸的好儿子?还是那个假充甑家嫡长孙的奸生子?你的好孙子?” 甑太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气得头晕目眩。 主仆通奸!良贱奸生! 甑家嫡长孙居然不是他们甑家的种? 如果不是良好的教养克制住,甑从安这会想亲自操着木棍夯人! 甑元枫黑着脸:“甑福,你去纠集人手,咱们去王家讨要说法!记住,派人去请里长,这次要光明正大的闹一场!” 甑福也被气的不轻,赶紧应下:“是!老爷!我这就亲自去请。” 甑太太:“老爷,今天是儿子的解元宴啊!” 甑从书:“已经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在乎什么宴席?再说宴席不是已经结速了吗? 如果现在不去王家找说法,我估计咱们今晚也别想舒服了! 怎么能因为别人所做的龌促事而气伤了自己?谁惹咱们就找谁讨说法去!” 于是,叶娟主仆二人正在逛街时,他们遇到了以甑福打头带领的里长及甑家仆从。 仆从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一群围观瞧热闹的望树镇镇民们。 她们已经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也就不想再上前瞧热闹了,就怕热闹没瞧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出来已经很久了,叶娟就带着黄妈,准备穿过医馆后直接回甑家去,却在这时她看到了两个熟人。 叶奶奶被她的小儿子背着,正冲向了医馆。 居然碰到叶家村人了。 “黄妈,你跟着进去,看看刚刚被背进去的奶奶如何了?那是我以前的邻居,曾帮过我几次。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也不用与他们相认,如果缺银子给点就行。” “好的少奶奶。” 黄妈听后立马跟进去探看情况。 叶娟站在街口上等着黄妈,却觉得有点无聊,于是准备到对面的胭脂店看看,也好打发时间。 正当她准备转身时,一个流里流气的家伙当住了她的去路。 叶娟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是个酒色之徒。 “哎呀,娘子你别走啊!少爷我这会正巧有空,陪你聊会天如何?” 说完他居然还想伸手拽她膀子。 “哼!想占姑奶奶便宜?” “是…啊……”话没说完他就躬下了身,弯腰抱着关键部位蹲了下来。 他并不是一个人,这种人一般都是成群。 此时看到他们的狗友居然被个娇滴滴的小娘们给踹到了要害,不由吓得打了个冷颤,这家伙不会被踹废了? 叶娟还不解恨,对着他的头与胸又连踢了几脚,只到黄妈叫她了这才停脚。 “哼!一群垃圾!”发泄完这才与黄妈携手离去。 “怎么样?”叶娟担心的问。 “没多大事,估计是老年病了,晕眩,昏了过去。这病得慢慢养着,我给她儿子塞了二两银子。” 叶娟:“那就好。” 这二两算是感恩,感恩她曾给原主带来的温暖,还有那唯一一次品尝过的鸡蛋味…… “少奶奶!你怎么能独自面对那帮混球呢?万一他们几人联合起来可如何是好?” 黄妈本来想讲的话被她打断,这会忽然又想了起来。 她已经看出那几个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叶娟:“没有办法,别人已经堵住了你的去路。” 黄妈也知道,遇到这事要么抵抗,要么就得被那帮流子调戏,除非他们身边有帮手。 想到比,她觉得以后不能让少奶奶落单了,出门在外还是得带些人手。 叶娟:“甑家这样找上门,不怕丢脸吗?要知道,那王氏可是把他们甑家上上下下捏在手心里十几年。” 黄妈:“估计甑家找到了确凿证据,甚至王家也可能参与其中。” 他们二人回到甑家时,却发现原本热闹的欢庆日,此时变得冷冷清清。 园子里走动的下人都不多,估计都到王家助威去了。 黄妈:“咱们这会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边上走出来个媳妇。 她向叶娟行礼:“奴见过姑奶奶!今儿酉时开晚餐,您现在是回跨院休息,还是去花厅?几位姑奶奶这会都在花厅陪着太太。” 叶娟心想:“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家姑奶奶了?” 不过她还是回话:“去花厅。” 第122章 心事 刚才她问过黄妈,已经快申时末了,离晚餐时间也就半个多小时。 再回跨院也得走好久,还不如到甑家后院坐坐。 甑夫人院子里也有个花厅,专门用来招待比较亲近的女客人。 此时里面也坐了不少人,甑家几姐妹就在其中,不过甑三姐甑娟并不在内。 她此刻哪怕再不聪明,也不会上赶着强插入人家亲母女私密会谈中。 叶娟进来时,室内正处于一片静默中。 叶娟:“各位姐姐,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要不我还是避出去让你们继续耳语?” 甑从慧从怔愣中回了神,对着她亲昵的笑骂,“就你个精怪会说话!快进来!” 看着二人空手回来,又说:“不是去逛街了?海安县还没逛够?这里能有什么好买的?” 当她从母亲那里了解到,这位姑娘曾给他们甑家带来的帮助后,她真是恨不得把她给供起来。 她无法想象,娘家如果败了,没了倚仗的她,日子将如何度过。 叶娟明显感觉到,这几位甑家姐妹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简直快要把她给供起来了。 叶娟笑着回道:“这不是穷怕了吗?我想到街上找找看,有没有比海安县更便宜的东西带回去。” 甑从楠好奇的问:“那你找到了?可也没看到你买什么呀?” 叶娟:“找到了!这不回来搬救兵吗?太多了扛不回去,就指望五姐你到时帮衬一下,不过车马费不给啊!” 甑从楠睁怒着指着她,众人附和着笑…… 逗趣的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晚饭时间。 叶娟跟着甑家女人孩子们一道用的餐,而方文博当然与甑家男人一起了。 甑老夫人院子里。 卢妈劝着她:“老太太,您也折腾一天了,这会也不早了,还是早点睡。” 甑老夫人:“唉,哪里睡得着啊!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混账玩意。” 卢妈:“您再气又能如何?好在现在爆出来那是个心毒的,不然咱们不一直被蒙在鼓里?” 甑老夫人:“我就是心里气不愤,这会还火心火绕的。” 卢妈:“您这会难过不比以后难过强?您想想,如果不知道那是个野种,以后还让他承宗了大房,那是气就能解决的吗? 说句不好听的话,您到时候就是闭上眼了也躺不太平。” 甑老夫人:“……” 她当然知道这事早发现早好! 可今天是二孙子好运当头,却惹来了这么个晦气事,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他。 于是她把心里担心的说了。 卢妈:“您这就是瞎操心了,您也不想象,这事是谁过问的?还不是二爷带的头? 他那么个聪明人,能为这事把自己给毁了?肯定是想好了才闹出来的。” 卢妈又接连劝了她好一会,甑老夫人这才放下心上床了。 甑老夫人:“唉!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呢?就是放不下啊。” 卢妈:“您就把心放肚子里,您不是说,咱们家还有一位定海神针吗?” 甑老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又想到了叶娟。 “嗯,有她在啊,我这心里也确实安了心,咱们家的事啊,真是多亏了她。好了,你也累一天了,快去休息,我这里不用你管。” 卢妈没有作声也没有退下,一直侍立在一旁,等到主子呼吸平缓并传来轻微的鼾声时,这才退出卧室到了耳房,让小丫头仔细看着点这才来到外间。 此时的外间里,甑元枫父子三人正坐在这里守着。 甑从安看到卢妈出来,连忙问:“卢妈,奶奶睡了?没被气到?” 卢妈:“没事,今儿还好,没服药。 可能二爷中举让她高兴了,也就是心里放不下,特别是怕影响到二爷。” 甑从书:“我这里没事,明早我再过来请安,与她聊聊就没事了。” 父子三人这才安下心回去休息了。 此时,甑从辉曾经的院子里,一个黑影迅速走过来。 他看到前方站立的人影,立马弯腰行礼,“大少爷!” “说!” “今天这事,是二爷与三爷动的手。他们从书房出来后,直接让人找来大管家,让大管家带人到王氏院子里抓人,之后他们才一起去找老爷。” 来人连忙把知道的事向他禀报。 “那之前呢?” “当时方家夫妻在二爷书房。 开始是二爷与三爷,后来方公子午休后也过来了,他们当时交流的都是读书的事,从外面都能听到二爷在训三爷。 未时中,方少奶奶也去了书房。 开始还能听到笑闹声,后来就听不到说什么了。 不过等方少奶奶离开书房不久后,二爷与三爷也相继离开,就留下方公子在书房看书。 而方少奶奶离开书房后,直接带了她身边的婆子上街了。” 对方静默一会才问,“她们去街上干什么?” 来人回到:“不知道,因为那时人手有限,都被大管家召集起来了。” “……嗯……你回去,有事再过来。” “是,大少爷!” 来人行了一礼,摸着黑又迅速退走了。 而这位被称呼为大少爷的,也转身向院内深处而去,身后紧跟着一个小厮。 “少爷,这下好了,省得咱们出手了。” “是啊,这真是不作不死啊。” 小厮又道:“如此一来,这个院子也就不再有人成天盯着主子了,想想就舒心。” “以后派人多关注那方家夫妻二人。” 小厮:“二人全盯着?好勒!少爷您放心!” 将被人盯着的叶娟此时已陷入深眠中,而方家小子此时还没有丝毫睡意,他手里正拿着本书,陷入苦思冥想中。 …… 次日晨,叶娟早早的起来收拾,因为等会得去街上把昨天看好的货买了,之后得早点赶回海安县去。 本打算一起回去的甑家姐妹们,因为出了王氏一事,也全都留了下来。 所以吃了早餐后,方文博与叶娟一一拜别了甑家众人,这才告辞离开。 他们在店铺内买货时,听了一耳朵流言,甑家嫡长孙居然是个野种! 昨天他们夫妻二人都没再关注王氏一事,本以为那已经是最坏的了,却没想到还有后续啊。 此刻他们不仅听到王氏出了丑,甚至还听说王氏的哥哥被废了。 据说昨天在街头上,这王家大爷又作恶多端,是个人都看不下去,最后被一个身强体壮的女侠踢飞了,巧的很,正宗踢到了子孙根。 叶娟下意识的看向黄妈,对方却没看向她,反而与方文博讨论着是不是再多买点山野特产带回去,说她那车子空的很,昨天买少了云云…… 好,是她做贼心虚。 第123章 偶遇 意外有时真的难以预料。 当叶娟他们收拾好包裹, 当邱大强与立夏两人分别扛着包裹跨过门槛, 当方文博与叶娟跟在后面说说笑笑正向外走动时, 走在前方的邱大强此时却与一个正背着沉重篮子的老妇人撞到了一起。 邱大强毕竟身高体壮,被人撞了也只是向后退了几步。 他虽没事,可他这一退步,却把他后面没准备的立夏给碰了个正着。 立夏此时左脚已到门外,而右脚正高高抬起准备迈过门槛。 他底盘没站稳肩上又扛着重物,再被邱大强这一碰撞,整个人就被门槛拌着了。 人向后仰摔到了店内,货掉了,也散开了。 他扛的这袋货是只大麻袋,里面装满了各式山货。地皮菜、黑木耳、竹笋等等,因为全部是干货,即使摔了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人。 “邱叔,快把东西放下,看看老人如何了,黄妈你看看立夏怎么样了。” 没等她话落,黄妈已快步走向立夏,方文博也跟着上前查看了。 门外的老妇人,正准备张嘴开骂,却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声音,立时闭上嘴巴哑声了。 所以等邱大强到她面前询问时,她却低着脑袋死不开口。 虽然是对方冒失冲撞了他,可毕竟她是位老人,万一伤了也很麻烦。 可不管他怎么问,对方都不作声,一直保持着被撞倒地时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半躺在那里。 邱大强无法,不知道她究竟伤到哪儿了。 这一边,立夏是倒退着摔倒的。 左小腿被门槛杠到了,杠的地方就是腿肚肉最多的那一块,此时有条深深的红痕,估计隔夜就得变青紫了。 而倒下时他是屁股着地,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双手紧接着向后支撑,可能还得伤到后脑门。 好在屁股肉多,着地时与地面虽然撞了个正着。 万幸的是,也就疼了一会没伤到尾椎骨。 店掌柜见此,连忙催促着店内唯一伙计上前帮忙收拾散落的货物。 而他自己则与方文博一道,把立夏扶起来坐到店内凳子上。 见他没受多大伤后,这才过去与伙计一起把散落下来的货物重新装进麻袋里封好,并抬到门口的马车上。 叶娟看店里处理好了,忙看向店外。 邱大强看对方不理自己,也正准备找黄妈,让她上前帮忙问问。 等叶娟带着黄妈出来看向始作俑者时,愣住了。 居然是熟人,老吴氏! “原来是吴奶奶啊!邱叔,你去边上的药堂把大夫请过来。” “哎,好的!” 邱大强听到吩咐,赶紧走向几步外的药堂,把里面坐诊的老大夫给请了过来。 “黄妈,你过去看看,对方有没有损失货物,看在对方是老人家份上,如果损坏了,咱们赔!” 黄妈听了叶娟所说,也就跟着上前查看对方的篮子。 她发现篮子里有不少鸡蛋,这人都摔了,篮子里的鸡蛋当然也保不住了。 还有其他干菜、野菇干等,此时也全沾上了鸡蛋液。 黄妈估计这老妇人是到这店内卖货的,如今肯定卖不了钱。 她边看边把情况说给叶娟听。 叶娟知道,叶家的鸡蛋除了孙子们偶尔吃点,其他的多数是用来换盐的。 那些干货应该是夏天到山上采摘的,如今快年底了应该是准备卖了换钱,她记忆中往年卖的并不多。 看来少了她的老叶家,那几位爱骂人、爱折腾人的女人们,也更会精打细算过日子了。 被邱大强请过来的老大夫老吴氏认识,姓王,曾经给叶槐山治过腿。 他经过一番诊治后,才道:“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也就是碰撞那会的事,过一会也就好了。” 叶娟:“老人家被撞了总归是我们的不是,您老就给她开点跌打损伤的药。 另外再帮我看下我家人,刚才被门槛隔到了腿。” 王大夫最后给伤到的两人一人开了一瓶跌打损伤药就回去了,邱大强跟着去拿了药。 叶娟让把拿回来的药让黄妈交给了老吴氏,另外又给了她五两银子。 其实老吴氏要卖的货半两银子都不值,但叶娟还是多给了。 可能看她今天没有撒泼,可能看她全身太落魄了,也可能是看她是位受伤的老人,所以她多给银子了。 而老吴氏,手里被黄妈塞了药与一块不小的银子后,她不由得紧紧的捏在了手心。 眼看着他们要走,这才抬头张嘴,“能给我个空碗吗?鸡蛋打了还能吃。” 叶娟听后,让黄妈去买一个给她。 店掌柜听后,赶紧拿出一个带盖的木盒子,这是专门用来携带汤汤水水的容器。 他还让一边站着的伙计过去帮老吴氏清理篮子里的货物,怎么说对方也是在他店门口出的事。 叶娟等人没再管老吴氏如何折腾,他们上了马车就出发了。 立夏虽然小腿受了伤,不过并不影响赶车。 正街上,马车行驶虽然不能快,可还是慢慢的远去了,不过一晃就拐了弯,不见了踪影。 “娘,你看什么呢?” 小吴氏卖了家里种的萝卜白菜,看婆婆还没过来也就找过来了。 正站在店门口的老吴氏,听到小吴氏的声音,这才收回落在远处的目光,“没看什么,走,咱回去。” 两架马车一前一后在官道上行驶。 因为路不平,难免颠簸,方文博就把叶娟搂在怀里,让她靠着舒服点。 “看到她还好?” 叶娟知道他问的‘她’是谁。 方文博以为她心内不舒服,赶紧安慰她,“如果你舍不得……” 叶娟气恼地打断他:“谁舍不得?舍不得她不给我吃?不给我用?还是舍不得她骂我打我卖我?” 方文博听到她气恼的声音,不由发出呵呵笑声,“那你这是怎么了?” 叶娟想了一下才回答,“对于叶家,我现在没有气,没有恼,也没有恨,更不存在报复或看笑话的心里,他们对于我而言,真的就是外人了。 今天哪怕不是她,换个奶奶我也会这么做,甚至有可能会多给点帮助,就是因为他们生活太不容易了。” 方文博下巴抵在她头上:“是的,不仅她,叶家村人,还有这海安县数不清的老人,都不容易。 我们如今能过成这样,我很满足,媳妇,谢谢你,也难为你了!” 叶娟:“你滚开!” 她拍开脖颈处的脑袋。 方文博:“怎么滚?就这么点大。” 说完,一把把她掉转了个方向,头也低了下来…… 他们离开的望树镇,此时因为甑王两家,却显得格外热闹。 第124章 看戏 等叶娟他们走后,甑家再次集队声讨起王家来。 这次由甑老爷亲自带队,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王家出发了。 而前一天瞧了热闹的镇上居民们,本就翘首盼着两家后续发展,故而等甑家人出发后,他们也紧跟在甑家队伍后面。 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甑家这次讨要说法的人,比前一天增加不少呢。 镇上两大豪门争斗,队伍又如此壮大,此时就是再不爱管闲事的人也被吸引了。 不过半个时辰,镇上能动的男女老少们全部出来看热闹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王家在望树镇能开个当铺,本身就有家底,更何况王家还是个大家族。 甑家能排第一,王家虽然家底不如甑家,却也能排的上前十。 有家底,还是大家族,那涉及到的亲友姻亲肯定甚广。 所以甑家人还没到王家门口呢,王家的门前就已挤满了王家各式亲友,他们也是来讨说法的。 前一天,甑福带着仆从,请了里长到王家讨说法。 王家人可能已提前知道,甑家将找他们家麻烦,居然闭门不出。 对方不出来又不回话,就是里长也恼了。 于是他也不管甑福他们怎么闹腾,直接回去了,并留下话王家他不管了,让甑家自己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他嫌丢人! 甑福等老里长走后,直接让仆从在王家门口排好队,自己现场编口溜让他们一起跟着叫喊。 “望树镇,王家女。 婚前忙,会情郎。 婚后忙,把奸藏。 害叔子,把毒藏。 坏人姻缘让夫忙。 毁夫志,毁夫德。 自己忙着把奸藏。 甑家怨,错把野种当长房……” 几十个人同声喊叫,那效果是惊人的。 此时王家就是想开门也不敢开了,因为随着甑家人的喊叫,正门外早已围满了大批看热闹的人群。 后排的人,在甑福授意下,向围观的人群讲解他们为什么如此折腾。 这王家缺德,不干人事,拿他们甑家当傻子呢。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会,内围的传向外围,在场的人全部知道王家干什么缺德事了。 一个小镇上,读书能读出功名的能有几人? 就是到如今,全镇的秀才也不到十人。 举人老爷也就两个,已垂垂老矣,快入土的人了。 而十年前镇民们眼中最有希望中举的天才少年,那时承接了多少人的期望? 如此人才,居然被王家恶妇白白耽搁了十年。 不仅如此,还把解元公的姻缘给毁了。 如此还不算,她居然与奶兄通奸,生个孽种充当甑家嫡长孙,这是个人都不能忍。 王氏及王家作为,简直冲破了人们道德底线。 于是临近傍晚,王家院子前后左右各方位,都围满了声讨他们的镇上居民。 追讨的人围了一个晚上,如果不是夜深了,他们还得继续。 而今天,围观的人群居然看到甑家的老少爷们全出动了,那更像打了鸡血样冲向了王家。 …… 因为不用急赶路,中午的午饭吃的是甑家给的便当,所以等他们到家时,已到了未时末。 望树镇热闹,这海安县此刻也不相上下。 方文博叶娟一行,平平安安的回到家里。 忙着洗漱,忙着询问这两天家里发生的事、店铺里的事… 等所有事都忙完后,这才开始询问,县里这两天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这可是叶娟一直坚持的。 她每天派人出去收集信息,看从中能不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里可没有广播,也没有电视媒体,一切信息来源都得靠自己收集,不然你就准备做个睁眼瞎。 叶娟这话一出,站她边上的夏荷就笑了。 “少奶奶,咱们县里今天可是出了大事了!” 叶娟看了这丫头一眼,“应该是笑话?看来我不问你也块兜不住了。” 夏荷噗嗤一笑,“真是瞒不过少奶奶!” 海安县的高家,只要住在这里超过一年的都认识了,因为他们家太“富”了。 富得“首屈一指”了。 高家的生意涉及面颇多,丝绸、茶业、粮铺等等,都是赚钱的营生。 他们家原来是个地主,发家的起源就是农产品。 海安县内虽然有不少大山,但靠近县城的却只有几个土丘。 如果种粮食,却因为地势偏高不利于灌溉,所以产量也就一般,但如果栽种茶树却很合适了。 高家前两位掌门人,用高瞻远瞩来形容有点过了,可也不得不说,他们很有商业头脑。 在新朝刚建立平稳不久后,他们就看重了县周围的几座山丘。 有钱就买一座,没钱了再想法挣钱去买。 一共就几座大小不等的土山头,等有眼光的财主发现土丘价值后,却发现它们早成了高家人囊中之物。 而买了土山丘后的高家人,他们组织人力开辟成茶园。 南方适合种茶,也容易出好茶。 而海安县出产的茶业,口感虽然比不上,却也不能算差,中等偏上了。 高家人自己盛产茶业,从山民手中收买的山货,转手经营贩卖到北方,常常大赚一笔。 赚了钱,他们就买地,买田庄。 高家先祖认为,田地是根本,不论什么时候,他们家的地只进不出。 所以海安县里的人,大多数人都知道,想急卖田就去找高家,准不让你跑空趟。 因为有数量可观的田地与田庄,高家粮铺来源就有了保证。 可以说,高家的粮铺动一动,海安县里的粮价也得跟着变一变。 对于如此豪富的高家,历来上任的县太爷,只会与之交好万没有为难的。 高家给钱,县太爷给他们提供安稳的交易环境,双赢。 可今天,高家的大儿子被绿了! 而绿他的人,居然是张太爷! 高家大儿子,从小长得就傻里傻气的,指望他维持祖业都难。 他天资实在愚钝,高父也没办法。 他就想给他找个聪敏的婆娘,再生个聪慧的孙子。 趁他还不算老,就尽量帮儿子培养个好儿子出来,等他百年后,长房也就有人顶起来了。 他的想法,与毛一街不磨而合。 可儿媳光聪敏不行,因为儿子不要,他要个俊俏的。 被他闹得没有办法。 当家的高夫人受不了儿子折腾,就这么一直帮他寻摸,一直寻到儿子二十了,才找到这么一个人。 第125章 下场 这女孩家里是个破落户,娘死爹娶后娘,后娘虐待她,没有办法才投奔海安县姑母家。 姑母家条件对于高家来说很一般了,就一个中下等酒楼,还有两个小铺子。 对方姑母是高氏的牌友。 经过多次试探,高氏觉得这女孩虽然家世不行,可人行啊,各方面都符合儿子的要求。 比他高,长得好看,会持家,性格坚毅…… 虽然家世不好,可也算个优点,因为除了高家,以后她哪都不会去,更不会巴望着娘家。 于是这亲就这么结了。 虽然嫁的男人长得不好看,但家底实在太好,这位姓云的小姐对于她的婚事还算满意的。 婚后她也安安分分的,与高家大公子过小日子。 可有钱的男人,哪怕长得再丑,脑袋再愚笨,他也想着要左右拥抱。 不过一年,高家大少就纳了两房妾,还是良妾。 甚至还常外出寻花问柳,在海安县更是常常包场子包妓,常常豪郑千金。 这是云氏怎么也想不到的。 其实这高家大少,本就是个蠢笨如猪又是个花心大萝卜。 当初因为未说亲,即使花心,也被高夫人生生给压住了。 儿子已经很笨了,与傻子也差不了多少,如果再传出他狭妓戏女的名声来,他这辈子也别想找个好人家的闺女了。 可如今儿媳已进了高家门,她也就不管了。 一个没娘家的小娘们,还能闹上天去? 不仅如此,她还常常买些美婢在身边调教,调教好后再送到儿子房内,用此来敲打儿媳妇。 云氏知道,自己闹不起来,因为没有娘家支撑。 可她也受不了长得如此丑笨的男人,居然丝毫不给她面子让她在海安县抬不起头来。 如今的海安县,但凡认识她的,谁不在背后讥笑她? 她心里有气,更有怨。 却因为没有人帮衬,没有退路,她也就没胆量爆发。 她没胆子对公婆发火,没胆子对男人发怒,也不可能对着亲儿子生气,只好默默忍下苦果,眼不见为净的跑到茶山上找茶农、茶仆们的茬了。 最后却走了极端,居然也找了几个入幕之宾。 而一本正经的张太爷,居然也成了她裙下之人。 他为了钱,也为了色,与这云氏女搞到了一起。 方文博在知道高家打算后,就没想过放过高家。 那县太爷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与那王夫人不愧是一家人。 于是他就安排人手去帮高家捉奸了。 能一箭双雕最好,就是不能,估计高母与王夫人也没空再想着折腾他媳妇了。 因为王夫人忙着高家与张太爷的绯闻,也就不会再想着帮着高家斗方家了,叶娟终于得了清静。 她知道这事有方文博的手笔,怎么搞成的她就不知道了,不过他的心意她是笑纳了。 方文博也继续按部就班的上学堂。 高学长也没空找他了,因为他没脸再回学院,就怕他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此刻,方文博在去苏院长路上。 他边走边思索,这高家与张太爷现在忙着相互斗法,他们要怎么收场呢? 一个是一县父母官,另外一个却是本地的豪强… 正想着却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他吓一跳忙抬头看去,却原来是给他提供消息的人。 “哦,卫师兄!” 方文博口中的卫师兄,是县尉家的公子。 因为家庭原因,他能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信息,在学院内也被众人所知。 这次高家消息就是由他提供的,不过得付费,二十两银子。 “方兄,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还请多来找我呀!” 方文博失笑,“如果有需要肯定会去唠叨卫师兄的。” “那行,你忙,我先走了。”说完他像鱼儿一样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方文博看着他背影失神了会,才继续向前走去。 此刻,他站在门外,等着苏院长的接见,“苏院长!” 苏文昊用来办公的房门此刻并没有完全合上,所以能听到外面的说话及敲门声。 “进来!” 方文博进来后,发现苏院长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他没有打扰,而是把甑从书给他的信轻轻地放到苏院长的桌子上,之后他就静默在一旁等着对方问话了。 苏文昊也没让他久等,等看完手里那一页书后,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对于方文博他还有点映像,就是上次说曲城会发生水患的那个家伙。 “你这是?” 方文博:“学生方文博拜见院长,这是我昨天去望树镇甑家,甑解元让我捎给您的。” 苏文昊点了点头,他拿起书信看了起来。 “昨天的解元宴热闹吗?”等看完后他这才问方文博。 热闹?方文博心想,能不热闹?估计今天会更热闹。 方文博:“比较难忘,估计过两天您就知道了。” “哦?”苏文昊看方文博这么说,估计这是有事发生了。 “怎么回事?”他虽然好奇心不是很重,可对于甑从书,他还是很关注的。 当初他出事时,自己还是个副手,虽然与他有点交情,可也就是普通的师生之情,而且也就教了一个月而已。 那家伙,当初还是个童生呢,他的聪慧就传到县外了。 那时县学里的几位夫子,可是挣着抢着要做他的亲传夫子的。 可这家伙居然傲气的很,也让人气得牙痒痒,居然一个都看不上。甚至还叫嚣着,说他不用拜师也能考上举人。 也如他所说,他确实不用拜师,仅在县学上了一个多月,他就凭自己实力中了头名秀才。 之后居然直接回望树镇了,自己困守在镇里两年,直接就去参加秋闱了。 是他太狂妄?还是老天嫉妒英才?他居然在考试前意外翻了车。 人成傻子了,他这一傻还傻了十年。 当时多少人为他扼腕叹息啊。 方文博知道,这县里的夫子们,与甑从书交情估计都不深,不然昨天的解元宴怎么没有一个夫子来参加? 他估计这里面水也深。 不过这些不是他关注的,他现在只关注眼前这位,能不能在自己遇到疑难问题时帮忙解惑了。 有人解惑,那学起来可真是事半功倍了。 “哟,你这里有人啊?哦,原来是方小子你呀!” 随着声音进来的,居然是钱夫子钱明。 方文博赶紧向他问安行礼,“方文博拜见钱夫子。” 等钱夫子入座后,他这才回苏院长的话。 “宴席正常举行,不过午后甑家调查出了一件成年往事。” “什么事?” “解元公当初之所以出事,是人为所至。” “啊!不会?” 苏、钱二人异口同声的发问。 方文博知道,就是他不说,过两天海安县的人也会听到消息。 何况按甑家目前行事,估计是要大闹,说不上还要惊动县衙,还有那毛家小姐,也得有个说法。 于是他就把能说的说了一遍。 ………… 新书预告:《穿错了啊》 一家三口自驾游,前一秒还在唱着吉祥三宝,下一秒就车毁人亡了… 徐华头疼欲绝,她终于认出来她亲老公变成她便宜大伯哥了! 陈立农傻了,他辛苦追了五年的媳妇,居然变成他便宜弟妹了! 两岁的陈宝宝不明白,他爸爸哪儿去了?这个伯伯是谁啊?为什么他长得不像爸爸却又像爸爸啊? 第126章 闻名 钱、苏二人听后吃惊不止。 那个王氏疯了? 还有那个王家,得什么样的家教才能教导出如么没有底线的妇人? 妇得、伦理、道德通通不管不顾,谁他娘的敢娶这么一个浑人? “苏兄,你快查查,你们苏家有没有娶了王家女。” 钱夫子气过后,居然还有心情调侃苏院长了。 没办法,虽然他也气,可到目前为止,甑从书这个人对他来说只是传说,他一次都没见过,也就当作离奇事听听而已。 真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此而已。 “你啊……你!” 苏院长手指虚点着他,“你是真没教过他啊!你要是教过了就不想再教任何学生了,可能你自己的儿子都看不上。” 钱夫子:“咦?为什么不想再教别人?” 苏院长气得吹胡子瞪眼,“因为除了他,别的学子都太笨了!” 钱夫子摇了摇头,“那也不至于!聪明人确实有,但那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就像你我,还是庸才的居多。 咱们要教的,就是庸才里找勤快的。 不然只有脑袋聪明,却不认真专研学问,这样的学子就是教了十年有什么用?白费功夫而已。” 苏院长:“好,这可是你说的,呐,他!就是他! 这小子没甑从书那小子聪明,但胜在勤奋,你要不试个十年?说不上也能指日可待。” 方文博一脸懵逼,他只是送个信而已,怎么扯到他身上了? 钱夫子倒是没有立马反驳,反而细细打量起方文博来。 这个学生他也算了解,勤奋、踏实,人品也不错。 他的脑袋可不是苏文昊所说的平庸,正好相反,他反而觉得他很聪明,如果收为弟子倒也不错。 苏文昊一看有门儿。 他最清楚这钱肠子,看不顺眼早就说了,如今这是看对眼了? 想到甑从书信里所提,让他有空帮着提点一下这臭小子,他哪里有空? 如今这钱肠子自己送上门来,他如何能放过? 于是他不由瞪眼提点方文博:“哎!你个臭小子,钱夫子都同意你拜师了,你怎么还不赶紧跪下磕头?还傻愣着站那干什么?” 方文博听了吓一跳。 “拜师?” 边上的钱夫子冷着脸搭话,“怎么?我不够资格?” 方文博一听此言,哪里敢反对? 这可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有一天他也能拜钱大儒为师。 当下他就冲到苏院长茶座边,斟了一杯茶,双手举高跪到了钱夫子面前:“请夫子喝茶!” 苏文昊看这小子行事也算机灵,不由得哈哈大笑,“你这个钱肠子,居然沾了我的光找了位弟子!请客!请客!” 钱夫子这下也露出笑容,他摸着自己的短髯,点了点头,接下了方文博的拜师茶。 “好!十天后正好有个好日子,那就请苏兄到时赏个脸,去寒舍喝两杯。” 苏文昊再次发出欢笑,“一定!一定!一定去!” 等方文博离开后,两个加起来都七老八十的老鬼,不由相视而笑,彼此心照不宣。 而方文博却像做梦一样,没想到他也有拜名师的资格。 方文博下学回来与叶娟说,他已拜钱夫子为师时,叶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钱夫子,在海安县可是号称钱大儒的。 曾经多少人家挤破头都想送儿子到他门前,可惜至今都没人得到机会,如今居然让她傻相公得来了? 叶娟这下也高兴了。 这个朝代非常注重传承。 家族传承、师门传承,不管哪一种,只要被认可了,那就等于对方的资源让你共享了。 这对势单力薄的他们而言,简直如做梦一样难得了。 他与她都很兴奋,这种喜悦两人如何能抑制得住? 不是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吗? 方文博高兴之余,难得的大手一挥,方宅所有人加一个月钱,再办两桌酒席,全宅庆祝。 宅子里的所有人高兴坏了,如果不是顾及到隔壁有老人,他们得摔盘打碗尖叫了。 叶娟看他与众人笑闹,也不制止。 在她面前,她知道他一直因为不如她能赚钱而感觉有些自卑,如今他能放开心胸,她高兴都来不及,又如何会去制止? 就是他不说,她也会全宅庆贺。 如今他能拜钱夫子为师,他将来的门路有了,科举之路顺了,以后再有人想欺负他们,也得想想钱夫子让不让了。 她是真的为他高兴! 以后终于不再是二人扛下所有的痛与怒了。 隔天,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却爆出两个惊天要闻,一时震惊了海安县所有人。 第一个,他们海安县的钱大儒,终于开门收徒了,将于十日后在钱府举办拜师宴。 另外一个,也是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球,那就是十年前他们海安县的神童,如今的解元公,曾经的痴傻病症,居然是被他的亲嫂子给害的。 作为嫂子,如何会去害小叔子?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龌鹾不成? 不然这嫂子与小叔子…… 可还没等众人胡乱猜想,仅仅隔了一天,这甑家原来的嫡长媳,如今被休弃的王氏,被原来的婆家告上了县衙,一同被告的,还有她的娘家人。 随着案件审理,全县男女老少均被王氏的无耻行径给震惊了! 他们震惊于王氏婚前婚后的无德。 他们震惊于王氏联合外人对亲夫下手的狠毒。 他们震惊于王氏不仅通奸贱民还生下了野种。 他们震惊于王氏对无辜之人亲叔子的毒害。 他们震惊于王家人的教养与包庇。 他们震惊于…… 没有人能想得通,这个女人的脑子究竟是如何想的。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干出禽兽不如的恶毒事,最后是害人又害己。 王氏被县太爷当场判刑,流放边疆,充军营。 这是什么下场,大家一听就知。 可没有人同情她,如果不是被关在县牢里,估计就是砸也得砸死她。 她所作所为,太挑战人们的道德底线了,只能说恶有恶报。 反过来,县里还记得神童的人,为他大叫冤屈。 就是不知道的,此时也被众人普及了。 甑从书,甑解元,如今是全县上下,男女老少全知晓了。 这位本该在十年前就中解元公的人,因为王氏的狠辣,晚了整整十年! 如果十年前甑解元就高中,如今的他,是不是已成为一方大员? 就如现在的钱夫子,那可是他们海安县所有人的光啊。 可这些,却生生的被王氏害得错过了,这可是他们海安县一大损失啊! 有损失就得赔偿,王家必须给解元公赔偿! 第127章 钱家 王氏被收监,那是她罪有应得。 可解元公被她所害,白白耽搁了十年的光阴该如何补偿? 还有王家,居然能养出这么一个畜生,他们家就没罪吗?还有良心可言吗? 张太爷本来只是当堂训斥王家人,怎么处罚他们,还在考量中。 因为没有证据表明,毒害甑解元时王家曾经参与其中。 如今他们也只是犯了众怒,最大罪名就是教养不当。 可如果这官司处理不好,他很可能引火烧身,因为前几天他也刚被爆光过,与良家妇女私通…… 最后他当众宣判,王家驱逐出县,家产一半赔偿甑解元以示惩罚。 这个官司前后也就折腾两天,可影响却也很深,海安县大街小巷如今一直在谈论此事。 而事件的主人公甑从书,此时已进了毛家,站立在毛家正堂上。 甑从书与毛一街,原本应该是关系亲厚的老丈人与女婿,可如今一见面差点打起来…… 这几天,因为甑家的案子,方文博与叶娟二人,没有心事准备拜师礼物。 如今案件过去了,距离拜师礼也没几天了,他们得赶紧准备起来。 拜师礼,不是越贵重越好,得按规矩来。 并不是你送礼越重越好,礼过重,是把老师当成了爱好钱财的伪君子吗? 根据黄妈提点,以及方文博询问多人得出的结论,他们备好了在叶娟看来极为简陋的六礼。 一是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 二是莲子,寓意苦心教育; 三是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 四是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 五是桂圆,寓意为功得圆满; 六是干瘦肉条,表达弟子心意。 再加上一个红封代表束修。 因为收的是亲传弟子,以后方文博就是吃住在钱家,也没人有二话,因为那等于他另外一个家了,夫子如父子唉。 方文博能拜钱夫子为徒,叶娟认为他真是走狗屎运了。 这一年她跟黄妈学了不少,她知道这时候的人轻易不会收徒。 就是想收徒,那收徒对象也得千挑万选,徒儿的祖宗八代都得查清楚了。 而且收了徒弟就得对他负责,就如对待自己的子侄一样。 师傅收徒查的严,反过来徒弟找个好老师也不是那么容易,万一拜个品行低下的岂不毁了一辈子? 这算是他们双方看对眼了?那钱夫子也不怕收了个劣徒?从前几个月来看,也没看出他如何看重方文博啊! 叶娟暂时无解。 她无解,可对于钱夫子来说,他早就调查并考察过方文博的里里外外了。 凡事进入县学的学子,如果你底子不干净,怎么可能收你为学生? 钱夫子名钱明,字雁山,今年只有三十一岁,任海安县县学教谕一职。 多年寒窗苦读,他也算少年成才。 二十二岁同进士出身,同年被选派为一方县令。 他只做了几年县令,就觉得自己不适合仕途,因为他生性太过耿直了。 他不加入任何一个派系,得罪人或被人顶缸那是迟早的事。 他不怕自己出事,就怕自己出了事带累了家中老小,于是一届任期圆满后,他没去跑官反而年纪轻轻的向朝廷递交辞呈致仕了。 跑官难,可不用跑官却自愿回家,欢送他的大有人在,不过两月,他就带着家小回了老家。 他的同窗同僚无不为他可惜,认为他傻,可他一意孤行,至今已六年了。 不过虽然回了家,朝廷也不会浪费人才,还是给他派了官,在家门口任教,即担任县里的教谕一职。 钱夫子也很乐意,县衙他基本不去,成天的就窝在学院里。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与苏院长抢权利呢。 目前他虽然没脱离互相倾轧的官场,却也深知,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末流小官,一般人还看不上自己,也就不会再出现拉拢等门派之争了。 如今在职,为的又是自己的乡亲,所以他很乐意领个七品教谕一职。 不仅如此,他如能教出几个得力的弟子,为自己曾经的抱负添一份力,何乐而不为呢? 他自己没那能力,可弟子有不就行了? 等到拜师当日,方文博、叶娟二人早早的来到了钱家。 钱家,在海安县本来也就是个一般的耕读人家,家里重要的产业就是良田,外加一个市口不算很好的铺子。 可因为钱明高中,而且还留在了海安县发展,这让钱家渐渐在海安县暂露头角。 如今多年多去,钱家已是兴旺之家了。 良田增家了两倍不说,就是闹市口的铺面都增加了好几个。 门仆得知这进来的就是老爷新进弟子,赶紧把人迎了进去。 方文博被留在了前院,而叶娟则被带到了后院。 后院廊下,一位中年妇女正领着一群丫头仆妇站在那里,翘首企盼来人。 等丫鬟介绍后叶娟才得知,对方居然是钱夫人的得力助手,也就是她的心腹嬷嬷了。 “原来是赵嬷嬷!”叶娟很客气的与她见礼,并让黄妈送上见面礼。 来之前,通过甑勇调查的资料,她对这位钱夫人已有所了解。 她就怕这位夫人看不上自己而故意为难,那以后她可苦了。 她这才想起来,师母也是她的长辈! 她没事找事给自己找了个长辈压着了。 看如今情形她放心了,因为她能感觉到钱夫人对她的看重,不然也不会派她的心腹嬷嬷到前院廊迎接她了。 她暗打量,这赵嬷嬷一路热情不减,从面上看不出丝毫勉强。 调查中,这位赵嬷嬷是钱夫人田氏的陪嫁丫头。 田氏嫁到钱家后,次年生了长子,隔了一年,她相公秋闱高中,随之又中了进士。 对于她来说,自从她嫁给了钱夫子,她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万事顺心。 这让婆家尤为看重,认为是她给钱家带来了福运,说她是钱家的大贵人,是旺夫益子的贵人命。 所以啊,她在钱家地位那真是稳如磐石,在钱夫子心中那也是不可撼动的。 地位稳了,话语权也就重了。 特别是她又接连给钱夫子生了两儿两女后,钱家后院就变成她的一言堂了,就是在族里她也是个重量级人物。 叶娟被赵嬷嬷领着来到内院花厅。 此时这里已经来了几位客人,她还想着来得不算早,结果却打脸了。 因为在坐的,基本上都算钱家人或钱家姻亲。 钱夫人此刻坐在主位。 可能是心宽体胖,她长得很富态,细瞧五官还是比较耐看的,白肤、圆脸、凤眼,柳月眉。 她先是拜见主位钱夫人,“方家叶氏见过师母!” 这次可不是一般的行礼,而是行跪拜礼,大礼参拜。 等叶娟行了三拜礼,并亲手奉上茶及自己给师母准备的礼物后,田氏这才让赵嬷嬷扶她起来,算是她认下她这个弟子媳妇了。 之后由田氏介绍室内在坐的另外六人给她认识。 第128章 笑话谁 钱夫人此刻坐在主位。 可能是心宽体胖,她长得很富态,细瞧五官还是比较耐看的,白肤、圆脸、凤眼,还有一对柳月眉。 她先是拜见主位钱夫人,“方家叶氏见过师母。” 这次可不是一般的行礼,而是行跪拜礼,得大礼参拜了。 等叶娟行了三个拜礼,并亲手奉上茶及自己给师母准备的礼物后,田氏这才让赵嬷嬷扶她起来,算是认下她这个弟子媳妇了。 之后由田氏介绍室内在坐的另外六人给她认识。 坐于尊位身着锦服的,是位六十出头的老奶奶,她是钱夫子的亲娘,钱奶奶。 一位穿着细棉布,穿着打扮一般,约五六十岁的妇人,是田氏的娘,田奶奶。 一位身着锦衣,年纪约四十出头的,是钱夫子的长嫂顾氏。 一位同样身着锦衣,年纪约四十左右的妇人,是钱夫子的二嫂罗氏。 一位身穿细棉布,也是四十上下的,是钱夫子的长姐胡钱氏,夫家居然是春善堂胡老大夫家的大儿媳妇,她在娘家排位第二。 最后一位,四十左右,是田氏的长嫂陈氏,穿着一般,虽然也是细棉布,但自身穿着打扮还不如她婆婆。 看神情及她的双手,在家也是操劳的命。 在座的都是长辈,叶娟忙给她们一一见礼,也都送了见面礼,如手拍等小物件。 这时,赵嬷嬷过来说早餐准备好了,请众人过去吃早食。 田氏起身,上前一步搀扶她婆婆前头走,让叶娟跟上来。 叶娟赶紧上前扶着钱奶奶另外一条臂膀。 随后是田奶奶与陈氏,钱家妯娌姑嫂三人。 早餐清淡,并没有食不语的规矩,钱奶奶与田奶奶一直从餐前聊到饭后,其他几个女人也是如此。 叶娟就在她们的问话中用完了早餐。 一顿餐下来,大家对她了解不少,她也是,双方明显少了约束变得亲近起来。 特别是田氏,她原先害怕叶娟是个孤女,无人教导会失了方寸,如今瞧了真是百般满意。 以妻及夫,想来也不差。 整个用餐中,陈氏话最少。 这可能是如今的钱家人身份地位与田家极不相等导致的,当然也可能是她自身原因插不上话。 当初田钱两家结亲,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可如今一方是七品官绅,在海安县算得上有钱有势,而另外一方,却还原地踏步,维持着多年前小地主的体面。 这时黄妈走了过来,说前面已经准备好了,她们得到厅堂去,可能一会客人就得上门了。 田氏轻微打量黄妈一眼,起身带了个头,请众人现在就过去。 叶娟也就跟着众人走了。 钱家的宅子还是比较大的,三进院子加数个跨院。 因为钱夫子的爹娘都在世,所以他家没有分家,目前三兄弟全住在一起。 她们来到了二进院中堂,这里应该是专门用来招待内眷的。 正堂连着三间,全部是招待厅,此时被布置得很喜庆。 钱奶奶与田奶奶这会坐在上首,而田氏则边上坐着。 这会空闲,她拉着叶娟给她仔细讲解等会过来的客人身份,有不少客人她也得陪同招待。 今天钱家三房是主角,来的人都是海安县有身份地位的,因此由田氏招待。 而钱家内外亲属,则由顾氏与罗氏负责。 本来顾氏儿媳云氏今天应该帮着招待亲朋,却在前两天被诊出身孕,如今她在自己院内安生养胎,叶娟今天是见不到她了。 辰时末,钱家的宗亲、表亲以及姻亲能来的全来了,均被顾氏二人迎到了边上的花厅,甚至钱奶奶与田奶奶也跟着过去了。 她们两今天也得避让开,把正堂留给田氏招待贵客用。 拜师礼安排在巳时中,所以在这之前,客人接连上门来。 叶娟陪着田氏站在厅门口,接连迎了苏院长夫人,万夫子夫人,古举人夫人,陶举人夫人,县尉夫人…… 反正亲近的来得早,有官职而且位高的来得晚。 等迎来王夫人后,叶娟估计,后面应该没什么人了。 大家都在海安县这一亩三分地上混,你敢晚于王夫人吗? 如果不是前几天高家与张太爷爆出丑闻,估计高太太也得过来凑趣,也不知道高家是如何处置自家大儿媳妇了。 叶娟也有点好奇,特别是好奇这张太爷,脸皮也真厚。 这王夫人看起来也没什么事。 见礼时,女客也能过去,因为作为师母的田氏是必须出席的。 正当田氏想请大家过去见礼时,赵嬷嬷却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三太太,甑老夫人来了!” 田氏一时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谁来了?” “就是京里有儿子做大官的那位甑老夫人,她来了!甑宜人来了,您快点,得亲自去迎接!” 上次面见王夫人时,叶娟已经被黄妈普及过一次。 这个朝代,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被尊为夫人的。 真正能称呼为夫人的,也就朝廷里一、二品大员的母亲或妻子。 她们那可是有证书的,而民间称呼官家主母为夫人,其实也就是一种尊称。 如今的甑老夫人,因为儿子给她请封,被朝廷赐封五品宜人,王夫人那个七品孺人也就不够看了,她也得上前恭迎。 “快!……!!!快帮我看看我的衣服,还有头饰,乱了没有?” 等听明白赵嬷嬷说的是什么意思后,田氏急了! 她男人虽然是个直肠子,可也不是没眼力见,她认为那是急流勇退。 当初稍有不慎,他们全家命都没了,哪能有现在这好日子过? 虽然现在他只是个教谕,可他并没有固守自封,自有自己的信息来源。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得了消息。 京里的甑元柳做了件小事,却凭三寸之舌得了君上赏识,给他的母亲与妻子讨了敕封。 五品宜人,这甑老夫人目前可是他们海安县里独一份呐! 这可太失礼了,宜人都到了自家门口,自己没有亲迎不说,反而掉过头来还让甑宜人等着她…… “没事!没事!”赵嬷嬷前后没看出什么不妥当的,赶紧扶着她准备出去迎接。 那县令王夫人,虽然刚来不久,却一直高高坐在主位不搭理众人。 众人也不是受虐狂,当然不会没事找事凑上前去被人欺压。 此刻她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也就不明白那田氏慌里慌张跑出去干什么。 她还等着看笑话呢,可转眼她却成了笑话了。 第129章 拜师 甑老夫人是被田氏与叶娟搀扶着走进来的。 她身着五品宜人服,高贵得让人低下了头颅不敢直视。 甑老夫人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王氏,她难得的皱起了眉头。 “原来是王夫人!失敬!失敬!老身有礼了!” 王夫人看到身着五品宜人服进来的甑老夫人,傻眼了! 进而又听到对方夹讥带讽的话,不由吓得一激灵,赶紧连滚带爬的下了主位,委身来到甑老夫人面前赔不是。 前年,这位五品宜人曾救过她的奶娘,她当时是很感激她的,甚至为此事她还亲自上门感谢了。 当时的她,真没想到能从这老家伙手里抢到木耳。 那时她就考虑过,望树镇周围都是大山,山里就产木耳,甑家肯定有门路搞得到。 能搞到五斤,就能搞到十斤、二十斤,甚至上百斤、上千斤,她那时明确说过,她会大量购买送到京里去。 可她哪里想到,之后不管她怎么加价,对方居然不卖了,说找不到卖主。 没有那个卖主就没有其他山民了?什么大雪覆盖寻不到货源,骗谁呢!还不是他们自己想藏私? 甚至还骗她,让她清掉手里的木耳,说会爆跌。 那时她也不知道脑子犯了什么轴,居然信了。 可能是考虑到对方一直做生意,应该知道消息或门路,她就轻信了一次,把手里上百斤的木耳以二十两价贱价卖了。 她哪里知道不过两天,那小小的木耳居然爆长到三十两,之后几天甚至超过四十两呢? 现在想想,他们那时是不是想让她早点脱手,然后他们再接手转头卖个高价? 甑家就是个商贩,是个典型的奸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这老东西,让她白白损失了上千两银子! 她本来打算在后面找个机会,给甑家在县里的产业加点料的,哪知道还没等她动手呢,这老东西居然被敕封了,而且还是一门两宜人! 也不知道她京里那个儿子做了什么投机取巧的事,居然让皇上破格下旨,同时册封他母亲与妻子了。 正常情况下,一般只会册封他母亲一人,如今两个居然全封了! 她被吓住了,也被张太爷警告了,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刚才她只是没注意,居然被这老妇抓了把柄…… 这老东西,居然见面就找茬,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王夫人恨恨的盯着上首陪坐的叶娟,这个臭丫头倒会搭关系,一个钱家不够,居然甑家也搭上了。 叶娟如芒在刺,她知道是谁。 唉!真是丑人多作怪! 赵嬷嬷上前来,“三太太,前面快开始了。” 田氏闻言,忙看向甑老夫人。 “开始了?走,咱们过去瞧瞧,这可不能耽搁了。” 还是叶娟与田氏上前,她们分左右搀扶着老夫人向外走去。 如果说后院这里有几十号人,那前院就得百十号人了。 正堂就那么大,容不下两百号人,只能选些代表观礼,其余的人也就在室外看着。 而能进去观礼的,也多是德高望重或与观礼直接相关之人。 叶娟有幸进去了。 正堂内,用屏风隔开了男女宾客。 一排排位子横着摆放,一直排到了门砍边。 女宾这里,甑老夫人、叶娟、王夫人等人坐到了首排。 男宾那里,因为屏风看不到,叶娟不知道究竟到了哪些人。 不过女客在这里,那她们的夫君应该能来的都来了。 等钱夫子请出圣人像时,场面一时静默。 叶娟此时明目张胆的直视前方,那位圣人,并不是孔老夫子,而是诗书画大家——元冉。 家里科举相关书籍,能看懂的她翻了个大概,也明白了她所处的朝代。 这是个架空朝代,没有孔夫子,没有历史上涉及到的任何朝代与人物。 现在的大兴王朝,发迹于云州大兴县,建国也才上百年,前朝是统治了上千年的大宇朝。 方文博此时上前参拜元圣人画像。 接着,田氏起身,到正堂右手入座,而钱夫子早已端坐在左手主位上,他们俩将接受方文博的三叩首礼。 钱夫子下首坐着三人。 方文博估计是拜师礼的见证人,因为他并没有听说过钱夫子有师傅,他也就不用拜师祖、师叔及同门师兄弟了。 叩首之后,他奉上六礼及束修。 之后再听钱夫子一番训导,礼就成了,剩下的,就等着拜师宴了。 其实这次拜师及宴席,本来应该在方家举行的,毕竟是方文博拜师。 之所以安排在钱家,也是多方考量。 一个是钱夫子心疼弟子。 方文博目前没亲没友没族,在家举办拜师宴给谁看?请什么人来观礼? 二是因为钱夫子。 他是海安县名人,他如果认个弟子,却默默无闻什么都不操办,不找骂吗? 别人当然不会骂他,只会骂方家不会做事。他们骂人时,可不会考虑你家什么情况、有没有人去操持。 第三,这拜师礼必须隆重,这是历来规矩,也是学生以后走向仕途的政见风向标,可谓什么样的师傅教出什么样的学生。 所以这拜师及宴请,必须在钱家举行了。 礼毕,不少人正准备起身时,男宾处起来一人,“请各位稍等一下,解元公有话说。” 随着他话落,甑从书站了起来。 “感谢大家亲临甑某妹夫拜师礼,妹夫拜师本应在方家举办甑家协助主持,却因甑某个人原因耽搁了。 为了赔罪,今晚将由甑某做东,摆宴知味楼,还请各位到时亲临。 正好大家都在,就此机会说明一下,方文博之妻叶氏,乃甑家义女甑某认可的义妹,认亲仪式将择期举办,还请各位以后多多关照,再次感谢!” 众人哗然! 这叶氏居然成了解元公的义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而且既然是义妹,这方公子还认什么师傅啊? 不仅他们没听说过,就是当事人方文博夫妻俩也不知道! 甑从书的话就像捅了马蜂窝,霎时坐在下面的人交头接耳嗡声一片。 而靠着方叶二人的客人也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 还静静坐在主位上的钱夫子与钱夫人互相看了看,苦笑道:“咱们这是被人摘了桃啊!” “雁山兄!”甑从书走过来包拳施礼。 “雁山兄?我没听错的话,刚才解元公是当场承认的义妹?”钱明挑了挑眉。 “是啊!又不影响。”甑从书从没有低他一辈的想法。 第130章 失算 甑从书:“我给那臭小子一封信,只是让他有问题去请教苏夫子,他怎么还给自己认了个师傅回来?难道我不够资格教他?钱兄,你觉得呢?” 钱明被人道破机缘也不觉得尴尬。 他教书育人这么多年,品学兼优而家世好的学子那么多,何必去认个身有缺陷的方文博? 毕竟他的家庭是个有硬伤。 他妻子居然与娘家断了亲,估计这天下不会有第二人。 不管什么原因,一个妇道人家,居然甘愿抛弃娘家,抛弃父母亲族,这总归是个污点。 而他的亲娘,无德! 虽被休了,可总归生了他。 而且他爹还是间接被他娘害死的,如果他以后走上仕途,这岂不是明晃晃的给人送把柄? 如果不是听到他参加了解元宴,如果不是苏文昊暗示,他怎么可能把他放到眼里? 后来又细看了甑从书写给苏文昊的信,他直呼侥幸。 字里行间,甑解元根本没把方文博当外人! 不当外人好啊。 他收方文博为弟子,谋的就是他身后的甑从书。 他本来只指望方文博能趁上甑家关系,却没想到他早已坐上了甑从书这条大船。 与甑家交好,对方文博帮助何其大,就是他们钱家也得利。 甑从书这个人,从他清醒起就被多方关注。 一个是关注他的科举。 他清醒不过一月,居然能轻轻松松的拿了个解元回来。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聪慧不减当年,解元对他来说,就如探囊取物那么简单! 这样一位绝世天才,要么不成功,要么以后仕途能走得很远。 谁家不想搭上关系凑上去? 可惜按他早年行事风格,想凑上去,难! 另外一个,就是他的终身大事。 如今他未婚,这是个机会。 钱家也有女儿待字闺中,可钱明知道,没戏! 二哥家那个小闺女被宠坏了,她根本配不上甑从书,而其他的,不是结了婚就是家世不够看。 钱家想搭上他,只能绕远路,他这样做也是无赖之举。 钱家目前在读书的,有三个。 大房只有一个儿子,今年二十了,也就勉强过了童生试,能取个秀才功名顶天了。 二房也是个独儿子,十五岁,居然不是读书的料。 自己家,三个儿子。 长子十一岁,虽过了童试,却有个致命弱点,同他一样做事不会拐弯,直肠子一个。 这样的人去官场,送死吗? 次子六岁,目前看着是有点小聪明,可也说不好,很多人都是看着聪明,结果反被聪明误的多。 小儿子不过三岁,话刚能说得周全,以后如何还待看呢。 整个钱家,看似兴旺,实质早已后继无力了。 原本只是个小富之家,却因为他成了海安县有名的官绅富户。 如果有一天他倒了,那整个钱家也就分崩离析了,这也是他致仕的重要原因。 所以他一直在等机会,他优点不多就是耐心好,这不就等到了? 甑从书就不说了,他后面还有一个甑家,还有两个叔叔呢。 甑从书是真忧闷,他也就是去海安城几天,那傻小子木呆呆的居然被人专了空,拜师了! 而且拜的还是一个同进士! 同进士!!! 同进士…… 对海安县人来说,钱明是个庞然大物,可对他来说,根本不够看的。 他连毛一街都不如! 可此刻不管他承不承认钱明是长辈,只要他认下叶娟,这钱家他就甩不掉了。 那个鬼丫头,不是聪明的嘛?这事做的! 被人提到的叶娟,此刻被甑老夫人护着,躲开了一帮凑热闹的人。 “奶奶,谢谢您今天过来撑场子!”叶娟轻声的与老太太耳语。 甑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什么都没说。 拜师礼过去了,宴席也开始了。 王夫人觉得今天不是一般的背! 也忧闷的很! 钱家居然安排她作陪,陪的对象居然是那老太婆与那臭丫头! 她估计是钱家、甑家人故意这么安排的。 那丫头相公再是主角,能算老几?在坐的,哪个身份不比她高? 还别说,这安排确实是故意的。 钱明也知道,想让甑从书心里舒坦,那就得把方文博与叶娟向上抬抬。 不然今天这午饭,他得一直对着一张黑脸。 因为田氏提前授意,所以苏夫人、古夫人以及万夫人等,也都默契的拉着叶娟与老太太坐并排了。 她们也早受不了这王氏了,难得看她作瘪,大伙心里也高兴。 叶娟也乐了! 这酒桌文化她怎么不知道?她一个小辈怎么可能坐主位? 就是主角方文博,今天能坐主桌却也坐不了主位,更何况是她? 嗯!上次让她弯腰低头的仇报了。 这个宴席一直吃了一个多时辰才散了。 散后,叶娟带着老夫人回了方宅。 是老夫人要求的,她说难得过来,顺道到他们家看看,说方家没有长辈坐镇,她不放心。 回到方家后,叶娟先与卢妈两人,服侍老太太换了一身居家服,又沏了茶让她解解腻。 “嗯!这花茶好!清香扑鼻,回味甘甜,口齿留香。”老夫人忍不住多喝了两口。 这个花茶,算得上是空间出产了。 花是山上的野菊,被叶娟移植到空间里,开花时她采摘下来用柴火烘干的。 因为没种多少,所以烘干的不多,总共也就一斤多。 叶娟看她喜欢,不由笑道:“既然您喜欢,那就让卢妈收好带回去使用,以后我再想法子多做点出来。” 甑老夫人:“这是你做的?” 叶娟:“是的,还是以前做的,所以就剩这点了。这个菊花是山里采摘的,采摘后,把他们平放在一个薄石板上,下面用柴火慢慢加热烘干的。” 听了叶娟这话,甑老夫人不由有点心疼,“唉!你这丫头,以前虽苦,不过现在好,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就这些就够了,不用再专门为我折腾了。” 叶娟:“我也没有折腾啊?反正到了春天,没有这个菊花,还有各种各样的花呢,桃花、玫瑰花……,到时我做好了送给您,保准让您喝个够!” 甑老夫人笑眯眯的回话:“好!奶奶等着!” 叶娟看她精神不支,赶紧与卢妈服侍她睡下午休了。 第131章 钓名沽誉 虽然甑从书中午说,请在坐的晚上全到他那吃酒席,但懂礼的人都没去,毕竟他们只是钱家亲戚,与他解元公并没有交情。 不过书院的夫子们,甑从书是一个都没放过。 再加上钱家人、甑从书的同窗好友、嫁在海安县的甑大姐三姐妹及婆家人等,最后席开七桌,男五桌,女两桌。 席中,甑从书的同窗就着酒劲,问甑从书什么时候能让他们喝到喜酒。 甑从书吃完嘴里的食物,又举起酒杯同他干了,“快了。” “快?有多快?”边上的另一位好友也加进来。 “我娘已经在准备过礼了,估计快的年底,慢的话年后。” “啊?真的假的?这么快?谁家千金?” “想知道?” “当然啊!你看你,再看看我们,我们儿子们都快娶媳妇了,你这媳妇还没影儿呢!” 甑从书:“那行!到时我给你们发请柬。” 早先问他的同窗没等到答案,又问:“谁家的啊?这么保密!” “你们认识,或者听说过。” “……谁?”众人互看一眼,纳闷的问。 “海安城太平街毛举人家九小姐。” “啊?……???”在坐的众人听后都呆愣了。 这几天谁不知道甑从书原未婚妻是谁家的啊?可她嫁人了啊! 原来,当初在书房,方文博与叶娟两人未尽之言,就是建议他再娶回毛九小姐。 一来,这九小姐如今窘境,得益于甑家,毛一街的报复也就没法再放到心上了。 二来,九小姐人品出众,本就又是海安城的才女,才识甚至已远超一般的秀才公。 她师从举人父亲,这在如今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妇规下,能有如此学识是非常罕见的,就是京城里的高门大户也不能比。 她诗词书画均有涉及,与自幼就有神童之称的甑从书,其实是一类人,他们二人如能结合,不难找到共同语言。 第三个原因,他们二人年龄相当。 不管是方文博还是叶娟,包刮甑从书自己,都很难想象让他去找一个小娇女的画面。 如若想找个富贵人家未说亲的小姐,正常情况下,双方年龄差距就比较大了。 这年代的女孩们,未定亲的都在十一、二岁,再大点的,基本都说好了婆家。 而超过十五岁还没订亲的,不是名声有问题就是家庭有拖累,甚至是和离归家的,这样的人甑家怎么可能接受? 年纪小的甑从书不答应,差了一辈了。 年纪大的甑太太及甑家其他人也接受不了。 不然他的亲事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第四个原因,那九小姐虽然嫁了,可却还是个女儿身,这是甑太太能接受她的根本原因。 不然哪怕她再优秀,甑太太这关就过不去,她儿子毕竟是解元公,怎么能接受二手货? 虽然她嫁过人,但如果好好运作一下,名声上影响不算大,就看甑从书怎么选择了。 最后一点,叶娟记得那书上提了一点,就是这位九小姐,父丧不久就忧郁而终了,去世时她还不到三十岁。 可在她去世十年后,却因为她生前留下来的手稿出名了。 因为她去的突然,她的贴身侍女、毛家人都沉浸在痛苦中,一时没想到她留存下来的字词诗画,等想起来时早已不翼而飞。 他们万没想到,她曾经留下来的诗搞书画,居然被她相公窃取并占为己有了。 她过世一年后,她那位相公重新娶了妻。 在外人眼里,这位夏家公子毛家女婿,对原配情深似海,居然为她坚守了一年丧,他的好品德由此爆发出来。 不仅如此,这位海安城三流商家出身的夏公子,此时却被人发现,他居然是位才华横溢的儒商。 半年后,宅男一枚的九小姐弟弟与同窗聚会时,这才听说他那姐夫居然很有学问。 他很纳闷,那个草包有没有学问他不清楚吗? 可当他看到他那所谓的姐夫所发表的锦绣文章及诗词时,顿时大为恼怒。 他很了解,这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根本不可能写得出如此有内涵的文章与诗词来。 这些明明是他姐姐所作! 此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当初姐姐去世后为什么什么都没有留存下来,原因居然就在这里。 他想为姐姐鸣不平,可他居然找不出一点证据。 曾经的婆家,在她去后什么字画都没留下来。 就是他自己家,他父亲的书房,居然也没有他姐姐的存稿了。 而对方不仅能作诗写文章,甚至还拿出证据,说是他早去的老师所作的书画,与教他的诗词文章乃一脉相承。 这让他更气得想吐血了! 因为那些书画,明明就是他姐姐所作,只不过现在被对方换了名字而已。 这时就体现出他不如他姐姐聪明之处了。 智商没他姐姐高不说,情商也低的让人无语。 难怪被毛一街不停的责骂。 此时的他,还是海安城首富,坐拥一条街,居然没用他的优势,没多动脑子去斗夸对方。 你就是拿钱砸,也能把这个海安城三流商家给砸得爬不起来呀! 可惜他居然用了最蠢的办法,凭着书生意气去找人理论,结果当然被对方的糖衣炮弹各个击破了。 他知道这事时,对方已出名半年有余。 这位盗窃者,早就知道他一旦冒名九小姐诗作,毛家人知道了肯定会站出来找他算账。 他既然知道结果,肯定就得提前预防。 于是他一手流言造势,一手钱财攻势,收买人心。 等毛举人出来反对时,海安城追捧他的人,已经在他的干预下早就先入为主了,你现在说这是你姐姐的,证据呢? 难道不是因为,你是为了你那个不下蛋的姐姐故意抹黑夏公子而毁他名声吗? 毛举人没看清现实。 他以为的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当初能被毛一街看中并下嫁女儿,也并不是没有长处的,不然毛一街那关能过吗? 而他们的长处就是会装、会骗、会哄,不仅他,他们夏家一家人全是! 因为九小姐,夏公子不仅被海安城书生追捧着,甚至风传到了京城,这让他在读书人中出了名。 盛名之下,夏家的生意也一日千里,反超了毛家,成了海安城首富、青山郡首富。 而毛家则被他打压得只能在夹缝里求存了。 可出了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第132章 上门 等他被整个大兴王朝书生追捧后,也就是九小姐去世后的第十年,他被打回了原形。 因为他发表的新作,一位五品京官居然在二十多年前就看过了,他手里甚至还有底稿。 这位五品京官看到他的诗作时就疑惑了。 不是同一个人所作,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娘子,所作的诗意境怎么可能同样?而诗文居然也巧合的一模一样? 因为心有疑惑,他就让下人去查,结果却查出来这位大师级人物,居然是九小姐的夫君! 那时的夏公子夏大师,怎么也没想到,他在诗作原产地没出问题,居然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栽了个大跟头,而且还是一栽不起的。 这位五品京官,之所以留存九小姐诗作,因为他曾经是毛一街的忘年交。 他手里留存的这几篇诗搞,还是九小姐未嫁前,就自家院内花园美景即兴所创。 当时的毛一街与他交好,为了炫耀拿来让进士出身的他点评点评,并与他详细讲解了这首诗的由来。 他当时看到时因为太喜欢了,就请老友让他留下来观摩几天,这一观摩他就没能及时还回去。 因为当天他老家来人报丧,他父亲去世了。 那时的他急急忙忙赶回去奔丧,什么都没带。 而随后走的下人,因为他没有交代,也就把九小姐的诗搞一起打包带走了。 服了三年父丧,他被朝廷起复留在了京城,与毛一街联系也就渐少了。 而那几篇手写诗文,因为难得也因为喜欢,被他一直保存了下来。 如今居然出现一模一样的,能不让他惊奇疑惑吗? 这位夏大师新创的诗集,里面居然有五篇与他手里九小姐所作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夏大师老师书法,居然也与九小姐雷同,只不过他手里留存的,稍微有点稚嫩,而对方却老成点而已。 这位夏大师,是妥妥的抄袭啊! 他抄袭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原配妻子! 想到再没能见到的老友,想到调查得来的毛家现状,他再也忍不住替老友出头了。 夏公子夏大师,因为他窃取妻子才华而闻名于读书人之间,行走于上流文人墨客中,利己利家族。 结果却也因为他妻子,被天下文人墨客所追讨。 这些文人墨客一向自傲,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被一个钓名沽誉的无德小人给骗了! 因为他行为太过恶劣,被判了刑、流放边疆。 不过流放地他们也没去成,因为全家病死于流放途中。 叶娟希望才女九小姐,能与夏家断了重新找个良人,能避开前世早丧的宿命。 解元宴后的第五天,甑从书拜访了毛一街。 毛一街此时吃了早餐不久,正坐在花园池塘边钓鱼。 管家毛来顺,叙起来是毛一街八族远亲,此时居然小跑着来到池塘边。 “老爷,外面有人拜访!” 毛一街钓鱼最讨厌有人打扰他,这一点毛来顺最是清楚。 如今他刚抛下鱼线,这老家伙居然敢来打扰他,看来来的人很有名堂。 “谁啊?”他一个糟老头子,能有多大事大清早来找他。 “老爷,他,那个甑从书来了!” 毛来顺难掩激动,当然不是高兴的激动,而是憎恨。 想他们毛家九小姐,那时多好的人啊! 品貌出众,心灵手巧,当初得了多少人夸赞,可最后居然毁在这厮手上。 当门房说,这厮居然有脸跑上门来时,他真想什么都不顾先暴打一顿。 可理智告诉他,不能! 对方是士,而他,只是个民。 所以他再三确认,真的是那厮后,赶紧跑过来找老爷。 他知道,老爷最恨他,恨不能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更恨不得生撕了他…… 毛一街:“……” 毛来顺:“老爷!” 毛一街斥问:“你说谁来了?” 毛来顺:“就是害惨了咱们九小姐的望树镇的甑从书!” 毛一街半响没动,继续掉他的鱼。 当毛来顺想再次与他说来人是谁时,对方却忽然起来了。 那迅速劲儿一点都不像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儿。 “哼!来得好啊!” 毛一街一脸冷凝,迈着大步走了。 毛来顺立马跟上去,他刚才可是让人找了几个身强立壮的壮小伙子,准备等老爷生气想打人时用上呢,这会应该到了。 “人呢?” 毛来顺:“刚才我去找老爷时,让家丁把他放进来了,这会估计在厅里。” 毛来顺知道,不管是恨甑家,还是想打骂甑从书,都得把人先搞进来。 如果不让他进来,万一这厮耐着不走,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被边上的邻居看笑话怎么办? 与他对说对骂,毛家除了老爷,谁有资格? 可老爷一出面、一出口,那就输了! 一个长辈与晚辈对骂,不管怎么说,都是长辈吃亏。 如果老爷亲自上阵揍人,不管毛家能不能兜住,这名声恐怕也得臭了。 当初可就是因为毛家先退亲,被骂无义,才报应到九小姐身上的。 从头到尾,这甑家,明面上一直占着理。 如今的毛家啊,最希望做的,就是闷声发财、低调行事。 虽然家有横产,一门两举人,按理正常行事也就行了。 可有句话说得好,水满则溢。 毛家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因为他们的大家长毛一街已经老了。 他已经迈向古稀,风烛残年了,只能靠二爷一人独木支撑了。 族里就不用指望了,本就独支独户没得依靠。 老爷当初能被人称呼毛一街,他的能力肯定不用质疑,可也得力于当初的府台与老丈人家。 两位老大人早已作古。 太太的娘家兄弟、表兄弟们早年在朝为官的也有几位,当时也能互相帮撑。 可如今都老了,退下来了,甚至也有的早早离开了人世。 他们的儿孙辈,那是一点儿也指望不上了。 因为他们不仅身居数百里外,而且这亲也是远了。 俗话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也就了了。 指望不上不说,他们反而还等着毛家单方面金银补贴呢! 因为目前的他们连祖业都差点守不住。 没有出众的下一代不说,能苦苦的维持住家族的脸面也就不错了。 不管他如何思量,不过一会,二人来到了前院正厅。 此时,厅里站着一人。 他身着锦衣,身姿修长,正半抬头认真研究着右手墙上的书画。 这些书画,均出自毛一街本人。 “哼!小子居然敢上门来,胆儿不小嘛!” “原来是伯父!伯父在上,晚辈凌波有礼了!” 甑从书闻声看向毛一街,对着他躬身行礼。 他曾今的老丈人用苍老形容也不为过了。 第133章 惊爆 不管毛来顺内心如何想,也不管毛一街心中如何恨,此时此刻,他居然没有资格对着甑从书叫骂,因为是他无义在先,他毛家先悔的婚。 他女儿的遭遇,也只是因为他的悔婚! 对方站在理,而他们毛家,却输在了义。 “晚辈知道伯父恨,恨晚辈,恨甑家,更恨您的女儿遭遇到了不公待遇。” 毛一街看着对方居然面带微笑与他谈论此事,不由得理智全失,去他娘的不义! 于是他抓起面前的茶盏向对方扔去。 甑从书本就站着,所以对方扔过来时,他很轻松的就避开了。 立于一边的毛来顺心内觉得可惜,老爷真是气糊涂了,这也太没准头了! 应该让这厮坐下来再扔过去,那样岂不就能砸个正着? “竖子尔敢!”毛一街气,这小鳖犊子居然敢上门嘲笑他。 “今天晚辈就是来解决此事的!” 说完他脸色一肃,居然对着毛一街跪了下来。 “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来晚了,不过还是来得及接娘子回家去。” “??……!!!…???…”毛一街惊愕的瞪大眼睛,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毛来顺,呆愣了下,也使命的揉了揉眼睛,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耳背了。 …… 次日,本是极其平常的一天,可发生的事却让海安城男女老少们热议了一年之久,甚至几十年后还被人拿出来说事。 从辰时开始,位居在信安坊的夏家,整个宅院正门,居然都被源源不断赶来的人流给围起来了。 门房张二觉得外面很吵,忍不住打开小门向外探头查看,却不想外面的人看到他开门,居然呼一下叫了起来。 “你家三公子呢?” “你家公子夏如松真的不行吗?” “哎!小子,你们家最小的那位少爷,是不是不能人道啊?” “肯定是啊!喂,你家三少爷呢?” “……” 张二傻眼了,他们说的什么意思?他怎么有点搞不明白? 边上的王大一听这话,赶紧推开张二把门给合起来。 可他刚合上没多久,大门忽然被敲得当当响,“开门!快开门!亲家毛老爷来了!” “你快去向主子报告,我在这里应付。” 王大吩咐张二后,赶紧把正门打开,准备迎接毛一街进来。 却不想他这一打开,居然像决了堤的口子。 毛一街是进来了,可他身后居然跟着涌进来不少人。 “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夏家,可不是你们能随便撒野的地方。” “哎,小哥,听说你们府上三公子是个太监?我们凑个趣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是的!是的!我也想看看!这三公子结婚都七八年了,听说他媳妇居然还是女儿身。” “你也别阻拦了,难道你们不想看看你们主子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对对对……快让开,让我们听听三公子怎么说。” “听说他长了一张小白脸,看来这小白脸中看不中用啊,也就图张嘴有用,不然咱们海安城的才女怎么会下嫁他呢?” “可会哄也不行啊?他又不能人道,怎么能霸占着才女不放呢?这不让人守活寡吗?” “就是!丧良心!自己明明没死,却让毛家小姐守活寡……” “快让开!……” 王大傻眼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可没人能回答他,因为他也被汹涌的人群挤到了一边,夏家的前院不过喘息功夫就挤爆了人…… 听松堂,夏家当家老爷老太太住处。 此时请安的众媳妇、孙子女们正准备下去,门外的婆子进来禀报。 “老太太,毛老爷来了。” “哟!这大清楚的什么风把亲家老爷给送来了?老三家的,你也别走了,等会亲家老爷来了也见见面。” 说话的是夏老太太。 她比毛一街小不少,今年也才四十六岁,就是当家人夏老爷,也只有四十九岁,比毛一街长女大不了多少。 婆子知道此时不能藏着掖着,于是赶紧接着说,“门房那不仅仅是毛老爷,他还带了二舅爷、二舅奶奶,还有不少毛家的小厮、丫头及婆子,不下于三十人。 而且他们身后还有不少街坊邻居,也跟着进来了……” “啪!”夏老爷听闻,一听就出了事,手上的烟斗没抓住惊得掉到了地上。 “快!准备迎接亲家老爷!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你们两快把孩子带回自己院子里去,这里除了老三与老三家的,其他人赶紧走!” 夏老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能让毛一街带人上门来,可他知道,不管夏家有理没理,先把没必要的摘出去,他们家啊,斗不过毛家! 而老三两口子则必须留下来,事情的源头除了他们这房还能有谁? 等大房二房退下去后,夏老爷整了整衣服,带着夏如松就率先出了堂屋,向大门外走去迎接贵客。 夏老太看自己老头及小儿子走出堂屋后,立马掉头冷脸冲着九小姐吼: “毛氏,我夏家对你不薄?你自己想想,当年除了我们夏家,谁敢要你?如今你居然敢恩将仇报? 八年了!我们怎么对你的你不知道吗?你还有心吗? 你这心怎么就能这么毒?你不为自己也得为你三个孩子想想?啊? 今天这事如果不能消停解决,我跟你没玩!” 九小姐恍如未闻,她心里很想家,已经多久没见到老父亲了?快一年了?上次见面好像还是正月里。 夏家一共四个院子,夏老爷夏老太住在二院,所以当他带着小儿子刚出堂屋门时,就已经看到了毛一街带着众人快步走了过来。 他赶紧上前小跑两步,“亲家老爷!” “哼!”毛一街经过夏老爷父子,停都没停,径直向厅堂走去。 虽然他年纪大,六十多了,可平时身体还不错,此时带着气迈着大步,不过一会就到了停堂门口。 这个院子毕竟是主院,内外下人不少,门口婆子一看到毛一街过来,赶紧到屋里向老太太禀报。 夏老太:“哼!我先饶过你一会,等下记得怎么与你父亲说话!” 说完,她又唤贴身仆妇宋妈,“快备好茶水!” 话刚落,毛一街就迎着光走了进来。 虽然毛一街老了,可个子却不矮,比后进来的夏老爷足足高了一个头。 夏老太忽然一凝,她家老爷,今天居然走到了毛二郎后面…… 第134章 出头 “啊!亲家公早!难得亲家公……” 毛一街进来时,就看到了自己女儿一身素净的立在那里,他心里抽着疼。 他看向随后跟进来的一个妇人,那妇人看了九小姐,对着他点了点头。 “好啊!你们夏家有种!一帮鳖孙子!居然敢如此欺辱我女儿,看来是不把我毛家放在眼里啊!” 夏老太话没说完,就被毛一街怒骂打断了。 她再会装,此时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亲家公快消消气!来,来,快请坐,息会! 如果小儿有哪里做得不对的,您可随便打骂,快别气了! 三儿,过来跪下!快让你岳父揍两下消消气!” 夏老爷看势头不对,赶紧把儿子提溜过来,希望他能被毛一街打两下降降的火气。 虽然他不知道这臭小子怎么得罪毛家了,可想想也不外乎儿子房内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如果能让对方打一顿消消气,再大的事也能解决了,为了女儿,这姓毛的总不可能痛打女婿? 至于这次解决后毛氏那里如何,那是他们小夫妻两屋里的事。 可惜事与愿违,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夏如松刚跪到毛一街面前,就被盛怒中的毛老爷踢飞了。 而新进举人毛若山,紧追上被踢飞的夏如松,居然拳打脚踢起来。 “啊?干什么?干什么?打死人了! 你们毛家上门欺负人啊! 举人老爷不讲理欺负我们平头老百姓啊! 快给我住手!住手! 毛氏,你死人啊! 你个不下蛋的鸡,没看到你毛家人合起来打你当家的啊?” 毛一街一听更来气! 这老虔婆居然敢当他的面欺他女儿,看来背地里肯定没少折腾,这是当他死了不成? “毛若山,你没吃饭啊? 你给我狠狠的揍! 给你姐出出这八年来的窝囊气! 这夏家真欺人太甚,胆子不小嘛,居然敢不把咱毛家放在眼里!” 九小姐此时已经明白,从今天起她就脱离苦海了! 如果父亲想让她留在夏家,肯定不会如此作为。 能当作这么多人的面揍她名义上的相公,是不给她反悔继续留在夏家的可能,她终于解脱了…… 毛一街抽空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女儿,只觉得怒气冲天更是憋不住。 “你们跟着老爷过来就是看热闹的吗?给我砸!狠狠的砸!不要让我在眼前看到完整的东西!” 夏老爷不敢拉扯毛一街,一个是对方居长,另外就是他身有功名。 而夏老太此时只剩哭骂了。 可不管她如何阻止毛若山,都被毛一街带来的人阻隔了。 甚至她自己还被几个粗使婆子明里暗里的下了死手折腾。 这会她不仅心疼被打的儿子,她自己也疼上了。 “亲家公!还请亲家公消消气啊!我给你赔不是了!” 夏老爷一看情形不对,立马转到毛一街面前噗通跪下求饶。 “哼!你个老东西也不是个玩意,居然能养出这么一个混账来。” 说完,他气得一脚踹出去,虽然没有把他踢飞,可也够他受的,因为居然被他踢在了脐下三寸之地。 夏老爷立马疼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夏如松的两个哥哥不放心父母那里。 这毛家老爷都带人上门了,肯定是来找茬的。 他们兄弟二人回到自己院子里后,因为不放心立马又赶了过来。 当他们一前一后进来时,却发现自己的娘居然被几个粗使婆子推到角落里欺负。 而他们的弟弟已被毛若山揍得面目全非了。 最惨的要数他们的父亲,居然疼得在地上打滚。 这一下惊得他们面如土色,更是气怒交加。 这毛家人真是欺人太甚,居然打上了门! “来人,给我揍!狠狠的揍他们! 这毛家人实乃欺人太甚! 光天化日之下欺上门,真当咱们夏家是谁都可以撒野的吗?他算老几?” 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夏老爷一听大儿子这嚣张的气焰,真是又疼又气又急,更是吓坏了。 这毛家人能到他们家头上撒野,可他们夏家不能啊! 这两个没脑子的,一看毛家今天就不会手软,自己还上前找揍啊! 这是想让他们夏家被他毛一街一锅端吗? 他再也顾不得疼,急得爬坐起来,抖抖索索的骂儿子:“你个混账东西!住……手!快住手!出去……” 可惜他那两个混装儿子没明白老父亲的苦心,居然联合起来向毛若山冲了过去。 毛一街见了冷笑一声,等儿子被他们挨了一脚,脸上被打了一巴掌后,他这才让下人冲上去,围起来开揍。 此时,跟在毛一街后面做看客的也跟着进了堂屋,也看到了夏家两位少爷冲向了毛举人,不由惊呼一声。 “这夏家厉害啊,举人老爷都敢揍!” 可夏家的人,除了夏老爷,此时脑中只剩下愤怒,什么也听不到了。 这个正堂,打骂嘈杂声久久未停…… 等毛家人把整个二进院子砸个稀巴烂,等该揍的人也揍得差不多没人能起来后,毛一街这才让人收了手。 “若山媳妇,带着你姐姐去整理嫁妆,马上抬回家。” “好的,爹!” 毛若山媳妇贾氏赶紧应声,她扶着九小姐立马向外走去,这里根本用不到她出口出手。 “夏家小子,识相的在这里签字,不签咱们就公堂上见。” 夏如松被毛家下人逼迫着跪到了毛一街面前,摊在他面前的,是张和离书。 毛来顺高声宣读了和离书内容,大致如下: 夏家公子夏如松与毛举人之九女毛氏,成婚八年,因夏家及夏如松本人问题,毛家提出和离。 和离主因一,夏如松宠妾灭妻。 在原配未生育嫡子女前提下,先后生育庶子女三个。 和离主因二,夏家骗婚。 成婚八年,原配妻子毛氏至今仍保留女儿身,夏家与毛家结亲,意图谋取妻财、羞辱士族之女。 现已被毛氏娘家识破,故女方提出和离,要求男方夏家赔偿毛氏八年损失费计白银十万两。 夏如松此时已被揍得脑袋昏沉,听到毛家提出如此不要脸的和离要求,他脑子一热,怒骂道: “无耻毛老贼,你自己生了个下贱胚子没人要,老子当年好心把她娶回来,你如今居然敢恩将仇报,还让小爷倒赔十万两白银,你做梦呢!” 围观的好事者一听这话,就哄叫:“哇!这个女婿原来早就憋着一肚子坏水啊!难怪对海安城才貌双全的娘子看不上,原来是想骗嫁妆昵!” 第135章 解脱 “他胆子不小啊,居然不把毛家放眼里!” “这小子难怪被揍成这样,他胆子是不小,还敢当面骂举人!” “对啊,这毛老爷怎么说也是他岳父,还是举人老爷!” “就是!这白身居然敢骂老爷!” “何止敢骂,还敢打呢!你刚才没看到小毛老爷被他两个兄长打了?你看,脸都肿了!” 众人顺势看去,确实是。 此时的毛若山整张脸都没法看,嘴角流着血丝,右脸颊红肿,头发及衣服凌乱不堪,一副被人欺负狠了一样。 他们不知道,实际上除了明面被打的那一拳一脚,余下的都被毛家下人给挡了。 “不签?夏老爷也是一样想法吗?”毛一街转而询问起已缓过劲来的夏老爷。 夏老爷此时才知道今天这场闹剧的来源。 他的小儿媳妇,成婚八年,居然至今还是个女儿身! 他不由看向了老妻,却发现她此时傻傻的就知道看着小儿子,居然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又转头看向小儿子,“此事当真?你们成婚至今,你居然没碰过你媳妇?” 夏如松:“谁想碰这么一个晦气鬼?她前一个刚说好亲就被她克傻了,我敢碰她? 你是嫌你儿子命太长了吗?能把她娶回来就不错了! 你儿子除非脑子坏了才会碰她,要不然不是傻了也成呆子了。” 夏老爷听到小儿子居然能说出如此混账话,气得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强忍住没喷出来。 他怎么就把这煞星当作了宝贝捂在心口疼了二十多年? 谁家的女儿能受得了如此羞辱? 就是他们自家女儿遇到这事也得闹啊,何况对方还是有钱有势的毛家? 他气得心口绞痛,又转头看向始作俑者——他的老妻万氏。 这个愚昧无知的蠢女人,她这是怎么养儿子的?怎么管理后院的? 他们老夏家的根基全毁她手上了! 这个儿媳妇,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上门求回来的吗? 你当年看不上毛氏,那就别娶回来啊! 娶回来心里就是再不满,你也得憋着,憋着让儿子破了她身子不就没今天这事了吗?这个蠢妇! 夏老太万氏,此时忽然感觉到一股恶狠狠的视线盯着她,她终于受不了敌视,转过头看向了来源处,却不想居然是她当家的。 他为什么这么看她? 儿子被人打得这么狠他自己帮不上忙还看着她? 他不派人揍回去光看她有什么用?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痛得她快要疯魔了。 她此时根本不知道夏老爷已经恨上她了。 因为站得有点远,再加上现场嗡声一片,她根本就没听清楚和离书的内容,不然早就跳起来闹腾了。 她现在眼里心里只有她的老儿子被打了,被那个她看不上眼的毛氏的娘家人给打了。 “既然夏家没人同意,那咱们就公堂上见!” 毛一街看夏家人没人回答,就直接转身走人。 他边走边说,“感谢各位街坊邻居们,今日这事不是毛家仗势欺人,实在是夏家人做事欺人太甚。 相信今天这事,但凡有女儿的人家都不能容忍。 等他日上公堂,还请诸位抽空前去观摩,如需作证也请诸位如实告知府台大人今日所发生的所有事,毛某不慎感激,多谢!” 他抱拳向众人施礼,也不管身后夏老爷如何喊叫签字,直接转身向女儿院落走去。 毛氏九小姐毛雪瑶,带着弟妹贾氏及一众奴仆,快速的收整自己的嫁妆。 其实也没多少好收拾的。 值钱的她早就收妥当了,大件的就在这里,没人能动得了,此时也就是收拾她日常用得着的细软铺盖等随身之物。 她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脱离夏家这个苦海,可因为她下面还有几个妹妹,特别是小妹比她小了那么多。 如果她这里出事,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回家,她嫡亲妹妹就别想找个好人家了,她不能为了自己而害了妹妹一生。 毕竟因为她,毛家的名声已经受损了,前两年给妹妹找人家,也颇折腾。 而她娘那里,再不能受任何刺激了。 她年事已高,本来身子就不好,她如何忍心再加一杠伤到她? 所以她也是无奈之举,她不得不为家人隐忍着。 去年,妹妹终于嫁出去了,她也就没了后顾之忧了。 所以从年后开始,她想着她终于能为自己活了,她也在寻找离开的契机。 于是在平时,她就开始收拢自己的嫁妆,做好随时离开的打算。 嫁过来八年,因为毛家势大,她才能保存着自己不菲的财产,他们就是想插手她也强硬的否决了。 所以现在和离,她自己财产能分文不少的带走。 现在她真的庆幸,婆婆万氏及她儿子夏如松脑袋不够用。 如果她与那夏如松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留下了儿女,她无法想象自己将会怎么办。 “九儿,好了吗?不行阿爹再找点人来。”毛一街边说边走了进来。 “阿爹!”毛雪瑶看到亲爹过来,忍不住跑过去冲到他身边,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她都想冲到毛一街怀里哭诉了。 “傻丫头啊!这些年一直让你离开你不愿意,咱毛家就缺你这一口饭吗? 我也一直以为是你自己不能生,你怎么不早点与阿爹说啊? 如果早知道,何必让你在夏家被折腾这么多年?你这不成心要了阿爹的命嘛? 枉你平时机灵,怎么遇到这事就成了没脑袋的榆木疙瘩?” “阿爹!”毛雪瑶终于还是没忍住,抱着毛一街痛哭起来。 毛一街也眼含热泪,“乖啊!咱们今天就离开,马上就走,跟阿爹回家。 阿爹给你做主,那个欺辱你的憋犊子,阿爹不会放过他!” “好!”毛雪瑶终于感觉自己能活过来了。 已经伤心了八年也伤心够了,她抬起梨花带雨的芙蓉脸,泣笑道:“我回家,跟着阿爹回家。” 不到半天,海安城就风传毛家才女与夏家和离了。 和离原因,众说纷纭。 有的说夏家三公子不能人道。 有的说夏家宠妾灭妻。 有的说夏家骗婚。 还有的说夏家的老婆子恶毒虐待媳妇…… 不管怎么说,都是夏家的错,舆论一边倒的偏向了毛家。 而当时在场的围观之人,把夏家做的恶心事和盘托出来后,真是满城介惊。 第136章 缘聚 之前可是传出毛氏不能生的,当时甚至有人在背后念叨,说她也就仗着娘家势大,要不然早就因为无子被夏家给休了。 可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无子被休? 这是笑话?成婚八年还是女儿身,怎么有子?偷汉子生吗? 娶妻不同房让人空守八年之久,难怪夏家没把人休了。 今天之前,还有不少人认为他们夏家大度品德高尚呢,原来却是心里有鬼啊。 呸!一家子一肚子坏水! 还仁义大度品德高尚呢!士家女都敢欺辱,举人都敢打骂…… 对于夏家这样的神操作,不管是普通人家还是有钱势的都看不上。 谁家的孩子谁疼,哪有专门娶回去用来折腾磋磨的? 三日后,夏家被毛一街告上了公堂。 结果不用想他们肯定惨输了。 他们输了名声,夏如松这辈子别指望能找个好人家的女儿了。 也输了钱财,毛一街原本只要十万两的,可夏家人不识抬举,毛家两举人,身份优势当然上公堂更好了。 而且上了公堂,对九小姐也有利,能帮她洗刷她不能生的传言,毛一街当然不会客气了。 于是最终结果就是夏家赔偿毛家白银五万两、赔偿九小姐八万两。 这笔钱赔出来,夏家也就动了筋却没伤到骨。 不赔?那就坐牢! 夏家不仅名声没了,钱损失了,更是失了夏家子辈们后续的好姻缘。 夏家长孙今年十岁,本来还没到说亲年纪,可因为毛家,有人主动把闺女送上了门。 以夏家条件,只能找个门当户对的三四流人家,却因为与毛家搭亲,他们居然攀上了海安城二流世族庶女。 这虽然是庶女,却一直被当成嫡女教养长大,以后成婚嫁妆肯定少不了。 这一切都在毛若山中举后发生的。 对方主动给夏家递了橄榄枝,下嫁庶女给夏家长孙。 他们图的,是与毛家密切来往,而来往最好的途径就是姻亲。 可此时的毛家并没有适年儿女,对方只好曲线攀亲。 另一个图的就是夏家的财。 夏家在海安城能被毛一街看上并嫁女,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是势就是财,而夏家就是后者。 如今夏家爆出虐待毛家女、宠妾灭妻,这样的人家谁敢做亲? 不仅是夏家长孙,就是后面的子孙,也会因为夏如松而很难找到门当户对的好姻缘了。 夏家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时成了海安城的笑柄。 当甑从书去拜访毛一街前,已在甑家内部做好了准备。 所以九小姐一和离,与他同去的甑太太也就顺势拜访了毛太太,两家亲事也就提上了日程。 因此,在毛、夏两家和离的次日,海安城再度惊爆。 和离女将再次出嫁,夫家却是早前说过亲的海安县甑家,也就是今年的解元公家! 爱看热闹是市井小民的痛病,这毛夏两家刚结束,毛家又回头倒贴,攀上了早前的神童秀才。 有眼红的看不得别人好的,也有毛家对头一直在旁虎视眈眈准备凑一脚的,全上场了。 对方就不怕九小姐命硬再克他吗? 一次克傻,再次可得了了了。 当初的天才少年说不上是个傻子?不然谁想吃回头草? 他们就没个底线?不怪早前的毛家无情无义吗? 对方一出事就闹着要退亲,不然这毛家女怎么可能嫁到夏家? 而且再怎么说,这毛家女已经嫁过人了,年纪也不小了,可对方却还是头婚! 一时海安城众说纷纭,风势也急转直下。 本来毛家是被人同情的对象,这下掉了个儿,又让人想起早前毛一街悔婚的不义来了。 于是甑解元上场了。 他是怎么傻的,他们甑家是被谁害的,毛家九小姐流言是怎么来的,毛一街为什么不得不退婚等等都倒出来了。 他所说的结果,就是九小姐是受害者,被他甑家害的,而甑家也是受害者,被王家害的,动手害甑家与毛家的人,已经被县尊大人判了刑,流放了…… 他如今带着甑家诚意,要重新迎娶九小姐,毕竟她如今的窘境也是甑家造成的云云。 最重要一点,他看重九小姐本人,兰心蕙质,这才是他妻子的好人远,他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 解元公一辟谣,传言就好听多了。 观解元公所为,再对此夏家,唉,没法比啊! 这才是赤裸裸的打夏的脸,打夏如松的脸,你看不上,人家解元公却是抢着要! 甚至还急冲冲的上赶着娶回家。 夏家彻底成为了海安城的笑柄。 此时甑从书同窗发问,他当然要说了,他要是不说,不用两天,海安城那边也会传过来消息。 与其别人瞎传,还不如自己自爆出来…… 因为毛一街暗中下手,这导致甑从书的秋考颇不太平,甚至从青山郡回来的路上也不安生。 等他们兄弟二人回到望树镇时,已到了十一月份。 这就导致原本应该在九月份举行的解元宴推迟到了十一月中旬。 所以拜师宴后,海安县直接迈入了冬季。 这天,门房送来了拜帖。 叶娟打开一看,原来是甑家长女,甑从慧。 当初解元宴时,她曾邀请对方到她家做客,当时对方也爽快的答应了。 她以为那只是应景应付她而已,没想到她却是动真格的。 而且现在她们关系也不同了。 “黄妈,明天甑家的大姐过来,你先去安排一下,我估计她会带小孩过来。 你让邱叔提前做好准备,特别是小孩子们喜欢吃的点心。 还有,你帮我翻翻库里,找些小玩意出来,到时作为见面礼。” “好的,少奶奶。” 黄妈接了指令下去安排了。 叶娟看没什么事,就让丫头夏荷守着门外,她到房内休息一会。 实际上,关了房门后,她换了衣服就进入了空间。 这几天她三不五时的进来,忙着打理空间生长的庄稼。 田庄里早秋收了,她的空间也不例外。 这里没有季节,只有植物生长的周期。 萝卜与白菜一般五十天左右,今天这是她种的第三茬了。 高粱也收了第二茬,她还想着要不要再继续,是不是应该改为小麦了。 收获的蔬菜、粮食,被她用麻袋装好,叠在茅草屋外面的墙边。 还是储存地方太小了,要是有个仓房就好了。 第137章 登门 上次答应甑老夫人送她花茶,那时说的是等年后。 不过她自己也想喝了,特别喜欢菊花茶,秋天干燥时喝两口能润嗓子,用空间里种出来的喝了特别舒服。 于是在逛街时她也买了种子,相对于山野菊来说,比较名贵了。 种了半分地,半个多月过去了,看这长势,估计年后就能打菊苞了。 与方文博相知相守了两年,目前来说她对他还是满意的,有时甚至冲动的想告诉他,自己有空间的事。 可想想后世那些相守了十几二十年的婚姻,最后都能闹得分崩离析,甚至为了点钱财夺了命,她又退缩了。 还是别考验人性,就是想告诉他,也得等合适的机会。 次日上午,叶娟早早的起来与黄妈一起忙里忙外。 自黄山走后,邱大强就被提拔上来做了方宅对外总管。 邱婶负责厨房,有客人来时,邱大强同时兼任厨师一职。 而黄妈,则领着夏荷、秋菊、冬雪三个丫头及几个仆妇,负责内院杂事。 方宅不大,主子也就两人。 仆从也不多,四个小厮、三个丫头、三个仆妇、黄妈以及邱大强一家四口,加起来也才十五个。 所以整个宅子里的人事相对简单,从上到下,众人心态都是平淡而知足,与前面的齐家三天一吵、五天一闹对比鲜明。 刚入辰时,门房来报客人到了。 叶娟赶紧带着黄妈到门前迎客。 因为她就住在一进正院,所以到正门口很快,刚好看到甑家大姐及随行马车停了下来,不过前后居然来了三驾车马。 “大姐!”叶娟看到侍女撩开马车帘露出甑从慧的脸庞来,赶紧问好,并伸手轻搭着她的手,把她扶下来。 “嘿!你这臭丫头,眼里只有大姐就看不到二姐了?” 跟在甑从慧后面的,居然是甑二姐甑从芳。 “啊?二姐?我哪敢啊!二姐才不会与小妹计较的是不?”她笑眯眯的回话。 看甑从慧站稳了忙松开她的手,赶紧又扶着甑从芳下了马车。 她原以为甑从芳后面是一帮小子丫头,结果居然又下来一位重量级的人物——甑从楠,甑家五小姐。 后面马车下来的才是小辈人物,也只有三个女童。 再后面的,是甑从楠的马车,此时由奴仆管着立于一旁。 “大姐、二姐,你们进去,我就不去了。真没脸见人了,到了主家门口,这主人就跟没看到似的。” 甑从楠被丫头扶着下了马车,此时作势要返回车上。 叶娟这才从惊愣中清醒过来:“哎吆我的姑奶奶哎,你就可怜可怜小妹我。” 说完她立马上前抢回甑从楠被丫头搀扶着的手臂,直接往回拉。 “哎吆!你轻点!你这臭丫头,怎么这么大劲?” 甑从楠没想到叶娟会这么冒失的拖拽她,更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手劲,她感觉手腕都快被她捏碎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瞧我冒失的!”叶娟忙道歉。 几个女人一台戏,方家门前立马热闹起来,引得前后左右的邻居都出来看个究竟。 甑从慧一看快惹出是非了,赶紧上前拖着二妹就走,至于另外一个妹妹,她真想说,不认识! 等叶娟带着三姐妹进去后,黄妈这才领着三个小女童一起跟上去。 “这么个不着调的女人也有人愿意同她来往?真是想不通。” 齐三嫂等叶娟他们进去后,不由与边上的云家媳妇嚼舌头。 这云家媳妇恰好是云寄波娘子江氏,也是云老大二孙媳妇、云老太太的次重孙媳。 江氏知道自家男人曾故意与方家公子接触,想让小妹囍儿嫁到方家去,结果人家早就定亲了。 因为新年那次宴请,隔壁方家家底被众所周知,甚至因为他们未婚同居,公公以与礼不合为由,让当家的与他们断了往来。 不来往就不来往,可有些人却看不得别人好,包含面前这位,只要方家有点事,都会出来嚷两声。 你再讲,再会嚷,再会传话,可人家过得比你好你能如何? 特别是从七月份开始,方家客栈赚钱了,方家水稻丰产了,方家拜师了,还有方家当家主母成了新晋解元公的义妹了…… 这羡慕嫉妒声从来就没停过。 这位三嫂子,成天的盯着方家,再盯又能怎样,你能盯出朵花儿送你? 江氏本以为是什么人在自家门口吵嚷,如今搞明白了也就回去了。 齐三嫂子盯着江氏背影吐了口痰,“呸!假正经!你自己不也羡慕?成天装,也不嫌累得慌。” 堂屋里,叶娟早请了甑家三位姐姐上首坐下,她自己陪了末座。 既然甑从书认了她做义妹,那在坐的,她就是老小了。 方家没有长辈,让她坐主位她可坐不下来。 三个小女童,年纪都差不多大,五六岁的样子,此时正乖乖巧巧的围着一个小圆桌坐等黄妈分食。 桌子上摆了几份海安县名点,还有邱大强自己做出来的点心以及研究出来的水果饮料。 “你个傻丫头,怎么不声不响的让文博跑到钱家拜师去了? 唉,也怪我们当初因为丛书的事没及时与你明说。” 虽然甑从书没说什么,可这不妨碍甑从慧猜想。 娘家与叶娟关系是不能断的,甚至听娘的意思,这丫头还有几分运道。 既然双方往来趋向频繁,当初宴席后何不当场认了亲? 有了这层关系,方文博还会傻傻的跑去拜师? 这一拖现在却拖出个师父来。 让钱家那老小子捡了便宜还挖了个坑,在坐的现在平白低了人一辈。 叶娟:“我也不知道钱夫子当初怎么那么爽快就认下小……夫君了。” 甑从芳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叶娟给她喝的是什么茶了,对于已定下来却无法更改的事她从来不削回顾。 “你呀!这可真让人愁!”甑从楠听了叶娟回话真是恨铁不成钢。 她觉得对面这丫头肯定不是弟弟口中所说的机灵鬼,不然怎么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能参加新晋解元公的宴席,那肯定都是甑家认可的亲朋好友。 能中青山郡解元,那进士出身是妥妥的跑不了了。 她至今还没听说过,有哪位解元跌落到同进士出身的。 上次解元宴,甑家可没有大操大办,邀请的基本上都是亲近之人。 第138章 认亲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 眼看得势了,谁家还想认那些莫名其妙投靠来的、注定会拖后腿的麻烦亲友? 海安县里,能参加宴席的,也就她们姐妹几个婆家人,还有二哥两个至交好友。 可这方家,一个没亲没族没根基的独户,却被管家亲自上门邀请,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还用得着方文博另外去拜师? 说不上他还没从望树镇回来就被人给盯上了。 所以说,那钱明老儿早就布了个陷阱,就等着方文博向里跳呢。 甑、方两家交好,方文博不管在甑家是什么辈分,对钱明来说都是个机会。 只要他有心,就能查到甑勇一直在帮着方家。 不然他们家那两个店能安生到现在? 不说别人,就是钱明他自己,说不上也早想霸为己有了,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再拿甑从安来说,今年他来县里次数虽然不多,可只要过来他就会去方家。 他们二人成婚,他高调送嫁妆不说,甚至还忙里忙外充当男女双方证婚人兼亲友,不认可他们他闲的没事会这么做吗? 他与方文博二人交好,而且还是以平辈论交,除非那些有心人眼都瞎了看不出来。 当时为什么明知方文博与甑家交好却不认徒?还不是因为没多大利可谋。 如今可好了,二哥成了解元公,这钱老儿冒出来了。 这老小子还生生挖了个大坑,把新晋的解元郎降成了他的子侄辈! 他也就比二哥长了几岁,还没大姐大呢! 本来她们姐几个想晚点过来的,结果被这拜师宴给闹的… 叶娟原本还想着,她如何才能周到的招待好这姐妹三人。 可现在看这结果,得了,也不用她费事了。 这次碰面居然成了批判大会,而且还是三打一。 月底,甑家派人来接方文博与叶娟二人回望树镇,目的是认亲。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钱明一家七口人。 随行一共五辆马车,方家两辆,钱家三辆。 钱家为首的马车里,钱明带着三个儿子以及方文博四人共乘一辆。 既然是亲传夫子,那就得来点干货。 拜师后不过半月,方文博就觉得自己学识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 学堂里学的,多是课本里的读读背背,他们那个班级也就是比刚入学的好那么一点点。 像那些扩展引申的释义讲解,是有,但并不多。 不是夫子们不愿意教,而是多数人只能接受他们讲解的那么点知识量,讲多了他们也吃不透。 他本身上学就晚,他班里的同窗与他一样晚上学的有,可不多也就五六个。 其他大多数都曾上过两三年甚至更久,有点基础了。 只不过因为本身资质、勤学态度或其他原因,造成他们成绩原地踏步被降了级,成了他的同窗。 因此,虽然是同一个夫子授课,教学内容也差不多,可学生层次不同,最后能学到多少就看个人的接受程度了。 如今他拜了师,情况肯定不同。 上课被夫子重点关注不说,就是下课或早中晚空余时间,也成了他私下补习时间。 他本就聪明,又勤奋踏实。 一个想教,一个爱学,怎能不进步神速? 钱明甚至觉得,按方文博如今这资质与学习劲头,明年说不上也能参加县考。 暗中看了一下已取得童生资格的长子,摇了摇头,差远唉! 好在这小子是自己亲传弟子,他不酸。 此时他们所乘的马车上,基本上是一个教,一个学,一个问,另外两个在旁听,其实也就是在打酱油。 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田氏带着两个女儿。 此时她正抱着两岁的小女儿,在教导九岁的长女等会见客礼仪。 至于叶娟,她觉得说不上她得反过来要跟她学了! 也不知道那个山村里出来的小丫头究竟是怎么学会待人接物的,居然一点差错都没有。 她出身虽比叶娟好,却也好不到哪去,只是一个小地主家的次女而已。 也就自小长在县里,吃穿比她好点,其他的并不占优势。 虽然她夫君高中,也曾为任一方,可不代表他们两个见识也跟着增长了。 除了出身,其他的如阅历、见识,都强不过世家阀门的普通管事,这是他们跨不过去的鸿沟。 不然何必官老爷不做却跑回老家来做个教书匠? 叶娟乘的是自家马车,田氏邀请她共乘时被她婉拒了。 一个是与对方并不熟悉,只要想到这个拜师是钱夫子故意挖的陷阱她就忧闷。 另外一个,分开乘车,自己自在不说就是她们母女三人乘的也舒服。 自己想躺想坐都行,可多了个长辈就不同了,不说毕恭毕敬,起码得坐有坐相? 而且路途遥远,得好几个时辰,她可受不了。 这次他们提前一日出发,不过也算是赶了个早。 他们夫妻二人辰时就到了钱家,之后与钱家人汇合,辰时半才乘车离开。 望树镇甑家,此时中门全开。 甑家大老爷甑元枫,领着家小,心情复杂的立于门口,迎接正下马车的毛一街父女二人。 何止他心情复杂,就是刚下马车的毛一街也是。 原本以为,他此生与甑家不死不休了,没想到却在十年后来了个大反转。 作为主人,还是甑元枫先上前一步,“亲家公一路辛苦,身体吃得消?既然昨天就到了镇上,怎么不直接先来家里?难不成亲家公还在生老弟的气?” 毛一街一听甑元枫这话,估计对方心里的气还没散呢。 得!今天他来啊,就是要让对方熄火的,不然过个月把,他女儿嫁进来岂不要受委屈? “哈哈哈……!亲家老弟说笑了!昨天过来天色已晚不说,老兄我长途赶路行如乞儿,如何敢踏入你家门? 你不嫌弃我自己也受不了啊!这不收拾了一晚,能见人了就赶紧过来了吗? 九儿,快过来拜见你甑家叔叔。” 毛雪瑶听到父亲开口,这才上前对着甑元枫躬身施礼:“侄女雪瑶拜见叔父叔。” 未来儿媳过来拜见,甑元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让她去见边上的甑太太。 几人在大门口也就寒暄一会,就互相谦让着进了甑家大门。 等进了正院,众人又互相正式见了礼,这才男女宾客分开独自分堂说话了。 第139章 认亲1 毛一街:“甑老弟,说来惭愧,这个还请甑老弟收下。” 他说完就让随行的毛来顺过来,把他手里一直捧着的盒子亲自接过来,又亲手递给甑元枫。 甑元枫没有接,反而问道:“亲家公,你这是何意?” 毛一街脸上露出羞愧神情,难得不好意思起来。 “哎!老哥年纪比你痴长,却老是做糊涂事,羞愧啊! 万不该从书一出事就想着要退亲,更不该私下找人引诱从辉那孩子。 这是那几年在从辉手里赚来的银子,总共五万两。 如果不是我,说不上他如今也能安安生生的跟着老弟学点营生技巧。” 说完,他起身来到甑元枫面前,对着他就是一拜。 吓得甑元枫赶紧避让开并把对方扶起来。 开玩笑,他是白身,可对方却是举人老爷,他年纪又比对方小,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还得了? 甑元枫:“你这浑人!这能瞎拜的?” 说完他把毛一街推回位置上,“那小子早就从根上坏了,就是没有你出手,也还会有别人。 从书出事时,作为哥哥的他都二十了,儿女都好几个了,他早就不是个小孩子,他犯的错如何能怪到你身上? 再说,那也是他自己看重的要娶回来的恶妇,不仅把他害了,把我们全家也害了,甚至还祸及到你们家,白白了这么个混账来!” 说到女儿婚事,毛一街也黯然神伤,真是造化弄人。 甑元枫又道:“所以这个你也别给我,真要给,那还是我来给。 甑福,你……” 毛一街赶紧拦着他:“好好好!就听老弟的,听老弟的!咱谁也不说谁!” 作为背景人的甑从书与甑从安,除了见面时拜见一下,从头到尾都没他们什么事,因为这两个老亲家,这会已经说上生意经了,可他们还不能离开…… 次日,十一月二十三,诸事宜。 甑家中堂上,此时坐满了人。 叶娟跪在甑元枫与甑太太太面前先敬了茶,之后又亲手送上两个布袋,她自己做的手礼。 袋内是作为女儿孝敬父母亲手做的衣服,一人一套衣服,从头到脚。 甑元枫的帽子、一身冬装外套以及鞋袜。 甑太太的头巾、抹额、全身内外衣及鞋袜。 甑太太打开看了一下,笑道:“难为你这丫头亲手做了,你那五个姐姐却只知道买来孝敬。” 众人被她这么一说全笑了起来。 甑从慧姐妹五人:“……” 这是有义女就想抛弃亲女的节奏?她们难道没有送? 甑元枫也笑眯眯的看着叶娟:“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娘家,有什么事就与爹娘说,爹给你做主。” 叶娟微红着脸,心下激动,她以后在这里终于也有亲人了,“爹!娘!” 之后她又拜见了甑老夫人、甑从书,还有甑从安。 甑从安此时有点嚣张,他得意的冲叶娟说:“快叫!我可是你哥,以后啊得听我……” 他话没说完,叶娟却转头看向甑太太,“娘!你看他,还没叫哥呢就想欺负妹子了!” 甑太太笑呵呵,“没事,你到时找你五姐,他最怕你五姐!” 甑从安:“这真是有了义女就不要亲子了!” 毛一街坐在客座主位,他看甑从安也不小了,于是问:“亲家公,你这小儿子今年多大了?” 甑元枫闻听他谈到甑从安,不由骄傲的说,“今年十六了!这么多年,也就他能帮我做点事。” 毛一街被他酸的牙疼,这是说他只能单打独斗吗? 等叶娟拜见过所有甑家人后,甑元枫这才拿出他早准备的家谱,把她以义女身份记入其中了。 这让叶娟很意外,这年代宗族观念太强了,这是否记入家谱差距可就大了。 如今甑家大家长把她记入家谱,在外人眼里,她与他们是一家人,她以后在外代表的也是甑家的女儿。 站立于人后的甑娟气得差点不管不顾的闹起来。 好在她身边的管事妈妈比较灵敏,强行抱住她不说还及时的捂住了她的嘴巴,要不然今天这场认亲仪式非搞砸了不可。 今天在场的客人,与上次甑解元宴请时的规模差不多。 动到的亲戚也只涉及到老夫人、甑太太娘家,以及几个女儿婆家人,有差别的就是多了毛一街父女,少了甑从书的两个同窗。 等甑元枫记好家谱之后,众人这才按男女宾客另设厅堂欢聚了。 至于午宴,还早着呢。 老夫人知道年轻人与她说不到一块儿,于是早早的就打发了。 她就留下自己娘家侄媳陪着她聊聊天。 荷苑,是甑娟未嫁前所住的跨院。 “王妈,你究竟是站在哪方的?当时为什么要拖住我?现在好了,那个孤女都爬到我头上去了。” 甑娟实在无法忍受,也无法面对她心中一直敬爱的父亲。 他居然把那个山野孤女记上了族谱! 而她,甑家的亲生女儿,他的亲闺女,却没有资格。 王妈是甑娟的奶妈,一向是她看重的心腹管事嬷嬷,如今也近五十了。 她知道自己带大的小姐从小到大心里都不甘,可那又如何? 她是庶女啊,还是个爬床的婢女所生。 她的存在就是原罪! 她是她生母耍奸得来的! 太太仁慈,虽然没有亲自教养她,可也让下人细心照顾她长大了。 其实她本来是可以被太太亲自教养的,可她万不该另有奢望。 相比同条件人家里的庶女,她已经很有福了,吃穿戴从来不差,与几位嫡小姐一模一样。 甚至当初给她找婆家时,也没用她换取什么利益,难得的找了个简单宽厚的富足人家。 如果狠心点,给她找个外表好看内里藏奸的她又能如何? 这人啊,就怕看不清自个位子。 甑娟满脸愤怒,“我去找太太讨个说法!” 王妈死命的拦也拦不住,她不由很失望,“你自己作死也别拖上我们这些下人啊”。 第140章 不如 叶娟终于见到了书中世界的大美女兼大才女——毛雪瑶。 她此刻安安静静的坐在甑太太下手,就如一副动态仕女图。 甑太太:“娟儿过来,刚才人多,你也不认识。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毛姐姐,在家排行行久,你叫她九姐就行。” 叶娟笑看着毛雪瑶,“我看还是不叫姐姐了,不如换个叫法,娘你说如何?” 甑太太笑骂,“我看你找抽了,当心有人治你。” 叶娟呵呵傻笑,“不就是二哥嘛,对不对二嫂?” 叶娟这话把毛雪瑶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她也没退宿,反而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份礼物来。 “妹妹,初次见面,做姐姐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是姐姐做的,还请你不要嫌弃。” 今天认亲,叶娟是准备礼物的,都是在黄妈指导下她自己做的。 可她那手工是真的只能让人看出来她做的是什么,至于针脚那真的不能对她要求过高了。 如今这毛美人送她亲手做的荷包,让她汗颜不说,还让她尴尬的拿不出像样的回礼来。 不由有些炯。 可也不能让对方一直举着啊,于是她窘迫的接过在前世只能透过荧屏膜拜的精美荷包,转头看向甑太太, “娘,您可得帮我救场! 嫂子的荷包太漂亮了,我没有相应的回礼啊,您知道的,我那女红… 哎呀!不说也罢…” 甑太太噗嗤一声笑起来,就是围观的甑家姐妹也打趣她。 甑楠:“让你作!平时有空不多练练,现在抱佛脚也来不及了?” 叶娟:“五姐!五姐,我看你身上那个不错,要么送我?我看二嫂也不会嫌弃你用过的。” 甑从楠:“你…你个丫头欠揍是不?” 叶娟赶紧求饶。 场面一时很热闹。 此时,一个丫头忽然从外面进来,对站在甑太太边上的赵嬷嬷耳语两句,就被赵嬷嬷打发下去了。 紧跟着她自己也出去了,甑太太看了眼没说话。 甑家内院,甑娟在疾驰行走,她身后跟着几个丫头婆子,包含奶娘王妈。 荷苑虽然不偏僻,可要到主院甑太太那里也得一盏茶功夫。 等她走了一半路时,迎面撞上太太身边的赵嬷嬷。 看到她,甑娟心有惧怕。 这个老妇可是太太身边第一帮手。 在甑娟心里,这个老虔婆经常借太太势,专门干些龌鹾事。 从前,她是宁愿得罪太太也不敢得罪她。 她明白,太太有时为了面子,为了身份,说话做事总会有所顾忌,而这个老叼妇却不用。 甑娟停下脚步:“赵嬷嬷!” 赵嬷嬷此时面带微笑,显得和蔼可亲。 “哎吆!老奴说这是谁昵,原来是三小姐啊! 这行步冲冲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个丫头昵,冒冒失失的。 不知道三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刚才太太嘱咐我,让我过来通知一声三小姐,说中午的酒宴因为客不多,就不劳烦三小姐费神帮着照顾了。 所以这午啊,到时还请您就在自个院内用着。 王妈,你到时带人去厨房把饭食端给你家小姐,知道吗? 你可别让你家主子挨饿了,毕竟难得回娘家一次,空着肚子可就是我们甑家不对了。” 低着头正站在甑娟后面的王妈,不得不应声答应下来。 王妈心里愁,“唉!难啊!回去后小姐又该折腾了!” 赵嬷嬷又道:“另外还请三小姐也注意点自个身份,毕竟什么身份做什么事都是有定的,还请您不要为难老奴啊! 哎吆!哎吆!老奴得去忙了! 三小姐如果没事就快回去啊! 太太那里这会客人多,可没时间再应付外人了。” 甑娟气得脸色都变了,外人?她是外人? 可看着赵嬷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不得不强压下来。 她狠狠的盯了赵嬷嬷一眼,心里愤恨,“这个老奴才,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你好看的一天!” 转头对着王妈说,“咱们走!” 她身后的人听到这话,仿佛被救赎一样,立马跟着她离开了。 赵嬷嬷看着人走远了,这才转身回头,“那边注意给我盯紧了,出了事我找你们试问!” 跟在她身后的粗使婆子与丫头们齐齐应若。 等赵嬷嬷离开后,甑从安才跟着显出身来,“去给爷查查,那个女人又发了什么病!” 郑毅赶紧应了,挥手让身边的小厮赶紧下去忙。 午宴,方文博有幸坐到了主桌上。 一桌八人,甑元枫、钱明、毛一街,甑从书的两个舅舅、一个表叔,甑从书以及方文博。 在坐的,方文博最幼。 除了方文博外,其他人都比甑从书长了一辈,所以他们两人做了主家位,负责酌酒劝菜。 对面横头坐着的是甑元枫与毛一街两个亲家。 上首主客位,是钱明与甑从书的大舅,下首陪客位是甑从书的二舅与表叔。 甑从书瞥了钱明一眼,这个老小子,占了二舅位了。 今天席开十桌,男女各一半。 虽然男女宾客是分开摆宴,可甑家的三女婿,海安城内较有名气的大商家苟家四公子——苟飞阳,还是注意到自家娘子好像没有参加宴席。 他心里也是有点数的,估计自家娘子又作妖了。 此刻他很无力,也很无奈。 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一眼相中的甑家三女,神童秀才公的亲妹子,居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蠢妇。 当时议亲时他知道她是庶出,也没太在意。 甑家大房全部是嫡出,既然能留下她,肯定不会不问她。 无论是从面子还是从家族利益来说,哪怕是个庶女,这甑家三小姐也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得到家里的重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生母居然是个犯了事儿的,还是个爬床的丫头! 可那时已经晚了,人都娶回来了。 婚后让他更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小家子气不说,还是个目光短浅的。 难怪在甑家得不到好! 如今谁不知道海安城即将出来个新贵? 她倒好,亲哥哥不上去贴着就算了,居然还能想着去得罪人? 这次认亲,因为邀请的都是至交亲友,最远的也就是海安县了,所以午宴后都被留了下来。 次日晨,率先走人的是甑娟一家。 之后是毛一街父女,他们得赶回去准备甑、毛两家的婚礼。 甑从书当时拜访时,甑太太就在海安城找了官媒说亲。 之后就着甑三老爷家,如今婚礼已走到了纳吉,就等着让男方送聘礼。 现在这中间出了认义女环节,出于对叶娟的看重,甑元枫这才派人邀请毛家来观礼。 毛夫人身体虚弱无法舟车劳累,而毛若山媳妇又恰巧诊出身孕,迫不得已毛一街这才把已定了亲的毛雪瑶带了过来。 如今他们得赶紧回去准备了,因为三日后甑家聘礼就送来了。 第三拨走的人就是钱明一家,而方文博、叶娟则被留了下来。 有甑从书在,方文博的学业肯定不受影响。 留下他们,也是甑太太的意思。 叶娟平时待人处事大体还行,可只要涉及到风俗习惯、婚丧嫁娶等大事,她就两眼一抹黑。 同时留下来的,还有甑从书的舅舅、表叔及表兄弟姐妹们,因为他们要等甑从书过聘后才能走人。 第141章 腊八 当马车驶出望树镇后,苟飞阳让仆人停下马车。 他派长随去后面马车里把甑娟叫过来。 后面那辆车里,除了甑娟外,还有他们两个孩子。 此时虽然他怒火中烧,可他也不想当作孩子们的面发火。 甑娟一听到长随传话,就吓得愣住了。 上次过来回去也是,停下来让她过去,她开始还兴高采烈的以为,他这是希望他们夫妻二人独处,可结果迎接她的,却是一阵痛骂。 这会她有强烈预感,当家的叫她过去准没好事。 车厢外的长随是苟飞阳的贴身侍从,一向唯他马首是瞻,哪能容许甑娟的磨蹭。 “四奶奶,还是请您尽快过去,万一四爷等得不耐烦了,受累的还不是您自己?况且咱们还得赶路,可不能耽搁时辰了。” 甑娟心内虽然打鼓,可面上却也会装腔作势,“好你个狗奴才,拿着鸡毛……” “还不给我滚过来!” 前面马车突然传来一声暴呵。 甑娟吓得一哆嗦,再也没那个功夫与长随斗嘴了,她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下了马车快步去了苟飞阳那里。 她刚踏入车内,还没坐稳呢,迎面就迎来一个大巴掌。 甑娟惊愕的一手捂着脸,另一手指着对方:“你…你…你?你打我?” 苟飞阳沉着脸冷哼一声:“不打你打谁?你个没见识的蠢妇。 让你回娘家,是让你联络感情的,而不是让你过来捣乱的。 昨天在后院你又生了什么妖?居然让娘家人如此不待见你,连个酒席都上不了,你这还有脸了?” 甑娟一听这话,也顾不上被对方打骂了,她心内早就被压抑的火气此时彻底释放出来。 “我生什么妖?应该是那甑太太生什么妖! 好歹我也是甑家亲女,是我爹的亲身闺女,可她是怎么做的? 居然认了个义女回来! 认义女!她没女儿吗?亲身的就有四个! 曾经我是多么可笑,想让她另眼相待,成天忙着如何讨好她这个当家主母,可结果呢? 我虽是亲女,却没人家认的义女投眼缘啊! 义女都能上家谱,我呢?在甑家战战兢兢活了十六年的甑家嫡亲女儿呢? 就因为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吗? 现在倒好,让个山野村姑上了家谱,而我这甑家亲女却没资格! 族谱上没有我的名字!没有我的名字啊!” 说完,她痛哭失声,接着又边哭边说,“我什么也没做,只是走到了花园里,想到太太那里去,可结果半路上就被赵嬷嬷给撵回去了。 虽然我心里有怨,也想着找他们问个明白,可是我也会看场合的好不好,我敢闹吗?我有底气闹吗? 我心里不痛快,你还打我!你打,你最好打死我算了! 说不上死了后重新投胎,也能投身个嫡女。 苟飞阳,你没有良心,没良心,呜呜呜……” 苟飞阳认命的闭上眼。 他知道,他与她讲不了道理,活了二十多年,别的没见长,可这胡搅蛮缠功夫她倒是见长了。 她刚刚所说,他也只相信一小半。 多年夫妻,他太了解她了。 她心里不舒服,别人也别想好过。 他不敢想象,万一她真的不顾场合闹出来,这甑家,还能认她吗?他以后还有机会上门吗? 是,她是甑家女,可同时她也是婢生女,也就比歌姬所生强一点而已。 她怎么与那叶娟比?人家虽是山野村姑,可亲娘是民,而她,亲娘却只是个奴才…… 如此认不清形势,看来以后还是少让她回娘家了,不然这不是走亲,而是来结仇了。 真亏了她,如此好的牌打烂了,解元公的亲妹子,居然一点用都指望不上。 苟飞阳心思飞转,“回去后你就多跟着娘好好学习规矩。 你娘家这里也指望不上你了,你也别想着还能再回来作。 再作,当心把你的姓、你的名全作没了。 记住,甑家认你,你还能姓甑,不认你,你连你的生母都不如。 还有,听说你名字与刚认的义妹重了,以后有机会再去娘家,就说被我娘改了,叫甑媛!” 甑娟脸上还挂着泪却目瞪口呆,她盯着对方,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叶娟被甑太太狠狠折腾了一次。 从头到尾,带着她把甑从书的婚礼流程理了一遍,聘礼虽然准备好了,却为了教她,就让她重新来过一遍。 接连两日没得闲,第三日凌晨,甑家亲友们也紧追着毛一街踏上了海安城。 不过他们与毛家不同,他们不是回家,而是送聘。 当方文博与叶娟再次回到海安县时,已进入了腊月。 甑从书的婚事定了,年后正月十六。 毛一街难舍女儿,让她留在家里再过一个新年及团圆节。 时间一晃就到了腊月初八。 前一天准备好的材料,一大清早邱大强一家就忙上了。 等叶娟醒来时,满院子都飘着腊八粥的香味。 叶娟挣扎着起来,这天气冷冰冰的,太适合睡懒觉了。 而另一位主人方文博,一听到床上动静,立马扔下书赶紧走了过来。 “媳妇,今天降温了,看这天气似乎要下雪,你得多穿点。” 说完,他递过来一套厚棉服来。 叶娟内心吐槽,这么厚重,有点丑啊! 这个年代居然也有棉花,不过再笨重也比挨冻强。 忽又想到老叶家,她以前冬天所穿的棉衣,内层棉花就别想了,基本上多是在麻布里夹着芦苇毛御寒了。 一到冬天,那真是透心的凉。 等她收拾好后,刚准备让人送来腊八粥,黄妈却进来了。 “少奶奶,古家派人送来了腊八粥。” 叶娟与方文博互相看了看,这才想起他们居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亲友间在腊八节这天得互相增送腊八粥! 叶娟这下急了! “小方,快!你得赶紧送到夫子家去! 黄妈,赶紧通知下,腊八粥先别吃了,得送礼!” 黄妈一看少奶奶急得厉害,赶紧回话,“少爷少奶奶你们别急,除了钱家,其他人家如您的大姐、二姐、五姐等人家全部送了。 昨天准备材料时,我就与邱大强商量好了的,多煮了很多,没事!” 叶娟这才安下心,捂着心口后怕:“亏得有你们两!不然岂不东家送来我得再转送西家? 那小方,你是不是该送完再回来吃?” 方文博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他现在对叶娟叫他小方一事早已无力吐槽,看她这里没事,就出了房门提起黄妈早准备的腊八粥走人。 接下来又接连来了几波人,甑大姐家、胡家、甑从楠家,甚至还有书院的几位夫子家以及前后左右的邻居们。 这做了甑家的义女,还真的是不同了啊。 再说方文博,等他到了钱家时,除了钱明一家,其他人早就吃完了。 田氏笑着打趣,“是不是今早才现准备熬的粥?” 方文博尴尬的笑了笑,他能说粥早熬好了,就是忘记了送给师母你们吗? 钱明打断夫人,笑道:“想来你也没吃,就坐下一起用点再走。” 虽然想回去陪媳妇用餐,可既然夫子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同意。 唉,一年一度的腊八节啊,陪了夫子! 田氏倒是心内有数,只让人盛了半碗,等他吃完后就赶紧催他回去了。 第142章 偶遇 方文博返回方宅时,发现叶娟正等着他,腊八粥是一口也没吃。 他心里挺热乎的,赶紧让人把粥送来。 叶娟发现这里的二十四节气也是有的,不过民众过的习俗略微有点区别。 比如说十一月的冬至,就是个平常的日子,没有前世大街小巷广播的吃饺子、吃馄饨一说。 但也从那一天开始,这里也开始过上了数九寒冬。 腊八节这天,这里的大户人家都会在宅门不远处的临街摆个粥摊子,施粥。 可叶娟他们这条巷子,住的多是平头百姓,邻居们也就刚过了温饱线,能穿上不打补丁的衣服,住上大屋子,条件再好点的就给家里孩子送到学堂识几个字,就算得上体面人家了。 要想让他们自掏腰包帮助他人,那就别指望了。 周围邻居都不准备,,方家当然也不会充当大户惹人嫌了,不然就你家施粥,这不是没事找事向人炫耀引来仇恨吗? 年前,他们二人又回了趟甑家,从这年开始,甑家就算是叶娟的娘家了,他们得送年礼。 甑太太道:“今年你二叔、三叔两家全部回来,估计也快到了。 你们家也就你们两个,过了初一回来也就不要走了。” 叶娟知道她的意思,答应了。 他们到时住下来,一个是得认下甑家另外两房亲戚。 另外一方面,她还得继续跟着甑太太学习,学习如何待人接物、如何持家、如何操办婚礼…… 真是有一堆的事等着她来学。 叶娟他们住了一晚,次日吃了早中饭,他们就出发返回海安县了。 当马车行驶一个多时辰后,他们遇到了一队车马。 虽然离的还有点距离,可方文博看那阵仗,还有那些随侍的仆从神态,他知道他们得下马车。 “娟儿,快醒醒!甑家二房甑元柳甑大人路过,咱们得下车行礼!” 方文博赶紧把半睡着的叶娟摇醒,再不起来就失礼了。 叶娟一听吓醒了。 真是不能背后祷告人,这刚才甑太太才说的京里二叔一家,转眼他们就遇上了。 她赶紧与方文博互相整理着妆,等收拾好后,二方马车迎头赶上,都快碰头了。 甑元柳的长随甑寿上前禀报,“老爷、太太,前面过来的马车停了下来,看那情形似乎认识老爷。” 他话刚落,忽然发现对面马车上下来一对年轻夫妻。 甑元枫一听这话,赶紧让人停了车,“可能是认识的老乡,小心!可别让马车冲撞了!” 能停下来并且下车向他行礼的,多半是认识的亲戚,就是不认识的估计也是望树镇上的乡民。 几年没回来了,哪怕就是看到乡亲他也觉得亲切。 在他后面的薛氏闻听撇了撇嘴,内心吐槽:“一群泥腿子,乡巴佬,有什么好瞧的!” 等甑元柳车停稳后,方文博牵着叶娟走过来,二人上前先躬身施了一礼。 方文博这才道:“敢问车里是京里甑大人吗?小生甑家大房义女叶氏夫婿方文博,特携妻叶氏向二叔二婶问安!” 甑元柳一听,还真是巧! 这对面二人,居然是他大哥来信时特别说明的义女及女婿! 看来真是一家人啦,居然在这荒郊野外的给碰上了,还真是有缘。 于是他哈哈大笑,开心的说:“原来是贤侄女、侄女婿!你们这是去哪?回县里?” 方文博赶紧回话:“回二叔,侄女婿与娘子昨天回了望树镇送年礼。 因当日返回路途远,岳父岳母担心我们赶夜路不安全,就留我二人住了一宿,却没想到居然能在此遇上二叔二婶一家。 不知您路上可好?家人也安好吗?” 叶娟在一边听得牙酸。 这咬文爵字的哪有‘一句路上安全吗’方便? 可能受书中人物影响,她对二叔一家没什么好感,心里一直持否定态度。 可现在一看,真不怪她多想,她是最后一丝好感也没了。 特么的,他们夫妻二人顶着北风,站在路上向他们行礼问安到现在,那个缩在人后的二婶薛氏,居然面都不露,也一声都不吭! 这是不拿他们当亲人是?而且对方居然还是个爱门缝里瞧人的! 别以为她没看到帘子缝隙处那露出来的穿金戴银的中年妇女。 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所生子女,居然也没有一个上前询问打招呼的。 这母子几人,这头昂的,都快赶上大公鸡了。 耳边只听甑元柳回话:“好的很,一路平安。 既然你们赶着回去,就快上车走。 这里离海安县还远着呢,有什么话咱们过年再聊。” 方文博答道:“好的!那侄女婿就携妻恭送二叔二婶及兄长嫂子们。” 等甑元柳家的马车一一驶过,方文博这才带着叶娟回了车上。 叶娟:“冷死了!” 方文博看她冻得瑟瑟发抖,赶紧把边上的被子掀开把她包起来。 叶娟:“一家子没个正形!也真是没礼貌!咱们行礼问安,除了甑元柳,其他人居然一个都不露面。” 方文博笑道:“管他呢,咱们做好自己该做的,只要不失礼也就行了。” 叶娟闻言看了他一眼,“你们男人这里还好,就是藏了坏心事也能与对方嘻哈大笑,可女人们之间就有得磨了。” 方文博失笑,并没有接她的话茬,反而问她,“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你上次说做的茶快好了是吗? 如果好了就给我留点,我得送点给夫子,还有苏院长、万夫子他们也一直催着我要。 不过没做好也没关系,我去买一份年礼送了也就是了,省得累坏我家娘子。” 叶娟白了他一眼,“切!你真是说的好听!不过既然答应了那就送。 你要的那几份我已经准备好了,回去就让黄妈拿给你。” 说到茶业,也是偶然。 有次叶娟看到家里的茶业零散的放在那里,于是就让黄妈沏了一杯茶给她。 结果这一喝真是让她终身难忘。 太苦了!与苦瓜都不相上下了! 那些人是怎么喝得下去的啊? 于是出于好奇,她就询问了黄妈这茶业究竟是怎么制成的。 听后她真是一言难尽。 第143章 欢聚 海安城的茶,本身产的就不多。 与南方相比,制茶工艺差异颇大,称得上是海安城的特产了。 目前市面上卖得最贵的茶叶,原料用的居然是夏茶。 夏茶,本身它就没有春芽嫩,还因为日照时长、生长周期快等特点,制出来的成品会有点涩,也有点苦。 既然本身就苦涩,那就加点料。 茶农们把新鲜的茶业采摘回来后,先烘干再用苦瓜水浸泡再烘干,就这样浸泡烘干、烘干浸泡反复多次,次数越多苦涩越入味,也卖得越贵。 据说这样制出来的茶叶能极养生,常喝还能治病。 喝茶本身就是闲暇之余用来享受的,可这卖价不菲的极品茶,哪里能享受得起来? 这是喝茶业吗?应该是喝苦瓜水?还得加上被破坏了的茶业的怪味道。 因为这,叶娟才准备找人做出前世的茶叶来,准备来解救方文博等人的味蕾。 方文博也欣赏不来市面上所卖茶叶的那股怪味,自家娘子能改良茶艺他举双手赞同。 而叶娟制作的花茶他也很喜欢,可他一个大男人,在外人面前喝女人爱喝的花茶,他面子还有吗? 这让叶娟吐槽不已。 怎么菊花茶变成女人专用茶了?那可以清热解毒的好? 她偏寻海安县所有经营茶业的店铺,却发现没有加味的茶几乎没有。 最后派人到产茶大户高家购买原茶,就是刚从茶园里采摘的秋芽。 买回来后,她先用空间水浸泡半个时辰,就当是洗去灰尘,空水后再用空间水浸泡一个晚上,等茶叶彻底吸了空间水后,这才让邱大强学着用手掌炒茶。 这还是在前世时看电视得来的,具体如何炒制她也不懂,就让邱大强自己折腾。 什么都是从简单开始,之茶也是。 在试过几十次,废了几十斤茶业后,邱大强总算成功的制出茶业来了。 虽然叶子是快入冬的老茶叶,可因为泡了空间水的缘故,只要热水一冲,一股清香就扑鼻而来,入口也是口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 方文博本是带到学院与好友胡乐安显摆的,结果却因为茶的清香引来一拨人的抢夺,最后还引来了钱夫子。 钱明:“好你个臭小子!有了好茶不想着孝敬师长,自己倒是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喝个痛快。” 然后包含胡乐安在内,都没抢不过爱茶成痴的钱大儒。 之后,苏院长、万夫子等人挨个找方文博聊天,他只能被迫把自己媳妇给卖了…… 叶娟此时吐槽薛氏的无礼,对方又何尝看得上她呢? 远去的马车上,薛氏一脸的嫌弃。 “你倒是有这闲功夫与他们废话,一个村姑而已,哪用得着这么客气?衣着打扮连我们家的大丫头都不如。 我真搞不懂你大哥大嫂是怎么想的,快六十的人了,居然还能半路认个村姑做养女。 他们是缺女儿的人吗? 他们难道不知道应该与我们商量一下吗?怎么说你也是甑家二老爷!” 甑元柳陪着笑脸,“好了,也就是个孤女,反正最差的也就是搭上点银子。” 薛氏嗤笑一声,“银子?他们搭上的银子难道不是甑家的?有那闲功夫给别人养女儿,怎么没功夫多贴点亲侄儿?” 甑元柳默不作声,他知道如果他再说,对方肯定会不管不顾的闹起来。 这马上就到家了,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一个时辰后,甑家中门再次打开。 甑从书带着甑从安立于门口,他们迎来了几年未回的亲叔叔甑元柳一家十口人。 老夫人今天很开心,因为给她带来荣誉的、在京里做大官的二儿子终于回来了。 算了算,加上年头年尾,她这都快五年没见到他们了,哎哟,可真想死她了。 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二儿子及二媳妇,她不由得喜极而泣,“快起来!快起来!娘知道你们在外也不容易,一年到头的也得不闲!” 甑元柳赶紧起身安慰老娘,“娘!儿子虽然身在外,可这心里却是一直记挂着您老呢! 您快看看,看把您儿子给记挂的,头发都白一半了。” 甑老夫人被他这一捉弄,刚升起的愁绪立马飞到九霄云外。 她笑道:“你个捉瞎鬼,这都做爷爷的人了,说话还没个数。” 甑元柳厚着脸皮道:“我就是做了太爷爷,到您这里不还是小辈吗?” 老夫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等两人起来后,接着是二房长子甑从良带着妻王氏,十岁的长孙甑容轩、七岁的次孙甑容辕到跟前跪拜。 二房次子甑从善携妻安氏、五岁的长孙女甑容纯、三岁的次孙女甑容洁紧接着跪拜。 老夫人这会高兴得眼睛都笑眯成缝了,“纯丫头与妹妹洁丫头快到曾祖母这来。 哎吆,这两个小东西长得可真俊! 来,这是甑祖母送给你们的礼物,戴着玩!” 说完,她分别给两个小丫头戴上特制的金手镯、金锁以及头上戴的金饰品。 五年前,二房长孙女还在肚子里,即将临盆无法舟车劳顿,如今再加上仅有三岁的次孙女,甑老夫人也是首次见她们了。 首饰送了,还补送了一个大红包。 七岁的甑容辕,看到两个妹妹不仅从曾祖母那里拿到了大红包,还拿到金光闪闪的黄金首饰,不由嫉妒极了。 “甑祖母,怎么两个赔钱货有金手镯金项链,我却没有啊?” 他吐出来的,本该是童言稚语,可他所表达的内容,却犹如市井小民,立时全场界惊。 自那日遇到甑元柳一家后,没过两天就到了除夕。 今年与去年略有不同。 叶娟首次以方家妇的身份参加了祭祖活动。 按理,她虽然成了方家宗妇,却也没资格进入室内与方文博一同跪拜。 正常情况,应该是方文博在门内磕头、敬香上供,而她只能跪在门外磕几个头。 可方文博不在乎这些细节,他认为只要心里装了方家祖宗,在哪儿跪拜不都一样。 叶娟边磕边想,万恶的封建主义,还好我家小方懂得变通,不然她还真不想磕这头了。 等菜重新回锅后,主人方文博一声令下,方宅众人齐声欢呼,忙碌了一年的大伙儿,终于在阵阵鞭炮声中,迎来了喜庆的年夜饭。 他们欢欢喜喜的享受着这辞旧迎新的难忘时刻。 第144章 年夜饭 几十里外的叶家村。 今年年成尚可,算得上风调雨顺了。 老叶家今年粮食产量,虽然不如前一年,可与去年相比,那也是获得了丰收。 家里田地产出,除了交税的,余下来的省着点,足够吃到来年的夏秋了。 可这足够的基础上,那是因为少了一个人的口粮。 今年的年夜饭,还是能看出老吴氏是下了血本的。 一盘白菜炒鸡蛋、一盘鱼、一盆萝卜烧肉,高粱米饭及很奢侈的几个白面馒头,分量是足足的,足够大家吃饱了。 叶老爷子的脸色很不好看,沧桑的犹如盘根错节的老树根。 他本就清瘦的身体此时显得尤为干瘪,看了一圈围坐着的儿孙们,他道:“辛辛苦苦忙一年,也难为大家了,今天这饭菜很丰盛,都敞开吃。” 随着他的带头,早就拿好筷子的在坐人,终于对准早就看好的肉菜,开动了。 此时坐在主位之一的老吴氏,悄悄的用袖子拭去眼角泛出的泪水。 此刻万家团圆,本该高兴时刻,她却难受得要命。 全家团圆了,却少了一个能活跃气氛的孝顺儿子。 辞旧迎新了,却只能听邻居们家的爆竹喧闹声。 抬头瞥见小吴氏他们的房门头,那里空空如也。往年,此时早已贴上红春联了。 小吴氏看婆婆没什么精神,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她挟了一筷子肥多瘦少的肉块放到她碗里,“娘,这块肉软和,你吃!” 老吴氏盯着碗里的肉,本忍下去的泪又不争气的滚下来。 往年,这块肉大多是二儿子快速挟给她的! 她默默的又把肉挟起来,送到了二房小牛碗里。 这孩子,肉眼可见的瘦了,也沉默了很多。 她现在啊,哪里还能吃得下这块肉啊,吃了烧心! 王氏犹如未见,她只低着头吃自己面前的白菜。 这几个月来,她活得犹如行尸走肉,家里家外,都不闻不问,只有叫她做事了,才让人感觉她这个人还是活着的。 她两个儿子二牛与小牛,不过短短三个来月,也瞬间懂事不少。 特别是小牛,他再也不是此前欢脱爱耍赖的泼皮小子了。 如果叶娟未离开,让她与叶红站在一起,真的像一对烂姐妹了。 此时叶红的手,也就如曾经叶娟的手。 她双手肿烂,皮肤暗黄,头发干枯,两颊上的高原红都带着点破纹。 区别最大的,就是她的双眼,显得呆滞而又无神。 此时的她,开了年就十四岁了,该是说亲的年纪了。 可如今的她,不管是样貌还是家庭,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整个桌上,最没心没肺的,就属大牛与年纪尚幼的小宝了。 他两欢呼的吃着,抓着筷子的手甩的飞快,终于吃到了他们久盼着的丰胜年夜饭了。 相对于方家的圆满、老叶家的神伤,甑家的年夜饭却显得尤为热闹,那是因为多加了二房、三房十三口人。 长辈甑元枫三兄弟,甑从书、甑从安,甑从良与甑从善,还有三房的独子甑从茂,正好一桌八人。 甑从辉家的三个庶子:十四岁的庶长子甑易、七岁的次子甑铠、两岁的庶三子甑昊,与二房的长孙甑容轩、次孙甑容辕一桌。 甑从辉的五个庶女与二房的两个嫡孙女一桌。 妇人这里,老夫人加三个儿媳妇、两个孙媳妇六人一桌。 一家人济济一堂,席开四桌。 当众人正在推杯换盏,吃菜喝酒时,甑从安却‘啪’的一声摔了筷子,指着斜对面的甑容辕骂道:“不吃就给我滚!” 虽然男女分开坐,但因为是一家人,并没有用屏风隔开。 所以大家一听到甑从安居然对着幼子发怒,其母王氏首先就不高兴了。 “三叔这是怎么了?大新年的对着一个孩子发什么火,难道因为这是你家,我们连个年夜饭也吃不得了?” 甑从安嗤笑一声,“叫你声嫂子你就真以为自己是个长嫂了?也不拿镜子照照你那什么德行! 你们回来就算了,却年年回来折腾人! 你们不回来,我们倒还能过上个安生……” “从安!”甑元枫暴呵一声,“你怎么说话呢?” 甑从安冷哼一声,“我怎么说话?我说的是人话! 别人都不想安生过年了这还能怪我了?好!我安生吃饭就是,就怕你的孙子们是吃不上了! 没品的一家子,真以为到哪都是座上宾,也不看看他们配不配!” 甑元枫怒指着甑从安:“你个混小子!给我闭嘴!” 说完他转而看向甑容辕那一桌,不看不知道,一看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甑容辕那桌,大房三个庶子,此时的碗里居然都堆满了残羹,而且那用来净手的毛巾也被扔在碗里! 不仅如此,甑铠与仅有两岁的甑昊上半身居然被淋了不少汤汁,而甑铠的头发上甚至还有几粒米粒…… 在坐的,除了二房薛氏与王氏,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万分意外。 这吃个饭怎么还闹起来了? 甑元枫脸色微沉,他指着这一桌,“易儿,你据长,来,你说,你告诉爷爷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甑易站起来回话:“爷爷,刚才下人上了一道大虾。 这道菜上来时,因为正好摆放在二弟面前,靠得近,他就伸出筷子夹了一只虾子,辕弟看到了不让,直接想把整盘虾子拖到自己面前。 二弟看到了也不让,他想再挟一个给三弟,于是伸手想夺回。 因为二弟的阻止,辕弟气了! 他直接站起身,把他面前的残羹直接分开倒进了我们三人的饭碗里。 辕弟看到轩弟所为,先伸手抓了二弟碗里的饭向我们三人扔了过来,接着也学着轩弟所为,把他的残羹剩饭也倒到了我们三人碗里。 本就眨眼功夫,孙儿还没反应过来,事情就发生了。” 后面不用他再解释了,因为甑易毕竟比甑铠与甑昊大多了,他避让的比较快,不然他也被作践得全身都是饭菜。 甑元枫转头看向甑容轩兄弟两,“你们两个有什么要说的?” 第145章 年夜饭一 甑容辕没想到大房这个庶子甑易居然敢出声。 他以前去外婆家里,嫡子不管怎么折腾庶子,都没人敢回一句嘴。 虽然如此,他却也不害怕。 可能因为有外婆家的先例在,于是他抢在哥哥面前回答:“他们这三个奴才,怎么能与爷们同一桌吃饭?这岂不是把我的身份拉低了? 而且坐就坐,他居然还敢抢爷们的虾子,爷们还没开吃呢!” 甑元柳此刻脸色涨得如猪肝色。 他真没想到,在他面前一直乖巧的次孙,居然会如此混账! 他转头怒视薛氏,可谁知,薛氏居然不买账,看那脸色,居然觉得她孙子之言是对的! 再看大儿媳妇王氏,更让他心惊。 她居然还敢怒视着大哥家的孙子! 两个女人他不好说,转而怒视大儿子,可他看起来却一脸平静,仿佛这些都与他无关,并没放在眼里。 “甑从良!你的儿子如此混账行事,你不问吗?你平时是怎么教导的?” 甑从良漫不经心的回道:“不是你说,庶出的没必要放在心上吗? 你曾说过,庶出的是乱家根本。 既然这样,还用给他们脸面吗?话说回来,饭前把他们分开坐不就行了?哪有这事发生。” 甑元柳听到他这一派胡言,更是气怒交加,他怒指着长子,再也维护不了往日的斯文:“你他娘的小王八蛋!” 他气得站起来要冲过去揍他,却被甑元文拦住了。 甑元文也怒了,好好的大年三十,居然被那两个小崽子给搞得乌烟瘴气:“你这会去揍他有用?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成心给老娘添堵不是?” 甑元柳被他弟一吼,也回过了神,转头看向自己老娘,却发现老太太情形不对,似乎要晕过去了! “娘?娘!”他急了,一边叫一边向老夫人冲过去。 现场顿时乱成一团,再无人过问惹事精甑容轩兄弟两了。 年夜饭可以安排在除夕中午,也可以安排在晚上。 甑家因为人多,中午怕忙不过来,就选到了后者。 可这会,二房的子孙,居然把老夫人给气晕了。 也白白浪费了大厨们数日不休精心准备的丰盛年夜饭了。 众人虽然都空着肚子,却也没心事再继续吃了,只能围着老夫人干着急。 甑元枫是个孝子,他无法忍受侄子侄孙们伤到老娘。 他认为,这事的源头,都是作为他们的大家长甑元柳的不作为! 甑元枫等老夫人睡下后,这才领着众人退出她的屋室,来到了花厅。 甑元枫平静的指着甑从安道:“你去把家法拿来!” 他又转头看向甑元柳,“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把子孙教倒成如此模样。 枉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已身为父,也为祖,却连最起码的孝道、最简单的同宗同源都没教给子孙,你知错吗?” 甑元柳听后深感难堪。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是甑家人的骄傲,就是今年,他还给甑家带来了荣耀,给母亲请了封。 可他真没想到,他的子与孙,居然长得如此歪! 往常下了职,他回家也会教导儿孙们,多是询问他们的功课,看没什么事,就放他们走了,转而忙起自己的事。 他真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疏忽,把他为人父的职责丢了。 孩子们的品性、宗族观,他们的教养言行以及他们对这世人的认知观,他居然扔给了先生与后宅的妇人,这是对他平时懒惰的惩罚吗? 虽然此时很难堪,可他也知道,他的儿孙不能再不管了。 甑元柳想到此,盯着薛氏看了一眼,这才道:“是弟的错!还请大哥动用家法。” 薛氏本被他盯得不舒服,结果却听他如此说,不由惊呼一声,她可受不了自家老爷被众人盯着挨打。 他被打没了面子,自己岂不也一样? 如今这甑家,还不是得指望自家老爷照佛? 他们现在居然为那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殴打五品京官,这大伯脑子是有病? 于是她赶紧上前一步,面对着甑元枫尖声叫道:“大哥,你有没有搞错?这大新年的,动用家法殴打我家老爷是不是不太妥当? 万一伤到了,正月里不好请大夫不说,还耽搁我们年后回京城,这受伤了如何还能乘车?” 甑元枫没有理她,反而肃着脸问甑元柳:“你也这么认为?” 甑元柳吓得一激灵,他对自家大哥再了解不过,这会他是真的栋气了! 他赶紧回道:“大哥是家主,弟弟做错了,您教训是应该的,弟弟我没有意见。” 说完,他又转头对着薛氏怒斥,“咱们甑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要你这妇人出头? 你还敢给我瞪眼?给我退下! 我甑家的事还真用不着你这个外姓妇人来管! 也不知道你成天在家是怎么管教子女的。 现在你看看,一个个连最起码的仁义礼仪都不懂,真是活丢丑!” 说完,他又面向甑元枫,“大哥,弟弟认罚!” 甑元枫哼了一声,“既然你认罚,那就听好了! 你为人子,本该亲自带领儿孙侍奉生养你的亲娘,可因你身处仕途身不由己,这可以理解。 可你万不该,把你的子孙教养成如此上不了台面的纨绔子弟。 现因你儿孙出言不狲,把老母亲气晕,视为不孝,罚十鞭。 你身为一家之主,管不好内院,以致妇人猖狂,罚十鞭。 你身为父亲身为祖,子孙被教倒得品性不端,自私、没有家族观,没有兄友弟恭情,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罚十鞭。 这三十鞭,你服还是不服?” 甑元柳尚未出声,薛氏就尖叫起来:“不服!凭什么?不过就是误泼了你孙子的年夜饭,你居然能如此的假公济私! 你身为甑家大家长,不先教育自己孙子,凭什么先来教育他房儿孙? 你可知道,你只是白身,我家老爷却是官身,你居然敢动手? 没有我家老爷,你们在坐的这些人,能过上如此安生日子吗?你们大房,可别得寸进尺!” 甑元柳死命的咬金牙关,什么都说不出来,上前给她狠命甩了一掌。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错了! 他错拿蠢妇当贤妻,悔啊! 第146章 邀请 对于方文博二人而言,今年的正月与去年相比热闹了不少。 去年的方宅就他们两个人,虽然温馨却也少了热闹,在这传统节日里,还是人多比较有气氛。 初一与去年一样,早早的就有小福娃上门拜年了,好在有邱大强、黄妈等人,这些不属于亲属的也不用他们亲自招待了。 本以为去年登门拜年后,今年新年云家人不会再上门了,毕竟这一年来,虽然仅一墙之隔,两家并没什么来往,平时见了面,顶多也就是点个头打个招呼而已。 可到了辰时初,黄妈却进来告诉二人云家来人时,两人都很惊诧。 云济波其实也很尴尬,他与另外两个堂弟此时正一起坐在方家客厅里。 去年因为妹妹的小心事,他熬不住她的磨,上方宅门上叨唠几次。 可只因为对方登了一次门,家人知道人家是孤户后,居然就那么排外,爷爷甚至还下令不许他们与方家来往。 可如今这算什么? 眼看着对方起势了,他们又上赶着凑上来? 他一点都不想来,可无赖长辈下令,他不得不来。 正在他瞎想时,方文博走了进来。 “原来是寄波兄及诸位兄弟!文博在此恭贺大家新年大吉!恭喜恭喜!” 方文博看到来人,脸色挂着得体的笑,抱拳施礼。 云寄波三人连忙回礼,之后他才说:“方兄需要拜访四邻吗?如去,不如一起?” 方文博点头颔首。 今年因为丰收,四邻也有不少人来过方家,包括前面的齐家。 他本不想去齐家拜访,一个是齐家媳妇常在背地里对自家说三道四,另外一个,就怕对方因为他上门而赖上来了。 他并不怕得罪对方,可是如果可能减少麻烦,他又何必横生枝节呢? 如今跟着云家几人一起上门拜访也好,总比单人去惹人注意。 至于云家人,也就这样,不深交也不得罪,维持面子情也就可以了,最起码他们家比前面的齐家识趣。 而且对方人口那么多,挤在这么一个小房子里,却没听到什么吵闹声,也算得上治家有方了。 四人于是一起向院外走去,还没到院门口,就见迎面走来三个人。 方文博一看,认识,原来是齐家人! 是齐家三哥抱着三岁的儿子、带着两个侄儿一起过来拜年了。 方文博一看也走不了了,索性请大家一起客厅就坐喝茶。 等众人再次坐下来后,夏荷上来了茶点,并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拿给方文博。 方文博对着三个不大的孩子笑说:“来,叔叔给你们新年红包,祝你们一生才气熏天,一辈子富贵连连。” 之后又不断的来人上门拜年,如后邻史家、右边隔了一家人的云家…… 等又走了一批耍杂的人,此时已快到中午了。 方文博应付了一上午,赶紧回房休息去了,休息好了下午还得带着叶娟到夫子家拜年。 而前邻齐家,等她当家的抱着儿子回来后,它迫不及待的拿走儿子手里的红包,当场看了起来。 “切!小气鬼!长辈亲自带着去拜年了才给二十钱! 你说不给一两银子最少也得给个一百钱?还真是有钱人就是爱扣门。 看来你亲自带着娃去也不管用,明年我去。” 齐三哥凑近一看,真的只有二十个铜版。 他又到两个侄儿那翻出红包细数了一下,也是一样多。 他大嫂齐余氏赶紧走过来从他手里夺过红包,“你这做叔叔呢,怎么能要侄儿的红包?这好说也不好听啊?” 齐三哥切了一声,直接转身走开了。 齐三嫂听后冷笑一声,“就你装好人,你怎么不带孩子过去要红包了?我们带回来你抢什么抢?” 齐余氏瞟了她一眼,话都没说直接收了两个红包走了。 独留下齐三嫂子对着儿子在那嘀嘀咕咕。 因为云寄波兄弟几个过来拜年,吃了午饭后,方文博也去了云家回礼,叶娟没去。 她如果跟着去了,那真是半天都脱不开身了。 之后二人带着乘着马车直接去了钱家拜年。 忙碌了一天,二人才得了休息,主要是方文博才得了空闲。 叶娟:“明天你记得提醒我,得打发邱叔去陈掌柜那里说一声不用过来拜年了,还有成掌柜那里也是。” 方文博笑道:“知道了!咱们还是早点休息,明天得赶早,可别让大姐他们等我们。” 叶娟:“可这也太早了?要么你再练会字或看会书?明天去了甑家,有解元公亲自检查你的功课,你可别让他失望啊!” 方文博哼了一声,“解元公失不失望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现在被人打击到了。” 叶娟听后一笑,“我怎么不知道?” 方文博直接抱着她亲了一口,“你多让我亲两下,你就是骂我是个笨蛋我也能接受。” 说完,他又重新欺身袭来…… 叶娟:“你…唔…” 次日卯时一刻,方宅大门打开了。 方文博与叶娟已经早早的吃了早餐,乘上马车带着随从出发了。 刚经过右边隔了一家的云家时,马车却停了下来。 小厮立夏正赶着马车,却没想到刚出大门就被拦住了。 他看向来人,原来是云家大房的孙子、云老太太的侄重孙云寄来。 云寄来看马车停了下来,连忙上前施礼,“小夏兄弟新年好!” 立夏立马回复:“同贺同贺!不知云七哥有什么事?” 云寄来:“是这样,在下想问问初九那天,方兄弟与弟妹是否在家?届时由我家做东,邀请街坊四邻。” 一年一度的邻里相聚,这次轮到了云寄波的堂爷爷家。 不过拜年时方文博已经提前与云寄波说好了,今年他们去不了,得陪娘子回娘家参加哥哥的婚礼。 难道云寄波还没有告诉对方? 方文博赶紧掀开马车帘,“多谢云七哥厚爱,我与内人就不去了,我们要过了元宵才回。 我们正忙着赶路,先告辞,再会!” 他说完也不等对方回话,就放下了车帘。 云寄来赶紧回话,“没事!没事!方兄弟忙,方兄弟你们忙。” 说完他赶紧避开道路让马车行走。 第147章 拜年 等方家人拐出巷子后,云寄来这才向家里走去。 “老七,你这脸皮够厚的啊?这么早就去拦人家的马车。” 屋内一个中年男子看到云寄来回来,不由调侃道。 “切,这叫什么脸皮厚?这只是邻里间平常打个招呼而已。 我说你们也别忙合了,人家又不过来,元宵节前一直不在家。” 屋里人也没回声,他比老七看的清楚。现在啊,那方家早与他们这些人不一样了。 方宅里,春生正与黄妈、邱大强等人汇报门口情况。 春分听后感觉无语:“也不看看他那什么德性,还想往少爷身边凑!” 住了这么久,黄妈也了解云家这几房人。 要说哪房算得上胡搅蛮缠不讲理的倒也没有,比较特出的脸皮也厚的,就属这个云寄来了。 他是哪里有利就向哪儿拱,他那张嘴巴不仅能吹还特能吃,见到别人家吃好的就走不动路了。 她也听春分他们几个小子好几次向她告状,说他们在门房吃饭时,没注意就被这个无赖抢了饭菜。 她摇摇头,“少爷少奶奶不在家,从今天起,你们就把门合上,省点麻烦。” 春分立马笑回:“好勒!就等黄妈您老发话呢!” 等出了海安县城,时间还没到卯时半。 方文博对外面赶车的立夏道:“咱们靠路边等会。” 几天前,甑从慧就派人来通知,今天让他们与甑家几位姐妹一道回娘家。 并约定好,卯时半在城外面等着。 这次他们去甑家,还是驾了两辆马车。 为了锻炼几个下人,这次把黄妈、邱大强都留了下来,一起跟着侍候的,是夏荷与冬雪,驾车的是立夏与秋分。 一辆马车虽然能坐下,可路途不近还是不太方便。 二人下了马车站在路边等着。 叶娟刚要与方文博说话,忽然听到后面马蹄声响,掉头一看,原来是甑家姐妹们携夫带子全来了。 甑从慧家三辆马车,他们夫妻二人一辆,三个儿子一辆,两个女儿一辆。 二姐甑从芳家两辆马车,父子两人一辆,母女四人一辆。 甑从楠家就一辆马车,他们家只有三口人。 甑从慧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你俩不要站着了,赶紧进马车,不冷啊?直接走了,不用寒暄了!” 叶娟笑道:“我还没有给姐姐、姐夫们拜年呢!” 甑从慧笑骂:“皮痒痒了是?大新年的可不要找揍啊,快点上马车走了。” 她说完就放下马车帘子,“蹲儿,快点驾马走了。” 赶车的叫蹲儿的,赶紧应和了一声,马鞭子一甩,马车又跑了起来。 二姐甑成芳也从马车里探着头来,“快点跟上。” 等他们经过后,就是甑从楠一家三口。 她从侧边掀开帘子,对着叶娟:“我说你们就两个人还驾两辆马车干嘛?剩下一辆让他们回头,还怕到那边没人伺候你们?” 叶娟笑呵呵回道:“那可不行,这可不是怕没人伺候,我得指望他们帮我做事呢!” “切!大新年的你还能做什么事?快点跟上。” 等甑从楠他们的马车经过后,方文博这才赶紧扶着叶娟上了车。 一路没怎么休息,等到了甑家,也才午时过半。 正堂里,此时坐满了人。 叶娟他们随着甑从慧一起给众人拜年。 叶娟感觉厅里的气氛不对,难道出了什么事? 等轮到他们给老夫人、甑老爷及甑太太拜年时,也没看出什么来。 老夫人笑到:“明年说不上奶奶将多准备一份红包了。” 她刚说完,一边的甑从楠笑道:“奶奶你真贪心,这么多的重孙重孙女,还不够你抱的啊?” 甑太太笑道:“那哪一样呢?” 叶娟一下明白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了。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方文博,却发现对方的脸早已红彤彤的了。 哪怕她脸皮再厚,这会也感觉有点儿发烫。 老夫人看甑从楠还想开口,连忙打断,“好啦好啦,刚结婚的脸皮还薄着呢,哪像你这个厚皮猴儿! 你们两个赶紧给你们二叔三叔拜个年,这还是首次见面昵。” 甑元柳、甑元文已接受几个侄女们的拜年,此时听了老夫人的话微笑着颔首默认了。 一旁随侍的丫头见状,赶紧拿了棉垫先放在二老爷与二太太面前。 等放好后,方文博携妻一起下跪磕了一个头,“祝二叔二婶鑫享鸿福、万事如意!” 甑元柳高兴的让二人赶紧起来,并递上了红包。 而薛氏,从头到尾都冷着个脸。 当与二房的两个哥哥嫂子见礼时,对方也只是虚虚的应付而已。 方文博与叶娟心内表示无所谓。 对方都看不起他们了,他们又何必上赶着去拍人家的马腿昵? 等到三房甑元文这里时,相比于二房,对方脸色稍微好点,却还不如冷个脸算了。 甑元文漫不经心的应付,一句话没说,像赏赐下人样递过来两个红包。 而三太太黄氏,倒是笑眯眯的开了口,可这开口的还不如薛氏冷着脸闭嘴昵。 “方文博、叶娟是?来,拿着红包,这应该是你们首收见到长辈给的红包?” 方文博与叶娟二人听后脸色变了,这三婶黄氏是把他们当成要饭花子了? 两人冷眼看着,都没伸手接下红包。 叶娟刚要开口,却被甑从安抢了先。 “切!还真是人模狗样!也就会狐假虎威而已。想想二十年前,某些人好像也就能吃个半饱饭。” 听到甑从安如此说,黄氏本带着虚假嘲讽的脸色立马变了。 她没想到,在这大新年里,她这个长辈居然当面被个小辈指着鼻子骂,这是想让她整年不安生? 于是她怒指着甑从安:“你个小猴崽子,说谁呢你?还有没有规矩了?怎么能当面指着长辈这样说话昵?” 甑从安讽刺笑道:“你也算个长辈?会说人话吗你?既然你不想做个长辈样子,那就别指望别人对你尊重!” 黄氏被他反讽气得浑身发抖。 她孬好也是个举人娘子,在海安城都有一堆人捧着,可没想到,每次来到这乡下大伯家,真是处处不如意,现在这个死小子居然还为了一个外人,当面指责她。 “甑元文!你耳朵聋啦?没看到你侄子是怎么骂我的啊?” 方文博见此,直接拉着叶娟起来向后退开,无视甑三老爷一直手举着的红包。 第148章 利己 见此情况,原本漫不经心的甑元文也冷下了脸。 “怎么着?作为长辈给晚辈的拜年红包,你们夫妻两这是看不上了?” 甑元文这话说的可真是诛心。 这整个大兴王朝,历来讲究孝道,他这是找茬来了。 他的意思是他作为长者,做到了对后辈的慈爱,可作为晚辈的方文博夫妻二人,却没有拿出晚辈对长辈应有的尊敬孝顺态度,反而故意让长辈当众没脸了。 这话万一传出去,方文博夫妻二人以后也不用做人了。 “啪啦……” 众人本来正被三老爷夫妻二人无理搅和吸引了注意力,却不想上首老夫人此时居然当众摔碎了茶盏。 “来人!给我把这个孽子一家撵出去,我甑家可没有如此拎不清的子孙!” “娘!” “娘!” “奶奶!” 三房人只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甑元文,他不敢置信的睁着双眼盯着上首的老夫人。 他的亲娘,居然为了两个外人要驱逐她亲儿子一家! “还傻愣着干什么?我甑家可没有那么大的地方摆放如此重量级的举人老爷一家!” “娘!娘啊!”甑元文这会看到老娘真生气了,立马膝行跪到老夫人跟前,搂着她双腿叫道:“娘,您消消气!儿子错了!万不该在这大新年里惹您老人家生气……” 老夫人这会脸色非常难看,“你也知道这是大新年?你个孽子,你……” 话没说完,她忽然晕了过去。 “娘!娘……” “奶奶!” “……” 叶娟与方文博傻住了,甑家因为他们两,居然在大新年闹腾了起来! 从之前几次接触中叶娟了解过,甑老夫人患上了老年病,也就是现在的高血压伴随着心绞痛,与她曾今的老外婆非常相似。 在医疗条件那么发达的现代都治不好,更何况这么一个落后的大兴王朝。 要想留条命,那就得保持心情舒畅,万不能生气激动。 气大伤身,次数多了就怕一蹶不起去见阎王爷了。 他们两个外姓人,刚晋升为甑家的义女与女婿,只是按例到这拜个年,现在却因为他们把甑家搞得一团糟,甚至还把对方的老祖宗给气晕了,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认干亲,可不是他们上赶着认来来的,他们也从来没想过白占甑家的便宜。 这甑家二房与三房,怎么说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说话行事如此的不着调? 现在老夫人晕了,万一老夫人有个好歹甚至丢了命,甑家大房几位主子心里能没疙瘩? 这下他俩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留下不是,回去更不是。 叶娟不由得看向了甑从安。 可甑从安这会真在忧心他奶奶的病。 前天他的奶奶就气晕了一次,今天又来,他真怕出大事,因为他并没有注意到叶娟的眼神,反而是他身边的甑从书比较冷静,心有感应的迎上了二人目光。 甑从书知道此时他们二人内心肯定不好受,今天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二房与三房在找茬。 而他们被找茬的源头却是因为他,是他把他们拖进了甑家这潭浑水中。 于是他道:“此事与你们无关,作为长辈,痴长你们这么多居然话都不会说,真是白吃这么多年的饭了。” 甑元柳与甑元文离他很近,而他的嗓门并不小,二人闻言脸色很不好看,可也无法反驳。 他们兄弟二人均是几年没回来了,并不知道老太太的身体如今已变得如此的差,此时心内都很后悔。 尤其是甑元柳。 他如今身在仕途,很多事早已身不由己,说话办事也已习惯了官场那一套。 对他没用的人根本不值得交往,他不能理解大哥家为何会认下这么一门注定会拖后腿的亲戚。 认就认了,你何必还把他们添加到族谱中去? 这下好了,他大房认了不说,自家也得跟着承认,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甑。 为这两个外人,首次让他们三兄弟有了分歧,甚至拖延到大新年,还气伤了老母亲。 他老娘病了,看样子病情不轻。 按这情况,他得留下来侍疾了,直到亲娘身体彻底好转为止。 他原计划过了正月十六就走,现在他走得掉吗? 即使到时他能走,也得留下夫人代他侍疾,那京里的人情往来怎么办? 有些事没有当家夫人出面,都没办法解决。 可今天这一出,是侍疾就能解决的吗? 要是被外人知道,他与弟弟两家人居然把老母亲气晕了,他们以后还怎么做人? 万一被他的政敌知晓,他这辈子完了,侍母不孝啊! 想到此,他不由瞪了甑从安一眼,就是这个聪明侄儿给他带回来的好侄女。 又转头怒视着身边人,“都是你带的好头!” 薛氏这会心里也怕。 她恨自己,刚才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怎么就那么傻昵? 认不认干亲是大房的事,她多什么事啊? 就是不认干亲,大房的钱财估计也不会再撒到他们二房身上了。 估计大伯情愿把钱送给几个外嫁女儿也不会再多送给侄儿们一个子儿,她究竟是有多想不开当场闹啊? 现在她就盼望着老太太能平安无事,要不然她这个年是别想过了,京城更是别想回了。 甑元文此时也是满脸尴尬,他看了眼黄氏没有说话。 可这不说话还不如说了强昵! 黄氏知道自家老爷这会是怪上她了。 可这不是来时就说好的?现在怎么能怪她一个人? 不管场内众人心里如何考量,半刻钟后老夫人清醒了。 万幸她是当作这么多人的面晕了过去,卢妈也就能及时喂药保住她的命。 甑元枫看到老娘醒了,激动得跪倒在她的面前喊道:“娘啊!你这不是诚心想吓死儿子嘛!如果不高兴你可以拿儿子出气,随你打随你骂,可你怎么能把气闷心里气着自己呢?” 老夫人这会也缓过来了,看着年近花甲的大儿子被自己惊吓着跪在了面前,她抬手拍了拍他的手。 “娘知道你是个孝顺的,起来,一群儿孙们在看着昵!” 说完,她对着卢妈,“赶紧把老大给我扶起来!” 卢妈激动得眼里泪水打圈,泣笑道:“这是大老爷孝顺呢!” 说完她忙要去扶甑元枫起来。 第149章 婚礼 甑元枫哪敢要她扶啊,卢妈虽然没老夫人年纪大,却也同样快七十岁的人了。 等甑元枫起来后,老夫人转头扫向人群,看到叶娟与方文博,赶紧招手让他们过来。 “孩子,过来,委屈你们了! 他们居长却没个长辈样,以后啊你们也就不用理他们两房人了。 就与大房正常走动,多与丛书、从安来往也就行了。 这亲戚有时也得靠缘分,没亲缘咱们不强求。” 她说完看向了跪着的甑元柳、甑元文,久久无语。 这两个儿子如今眼里只有利益,与大儿子也不亲了。 在外多年,想的也都是能利他们的人或事。 可能在他们心里,认为大房多此一举认个孤女。 唉!她老了,上七十的人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就随他们去。 “你们两家,如果还想安安生生的把这个年过完,还想要我这个老娘,就请闭上你们这高贵的嘴脸。 你们想闹,就回自己家里去闹,这里是大房,可不是你们这两位官人府邸!” “娘!” “娘!” 甑元柳与甑元文一听,吓得磕起头来。 而二房与三房人,也全部跟着跪下。 “娘知道,你们在外面心里活了,看不上你们大哥这一个从商的了。” “儿子不敢!” “儿子不敢!” “你们不敢?我看敢的很呢! 这做人啊得对得起良心,你们有吗? 没有你们大哥,也就不会有你们如今这身官皮。 可这些话我也不想说了,老调重弹了,说多了也没用,你们从来不记得感恩。 如果你们心里有你们大哥,有咱们这一房族长,这么多年来也不会如此行事,今天也不会如此说话。 薛氏,黄氏,你们二人以后也不用到我跟前了,最好也别回来了。 真要回来,就等我去了以后回来点根香,丧事你们反正也赶不上就不用赶了。 你们来一次作一次,同活在一个屋檐下,老娘见你们一次就得脱下一层皮。 真是见不起你们这两个贵人啊! 你们是老娘我的活祖宗,见一次我就得少活一两年!” “娘!” “娘!” 薛氏、黄氏听了吓得面无人色。 被婆母当众如此说,以后她们如何做人?如何能在儿媳面前抬得起头? 而且老太太这话毒啊,直接说她们不孝啊! 不管这天发生了多大事,也不管众人心里如何想,日子还是得继续过,这个年也得接着拜。 随着亲友、邻里不断上门拜年,甑家各房也纷纷收起了心事,挂上笑容随着众人走起年来。 叶娟二人此时哪怕再不想留下,哪怕天天不想看见那帮人,可为了老夫人,为了大房,他们也不得不忍着。 夏荷拿着点心进来,“少奶奶,真气人,奴婢刚才差点没忍住出手揍他们! 刚刚经过花园,那二房、三房几个仆人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在那聚团议论您与少爷!” 叶娟听后笑笑,“随他们说,这嘴再长也是长在别人脸上,你如何管得着?” 冬雪平时比较沉稳,此时却也沉着脸。 刚才如果不是她拖住夏荷,夏荷真可能把食盒砸向那群人。 “你不帮着少奶奶还想添乱不成?做事不知道多动动脑子吗?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没拦住你,你这一砸下去该如何收场?” 夏荷:“还能如何?咱们回去呗!如果现在还是在家里,如何能有这气受? 咱们好端端的上门拜年,却天天受气!气死我了,这年过得如此憋屈!” 冬雪怒道:“你个二五不分的小蹄子!你只知道自己不舒服就想撒泼,就不会考虑考虑少爷少奶奶?做人怎么能如此不顾大局如此自私? 甑家二爷、三爷待主子不好吗?不看憎面也得看佛面!少爷少奶奶走了,是不是不想做甑家的义女了?如果那样,以后少爷少奶奶还能做人吗?” 夏荷:“我……” 她看向叶娟,却看到她居然与冬雪一样一式的冷脸盯着她看,她恍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这才从激动中醒过神来。 她忙放下食盒盖子,来到叶娟面前跪了下来,“少奶奶,奴婢错了,差点给您惹来麻烦!” 叶娟也不想轻易放过她,这丫头也太不经事了。 这次不好好教教她,以后说不上真的能惹出事来,太口无遮掩了。 “先跪那反省去,什么时候反省好了再来我面前说说,你究竟错哪里了。” 夏荷磕了个头赶紧爬起来跪到一边反思去了…… 走亲访友时间过得很快,一晃而过就到了元宵佳节。 甑家已彻底忙活起来。 也在这一天,是毛家晒嫁妆添妆日,同时也是毛家派人到男方铺床日。 大件的陪嫁比如床、衣柜等,从大清早开始已陆陆续续的向甑家抬过来,不抬过来不行啊,不然可没法打理新房。 虽然毛一街想留着女儿在家再过个元宵节,可甑、毛两家毕竟相隔一百多里路,春节能在家里过,这元宵节却是没办法了。 他们早已提前一天把新娘子送到了望树镇上的宅子里,准备待嫁。 毛家今天能来的亲人全部来了,也包括常年卧病在床的毛夫人。 叶娟这几天累得都快虚脱了,因为她被甑太太抓了壮丁。 她没想到成个婚居然如此的折腾人。 想想去年他们的婚礼,一对比简直就成了小儿科。 满眼的红,只是举人与举人家结亲,居然就有如么大的排场。 再想想这位毛家小姐,也确实该得,不说她此前的坎坷,就是身为原配嫡妻也得有这些场面。 唉!就是累瘫了她这小胳膊小腿了。 “好你个懒猴儿,居然躲在这里偷懒!” 叶娟本就在胡思乱想,被甑从楠这么一叫可真吓了一跳。 “你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个哑巴,躲在背后这么大声干什么?比谁的嗓门高啊?” 甑从楠看到她真被自己吓着了,连忙讨好道:“哎呀抱歉,全是我的错!我也不逗你了,就是过来想问问你,咱两一起过去找二嫂玩?” 叶娟怀疑的看着她,“你能进入新房?” 甑从书的婚礼可不像她成婚时那么不讲就。 第150章 婚礼1 甑从楠:“你就说你去还是不去。” 叶娟斜蔑了她一眼,“去!为什么不去?有好戏看怎么能少了我!” 甑从楠点了点她的额头,真准备拉着她出发,却不想被人拦住了,来人原来是她的贴身大丫鬟柳儿。 “小姐,你怎么到处跑?太太正到处找你呢!” 甑从楠忙问道:“什么事?我能帮她什么?你可别骗我。” 柳儿找了好几圈才把人给找到,不免显得有些气喘吁吁,“奴婢都找了快半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太太急找你什么事,快点走!” 说完,她也顾不得再让主子拖延,双手略为带点劲连拖带拽的把人给拖走了。 “哎?哎哎?你个丫头不会轻点啊?究竟什么事啊?我也帮不上啊!” 叶娟好笑的摇摇头,这婚礼可忙着呢。 她呀,也得去太太那里看看还有没有要帮忙的,只要过了今明两天就能闲下来了。 正月十六,巳时整,整个甑府锣鼓喧天,迎亲队伍出发了。 甑从书难得的一身红,胸前佩戴着一朵大红花,骑在高头大马上,笑容满面的耸立在迎亲队伍的最前方。 这迎亲队伍,按理方文博也可以参与的,但因为他的身世,还是别凑上去找不自在了。 只要讲究的人家,都不会在迎亲这日请他上阵,谁让他除了妻子,整个方家都没了呢! 叶娟反而比他好,虽然与娘家断了亲,可最起码她爷奶父母外家俱全不是? 如果与娘家未断亲,在无人知道与她一起出生而又没了的双胎大哥情况下,她也算得上全福人了,如今不说也罢。 夫妻二人随着甑家众人一起,目送着甑从书迎亲队伍远去,这才随众人一起返回宅门里。 “来了!来了!小姐,姑爷他们迎亲来了!” 喜儿今年已二十五了,同小姐同年。 毛雪瑶答应她,等她满十八岁那年就给她指个管事,让她做个管事娘子再继续贴身侍候她,做她房内的管事嬷嬷。 可谁也没想到,那夏家从上到下都不是个东西。 小姐婚后不顺,作为她的贴身大丫鬟,她又如何能置身事外自己却心安理得的安心成家去? 不仅她,另外三个贴身大丫鬟闻儿、乐儿还有见儿,也再没有考虑过婚嫁一事。 如今小姐苦尽甘来,她们几个日子也有盼头不是? 这个宅院不大,小小的三进院子,当然这只是与毛家相比,在别人家这是个大房子了。 尽管她们在内院,也能清楚的听到前院那里传来的鞭炮锣鼓喧天声。 毛雪瑶此时一身红色寝服,她早已沐浴过,只等全福人过来帮她着妆打扮。 此时她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了。 从和离至今,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就怕哪天梦醒了,她又深陷那十年如一日的梦魇婚姻中。 可现在,她清醒的认识到,她是真的脱离了夏家,脱离了夏如松,她的未来终于可以期待了。 闻儿是四个丫鬟中最内敛的一个,也是四人中心事最重的一个。 她时刻关注着小姐的言行,小姐的心情就是她的晴雨表。 此时她看到小姐居然眼含泪却面露微笑,她想了一下就知道主子此时是什么心态了。 她也只装作不知,细心的为主子打理首饰,哪怕她已摸了多次。 喜儿报讯不久,全福婆子与大丫鬟乐儿一起进来。 从现在起,新娘屋子不再随意进出了,他们得把新娘子尽快装扮起来。 正院里,毛一街与毛夫人坐在上首,接受甑从书的大礼参拜。 夫妻俩百感交集,虽然前面十年女儿受尽折磨,不过如今总算苦尽甘来了。 “贤婿快快起来,老夫今天高兴,哈哈哈哈……” 一直拖着虚弱身体的毛夫人,看着眼前气宇轩昂的佳婿,她面带慈笑眼含着热泪。 小九儿婚事一直是她的心病,如今她终于有了个好归宿了,她为九儿开心。 这辈子她值了,没什么未了的心愿了,只要能安生的过了九儿婚礼,就是让她立马走了她也心甘情愿闭眼了。 不知道婚礼的婚是不是同黄昏的昏,海安县的新娘子,一般要在黄昏前把新娘子接回来。 新人拜了堂送入新房后,新郎家要在黄昏时刻举行婚宴。 婚宴后接着是团圆家宴,等新娘与婆家人认亲后,新娘子才能正式对外讲话。 而团圆餐后才是闹新房。 此时,府内婚宴正热闹而有序的进行着,新房内,新娘子毛雪瑶此时正端坐于床头。 她的面前站着五六个一式水的小童子们,他们都是甑家几位姐妹们的子女。 几个童子们,正卖弄自己认为可笑的笑话或滑稽的言行,在逗弄着新娘子说话,哪怕是开口笑也行。 因为甑家大姐早就说了,谁能逗舅母讲一句话,或者开口笑出声来,她就满足他的愿望,因而孩子们的积极性被调动得异常积极。 叶娟此时忙中偷着闲,与甑从楠全程围观几个孩崽们的耍宝。 ———— 亲们,以后每日晚上更新,没有存稿了,白天奋力码字中,晚上发出来,尽量保证不断更 第151章 婚礼2 甑从慧家六岁的小闺女,甑从芳家七岁的三女儿,甑从楠家六岁的儿子以及甑从熙家两个闺女一个儿子,全都围着毛雪瑶闹腾。 他们挣相逗着趣,希望新娘子舅母能被自己逗开了嘴巴,乐开了怀。 如果真那样,那他们今天可算得上大本事的人了,就是在亲人中也出名了。 房内闹腾,房门外还不时传来甑从慧的鼓动声,“柏哥儿,快到子孙桶里抓几个红枣花生给你们舅母,问问她要不要早生贵子。” “好你个慧丫头!你不让你家儿子上阵却捣鼓楠丫头家的柏哥儿,你这个长姐做得可真是不偏私!” 随着声落,一位妇人走了进来。 来人叶娟也认识,就是在甑从书解元宴上曾见过一面的甑从安小舅母——文氏。 她快言快语的走进来,手上还拽着比她高大得许多的甑从慧。 “柏哥儿,你不用听小舅奶奶的话,快!抓点红枣花生给新娘子,你问问她,她是不是要早生贵子,给你们生几个弟弟妹妹来。” 毛雪瑶早就因为甑从慧之前所言羞得满面通红,如今这大姑子又活生生在她面前如此打趣,她都不知道该把头埋哪去了。 “好了!好了!你个混丫头,你以为谁都与你一样面皮厚比城墙?从书媳妇,咱们收拾下,可以出去吃团圆饭了。” 毛雪瑶忍着羞意与小舅母微笑点头,这算是打了招呼了,也算是认同她所说的内容了,于是她起身站了起来。 作为男方全福人的文氏,也赶紧上前搭着她的手臂,拥着她一起向房门外走去。 “新娘子舅母啊,你别走啊!你的早生贵子还没吃呢!” 容幼柏一看舅母走了,赶紧把右手从子孙桶内拿出来,与左手一起捧着早就抓着的花生红枣,紧紧追了上去。 众人被他那个小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小家伙反而更急了,“舅母,你的早生贵子……” 出了房门,门外面还站着一群小萝卜头们,有二房的,有三房的,不过最多的还是大房甑从辉的庶子庶女们。 除夕团圆年饭,甑从辉家原来的十三个子女只出席了八个。 当然,非甑家血脉的嫡长孙早就被送去了王家,当时还缺四位小姐,今天倒是全聚齐了。 这四位小姐,最大的三岁,最小的还未满两岁。 除夕年夜饭,怕出了房门过了寒气,当时的甑太太再三关照不用出来就留在房门内了,可今天她们几个必须得到场了。 不过今天老天爷也赏脸,天气晴朗,暖和了不少,只要奶娘注意点也就不用担心受凉冻着了。 团圆饭,即使作为庶出子女,她们也得参加啊,这是甑元枫给她们的体面。 她们的父亲虽然被驱逐出甑家了,可她们并没有。 酉时半,甑家嫡亲血脉全部上了桌,当然,已出家了的女儿除外,毕竟她们已经冠上了夫姓,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八仙桌上,甑老夫人端坐于上首,她的上位空着,也摆放了碗筷,那是她的夫,也就是望树镇甑家的老祖宗甑老太爷。 老夫人对面,坐着的是新郎新娘父母二人。 横位两头,一头是新人甑从书夫妻二人,另外一头坐着的,却是甑从安甑从辉的庶长子甑易。 这是甑家大房与新人相关的嫡亲血脉了。 下面三桌分别是甑元柳家、甑元文家,以及甑从辉余下的那十一个庶子庶女们。 对外人而言,甑家的大房、二房、三房一直没有分家。 所以今天这个团圆饭,他们都得参加。 第152章 婚礼3 全福人文氏站在新娘一边,她拿起一双筷子先给桌上的鱼翻了身,之后才接着说喜话。 “来来来,咱们新娘吃块肉,来年养儿疼不够。新娘吃块鸡,养儿笑嘻嘻……” 坐着的有几桌人,围着喜桌站着的人更多。 叶娟看着这面前热闹,想想她与方文博的婚礼,热闹的气氛差距是真大啊,这有父母亲朋就是不一样。 或许是心灵感应,她忽然感觉有人盯着她看,循着视线望去,原来是却是方文博。 察觉她已经发现了他,对方不禁露齿而笑。 叶娟也只是呆愣了一下,立马也给予了回应。 不用羡慕他人,他们自己也过得很好。 热热闹闹的团圆饭后,新郎新娘被众亲友再次推入新房,闹洞房开始了。 叶娟没上去凑热闹,她已经远远的看到方文博正站在钱夫子身边,正聊得热火朝天。 想到这两天的忙碌,她居然没有拜见钱夫子与钱夫人,于是赶紧走上前去。 “夫子好,师母呢?白天一直忙,都抽不到空找师母说说话。” 钱夫子夫妻这次来甑家参加婚礼,几个孩子都没带来。 一个是因为孩子们都利手利脚了,都不是吃奶的奶娃娃了,另外一个就是怕甑家亲朋人太多,几个孩子正是惹人嫌的年纪,怕给主家添麻烦。 “唔,是娟儿啊。你师母这会估计与甑家几位夫人在一起,你可以过去看看。” 叶娟听钱夫子如此说,也就不再打扰他两了。 一路询问,才知道师母被甑太太带到她自己的院子里,一同过去的还有甑太太娘家几位嫂子与弟媳们。 叶娟有心想躲开容家人,可惜她不敢,还必须得上赶着进去认亲。 等她刚迈入甑太太院子时,却被院内急冲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别叫!是我!” 随着声落,叶娟盯睛一看,原来是甑从安。 “嘿,原来是你这个丫头!走路冒冒失失的,干什么呢?” 这人搞笑?自己冲出来吓人不说居然还倒打一耙。 “谁冒失呢?自己作妖还怪上别人不成?” “你吃爆竹呢,敢这样与爷说话!” 甑从安的脸色埋在阴影中,叶娟一时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我说你,怎么越过越回去了?越来越幼稚。” “哼,你才幼稚!好男不与女逗。”扔下这句话他居然快步跑了。 叶娟无语,再次感慨当时自己眼瞎,这人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儿。 等她进入室内后,她才知道甑从安这厮为什么跑了,就是她自己此刻也恨不能跑了。 原来,这个大花厅此时早就聚全了甑家的三姑六婆们。 此时她们居然正在商讨着谁家的姑娘可爱,谁家的媳妇好生养,哪家的婆婆慈善等等,她进来时他们正好谈到甑从安的婚事上。 等与容家的嫡亲舅母、堂舅母、表嫂等人一一相见后,叶娟感觉都晕头转向了。 这人也太多了! 不管如何的折腾如何的累,甑从书的婚礼还是安稳的过去了,叶娟他们也该打道回府了。 次日,钱夫子夫妻俩向甑元枫夫妻辞行,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叶娟、方文博夫妻。 钱夫子:“你们不再陪陪甑家的二房与三房?” 叶娟内心吐槽:还陪?再陪下去,老太太这条老命能不能保住就是两回事了。 那两房人,这会如若能看到他们走了,估计得放挂鞭炮欢送他们。 第153章 婚礼4 甑从安立于门前,目送他们远去。 郑毅上前一步,“三爷,回去,他们已经走远了,屋外寒。” 甑从安点点头,转身向宅门里走去,边走边说,“我去找二哥,你去忙。” 郑毅本想跟着的脚步立马收回来,他发现三爷居然真的向二爷院内走去了。 他内心忍不住吐槽:三爷平时不是很聪明的吗?现在这做的是什么事啊?人家二爷好不容易娶上媳妇,这会正如胶似漆呢,爷您现在过去真的好吗? 好不好甑从安此时并没自觉,反而是他的亲哥看到他时脸却黑了,很少露出表情的脸上,额头下意识的皱了一下。 他不理此刻掉情商严重的么弟,转而对毛雪瑶说,“这会正好空着,你去休息会,等到中午时我再过去叫你吃午饭。” 毛雪瑶此刻目含情嘴含笑,“好,你与三弟好好聊聊,我正好去整理下衣笼。” 甑从书脸色立马更黑了,“胡闹!这几天你一直起早带黑的,身体早就乏了,快回去躺着休息会,衣笼什么时候不能整理,让下人去做。” 说完,他也不管甑从安这个树桩,直接拥着毛雪瑶去内室了。 甑从安傻眼,他二哥居然不待见他,他这么个大活人,他就像没见到似的。 过了快半个时辰,当他等得不耐烦准备走人时,他哥终于露面了。 “二哥……” 甑从书:“说,什么事?我等你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甑从安:“…二哥!我这不是习惯了嘛,吃完早饭我不是常到你这来玩的吗?一下忘记你结婚了。 别,你可别再瞪我了,看到嫂子我这才想起来,不该在这时候来打扰你们。 我就是想问问你,二叔三叔他们两房人,几年回来一次,过个年却把奶奶气病了,你说这叫什么事? 真让他们留下来侍疾,我估计奶奶得气得下不了床。” “二爷!”门外传来甑从书的随从甑梁的禀报声。 自从他清醒后,就把大管家甑福的侄儿甑梁提拔上来做了他的贴身长随。 “进来。” “二爷,三爷。”甑梁进来后先打了个招呼,之后才说出目的,“老爷派人过来通知,让二爷与三爷到正院去商量事情。” “知道了。”甑从书转而看向么弟,“你这里还有什么事?” 甑从安摇摇头,“我不想让他们留下来,尤其是两位婶子。” 甑从书:“行了,走。” 甑家内部一地鸡毛,已经离开的叶娟他们是管不着了,眼不见为净。 经过几个时辰的长途跋涉,入城后他们就与钱夫子夫妻分开走,不过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拐入自家所在的巷子——三元巷。 本该是欢庆的正月里,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迎接他们二人的不是欢欢喜喜拜年声,反而是嘈杂的人声与尖锐的唢呐声。 马车此时已经停了下来,车厢里的二人面面相觑,这是谁家有人走了? 这时车厢外传来立夏禀报声:“少爷,云家老太太仙去了。” 方文博与叶娟:“……知道了。” 三元巷不宽却也不窄,青石板铺路,能容纳双马车单向通过,此时靠近方宅左右两边,已经堵满了人。 方家马车根本进不来,方文博与叶娟只好下车步行,让立夏几人掉头从后门进入。 二人也不言语,并肩向家方向走去。 不过百米的路程,却挤着上百号人,他们一个都不认识。 等行到自家门口时,方文博皱起了眉头。 只见方宅正门前,十几个人正或坐或站在那里,在扎着哭丧棒、幡等丧事用具。 第154章 丧 这云家欺人太甚,居然敢在方家门前治丧! 方文博气笑了,“我居然不知道你们云家居然如此好(hào)事! 我爹都死了十多年了,你们现在过来是帮我家祭祖补办丧事吗? 可你们这补办也补错了姓氏?难不成从今往后,你们云家改姓方不成? 而且什么时候不能祭,非得赶这大过年的?” 原本在做事的几人,早就看到了方宅主子二人,看二人穿着,还以为云家来了一对不得了的亲戚。 可此时听他如此一说,不由得面面相觑。 刚才他们还以为这又是来了奔丧的亲友,没想到居然是云家隔壁的方家主人回来了。 这十几个人中,除了其中一个云家侄孙辈,其余的均是云家的亲友们,平时来的少,也就不认识方家人了。 这会听了这方宅主人一说,这事好像不对啊! 这让他们治丧的云家人,难道没与方宅人商量好?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在场的唯一姓云的云家人——云寄来。 “寄来兄弟,怎么回事?你们家丧事占了别人家场地,没提前与人打招呼吗?” 说话的是云老太太娘家孙辈李茂山,他活了半辈子了,什么事没见识过。 他看方文博一来就开口质问,就知道要遭。 如果云家没提前征求邻居家同意,反而故意在自家治丧事时占用邻里场所,这对邻居来说是触人霉头很晦气的事,特别还是在这大过年时候。 家有丧事,本就大忌,一年内不走亲访友,三年内不贴红嫁娶,就怕把自家丧气传给他人。 云老太太称得上高寿,今年七十有八了,她膝下儿女双全,家宅平安,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个福寿双全之人,她即使去了,也是喜丧。 可哪怕再是喜丧,那也是丧! 他李家姑奶奶高寿去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子孙们居然在邻居方家主人不在家时,无理占用方家场所治丧,这不管到哪儿说理,云家都得挨骂。 而被骂之人,却又是他们李家的姑奶奶! 这云家平时做事有规有矩,怎么今天却当着众人面行了如此下三滥手段? 一想到这点他就觉得不秒,说不上最后还可能涉及到他们李家。 因为云家现在这做法,在海安县老百姓中还有种说法,叫借运。 也就是要借用方家运气给云家祖宗积福,给云家子孙们谋运甚而改运。 这云家改了运,被借运的方家岂能还有好的? 这事一般人会同意吗?想想也不可能啊。 除非两家亲如一家,而对方运势又极甚,更本无所谓被借这么点运道。 他之前看到方宅闭门不出,也没人去过云家,想想关系也好不到哪儿去。现在想来,这是云家背着人搞事啊,他真后悔没早想到这点。 云寄来是云寄波堂爷爷家的次孙,因为堂爷爷家老祖宗居长,所以他也就比比云寄波大不少,今年也快四十了。 此时他是在场的云家人代表,哪怕他平时脸皮厚,此时被方文博当面责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本就是隔壁,方家门前的事,立马有人转告正跪在云老太身前正在做孝子的云寄波爷爷,云老太的大儿子——云一进。 这时的云家祭堂,挤满了人。 云老太子孙多,隔房云寄来家人口也多,在加上其他云家宗亲,此时的祭堂里,围满了云家男丁。 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干草,又在干草上面垫了草垫,此时他们席地而坐,本在随意交谈的众人,被这意外打断了。 “这……” 大家长云一进真的没想到,他只是一个没注意,就让家人犯了如此忌讳。 这不是故意结仇吗?谁折腾出来的? 可此时他也没空追究究竟是谁搞事了,他得立马解决此事,搞不好得与方家结仇了。 毕竟因为此时的云家,不仅有他们自己家,还有亲友及街坊四邻啊。 这里外几百人,如果处理不好,以后他们云家也别想在这海安县立足了。 “你们几个过来。” 被云一进点到的,正是他的亲兄弟,顺着排名,云二进、云三进、云四进以及云五进。 当初的云老太当家人,因为不识字,也起不了什么好名字,可也有个盼头。 云老太生长子时,云家正处于最落破时,他希望日子能尽快安定下来,有个一进宅院就好,哪怕是泥土墙也行。 没想到不过一年,灾难过去,他希望的泥土墙院子在朝廷协助下盖起来了。 他认为这是他名字取得好,于是之后出生的儿子也就顺着后面起了。 此时四个兄弟年纪都不小了,可他们此时一句异议都没有,任然以兄长马首是瞻。 云家的团结,从出生起就印在了骨子里,这是几个兄弟的父亲亲自带头做出来的。 云五进不到三岁时,他亲爹就去了。 他们几个兄弟姐妹能顺利成长,各自嫁娶,云老大功不可没。 所以云一进就是他们这房的大家长,是云家的风向标。 云一进:“走,这事是我们无理,赔礼去。” “爹!”云一进大儿子云威看到老父亲及几个叔叔要去赔礼,赶紧上前扶着,“爹,让我带兄弟们去请罪,你与几个叔叔不能去!” 云一进瞪了眼长子,“今天这事,你还不够格,你老子我还在呢! 我要不去,岂不让人以为,这事是你老子我教唆你们这么做的? 而且你去了,能让方家小子消气? 这可不是一般小事,你们就留下,这邻居相处,得把握一个度,千万别伤了和气啊,和气生财,和气保平安啊,这方家啊,迟早……” 云一进未尽的话语,不说云威也知道,隔壁的方家,起势是早晚的事,而他们云家,居然在这节骨眼上不仅有眼无珠,还上赶子去得罪人。 这一年以来,方家虽遇事不断,可最后总是能否极泰来。 隔壁邻里,他们却没有远见早早的弃了,如今不上赶着附上去反而得罪他们,他们云家是嫌自己命长吗? 方文博与叶娟此时还站在门口,云寄来虽然不能代表云家,可有人能代表,他们等着云家给个说法。 却没想到不过半盏茶功夫,隔壁的云家就走出来数个披麻戴孝的孝子们。 他们身后,也跟着一众亲友,男子居多,他们大多头顶白色孝帽,也有着红色帽子的,挨挨挤挤跟着来了。 他们这是想?…… 方文博还没想完,他身后的方宅大门开了,走出来一众小厮丫头婆子们。 他们默默走过来站在方文博夫妻二人后面。 如果不是方文博提前关照,他们早出来了。 这云家老太太今天凌晨梦里去了,无病无痛,高寿享福之人。 少爷少奶奶不在家,黄妈及管家邱大强作为内宅与方宅代表,早早的就上门送了丧礼。 云家上午还好好的,邱大强还代表方家走了礼,怎么仅过了一个中午,行事就如此不作调? 早知如此,上午还去什么啊? 第155章 道歉 方文博领着叶娟站在那里,看着云家一行孝子贤孙走过来,静等着云家人的说法。 他本还以为,对方仗着人多势众,势必咄咄逼人,可万没想到,他们一过来居然直接面向他们跪了下来! 那领头之人,方文博认识,正是云家的大家长云一进,云寄波的亲爷爷。 方文博赶紧拉着叶娟避让开。 他们夫妻二人,哪里受得了花甲老人的跪拜之礼? 方文博怒道:“你们云家真是厉害!不声不响的在我方家门前治丧,现在你这位花甲老人带着兄弟子侄向我这晚辈行跪拜之礼,你们想干什么?真当我方家无人好欺吗? 云家老太爷,凡事留一线,也您你们云家别欺人太甚。 邻里本该互帮互助,你们如此作为,与恶邻有何区别? 方某虽年少,可你们云家今天行事,还真让我大开眼界。” 云一进等方文博发泄完,此刻他心内虽然羞愧,可他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如此行事。 今天作为孝子,哪怕对方再年少,他们跪人也不怕丢脸。 如能顺利解决,虽然不能花干戈为玉帛,可也不能让对方心里记恨云家,他也就不白做了。 “方家小兄弟,今天这事是我云家做错,云某代表云家,向方家先人致歉,并不是跪拜方小兄弟。 不过方家已无其他长者,方小兄弟可以代劳接受云家歉意。 在方家门前治丧,虽然不是老头子下令,可也是我云家办事不周导致,老头子不抵赖。 所以请容老头子带着兄弟们,向方家先人叩头赔礼。 今身上着重孝,不敢惊动方家先人,只好在方宅门前叩头请罪,还请方小兄弟谅解。” 说完,他领头向方家方向扣了四个响头,一边叩头一边大声喊,“请方家先人们受邻人云家叩头请罪,云一进携弟在此请罪。” 叩拜后,云一进道:“还请方小兄弟息怒,今天家里人多,一没注意就出了如此纰漏。” 方文博知道今天这事也只能如此了了,他们方家与云家,以前也就维持着面子情,如今面子情也不用了。 方文博:“希望云老爷子好之为之。” 说完,他也不在留下,扶着叶娟,领着一众下人回方宅去了。 云威看方宅大门关了,这才领着一众兄弟子侄们,上前搀扶老父亲及叔叔们,“爹!” 云一进:“儿啊!以后行事多注意点啊,一步错就是步步错。今天这事,错的是我们云家啊!” 云威:“是!爹您放心,儿子以后会好生约束儿孙们,今天这事万不会再发生,您消消气,等丧事办完,儿子再好好整整家规……” 三元巷的街坊邻里,虽然与方家没什么往来,可云家今天行事却错得离谱。 平时哪怕再与云家交好,也无法接受云家今天借丧事行方家晦气一事,这可是招人恨的事。 因而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心,他们都偏向了方家。 现在却因为孝子出面下跪叩头,不满也就淡去了,心内也就只剩下些微词了,估计日子久了,这微词也就淡去了。 孝子孝子,父母丧,孝子是轻易不能离开父母身边的,否则视为不孝,除非到了出殡日。 可如今云家为了道歉,他们几个亲兄弟全离开奠堂下跪叩头了。 如此行事,很难说他们今天是故意在他人门前办丧行晦气了,估计真的人多行差错了。 奠堂内,云一进听小重孙打听来的邻里看法,松了口气,好在处理及时啊! 云威原来还以为由他领着弟弟儿孙们出面道歉能解决的,可听了邻里说法,心内直呼好险,“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看来自己为人处事与爹差距还是甚大。” 方宅。 方文博与叶娟坐在上首,听黄妈与邱大强汇报他们走后,方家及周围发生的事。 第156章 借住 黄妈回道:“您和少爷初二出发后,我们就把院门关了。 因为年前送节礼时就提过,您与少爷不在家,因而没有其他客人上门拜年。 初二那天,你们走后不久,陈掌柜一家,还有客栈的成掌柜一家都过来了,他们也知道主人不在,就是过来与我们走动走动互相拜个年。” 邱大强等黄妈说完后也回话,“十五元宵节,两个店都开门迎客了,永和店内客人虽然没有年前爆满,却也不空桌。 而客栈因为节日原因,入住的客人不足平时的两成。” 叶娟也不奇怪,吃永远是主题,而且永和卖价又不高,属于平民价,周围的居民就是客户来源。 而客栈的客源,大多数是经过海安县的南来北往的客商。 商人们忙碌了一年,图的就是年节团圆,肯定要等到出了正月才会动身。 其实这客源减少,从腊月就开始了,相比腊月前的爆满少了近七成。 春节前后三个月,算是客栈的淡季。 方文博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他看黄妈及邱大强说完后,忙对叶娟说,“娘子,再过几天学院就开学了,明天起我得出去拜个晚年了,先去几位夫子家,之后再去同窗家。” 叶娟笑笑,“你忙你自己的,家里的事有我呢……” “唔……啪……”一阵惊天动地的唢呐声、喇叭声、锣生震耳欲聋,期间还加夹着哭声、喊叫声,硬生生的打断叶娟即将出口的话。 黄妈道:“云家这是给老太太送晚饭了。” “送饭?送饭啊。”叶娟恍然。 她从小城里长大,穿来前从来没参加过丧礼,就是她以前小区的邻里有人去了,也是静悄悄的,她都是事后好久才听说过。 而如何办丧事,她了解的少数知识,一般都是通过电视得到的。 人死了,直接被送到殡仪馆烧了,烧前要在殡仪馆搞个追掉会送下死者,也不知道她本身,是不是真的死了,是不是真的被烧了。 呸呸呸!怎么能被烧?她可是没病没灾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穿了,万一真的死了,岂不是真得被烧?想到此她顿觉毛骨悚然,她怎么老想到自己被烧? 哎!都怪这丧曲,真是吹的让人泪下…… 叶娟:“黄妈,这得办几天?” 黄妈:“三天,今天是第一天,云老太太有福气,是今天凌晨走的。” 叶娟被外面的吹鼓声、哭叫声搞得心烦意乱,不过眼下也没法,她只好耐着性子坐着,这么吵,又这么近,她能躲哪去? 叶娟:“什么福气?” 黄妈道:“这老太太是今天凌晨走的,而不是昨天晚上,这是有说法的。 据说,如果亡者吃得饱饱的走了,他会把儿孙福气也带走了,也就是把儿孙口粮全带走了。 而过了夜里,拖到今天晨才走,就是亡者把自己口粮省下来给子孙后代,子孙后代们以后不缺吃少穿了,这叫祖宗保佑、祖上积德了。” 叶娟被她这么一说扑哧一笑,心里也平静了不少。 坐着的几人又纷纷凑上来,说起自己知道的丧礼流程。 以前在叶家村,叶娟也碰到过两起丧事,不过她那时是老叶家的透明人,参加不了不说还得忙着没完没了的家务活,就是想凑空远远看着也没机会。 可现在云家离她如此的近,如果不是因为下午那会因为场地与云家挣了,估计十有八九他们也得出席,如今免了也好。 黄妈:“这老太太高寿,又儿孙满堂,与邻里守望互助,算得上是个知礼人家。此次丧席,估计碗筷一个不剩不说,附近几条街坊可能都会来他们家讨个长寿碗。” 叶娟忙问怎么回事。 黄妈:“过了七十就是高寿了,所以有七十古来稀一说。这高寿老人,生前过寿叫老寿星,去后办丧叫喜丧,都是一碗难求,这也是借寿沾光一说,讨个吉利。 这可不是随便讨的,如果老人过了八十,却有儿女走在他前面的,却也不能称得上有福之人了,这都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谁敢要这碗筷啊!” 不管吉不吉利,叶娟都嫌吵得慌。 她可是记得,半夜里这个唢呐吹打声也要响的,即使没有吹打声,大门外的吵闹声她也受不了,而且再怎么说,这也是白事,是死了人的,她有点害怕。 叶娟想了一下,问方文博:“你明天白天出去,晚上回来,就是吵也就晚上一会,我可得成天带夜的受着,我准备出去躲两天,你呢?” 方文博以前在村里也极少参加丧事,不过吵闹他无所谓,可看娘子神情,估计受不了这闹。 于是问:“你准备躲哪里?” 叶娟:“师母家,你去不去?” 方文博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要躲去客栈。” 叶娟白了他一眼,“你也知道那是客栈!又不是家里,再说你也可以跟夫子后面学点,这十几天过去,估计你学的都还给夫子了。 黄妈,你要不要一起过去?还有你们,哪个嫌吵的,都跟我走。” 方文博失笑,他赶紧起身去收拾自己随身要带走的行礼了。 最后跟着叶娟他们走的,有黄妈、福婶,还有三个丫头以及赶车的春分,邱大强一家留了下来。 他是总管,方宅得留下个能主事的人。 钱夫子家,一般是申时末吃晚饭。 此时正准备上菜,田氏大丫鬟帘儿快步走了进来,“老爷、太太,方少爷与少奶奶过来了。” 钱明有些奇怪,与田氏互看了眼,这不刚分开,此时上门,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帘儿进来后不过半刻钟,方家夫妻二人就进来了。 二人先行了礼,叶娟不等钱夫子问,立马开口,“到夫子家借住几天,我们家太吵了。哎呀我们腿长,正好,赶了晚饭。” 等知道原因后,钱明夫妻放了心。 田氏笑道:“你妹妹刚刚还说呢,怎么不把嫂子带回来,这下好了,可趁她意了。” 随着她话落,厅里就跑进来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 她直接冲向叶娟:“啊!嫂子来了!我就知道嫂子最疼我了,我这心里一想你,你就出现了。” 叶娟被她这一冲撞,整个人都陷进太师椅子里了,好在椅子重,她后面还有黄妈挡着,不然椅子也得退后,说不上得翻了。 钱夫子见状,怒瞪着田氏。 田氏也尴尬,这丫头,火起来什么规矩都没了,“琼姐儿!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你规矩呢?你看看,差点害得你嫂子摔了!” 叶娟忙说:“师母,你可别训琼姐儿,她这是真性情,可别把她管束成个呆子,这不是看到我们高兴嘛?难得的,没事。” 钱琼背对着田氏与钱夫子二人,对着叶娟眨眨眼,露齿而笑,一对凤眼灵动传神,把叶娟看得美上泡。 她不顾钱夫子二人,直接把钱琼搂入怀里,“妹妹呢?” 她声刚落,堂里又跑进来一个小人儿,正是快过三岁生辰的钱媛,媛姐儿。 第157章 偷闲 钱媛人小,却很爱粘着姐姐,偏偏她的亲姐姐钱琼觉得自己长大了,与偶尔还尿床的妹妹玩不起来。 她宁愿去学讨厌的刺绣,也不肯与妹妹做那些无聊的游戏。 媛姐儿一进入屋里,立马看到自己姐姐居然趴在别人怀里,甚至还笑眯眯的。 她顿时觉得姐姐是有人玩了不陪她了,于是气呼呼的凑上前并拽着她的衣服,“姐姐,姐姐,你陪媛儿玩猫猫,陪媛儿玩猫猫!” 而钱琼一见妹妹又来找她玩,顿时头都大了。 这两天爹娘不在家,妹妹就成天白日的粘着她,害得她什么事都做不了。 什么陪她躲猫猫,陪她去看花,陪她去望天空中的麻雀…… 她觉得再这么下去,她也变成个三岁傻子了。 “娘!娘你救命啊!你快把媛儿抱走!我要被她逼疯了!” 田氏刚刚还尴尬着女儿的行为不端,这还没教训完呢,她又来个鬼叫狼嚎,顿时觉得头大。 于是她少见的板着脸道:“你真是越长越出息了!你妹妹才多大?你居然对着她鬼叫?你不愿陪她玩就不能让丫鬟婆子陪着吗?遇到点事就没耐心,居然还敢对着妹妹耍性子!你是不是想让她学你现在这德行?” 钱琼本还想继续叫着,却被娘板着的脸吓着了。 田氏一般不对着她发火,有时就是她做错了也只会耐心的指出她的错处,让她改了也就是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娘居然发这么大的火。 于是她也不闹腾了,乖乖的离开叶娟怀里,牵着钱媛的手,一起站到田氏面前,“娘,你别气,女儿错了!” 田氏本就在甑家周旋了两天,又坐了大半天的马车,其实已经很疲累了。 她这会只想吃个饭,再泡个热水澡好解解乏,结果她这两个丫头一点儿也不体谅她。 平时规矩还好好的,非要赶着这会来凑热闹,不是成心气她吗? 钱明一看田氏居然难得的对女儿发了火,他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要知道,琼姐儿几个可是她的命根子,轻易不会责罚他们。 于是他赶紧打马虎眼,给夫人台阶下,省得她秋后算账,“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咱们两天不在家,媛儿粘不到你,肯定就粘着她姐姐了。 再说,琼儿才多大?她也是被她妹妹缠得很了。 好了,咱们吃饭去!天黑了,早早吃完咱们也能早点休息。” 叶娟也赶紧帮衬着说好话。 田氏看台阶有了,两个女儿也不闹腾了,这才舒了心,领着众人跟着钱明去了饭堂吃晚饭了。 饭后,方文博与叶娟被赵嬷嬷引着去了主院与前院之间的一个跨院。 这跨院一看就是为钱明儿子长大后成亲的院子。 主院三间,还有东西两个厢房,中间的院子不小,主打景色是梅,因而这个院子也叫梅苑,名字起得有点像姑娘家住的院子了。 叶娟:“多谢嬷嬷!这几天我们夫妻二人住在这里,得多劳烦你费心了。 赶巧,我之前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也给你带来了,你真好带回去。 黄妈,你快拿出来!” 赵嬷嬷连忙摆手:“使不得!老奴哪能收少奶奶的礼!少爷少奶奶快赶紧息息,老奴退下了。” 说完她一点儿也不含糊,转身就要走,却被早有防备的叶娟看在眼里,让夏荷等人拦了下来。 叶娟:“这是新年礼,怎么能不要?难不成嬷嬷你把我们夫妻二人当外人了?不能赏你了?” 赵嬷嬷被她这么一说,就知道这方家少爷少奶奶是真心要赏她了,于是也不在推迟,接了黄妈递过来的二两银子及一匹细棉布千恩万谢的走了。 等洗漱后,方文博与叶娟这才舒心的躺在了床上。 叶娟:“小方啊,今年这年过的,可真是累啊!” 方文博怒了,又是“小方”! 他欺身上前:“小方?” 被压着的某人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又叫错了!于是连忙讨饶:“相公我错了,我……” 余下的话已被对方含入口中。 也不知过去多久,叶娟才发现她全身虚软无力,虚虚的环抱着他。 而她,却赤着身被他紧紧的搂着,她的头顶传来他急促的吸气声。 方文博:“娟儿,我真想现在就圆房!” 叶娟听后居然有点心动。 这一年多,她与他一直同床共枕,她早就看出,方文博是真的把她放到了心里。 这具身体,早在正月初九就满了十六岁,如果他真的不顾及她,她早就失守了。 想到她的身体也好了,她于是期期艾艾的说:“如果你真想……” 方文博虽然很心动却赶紧打断她,他这会可受不了她的撩,尤其还是如此状态下。 他知道,现在的叶娟心里有了他。 不像开始时,他们的婚姻可能只是她的权益之计,她那时迫切的想甩了叶家。 那时她的身边,只有他最合适。 这一年来,他们曾有多少次的意乱情迷,他都苦苦的把持住了。 如果他真的想要,叶娟是阻止不了的。 可他心里深处也怕。 他如果真的与她圆了房,那随之而来的,可就不仅仅是他们两人的事了,可能不久,他就会迎来新的家人。 一想到他将拥有几个他与她的亲身骨肉,他就很激动,也很期盼。 这个世上,与他血脉相连的也只有他的亲身骨肉了。 他盼,可他也真的怕。 他的同窗,在去年夏天失去了亲梅竹马的爱妻,死于难产,母子均亡。 他还记得,去年的正月,他的娟儿与他说过,她的身体原本在叶家时被养得很虚,虽然没亏了根本,却也得好好养着。 秋天时,他压着她又看了第三次诊,确认她身体真的好了才放了心。 他想要的,一直是与她长长久久的相伴到老,而不是图这两年的一时的快活。 方文博:“娟儿,我也很想,早就想了!可你的身子很重要,虽然胡大夫说没事了,可我还想让你多养一年。 一来是让你身子再长大点,这点我问了胡大夫了,他说晚两年要孩子比较好,不伤母体。 像大户人家,姑娘基本上都是十七八岁才出嫁。如胡家,他们家的妇人产子,更晚,有的甚至到了二十左右了。 二来,我目前主要跟着夫子后面学习,夫子教的认真,抓的也严,我不想半途而废让他失望,学业重要可没你重要。 如果你怀了孩子,我肯定受影响很大,书基本读不进去了。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等二哥事定了。 如果二哥进士及第,甑家可能全家搬离海安县了,咱们到时也跟着搬去。 这里,我们没有亲人,留下来对以后的孩子成长不利。 而且不管从哪方面看,咱们都得紧跟着甑家,没有他们,我怕就我们二人,被人欺负了也没地方找理去,像咱们家的客栈,没有甑家,早被人拿了。” 叶娟没想到仅一个夫妻圆房问题,会让他想得这么多,“不是还有钱家吗?你忘了?他可是你的嫡亲夫子。” 方文博:“嫡亲夫子!?呵呵呵……如果真有事,我希望能帮助你我的,是甑家的二哥。 好了,早早睡,初一到现在,你也是累坏了。” 第158章 打算 方文博与叶娟二人一直在钱家住到了正月底才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家的闹腾还是其他什么因素,下了马车的叶娟,望着大开宅门的方宅,忽然觉得这挂着方宅的二进院子,也不是那么喜欢了。 从住进来开始到现在,一直遇事不断。 有好事,如方文博的拜师、甑家的认亲,可麻烦事也不少啊。 小到邻里的口角,如前邻齐家。中到内宅不平,如黄山。大到高家的强买、王夫人的欺压掠夺。 如果不是提前靠上了甑家,那食铺与客栈早就易主了,说不上他们一家人也保不住了。 这个宅子,她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风水欠佳呢? 当初买下它,看中的就是它的清静因为靠着书院、靠近县衙,安全等都有保障。 可如今,靠不靠近书院已经无所谓了,方文博已经拜了名师。 而安全,有了甑家作为靠山,她也不怕了。 现在他们手里的银钱可不是当初的几千两,客栈虽然开业不长,可真的算得上日进斗金了,再加上食铺,让他们短期内集聚了一笔不菲的资金。 海安县内可选择的房屋范围也就多了,他们还真的没必要再蜗居在这么一个小巷子里,成天的得防着这个防着那个,如今居然还躲在外面半月有余,这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难不成以后得因为周围的邻里不富裕没见识,他们家也要随主流一直憋着? 那还不得让人憋屈死! 特别是云家,以前还觉得不错,如今看,真是欺人啊! 居然敢在他们家门前办丧事,就是在现代社会也遇不到这样的奇葩恶邻,更别说这个年代了,这不是成心的在诅咒他们家吗? 如果不是有云家那一跪,钱夫子都要帮他们出面了。 那时她听田氏解说才知道,在别人家门前扎丧棒、扎幡是什么意思,云家这是要他们方家给他们做世代孝子贤孙呢! 自己家祖宗不敬着却要去敬别人?这不是笑话吗? 可流言可畏,千人嘴就是千种说法,搞到最后,不管哪家胜,他们方家都里外难做人了。 虽然她不信这些,可别人欺上门了,自家也不能做个怂包? 所以得搬家。 必须得搬,还得抓紧了! 她怕再住着,还会遇到什么奇葩事。 他们这些人呐,欺的就是他们家人丁不旺,也欺他们年少无知。 方文博有些奇怪的看着叶娟,不明白她怎么一个劲的盯着自家大门看,难不成在外住了一个月,不认识自家门了? “娟儿,怎么了?外面还冷,咱们赶紧进去。” 随着他话落,隔壁的云家大门“咯吱”一声开了,接着,云寄波与他的娘子江氏走了出来。 二人看到方宅门前的方文博与叶娟,都感觉难堪,特别是云寄波。 自家做的这叫什么事啊!前街后邻谁不暗地里骂云家。 本来因为丧事他们在家服丧的居多,轻易不出去。 可昨天他嫂子出去买菜,居然还有人在讲云家与方家的事。 出了这事,他与娘子闷在家,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可昨天他嫂子却带了消息,说她买菜时遇到了他媳妇娘家人。 他岳家,即江家的老祖宗快不行了,她想在去前看看她的孙子孙女们,特别是想看到他的媳妇,因为以前江氏还未出阁时,很受老祖宗的喜爱。 所以这会他带了换洗衣服,准备与江氏一起去江家住一段时间,哪里想得到会这么巧,开门就遇到了方家两主人。 云寄波尴尬了一下,还是率先施礼打了招呼,“方兄、方家嫂子好!” 方文博头都没转过去,仿佛没听到似的,“咱们进去。” 叶娟也同,与他一道迈入早就打开的方宅内。 一直等到方家主仆都进去了,江氏才担心的看着身边的当家人,“夫君!” 云寄波不仅尴尬还很失落,他一直有心结交方文博,可惜每次都事与愿违。 他苦笑的对着江氏道:“走,咱们与方家,以后也就这样了。” 书房里,方文博问叶娟,“怎么了?自从你回来就一直神思恍惚。” 叶娟闻言,抬首看他,“咱们搬家。” 方文博吃了一惊:“啊?你怎么忽然想起搬家了?” 叶娟问道:“你没想过吗?你看我们自从住到这里,安生过吗?” 方文博听她这么一说,想了想道:“住哪都差不多,有些事就是你不想遇上也迈不过去,不过如果你想搬家,那就搬,我无所谓。 你知道的,我从小到大一直住在折腾的宅子里,从来没安生过,住在这里一年了,与以前相比反而安生不少。” 叶娟看了看他,“这家伙看来是个抖命,一直就活在别人的闹腾中,可她受不了。” “搬,住这里越来越不太平,我都觉得这宅子风水是不是有问题了。 现在与左邻结了仇,与前邻有口角,右邻虽然没人住,可他们隔壁的云家与左边的云家又是一家,咱们可以说住在狼窝里了,真是四面楚歌。 而且这前后左右,就我们家日子越过越红火,搞不好他们早眼红了,还是搬到差不多的人家附近。” 方文博:“搬到哪?咱们不是已经谈论过搬去京城吗?” 叶娟:“那还得等到四月,等二哥有消息了才能决定,可这三元巷子,我真的不想住了。” 方文博无言以对。 叶娟:“你怎么说啊?” 方文博:“娟儿,咱们再忍忍,既然已经决定搬去京城,也就没必要再折腾一次了。 你想想,两天后就进入二月份了,你的事也不少。 两个店铺都进入旺季了,以后怎么打算?卖了还是继续经营? 还有春耕,田庄里的农忙要开始了,也得看你怎么打算,是继续种水稻还是其它农物? 我这里本打算四月份参加县试,是考完搬走,还是不考就搬? 咱们可得商量好了再决定后面怎么安家。” 叶娟想想也确实是,事情不少啊。 这海安县内,再买一次宅子估计也差不多这状况,他们稍微打听就能知道他们的底细。 在这里,他们就像无根浮萍,哪里也不得安生。 二人商量好久,最后还是决定看看甑家怎么打算。 第159章 转让 转眼到了二月底,甑家的几位姐姐约叶娟去城外踏青。 因为海安县内没什么高山,仅有的几座较高的土丘,还被高家买了成了私产变成了茶园,所以她们也就相约一起,到甑从慧的农庄里走走散散心。 甑从慧的农庄种了不少果树,其中最多的就是桃树。 此时正值春暖花开、莺歌燕舞踏青时,漫步在农庄里,叶娟仿佛回到了烟花三月的扬州。 近处的佃农、远处的农人正辛勤的忙活着,而他们却像不侍生产的闲人,到处晃悠着耗费时光。 甑从慧:“娟儿,我回来时母亲与我说了,家里已经商量好,等丛书中了进士,将举家搬到京城,海安县里,镇上留几个老仆,县里的店面还原样保持不变,就是想问问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叶娟:“姐姐们呢?” 甑从楠:“我们能如何?都嫁人生子拖家带口的,肯定不会跟着去了,倒是你们,没有拖累,在这里除了我们也没什么其他亲人,还不如与爹娘他们一起过去。” 甑从慧:“我也是这么认为,奶奶与爹娘他们也希望你们一起过去。 而且你们过去对文博比较好,京城毕竟是学子与官员聚集地,可不是一个小小海安县能比的。 再说,让文博跟在从书后面也能多学点,总比跟着钱明好。他这一辈子的出息,也就留在海安县这一亩三分地上了,文博跟着他能有什么出息?” 叶娟笑道:“大姐你这话让夫子听到还不得把嘴巴气歪,而且这好的坏的都被你说了,我能怎么着?那就顺着你的意。” 恰巧甑从楠走到她身边,闻言忍不住抬手想扭她耳朵。 叶娟早有防备,赶紧避开了躲到甑从芳那边。 甑从芳是个和善的人,她轻轻拍了拍叶娟挽着她臂膀的手,“娟儿,你要记得你是有娘家的,下次再遇到云家那样的事,你就来找我们。” 甑从慧闻言,立马也附合,“那云家算个老几?那一跪就和解了?你们也太软了!要是我遇到这事,直接拿着棍子就上。” 甑从芳:“大姐,你也就逞一时之凶。娟儿他们毕竟还住在那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得饶人处也不能紧抓着不放。 当时那情况,就是二哥在那也只能那样处理了。 所以我说,娟儿你们就跟着爹娘他们随京,这海安县,不住也罢。” 甑从楠:“就是!就是!如果你实在想回来,到时就回来看看,住在爹娘那里或者我们几个家里也就是了。” 叶娟此刻只剩下感动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知道,甑家几位姐姐是真的拿她当亲人对待的,不仅她们,还有望树镇的甑家大房也是。 当初的她,把消息透露给甑从安,也只是为了找个靠山,存的是互利互惠。 可事到如今,甑家大房人,从上到下都把她视作家人。 在这个世界,除了方文博,她终于又有家人了,这在认亲宴时她都没这样的感悟。 叶娟:“姐姐,谢谢你们,我……” 甑从楠快言快语的打断她,“打住!你可别来这一套!都是自家人,除非你不把我们当自己人?” 叶娟忙摇头,也顺便把含在眼里的水光摇去,“你们不是我的家人还有谁是?五姐你就饶了我!” 甑从慧今天约叶娟出来也就是为了安她的心,这个春节因为二叔三叔两家,可给叶娟两人带来不少委屈。 为怕奶奶病情恶化,也怕父母被那两房人气着,她一直留在镇上陪他们,只到前几天那两房人走了她才回到县里。 她哪里想到,她这小妹这年过的,竟碰到闹心事。 为了他们俩好,她是真心希望他们跟着父母一起离开海安县的,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他们留恋的? 留恋那个被妻子杀死的亲老子坟头?还是图那被苛待十多年的娘子娘家? 如今看他们自己愿意走了,她也就放心了。 几人一直玩到夕阳西下才各自打道回府。 ———— 这是陈掌柜今年第二次拜见叶娟,可就这第二次,却让他听到如此惊暴消息——东家要与东家少奶奶搬家了!他们还要把日进斗金的食铺卖了! 陈掌柜阵愣半响,才忧忧的开口:“少奶奶这是…这是?……” 这是什么,他一时居然说不下去。 对于陈掌柜而言,如他这样的掌柜不难找差事,可遇到一个好主家却太难了。 他前前后后跟了四个主子,可前面的东家是一个不如一个,他从开始的尽心尽力再到最后的小心翼翼,只因为他要保住饭碗要养家糊口。 可现实常事与愿违,前几任主家不是运气不好破产了,就是因为内争或子孙不争气把店铺给搞倒了。 前年遇到叶娟这位东家,他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面的兢兢业业,他一直以为,这次凭着两位主子为人,他能做到老了,可结果还是被赶…… 第160章 想法 叶娟也知道这太突然了。 永和食铺开张也快两年,她与陈掌柜一直合作的不错。 如今等人家付出了全部心血,她赚到钱了却想拍拍屁股拿着钱跑了。 随着话落,也不过几个喘着功夫,她肉眼所及,陈掌柜的表情就有惊愕转为苍白时,她也不忍心了。 原本,她的打算是一卖了之的。 如今她觉得她得为他们做点什么。 不仅是为陈掌柜,还有永和店内的其他店员。 他们也帮助她不少,尤其是他们夫妻二人成亲前后,他们为了不让婚礼冷场,可畏是绞尽脑汁了。 叶娟赶紧打断陈掌柜的愁苦:“陈掌柜你别急,我这里有两个方案,你先听听。” 陈掌柜摆摆手,感觉像被抽了精气神,他心灰意冷的道:“少奶奶你请说,老陈还能承受得住。” 叶娟也是临时想到的,“第一个方案是转卖给甑家,我先与甑家商量着,你们原班人尽量不动,若这样,你们也就是换了个东家。 第二个方案,就是我把店铺转让给你,你自己做东家……” 陈掌柜听第一个方案还好,心暖了,等听到第二个方案时他连连摆手,“老陈我哪里有这能力做东家啊,少奶奶你不用说了!” 叶娟继续:“我们夫妻二人如果跟着二哥去了京城,正常情况下,这海安县以后是不会再来了,所以这才打算卖了铺子。 不仅卖食铺,客栈也卖。 把铺子转卖甑家,是因为甑家的基业在这里。 望树镇有老宅,海安县有产业,甑家家大业大,虽然目前它是我娘家,可总归与我们这独门立户差距甚大,我夫君毕竟姓方不姓甑,我们没那个人脉精力掌控上山里的产业。 所以既然要卖铺子,那卖给甑家就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我与甑家的关系,再加上你的能力,你这个掌柜不会有什么改变。 而转让给你,我就怕不是帮你反而是害了你。 你也知道当初的王夫人对我们家做的事,因而如果你想盘下这店铺,就得仔细考虑好了。 至于盘下店铺缺的银子,那你就不用担心了。 银子不足,可等你盈利了按月还我,具体怎么个还法,等你考虑清楚买说。 如果这店最后真的转让给你,我也很高兴。 这个店的模式,县内也曾跟着开了几家,可最后都一一失败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掌柜你的尽心尽力。 所以你真的做了东家,这个店的经营我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陈掌柜没有定下来,他说他得回去好好想想,也与家人商量商量,过两天再给她答复。 叶娟颔首。 叶家村的老叶家。 老吴氏已经躺在床上快半个月了。 之所以躺床上,是自己走在田坎上摔的。 这次可没有儿子提前在她身边给她挡灾了,她自己说的,她可能是踩到了叶子还是什么滑的了,直接摔了个狗吃屎,还是面朝下。 好在大地回春,农人已经整过了自家地头,泥巴比较柔软,所以她的脸伤的不厉害,仅磕碰了点皮。 可她的右腿还是轻微骨折了,估计也是年纪大了不经摔。 老年人摔伤是常有的事,可老吴氏一遇到这事,她就觉得她的霉运又来了。 这才刚刚消停半年啊! 春耕本就是农家最忙的季节,要的就是能做力气活的农人。 可老叶家这个春天,不仅缺了壮劳力叶竹林,还缺了个里外一把抓的老吴氏。 而恍如缺了神智的王氏,也只能算半个劳力。 所以叶家人这个春天都忙得很,叶老大夫妻忙惨了,叶老三夫妻也累如狗了。 就是以前在家特有地位、能躲懒的叶家长孙叶大牛,如今也终于知道必须得做个孙子干农活了,不忙活秋天就没有收获,那就没得吃了。 这日午后,小吴氏凑空到老吴氏身边服侍,先是忙里忙外的一阵收拾,给她婆婆解决人生三急,之后再把尿桶倒了。 又给她净了面洗了手,开个窗通些风,一翻折腾下来她这才有空说话。 “娘,我听张二婶说,娟儿那丫头在县里开了个店铺。她月头去县里时在一家食铺里吃饭,当时看到她正好在店里,而那些店小二都称呼她叫东家。” 老吴氏:“店铺?难怪!有钱了,一出手就五辆银子。” 这银子小吴氏也知道,就是去年冬,婆婆在店门口与叶娟的人碰了,碰撒了她的背篓,背篓里有家里即将售卖的干货,还有鸡蛋,当时的叶娟就赔了五两银。 小吴氏:“你说那丫头真的就这么狠心?居然真的不认我们了,听说她赚了不少钱,她那吃食铺子,在整个县里都有名。” 老吴氏听了也不像以前那么不平怨恨了,倒显得很平静。 她内心一直问自己,她真的做错了吗? 过了半晌她才幽幽开口,“咱们过好自个,都没那个命享她的清福。” 她哪里还敢动心思啊! 前面拿了她十两嫁妆银,一年内回报的,是她与家里断了亲、三牛的眼伤、她与儿媳的摔伤以及她亲儿子的一条命。 而去年冬那五两银子,她拿了一直有点心惊肉跳,如今终于落实了,她的腿摔了,她也安心了,就希望别再报复到她家人头上了。 老吴氏:“以后就当家里没她这个人,不用提了,她再有福也与我们无关。” 小吴氏又坐了会,这才起身出去,她也得凑空休息会,太累了。 可她刚掀开房帘准备出去时,却发现公公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很少见的,此刻他没有抽他那个老烟杆。 小吴氏忙道:“爹,你快进去睡会,多睡会,不然身子吃不消。” 叶老头点点头没说话,就着儿媳打着的帘子走入房内。 小吴氏看着干瘦的公公进去后,这才松了门帘去了西屋间。 第161章 状元 叶娟从梦里醒来,发现方文博早就去了书院。 屋内没人,她趁机集中精神冥想,却发现她的空间变了。 最直观的,就是多出来一个存储空间。 这怎么忽然就变了?这也太突然了? 就像当初得到空间一样,莫名其妙就得到了。 当初如果没有空间,她真不知道能不能挨过那个冬天,就是能挨过,估计也得脱成皮伤了元气。 毕竟那时的她,身体早就亏损得厉害,太没营养了。 没有水果蔬菜,在寒冬腊月里,她也就没有维生素补充,连个大白菜萝卜也吃不上了,她想顺畅的上个厕所都困难。 没有空间里的水井,她就得不停的找水源,那毕竟是在深山里,刚入山时还是秋天,怎么可能没有大型动物? 而且没有这个空间,她想保存木耳都不可能,因为那时的望树镇,真的是一耳难求。 当初的空间,帮她渡过了吃住生存问题,现在又多了存东西的地方,难不成将有事发生? 这是提前告诉她,要她早点存东西准备迎接困境了? 看来是有事要发生了,估计就是那个水患? 去年的重修,看来还是没能从根子上解决,书中原定的灾难,她是躲不过去了。 可水患发生地是在曲城,并不是在海安城,也不知道对海安城或海安县有多大影响。 她回想了下,那本书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因为她,书中人物进展都发生了很大改变,而改变最大的,就是甑家,甑从书、方文博…… 甑从书提前醒了。 他的婚事变了,与毛家再续前缘。 他的科考变了,最少提前了一届。 因为甑从安是六年后,也就是他二十多岁时他二哥才高中,那时他才拖家带口再次返回京城。 这提前高中几年,可改变不少事。 她希望这些改变,可别让甑从书这位准状元郎改没了。 房门外传来夏荷的声音,她敲了敲门:“少奶奶,奴婢进去了?” 叶娟这才回神,“进来。” 一个时辰后,叶娟吃饱喝足去了书房。 她吩咐夏荷:“别让人来打扰我。” 说完,她关了书房门并落了锁。 接着人就闪身进入了空间。 她仔细看了看,这多出来的储屋空间,也有足球场那么大,不过它在原果园地下一层。 叶娟通过精神力,把原来堆放在茅草屋内的粮食及她收藏的其他物件,全部移到了地下室。 原来的茅草屋,也只剩下一口井及一只水桶。 她再次实验,想把水果带出去,可惜枉然。 水拿出去后,还是只剩一半。 而果园,也没有扩大或其他变化,她在中间种植的植物也没变。 变的,真的仅仅就是多了地下一层。 难道老天爷是看到她没地方放东西了,所以专门给她送储存空间让她装物资来了? 如果仍按原来那样只能存储在茅草屋,那她真的存不了什么。 就是只放粮食,估计家里这几人都不一定够吃的,因为去掉水井面积,剩下能用到的地方真不多,几平方而已。 而果园的地面上,她后来曾经试过,放东西可以,可保存期很短,就像冰箱储存蔬菜一样长。 可长在果树上的果子,或在果木间种植的蔬菜粮食,如果成熟不收货,却能一直维持不变。 三月底,海安县惊爆频出。 先是张县令被调走了,据说去的地方还没海安县好。 看来,他与高家媳妇有染这事污了名声,还是影响了仕途。 正当民众期待来位青天大老爷时,众人却听说县里的名铺子——永和食铺与四海客栈易了主,这可是近两年众人津津乐道的铺子。 而接手的新东家,均为甑家。 有好事的经不住猜想,这甑家可真会认女儿,这白得一个女儿不说,他们还白得了女儿的产业。 毕竟这两个铺子,可日进斗金啊! 这个流言刚冒出头,却又被另外一个消息覆盖了。 那就是他们海安县自建县以来,居然诞生了首位状元。 状元郎啊! 他们县,曾经中进士不少,可高中状元的,就这么一位! 甑家的长房次子——甑从书,他真的高中状元了。 由此,与他相关的人或事,再次被人拿出来溜了溜,如那位被流放充作军妓的王氏极其家人,已成为他妻子、被人陷害误入狼窝的毛小姐…… 这王氏啊,可真会作死吆,把他们海安县的状元郎白白耽搁了十年啊! …… 而海安城,毛一街得知女婿中了状元,那真是太高兴了,一高兴居然高兴得笑晕了…… 第162章 侍疾 叶娟原本打算,这个春天跟着甑家人去京城的,可事到临头却不得不中断,因为甑家老夫人病了,还很严重。 春节前后,老人家就被气晕了几回,再加上原本身体就不好,到了四月中旬,人居然有点迷糊,甚至昏睡了。 老母亲病重,按理,在京的二儿子、在海安城的三儿子,应该携家带口回来侍疾。 可大家长甑元枫却怕了。 老太太之所以病重,不真是因为他们两房给气的? 今年春节,本该儿孙绕膝的老太太,却被气撅过去两三次。 他们再回来一次,不仅老太太受不了,就是他们长房也受不了。 更何况,他们想回来了? 当时留到正月底,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此刻,叶娟与方文博已经住到了甑家。 目前在宅子里的,只有急赶回来的甑元枫,节后就没离开的甑太太以及甑从辉家的几个孩子。 而甑从安,早在正月就跟着甑从书夫妻去了京城赶考了。 叶娟二人运气不错,他们到达的当晚,老太太就清醒过来了。 虽然还是体虚,不过看精气神还不错。 叶娟忍不住与老太太打趣道,“奶奶,看来你老是想孙女来了,孙女一来,你老的身体就好了!” 甑老夫人此时病歪歪的躺着,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了:“奶奶知道你们孝顺!哎,大老远的,跑过来也累着你们了。奶奶老了,不中用了。” 叶娟赶紧打断她,“奶奶哪里老了?这不就生病了嘛,等病好了身体也就舒坦了。 去年你老可是说过,要给我们带娃呢!咱们宅子里,可就少了奶奶你这样的活菩萨镇着。 还有二哥,他可是大喜呀!海安县的第一人! 这会他才中了状元,后面还要做高官呢!你老到时可就是甑家的老封君了。 再说了,不用两年,你老就能抱上嫡曾孙了,状元郎的儿子呢!再等个十几年,说不上又给奶奶你考个状元回来了。 到时你老再给状元郎的状元儿子娶媳妇,看不让人羡慕嫉妒恨?” 老太太忍不住笑骂:“就你个巧嘴!奶奶岂不活成老妖精了?一把老骨头了,不吓人?还等着从书儿子结婚!” 也就两句话的功夫,老太太又累着了,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叶娟只好跟着甑太太陪着她,说说话聊聊天,打发时间儿。 甑家的几个姐妹,也只是轮着来看看,真正的如他们夫妻二人闲着住在这里的却没有,毕竟她们都有孩子,拖家带口了。 晚上,方文博问她:“今天没什么事?” 叶娟:“能有什么事?也就陪陪老太太与太太说说话而已。” 方文博:“明天要不要出去走走?如果老太太好了,说不上哪天咱们就搬走了,想再回这里,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了。” 叶娟想了想,道:“好!咱们明天去山上看看,住那里也有十几年了。” 次日晨,二人背着背篓,早早的离开了甑府,没带任何人,徒步向叶家村而去,当春游踏青。 第163章 后悔 已快到五月,晨曦过后,阳光高照。 远离了镇子,二人步入了层峦叠嶂的山区。 土路两边,低矮的土丘上,到处种满了油菜花。 绿的亮,黄的艳,处处显得春机盎然。 虽然同住在一个县里,但他们夫妻二人都很长一段时间不参加田间劳动了。 此时看到田间地头忙碌着的乡民,只觉得很亲切。 而叶娟心里,还多了份沉甸。 这充满生机的平淡乡景,未来两年内会被打破吗? 可她即使知道,也无能为力,她,救不了他们。 这次,他们光明正大的,从叶家村穿越而过。 途中遇到了几个孩子,也遇到了成群在溪边洗衣服的村里媳妇们。 遇到村人,他们也没攀谈,只是点个头打个招呼而已。 这些人,与他们夫妻二人本就不熟。 “这刚刚过去的,是三爷家的叶娟?” “有点像,不过不可能?那丫头多瘦你不知道?还有那头发,可比这个差远了,你看人家的多黑!” “肯定是她!她边上那个男的,我刚看到是方家小子,不是说他们二人结婚了吗?” “啊?真的是他们?我的个乖乖,这是发财了?你看看他们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不便宜。” “发,再发也与我们无关,就是老叶家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 二人转眼离开了村子,也甩开了身后的噪音,转眼就进入了大山里。 叶娟想起了原主,“以前我很怕洗衣服,一到了溪边,那些大娘嫂子们,就像看到瘟疫似的离得我远远的。 她们可不会管我听不听到,哪怕当着我的面也是照常说,说我可怜,说我太闷,说我讲话不讨人喜欢……” 方文博闻言握了握她的手,“都过去了。” 叶娟:“是的,过去了。今天咱们就是来踏青的,我想去我曾经住过的洞里看看,再看看能不能挑点蕨菜,现在正是时候。” 方文博莞尔一笑,“现在是野兽出没高峰,那里快到深山里了,特别是那个山洞,说不上早被野兽霸占了,你还敢去?咱们先看看山里情况再考虑是否过去。” 叶娟:“我知道,只要有山,哪里都有山洞,只不过那个洞恰好被我住过几个月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好怀念的,当时也就留下一堆柴灰而已。 我现在就想在这山里面走一走,看一看。” 方文博:“好!” 老叶家。 小吴氏进入院内,把身上的背篓一扔,也不顾及身上的凌乱快步走入老吴氏房内。 “娘,你猜我刚刚看到了谁?” 老吴氏的腿又修养了大半个月,前后快两月了,也能下地行走了。 可她也怕没长好,想多养养,伤筋动骨最少得一百天,她怎么着也得养到麦口时节,不然早早的动了腿再伤着,家里没银子给她治不说,农忙季节还会缺了劳力了。 她回话,“谁啊?” 小吴氏纠结的道:“娟儿。” 老吴氏:“啊?她啊……” 小吴氏:“娘,我们与她,真的没有和好的可能吗?这以前没觉得,现在看到了才发现,她长得与小姑子可真像。” 老吴氏:“毕竟是亲姑侄,哪有不像的道理。” 小吴氏:“刚才看她那一身行头,可值不少钱。” 老吴氏幽幽的叹了口气,“那又如何?算了,咱们没那个命,就当没生她。” 小吴氏也没有办法,长叹口气,“如果,如果能倒回来,对她好那么一点,那样的话,她随便露点指缝,大牛找媳妇也就不难了,红儿也能有份像样的嫁妆了,现在这聘礼嫁妆,怎么就这么多呢?” 老吴氏何尝不这么想,可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 站在房门外的张氏,早就放下了原本要敲门的手,默默的回转了身,“一切都是命。” 可能这两年年景还算不错,村民们也缓过来了,这近村的山,再不像前几年那样,到处被辱得一片光秃。 如今枝叶繁茂,春草丛生,二人也不敢再向里面走了。 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打了一篮的野菜。 等回道镇上时,也才过未时半。 因为带了干粮,两人也不饿,不紧不慢的穿街走巷,向甑家而去。 “你个兔崽子,给老子站住!居然敢偷老子的银子,你找死!” 远远的,从一个巷子里跑过来一个小孩,而他的后面,却有二个男子紧追着不放。 第164章 小乞丐 前面跑的小孩,本来想直接转身向巷子内逃的,却因为速度太快,慌不择路直接向方文博二人撞过来。 方文博眼疾手快,右手迅速的搂着叶娟的腰向边上避开,左手顺势对跑过来的小孩一推,双方好歹没有真的撞上。 只不过那小孩因为速度快,再加上他的一推,就不可避免的摔倒了。 与此同时,后面的两个男子也追了上来。 跑在前面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气喘吁吁又气急败坏的上前抓着那个孩子的头发,“你个小要饭花子,快把银子还来!” 小男孩被他这么一抓,头不得不仰望着他,他愤怒的手脚并用并反击着,“你们这些骗子,那是我的!是我的!” 少年一听更来气,“你个扒手,看来你不仅是个乞儿,还是个无赖儿!这钱明明是你从我哥身上偷的,怎么就变成你的了?” “是啊!你个破小孩,快把钱交出来,不然我揍你,有得你受的。” 跟在后面的少年的哥哥,此时也赶了过来。 他二十左右的样子,年长弟弟几岁,没他弟弟那么急躁,语气平和多了。 他看这小乞丐被抓着了还犟着嘴不还,不由得也动了怒。 今天他与弟弟从家里带了银钱出来,是来抓药与采买家里必须品的。 他哪里想得到,这刚进入街市,就被几个乞丐撞了,他们合谋偷了他的钱。 这可是一两银子啊! 如果不是急用,谁会带银子在身上? 他家也就是土里刨食的,他常经手的银钱,多是铜板,今天因为买药才带了银子。 叶娟看了看坐地上的小孩,又看了看这兄弟二人,明显他们都各执一词。 从衣着行为看,一个小乞丐肯定没多少钱,就是有钱,最多也就几个铜板。 小孩看叶娟二人神情,感觉他们明显相信这两个男子了,他不由得急了,对着那兄弟两破口大骂。 “c你大爷的!你们两个死骗子! 我虽然是个乞丐,可也是讲道理的。我不会骗人,更不会偷拿不经主人同意的财物,不信你们自己问问这几天街坊。 你们两就是强盗,是专门来抢我们这些乞丐的!” 方文博看了看双方脸色,感觉有点蹊跷。 既然碰到了,他就帮着问问。 这小孩虽然是乞丐,可长相不俗,好像见过,有点面熟。 而且看他那激动愤恨神情,说不上还真有隐情。 于是他上前一步,走到了小孩面前,“他们说你偷了钱,而你却说他们诬赖了你。 你们各执一词,我们也没法判断谁对谁错。 不如你把你的银钱过下数,他们也报出他们丢的银钱数,两方一对,不就知道是谁的了?” 小乞丐与那兄弟二人也没其他方法,只能同意。 二人中的哥哥忙道:“我带了一两银子,还有十二个铜板。” 小乞丐一惊,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什么?怎么可能?哪里有这么巧的事?你们诓我! 你们不会早就知道我有多少钱,专门跟在我后面来讹诈我的?” 他这话一说,在场四人神情变了。 那兄弟二人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 而叶娟与方文博却迷糊了。 看小孩那气忿神情不似作假,除非他真的老于世故善于变换表情迷惑他人。 而那两个兄弟,一看就是一脸憨厚的农人,不像是善于世故的。 这两方,谁真?谁假? 这一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不是笔小钱。 不管哪一方说谎,肯定有一方受到了冤屈,受到了伤害。 而从世人认可角度来看,这个小乞丐说谎的概率更高,可万一他说的也是真的呢? 这银钱如果真的是他的,那他还不得绝望死?得乞讨多久才能聚到一两银子? 可他本就活在最底层了,谁又在乎呢? 小乞丐此时满脸颓废,虽然这两人丢的银钱比他只少了两个铜板,可等他真拿出来了,他们就会有其他说法了。 他打不过,说不过,也跑不过,难道他的银钱今天真的就保不住了? 方文博一直盯着小乞丐看,看他此刻露出委屈颓废神情,不由得心里一动。 方文博:“你也知道,想让人相信你比较难,不过如果你能证明这银钱是你的,也就迎刃而解了。 你再想想,这碎银子是不是谁赏给你的?要不然就凭你成天出来讨乞,得多少天才能聚到一两银子?正常情况下,能有几个铜板就不错了。 你想想,与你差不多年纪的乞讨小孩,他们有银子吗?” 小乞丐听了他这话,认真的想了四会,忽然,他眼前一亮! “我想起来了!我身上有一两多银钱,其中的一两碎银子,还是我与甑老爷家的门房沈婆婆换的!” 他这话一说,在场几人都意外了,叶娟忙问:“你们什么时候换的?” 小乞丐现在知道他有了人证,也就不怕了,他终于松缓了神情,“是前天上午,我抱着一千个铜板与沈婆婆换的,当时的门房可不止沈婆婆一个人。 沈婆婆性子好,她常送我吃食,一送就送了好几年了,这事门房其他几人都知道。” 那这事好解决的很。 叶娟二人带着这两方人马,来到了甑家西门处。 结果自然是这个小乞丐保住了自己的钱袋子。 而那兄弟二人,则垂头丧气的走了。 叶娟看事情解决了,就准备与方文博顺势走入甑家。 没想到,他们刚抬脚,却被那小乞丐给拦住了。 “少爷!小姐!求你们行行好,把我买下来,我很能干活的,真的!” 第165章 添人 方文博与叶娟面面相觑。 方文博问:“你家人呢?” 小孩闻言,难过的说:“我没有家人,从记事起,就一直在行走乞讨,四年前,才在这里安定下来。” 方文博:“既然你早就生活在镇里,也很了解甑家为人,你怎么不谋生到甑家?” 小孩有点踌躇,想了一下还是道:“我不想卖身,不想一辈子卖身为奴。” 小孩看他们等着解释,忙道:“我还有点小时候家里的印象,可记不清楚了,那时太小了,印象很模糊。 我的家境想来还算不错,感觉很富裕,我只记得,我家有个大大的院子。 我想长大后认祖归宗。 所以不想卖身,就想签个长契。 我离家原因是我自己贪玩,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所以肯定会有人找我,因为我那时身边跟着不少下人。 可那时真的太小了,就跟着乞丐们到处走,越走离得家越远。 我的家具体在哪里,我现在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我想等我长大了,再靠自己能力去找我的爹娘。 我知道我现在还小,如卖到老爷们家,基本做不了什么事,真等到用了,契约却又到期了,所以买主一般是不会同意的。 就是一向良善的甑家,也不会同意,我也知道我这想法很自私,可我还是想给自己留个机会。” 说完,他无力的耷拉着脑袋,等着对方最终宣判。 叶娟看这小家伙人不大,心眼倒不小。 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几岁了?” 小孩忙打起精神回道:“我叫虞雍,今年应该是十岁,记得家人都叫我雍哥儿,下人叫我九爷。” 叶娟:“那你记得你离家几年了?” 虞雍摇头,“不记得了,那时太小了,还不太会讲话,但走路很快,能跑的。” 叶娟对这小孩感官还不错。 不能签死契,对她来说影响也不大,就当她是招了个长期童工。 后世里,有哪个员工是卖身给老板的?一言不合跳巢的也大有人在。 于是她看向方文博,“要么?” 方文博没点头,反而问他:“如果刚才我们没出面帮你解决,你怎么办?” 虞雍道:“去甑家,先找沈婆婆,请她作证,事情解决后,我就去甑老夫人那里求个机会。 如果不找甑家庇护,我这些银钱保不住不说,命可能也没了。” 方文博笑道:“你这么清楚?你就这一两银子,谁会要你的命?” 虞雍瞟了他一眼,“这是一两银子,可不是一个铜板!乞丐们有时为了一口吃的,为了一个馒头,都能把人打伤打残。” 方文博奇道:“所以我就奇怪呀,你这钱是怎么聚起来的。” 虞雍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叶娟忙打断他道:“好了好了,虞雍能攒到钱是他的本事。 虞雍,收下你到也可以……” 虞雍听后眼前一亮,顿时高兴得跳起来,“真的?真的?” 叶娟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她也不恼。 她笑着问:“你告诉我,你能做什么?” 虞雍兴奋的推荐自己, “小姐,我能跑腿,腿可快了。 我也机灵,能做个书童,能顶替少爷挨罚……” 叶娟啼笑皆非,顶替?挨罚? 她笑看着方文博,“你怎么知道你面前的少爷是个读书的?” 虞雍立马得意洋洋,“这就是我为什么想做书童的呀! 少爷我见过,还见过许多次,就是小姐你,我也见过几次。” 这下方文博也意外了,“说说看。” 虞雍立马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少爷姓方,是叶家村人,族里无人了。小姐也是同村的,姓叶,被家人厌弃,现在是甑家的养女。 不过你们过得很好,在县里开了铺子并买了房。 方少爷现在在县里最好的书院读书,并且拜了钱大儒为师。” 方文博听后愣住了,也不高兴了。 他想,这任是哪一位遇到这事也高兴不起来?居然被人当众把面子里子都扒光了也,而扒光他的还是位小乞丐,这对他来说还有何隐私可言? 他的脸色不知不觉中就冷了下来,“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跟踪我们?” 虞雍听得连忙摆手,“少爷,你可别冤枉我呀!我之所以知道,只是因为我的记性好呀!” 说完他又指着叶娟,“三年前,就在前面那条巷子里,你与这位小姐向我问路,问这镇上谁家老爷和善,甑老爷家怎么走,少爷还记得吗?当时这位小姐还给了我饭团子。” 方文博闻言愕然,那么久的事,这家伙居然还记得? 叶娟也震惊了,这家伙什么脑子? 看他与叶娟二人神情,虞雍再续:“后来少爷家发生了官司,当时我正巧在县城现场围观,故而知道你的姓与名。 接着是拜师,甑家认养女,种植高产水稻……,这些事,只要住在县里的,耳朵灵敏的都能知道。” 要不是知道这小孩对他们没有敌意,叶娟估计,他们俩以后睡觉都不安生了。 谁能想到,对他们来说,仅一面之缘的一个小乞丐,居然会如此清楚的知道他们家诸多事务呢?他与他们,居然三年前就结缘了。 这万一来个对家上门寻仇,想找个乞丐打听他们家的事,那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交代了。 方文博也就开始诧异,听过后就没其他想法了。 望树镇本就是一个不大的小镇,一旦出了名人轶事,肯定会倍受关注。 可在他们夫妻二人身上,出的事可不少。 估计这个镇上,还有海安县里,除了这小孩,还有不少人对他们知根知底。 于是他也不纠结了,“与你算来也确实有缘,这样,给你个机会,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先做个打杂的小厮。 想做我的书童还有差距,就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至于用工期限,也按你说的,做到你二十岁为止。 希望你记得这会你所说所做的一切行为,出了差错,错了一次就延工一年工,这一年还得是的劳力,同意吗? 不过我问下,你为什么要做书童?” 虞雍骄傲的说,“你说的我同意,我当然同意了,做错了就得挨罚嘛,我会小心谨慎,不让你找到差错处罚我的。 而且做书童好呀,可以跟着主子一起识字了啊!我已经认识不少字了,识了字,再学会算账,以后就是离开你们,我也能找个好差事好挣钱养活自己了。” 方文博与叶娟:“……” 他们这回找的什么奴才呀,亏了! 第166章 上当了 时间一晃,转眼就到了六月份,冬麦成熟了。 甑家,因为老祖宗身体欠安,不适合远行,所以没有搬迁。 而方家,本就跟着甑家走的,如今这情况,也只好跟着留了下来。 此刻身在京城的甑从安,早被期望的人吓到了,他不得不准备逃离京城。 “主子!”郑毅急冲冲的奔进了书房,“那欧阳家的大小姐又来了!” 甑从安闻听顿时炸毛,“什么?这个没脑女人!你赶紧给爷挡住!什么玩意啊!还要脸啊?” 他的话刚落下,就听到院门外传来娇叱的女声,“甑从安,你给姑奶奶出来!你个缩头乌龟!” 甑从安吓得赶紧推开窗户逃了。 这个女人,脸皮厚比城墙了。 她现在就筹谋着,与自己单独关在一起,好让人发现他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破坏他的清白赖上他。 哼!也不照照镜子,就她那德行,给郑毅提鞋还差不多。 想逼迫他娶她?没门儿! 同一时间,他的书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一位妙年女郎急奔了进来。 而她的后面也跟着一群人,有甑家的,也有她带来的欧阳家的下人。 “郑毅,你主子呢?你别告诉我他不在家,刚刚我的人可是亲眼看到他入府的。” 女郎,也即欧阳绵绵,她怒瞪着郑毅,大有他再撒谎,她就与他拼命一样。 郑毅连忙告饶,“欧阳小姐实在抱歉!我家主子很忙,也不在家,他刚刚是回来了,可回来只是拿本书,现在又走了。” 欧阳绵绵忍着一肚子怒火,吼道:“你个死奴才!成天的谎话连篇,真是跟你主子一个德性!” 郑毅还是告饶,对方得理不饶人,骂他他也不生气,“欧阳小姐,我家主子这段时间确实很忙,没空与人吃茶聊天。 更何况,您还是位女子,男女大防也得顾忌着点,您说是不是?” 郑毅头疼,他真没想到,六小姐口中前世三少奶奶,居然会是这么一个混不宁。 暴脾气,刁蛮,无脑,与个母老虎也差不离了。 这么一个粗鄙女子,哪怕是皇商家的千斤,他们甑家也不敢要呀。 更何况,他们家皇商名头,已经易主了。 他不经怀疑,前世知书达礼、老于世故、善于经营的欧阳家大小姐——他主子的妻子,与现在这位,是同一个人吗? “刁奴!赶紧把你主子找出来,不然我就砸烂这书房,你也别想好过!” 不管内心如何吐槽,郑毅也不想再奉陪了,这女人就是个没脑的,听不懂人话是? 还是让欧阳家烦去。 “欧阳小姐,不是不想告诉你我家三爷到哪去了,而是因为此刻他确实不在府内。 再说了,就是知道他去哪了,做为下人,没有主子吩咐,我也不敢随意泄露主子的行踪呀,您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 欧阳绵绵一听更来气! 好你个甑从安,不耐烦见我,却让个奴才在这里刁难我。 只听“啪”的一声,在场众人愣了一下,这才发现甑从安的管事郑毅,居然被欧阳绵绵当众给掌脸了! 郑毅这个气啊,真是动了真火了。 他的年纪少说也与欧阳绵绵的爷爷差不多大了。 可现如今,他却被对方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当众打了脸,以后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这事不处理好,他以后如何还能在众下人面前主事? 他也是个要脸面的。 而且不仅他要脸面,就是甑家也要。 是,他是个奴才,但他是甑家的奴才,却不是欧阳家的。 他好歹也是甑家大房目前在京城的大管事,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还得看主人。 不说二老爷,就是自家二爷,那也比他们欧阳家门第高——状元及第,从六品官。 这欧阳家区区一个商女,居然敢上门折辱他。 不管三爷以后会不会接受这个女人,反正他心下是确定了,这甑家有他就没有欧阳绵绵,有欧阳绵绵就没有他——郑毅! 若让这么一个女人做了主母,作为下人管事,他以后还有什么奔头? 哼!这么一个嚣张跋扈的破落商户儿,无脑得居然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看来她是一点儿脸面也不要了。 “来人!给我把这个粗鄙女人撵出去!真是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倒贴都没人要,居然敢跑到咱们甑家来撒野!” 欧阳绵绵打了郑毅耳光后就有点后悔了,毕竟这里是甑家而不是欧阳家。 可现在她一点儿也不后悔。 就这么一个刁奴,主人不在,他居然敢拿根鸡毛当令箭了。 说不上就是他故意在后面使坏,不让甑从安见到她呢。 对,一定是这样! “你个刁奴!你敢!当心我让从安鞭打你!” “呵呵!等你做了甑家三奶奶再来鞭打我! 你们几个还傻站着干什么? 去!给我扔出去!咱们甑府可不能让无关的阿猫阿狗随便进来撒野!” “你个奴才!刁奴……” “吆!真难得!咱们郑管家居然也会发脾气啊!哎吆喂,这么好的性子居然也能被惹毛,难得,真是太难得了!” 随着话落,书房进来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子。 郑毅顺着话声抬头看去,顿时没好气的说:“你没事干了啊?三爷可等着你的创新增利呢!” 甑勇听后哈哈大笑,“增利那可不是小事,得慢慢来,慢慢来,还是先看戏要紧。 这么一个母老虎,要是我呀,早撵出去了。 咱们爷这会居然也好脾气,可真能忍,也真能跑,到现在居然也不向对方发火,也是难得啊! 你现在越俎代庖,也不怕爷回来削你一顿。” 郑毅没管他,直接出去办事了,他才没他那闲功夫在这吹牛呢。 “切!说不过就溜,没意思。” 甑勇摇摇头,到书案那找到自己所需的,坐下来认真的看了起来。 次日,甑从书上衙前,毛雪瑶拿着下人递过来的书信。 是甑从安写的,他那不按理出牌的弟弟,居然被欧阳家大小姐给吓跑了,回海安县了…… 甑从书看后也就顿了一下,才道:“没事,不用管他。这小子性子不定,回去也好,正好陪陪奶奶他们,也让爹娘多管教管教。” 毛雪瑶:“也不知道奶奶现在如何了,希望中秋节前能一起过来,咱们也好团聚过节。” 甑从书:“会的。” 第167章 藏 六月的冬小麦以及高粱叶娟没让卖。 佃农们交的租子,往年可以是粮食,也可以是银钱,但自从叶娟接手后,就只收粮食了。 前两年的收获当然吃不完,就连壳储存在庄子上,定期让方庄头带人翻晒,防潮防霉。 如今新的粮食又下来了,方庄头就派人来禀告,仓房不够用了。 叶娟收到消息后,自己拿着备用钥匙,单独去了庄子偷偷的把粮食给收了。 庄子里是有门房的,找的也是田庄里的佃农,叶娟买来之前就一直管着,她也没想着更换。 那门房在她手下也打理庄子两年了。 她也曾多次到庄子看过,庄子里外被他及他家人打扫的很干净。 那门房姓许,五十几岁了。 据说他在原来的庄主家做短工,碰巧主家失火,被他及时发现给灭了。 他自己受伤不说,还救了原庄主的儿子。 那庄主感激他,就给他指了个丫鬟,成婚后就被送到这里看守院子了。 叶娟估计,如果不是那方庄头没出什么错,可能这里的庄头早就易主了,因为这许老汉居然难得的认识几个字。 许老汉家共七口人。 单靠着打理庄子赚不到什么钱,毕竟家里人口多了,而主家也易主了,没什么机会常常面见新主子,也就少了打赏的机会。 为了糊口,于是也跟着佃了五亩田。 说是五亩地,实际上是不止的。 因为佃地不规则。 这些田,原本是庄子里的果园,包围着那一进院子,种不了什么庄稼。 叶娟接手后,就把其中不太好吃的李子等果树让人给砍了。 砍了不少果树后,果树间空隙就大了,非常适合种菜。 当时的许老汉就向叶娟求来了佃田的机会。 平时,他与家人就忙着打理自家佃田,再定期打扫这院子内外。 仓房重地,盖在院子的西厢房后面,他就是想过去打扫,也得等方庄头带人过来,因为仓房有两把锁。 一把是方庄头保管。 另一把锁,是许老汉家负责。 平时都是上两把锁的,缺一不可。 如果只一把锁,而钥匙又多把,那粮食少了,谁也说不清了。 当他收到方庄头传话,主家今天过来取粮并给他们放半天假时,他也没多想。 机会难得,就带着家人回家看望老母亲了。 等晚上回来时,粮食居然被东家不声不响的运走了,图留下空空的粮仓。 他都不知道东家是怎么把那么多的粮食给运走的。 虽心有疑惑,可他也没资格查问。 紧接着,叶娟又用了同样手段,收了夏粮。 空间有了粮,还有水,叶娟就不担心家人在未来饿着或渴着了,反而担心起自家的武力跟不上。 于是她不让方文博乘马车了。 让他每日里一有空就跑跑步锻炼锻炼身体,去学院也得靠步行。 自家当初买房,图的就是离学院不远。 平时,方文博就乐意带着小厮步行过去。 如今叶娟有要求,他就更没异议执行了。 叶娟在老叶家时,因为长年累月的做农活,翻山越岭的打柴以及负重背粮食,所以她的力气就不经意间被锻炼出来了。 如今更是厉害,可能与空间出产有关。 她不想辜负自己这身力气,没事的时候就自己瞎比划,伸伸手脚蹲蹲腿,感觉如今的自己真的是身轻如燕。 当然,如果有个会拳脚的师傅教教她就好了。 不仅她,她的小方也要练啊。 于是,远道而来的甑从安被抓包了。 他本是打算到方家找叶娟兴师问罪来的。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对方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思虑,因为对方居然要求他帮着寻找武师傅。 真是没看出,这个黄毛丫头,她居然想学武功! 第168章 寻师问罪 “我说你个黄毛丫头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居然要寻武师傅,说说,如果有理,爷给你解决。” 叶娟打量着这个身着红装、没丝毫坐相的甑家纨绔三少,半晌才道:“你这个样子,你亲爹看到过吗?如果你是我儿子,立马棍棒伺候。” 甑从安听后立马也怒了:“你个丫头,跟随说话呢!没大没小的,我可是你兄长,你敢占我便宜?” 叶娟笑回:“这不是打个比方吗?” 甑从安佯怒道:“这是能瞎比方的?” 叶娟知道他开得起玩笑,不是个轻易生气的主,没继续下去,反而换了话题,“这个武师傅你上上心,我真的想找。不过这段时间你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回来了?” 甑从安甩了甩衣袖,又躺回了太师椅,“给爷说说理由,为什么要找武师傅。” 叶娟就像看傻子样看着他,“当然为了强身健体啊,还有就是防身不被人打啊,你怕不是个傻子?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甑从安气急,怎么与她就没法好好说话了这是! “好好好!武师傅是?明天我就让甑勇过来。” 叶娟“啊”的一声,“那可别!甑大掌柜可忙得很,我要的武师傅,可是要陪着不短时间的,他哪里有空? 再说了,我们也没那个能耐请他出山,请不起啊! 我们就是锻炼锻炼而已,你就帮我找个普通的、知根知底的,实在没人推荐,就找个靠谱的镖师也可以。” 甑从安听后觉得她幼稚。 他轻嗤了声:“镖师?你倒是敢想!那种人你敢用吗? 那些人成天的只知道到处跑,一点脑子都没有。 把自个命都赌上了,只为了那么点散碎银子,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能做镖师的,那是什么出身的都有。 江洋大盗、吃喝嫖赌、小偷小摸的全聚在一起了,你把他们请来,是想让人把你家给端了?” 叶娟:“……” 甑从安:“还是你嫌你命太长了,把你这条小命给捧上去?” 叶娟:“……” 甑从安看她终于安生了,这才真正的舒心了。 这个女人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可接着,他忽然又坐起来,狠拍了下几凳,“你不是说,那个欧阳家小姐,是个大家闺秀吗?是个经商奇才吗?是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贤妻良母吗?” 叶娟疑惑的看着他,“不是吗?” 甑从安怒道:“不是吗?是个屁!那简直就是个泼妇!泼妇!你知道吗?那就是个泼妇!” 叶娟茫然的看着他,他此刻样子像极了泼夫,“泼妇?” 看她那样,甑从安也无力吐槽了。 也怪他,尽信她的梦了。 她都变了,何况那欧阳绵绵? 于是他大概解释一下,他查到的欧阳绵绵,与她梦到的并不相符。 现在的欧阳家大小姐,是个无脑的蠢妇。 他被她坑惨了! 如果不是他派手下去查,又好奇的亲眼去看,他怎么会招惹上这么一朵奇葩? 看她还是一脸好奇样,他不得不忍着气,把他在京里被欧阳家大小姐追赶一事给说了,直说得叶娟也拍桌子畅怀大笑。 甑从安本来是气恼的,可他看着叶娟这开怀无忧的笑脸,慢慢的居然也释怀了。 算了,就当愚人一乐,愚的,还是自家的妹子。 之后他又谈了甑从书在京里的事。 状元郎府邸,翰林院……,其实也没什么好说头的。 要说值得喜庆的,那就是毛雪瑶居然怀孕了! 叶娟都能想象得到,如果毛家知道了,会如何的开心。 毛家当然开心了,尤其是毛一街,收到消息时,居然当场泪奔了。 他从来没想过,临到老了,他居然变得多愁善感了。 想当初,他可是被满城商户明着指脸骂,他是条披着举人皮的中山狼。 如今他这条狼,到底是老了啊! 看他乐得泪流满面,毛来顺担心他乐极生悲,于是打断他,“老爷,你不想出口气?你忘了那夏家?他们可是耽误九小姐八年了啊!” 毛一街本还沉浸在自己闺女终于开怀一事,却不想被毛来顺打断了思绪,也被他提醒了。 “对啊!造成我闺女二十好几岁才做了母亲,这源头可是夏家那龟孙子啊!” 他虽然开心了,可夏家不知道啊! 还有,这海安城民也不知道啊! 他得与他们同乐呵去。 于是收到信息次日,他亲自领头,带着几十号下人,挑着几十筐铜钱与几十筐的糖果,沿着主街道,敲锣打鼓的沿街抛洒。 一时,满城街道,凡事他经过的,都给堵了。 一边抛他还一边让人叫换。 夏家有眼无珠,感谢夏家让姑奶奶八年不孕,不然姑奶奶哪能得嫁状元郎为妻,哪能做得状元郎儿子的母亲。 路过众人回味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毛家女,嫁人不到半年,居然就开怀了! 这夏家老儿子夏如松,八年没让人怀孕,真是误人不浅呐。 一时,不嫁夏家郎再被众人惦记起来了,徒留夏府一地鸡毛… 夏老爷听了仆人打听来的消息,恶狠狠的怒瞪着坐在边上的,他的老儿子——夏如松。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他都能想象得到,以后这甑状元,官做得越大,毛氏过得越好,他们夏家就越被人惦记着了。 夏老太此刻恨不能龟宿着,就怕被她当家的给抓着当众教训。 她没脸啊! 她也悔啊,真的是悔不当初啊。 这毛雪瑶,生来就是克他们夏家的。 走了这么久了,居然还让人记恨着他们夏家。 第169章 细想 夏家如何叶娟可不知道,她继续与甑从安分析她曾经提出来的梦。 “我曾与你说过,曲城会发水患,你可还记得?” 甑从安颔首。 这么重要的事,作为一个商人,他怎么可能忘记? 他早就备好了料等着了。 叶娟:“你就不怕是假的?万一你备的货多了砸在手里怎么办?毕竟我也不确定啊。” 甑从安翻了个白眼,“妇人之见!” 粮食还会砸在手里? 叶娟无语,对面坐着的,就是个小屁孩,还妇人之见呢! “你看,我告诉你的欧阳家大小姐不就对不上号了?” 甑从安:“我估计那是个例外,就像你一样,一个村姑,居然能识文断字。” 叶娟:“……” 好,算他赢。 虽然被他噎了一回,可该提醒的她还得说。 “洪水泛滥应该是明年,但梦中所见,却到处是灾民,还是持续数年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甑从安想了一下,才道:“有洪灾,涉及范围还广,如没能没及时防疫,极易产生瘟疫。 瘟疫如若没得到及时治理,就会扩散,到时可就不是一个曲城的事了。 青山郡内,以及曲城附近所有城池都逃不了。 结果可想而知,灾民为了活命,就得逃出去,可逃慌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到时吃穿都是问题了。 为了活命,他们就得抱团抢夺,同行的帮衬着,被抢夺的对方也是。 引发斗殴那都是小事了,引发兵祸反而很有可能。 再来个揭竿而起的皇子皇孙,那真是闹腾了。” 叶娟被他说得目瞪口呆,“有那么惨吗?” 甑从安:“就有这么惨。” 叶娟:“……” 那她准备的是不是不足啊? 甑从安却忽然又坐直了,“你说我是六年后回的京城?难不成这个灾乱折腾得这么久?” 叶娟也不知道啊,“我哪里知道!” 她那时看书都是跳着看的,而且穿来这么久了,谁还记得细节? “你是十七岁扶…回来的,六年后你二哥高中才回京的,好像是这样,我记不得了,当时以为就是梦啊!” 要是知道她会遇上,那本书她得当高考资料一样,每个字都给背下来! 可惜,就是没有后悔药啊…… 甑从安打断她这自寻烦恼的怪样,“好了,你愁什么呀!不是还有我吗?咱们已经比别人多走数步了,你还真是庸人自扰!” 叶娟并有没被他安慰到。 如果像他分析那样,京里哪就安全了? 兵祸啊! 他们可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如何能避得开? 叶娟不由得问他:“到时京城安全吗?” 甑从安:“哪里都不会安全!只能找个靠山了。” 叶娟:“万一你找的靠山倒了呢?要知道靠山山倒啊!谁知道最后谁会胜出?” 甑从安也不知道,这还是他的猜想。 如今可以提前运作的,一个是自己多备货,另外一个,就是让人干扰,提前治理曲城水患,把源头根治不就行了? 想到此,他也坐不住了,“我走了,得去准备点事。 你也别慌,可能不会走到那一步。 你别忘了,二哥已经当官了,他可以想点办法,最坏的,也能保住咱们一家人。 既然你梦中我能独自护着家人,没道理现在父兄都在,反而还不如梦中。” 说完,也不再理会叶娟是否消化,直接起身走人了,“明天我派个人过来,做你武师傅。” 叶娟不由站起来喊道:“这快午饭了,你不留下吃完再走?” 回应她的,是对方远去的背影与寂寞的空气。 第170章 意外 次日,甑从安给她送来了一位年轻的武师傅。 这位武师傅是甑从安的嫡系——甑忠,也就是他的护卫头领。 叶娟猜测,估计他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甑忠被甑从安派来教她武学,算是对她很看重很上心的了。 甑忠的祖父曾经是甑家老太爷的长随,他经常陪着主子外出经商。 有次外出时比较倒霉,他们遇上了盗匪。 在敌众我寡情况下,为了护主,他肺部被刺了一刀,当时就身受重伤。 也算他们命大,在他们快被人团灭时,被当时路过的一商行队伍给救了。 虽然他们后来及时找到了大夫救治,可他祖父毕竟伤的是关键部位,也只是保住了一条命而已。 自那以后,他祖父身体就留下了隐患,常年累月的咳嗽伴随着他,特别是到寒冬腊月,更是咳的厉害。 当时的他,也才二十出点头,甚至还没娶上媳妇。 因为身体原因,他不能再跟着主家跑了,被主子安排做了厨房的管事。 甑从安祖父对他既感激又愧疚,特赐他从主姓,又给他指了一门婚。 可能是药吃得多了身体虚了,在他祖父三十出头时,才艰难的抱上了儿子。 而他本人,在儿子不到十岁时就撒手人寰了。 因为他残弱的身体,生出来的儿子也不健康,不到三十也去了。 而他的娘,生他时难产,成了久病缠身的病患,在他亲爹去后不过一年也跟着走了。 他娘本是甑家采买的小丫鬟,并不是家生子,在甑宅内也就是一个孤女。 不然有父母做主的丫鬟,谁会看得上如他父亲那般注定的短命鬼? 当时父母双亡的甑忠,还不到五岁。 老夫人怜惜他无所依靠,就让大儿媳找了两个老实的仆妇专门照顾他。 又怕他身体如他祖父与亲爹那般短命,就让府里供养的大夫定期给他看诊号脉,并让甑元枫安排个武师傅教他些拳脚功夫。 老夫人不强求他功夫如何厉害,只希望他能把身体锻炼好了,如常人一样,能平平安安的顺利长大,娶个妻生几个孩子,也算报答他祖父的救命之恩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个武学奇才。 甑家请的武师傅,最后都教无可教了,这才引起了甑元枫的兴趣。 索性甑家也不差他这么一个小孩的伺候,就直接给寺庙捐了一笔钱,送他到庙里跟着武僧学武了。 这一学,他就学了整整十年。 等他再回来时,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大小伙子。 此时,甑家大房最有希望的,也只剩下了甑从安这么一个毛孩了。 于是甑元枫就安排他跟着三少爷,做了他的护卫兼随从。 而甑从安当时虽然才十岁,却很有主见。 他觉得,与其让他只做个随从,也太屈才了,岂不是对不起他学了那么多年的武学? 于是,他直接向他拜师学武,又让他在闲暇时,在府里寻些根骨好的,锻炼一批护卫来。 甑元枫本来只是看笑话似的没管他们,他送个武功高的护卫给他,也就随他自己瞎折腾了,只要不惹事就行。 可他却没想到,他儿子居然也学得似模像样,而他没放在心上的护卫队,居然在随后压货时出了大力气,给甑家减少不少损失。 在叶娟眼里,甑忠是个眼里有活却话少又有本事的人。 每日晨与申时末酉时初,他各安排一个时辰教授方文博与叶娟二人练体。 其余时间,他就轮番的吊打府内小厮们,只把他们辱得鬼哭狼嚎。 一个月后,这叫声才停止了,而方宅内的小厮们,精神面貌也换然一新了。 叶娟觉得,再锻炼几月,他们家的护卫队也比得上外面请的武师傅了。 不过很显然,甑忠只是个借用的。 借来不过三月,就被甑从安要走了。 此时,已经迈入农历九月。 甑府的搬迁定在了十月份。 叶娟真想让他们再晚点,哪怕再晚上一个月,这一季的秋粮她就能带着了,尤其是他们家的水稻。 此时,她在空间里清点资产。 去年的水稻交了税后留下来的一千多斤,如今只剩下了两麻袋多点。 不过它们不在空间,而在方宅仓库内。 她记了下来却没挪进来,毕竟家里太多人过目了。 她空间里存的最多的,就是这两年庄子上收的高粮,扣除佃农应得的与交税的,再扣除之前消耗的,得有三万斤。 这些粮食,在农庄时是用竹制粮囤囤起来的。 而她又不可能把那竹粮囤一起收走了,因而,此时空间的粮食就是散乱的堆在地下室的一个角落。 三万斤虽多,可相对于有足球场大小的空间来说,那真的只能用一个小角落来形容了。 她另外还分别囤积了上千斤的油菜籽、小麦以及加工好的面粉、高粱米等等,有她买的,也有庄子里出产的。 望着这么多的粮食,她感觉很安心。 如遇乱世,这就是生存之本啊。 到时就是拿着黄金来换,她也不会同意啊,不然怎么会有饿殍遍地一说?饿死的,怎么可能全是穷人? 秋粮怎么收好呢? 要么还是卖了?就卖给甑从安好了,反正他要收大批的粮食。 想着心思,一时不查,空间时间限制到了,她就被弹出来了。 没错,到现在为止,空间的弊端一个都没解决,时间限制继续存在。 她忽然感觉有异,抬头望去,却发现卧室内,方文博正坐在床边,瞪大着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突然出现,她一时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码字好无聊,觉得能看得下去的亲,冒个泡提个建议~~~ 第171章 发现 她进空间时,是午睡后醒来那会儿。 所以再被弹到现实中时,她当然还得回床上了。 此刻室内很静。 在这静寂的床帏里,叶娟感觉,她都能听到对方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短暂的沉默后,还是方文博忍不住打破了此刻的沉静。 “媳妇,你不准备与我说点什么吗?” 叶娟盯着他的眼睛看,从他的眼里她看到了担心,看到了害怕,还有点儿惊悚。 他的话声里,也带着不自觉的颤声。 以前她曾多次设想过,空间这事要不要与他摊开来说。 他们毕竟是关系密切的夫妻,空间用不上还好说,还能继续瞒着,可万一以后形势不妙呢?她还怎么瞒? 以前还想着,这事万不能告诉他,万一他以后有了二心了,不可靠了她该怎么办? 在这个王朝,一个没娘家倚仗的女人,注定了处于弱势。 可事到临头,真被他发现了,她反而坦然了。 此时她的心里想到的不是害怕,反而是安心。 是的,安心。 他们两个人啊,前面十几年的人生都差不多,均是被众人欺压、被挨饿打骂、不被人待见的孤苦命。 不对,她其实被欺压还不到一年,但就这么短的时间,她也感同身受。 现如今安定富足的日子,是他们从无到有亲手创造出来的。 他们能共苦,没道理以后不能共甘甜。 未来是落魄还是富足,哪能事事预料得到,只要他们一直如现在这样,彼此依靠、互相理解、互相支持也就行了。 方文博此刻脑子很乱。 下午他单独跟着钱夫子上课,因为他学得快,夫子就提前放了他。 本来他还想着,这段时间全家一直忙,媳妇忙着搬家前的里里外外,而他也忙,忙着消化吸收各位夫子们不定时强加给他的功课。 今天他好不容易腾出来一个多时辰的空闲时间,就想着早点回来陪陪她,哪怕是在她身边搭把手做点事也行。 结果他回来后发现她还在午休。 进屋前,他都问清楚了,他家娘子还没起来,黄妈还在屋外守着她呢。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当他轻轻揭开床幔,准备温声唤醒他家的小懒猪时,迎接他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床铺。 他一时急了,屋里并没人啊,只急得他立时失声唤了几声娘子,几声媳妇儿,可没人应答他。 正当他怀疑黄妈记错时,他的亲媳妇儿,居然凭空在他眼前显形了。 他刚没记错,也没看错,这床上刚刚是空无一人的,可他还没眨眼呢,他家媳妇儿却又活生生的躺到床上了。 这是大变活人?那她之前去哪儿了? 面对如此诡异之事,若不是发生在眼前,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是不会相信的。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他家媳妇儿会不会有天忽然就不见了,他再也看不到她了,他更怀疑,刚刚这事,是不是有鬼怪在作崇了。 如今他家的生活,是他从前做梦都梦不来的,万一她出事,以后他怎么办? 不!不可能!她不会出事的!他也不容许她出事! “媳妇?娟儿?”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抓她的手,又抬起另一只手去摸她的脸,还好,是热的… 叶娟感觉到他的担心与害怕,也不敢再折磨他欺骗他,赶紧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我没事,你别急!你想知道的我都与你说,一切都与你说个清楚,只要你听后不觉得我是个妖怪就好。” 方文博闻言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你是我方家的媳妇儿,怎么可能是妖怪?你要是妖怪,我还能活蹦乱跳活到现在?你怎么不吸我的血吃我的肉呢?” 叶娟:“好好好……我不是妖怪!你别急,我说,一切都与你细说!这事还得从叶家村说起……” 门外,黄妈听到屋室里再没什么动静后,这才轻抚下心口,“我的娘唉!好在不是吵架!” 刚刚她吓了一跳,就差推门而入了。 刚才少爷居然叫破音了,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如今看来,还是这两位主子会玩,也不知道少奶奶刚才是不是装神弄鬼吓少爷了,要不然能把他们少爷吓成这样? 唉!老了,跟不上了,还是他们小年妻会玩儿! 第172章 了解 方文博静静地聆听着。 此刻,他的心抽抽的疼,心疼他的媳妇儿。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真想回到她那无助的光阴里帮帮她,哪怕就是陪着她上山挖个野菜也好啊。 以前他常听村人说,她在老叶家过得是如何的不容易,说她过得还不如地主老财家的下仆们。 那时他虽觉得她难,可也没太上心,因为他们不熟,毕竟他们几乎很少碰到面。 在他印象里,村里的女孩们过的都不容易,包括村里曾今的首富,村长叶大松家的女儿。 农家出身的女孩,不管投胎到哪一家,从她们说话利落起,就被亲娘老子们耳提面命的教着做力所能及的家务活了。 灶上的活,家里内外的清洗,家禽家畜的喂养,上山打柴下山打猪草,还有那忙不完的乡间地头上的农活。 还得抽空学女红,协助父母照顾弟妹,孝顺长辈…… 她们忙得像个陀螺。 见得多了,他也就习以为常了。 学做这些事的女孩们,哪一项做得不如父母的意了,被管教打骂是常有的事。 就是家里的皮小子们,也常被父母拿着棍棒追着打,村里人家,有几家长辈不管教孩子的?差别是管得严厉还是宽松点。 可再难还能难得过他? 那时的他,觉得她上有爷奶,中有父母叔婶,下有兄弟姐妹,怎么说她也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忙是忙了点,累也累了点,可总比他这么一个绝户好? 他在村里孩子眼中,是个没爹疼没娘爱的野种,饥了饿了冷了热了病了都得自己抗,一直少有人问津。 曾今他多次幻想过,如果能给他换个家庭,能让他感受到寻常人家的温暖,他情愿成天的挨打受骂。 这寻常的打骂,与老胡家人对他的打骂是不同的。 这是爱的打骂,而他遭受的,却是虐待。 那时的他,非常羡慕村中的孩子们,就是叶娟,也是他羡慕的对象。 因为他眼中看到的,他们的娘,包括叶娟的娘小吴氏在内,会想方设法地给自家孩子们做好吃的,逢年过节会想办法给他们做身新衣服,哪怕就是旧衣服拆了改下,他也是愿意的。 他常经过村中的大柳树,树下常年坐着一群大娘婶子们,她们一边闲话家常一边低着头忙着手中的针线活,哪怕就是缝补的衣服,都让他羡慕着。 不记得从几岁开始,他就得忙着糊口了。吃的穿的用的,都得他自己亲自来折腾。 去山上挖草药,到镇上卖草药是他后来的主要生计,也是全家的收入来源。 就是这样,他还保不住自己亲手获得的劳动果实。 就因为他那无德的血缘亲娘,还有舅家那一帮极品亲戚的存在。 他们就像蚂蝗一样在吸他的血,啃他的肉。 可他再没想到,她的处境,她的吃食居然还不如他。 可能老胡家为了他家的房子地契,长年累月的虐待他却没想过饿死他。 甚至抢粮时还难得的从手指缝里留下一些他自己挣到的口粮。 最让他与村人震惊的,他居然还上了几个月的学堂。 村里能上学堂的,五个手指头都没有。 他就这么三餐不济、衣着破旧的过了十七个年头。 直道遇上了她,他简直就像是掉到福窝里去了。 他无良舅家在她协助下被一窝端了,包括他恨上天的亲娘。 可他真的没想到,他自己的媳妇儿,从小生活环境居然是那么的差。 从与她在一起开始,她就像闭了壳的蚌,从不轻谈她的过往。 那看起来慈祥和蔼的叶三爷,居然狠得下心对自己的亲孙女不管不问,对她是如此的不慈。 要知道,当初他还小时,他甚至不止一次从他手里获得过吃食。 对他这个外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嫡亲的亲孙女?他左右也想不通。 可事实证明,不是亲身经历过的,真的难道他人的艰辛。 第173章 彼此 他在山上遇到她时,她只有十三岁,却被迫离家山居,过着衣食无着的野人生活。 那可是大山里啊,山里的树多,柴多,野菜多,可豺狼虎豹更多啊! 老叶家人,究竟是存着什么样的心事放着她孤身一人在山中独居? 他呢?在此前虽然觉得她不易,却也很少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反而安心的像个大爷似的,等着她的里外打理。 从与她接触后,他渐渐了解到她的不易,但也只是他片面推敲得来的,她的从前她从来不说。 不得不说,老叶家人极善做表面功夫,就是他当时去问,去听,去访,也只有少数不好的风声,而他们是怎么虐待他媳妇的,居然没有一人亲眼看到过。 想来除了当时的左右邻居,没几人能得知她从前生活的不易。 他也只能从她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去了解她,进而了解到老叶家的为人。 如果去年不是因为婚事,他都不知道老叶家对他们夫妻二人是存了那么大的恶意。 在他们眼中,他二人对于他们来说,可能除了给一笔不菲的聘礼钱,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可能老天爷也不想再折腾他的女孩了,它给她送补偿来了,一个奇怪的能让她活命的空间。 还给她托了梦,无意间让她救了甑家并给她找了个大靠山。 他没帮上什么忙,收益却是最大的。 不然那食铺,那客栈,还有现在住的宅子以及城外的田庄是从怎么来的? 没有这些,他哪里还能上得了学拜得了名师? 她,改变了他穷困潦倒甚而被害的短暂一生。 他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她…… 叶娟:“怎么了?这就吓到了?” 方文博上前一步紧紧的搂着她,“是!吓到了!是被叶家人吓到了! 他们怎么能如此可恶?如此的虐待你呢? 娟儿,你的从前我已经错过了,无法介入了,可就是这样听你说也听得我心肝儿都疼了! 你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我却漠视着什么都没帮过你,反而受你照佛至今,我这个大男人,却如此的无用,总是躲在你后面享受你的……” 叶娟打断他,“你在愧疚?你愧疚什么呢?你打我了?骂我了?还是不给我吃不给我穿不给我用了? 我只知道,在那个时间点遇上你,那是我的缘分。 早了,或者晚了都没用。 因为那时住在山里的我,是真心的害怕。 周围都是连绵起伏的大山,只有我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住在那里。 可只有你让我知道,在这个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记得,在大山里还住着一个女孩。 最起码,万一不幸我遇到了野兽被吃了,还能有人记得,我曾经在那里生活过。 你不知道我当时是多么的感谢老天爷呢,它把你这么一个善良聪慧的的夫君送给了我,还送给我一个如此温暖的家。 当时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傻子,顶着严寒冒着风险跑到大山里告诉我,暴风雪要来了。 也只有你及时告诉了我,我的所谓亲人是怎么联合起来算计我的。” 方文博推开她,眼睑微红:“媳妇儿,你别说了,我真的没为你做什么!” 叶娟笑道:“你这一会儿媳妇,一会儿娘子,又一会儿娟儿的,我在你嘴里怎么有这么多名字呢?” 方文博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他强压下思绪缓了下,这才轻笑出声,他眼里的温柔似乎要溢出来,“虽然读了书,可能我骨子里就是个村民,还是觉得同村人一样叫你媳妇比较亲近。 可在外处事,有时难免要说到娘子,比如说你制的茶,我带到学堂里与胡兄他们分享,他们总会说你家娘子你家娘子的,我也就被他们带歪了,受他们影响了。” 叶娟看他放开了心怀,也就放了心。 她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讲了她穿来后那几个月的生活,却没想到他能以此类推,推出原主从前艰难的处境。 虽然她也同情原主,可她活得太过卑微了。 人既然不在了,再提及又何必呢?徒增烦恼而已。 现在一起生活的,是他与她,只要他们过得好好的也就行了。 之后,二人转了话题,不约而同的不想再聊以前的叶家村,反而聊起了她的空间、她的储存以及未来的打算来。 方文博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娟儿,是不是打官司前,那个甑三就知道你做梦一事了?” 叶娟:“……” 方文博看她表情就知道了,他吃味得很:“他那么久就知道了?难怪他那时那么好心的帮着我找讼师! 还有甑家的状元郎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不然首次见面怎么就对我们那么亲密?他那样的人,一般的事根本打不动他。 还有岳父也早就知道了?不然他怎么可能那么随便就认你做干女儿?还记了族谱! 如果只是因为你的提醒让他们提前卖木耳,避免他们濒临破产,那根本没必要,毕竟你也收了他们不菲的银钱了。” 叶娟怎么也没想到,这男人居然举一反三,这会聪明起来了,还聪明得如此小心眼。 方文博继续:“哼!那个甑三,下次你不准再与他单独聊天了!” 叶娟忍笑,“为什么?他现在可是我的兄长啊!” 方文博哼了一声:“兄长?狗屁的兄长,那就是个没脸没皮的泼猴子而已!他哪里有兄长样了?听到没?以后有什么事先与我说…” 叶娟眼里亮晶晶,笑看着他:“好!” 方文博看着她面如似水的笑颜,心中刚升起的忧闷忽然不翼而飞,也乐了。 这是他的媳妇儿啊,他怎么可能怨她呢?他的这条命都是她的。 第174章 准备 京城新科状元府甑家。 毛雪瑶坐在偏厅里,正听着仆从汇报着刚刚买来的宅子安顿情况。 这次她一共下手四个院子。 其中最大的是一座五进大宅院。 它坐落于权贵集中地,也就是紧靠着皇城的东城区,与状元郎家相距不远,仅隔了一条巷子。 虽然只靠在东城区的最外围,却也是极难买得到的,毕竟这里寸土寸金,卖宅院的却很少,基本上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居所在。 一般的平民百姓,想买到这附近的宅子基本不可能,就是有钱的大商贩,手里拿着大把的现票,也没人会把房子卖给他们。 京城不易居,能住下来的,还得划分阶层,不是一个层别的根本就住不到一起去。 这座难得的宅院,以前是一位老翰林的处所。 不过这位老翰林早已作古了,他的儿孙们也早已分家别居,大多搬离了京城,故而这院子已空置了好多年。 这还是甑从书入京后想方设法打探得来的消息,并在高中状元后找了不少关系才买回来的。 此处将作为毛家在京城里的新居所。 在入京前,也就是毛雪瑶新婚回门时,当时的毛一街还在望树镇上,甑从书就曾与他密谈过。 谁也不知道这对翁婿两谈了什么,当时的甑家人只知道,等甑从书高中进士并定居京城后,海安城的毛家也将同甑家人一起搬迁到京城。 等毛一街返回海安城后,他就不动声色的迅速处理了一批宅院、田庄及地产。 这些产业毛家存量惊人,万一提前走漏风声,极容易被同城商家联手压价,毕竟短时间内大批量投放市场,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势必会对海安城造成不小的影响。 等这些极难脱手的产业抛卖后,毛一街这才让下仆装作不经意间向外走漏风声——毛家要卖商铺,要卖产业,价高者得。 同城不少大商家刚开始还不相信,这毛家好好的卖什么产业? 他们站一边驻足观望,并不敢接手,就怕这个毛老头又玩什么阴谋诡计。 哪知道他们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毛家的好铺子居然被同城的末流商家给吃了,而有些极盈利的产业,居然也被貌不出奇的外来户给吞了。 这些被吞吃下去的商铺产业,所买之人也不存在消化不良现象,他们这才急了。 纷纷准备下场抢夺,可毛家居然又惜售了,十天大半个月的也看不见毛家再卖一个铺子。 毕竟旺铺难得呀! 他们这下真的急了,这毛家究竟想干什么啊? 他们等毛家放消息出来,可左等右等,等得心焦,一直等到毛雪瑶怀孕消息传来后,毛家这才对外放出公布,他们准备搬家。 这好好的搬什么家啊,海安城可是毛家的祖籍地啊。 认识不认识的,均对毛家此举好奇不已。 众人一时摸不透毛一街想法,就有好事的上门打听消息。 可打听到的内容很让人无语,原因居然是毛一街太想他的九女儿了,他不想与他的心头宝九闺女长期分隔千里远。 他说他女儿曾经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现在总算苦尽甘来了,可毕竟离家这么远,想家啊。 他不忍心女儿怀着身孕却还要惦记着家乡,惦记着亲爹娘。 而他也想女儿,可他却老了,也无法频繁的往返京城了,索性决定全家搬到一处住比较自在。 海安城人都知道他最疼那位九小姐,可最疼爱的,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了多年的委屈,被人折腾得去了半条命,如今距他千里远,他如何放得下心? 万一有点事,他真是鞭长莫及了,还不如住到一起去省心。 于是他武断的决定了举家搬迁。 作为大家长,他的决定没人敢有异议。 消息一放出来,举城介惊。 不少人纷纷说他就是个傻子,疯子。 说得最多的,说他不仅疯傻了,还老年痴呆了,不然怎么可能为了个出嫁女,就做出背井离乡抛弃祖宗基业的事来? 他现在孬好是海安城的首富,在这里跺个脚也能让全城抖一抖,可搬到京城去,就毛家这样的家底,哪里还够看的? 可你急也没用啊,人家就是这么的任性。 反过来一想,这毕竟是毛家的家事,与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也就过过嘴瘾而已。 还有一小群人,听说他真的要搬家,那真是恨不得放炮欢送。 他们就是海安城里的商户们,被毛家欺压多年了,就像一座大山压着他们,压得他们一直出不了头。 在毛一街带领下,毛家掌控了海安城经济几十年,是不少行业的龙头,他们都被打压怕了。 只要是行商的,在甑家面前就别想抬起头来。 如今毛家要走了,他们不欢送什么时候欢送? 这些人里,就数夏家最为高兴。 可毛家毕竟号称海安城首富,家大业大,在短期内更不可能把所有产业全部处理得了,故而他们准备到年底或明年春再迁居京城,这要比甑家晚上几个月了。 其他入手的三个院子均在城南,仅靠着城东,不少官吏仕绅都居住在此。 其中一个三进院子,是给叶娟他们准备的。 还有一个二进、一个四进院子,算是毛雪瑶的投资了,也防备着以后用得到。 第175章 迁居 建元二十二年十一月,即将走出青山郡的官道上迎来一队颇为壮观的队伍。 光运行李的马车就高达六七十辆,再加上载人的马车及护卫随从,差不多得有三四百人。 此刻,方文博与叶娟一行人也在其中,他们跟着甑家搬迁的队伍已出行了十来天。 考虑到甑老夫人年纪大了,今年以来也多次小毛小病,领队的甑从安安排这个行程时就比较宽松,每日也就赶个四五十里路。 如若官道难行或天气不佳,他们不仅会降低行程,甚至还可能就近找个城镇停车休整一两天。 此刻方家马车内,叶娟正无聊的靠着方文博闭眼休息。 这是她首次坐这么久的马车,虽然走的是官道,却也难行,毕竟大部分全是石头子铺就的马路,再加上马车轮胎没有防震措施,颠簸就很厉害,她感觉她浑身的骨头都被颠痛了。 “坐着难受,要么你躺下来休息?” 方文博看她累得慌,劝她躺下来说不上要好点。 她虽然靠着他,可空间有限,她也得歪着身子,短时间还行,时间一长肯定受不了。 叶娟:“我没事,再难受也没奶奶难受,她老人家这几天脸色都不太好看,我看还不如跟爹建议停下来修整几天,先给奶奶养好身子再说,赶路也不急在一时。” 她的话刚落,车外就传来虞雍禀报声,“少爷少奶奶,刚三爷派人来通知,前方五里有个集镇,到了集镇就停下来休息,今天不走了。” 方文博:“知道了。” 他又转向叶娟:“你看不用烦心了,岳父他们会考虑的。” 可能要停下来休息了,大家反而兴致高昂一扫疲累,一路说说笑笑,不过一刻钟就到了目的地。 乌平镇是青山郡最北边一个较大的镇子,仅挨着太昭郡的乐安府高庐县。 它是南北咽喉要道,人口稠密行商云集,长年累月都比较繁华,比望树镇大得多了。 此时恰到午时饭点,各个酒楼门前都人头攒动,生意很是兴隆。 甑家一行人人数较多,一进入镇子就引来各方人马关注。 整个队伍人多,全部住在一个客栈比较难,故而刚一入镇,方文博就找到甑元枫,想与此前一样提前与他们打个招呼与他们暂时分开来住,等住下来后他们再过来拜见老太太。 没想到甑元枫却没同意,“乌平镇我们有宅子,你们不用另行投宿了,就跟我们一起过去就行。” 叶娟听后咋舌。 出行也有十多天了,他们真正在客栈居住的也不过五六天,余下的全住在甑家所买的宅院里了。 也不知道他们家是不是在通往京城的重要集镇上都买了宅子,甑家这个家底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因为提前派人前来通知过,故而叶娟他们到达乌平镇的甑家时,热乎乎的饭菜早就准备妥当了,就等着人员到位直接上桌吃饭了。 与往常一样,主子两桌,余下的护卫侍从丫头婆子们,另外摆个十来桌。 十五岁的庶长子甑易、八岁的次子甑铠与方文博他们一道,坐到了主桌上,其他小点的孩子,由乳母照顾着另摆一桌。 因为老太太脸色不太好,大家也就没怎么闲谈,默契的快速吃了午饭,就各自散了。 因为舟车劳累,叶娟他们也没精力再出去闲逛,直接找到自己屋子洗洗休息了。 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 叶娟忽然记起来一件事,“小方,亏了啊!咱们忘记处理叶家村你的房子了。” 方文博听后默默看了她一眼,“早就处理好了,前年进城时我就委托村长处理,谁家要买直接出十两银子,可惜到现在也没寻到买家,先这么放着。” 叶娟:“……” 这里的人对于风水一说还真是看重,再这样下去,方家那好好的大瓦房及数间木头房子就得废了。 毕竟再好的房子也得有人住,得有人气,一直没有人烟岂不成了鬼宅? 出发前,他们把自己住的房子卖了。 对外报价是九百两,最后被隔壁的云家买了去。 方文博并没有多要,就在买来的基础上加了五十两银,最后一共卖了八百五十两。 这多加的五十两一点儿也不高,毕竟他们入住后添了不少新家居,还对房子进行过一次大修整。 如果卖给别人,九百两他一个子儿也不会少。 可他耐不住云家的磨,是的,磨! 云家与他们家本就没什么往来,甚至算得上交恶了。 平时见面话都说不上,可在他们家放出卖房信息后,他们就贴了上来,居然一日数次的登门要买房子。 似乎他们两家从来没有交恶过,甚至于他们两家还一直交好着。 方文博与叶娟二人烦不胜烦。 气骂用不上,毕竟对方一直是笑脸迎人。 让他们吃亏也谈不上,八百五十两卖了他们也不吃亏也没赚钱。 对方能磨,可他们耗不起,谁有空没事爱折腾? 最后也考虑到对方确实需要房子。也就答应卖给他们了。 毕竟谁买不是买呢? 家里的重要钱财都被叶娟提前收空间了,大件橱柜她不要了,不少是曾经的主家用过的,她本就不爱用别人用剩的。 结婚时方文博买的衣橱她没看上,也就便宜云家了。 收拾收拾,最后他们家收拾六辆马车的货物来。 主要是粮食居多,还有吃穿用等物。 家里的存粮她不可能在人前平白无故的变没了,只好带着了。 如果卖了,到京城后还得再买回来,这一卖一买可得损失一大笔钱,还是与甑从安商量后她才考虑带着了。 他们家另外一个资产,城外八十亩田庄,方文博直接找到了高家,八百两一口价,不要他们就留着了。 田地是这个年代最重要的资产,那个田庄本就行情不错,高家此前甚至还想着夺了去。 如今方家报价比前一个东家直接多报了一百六十两,他们想要却压不了价,最后还是咬牙切齿的买了。 想他们高家,在海安县称霸这么多年,这还是首次如此这么憋屈的多花了银子买下了这个田庄。 曾经的东家按八两一亩地出让,他们嫌贵还想着压价,结果被方家结了胡。 如今这个不起眼的田庄,却成了整个县里的香饽饽,他家如何能放手? 可现在,他们却按十两白银给买回来了,他们高家何曾如此倒赔过? 可不管如何,这生意最后还是成了。 第176章 惊 所以,海安县对于方叶二人来说,除了留在那里的钱夫子及甑家三姐妹,已没什么牵挂。 晚上,大家又凑在一起简单的吃了饭,还是早早的回房休息了。 越向北,天气越冷,没人想在这么冷的天到外面溜达去。 此时室外寒风刺骨,虽然还没下雪,却早已入了冬。 更深人静时,叶娟忽然被一股凌乱的脚步声给惊醒,她连忙坐起来。 枕边的方文博早不见人影,此时室内只有她一人。 “黄妈?黄妈?”叶娟连忙叫人。 可外面这会反而寂静的很,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由得有些害怕。 这半夜三更的,怎么回事啊?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夏荷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少奶奶,赶紧起来,出大事了!” 叶娟赶紧穿衣下床,忙不迭的问:“怎么回事?” 夏荷一边帮她收拾一边凑空整理房间内贵重物品,“外面来了一群兵爷,好多人,少爷本来想去看看的,半路又返回来让奴婢进来服侍少奶奶起来,他自己又去前院了。” 叶娟不由一惊,“哪里来的军爷?” 夏荷:“还不知道,少爷让奴婢先叫你起来并收拾好东西,黄妈他们已经去收拾咱们带来的箱笼了。” 叶娟这几年虽然挣了不少钱,却没买多少首饰,还不如甑家几位长辈及姐姐们送的多。 他们夫妻二人这几年挣的家底不少,她怕银票不稳妥,早在海安县时,就被她换成了黄白之物,被她锁在一个箱内放到了空间里。 如今明面上的家底有两万多两银票及一千多两白银,锁在了一个大箱子里。 夏荷这会很着急,刚才黄妈告诉她,无论如何要护着少奶奶,还要护着这个箱子。 可这么大一个箱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存了值钱的东西,她要怎么护啊? 也不知道这帮军爷是哪路人,居然明目张胆的带着人上门来闹事。 叶娟打开箱笼,把银票全收了,银子又收了大部分,这才跟着夏荷出了门。 等她到院子里时,她发现除了甑老夫人、甑太太及卢妈,其他人都到了。 院子里人很多,却也很静。 她进来时,甑元枫话音刚落,正等着对方的答复。 她抬头看向院里,率先入眼的是位四五十岁的将军。 此刻他身着铠甲,在他那壮如塔的身高映衬下,存在感及强,给人一股压迫之气。 她仿佛能嗅到一股杀气。 对方似乎对甑元枫的话并不买账,“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昨天是昨天的规矩,今天是今天的规矩,还请甑老爷不要让在下为难,交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不然可别怪潘某不客气。” 叶娟看对方态度比较蛮横,对甑家并不买账。 虽然不知道前面说的是什么,可想来也不外乎钱财。 甑家这次搬家,所带值钱的可不少,看来这是被盯上了啊。 如果对方真的如此打算,那甑家此次可得贴上血本。 贴上血本?这可不行,她早就与甑家绑在一起了,她既然有能力就得帮上一把,坐视不理她良心无法接受。 她是最后进来的,又仅靠着门口,于是趁人不备,她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看见她出去的,除了方文博、甑从安,还有那位潘将军。 潘宏也不以为意,一个小娘们而已。 第177章 泄露 出了院子,叶娟撒腿就跑。 除了刚刚的院子,后面并没有军爷进来。 她快速跑到甑老夫人院子,看到甑太太连忙低声对她说,“娘,快,哪里有值钱的赶紧告诉我!” 甑太太已经知道外面是怎么回事,对方深夜闯入就是为了他们家的钱财。 如果来个两三百人,说不上他们还能拼上一拼。 可听下人说,他们现在住的整个宅子都被人从外面围起来了。 来人数量不少,不下于千人。 这哪里是能拼的? 她没想到,荣王余容居然会如此不顾及名声,这岂不是明着要造反了。 此刻她心里非常不安,就怕钱财散了也讨不到好。 “娘!你快点啊!”叶娟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发呆。 甑太太回过神,“值钱又如何?对方要是下了狠心,咱们家的钱财都保不住。” 叶娟看屋里除了站在床边的卢妈以及昏睡着的甑老夫人,再没了他人,她直接拉着甑太太到了一边,对着她指着桌上的水壶,“娘,你看!” 甑太太只觉得眼花,不过眨眼功夫,桌上的水壶居然不见了! “你!” 她惊讶的看着她。 叶娟点点头,“娘你别问!现在是收东西要紧,我收了没人能找得到。” 甑太太强压震惊,也顾不上她哪来这个手段了,赶紧拉着她直接向外走。 几个喘息功夫,二人就来到了她与甑元枫的屋室,“娟儿快,这些全是银票、地契等票据。” 叶娟也不细看,只要她说的就跟着收。 当然也不能全收,为了伪装,留下了两万多两的现银及三万多两的银票,还有品相一般的首饰。 不仅甑太太屋里,就是甑从安的也没放过。 不过那家伙比较谨慎,他屋里现银不多就一点散碎银子,明面上的银票却有几千两。 如果平常情况,他可能就随身携带了。 紧接着,又跟着甑太太到了厢房里,把从甑家带来的数个箱笼全收了。 叶娟也来不及细看是什么,反正对方说收她就收,一晃眼十来个箱子就不见了。 甑太太震惊得都无法形容,不过她忽然想起来,“娟儿,万一他们一直跟着咱们,知道箱子的数量,这可就对不上了啊。” “这好办!” 叶娟说完,又把箱子放了出来,让她开了箱笼,她跟着清空,之后直接用她空间里的粮食填了进去。 甑太太眼睛睁得贼大,她无法理解这究竟是什么仙法。 她下意识的捂住嘴巴,就怕惊叫出声。 这时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不好!他们人过来了,咱们走,可不能留在这里。” 甑太太这时再不是平日里优雅的贵妇人了,反而像个短跑健儿,拉着叶娟绕道从厢房离开。 二人又偷偷的返回到老夫人屋里。 卢妈虽然奇怪她们母女二人怎么老是出来进去的折腾,可她也没功夫细看。 老夫人这两天身子不大好,不仅感冒还发低烧,这会真昏昏沉沉的睡着。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卢妈心里很着急,她就怕老夫人这会醒过来再受到刺激。 可怕什么就来什么,眨眼间,室内就闯入一大批军爷。 他们看到什么值钱的就拿,没找到值钱的就翻,动静搞得特别大。 老夫人只是昏昏沉沉的睡觉,这么大的动静也把她惊醒了。 “你们……”她睁眼就看到屋里的凌乱,还有这一帮如土匪似的军爷就知道出事了,她心里一急,人却跟着晕了过去。 卢妈吓得尖叫,“老太太!” 甑元枫等人还被困在前面院子,此时是鞭长莫及。 卢妈的叫声虽然大,却也传不了多远,可他们也能想象得到,这帮如土匪的兵丁闯进去,老太太别想安生了。 “爹!”甑从安刚才就想反抗,可被甑元枫强压下来,他这会被强压在这里,急得很,也很不甘心。 如果没有妇孺,他早就出手了。 他这次带来的人不少,壮丁就有两百来号人,可惜那么多的妇孺他无法护得周全。 对方是军队,妇孺们如何能抗衡,岂不是以卵击石? 他也明白,对方没进来就杀人,那就表明是为了图财。 钱财被夺还能挣回来,可命拼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甑从安憋屈得很,他怕他奶奶会出事,还有他的娘。 第178章 意外之人 不说前院里甑元枫等人的气急暗骂,只看此刻的甑老夫人院里。 卢妈的尖叫丝毫没能引起闯入军爷们的关住,他们反而更变本加厉的在这个屋子里倒腾。 甑太太与叶娟二人却不能不问,听到卢妈声音不对,立马冲向老太太,却在离床仅几步路时被人拦了下来。 甑太太怒道:“各位军爷既然想抢钱财那就拿去,还请手下留情放过我家老太太。” 没人回应她,却有人把他们母女二人推向了一边,省得她们立在中间碍事。 屋子里的兵丁们继续翻找值钱的货物,如找到值钱的小物件,就直接揣怀里了。 甑太太着急却没办法,此刻老太太的床里床外也都有兵丁搜查了。 只有卢妈仅仅握着老太太的手,任凭身边的兵丁推来撞去她也不放开。 她陪老太太大渡过半生了,她希望老太太此刻能挺过去,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屋里被翻了半刻钟,实际找出来的贵重物品并不多,金银更少,也就几百两银子。 这让这群军匪急了! 他们这么多人折腾个半天,就找出来这么点银子,这还不够塞牙缝的,怎么上交? 于是其中一个像领头的军爷上前一步指着甑太太,“银子呢?一个大户人家出行,怎么可能就这么点东西?” 甑太太怒斥:“你眼瞎呀!没看到这是老太太屋子呀!她一个生病的老婆子,出门在外,怎么可能放那么多银子在身上? 如今她被你们气得生生晕了过去,你们却还不让我近身查看,你们还有人性没有? 这可是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还是个生病的老人! 你们是兵,是兵啊!现在却行这土匪的勾当,难不成拿了银子不算,还想要我们的命不成?荣王就是让你们如此行事的?” 这位兵爷听了她这话却没什么异样,不过却也对她另眼相看。 这屋子早就被围起来了,与外院的人并不互通,她居然能猜出他们是荣王的人马,这里可还是青山郡范围。 看来她家也不简单,也不知道潘将军是怎么个说法。 不过他们既然敢深夜上门,图的就是钱财,现在却告诉他没钱,他怎么可能放过她们? 他放了她们,那谁来放过他? 荣王早就下了死命令,凡经过此处的大型商贩一个都不放过,必须留下身上的所有钱财,货物却可以放行。 他虽职位不高却也行伍多年,看得很明白,荣王如此明白张胆的行事,这怕是要挣上一挣。 可他就是要挣,却缺钱得很。 就这一年多的空子,荣王就养了两万多的人马了。 他有食邑,可他没人马啊! 荣王是当今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本来没有问鼎机会,可谁叫当今没后呢? 现在与当今血缘最近的也就荣王三人,当今上位后,还活着留下的王爷,也就剩两兄一弟。 将近五十并生来就有残疾还远在天边的安王余赫。 当今的长兄,已五十出头同样远在天边的庆王余舒。 还有就是他现在的主子,今年只有二十三岁的荣王余容。 荣王在兄弟排行中最年幼,大行皇帝老来得子,最为疼爱。 不仅封他为荣王,还要他荣宠一生,把距京只有几百里的太昭郡赐给他做了封地。 太昭郡,自古以来是进京的咽喉之地,是京城的南大门,也是京城的粮仓所在,更是个富饶之地。 可大行皇帝却把它送给了小儿子做了封地,这荣宠可为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也不知道他对当今有什么想法,居然在当今即将即位时来了这么一手。 如果不是他年事已高,当今是否能上位那可真就另说了。 可惜,他再疼荣王也没用,谁叫他投胎太晚呢? 当今上位时,这荣王还是个奶娃娃,皇位对他而言那是梦里的事。 可谁也没想到,如今的皇帝,居然会没后。 已年近四十的建元皇帝,膝下居然只有三个女儿。 这在荣王看来,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他觉得,他们都是余家的子孙,他哥做得了皇帝他怎么就不可以?这叫天道好轮回,谁叫他没儿子呢? 可想起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荣王没钱,也没什么人脉。 毕竟他的父亲去世那年,他还不到三岁。 一个刚断奶的奶娃娃,母妃还是宫女出身,能看上他的大臣除非眼瞎腿瘸了。 当初就是赐他这个封地,据说还被大臣们竭力反对过。 如果不是大行皇帝一意孤行,这封地可能就与他没什么关系了。 荣王如今虽然有个京城粮仓的封地,可他到这封地也就是这两年的事。 皇帝一直拖着他的婚事,一直拖到他二十岁才给他赐婚,婚后还被他拿各种理由又留在京城一年多。 这太昭郡的赋税,此前可是一直掌握在当今手里。 满打满算,荣王拿到手的也就是这一年的食邑。 就是如今入藩了,他除了享有郡内食邑,却没有任何的治民、治事、治军、开矿等权利。 一句话,他虽是个藩王,可他每年除了治下的食邑,其他什么都没有,与个大地主似的。 要不是当今曾公开场合说过,下任皇帝有能者居之,他估计他这位主子也不敢如此行事,毕竟他有参考人物,参考的还是另外两个兄长。 他们两个不仅送聪慧的儿孙到京让当今挑选,还做了另一手准备,在治下明着暗着养兵以便后续行事。 荣王年纪小,儿子才会走路话还说不周全,就是送去也没用。 可他小也有小的好处。 可以说,荣王是当今皇帝亲自教养长大的。 在当今没有子嗣的情况下,他完全有可能被册封为皇太弟。 因为平时这位皇帝对荣王还不错,这就让荣王有了底气,行事也就有点无惧了。 可再有底气,再无惧,也得有钱,有了钱才能有人,有兵马。 不然他就是上位了,也没人可用,被人架空倒是有可能。 领头的兵爷是荣王的亲信,他听了甑太太这话,觉得她说的也有可能,“既然你说老太太没钱,那你就领我们去找钱来。” 甑太太:“你……” “谁说老太太没钱的?这甑家老太太没钱,其他人也就更没钱了!” 随着声落,从院外走入一个人来。 来人不矮,却很瘦。 他身着一身铠甲,可这铠甲穿在对方身上,就如稚儿穿大人衣服一样吊着,不伦不类。 叶娟没见过对方,可甑太太却觉得,来人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可这会她情愿从来就不认识他! 第179章 长子嫡孙 来人慢慢地踱步迈入屋里,又慢腾腾地拉了把椅子似看戏一样坐了下来。 看他神情,似乎颇为愉快。 “我说屠千夫,你倒是快点儿啊,潘将军可还等着你呢! 这家人我知道,老太太很有钱,其次就是这位夫人,你到她屋里一翻准能找到值钱的玩意儿。” 被称为屠千夫的军爷没功夫理他,他反而催着甑太太:“我知道夫人是个聪明的,既然是个聪明人,还是理智点尽早把钱财拿出来,可别拖到最后人财两失,那可就不明智了。” 甑太太此时却没功夫听他的劝,她反而被进来的人气得浑身发抖。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亲儿子,有一天会带着土匪似的兵丁们来抢自家的钱财。 是的,此刻坐在她对面看她笑话的,居然是甑家的长子嫡孙——甑从辉! 她怒瞪着甑从辉:“你个不孝子!居然带着外人来抢自家的钱财,你难道不知道这钱财是你爹耗时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一个一个铜板积累起来的吗?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真正是猪狗不如! 我们养了你二十多年,就是养条狗也会摇个尾巴,能看个家护个院,养只猪能卖点肉换来钱,你呢?你给甑家带来了什么? 从前你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如今更是厉害,直接带人上门抢劫! 你个废物,我恨不能在生下你时就掐死你,省得祸害咱甑家满门!” 叶娟听甑太太这话大吃一惊,她瞪着来人,这厮居然是甑家的不孝子甑从辉? 而屠千夫也吃了一惊,他真没想到,这甑从辉居然是这么一个浑人。 这次他被潘将军带着上门抢财,听说还是甑从辉建议的。 带人祸害自家还真是少有,这还是个人吗?这家伙居然这么傻? 今天偶遇这么大一群人,荣王本来还有点犹豫的,他想放过甑家这支队伍。 毕竟这甑家的队伍不小,连着主子带仆从,都有三四百人了,特别是护卫,一看就是哪个大户人家陪养出来的。 虽然他在封地不远处抢人钱财,可他也怕遇上的是哪个世家大户。 这些世家门阀,目前的他是万不敢得罪的,毕竟他没什么根基。 以后他就是做了皇帝,也得需要这些人的帮衬。 他不敢轻易得罪他们,就是如今的皇帝也是。 可甑从辉却告诉他,这一家他放心大胆的去抢,因为这家最高的官目前也就是个从五品,在京里京外都没什么底蕴,除了有几个钱其他什么都不是。 荣王问他怎么知道的,他居然厚着脸皮说,他帮着荣王抢知底的仇家钱财还有什么风险? 此时的甑从辉,他嚣张至极,甚至还翘着个二郎腿对甑太太道:“你们不是早就把我驱逐出去了?既然不是一家人了也就别说一家话了。 屠千夫,他们甑家是从商的,十万两银子此刻出门在外不一定拿得出来,可两三万两还是没问题的,不信你去搜,就搜她屋子里!” 甑太太被甑从辉指着,气得都要晕过去。 叶娟及时扶住她,“甑从辉,你这个没良心的不孝子,居然带人欺辱自己的亲娘,你还是个人吗?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甑从辉轻嗤一声,“这哪里来的野丫头?滚一边去,爷说话也有你插嘴的地方?自己掌嘴!” “吆!甑大爷口气不小嘛!” 甑从辉一听这话,立马如猴子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急步躲到了屠千夫身后,瞪视着屋门口。 叶娟循声望去,原来是甑忠来了。 从出发以来,她就没见过他,她还以为他被留在了望树镇上,毕竟甑勇等人也被留下来处理甑家余下的产业了。 此时的甑从辉很怕被揍,他居然又遇到这个杀千刀的犟驴了。 在甑家他有三怕。 一怕甑元枫,常常家法伺候他。 二怕甑忠,他虽然是个仆从,却会被甑元枫安排动手揍他。而且他揍他,从来就不因为他是个主子就能轻饶他,下手狠着呢。 第三个,那是又恨又怕,居然是小他十四岁的弟弟甑从安。 这甑从安在他眼里从来就不是弟弟,而是个恶魔。 小时候他还可以想骂就骂,背着长辈想打就打。 可自打他十岁起,一直被他欺负的甑从安就一去不复返了。 他得了甑忠这个走狗,甑从安让他向东这走狗决不会往西,听话得很。 之后甑从安又跟着甑忠学武,他就再没能力欺负他了。 其实打他七岁起他就基本欺负不到对方了。 那小子机灵得很,七岁前被他揍过不少次。 知道还是小不点的他打不过他,所以一看到他就躲,躲不过了也只有被揍的份。 可等甑从安五岁后,他就跟着府里的武师傅们学武了。 自那以后,他虽然还能通过成人优势打败他,可慢慢地他就发现,自己虽然揍了人,却也得被对方狠揍一顿。 甑从辉是个欺软怕硬的,更是个怕痛的,他如何甘心自己一直被人揍? 于是他想让奴才们出手。 可府里的奴才哪个不是人精? 第180章 祸根 谁不知道甑从安是甑老爷的心头肉,是甑家大房的希望,他们敢上手揍正在得势的主子?还要命了? 虽然仆从们背地里都知道,甑从辉一直在欺负小主子,可他们就是知道也不敢瞎说,这甑从辉毕竟是甑家的长子嫡孙,以后这大房家产落在谁手还不知道呢。 而且这毕竟是主子兄弟们之间的事,他们没权力也没能力去制止。 更何况甑从辉下手也是有数的。 他不敢揍狠了,更不敢在明显处留下伤疤,也就是三不五时的找小主子发泄发泄而已。 特别当他被骂而甑从安却被甑元枫宠着爱着时,他尤其想找机会狠揍弟弟一顿。 而甑从安也是个倔的,就是被揍了也是一声不吭,从来不向父母奶奶告状。 他明知打不过却从不畏难,哪怕这次比上次多绕甑从辉一爪子也觉得自己进步一点了。 甑从安自出生开始,就一直是甑从辉的出气筒。 可在他十岁时挨揍的人却掉了个位。 甑忠是武学奇才,甑从安也不遑多让。 因为甑从辉的打骂,成就了甑从安对武学的爱好。 他自小基础打的牢,等甑忠调到他身边后,他的武学更是一日千里。 甑从辉反而成了他的沙包,成了他的拳脚对象。 只要他一犯事,就被甑从安逮着向死里揍,甚至他还常常当着甑元枫夫妻的面揍他。 甑元枫夫妻二人就像没看到他被亲弟弟揍一样,居然还能有心与甑太太在一边有说有笑。 可能他们觉得一个十岁的小孩,就是再揍人也不会让人疼得多么厉害。 这让甑从辉心里愤恨不已。 对他来说,甑元枫夫妇从来就是个偏心眼,以前偏心甑从书,可自从甑从安出生后就换着偏了,特别是甑从书出意外后,偏心得尤重。 他们对他,那绝对的是母不慈父不爱。 老太太也是,见了他除了骂就没其他事了。 在他眼里,甑家几个掌权的长辈们对他一直不公平。 仆从们也会看人下碟,对他表面敬着,背地里却骂着他无能。 他们既然对他如此不公,他还要这样的家人、这样的家族何用? 他们挣的钱财也不会用到他身上,他还不如乘机送出去。 送给荣王,好歹算个人情,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算是他对荣王的投诚。 甑忠不知道甑从辉是怎么想的,可对他来说,这个蠢货就是再想什么也与他无关。 这人就是个扶不起的甩货,自来就是废物一个,他的脑回路也与众不同。 甑忠:“屠千夫,你去问问潘将军,如果只是想要钱财,可以! 可如果你们把事做绝了,不给我们活路甚至闹出了人命,那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刚才我从前院过来,老爷说了,这次没带什么银子,带的箱笼里的东西全部是送给咱们二爷的家当。 一万两你们不同意,刚才老爷发话,再加五千两,如果潘将军还是不同意,那咱们也比划比划。 我们是有老幼,可荣王也有儿子不是?你们有把握把我们全灭了没漏网之鱼?你把话带过去,我就坐这等着。” 说完,他抬手轻拍向身边的椅子,这椅子就在众人眼面前被他拍成了碎末。 这可是紫檀木所制啊! 屋里众兵丁心中一颤,这要是拍到他们身上…… 屠千夫面色也变了,他强制镇定,静默了一会才指着一个人,“你去!问问潘将军去!” 被指之人连忙跑出去找潘宏。 紧等慢等,又等了一刻钟,刚才出去的小兵这才又跑了回来。 “屠千夫,潘将军有令,撤退!” 屠千夫立马带人准备退出去。 甑从辉见状,紧抓着屠千夫不放。 他一边走一边用眼尾偷偷观察着甑忠,就怕这厮突然暴起来揍他。 他小心的提防着,一直出了老太太的屋子,掉头见甑忠没跟上来,这才放下心撒腿就跑。 他不跑不行啊,前面还有他怕的另外两个狠人。 万一遇上了把他抓起来,他脱层皮都是轻的,就怕被打残了,还可能因为今天这事,从此关了他都有可能。 不等人全撤了,甑太太忙上前察看老太太。 晕过去的甑老夫人早就醒了。 只不过等她醒来听到甑从辉的声音并看到他所做的事时,她又伤了心。 这个孩子真的废了,没救了…… 第181章 损失 这场半夜惊梦,最终以甑家损失一万八千两现银外加甑太太的不少首饰而告终。 本来露在外面的现银有两万多两,还有三万多两的银票及普通可送人的首饰。 银票虽没让叶娟全收起来,却也比现银好藏得多了。 当屠千夫与甑从辉留在甑老夫人这里折腾时,潘宏正领着另外一批人挨个房间的仔细搜罗着。 而当屠千夫派人过来询问时,他们正搜刮着甑太太财产且正处于最紧张时。 当时房内留下来两万多两白银,这可不是小数,重达两千多斤了。 这些银子都用银庄专用箱子封装起来,一千两一箱,一箱约一百斤重。 这二十多个箱子叠加起来颇为壮观,他们一进室内就发现了。 潘宏开箱确认全是银子后,极为高兴,为防意外,他立马命人抬走。 他这时可不记得之前与甑元枫讨价还价的是一万两还是两万两了,只要下手快,这些银子抢到了就是他家王爷的。 他这里正一边命人抬箱一边搜刮着房内其他值钱玩意时,本该在前院的甑从安却领着一帮人过来了。 甑家这次可是搬迁,值钱的家当全带上了,将近百万两的身价。 这一箱一箱的向外抬,潘宏这是想把他们甑家搬个底儿朝天? 此前他不动,是因为这次搬家,只有他一个人武力较强。 带着的护卫虽多,可多数人也只是寻常的护卫,他真正的亲卫此次也就带了七八个。 有这些护卫,寻常的山小可以应付,可现在他们面对的却是荣王。 如抖起来,他们从旁协助还行,可要想在上千人包围中护好他的家人并不伤及丝毫,他就不敢保证了。 他是能打能拼,可也只有双手双脚。 当他与人打得难分难解时,谁来统筹全局? 现在甑忠来了,他也就有底气了。 荣王位尊,还是位亲王,正常情况下他遇见了得顶礼膜拜,他不能也不敢轻易去得罪他。 可他现在也只是个亲王,还没做上皇帝呢。 现在的皇帝可是他哥,还是建元年间,他再明目张胆的想要银子,也得顾及他哥的皇权,还有他自己的脸面。 除非他现在就反了,可惜他没胆也没这能力 他甚至不敢在自己封地行这抢劫一事,只敢跑到隔壁郡夜深人静时来强取豪夺。 甚至,他面都不敢露。 这样的人以后有什么能耐? 他派人行事时也不打听清楚,这抢的究竟是哪一家。 当潘宏被甑从安拦下来时,房间内的箱子已被抬走大半,至少在甑从安眼里是这样的。 他一时气怒交加! 他们甑家大房的家产可都在这里了! 这个房间原本藏有七万两现银三万两黄金,还有十几万两的银票,得有五六十箱。 可如今呢?就只剩下三箱! 这荣王太欺人太甚! 这是不给他们甑家活路了啊! 于是他上前一脚踢飞正要搬箱子的两个兵丁。 潘宏见状也不含糊,只面迎上去。 在潘宏心里,就这么一个乳臭未干毛还没长全的傻小子,居然如此不识抬举,那他就代替甑家教训教训他。 可惜,他这想法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 他虽然比那踢飞的兵丁强些,可也就是强那么点点,两招未过,他也被踹飞了…… 他不可置信的艰难的爬起来,如噬人野兽般凶狠的盯着甑从安。 “去!给老子把人全叫进来!” 他的那些手下,本还兴致勃勃的观看他们壮如牛的将军是如何吊打这个娇公子的,可不想仅一个照面,他们壮如牛的将军就被人给打趴下来了。 众人傻眼,正吆喝着的大嘴大张着,目瞪口呆的盯着现场,寂静无声。 “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把人都给老子叫进来!这院子里一个都不放过!” 潘宏一向刚愎自用,却又好大喜功。 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他带领的众亲卫们的面,丢了如此大的脸,他如何不恼羞成怒迁怒他人? 他恼,甑从安还怒呢,两方一触即发。 正在此时,屠千夫派来的兵丁急冲冲跑过来了。 他没注意到室内情况,看到潘宏立马拉着他到一边耳语几句,之后站到一边等吩咐。 当潘宏听说对方又空降一位武艺奇高且能徒手毁木成屑时,他默了,皮也紧了。 平时他会自夸海口,谁谁不如自己,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这一身功夫,骗骗手下这些兵丁还行,可真遇到功夫了得的,他那是吃不了兜着走。 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可让他现在就这样退出去,他如何甘心? 武力不如人以后他拿什么服众? 如何再靠强硬态度领着这帮兵丁们? 现在他要是退了,那就表明向对方屈服,与战场上不战而降有何区别? 这对于他这个刚升上来的五品偏将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本来他今天出来是想露一手的,哪知道还没露他却输给了一个毛头小子。 他一时难堪得默不作声。 这过来传话的小兵也是个聪明的。 他虽然不知道此前这室内发生了什么,可根据现在这剑拔弩张情况,估计双方交上手了,而输的一方,极有可能是他们这一方。 现在让将军退了,可能缺个台阶? 可要是将军不退,那边新来的武功多深谁也不知道,说不上他的小命也得搭上了。 虽然他不够格,可还是硬着头皮插话,“将军,今天出来时因为您走得快,贾将军找您没找到,说让小的通知您,亥时集合,您看?” 潘宏盯着他看了几眼,只盯得这个小兵汗毛直竖,心里像打鼓一样砰砰跳。 潘宏也知道再拖下去他说不上要吃大亏,这高手与普通的护卫不同,常听说他们杀人如无形。 为了自保,为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他也不得不退了,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好!你小子有种!老子是没你手脚厉害,可老子毕竟是带兵的,也不怕你,咱们要的是统筹打群战。 如今既然你家那边说,一万五千两银,我认了!刚才一共搬出去十八箱,多出来的三箱三千两,就当是你们甑家孝敬我们王爷的新年礼。 好了,你去通知屠小子收队,走!” 甑从安被他这么一说也没反对。 刚才来前,他贴身随从暗中记录下的,他们确实是搬了十八箱,还是白银的外箱。 可他知道数目对不上。 刚进来时他一时情急,他亲自带人搬进来的几十箱黄金白银就只剩三箱,任谁碰到脑子也会发蒙。 可这会他才觉得不对,既然对方只搬走了十八箱,那余下的箱子昵? 还有他娘那些贵重的珠宝首饰呢? 那些珠宝首饰的箱子与钱庄箱子可不相同,那是他另外找人定制的,就怕搬迁途中碰坏了。 可他的人却说,没看到那些箱子被抬出去。 这…… “三爷,忠哥说老太太刚才晕了……” 随从话还没落地,甑从安就不见了。 这时候他最关心的,当然是他的奶奶。 如果不是因为他奶奶年老体衰,他早就对抗了。 第182章 惊后 当甑从安来到老太太房里时,老太太正伤心着呢,卢妈给她抹着眼泪。 老太太本就疲累还拖着个病体,如今又新添了惊与悲,一下子把她给击垮了,坐都坐不起来。 叶娟立于一边也帮不上忙。 她就跟着甑太太偶尔搭两句嘴一起劝着。 可人处于伤心时,他人不劝还好,越劝反而越起反作用。 别人劝说再多也没用,还得她自己放开心结。 甑从安进来时,叶娟趁机溜了出去,方文博也顺势跟上了。 刚才她帮甑家藏东西那是迫不得已,现在安全了她得恢复原样。 她得做些补救措施,万不能把自己秘密大白于天下。 …… 天快亮了,可厅堂里,甑元枫与甑从安、甑忠等人正商量着事情。 甑家这次在乌平镇损失不小,差不多是前几年整一年的全部收入了。 按理既然出了这事,他们应该天一亮就立马赶路,难保不会再次被人盯上。 可因为老太太缘故,他们这群队伍不得不滞留下来。 可留下来问题更多。 他们人多货多,全滞留此处不说其他的,就是日常消耗也是个大问题,更不用说年关将近,他们几个有要务在身了。 故而甑元枫决定分两队行走。 一队由甑忠带队,次日领着护卫们押送行李先行一步,而他也一道跟着。 另外一队,就由甑从安护着家人慢慢赶路,一切以老太太身体为主。 这事定了,又安排上京后其他事情,几人这才抽空回去休息,毕竟也折腾了一夜。 …… 甑元枫小心翼翼地返回他自己屋里。 因为窗帘以及厚厚床幔,室内很黑。 他没点灯,他知道孩子娘正睡着,于是摸着黑脱了衣服就躺到床上。 他心里感叹,他是真的老了,身体吃不消熬不住夜了。 几十年南北行走,什么凶险没见过? 最凶险的那次,官匪沆瀣一气,他折了大半人手也没害怕过。 今天这事与此前遇到的相比,只能算是个很小的事了。 荣王手下这带头的几个兵将人品不错,算得上光明磊落了。 他们虽然夜里上门抢财,却没有烧杀抢夺,只是靠势力明码要钱,没想过把他们甑家搬空。 如果不是那个孽子,说不上今天最多出个几千两就能了了。 “孩他爹!” 甑元枫一惊,寻声望去,能模糊看到妻子正侧身面对着他。 “你怎么还没睡?折腾了一夜不够你受的?快睡,天都亮了,等会还得起来,你也睡不了多久。” 甑太太此时又悃又累。 她本以为她上了床就能立马睡着。 可等上床后,她悃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却无法入眠。 半夜被人抢到门上本就受了惊吓,万没想到又遇上了叶娟这个意外。 这个意外,在她心里就像个惊雷一样雷得她不轻。 她感激她,非常感激她。 如果不是她帮着藏东西,她的家产肯定没了。 那群兵丁刚开始时虽然开口说只要两万两银,可谁敢信呢? 那时他们就是答应了也没用,因为对方要他们说出具体藏银子的地方,他们自己去搬。 他们如何能告诉?他们家的家产全放一起啊,都在他们的房内。 几十箱呢! 他们如果进入房里抬银子,肯定能亲眼看到几十箱的真金白银。 那时能是一万两万能打发得了的? 估计到最后,不是他们全搬了就是他们甑家人反抗了。 不管哪种,结果都不会好! 可最后靠着那丫头,家产保住了。 她躺床上精神放松了,也就有心思来想叶娟这个藏东西的本事了。 这能收能拿而其他人却看不见的本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83章 福气 甑元枫听完甑太太讲诉后,整个人都懵了。 此时的他心里直发颤,这丫头,是老天爷专门送来拯救他们甑家的吗? 他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善举这辈子能得到如此福报? 或者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甑家的祖宗们保佑?祖上积了德? 也不对,他这房甑家的祖宗就他亲爹了,他早就分宗了! 自从三年前与她有交集以来,他们大房就走了大运,她一直在直接或间接的帮衬着他们。 “老爷?”甑太太讲完已过去很久了,可身边人却一直没有反应,她不由得出声询问。 甑元枫这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激动得叫了一声:“雪兰啊!” 之后又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直接下了床,也顾不到寒冷了,就着一身里衣在室内走了起来。 刚走了几步,他又冲到床边弯下腰,双手紧按着他夫人两个臂膀,惊喜的道:“这事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从今以后,你就当不知道这事,也从没看见过,要把你今天所看到的一切都烂在心里,就是老二老三也不要多说一个字。你要知道言多必失,这可不是件小事,而且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 这真是太意外了! 她身怀巨宝却对我们敞开心扉无一丝隐瞒,这是真我们放心里去了。 她如此赤诚的对我甑家而我们甑家却不少人还把他们夫妻当外人,我这心里真是真是…… 如果不是已经认了她做女儿,我真想把她当个祖宗给供起来。 你不知道我这会是多么感激她,好在她是我女儿,不过如此心胸,也不愧是我的女儿! 正常人为了自身利益,可不会如她这般傻什么都说出来。 咱们千万得把她给护好了,万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这甑家有我在一天,甑家就永远是她的后盾!” 甑太太:“谁不感激呢,我知道这事事关重大,不然我也不会与你说……” 甑元枫打断了她:“这事出你口入我耳,以后千万别再说了,我还有事要忙,你先睡!” 说完,他直接穿衣走人,独留下呆愣中还在寻思的甑太太。 …… 方文博与叶娟二人前一天熬了夜,次日一直睡到了大中午,起来时午时都快过去了。 “爹,你找我?” 叶娟吃完了午饭,被下人单独请到了甑元枫屋外的小客厅。 此时的客厅里,除了甑太太再无他人。 叶娟明白了,这是昨天夜里她泄秘的结果,他们正等着她的解释呢。 叶娟要怎么解释?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空间是怎么来的。 就是莫名其妙的睡一觉它就来了。 此前她曾做过多次试验,把当初在山里收集的石锅等物拿得离她远远的,结果却是没有影响,平常怎么用空间试了后还是怎么用,并不是通过什么介质激发空间的。 就是把当初山洞里所有的东西全扔在海安县,人在海安城也没受影响。 那时她猜想,可能是老天爷对她的穿越给她的补偿,送了她一份机缘。 可不管是补偿还是送的机缘,她都不敢全部依赖它,就怕它有一天如莫名的来又莫名的走了。 自己既然穿到了这里,那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还得靠她自己去努力。 现在与其说谎话骗他们说不定还漏洞百出,不如实话实说。 于是她就把这空间是怎么来的照实说了,但空间实际大小她缩小了一半多,而空间能进人能种植她提都没提。 能进人对她来说是后盾,让她多了一份自保的能力,方文博发现了她只能照实说了,他们是夫妻,想瞒也瞒不了。 种植更不可能说了,毕竟空间里原本存在的水果其他人是享受不了的。空间外的种子植物等带入空间能种植能收获,她是要在必要情况下靠它安生立命面向世人的。 甚至为了以后着想,她还把空间里存在的那口水井也说了,省得遇到灾难了没有水喝。 甑元枫与甑太太:“……” 这绝对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他们甚至不约而同的想,这丫头是个有造化的,上辈子肯定积了不少功德应到这辈子了。 与甑从安一样,他们夫妻二人也曾详细查过她的家庭。 一个自出生起就被家中长辈挫磨、被乡邻漠视又常年吃不饱穿不暖的苦丫头,谁能想到她能活到成人不说,还能活得如今这般出人意料呢? 她这是苦尽甘来福气来了。 不然为什么她处在那样一个家庭,却没被折腾得丢了命呢? 大冬天一个人独居深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在群狼环视贫困交加窘境下,不是气运加身她怎么就能安然渡过冬天还能得到这么一个宝贝? 积雪覆盖下,大山里的动物大部分都躲起来过冬了。他们常听说山里野狼众多,饿极了的野狼们为了饱腹,常常成群结队的满山寻食,袭击猎人突袭近山的村庄。 深冬里,常年进山打猎经验丰富的猎户都不敢独自进山,常常是与其他猎户或村人组队。可就是这样,有经验的猎户受伤的也不在少数。 可就这么一个六亲不靠的小丫头,居然成功的渡过了严寒,甚至还不止一次的频繁出入大山,这不是气运加身是什么? 她不仅自个气运加身,甚至还能照佛到身边的亲友,甑太太尤其这么想。 不然为什么自她离开叶家后,叶家会接二连三的倒霉呢?她觉得根本原因就是叶家少了叶娟镇宅,没了福气照佛。 再说他们甑家,自与她结交以来,好运气也跟着来了。凭老爷以往的气运,哪能那么轻易的就避开接二连三的祸事? 据她所知,仅木耳一事就能让他们甑家翻不了身。 这丫头八字好,旺家啊,还极旺身边的人! “娟儿,夜里的事我都听说了,爹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了,如果没有你这么一捣鼓,甑家大房这次可能整个都得赔进去。” 叶娟连忙摆手,“爹,你可别这么说,就是我不这么做,三哥也会另想解救办法。也别跟我客气,谁让我是您女儿呢!” 甑元枫是感激,可这会也不是感激的时候。 “娟儿,既然咱们是一家人,感激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 你也放宽心,这事我与你娘知道就行了,再不会传给第三人,就是你两个兄长也不会说。” “是的!”甑太太一边附和。 甑元枫:“既然你有如次能力,那你索性就帮我个忙,帮我把值钱的又用不到的帮我们先收着,这之后几年怎么样不好说,放外面我一直都不放心。” 叶娟同意了,此次帮了甑家她真的不后悔。 甑元枫这个人的三观一直很正,虽然她与他们夫妻二人也就接触不到一年,可很多事见微知着,他对仆人、对兄弟手足、对家人、对长辈,甚至于他的家规以及为人处事的原则与方法,她就很放心,他是位真君子。 换个人,昨天她肯定不会帮,比如甑元柳…… 第184章 异象 御书房,建元帝正聆听钦天监最高长官黄天监禀报。 “荧惑守心?” 黄天监此刻后背直冒冷汗,他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有命在,可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回话,“是!微臣已再三观测,确认荧惑将在未来半年内,快速移向紫微星与太微星。” 建元帝眉头皱紧沉默不语,这可是大凶征兆。 不过这太微星又是怎么回事?他并没有立过太子啊。 “太微?” 黄天监身子微抖,他心里害怕的不行。 皇帝目下无子,可代表太子的太微星却高高挂起,他虽害怕可也不得不说,“此前太微星一直黯淡无光,只到近半旬才慢慢点亮。微臣害怕出错,因而这半月以来日日不停观测,如今已确认,代表东宫的太微星确实已出现。” 虽是大冬天,可他却害怕得很。 刚说完,他额头上的冷汗就再也忍不住自额角滑落而下。 建业帝愕然。 他自十五岁登基,在位已二十四年,翻年他就四十了。 前十年为了夺权,他没有遵循祖制三年一选妃,反而亲自下旨,直接从朝中大臣家挑选适龄贵女充盈后宫。 那几年,前朝厮杀后宫恶斗,他最终掌了权,斗败了三朝元老曹丞相及相关党羽。 如今,他早就成为一位名副其实的实权皇帝。 可他知道,当初他虽功成却也败了,因为他至今后继无人。 一个实权皇帝,身下却空虚,没有一个儿子。 为了皇权更替,如今他不得不夜夜御女。公主倒是留下三两个,而儿子却至今还是一个都没有。 太医院蒋院正曾私下与他说过,他自幼体弱,精元稀薄。少年时还好,迈入中年将越发难以让女子受孕。 他心里发苦。 难道他斗过众兄弟,得了皇位又夺了权,百年后却要拱手让给他人?还要从他对头中过继个嗣子?这让他如何甘心。 此前他有儿子,还不止一个,七八个之多。 那时他不在意,做为一个皇帝,别的不多就是儿子多。 历朝历代的皇权更替,死的最多的就是皇帝的儿子们。 不说别人,就说他,他的兄弟就有十七位之多,可如今存活的,除了他这个帝王也就还剩三位。 这三位还是因为对他影响最小,没有与他争权夺利,要不然早就让他们追随祖宗们去了。 那时的他一心争权,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会出现如今这窘境。 他那几个儿子,早就成了权利斗争的牺牲品,随着母家而夭折了。 可就是能意料到如今这状况,他也不能留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因为就是他能容朝臣们也容不下啊! 总不能他母家满门被抄被斩,他们中的任一个反而成为下一代帝王?那不是变相的给如今的朝臣们头上悬把刀吗? 他千算万谋,也谋不到自身身上,无伦如何都想不到他的身体会出毛病。 “太微星出现,还有这个荧惑守心,它是影响孤这个帝王还是这个刚出现的太子?” “微臣无法预料,因为这个荧惑守心将横插在二星之间。” 黄天监腰身躬得不能再低了,他恨不能把头缩到肚子里,这让他如何确认?它们靠得那么的近。 “好了,你继续观测,一有情况不得耽搁立马禀报,下去。” 建元帝虽气恼却也不慌,也知道不能拿这事责怪他。 因为在世人眼中,出现如此异象,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帝王苛政上天才会释放异象示警。 帝王苛政?他可不认。 他即位以来,一直勤勤勉勉为民谋福利,利民措施一条一条的下达,哪里来的苛政了? 如有人想拿此做文章,那他可不会客气。 “你去通知吴深过来。” 随伺大太监孙童立马躬身行礼,退出去安排了。 第184章 异象 御书房,建元帝正聆听钦天监最高长官黄天监禀报。 “荧惑守心?” 黄天监此刻后背直冒冷汗,他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有命在,可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回话,“是!微臣已再三观测,确认荧惑将在未来半年内,快速移向紫微星与太微星。” 建元帝眉头皱紧沉默不语,这可是大凶征兆。 不过这太微星又是怎么回事?他并没有立过太子啊。 “太微?” 黄天监身子微抖,他心里害怕的不行。 皇帝目下无子,可代表太子的太微星却高高挂起,他虽害怕可也不得不说,“此前太微星一直黯淡无光,只到近半旬才慢慢点亮。微臣害怕出错,因而这半月以来日日不停观测,如今已确认,代表东宫的太微星确实已出现。” 虽是大冬天,可他却害怕得很。 刚说完,他额头上的冷汗就再也忍不住自额角滑落而下。 建业帝愕然。 他自十五岁登基,在位已二十四年,翻年他就四十了。 前十年为了夺权,他没有遵循祖制三年一选妃,反而亲自下旨,直接从朝中大臣家挑选适龄贵女充盈后宫。 那几年,前朝厮杀后宫恶斗,他最终掌了权,斗败了三朝元老曹丞相及相关党羽。 如今,他早就成为一位名副其实的实权皇帝。 可他知道,当初他虽功成却也败了,因为他至今后继无人。 一个实权皇帝,身下却空虚,没有一个儿子。 为了皇权更替,如今他不得不夜夜御女。公主倒是留下三两个,而儿子却至今还是一个都没有。 太医院蒋院正曾私下与他说过,他自幼体弱,精元稀薄。少年时还好,迈入中年将越发难以让女子受孕。 他心里发苦。 难道他斗过众兄弟,得了皇位又夺了权,百年后却要拱手让给他人?还要从他对头中过继个嗣子?这让他如何甘心。 此前他有儿子,还不止一个,七八个之多。 那时他不在意,做为一个皇帝,别的不多就是儿子多。 历朝历代的皇权更替,死的最多的就是皇帝的儿子们。 不说别人,就说他,他的兄弟就有十七位之多,可如今存活的,除了他这个帝王也就还剩三位。 这三位还是因为对他影响最小,没有与他争权夺利,要不然早就让他们追随祖宗们去了。 那时的他一心争权,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会出现如今这窘境。 他那几个儿子,早就成了权利斗争的牺牲品,随着母家而夭折了。 可就是能意料到如今这状况,他也不能留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因为就是他能容朝臣们也容不下啊! 总不能他母家满门被抄被斩,他们中的任一个反而成为下一代帝王?那不是变相的给如今的朝臣们头上悬把刀吗? 他千算万谋,也谋不到自身身上,无伦如何都想不到他的身体会出毛病。 “太微星出现,还有这个荧惑守心,它是影响孤这个帝王还是这个刚出现的太子?” “微臣无法预料,因为这个荧惑守心将横插在二星之间。” 黄天监腰身躬得不能再低了,他恨不能把头缩到肚子里,这让他如何确认?它们靠得那么的近。 “好了,你继续观测,一有情况不得耽搁立马禀报,下去。” 建元帝虽气恼却也不慌,也知道不能拿这事责怪他。 因为在世人眼中,出现如此异象,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帝王苛政上天才会释放异象示警。 帝王苛政?他可不认。 他即位以来,一直勤勤勉勉为民谋福利,利民措施一条一条的下达,哪里来的苛政了? 如有人想拿此做文章,那他可不会客气。 “你去通知吴深过来。” 随伺大太监孙童立马躬身行礼,退出去安排了。 第185章 当街救人 甑家,甑从书刚下了衙回来。 “相公累了?”毛雪瑶看到甑从书回来了,忙放开手里的针线活挺着个大肚子迎上前去。 “不是让你别做吗?仔细眼睛!” 甑从书看到她又忙着针线活,面露不豫。 他记得大夫说过,孕妇不能累着,更不能长时间久坐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然腿脚容易血流不畅出现浮肿。 “也没做多久,你看就这么点活,我分了三天还没做完呢。” 毛雪瑶连忙撇清,表示自己一点儿也没累着。 甑从书也不是真脑她,就是担心她真累着了。 老天带他不薄,他痴傻多年让他们重新欢聚。 他很珍惜当下,爹娘健在、娇妻幼子,家宅平安。 挥了挥手,仆从们见怪不怪的全退下了。 他扶着她坐下,这才兴致勃勃的从线篓子里拿起刚刚被她随手丢下的女红看了起来。 却原来是一双小袜子,也可以称呼为小鞋子。 这双柔软得似袜又似鞋子的针线活,材料是白色的兔毛所制。 脚尖处被毛雪瑶用绣线绣了两对活灵活现的兔眼睛,又在脚腕处加了红绳做了个可以收缩的带子防止脱落。 主色调就三种,白色的身体、黑色的眼睛、红色的收带绳,显得小巧精致极为可爱。 这双婴儿鞋快完工了,此时也就剩右脚的红带子还未做完。 他拿在手心里比划一下,整个鞋子也就他的手掌心大小。 “这么小!” 毛雪瑶好笑的看着他,“给刚出生的孩子穿,他的脚能有多大?” 甑从书被调侃也没在意,他俯身摸上她浑圆的肚子,立时来了兴致,“今天动得厉害?看!这小子又来劲了!” 此刻,还隔着薄薄的居家棉衣,他手底下的肚皮一点也不安生,正调皮的左右摇摆着,不难想象,他在肚子里是如何的左右腾挪。 甑从书问:“这小子这么能折腾,难受不?要不到榻上躺下?” “不用了,小家伙今天还好,就这会动得厉害,看来他这是知道他爹下衙回来了。” 甑从书被她说得逗笑了,毛雪瑶也温柔的回看着他。虽然看了几个月,可她还是久看不够,她的夫君可真英俊,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此刻他蹲下来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轻声的叫着儿子并隔着肚皮与他轻声细语的说着话,与外人眼里的他一点儿也不同。 在外,他沉着冷静,不苟言笑。 在内,他温和如风,嘘寒问暖。 她知足了。 毛雪瑶向椅子深处挪了挪,此时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他们的儿子。 对,他们知道,他们这胎是个儿子! 甑从书来京不久,在街上无意中帮了一对父子,救了儿子并免了儿子的劳役之灾。 起因是父亲带着儿子临街疾步行走,巧合的是,他们前面一位老婆子忽然倒在他儿子脚下人事不省了。 不明情况的路人,都以为老婆子是被她后面的后生推的摔了一跤,结果就是如今他们看到的,她受伤昏迷了。 这对父子开始有点懵,转而凭本能他们下意识的想伸手救人,可还没碰到人呢,老婆子的儿子儿媳妇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并远远的推开了他们。 当他们看到躺在地上人事不醒的老娘时,二人不由得痛哭失声。 作为儿子,他肯定不能让罪魁祸首跑了,于是他又起身紧抓着父子二人不放,要追究他们的责任。 这对父子这会才清醒过来他们遇到的是什么事。 他们想说明情况,说他们好生生的走路,哪能预料得到前面那位老婆子会忽然倒下呢。 他们估计那婆子身体有疾,他们没有碰到她,是她自己忽然摔倒的。 可惜现场没人听他们的解释。 父亲年长有经验又是个大夫,他看老婆子久躺地上一动不动,估计是出了意外,如不加紧救治,万一出了人命那他们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说不得还得摊上人命官司。 他于是高声喊叫,他是静安堂的坐堂大夫许大夫,先救人要紧,是他们的责任他们不会逃避,万一众人不让救人,出了事他们也一概不认。 众人听他说是个大夫,这才停止声讨,也间接的安抚了老婆子儿子儿媳的情绪,让出道来给他们父子上前诊治。 可惜这父子二人那日出门没拜拜佛祖走了霉运,老婆子居然已无诊治必要了,她跑步去了阎王殿。 当这位老大夫宣布老婆子已经死亡,死于急性脑中风时,众人根本不听他的解说。 他们凭现场看到的情形,直观的认为,是那位年轻的儿子推倒了老人,老人额头摔在台阶上,这才导致老婆子来不及抢救死亡的。 老婆子儿子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他痛失老娘,悲痛之下他上前一步抬手就向许大夫的儿子许聪打去。 许聪长得虽高却很单薄,还只是个少年人,如何是一个成年壮汉的对手? 不过瞬息,他就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再也忍不住不由得痛呼出声。 围观的众人不了解情况,不仅不帮忙劝阻反而人云亦云跟着声讨,“打死这个没良心的,连个老人都欺负……” 老婆子儿子本就气怒交加理智皆无,闻言更是悲痛加身痛下杀手,他就想着揍死对方给自己老娘偿命。 许大夫见情形不对,想扑上前去护着儿子,可还不等他有所反应,那老婆子儿子居然从围观之人中夺下对方手里的铁锤,高抬手狠狠砸向被他已打躺在地的许聪。 众人这时才齐声惊呼,尖叫着让壮汉手下留情,可那时却没人敢在那壮汉盛怒之下抢下铁锤救人,就怕人没救下自己却被挨上一锤,那可是铁锤啊! 有胆小的甚至都闭上眼睛不敢看了,就怕看到刚刚还好生生的后生,被他砸得头破血流脑浆肆溢。 就是许大夫也傻了,可毕竟父子连心,他反应过来即将要发生的事,他悲伤得大呼儿子名字。他不顾自己年老体弱冲上前去想替儿子受了那铁锤之苦。 千钧一发时,那壮汉举锤的手被人捏住了,而许大夫也被人拦腰抱着转到了安全之地。 来人正是甑从书以及五个随从。 第185章 当街救人 甑家,甑从书刚下了衙回来。 “相公累了?”毛雪瑶看到甑从书回来了,忙放开手里的针线活挺着个大肚子迎上前去。 “不是让你别做吗?仔细眼睛!” 甑从书看到她又忙着针线活,面露不豫。 他记得大夫说过,孕妇不能累着,更不能长时间久坐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然腿脚容易血流不畅出现浮肿。 “也没做多久,你看就这么点活,我分了三天还没做完呢。” 毛雪瑶连忙撇清,表示自己一点儿也没累着。 甑从书也不是真脑她,就是担心她真累着了。 老天带他不薄,他痴傻多年让他们重新欢聚。 他很珍惜当下,爹娘健在、娇妻幼子,家宅平安。 挥了挥手,仆从们见怪不怪的全退下了。 他扶着她坐下,这才兴致勃勃的从线篓子里拿起刚刚被她随手丢下的女红看了起来。 却原来是一双小袜子,也可以称呼为小鞋子。 这双柔软得似袜又似鞋子的针线活,材料是白色的兔毛所制。 脚尖处被毛雪瑶用绣线绣了两对活灵活现的兔眼睛,又在脚腕处加了红绳做了个可以收缩的带子防止脱落。 主色调就三种,白色的身体、黑色的眼睛、红色的收带绳,显得小巧精致极为可爱。 这双婴儿鞋快完工了,此时也就剩右脚的红带子还未做完。 他拿在手心里比划一下,整个鞋子也就他的手掌心大小。 “这么小!” 毛雪瑶好笑的看着他,“给刚出生的孩子穿,他的脚能有多大?” 甑从书被调侃也没在意,他俯身摸上她浑圆的肚子,立时来了兴致,“今天动得厉害?看!这小子又来劲了!” 此刻,还隔着薄薄的居家棉衣,他手底下的肚皮一点也不安生,正调皮的左右摇摆着,不难想象,他在肚子里是如何的左右腾挪。 甑从书问:“这小子这么能折腾,难受不?要不到榻上躺下?” “不用了,小家伙今天还好,就这会动得厉害,看来他这是知道他爹下衙回来了。” 甑从书被她说得逗笑了,毛雪瑶也温柔的回看着他。虽然看了几个月,可她还是久看不够,她的夫君可真英俊,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此刻他蹲下来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轻声的叫着儿子并隔着肚皮与他轻声细语的说着话,与外人眼里的他一点儿也不同。 在外,他沉着冷静,不苟言笑。 在内,他温和如风,嘘寒问暖。 她知足了。 毛雪瑶向椅子深处挪了挪,此时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他们的儿子。 对,他们知道,他们这胎是个儿子! 甑从书来京不久,在街上无意中帮了一对父子,救了儿子并免了儿子的劳役之灾。 起因是父亲带着儿子临街疾步行走,巧合的是,他们前面一位老婆子忽然倒在他儿子脚下人事不省了。 不明情况的路人,都以为老婆子是被她后面的后生推的摔了一跤,结果就是如今他们看到的,她受伤昏迷了。 这对父子开始有点懵,转而凭本能他们下意识的想伸手救人,可还没碰到人呢,老婆子的儿子儿媳妇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并远远的推开了他们。 当他们看到躺在地上人事不醒的老娘时,二人不由得痛哭失声。 作为儿子,他肯定不能让罪魁祸首跑了,于是他又起身紧抓着父子二人不放,要追究他们的责任。 这对父子这会才清醒过来他们遇到的是什么事。 他们想说明情况,说他们好生生的走路,哪能预料得到前面那位老婆子会忽然倒下呢。 他们估计那婆子身体有疾,他们没有碰到她,是她自己忽然摔倒的。 可惜现场没人听他们的解释。 父亲年长有经验又是个大夫,他看老婆子久躺地上一动不动,估计是出了意外,如不加紧救治,万一出了人命那他们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说不得还得摊上人命官司。 他于是高声喊叫,他是静安堂的坐堂大夫许大夫,先救人要紧,是他们的责任他们不会逃避,万一众人不让救人,出了事他们也一概不认。 众人听他说是个大夫,这才停止声讨,也间接的安抚了老婆子儿子儿媳的情绪,让出道来给他们父子上前诊治。 可惜这父子二人那日出门没拜拜佛祖走了霉运,老婆子居然已无诊治必要了,她跑步去了阎王殿。 当这位老大夫宣布老婆子已经死亡,死于急性脑中风时,众人根本不听他的解说。 他们凭现场看到的情形,直观的认为,是那位年轻的儿子推倒了老人,老人额头摔在台阶上,这才导致老婆子来不及抢救死亡的。 老婆子儿子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他痛失老娘,悲痛之下他上前一步抬手就向许大夫的儿子许聪打去。 许聪长得虽高却很单薄,还只是个少年人,如何是一个成年壮汉的对手? 不过瞬息,他就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再也忍不住不由得痛呼出声。 围观的众人不了解情况,不仅不帮忙劝阻反而人云亦云跟着声讨,“打死这个没良心的,连个老人都欺负……” 老婆子儿子本就气怒交加理智皆无,闻言更是悲痛加身痛下杀手,他就想着揍死对方给自己老娘偿命。 许大夫见情形不对,想扑上前去护着儿子,可还不等他有所反应,那老婆子儿子居然从围观之人中夺下对方手里的铁锤,高抬手狠狠砸向被他已打躺在地的许聪。 众人这时才齐声惊呼,尖叫着让壮汉手下留情,可那时却没人敢在那壮汉盛怒之下抢下铁锤救人,就怕人没救下自己却被挨上一锤,那可是铁锤啊! 有胆小的甚至都闭上眼睛不敢看了,就怕看到刚刚还好生生的后生,被他砸得头破血流脑浆肆溢。 就是许大夫也傻了,可毕竟父子连心,他反应过来即将要发生的事,他悲伤得大呼儿子名字。他不顾自己年老体弱冲上前去想替儿子受了那铁锤之苦。 千钧一发时,那壮汉举锤的手被人捏住了,而许大夫也被人拦腰抱着转到了安全之地。 来人正是甑从书以及五个随从。 第186章 许大夫 事发时,他正从许老大夫父子二人对面的铺子里出来,亲眼目睹几米远的对面铺子门口发生的事。 那老婆子离许大夫二人还有几步路时,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忽然就倒下了,着地时,额头又磕向了店铺门前的台阶上。 事情发生也就在瞬息之间,此时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不过一会,甑从书几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婆子与父子二人就被好事之人围得水泄不通。 出了人命,这事肯定得上公堂。 因为甑从书及随从的证词,以及官府派人巡查当时临街其他目击证人,许聪最后被确认无罪当庭释放,而那个壮汉,因无辜殴打他人致人重伤,判他葬母后另罚三个月苦役。 许大夫这次本就带着儿子上门急诊,急救一个上吐下泻的孩童,却没想到救人不成,自家儿子反而受了无妄之灾差点被人冤枉成杀人犯了。 本来对方老娘横死,按理他家既然无罪释放就该既往不咎网开一面,毕竟死者为大,他们家不该跟着闹腾了,更不该要求对方赔礼道歉赔医药费了,可许大夫很不甘心,他为他那个受了重伤的儿子心疼。 本来这事就与他们无关,他们也就寻常的走个路犯着谁了? 如果不是甑从书随从手快及时拦下,他小儿子可能等不到上公堂当时就被那莽汉在众目垂垂之下殴打死了。 对方老娘因病死亡,而他儿子却要因对方死亡不当无辜被打重伤,甚至差点蒙受不白之冤,大白于天下之后却又想求他放过他们。 他可以放过他们可他们能把他的儿子恢复如初吗?打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想过放过他的儿子呢? 谁家的谁生的谁疼! 他自己老娘年老体弱不养在家里,不用壮年儿子自己却拖着个残弱身体出来买粮负重,死了却还要拉个垫背的,怪谁? 作为儿子,他愚钝鲁莽,老娘死了伤心难免,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不好好照顾老娘,却让她出来害人害己,老娘死了他还要寻个无辜路人给自己不孝找借口发泄,这真不愧是一对亲母子。 最后官府不仅判许聪无辜当庭释放,还让对方当众道歉并赔偿许聪医药费三两、养护费一两合计四两银子,这才结了案。 因为甑从书出面帮了许大夫这么大一个忙,他们一家那真是感恩戴德。 后来得知给他们出庭作证的,居然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于是他们买了重礼上门表示感谢。 上门后,许大夫看到状元郎夫人身怀六甲,他就想着用自己的本事回报恩人,于是他亲自隔三差五的跑到甑府,给他们夫妻二人请个平安脉。 这一来二去的,双方也就混熟了。 甑从书看这老头子是个知恩图报的,就想请他长久的做府里供养的大夫。 他派人私下调查他,知道他为人最为方正,是城东静安堂的坐堂大夫,不管是人品还是医术,名声都极好。 他们家人口也简单,许大夫夫妻二人生育两儿一女。 女儿居长早就嫁了人,两个儿子一个近而立已娶妻生子,另外一个刚过弱冠,也就是被揍的许聪,他幼时订了亲,女方因祖父病逝父母扶灵去了几千里外的老家,连个详细住所都没留下,这婚事以为是否继续还没个定论。 许家祖上几代行医。 许老大夫与长子许恒都在静安堂坐诊,小儿子还达不到坐诊条件,不过据说也快了。 京城虽居不易,可他们一家却算得上小有富余,比一般的平头的百姓强多了,在城南还有个三进大院子。 甑家此前在望树镇就曾供养着镇上一个大夫,如今既然碰巧遇上了,就想请这许大夫定期到府上做个随诊大夫。 一开始许大夫还不同意,他来甑府是为了报恩,怎么能收恩人的银子。 可最后推来让去,他说不过甑从书,就这么留了下来,但前提是等毛雪瑶生产后,在她产前,他上门为甑府主子们诊治。 毛雪瑶怀孕六个月后,许大夫断定她肚子里怀的是个儿子。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他们的嫡亲骨肉,他们都很开心。 可如果头胎就能生个儿子,对毛雪瑶来说那是最好的。 甑从辉被废,甑从书以后就是望树镇甑家的嫡长子、族长,而她是甑家的宗妇,是甑家长房嫡长子的母亲。 可以说,她还没嫁过来就愁着生子了,对于产子,自她及笄起就一直跟随着她,她的压力一直就不小。 甑元枫夫妻年纪不小了,甑从辉虽然给他们留下十多位孙子孙女,可他们毕竟是庶出,能传宗香火的嫡孙却没有一个。 如今大夫确认她肚子里的是个儿子,她怎能不开心? 她的压力顿时骤减,毕竟在任何一个家族生儿子才是王道,不管是她还是甑从书都不能避免。 她已经多年背负着不能生子的恶名,虽然曾经那不是她的错,可就怕有人故意把这名声给她做实了。 如今她到了甑家,次年就能生个儿子,这对她来说寓意是绝好的,她这才相信,老天爷带她不薄,她是真的新生了。 这真不怪她多想。 一个是他们二人婚姻折腾太久了,虽然现在的结果是好的,可总归她曾今嫁过人,还被那么多人给惦记着,如今的一切,她总觉得是偷来的。 她头胎能生子,不管对内还是对外都能让人安心,说明他们二人的婚姻是圆满的,是必然的,是被人祝福的。 另外一个就是他们夫妻二人年纪都不小了,与他们同龄的孩子早过了打酱油的年纪了,早点有个后代,也能堵了众人的嘴巴。 二人正在温存时,小厮来报,甑忠领队压着一批货到了。 第186章 许大夫 事发时,他正从许老大夫父子二人对面的铺子里出来,亲眼目睹几米远的对面铺子门口发生的事。 那老婆子离许大夫二人还有几步路时,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忽然就倒下了,着地时,额头又磕向了店铺门前的台阶上。 事情发生也就在瞬息之间,此时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不过一会,甑从书几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婆子与父子二人就被好事之人围得水泄不通。 出了人命,这事肯定得上公堂。 因为甑从书及随从的证词,以及官府派人巡查当时临街其他目击证人,许聪最后被确认无罪当庭释放,而那个壮汉,因无辜殴打他人致人重伤,判他葬母后另罚三个月苦役。 许大夫这次本就带着儿子上门急诊,急救一个上吐下泻的孩童,却没想到救人不成,自家儿子反而受了无妄之灾差点被人冤枉成杀人犯了。 本来对方老娘横死,按理他家既然无罪释放就该既往不咎网开一面,毕竟死者为大,他们家不该跟着闹腾了,更不该要求对方赔礼道歉赔医药费了,可许大夫很不甘心,他为他那个受了重伤的儿子心疼。 本来这事就与他们无关,他们也就寻常的走个路犯着谁了? 如果不是甑从书随从手快及时拦下,他小儿子可能等不到上公堂当时就被那莽汉在众目垂垂之下殴打死了。 对方老娘因病死亡,而他儿子却要因对方死亡不当无辜被打重伤,甚至差点蒙受不白之冤,大白于天下之后却又想求他放过他们。 他可以放过他们可他们能把他的儿子恢复如初吗?打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想过放过他的儿子呢? 谁家的谁生的谁疼! 他自己老娘年老体弱不养在家里,不用壮年儿子自己却拖着个残弱身体出来买粮负重,死了却还要拉个垫背的,怪谁? 作为儿子,他愚钝鲁莽,老娘死了伤心难免,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不好好照顾老娘,却让她出来害人害己,老娘死了他还要寻个无辜路人给自己不孝找借口发泄,这真不愧是一对亲母子。 最后官府不仅判许聪无辜当庭释放,还让对方当众道歉并赔偿许聪医药费三两、养护费一两合计四两银子,这才结了案。 因为甑从书出面帮了许大夫这么大一个忙,他们一家那真是感恩戴德。 后来得知给他们出庭作证的,居然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于是他们买了重礼上门表示感谢。 上门后,许大夫看到状元郎夫人身怀六甲,他就想着用自己的本事回报恩人,于是他亲自隔三差五的跑到甑府,给他们夫妻二人请个平安脉。 这一来二去的,双方也就混熟了。 甑从书看这老头子是个知恩图报的,就想请他长久的做府里供养的大夫。 他派人私下调查他,知道他为人最为方正,是城东静安堂的坐堂大夫,不管是人品还是医术,名声都极好。 他们家人口也简单,许大夫夫妻二人生育两儿一女。 女儿居长早就嫁了人,两个儿子一个近而立已娶妻生子,另外一个刚过弱冠,也就是被揍的许聪,他幼时订了亲,女方因祖父病逝父母扶灵去了几千里外的老家,连个详细住所都没留下,这婚事以为是否继续还没个定论。 许家祖上几代行医。 许老大夫与长子许恒都在静安堂坐诊,小儿子还达不到坐诊条件,不过据说也快了。 京城虽居不易,可他们一家却算得上小有富余,比一般的平头的百姓强多了,在城南还有个三进大院子。 甑家此前在望树镇就曾供养着镇上一个大夫,如今既然碰巧遇上了,就想请这许大夫定期到府上做个随诊大夫。 一开始许大夫还不同意,他来甑府是为了报恩,怎么能收恩人的银子。 可最后推来让去,他说不过甑从书,就这么留了下来,但前提是等毛雪瑶生产后,在她产前,他上门为甑府主子们诊治。 毛雪瑶怀孕六个月后,许大夫断定她肚子里怀的是个儿子。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他们的嫡亲骨肉,他们都很开心。 可如果头胎就能生个儿子,对毛雪瑶来说那是最好的。 甑从辉被废,甑从书以后就是望树镇甑家的嫡长子、族长,而她是甑家的宗妇,是甑家长房嫡长子的母亲。 可以说,她还没嫁过来就愁着生子了,对于产子,自她及笄起就一直跟随着她,她的压力一直就不小。 甑元枫夫妻年纪不小了,甑从辉虽然给他们留下十多位孙子孙女,可他们毕竟是庶出,能传宗香火的嫡孙却没有一个。 如今大夫确认她肚子里的是个儿子,她怎能不开心? 她的压力顿时骤减,毕竟在任何一个家族生儿子才是王道,不管是她还是甑从书都不能避免。 她已经多年背负着不能生子的恶名,虽然曾经那不是她的错,可就怕有人故意把这名声给她做实了。 如今她到了甑家,次年就能生个儿子,这对她来说寓意是绝好的,她这才相信,老天爷带她不薄,她是真的新生了。 这真不怪她多想。 一个是他们二人婚姻折腾太久了,虽然现在的结果是好的,可总归她曾今嫁过人,还被那么多人给惦记着,如今的一切,她总觉得是偷来的。 她头胎能生子,不管对内还是对外都能让人安心,说明他们二人的婚姻是圆满的,是必然的,是被人祝福的。 另外一个就是他们夫妻二人年纪都不小了,与他们同龄的孩子早过了打酱油的年纪了,早点有个后代,也能堵了众人的嘴巴。 二人正在温存时,小厮来报,甑忠领队压着一批货到了。 第187章 到京 甑从书一愣,甑忠不是与爹娘奶奶他们一起出发的吗?怎么只有他们先到了? 他立马唤人过来照顾毛雪瑶,自己独自去了前院。 “二爷!” 守在前院的郑毅正与甑忠闲聊,当看到甑从书过来时忙唤了一声,之后垂手立于一旁等着侍候。 “二爷!” 甑忠看到甑从书也上前抱拳施礼。 “怎么回事?怎么就你过来了?奶奶他们呢?” 他问完话后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甑忠这才上前回话,回禀此次行程发生的所有事情。 甑从书听后神情漠然,甑忠二人一时无法从他的脸上窥出他的想法来。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 如果这事只针对他,他一点也不担心更不会害怕,哪怕丢了命他也不会皱下眉头,可让他无法容忍的是,这些人对他的家人下手。 家人,一直是他心中的软弱,是不能被人染指的逆鳞。 他一直立于世人眼前的,是位气度超然心胸宽广待人温和的君子形象,可实际上他内里却是个龇牙必报的性子,该做小人时绝不假清高的做个老好人。 他可以受人欺凌,可以忍自己一时弱小,可不管多久,他总会想法设法的回报过来,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主。 荣王,他记住了! 他真没想到这厮居然会如此的没脸没皮,明目张胆的派人抢劫,一点儿也不顾及自己的名声。 他这样行事,但凡被人当朝抖出来,就别想有个好名声了。 如此行径还想做皇帝? 如果他成功上位,曾经被他抢过钱财的官员,他会重用?能否留下条命都是个问题。 他是个从六品朝廷命官,可他还是派人抢了,这说明他这个状元郎、翰林院修撰对他来说一点分量都没有,估计在他眼里,还不如荣王府的看门狗来得有用。 荣王位尊权重,对如今的他来说是个庞然大物,他再气也没能力在短时间内与他对抗。 可那个从甑家出来的废物甑从辉,他却能提前下手了。 之前不问不理,一是因为自他清醒后他一直忙,还没那闲工夫对付他,另一方面,也是怕爹娘奶奶伤心难过,毕竟那家伙被他们放在心上疼了二三十年了,就是条狗被打杀了也舍不得,何况还是个长子嫡孙? 如今却不能再纵容他放过他了,不然他老是对家人出手岂不成瘾了?事也不能过三啊。 好在奶奶身体没大碍,不然他会亲手宰了他。他根本就不配姓甑,不配做他的兄弟。 爹娘也算提前做了一件好事,撵走了这么一个不忠不义不孝不悌的蠢货,不然整个甑家都得受他拖累。 甑从书也没想多久,他看着立在一旁的二人,对郑毅道,“你好生安排甑忠带过来的众人”。 郑毅忙道:“老奴已经安排下去了,这就下去亲自看着。” 虽然短时间内要安排头两百个人的吃喝拉撒睡问题,郑毅也不慌张,他早就心里有数了,因为甑元枫出发前甑福就曾派人提前送信来,告知他即将到来多少人。 甑忠看甑从书没安排他,于是就开口道:“二爷,属下想明日一早带人回去迎接老爷他们。” 甑从书摇了摇头,“到京这条路上除了荣王搞事本就安生得很,你不用再派人回援了。 他们当初趁夜抢劫,图的就是钱财,如今财物已平安到京,余下的只剩下老少爷们等人,这可吸引不了荣王及其他盗匪们,而且还有从安在,你大可放心,他们平安到京也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你现在无事,就帮我调查些事。” 说完,他让甑忠上前来。 郑毅极有眼色的赶紧退下忙去了,离开前还顺手带上了门。 第187章 到京 甑从书一愣,甑忠不是与爹娘奶奶他们一起出发的吗?怎么只有他们先到了? 他立马唤人过来照顾毛雪瑶,自己独自去了前院。 “二爷!” 守在前院的郑毅正与甑忠闲聊,当看到甑从书过来时忙唤了一声,之后垂手立于一旁等着侍候。 “二爷!” 甑忠看到甑从书也上前抱拳施礼。 “怎么回事?怎么就你过来了?奶奶他们呢?” 他问完话后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甑忠这才上前回话,回禀此次行程发生的所有事情。 甑从书听后神情漠然,甑忠二人一时无法从他的脸上窥出他的想法来。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 如果这事只针对他,他一点也不担心更不会害怕,哪怕丢了命他也不会皱下眉头,可让他无法容忍的是,这些人对他的家人下手。 家人,一直是他心中的软弱,是不能被人染指的逆鳞。 他一直立于世人眼前的,是位气度超然心胸宽广待人温和的君子形象,可实际上他内里却是个龇牙必报的性子,该做小人时绝不假清高的做个老好人。 他可以受人欺凌,可以忍自己一时弱小,可不管多久,他总会想法设法的回报过来,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主。 荣王,他记住了! 他真没想到这厮居然会如此的没脸没皮,明目张胆的派人抢劫,一点儿也不顾及自己的名声。 他这样行事,但凡被人当朝抖出来,就别想有个好名声了。 如此行径还想做皇帝? 如果他成功上位,曾经被他抢过钱财的官员,他会重用?能否留下条命都是个问题。 他是个从六品朝廷命官,可他还是派人抢了,这说明他这个状元郎、翰林院修撰对他来说一点分量都没有,估计在他眼里,还不如荣王府的看门狗来得有用。 荣王位尊权重,对如今的他来说是个庞然大物,他再气也没能力在短时间内与他对抗。 可那个从甑家出来的废物甑从辉,他却能提前下手了。 之前不问不理,一是因为自他清醒后他一直忙,还没那闲工夫对付他,另一方面,也是怕爹娘奶奶伤心难过,毕竟那家伙被他们放在心上疼了二三十年了,就是条狗被打杀了也舍不得,何况还是个长子嫡孙? 如今却不能再纵容他放过他了,不然他老是对家人出手岂不成瘾了?事也不能过三啊。 好在奶奶身体没大碍,不然他会亲手宰了他。他根本就不配姓甑,不配做他的兄弟。 爹娘也算提前做了一件好事,撵走了这么一个不忠不义不孝不悌的蠢货,不然整个甑家都得受他拖累。 甑从书也没想多久,他看着立在一旁的二人,对郑毅道,“你好生安排甑忠带过来的众人”。 郑毅忙道:“老奴已经安排下去了,这就下去亲自看着。” 虽然短时间内要安排头两百个人的吃喝拉撒睡问题,郑毅也不慌张,他早就心里有数了,因为甑元枫出发前甑福就曾派人提前送信来,告知他即将到来多少人。 甑忠看甑从书没安排他,于是就开口道:“二爷,属下想明日一早带人回去迎接老爷他们。” 甑从书摇了摇头,“到京这条路上除了荣王搞事本就安生得很,你不用再派人回援了。 他们当初趁夜抢劫,图的就是钱财,如今财物已平安到京,余下的只剩下老少爷们等人,这可吸引不了荣王及其他盗匪们,而且还有从安在,你大可放心,他们平安到京也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你现在无事,就帮我调查些事。” 说完,他让甑忠上前来。 郑毅极有眼色的赶紧退下忙去了,离开前还顺手带上了门。 第188章 欧阳绵绵 “小姐回来了?” 贴身大丫鬟香梅虽知道太太脸色不好看,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回话,“回太太,还没回。” 王氏直觉得气闷,她这女儿生来就是跟她讨债的。 前些年她还是欧阳皇商家的当家主母,日子过得真是舒心。 那时家中男人虽没权却比他人多了无法比拟的财富,再加上有个少年英才的长子,京里这些贵妇们可没少邀请她参加各种聚会,那时的她在贵妇人中也算得上是个人物。 更让她高兴的事,她的小女儿自襁褓起,就不凡有权贵人家暗示着结为儿女亲家。 可惜,她家自被摘了皇商帽子后就变了,想联姻的权贵人家虽不少,可用来联姻的对象却变成了他们的旁支或是庶子了。 好在女儿还小,婚事她也不急,还是慢慢寻着。 他们家虽不比往常,可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强,想给小女儿找个好人家并不难。 如今那些权贵们总还是看重他们家的,毕竟他们家在行商这一块底蕴深厚,他人是无法取代的,甚至还是不少行业的领坨者。更何况他们家如今可不仅仅是个大商贾,还是个小有实权的五品官家。 本朝商贾可以科考举仕,不过得捐一笔钱改变身份,与民同等地位参加科举,也可以多捐钱财直接入仕,但此种入仕最高不会超过五品。 捐钱多少每个州府也不相同,这得看各地的经济水平,不过如遇到个贪官,钱捐了官职没到手的也不是没有。 朝廷在这方面也有政策,捐钱入仕每个州府都有岗位与人数限制,而且规定各地所捐得的钱财九层得充入当地府库,余下的一层用来奖赏众官员,不过也得看众官员业绩及资格了,这也算是当权者给治下众官员所谋的福利。 欧阳家的家主欧阳旺多年前就走了此道,捐了十万两白花银才得了个八品虚职,官职虽不高,可他的子孙后代也受他的福荫,换个出身了。 捐钱做官比科考出仕容易得多了,对于家境殷实却没能力参加科考的人来说是个捷径,可王氏长子欧阳松却没走他亲爹老路,反而通过科举入了仕。 如今他早过了而立之年,入朝为官也十余载了,在户部任五品郎中,算得上是个有才的。 当朝宰相覃向山是他的座师,入朝后他也一直以覃宰相马首是瞻,所以他的仕途一帆风顺于此也有关。 他的二弟欧阳柏,比他小三岁,他不爱读书就爱打理庶务,一直跟着亲爹忙里忙外,对于经商他很有天赋,也算是京城中难得的俊才了。 他不仅是欧阳家次子也是庶长子,亲娘还是个良妾,照理他盛名在外应该得被主母记恨打压,可王氏这人向来大度,她管理的后宅也与别人家不同,能知人善任。 他的生母虽只是个妾,却是京城王家嫡次女,她的娘家与王氏娘家还是同族,属于远房亲戚。 不管是因为娘家还是因为两人性情原因,这大小王氏居然一直相处得很融洽。 王氏自己分工,她负责整个欧阳家对外事务,而府上直接让小王氏打理了,二十年来二人居然一直没红过脸。 这让欧阳旺很是舒心,他无后宅之忧只管安心忙着外事了。 他还有另外三个庶子六个庶女,都是通房姨娘所出,也因为大小王氏掌家,他们都老实本分的安居在自己位子上。 欧阳家嫡出子女也就是王氏所育的一子两女。 长女欧阳萱比欧阳柏还长一岁,早年入宫选妃,可惜一直不得帝宠,就是砸了万贯家财也不过才爬到六品宝林位置,连个娘娘都算不上,皇帝一直无子,她也同样逃不了膝下空虚的命。 次女就是欧阳绵绵,现在才十三岁,王氏老蚌还珠,过了四十才生下她。 她出生时,上面最小的姐姐都议亲了。 她是整个欧阳家的宠儿,老爹疼亲娘爱,再加上兄弟姐妹们的有求必应,就把她养成个不实世事却又娇蛮的脾性,她这性子估计也就她家人能受得了。 也不知道从哪天起,王氏就发现她这小女儿成天的向外跑,最后才发现她居然围着甑家人转。 刚开始她还担心这丫头是看上了状元郎,那状元郎有什么好的?比她年长一倍多不说,此前还傻了十来年。 当时她还愁闷了好久,这女儿早熟还一根筋,她就怕她吊死在甑从书这颗老歪树上。 第188章 欧阳绵绵 “小姐回来了?” 贴身大丫鬟香梅虽知道太太脸色不好看,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回话,“回太太,还没回。” 王氏直觉得气闷,她这女儿生来就是跟她讨债的。 前些年她还是欧阳皇商家的当家主母,日子过得真是舒心。 那时家中男人虽没权却比他人多了无法比拟的财富,再加上有个少年英才的长子,京里这些贵妇们可没少邀请她参加各种聚会,那时的她在贵妇人中也算得上是个人物。 更让她高兴的事,她的小女儿自襁褓起,就不凡有权贵人家暗示着结为儿女亲家。 可惜,她家自被摘了皇商帽子后就变了,想联姻的权贵人家虽不少,可用来联姻的对象却变成了他们的旁支或是庶子了。 好在女儿还小,婚事她也不急,还是慢慢寻着。 他们家虽不比往常,可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强,想给小女儿找个好人家并不难。 如今那些权贵们总还是看重他们家的,毕竟他们家在行商这一块底蕴深厚,他人是无法取代的,甚至还是不少行业的领坨者。更何况他们家如今可不仅仅是个大商贾,还是个小有实权的五品官家。 本朝商贾可以科考举仕,不过得捐一笔钱改变身份,与民同等地位参加科举,也可以多捐钱财直接入仕,但此种入仕最高不会超过五品。 捐钱多少每个州府也不相同,这得看各地的经济水平,不过如遇到个贪官,钱捐了官职没到手的也不是没有。 朝廷在这方面也有政策,捐钱入仕每个州府都有岗位与人数限制,而且规定各地所捐得的钱财九层得充入当地府库,余下的一层用来奖赏众官员,不过也得看众官员业绩及资格了,这也算是当权者给治下众官员所谋的福利。 欧阳家的家主欧阳旺多年前就走了此道,捐了十万两白花银才得了个八品虚职,官职虽不高,可他的子孙后代也受他的福荫,换个出身了。 捐钱做官比科考出仕容易得多了,对于家境殷实却没能力参加科考的人来说是个捷径,可王氏长子欧阳松却没走他亲爹老路,反而通过科举入了仕。 如今他早过了而立之年,入朝为官也十余载了,在户部任五品郎中,算得上是个有才的。 当朝宰相覃向山是他的座师,入朝后他也一直以覃宰相马首是瞻,所以他的仕途一帆风顺于此也有关。 他的二弟欧阳柏,比他小三岁,他不爱读书就爱打理庶务,一直跟着亲爹忙里忙外,对于经商他很有天赋,也算是京城中难得的俊才了。 他不仅是欧阳家次子也是庶长子,亲娘还是个良妾,照理他盛名在外应该得被主母记恨打压,可王氏这人向来大度,她管理的后宅也与别人家不同,能知人善任。 他的生母虽只是个妾,却是京城王家嫡次女,她的娘家与王氏娘家还是同族,属于远房亲戚。 不管是因为娘家还是因为两人性情原因,这大小王氏居然一直相处得很融洽。 王氏自己分工,她负责整个欧阳家对外事务,而府上直接让小王氏打理了,二十年来二人居然一直没红过脸。 这让欧阳旺很是舒心,他无后宅之忧只管安心忙着外事了。 他还有另外三个庶子六个庶女,都是通房姨娘所出,也因为大小王氏掌家,他们都老实本分的安居在自己位子上。 欧阳家嫡出子女也就是王氏所育的一子两女。 长女欧阳萱比欧阳柏还长一岁,早年入宫选妃,可惜一直不得帝宠,就是砸了万贯家财也不过才爬到六品宝林位置,连个娘娘都算不上,皇帝一直无子,她也同样逃不了膝下空虚的命。 次女就是欧阳绵绵,现在才十三岁,王氏老蚌还珠,过了四十才生下她。 她出生时,上面最小的姐姐都议亲了。 她是整个欧阳家的宠儿,老爹疼亲娘爱,再加上兄弟姐妹们的有求必应,就把她养成个不实世事却又娇蛮的脾性,她这性子估计也就她家人能受得了。 也不知道从哪天起,王氏就发现她这小女儿成天的向外跑,最后才发现她居然围着甑家人转。 刚开始她还担心这丫头是看上了状元郎,那状元郎有什么好的?比她年长一倍多不说,此前还傻了十来年。 当时她还愁闷了好久,这女儿早熟还一根筋,她就怕她吊死在甑从书这颗老歪树上。 第189章 抵京 不管最后成还是不成,对她、对欧阳家来说,这都算不上是门好亲。 如果成了,那他们家得帮着那小子抛妻弃子,真那样他们家名声没了不说,她的娇娇女还成为继室了。 这可怎么成,能抛妻弃子的男人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如果不成,她女儿及欧阳家的名声肯定也保不住了,他们家还由此得罪了人。 这甑家虽然在京里权势不大,他亲叔叔官职也不高,比她长子还低了半级。可官场局势瞬息万变,老话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能一直笑道最后? 退一步来说,就是不交好也不能多结一个仇家啊。 还好,她看上的是甑家三郎。 这甑三郎甑从安,她也派人打听过,虽然文不成,可庶业却极为突出,不比他们家老二差。 早年他也一直跟着父亲从商,那状元郎没清醒时他可是被当成掌门人培养的,这人哪会差了。 可惜那小子不识时务,居然一直避着女儿。 现在他远在千里之外,而她女儿却还心心沥沥的记挂着对方,三不五时的跑到甑家丢人现眼。 她劝过也骂过,就差上手打了,可是没用,女儿不大却早就不中留了。 这时一个婆子进来禀报,“太太,大爷回来了。” 王氏忙提起心,她已经几天没与长子说上话了,年跟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忙。 “娘!”欧阳松紧跟着走了进来,他没有回房还身着官服,“绵绵呢?又跑出去了?” 对于这个幼妹他也很无赖,是他们把她宠坏了,如今再想把她性子板正也晚了。 听他提到小女儿,王氏也无言。 “娘,还是尽量别让她跑出去了,不安全。还有她的亲事,这两年别定下来,咱们家就是迟点也能找个好夫婿。 儿子昨天拜访了覃老,同去的还有几位同僚,众人分析后都估计未来一两年内局势不大好,还是等明朗了再说。” 说完,他还竖手指了指头。 王氏虽是个内宅妇人,可她出生商贾,不是个足不出户的千金。 她自小就帮着家人打理生意,嫁人后更甚,一直帮着欧阳旺忙里忙外,对于局势她虽不深知却了解不少,更何况她还有个大闺女留在深宫内院。 当今无子,下一代帝王出在何处还是个迷,这弄不好可是要动摇国本的。 儿子既然如此说,那女儿的婚事就不能早定了,万一定了一家,结果那家却因捧错了人整个倒了,那她女儿可就跌入深渊了,说不上还得拖累他们自个家。 王氏想到此于是低声细问:“那咱们家是不是要有点准备?” 欧阳松摇摇头。 这如何准备?他早就被打上覃家标签,恐怕他们家一有动静就得被人认为是覃家要做什么,那他们家岂不要成为众人靶子? 覃老一生谨慎,绝不会轻易站队,也不会做些让人生疑的事。。 当今曾说能者居之,这让本就想上位的三位王爷从地下暗争改为明斗了。 荣王明着抢财抢人,安王与庆王也不安分,直接送子到京争取成为皇嗣子,还明里暗里向朝庭众官员下手,许之高位帮他们争权夺势。 更让覃老等人害怕的,是天生异象。 这皇位最后花落谁家谁也不知道。 在欧阳松看来,说不上这是当今放出来的马虎眼,让三王挣个头破血流他来个渔翁得利,最后他来立个皇太女,这可是有先例可寻的。 不然那星象如何解释得通?毕竟当今身体还算强壮,帝星明亮未呈衰势,而象征东宫的太微星却已出现了。 “娘,我回来了!” 一室寂静陡然被个娇娇女打破。 母子二人寻声望去,发现进来的正是二人刚谈论到的欧阳绵绵。 此刻她身着一身粉裙,外披白色球袍,头插蝴蝶钗,正春光满面的快步奔入室内。 “你看看你,这哪像个姑娘家,你给我好好走路!” 王氏看到女儿走路没个闺阁千金样就来气,可哪怕她说破嘴对方也不会听,真是头疼。 更让她头疼的人也抵京了。 这一天,甑从安护着家人,历经二十余天终于平安的到了京城。 ———— 祝大家新年快乐,虎年大吉!?? 第189章 抵京 不管最后成还是不成,对她、对欧阳家来说,这都算不上是门好亲。 如果成了,那他们家得帮着那小子抛妻弃子,真那样他们家名声没了不说,她的娇娇女还成为继室了。 这可怎么成,能抛妻弃子的男人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如果不成,她女儿及欧阳家的名声肯定也保不住了,他们家还由此得罪了人。 这甑家虽然在京里权势不大,他亲叔叔官职也不高,比她长子还低了半级。可官场局势瞬息万变,老话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能一直笑道最后? 退一步来说,就是不交好也不能多结一个仇家啊。 还好,她看上的是甑家三郎。 这甑三郎甑从安,她也派人打听过,虽然文不成,可庶业却极为突出,不比他们家老二差。 早年他也一直跟着父亲从商,那状元郎没清醒时他可是被当成掌门人培养的,这人哪会差了。 可惜那小子不识时务,居然一直避着女儿。 现在他远在千里之外,而她女儿却还心心沥沥的记挂着对方,三不五时的跑到甑家丢人现眼。 她劝过也骂过,就差上手打了,可是没用,女儿不大却早就不中留了。 这时一个婆子进来禀报,“太太,大爷回来了。” 王氏忙提起心,她已经几天没与长子说上话了,年跟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忙。 “娘!”欧阳松紧跟着走了进来,他没有回房还身着官服,“绵绵呢?又跑出去了?” 对于这个幼妹他也很无赖,是他们把她宠坏了,如今再想把她性子板正也晚了。 听他提到小女儿,王氏也无言。 “娘,还是尽量别让她跑出去了,不安全。还有她的亲事,这两年别定下来,咱们家就是迟点也能找个好夫婿。 儿子昨天拜访了覃老,同去的还有几位同僚,众人分析后都估计未来一两年内局势不大好,还是等明朗了再说。” 说完,他还竖手指了指头。 王氏虽是个内宅妇人,可她出生商贾,不是个足不出户的千金。 她自小就帮着家人打理生意,嫁人后更甚,一直帮着欧阳旺忙里忙外,对于局势她虽不深知却了解不少,更何况她还有个大闺女留在深宫内院。 当今无子,下一代帝王出在何处还是个迷,这弄不好可是要动摇国本的。 儿子既然如此说,那女儿的婚事就不能早定了,万一定了一家,结果那家却因捧错了人整个倒了,那她女儿可就跌入深渊了,说不上还得拖累他们自个家。 王氏想到此于是低声细问:“那咱们家是不是要有点准备?” 欧阳松摇摇头。 这如何准备?他早就被打上覃家标签,恐怕他们家一有动静就得被人认为是覃家要做什么,那他们家岂不要成为众人靶子? 覃老一生谨慎,绝不会轻易站队,也不会做些让人生疑的事。。 当今曾说能者居之,这让本就想上位的三位王爷从地下暗争改为明斗了。 荣王明着抢财抢人,安王与庆王也不安分,直接送子到京争取成为皇嗣子,还明里暗里向朝庭众官员下手,许之高位帮他们争权夺势。 更让覃老等人害怕的,是天生异象。 这皇位最后花落谁家谁也不知道。 在欧阳松看来,说不上这是当今放出来的马虎眼,让三王挣个头破血流他来个渔翁得利,最后他来立个皇太女,这可是有先例可寻的。 不然那星象如何解释得通?毕竟当今身体还算强壮,帝星明亮未呈衰势,而象征东宫的太微星却已出现了。 “娘,我回来了!” 一室寂静陡然被个娇娇女打破。 母子二人寻声望去,发现进来的正是二人刚谈论到的欧阳绵绵。 此刻她身着一身粉裙,外披白色球袍,头插蝴蝶钗,正春光满面的快步奔入室内。 “你看看你,这哪像个姑娘家,你给我好好走路!” 王氏看到女儿走路没个闺阁千金样就来气,可哪怕她说破嘴对方也不会听,真是头疼。 更让她头疼的人也抵京了。 这一天,甑从安护着家人,历经二十余天终于平安的到了京城。 ———— 祝大家新年快乐,虎年大吉!?? 第190章 又是一年 新年新气象,对方家人来说,这一个年尤为难忘,因为他们终于在京里重新安家落户了。 这一天是大年初一,方文博夫妻二人早早的就起来收拾妥当,到左右邻居家拜年去了。 他们首先去的是右邻家,现任职工部的从五品员外郎。 这家家主姓程,是位年近六旬的老大人,叶娟他们刚入住时曾过来拜访过。 老太太慈眉善目,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觉得特亲切。 她生育三子,长子外任为一方州府长官,次子也为一方县尊,留在京里的只余长孙及小儿子一家。 小儿子程序三十出头,举人出身,自觉科举无望后,遵从老父安排在京兆衙门谋了个文书一职。 长孙程乐安比方文博大了几岁,目前还在苦读,已中了举,就等下场考试了。 叶娟到内宅门时,有位老嬷嬷已在门前等着了。 等她随着嬷嬷进入屋内时,印入眼帘的,只觉得钗环缭绕香风袭人,满室都是人。 原来,老太太在外任职的儿子儿媳都拖家带口回来了。 这可真难得,因为叶娟听毛雪瑶说过,朝堂封笔大休也就二十天,年前五天,年后十五天,过了元宵就得开堂办公。 这程家兄弟二人回来陪父母过年,来回路上可能得急赶路了,不然他们整个假期都得耗在路上。 先见了礼互相拜年后,大太太王氏才向叶娟介绍室内众人。 她的长媳寇氏、三弟媳吕氏叶娟都见过,她需要重新认识的就是程二太太云氏、二太太儿媳曾氏,以及王氏的小女儿程乐琴、云氏的次女程乐云。 介绍后,她才发现这屋主子也没几位,因为她进来后已先后退出去好几位女眷。如今也就还有几个玩耍的幼童,还有一边侍候的丫鬟仆妇以及几位得脸的麽麽们。 叶娟在程乐琴姐妹招待下吃了茶点,这才坐下与程家众女眷们闲话家常,聊了会就起身告辞了。 拜年得趁早,她早点走也好腾地方让后面来拜年的人继续,就她坐屋里这会功夫,已经听到仆妇们接二连三的禀报谁家来拜年了。 这里拜年与海安县很不同。 那时虽也从五更就得起来打开院门,不过他们得先接待一群孩童们。 可能因为家境普遍寻常,那些孩子上门拜年讨个喜庆的同时,最喜欢的是向主家讨些糖果糕点,当然也有少数家境富裕的主家也会包个红纸包。 可这里居住的都是讲究脸面的人家,没有长辈带着,就是左邻右里的孩子也不会单独上门拜年。 身份不同,家境不同,所行礼节也就不同了。 叶娟与方文博在程家门口碰面后,他们又去了左邻家。 左邻家相对程家来说人口很简单了。 男主人任骏,任职大理寺丞,七品官。 任家子嗣不旺,上两代男丁都一脉单传。 任骏由寡母养大,上有两位出嫁的姐姐,目前府里主子就六口人。 快上五十的任老太太,比程家长媳王氏也就大了几岁。 三十出头的男主人任骏,娶妻江氏,生育三个孩子。十岁的长子任晓博、七岁的次子任晓强、两岁的女儿任晓彤。 老话常说寡婆难为,可在江氏这里却一点不见。 她进府几年,给任家连生三子,其中两个还是儿子,在子嗣上她可算得是任家的上大功臣了。 这不仅让她挺直腰板在府里站稳脚跟,还让整个任府后院成为她的一言堂,这从她平时的言谈举止中也能看出一二。 “任家奶奶叔叔婶子新年好!” 二人跟着仆从直接进了会客的厅堂,他们家没有男女分开待客,这可能与他们两家人少有关。 因为两家人需要避嫌的一个都没有,所以也就不用分内外宅,也就用不着男女分开见客了。 “方家小子带着娘子过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我怎么说的,这初来咋到忙累着了?给你们送两个老人帮你们规整规整你们还不要。 哎!你们还是年轻不经事,一个年忙下来可得脱层皮。” 这江氏快言快语嗓门大,待人很热忱。 年前他们刚到这安家后就携礼上门拜访,这位太太热情的接待他们不说,还少见的居然想送两个老仆妇过来帮他们安家置办年货,当时被叶娟给回了。 不管对方当初怎么想,这友好态度他们夫妻俩是感受到了。 与以前住在海安县的三条巷邻居们全然不同,这前后左右邻居们地位都比他们高,可却没拿官架子压他们。 他们再不用出个门被人后面议论着,来个亲戚被人盯着,挣了钱被人眼红着了。 任骏个性内敛,不过对方文博态度却很随和。 他知道方文博正在读书,就把他拉到一边闲聊些学问上学不到的事了。 任家人少,仆从也不多,主人态度也不错,叶娟很喜欢与他们相处,所以就多待了一会这才离去。 二人接着又去拜访了附近其他几位邻居,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好在住这里的官员官职不算高,他们住进来前甑从书都曾派人过来打过招呼,他们夫妻二人也就不曾遇到过说话难听或看不起他们夫妻的人家。 次日一早,方文博跟着叶娟回娘家,赶去了甑家拜年。 第190章 又是一年 新年新气象,对方家人来说,这一个年尤为难忘,因为他们终于在京里重新安家落户了。 这一天是大年初一,方文博夫妻二人早早的就起来收拾妥当,到左右邻居家拜年去了。 他们首先去的是右邻家,现任职工部的从五品员外郎。 这家家主姓程,是位年近六旬的老大人,叶娟他们刚入住时曾过来拜访过。 老太太慈眉善目,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觉得特亲切。 她生育三子,长子外任为一方州府长官,次子也为一方县尊,留在京里的只余长孙及小儿子一家。 小儿子程序三十出头,举人出身,自觉科举无望后,遵从老父安排在京兆衙门谋了个文书一职。 长孙程乐安比方文博大了几岁,目前还在苦读,已中了举,就等下场考试了。 叶娟到内宅门时,有位老嬷嬷已在门前等着了。 等她随着嬷嬷进入屋内时,印入眼帘的,只觉得钗环缭绕香风袭人,满室都是人。 原来,老太太在外任职的儿子儿媳都拖家带口回来了。 这可真难得,因为叶娟听毛雪瑶说过,朝堂封笔大休也就二十天,年前五天,年后十五天,过了元宵就得开堂办公。 这程家兄弟二人回来陪父母过年,来回路上可能得急赶路了,不然他们整个假期都得耗在路上。 先见了礼互相拜年后,大太太王氏才向叶娟介绍室内众人。 她的长媳寇氏、三弟媳吕氏叶娟都见过,她需要重新认识的就是程二太太云氏、二太太儿媳曾氏,以及王氏的小女儿程乐琴、云氏的次女程乐云。 介绍后,她才发现这屋主子也没几位,因为她进来后已先后退出去好几位女眷。如今也就还有几个玩耍的幼童,还有一边侍候的丫鬟仆妇以及几位得脸的麽麽们。 叶娟在程乐琴姐妹招待下吃了茶点,这才坐下与程家众女眷们闲话家常,聊了会就起身告辞了。 拜年得趁早,她早点走也好腾地方让后面来拜年的人继续,就她坐屋里这会功夫,已经听到仆妇们接二连三的禀报谁家来拜年了。 这里拜年与海安县很不同。 那时虽也从五更就得起来打开院门,不过他们得先接待一群孩童们。 可能因为家境普遍寻常,那些孩子上门拜年讨个喜庆的同时,最喜欢的是向主家讨些糖果糕点,当然也有少数家境富裕的主家也会包个红纸包。 可这里居住的都是讲究脸面的人家,没有长辈带着,就是左邻右里的孩子也不会单独上门拜年。 身份不同,家境不同,所行礼节也就不同了。 叶娟与方文博在程家门口碰面后,他们又去了左邻家。 左邻家相对程家来说人口很简单了。 男主人任骏,任职大理寺丞,七品官。 任家子嗣不旺,上两代男丁都一脉单传。 任骏由寡母养大,上有两位出嫁的姐姐,目前府里主子就六口人。 快上五十的任老太太,比程家长媳王氏也就大了几岁。 三十出头的男主人任骏,娶妻江氏,生育三个孩子。十岁的长子任晓博、七岁的次子任晓强、两岁的女儿任晓彤。 老话常说寡婆难为,可在江氏这里却一点不见。 她进府几年,给任家连生三子,其中两个还是儿子,在子嗣上她可算得是任家的上大功臣了。 这不仅让她挺直腰板在府里站稳脚跟,还让整个任府后院成为她的一言堂,这从她平时的言谈举止中也能看出一二。 “任家奶奶叔叔婶子新年好!” 二人跟着仆从直接进了会客的厅堂,他们家没有男女分开待客,这可能与他们两家人少有关。 因为两家人需要避嫌的一个都没有,所以也就不用分内外宅,也就用不着男女分开见客了。 “方家小子带着娘子过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我怎么说的,这初来咋到忙累着了?给你们送两个老人帮你们规整规整你们还不要。 哎!你们还是年轻不经事,一个年忙下来可得脱层皮。” 这江氏快言快语嗓门大,待人很热忱。 年前他们刚到这安家后就携礼上门拜访,这位太太热情的接待他们不说,还少见的居然想送两个老仆妇过来帮他们安家置办年货,当时被叶娟给回了。 不管对方当初怎么想,这友好态度他们夫妻俩是感受到了。 与以前住在海安县的三条巷邻居们全然不同,这前后左右邻居们地位都比他们高,可却没拿官架子压他们。 他们再不用出个门被人后面议论着,来个亲戚被人盯着,挣了钱被人眼红着了。 任骏个性内敛,不过对方文博态度却很随和。 他知道方文博正在读书,就把他拉到一边闲聊些学问上学不到的事了。 任家人少,仆从也不多,主人态度也不错,叶娟很喜欢与他们相处,所以就多待了一会这才离去。 二人接着又去拜访了附近其他几位邻居,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好在住这里的官员官职不算高,他们住进来前甑从书都曾派人过来打过招呼,他们夫妻二人也就不曾遇到过说话难听或看不起他们夫妻的人家。 次日一早,方文博跟着叶娟回娘家,赶去了甑家拜年。 第191章 拜年 叶娟与方文博到达甑从书府上时,真巧遇到甑家二房的两个儿子带着媳妇与孩子们出来了,看这情形,估计也是带着妻儿回娘家拜年。 叶娟他们是小辈,见到甑从良与甑从善兄弟二人得率先见礼。 虽然不喜欢他们,可礼却不可废。 二人躬身施礼,说着新春祝福的话。 此时对方如果是个知礼数的,亲近的上前扶一把,就是不亲进的也得说两句场面话。 可这两家人,连大带小都高高的昂着头颅,哼一声都没有,居然就这么从他们身边插身而过了,仿佛没看到他们这行人似的。 叶娟无语,与方文博对视后摇了摇头。人啊,还得有自知自明,可千万别把自己太当回事,谁离不开谁啊。 门口这事他们没放在心上,直接入内去拜访老夫人了。 清辉堂是老夫人的院子,此时正堂里坐着不少人。 甑元枫、甑元柳还有甑从书夫妻,以及甑从安与甑从辉家的几个儿女们均在位。 搬家时甑元文一家并没有跟着过来,如今仍留在海安城。所以此刻人虽多却比去年少了不少,缺的还有甑从慧几个姐妹们。 叶娟与方文博先向众长辈们磕头拜年,接着又与平辈的甑从书兄弟见礼互拜,之后才坐下来接受甑从辉家几个小辈们的拜年祝福。 一翻折腾后,众人这才坐下来好好叙话。 叶娟直接被老夫人拉着在她的右边踏上坐下了,而她右手边,坐着的是身怀六甲的毛雪瑶。 二房薛氏见此不由得撇了撇嘴,心里很不屑,“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下丫头,居然坐在长辈们上首。” 她虽憋屈却也不敢放肆。 去年过年老太太晕了几次,她提心吊胆了一年,就怕她忽然就那么去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可千万别走了,要不然他们家得有麻烦,来个三年丧期,以为她相公能不能复出都是问题。 今年过年是分开过的,老太太提前派人到她家通知的,他们也就是昨天过来拜年才住下来的。 来这之前,她曾被甑元柳再三告诫过,如果她再出言不狲气着老太太,他决不会顾及夫妻情面,也不会看在孩子们份上,将会直接休了她,所以她只能先做个鹌鹑了。 而且今年三房人不在,她也少了比较与聊天的人,反正过了今天也就正月十五再来一次,以后能不来就不来了。 上首,老夫人正细细询问着叶娟怎么安排过节的,又问了昨天初一去了哪家拜年,以及拜年时又遇到什么人什么事等等,她边上的毛雪瑶适时的插些话,一时欢声笑语不断。 甑元柳看着那三人聊得欢,脸上挂着笑容心内却不以为然。 虽然他也看不上那二人,可此刻看他们居然能哄得老娘敞开心怀,他也能放下面子搭理一二了。 这门干亲其他不说,就这方面而言倒是合他心意,他希望他的老母亲能健康百年。 叶娟眼角瞄了下,踏下左手边坐着甑元枫夫妻,甑元柳夫妻坐在他们对面。 甑从书、方文博、甑易(甑从辉长子)坐在甑元枫下手,而甑从安则站在甑元枫夫妻后面,正慵懒的抱着臂,似乎在瞧着甑铠与甑昊兄弟(均为甑从辉儿子)两搞怪。 她又扫了薛氏一眼,那人似乎坐那神游。 而神游中的薛氏,此刻却忽然想起她的女儿们了。 她这个人在家里比较受重视,爹娘虽对她不如儿子却也很看重她,不然也不会把她嫁给前途光明的甑元柳,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长歪了,对自己三个女儿并不太好,还严重的重男轻女。 三个女儿说亲在他们起势前,所以嫁的对象并不显赫,甚至连佳婿都称不上。 为了图对方是个举人门楣,也为了对方家族的强盛,她把长女许人做了填房,女婿年纪都快跟上甑元柳了,而且对方还是甑元柳的同窗。 为了财,她又把次女许给了一个富商,没权没门第就算了,她居然给此女找了一个满院子是小妾的花花肠子。 虽然是正妻,可满院子妾室庶子庶女,日子能好过? 小女儿按理是她的最小孩子,不是心头肉总归也能疼点?可她偏偏为了大儿子,就差把小女儿给卖了。 那时甑元柳都已入仕,虽然只是个七品小官,可家里不穷,有他自己兄长经商称着,根本就不用拿女儿去换利益。 但薛氏就这么做了。 她被二女儿嫁拐着的远方亲戚鼓动,就把女儿许给一个四品官为贵妾。 这个四品官虽然年纪不大,却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发妻。 他要纳贵妾,也不过是为了帮助发妻打理后院照顾幼子并且为他开枝散叶罢了。因为那发妻自生下他唯一的长子后就一直缠绵病榻,最多也就能打理自己而已,却远不能协助他打理后宅内外。 一个当官的,官还不小,为他称门面的后宅夫人必不可少,可发妻去了还好,再娶个填房也就是了,可偏偏那原配还占着位子,而且长子也是她所出,最重要的是,这夫君的心也在她身上,这样的妾,哪怕是贵妾,谁家会把识文断字又能掌家理财的女儿送进这个火坑去? 这位四品官也是没办法了,纳普通妾,一般好人家里的女儿肯定不会同意。 就是许若贵妾,也是寻么了好久。 这位四品太太虽然不愿意,可她也无法反抗,普通妾室无法出面帮着夫君打理里外不说,还怕夫家真把她给休了。没有办法,她染恶疾,这都不用找理由了。 就这么托关系找门路,这才找了出身较高又能识文断字的甑元柳家幼女。 而这个四品官,为了纳到合心意的爱妾,就给搭了台,允若薛氏,给她长子说了京城王氏家旁支的女儿。 这三个女儿,唯一的共点就是同嫁一地,同在青山郡,娘家指望不上,也就她们自己互相守望了。 而甑元柳,在三个女儿说亲一事上,居然没有任何异议,不得不说他这人也是个冷心冷肺的。 这就是甑从书与甑从安从来都不认可他的原因,自己女儿都不问了,更何况他们这些隔房子侄们? 室内正欢聚一堂时,老夫人房里的仆妇进来回报,说良大爷与大奶奶回来了,还带着一群王家人过来拜年。 众人听了不由一愣,这甑从良不是带着妻儿回王家拜年的吗?怎么又返回来了?看这时辰,估计还没到王家? 第191章 拜年 叶娟与方文博到达甑从书府上时,真巧遇到甑家二房的两个儿子带着媳妇与孩子们出来了,看这情形,估计也是带着妻儿回娘家拜年。 叶娟他们是小辈,见到甑从良与甑从善兄弟二人得率先见礼。 虽然不喜欢他们,可礼却不可废。 二人躬身施礼,说着新春祝福的话。 此时对方如果是个知礼数的,亲近的上前扶一把,就是不亲进的也得说两句场面话。 可这两家人,连大带小都高高的昂着头颅,哼一声都没有,居然就这么从他们身边插身而过了,仿佛没看到他们这行人似的。 叶娟无语,与方文博对视后摇了摇头。人啊,还得有自知自明,可千万别把自己太当回事,谁离不开谁啊。 门口这事他们没放在心上,直接入内去拜访老夫人了。 清辉堂是老夫人的院子,此时正堂里坐着不少人。 甑元枫、甑元柳还有甑从书夫妻,以及甑从安与甑从辉家的几个儿女们均在位。 搬家时甑元文一家并没有跟着过来,如今仍留在海安城。所以此刻人虽多却比去年少了不少,缺的还有甑从慧几个姐妹们。 叶娟与方文博先向众长辈们磕头拜年,接着又与平辈的甑从书兄弟见礼互拜,之后才坐下来接受甑从辉家几个小辈们的拜年祝福。 一翻折腾后,众人这才坐下来好好叙话。 叶娟直接被老夫人拉着在她的右边踏上坐下了,而她右手边,坐着的是身怀六甲的毛雪瑶。 二房薛氏见此不由得撇了撇嘴,心里很不屑,“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下丫头,居然坐在长辈们上首。” 她虽憋屈却也不敢放肆。 去年过年老太太晕了几次,她提心吊胆了一年,就怕她忽然就那么去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可千万别走了,要不然他们家得有麻烦,来个三年丧期,以为她相公能不能复出都是问题。 今年过年是分开过的,老太太提前派人到她家通知的,他们也就是昨天过来拜年才住下来的。 来这之前,她曾被甑元柳再三告诫过,如果她再出言不狲气着老太太,他决不会顾及夫妻情面,也不会看在孩子们份上,将会直接休了她,所以她只能先做个鹌鹑了。 而且今年三房人不在,她也少了比较与聊天的人,反正过了今天也就正月十五再来一次,以后能不来就不来了。 上首,老夫人正细细询问着叶娟怎么安排过节的,又问了昨天初一去了哪家拜年,以及拜年时又遇到什么人什么事等等,她边上的毛雪瑶适时的插些话,一时欢声笑语不断。 甑元柳看着那三人聊得欢,脸上挂着笑容心内却不以为然。 虽然他也看不上那二人,可此刻看他们居然能哄得老娘敞开心怀,他也能放下面子搭理一二了。 这门干亲其他不说,就这方面而言倒是合他心意,他希望他的老母亲能健康百年。 叶娟眼角瞄了下,踏下左手边坐着甑元枫夫妻,甑元柳夫妻坐在他们对面。 甑从书、方文博、甑易(甑从辉长子)坐在甑元枫下手,而甑从安则站在甑元枫夫妻后面,正慵懒的抱着臂,似乎在瞧着甑铠与甑昊兄弟(均为甑从辉儿子)两搞怪。 她又扫了薛氏一眼,那人似乎坐那神游。 而神游中的薛氏,此刻却忽然想起她的女儿们了。 她这个人在家里比较受重视,爹娘虽对她不如儿子却也很看重她,不然也不会把她嫁给前途光明的甑元柳,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长歪了,对自己三个女儿并不太好,还严重的重男轻女。 三个女儿说亲在他们起势前,所以嫁的对象并不显赫,甚至连佳婿都称不上。 为了图对方是个举人门楣,也为了对方家族的强盛,她把长女许人做了填房,女婿年纪都快跟上甑元柳了,而且对方还是甑元柳的同窗。 为了财,她又把次女许给了一个富商,没权没门第就算了,她居然给此女找了一个满院子是小妾的花花肠子。 虽然是正妻,可满院子妾室庶子庶女,日子能好过? 小女儿按理是她的最小孩子,不是心头肉总归也能疼点?可她偏偏为了大儿子,就差把小女儿给卖了。 那时甑元柳都已入仕,虽然只是个七品小官,可家里不穷,有他自己兄长经商称着,根本就不用拿女儿去换利益。 但薛氏就这么做了。 她被二女儿嫁拐着的远方亲戚鼓动,就把女儿许给一个四品官为贵妾。 这个四品官虽然年纪不大,却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发妻。 他要纳贵妾,也不过是为了帮助发妻打理后院照顾幼子并且为他开枝散叶罢了。因为那发妻自生下他唯一的长子后就一直缠绵病榻,最多也就能打理自己而已,却远不能协助他打理后宅内外。 一个当官的,官还不小,为他称门面的后宅夫人必不可少,可发妻去了还好,再娶个填房也就是了,可偏偏那原配还占着位子,而且长子也是她所出,最重要的是,这夫君的心也在她身上,这样的妾,哪怕是贵妾,谁家会把识文断字又能掌家理财的女儿送进这个火坑去? 这位四品官也是没办法了,纳普通妾,一般好人家里的女儿肯定不会同意。 就是许若贵妾,也是寻么了好久。 这位四品太太虽然不愿意,可她也无法反抗,普通妾室无法出面帮着夫君打理里外不说,还怕夫家真把她给休了。没有办法,她染恶疾,这都不用找理由了。 就这么托关系找门路,这才找了出身较高又能识文断字的甑元柳家幼女。 而这个四品官,为了纳到合心意的爱妾,就给搭了台,允若薛氏,给她长子说了京城王氏家旁支的女儿。 这三个女儿,唯一的共点就是同嫁一地,同在青山郡,娘家指望不上,也就她们自己互相守望了。 而甑元柳,在三个女儿说亲一事上,居然没有任何异议,不得不说他这人也是个冷心冷肺的。 这就是甑从书与甑从安从来都不认可他的原因,自己女儿都不问了,更何况他们这些隔房子侄们? 室内正欢聚一堂时,老夫人房里的仆妇进来回报,说良大爷与大奶奶回来了,还带着一群王家人过来拜年。 众人听了不由一愣,这甑从良不是带着妻儿回王家拜年的吗?怎么又返回来了?看这时辰,估计还没到王家? 第192章 来客 听仆妇说明,才知道来人居然是王氏的亲姑母,还有她的两个儿媳妇以及两个孙子并一个孙女儿。 因为来的都是妇孺,甑元枫等成年男子连忙避出去,他们走时顺便也把甑从辉家的几个男孩一道带走了。 叶娟扶着毛雪瑶到甑太太下首偏后位置坐下,而薛氏也坐到了甑太太左下手位置。 等毛雪瑶坐下后,叶娟这才领着云嬷嬷(甑太太贴身仆妇)到二门处迎人。 据薛氏说,这来的黄王氏身份不算低,她男人目前从六品,在吏部任职。 按理,这甑家是甑从书的官邸,后宅当家做主的对外也是毛雪瑶,她又晚了对方一辈,本该她出来迎客,可她此时不怀着身孕高挺着肚子嘛。 说到品级,甑从书也同样是从六品,不过还在翰林院窝着。他这六品官以后如何还是个未知数,与吏部当值的黄大人可没法比。 可也就是现在没法比。 翰林院虽没实权,但人家清贵啊, 历朝历代都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一说,在大兴王朝也同样,只不过内阁变成了宰相而已。 黄大人目前虽比甑从书有权,可他不是进士出身,以后最高也只能升到五品,连个侍郎都不用想,如何能与状元及第的甑从书相比? 所以他们来访,甑家也就把她当个普通亲戚看待了,如果毛雪瑶真的出来迎接,那真是把她当贵客看待甚至有些捧着她了,甑从书能让吗? 就是单独让云嬷嬷站二门迎接,也没人说他们家失礼。 现在让叶娟到二门迎接,一个正是大新年上,另外一个就是看在黄大人面上了,更何况还有云嬷嬷陪着,她的亲侄女王氏带头领着路呢。 当黄王氏进入内宅门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身着红衣眉清目秀的年轻美人,看装着打扮,已经成婚了。 此刻她正领着一仆妇俏生生站那里,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丫头仆妇,她知道这是专门来迎接她的。 于是她低声问侄女王氏,“她是谁?” 王氏早就看到了,到了近处头都没抬,冷嗤一声,“还能是谁?不就是他们家在乡下认的干闺女呗。” 黄王氏恍然,她听侄女儿说过。 说去年过年就因为这个干闺女,她这侄女儿公婆都没闹到好,看来这丫头在甑家大房位子不轻,没看她这都代表主人出来迎客了。 这说明老太太以及整个大房都拿她当个宝,也就她侄女一家看不清形势,一个乡下丫头能被人看重,岂能没两把刷子? 她与侄女儿不同,毕竟是在后宅混了半辈子,喜欢的不喜欢的,轻易不会让外人瞧了去,格局不同眼界也放得格外宽,这甑家她肯定得交好了,不为自己也得为了儿孙们多想想。 她家男人在官场打滚摸爬二十多年还不如甑家这小子一年,今天过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与甑家交好的。她也想亲眼瞧瞧这状元郎,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见那甑从安。 没想多会,就看到对面的小妇人上前一步向她躬身施礼新年问安了。 黄王氏笑眯眯的亲自上前扶起对方,并顺手递给她一个新年红包,“接着,这是姑姑给你的新年红包,可不能推了。” 叶娟笑着忙躬身一礼收下,她估计这是大众份额,长者赐她也就不推辞了。 接着又在黄王氏介绍下,与她的两个儿媳妇客套了两句,这才领着众人向后宅走去,全程她都没理王氏,当然对方也没搭理她。 叶娟在侧前方领路,黄王氏与王氏落后一排,她顺手扭了亲侄女一耳,又怒瞪了她。 此时她心内不由气苦,也后悔不跌。 她这侄女真是没得救了,与那茅坑里的石头差不多,性子还是又硬又臭。为妻为母这么多年居然一点儿没改变,与她那亲娘真是一个德行,白吃二十几年的饭了。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该撮合这门亲事,要是换上二侄女儿可比她强多了,那丫头虽是庶出,却大小就机灵。 进入清辉堂后,黄王氏首先向老夫人行了晚辈礼,要向她磕头拜年,老夫人等人如何能同意?这跪拜长者得是至亲之人,不然就是品级高过对方一截。 对于黄王氏来说一个也不靠不上,甑太太等人当然得拦着了。 她也不是真要下跪,这不是有人拦着吗?就是她真跪了对方敢接受吗? 于是又推让一翻,她这才重新向老夫人躬身施了一礼说了些吉祥话,之后才与甑太太、薛氏等人互相见礼问安,接着才是给小辈们送见面礼。 叶娟与毛雪瑶都得了一个手镯,看样子出自同一块玉石,而在场的孩子们也得了厚厚的大红包,王氏孩子估计已经给过了,这次黄王氏并没有再给。 而黄王氏的两个儿媳及孩子们得的就更多了,无他,那是因为在场的甑家长辈比黄家人多啊。 老夫人送了一份,甑太太与薛氏又分别另送一份,作为宅子的女主人,毛雪瑶又另外给黄家的孩子们加了一份,所以黄王氏带来的三个孩子各自拿了四份红包。 此时毛雪瑶派人去置办的茶点已经准备好了,她见众人问安完毕后,赶紧请薛氏与王氏一道带客人到偏厅喝茶吃糕点去。 等黄王氏他们再到清辉堂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趁他们喝茶间隙,老夫人也躺着休息了会,不然再等半个时辰,她准累得撅过去,毕竟年纪大了,吃不消这么久坐。 又是一翻见礼折腾,黄王氏这才在客位上坐下与众人闲话家常。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状元郎兄弟。 黄王氏装着好奇,说她想见识见识兄弟二人。说状元郎游街时,她有事没亲眼上街看着,如今带着孙儿过来,就想让孙儿们沾沾文曲星喜气。 甑太太没有犹豫立马就同意了。 这黄夫人大年初二不在娘家好好待着却跑到他们家准是有事,究竟为什么她也不急,过会也就知晓了,她忙让丫鬟到前院去叫人。 第192章 来客 听仆妇说明,才知道来人居然是王氏的亲姑母,还有她的两个儿媳妇以及两个孙子并一个孙女儿。 因为来的都是妇孺,甑元枫等成年男子连忙避出去,他们走时顺便也把甑从辉家的几个男孩一道带走了。 叶娟扶着毛雪瑶到甑太太下首偏后位置坐下,而薛氏也坐到了甑太太左下手位置。 等毛雪瑶坐下后,叶娟这才领着云嬷嬷(甑太太贴身仆妇)到二门处迎人。 据薛氏说,这来的黄王氏身份不算低,她男人目前从六品,在吏部任职。 按理,这甑家是甑从书的官邸,后宅当家做主的对外也是毛雪瑶,她又晚了对方一辈,本该她出来迎客,可她此时不怀着身孕高挺着肚子嘛。 说到品级,甑从书也同样是从六品,不过还在翰林院窝着。他这六品官以后如何还是个未知数,与吏部当值的黄大人可没法比。 可也就是现在没法比。 翰林院虽没实权,但人家清贵啊, 历朝历代都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一说,在大兴王朝也同样,只不过内阁变成了宰相而已。 黄大人目前虽比甑从书有权,可他不是进士出身,以后最高也只能升到五品,连个侍郎都不用想,如何能与状元及第的甑从书相比? 所以他们来访,甑家也就把她当个普通亲戚看待了,如果毛雪瑶真的出来迎接,那真是把她当贵客看待甚至有些捧着她了,甑从书能让吗? 就是单独让云嬷嬷站二门迎接,也没人说他们家失礼。 现在让叶娟到二门迎接,一个正是大新年上,另外一个就是看在黄大人面上了,更何况还有云嬷嬷陪着,她的亲侄女王氏带头领着路呢。 当黄王氏进入内宅门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身着红衣眉清目秀的年轻美人,看装着打扮,已经成婚了。 此刻她正领着一仆妇俏生生站那里,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丫头仆妇,她知道这是专门来迎接她的。 于是她低声问侄女王氏,“她是谁?” 王氏早就看到了,到了近处头都没抬,冷嗤一声,“还能是谁?不就是他们家在乡下认的干闺女呗。” 黄王氏恍然,她听侄女儿说过。 说去年过年就因为这个干闺女,她这侄女儿公婆都没闹到好,看来这丫头在甑家大房位子不轻,没看她这都代表主人出来迎客了。 这说明老太太以及整个大房都拿她当个宝,也就她侄女一家看不清形势,一个乡下丫头能被人看重,岂能没两把刷子? 她与侄女儿不同,毕竟是在后宅混了半辈子,喜欢的不喜欢的,轻易不会让外人瞧了去,格局不同眼界也放得格外宽,这甑家她肯定得交好了,不为自己也得为了儿孙们多想想。 她家男人在官场打滚摸爬二十多年还不如甑家这小子一年,今天过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与甑家交好的。她也想亲眼瞧瞧这状元郎,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见那甑从安。 没想多会,就看到对面的小妇人上前一步向她躬身施礼新年问安了。 黄王氏笑眯眯的亲自上前扶起对方,并顺手递给她一个新年红包,“接着,这是姑姑给你的新年红包,可不能推了。” 叶娟笑着忙躬身一礼收下,她估计这是大众份额,长者赐她也就不推辞了。 接着又在黄王氏介绍下,与她的两个儿媳妇客套了两句,这才领着众人向后宅走去,全程她都没理王氏,当然对方也没搭理她。 叶娟在侧前方领路,黄王氏与王氏落后一排,她顺手扭了亲侄女一耳,又怒瞪了她。 此时她心内不由气苦,也后悔不跌。 她这侄女真是没得救了,与那茅坑里的石头差不多,性子还是又硬又臭。为妻为母这么多年居然一点儿没改变,与她那亲娘真是一个德行,白吃二十几年的饭了。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该撮合这门亲事,要是换上二侄女儿可比她强多了,那丫头虽是庶出,却大小就机灵。 进入清辉堂后,黄王氏首先向老夫人行了晚辈礼,要向她磕头拜年,老夫人等人如何能同意?这跪拜长者得是至亲之人,不然就是品级高过对方一截。 对于黄王氏来说一个也不靠不上,甑太太等人当然得拦着了。 她也不是真要下跪,这不是有人拦着吗?就是她真跪了对方敢接受吗? 于是又推让一翻,她这才重新向老夫人躬身施了一礼说了些吉祥话,之后才与甑太太、薛氏等人互相见礼问安,接着才是给小辈们送见面礼。 叶娟与毛雪瑶都得了一个手镯,看样子出自同一块玉石,而在场的孩子们也得了厚厚的大红包,王氏孩子估计已经给过了,这次黄王氏并没有再给。 而黄王氏的两个儿媳及孩子们得的就更多了,无他,那是因为在场的甑家长辈比黄家人多啊。 老夫人送了一份,甑太太与薛氏又分别另送一份,作为宅子的女主人,毛雪瑶又另外给黄家的孩子们加了一份,所以黄王氏带来的三个孩子各自拿了四份红包。 此时毛雪瑶派人去置办的茶点已经准备好了,她见众人问安完毕后,赶紧请薛氏与王氏一道带客人到偏厅喝茶吃糕点去。 等黄王氏他们再到清辉堂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趁他们喝茶间隙,老夫人也躺着休息了会,不然再等半个时辰,她准累得撅过去,毕竟年纪大了,吃不消这么久坐。 又是一翻见礼折腾,黄王氏这才在客位上坐下与众人闲话家常。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状元郎兄弟。 黄王氏装着好奇,说她想见识见识兄弟二人。说状元郎游街时,她有事没亲眼上街看着,如今带着孙儿过来,就想让孙儿们沾沾文曲星喜气。 甑太太没有犹豫立马就同意了。 这黄夫人大年初二不在娘家好好待着却跑到他们家准是有事,究竟为什么她也不急,过会也就知晓了,她忙让丫鬟到前院去叫人。 第193章 来客1 甑从书听丫鬟说明来意后,就放下手里的书准备过去,而甑从安却拉着方文博不让他起来,“你起来做什么?又没叫你去,我也不去,二哥你自个过去。” 甑从书瞪他一眼,“文博可以不去你必须得去!我估计就是我去也是个陪衬的。” “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能专门来看我的?”甑从安撇了撇嘴。 甑从书嗤笑一声,道:“谁叫你还没定亲呢,不找你找谁,难不成还能找我这个有家室的大老爷们?你呀,现在就是块待宰的肥肉。” 甑从安感觉一阵恶寒,“二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粗鲁了?你的斯文呢?扫地没有?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更不能去了!你快去,代你弟弟挨一刀。” 甑从书赖不过他,无法,只好独自去了后院。 …… 黄王氏看到来人不由暗赞,不愧是圣上亲点的状元郎,这长相气度让人见之心喜,如果她有适龄女儿也想招他为婿了。 甑从书看到厅堂里坐着的中年圆润夫人,忙上前施了一个晚辈礼:“见过黄夫人,恭贺夫人年年如今朝,日日盛欢愉!” 他脸上虽没多少笑意,态度却端正语气也不显得冷淡,让黄王氏看了更是高兴,忙伸手虚抬,“是我这妇道人家失礼了,愧不敢当!状元公快快免礼!” 说完她又对着上首的老夫人与对面的甑太太道:“老夫人与太太真是好福气,状元公大才,如今身在翰林,以后那真是前途无量啊!我真是羡慕的很,恨不能拖回家去做个佳婿,可惜咱们家没那福气,更没有像状元夫人这么可人疼的女孩儿。” 这连说带奉承的调侃让众人乐开了怀,好话谁不爱听啊。 甑从书自进了屋行礼后,脸上就一直挂着温和的笑站在正中间任凭对方打量。 瞧他那神情,似乎在认真听着屋里每个人的闲聊,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看的听的却是他的夫人毛雪瑶,此时他看到她虽还笑着却带上了勉强。 于是他不再闲站着,径直来到她身后,低下头询问她。 黄王氏正与薛氏说笑着,忽然看到甑从书动了,结果却是走到他夫人那里低头与她闲聊,不由失笑,这状元郎原来也是个性情中人。 而黄王氏的两个儿媳妇此时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对面。 这状元郎与她们公爹同品级,却能低下身段厚待自己的媳妇,而她们相公呢? 一个也就秀才出身,却成天的指手画脚,对后宅也不放过。 另外一个虽是举人出身,也谋了个小官,却在妻儿面前露着老子是一品官的官爷气,更恨不能把妻子当作粗使丫头般挫磨,更不用说还要加上边上这位惯会拿呛作调的笑面虎婆婆了。 两人互相看了看,一时心酸不已,果然,好夫君都是别人家的。 怕看对面久了失礼,于是纷纷低下了头。 坐在她们身边的黄王氏早就瞧见了,心里冷哼一声,她们眼酸她还更酸呢! “个没良心的小蹄子们,牙酸别人也不看看自己那长相出身! 先不谈那状元郎与毛氏是如何的郎才女貌了,单说那毛氏娘家,那可是一门双举人,更别提那万贯嫁妆了。如果她有这么个儿媳妇,就是让她当祖宗供起来她也愿意。 哪儿像这两个,眼皮子浅就算了还穷扒着娘家,自家男人管不住也就罢了,居然连个后院也打理不好。她自认不个恶婆婆,最起码免了她们晨昏定省,更没向她们院里塞人?就这还不知足?” 黄王氏虽看不上儿媳妇,却也不会当众给她们没脸,于是连忙引开话题,“还是状元郎疼媳妇,我瞧着亲家媳妇是不是累着了?要不然先休息会?” 甑从书虽然与她不熟,却对她识大体比较满意,“多谢黄夫人,大夫说她这身子重不能久坐,晚辈先带她出去溜一圈再回来陪夫人说话。 喔,估计三弟也快过来了,这小子就爱乱跑,夫人先等等,晚辈让他过来给您拜个年。” 说完他就亲自扶着毛雪瑶出了清辉堂,到了门外,他就让小厮快跑去催甑从安过来待客。 毛雪瑶笑道:“你也不怕三弟生气。” 甑从书一点儿卖弟的心思都没有,“哥嫂有事弟服其劳,应当!” 小厮来报时甑从安傻眼了,他还能不知道这是他那好二哥给害的?如果他诚心拦下,这小厮怎么可能出现? 当甑从安步入清辉堂时,黄王氏婆媳三人都愣了一下。 她们本来以为,那状元郎长相已经很惊艳了,谁知道这甑从安居然不在他之下。 怎么说呢,这兄弟两任一个在相貌上都是人中龙凤,在京城里能超过他们的也没几位,他们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单看脸,这甑从安与他二哥长得有五六分相似,可一个是翩翩佳公子,目如深渊让人不敢轻视。 另一个呢?身躯凛凛,目若寒星,此刻站那如棵松。可他又换了个闲散的姿势站了,整个人却又透出一股狂放不羁之感,如那痞子似的焉坏焉坏的,决不会让人等闲视之了。 初见时因为他这独特个性,很容易让人忽视他那俊俏外表。可等你与他对视后更本就移不开视线了,仿若那目里有挖掘不完的宝藏,充满活力与激情。 若是涉世未深的小娘子们,极有可能就此陷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黄王氏深吸一口气,这家伙一看就是个混不宁的,等闲女人根本就压不住他。他若心动还好,若不然他的娘子可有得受了,说不上以后就是个花花肠子。 这个媒她做不得! 她此次过来,就是受她主家嫡脉姐姐委托,上门来相看人的。 据说她那姐家女儿,在欧阳家排行最小,从小就如珠如玉的娇养在深闺,早就被娇惯得不知人间烟火味。如今却一头热的栽在甑从安这棵小歪树上出不来了。 这剃头担子一头热,如何能是门好亲事?如若是他人还好,要是此人,以后可有得罪受了,不然女追男怎么到现在还没把人给拿下?却把人给吓跑了? 她可不想吃力不讨好,要不然以后两口子过不下去找她算账,她可得烦死了。 想到这她也不管了,这次过来就当是走亲戚的。 于是她再不提让人想歪想结亲的话题,给了甑从安见面礼后也就纯当她好奇见见晚辈,这事也就揭过去不提了。 甑太太等人看她没心思了,自然也就顺着她意趁机略过去了。 第193章 来客1 甑从书听丫鬟说明来意后,就放下手里的书准备过去,而甑从安却拉着方文博不让他起来,“你起来做什么?又没叫你去,我也不去,二哥你自个过去。” 甑从书瞪他一眼,“文博可以不去你必须得去!我估计就是我去也是个陪衬的。” “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能专门来看我的?”甑从安撇了撇嘴。 甑从书嗤笑一声,道:“谁叫你还没定亲呢,不找你找谁,难不成还能找我这个有家室的大老爷们?你呀,现在就是块待宰的肥肉。” 甑从安感觉一阵恶寒,“二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粗鲁了?你的斯文呢?扫地没有?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更不能去了!你快去,代你弟弟挨一刀。” 甑从书赖不过他,无法,只好独自去了后院。 …… 黄王氏看到来人不由暗赞,不愧是圣上亲点的状元郎,这长相气度让人见之心喜,如果她有适龄女儿也想招他为婿了。 甑从书看到厅堂里坐着的中年圆润夫人,忙上前施了一个晚辈礼:“见过黄夫人,恭贺夫人年年如今朝,日日盛欢愉!” 他脸上虽没多少笑意,态度却端正语气也不显得冷淡,让黄王氏看了更是高兴,忙伸手虚抬,“是我这妇道人家失礼了,愧不敢当!状元公快快免礼!” 说完她又对着上首的老夫人与对面的甑太太道:“老夫人与太太真是好福气,状元公大才,如今身在翰林,以后那真是前途无量啊!我真是羡慕的很,恨不能拖回家去做个佳婿,可惜咱们家没那福气,更没有像状元夫人这么可人疼的女孩儿。” 这连说带奉承的调侃让众人乐开了怀,好话谁不爱听啊。 甑从书自进了屋行礼后,脸上就一直挂着温和的笑站在正中间任凭对方打量。 瞧他那神情,似乎在认真听着屋里每个人的闲聊,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看的听的却是他的夫人毛雪瑶,此时他看到她虽还笑着却带上了勉强。 于是他不再闲站着,径直来到她身后,低下头询问她。 黄王氏正与薛氏说笑着,忽然看到甑从书动了,结果却是走到他夫人那里低头与她闲聊,不由失笑,这状元郎原来也是个性情中人。 而黄王氏的两个儿媳妇此时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对面。 这状元郎与她们公爹同品级,却能低下身段厚待自己的媳妇,而她们相公呢? 一个也就秀才出身,却成天的指手画脚,对后宅也不放过。 另外一个虽是举人出身,也谋了个小官,却在妻儿面前露着老子是一品官的官爷气,更恨不能把妻子当作粗使丫头般挫磨,更不用说还要加上边上这位惯会拿呛作调的笑面虎婆婆了。 两人互相看了看,一时心酸不已,果然,好夫君都是别人家的。 怕看对面久了失礼,于是纷纷低下了头。 坐在她们身边的黄王氏早就瞧见了,心里冷哼一声,她们眼酸她还更酸呢! “个没良心的小蹄子们,牙酸别人也不看看自己那长相出身! 先不谈那状元郎与毛氏是如何的郎才女貌了,单说那毛氏娘家,那可是一门双举人,更别提那万贯嫁妆了。如果她有这么个儿媳妇,就是让她当祖宗供起来她也愿意。 哪儿像这两个,眼皮子浅就算了还穷扒着娘家,自家男人管不住也就罢了,居然连个后院也打理不好。她自认不个恶婆婆,最起码免了她们晨昏定省,更没向她们院里塞人?就这还不知足?” 黄王氏虽看不上儿媳妇,却也不会当众给她们没脸,于是连忙引开话题,“还是状元郎疼媳妇,我瞧着亲家媳妇是不是累着了?要不然先休息会?” 甑从书虽然与她不熟,却对她识大体比较满意,“多谢黄夫人,大夫说她这身子重不能久坐,晚辈先带她出去溜一圈再回来陪夫人说话。 喔,估计三弟也快过来了,这小子就爱乱跑,夫人先等等,晚辈让他过来给您拜个年。” 说完他就亲自扶着毛雪瑶出了清辉堂,到了门外,他就让小厮快跑去催甑从安过来待客。 毛雪瑶笑道:“你也不怕三弟生气。” 甑从书一点儿卖弟的心思都没有,“哥嫂有事弟服其劳,应当!” 小厮来报时甑从安傻眼了,他还能不知道这是他那好二哥给害的?如果他诚心拦下,这小厮怎么可能出现? 当甑从安步入清辉堂时,黄王氏婆媳三人都愣了一下。 她们本来以为,那状元郎长相已经很惊艳了,谁知道这甑从安居然不在他之下。 怎么说呢,这兄弟两任一个在相貌上都是人中龙凤,在京城里能超过他们的也没几位,他们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单看脸,这甑从安与他二哥长得有五六分相似,可一个是翩翩佳公子,目如深渊让人不敢轻视。 另一个呢?身躯凛凛,目若寒星,此刻站那如棵松。可他又换了个闲散的姿势站了,整个人却又透出一股狂放不羁之感,如那痞子似的焉坏焉坏的,决不会让人等闲视之了。 初见时因为他这独特个性,很容易让人忽视他那俊俏外表。可等你与他对视后更本就移不开视线了,仿若那目里有挖掘不完的宝藏,充满活力与激情。 若是涉世未深的小娘子们,极有可能就此陷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黄王氏深吸一口气,这家伙一看就是个混不宁的,等闲女人根本就压不住他。他若心动还好,若不然他的娘子可有得受了,说不上以后就是个花花肠子。 这个媒她做不得! 她此次过来,就是受她主家嫡脉姐姐委托,上门来相看人的。 据说她那姐家女儿,在欧阳家排行最小,从小就如珠如玉的娇养在深闺,早就被娇惯得不知人间烟火味。如今却一头热的栽在甑从安这棵小歪树上出不来了。 这剃头担子一头热,如何能是门好亲事?如若是他人还好,要是此人,以后可有得罪受了,不然女追男怎么到现在还没把人给拿下?却把人给吓跑了? 她可不想吃力不讨好,要不然以后两口子过不下去找她算账,她可得烦死了。 想到这她也不管了,这次过来就当是走亲戚的。 于是她再不提让人想歪想结亲的话题,给了甑从安见面礼后也就纯当她好奇见见晚辈,这事也就揭过去不提了。 甑太太等人看她没心思了,自然也就顺着她意趁机略过去了。 第194章 满月宴 甑从安见没他什么事,就随便客套两句退下了。 黄王氏看此次上门目的没达成也就不想再耗下去了,这大新年的谁家都要忙着招待宾客,一家主母更是不得闲。 于是她也不等毛雪瑶回来,先开口向众人告罪她今天鲁莽的上门,接着又感谢众人热忱招待,这才提出告辞。 不论甑太太与薛氏怎么挽留,再多待一息她都不肯,直接起身叫上儿媳孙子孙女们就想着走人。 叶娟见状赶紧跟着上来送客,一直把人送到二门处,这才由着王氏送人出去。 等她回到室内时,才发现甑太太与卢妈正服侍着老夫人到内室休息去了,而另一个儿媳妇薛氏早没了踪影。 甑从安回到外书房时,发现方文博这小子居然还坐在老地方纹丝不动,正抱着本书在研读呢。 他不由抽了抽嘴角,真是个书呆子。 想到刚刚那一出,估计正如他二哥猜想的那样在相女婿,不过看黄夫人那神情压根就没瞧上他,他暗自乐了一下,这倒是给他省了麻烦了。 哼!个眼皮子浅的! 爷出身多好,俊俏又多金,这老女人居然还瞧不上他,也是没眼看了。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暗松口气。 他的亲事他老子娘都不敢轻易定下,更何况她这么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外姓人? 方文博被屋内动静惊醒,一抬头才发现甑从安回来了。 得,看他那神情,准又孔雀开屏自吹自擂了。 他趁对方没发现,赶紧又低下头继续看书,这书本里的内容可比这疯子可爱多了。 ———— 一晃正月转眼即逝,立马迎来了春光明媚的阳春三月。 叶娟也不知道这京城究竟处在什么位置,她也没后世的地图可以参考。根据来时路线,也就在青山郡千里之外的正北方,估计只有甑从书这类能接触到舆图的官场中人才能搞得清楚方位了。 方家院里的几株茶花早就谢了,在这里没看到过迎春花,此时哪怕是桃花盛开时,也没人会把它栽种到自家院子里。 院子里此刻还有一株海棠正打着花苞,花苞儿已缀满枝头,只有向阳处或最顶上的枝条绽开了花蕊儿。 毛雪瑶就是在这温暖的初春里诞下了长子。 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她的娘家人居然赶在她生产的前一天来到了京城。 毛家搬迁,虽然比甑家还家大业大,可人家一路过来却顺风顺水。 不得不说,甑从书的书信送得很及时。 当初的毛家,原打算与甑家一样,想从自家铺子里挑上两三百人,专门用来押送自家财物,再加上毛家主子以及仆妇丫鬟们,这个队伍怎么着也不会低于当初的甑家,普通宵小们根本不敢靠边儿。 可谁能想到,甑家会遇到那荣王呢? 故而他一收到甑从书来信,就在寻思着怎么靠谱的把家当全部安全的送到京城去。 还真是巧了,居然让他知道外邦藩王不久后将路过海安城,要上京参拜大兴朝的父皇帝。 藩王进京,还是外邦的王,不管是当朝皇帝还是荣王等三路藩王都很重视,万不敢出一丝纰漏。万一真的出了意外,岂不有损大应国威?真那样,那以后周边各番邦小国哪里还敢归顺? 所以自藩王入境起,路过的州府都会派衙差一路护送到隔壁州边界,而驻扎在州府内的军队,也会提前清扫路障,凡事没路引的或是有土匪嫌疑的都收了监,容后再审。 一时,外藩路过的各州府乡村,那真是难得的路不拾遗,政通人和。 不严管谁能担责啊,万一这帮贵人在自己境内出了事,乌纱帽被摘了都是小事了,就怕项上人头也不保了。 毛一街与海安城的尹府尹处得不错,平日里称兄道弟喝茶聊天不在少数,他也没瞒着他的亲家刚被荣王抢了一事,就请这府尹帮他出谋划策。 所以这才说是巧了,这府尹正为即将到来的外藩王头疼呢,这毛一街居然给他送人来了。 保护藩王,少一个衙差不行,可多了却多多益善啊! 于是他给毛一街治了招,让他的家丁们穿上他们衙服,等过了海安城再让一同护着的衙差把差服带回来,而他们毛家的财物与主仆们,就跟在衙差与假衙差之间。 到了其他州可以与当地衙门打个招呼,估计没有哪个老爷会不同意,这可算是合作共赢。 这样一路跟着外藩王进京,荣王还敢抢吗? 荣王确实不敢抢,其他州府老爷也同尹府尹一样,巴不得毛一街继续这样装扮,不然他们还得出资调派人手,尤其是县太爷,人手就更少了,此举甚和他们心意,所以毛家就这么高调又平安的入了京。 荣王也不是不想抢,可一方面他不知道青山郡最大商贾毛家居然会携重资举家搬到京城,另外就是知道了他也不敢再明着抢劫了。 这与甑家路过不同,毛家趁的东风太厉害了,不管他以后上不上位,都不敢惹啊。 毛雪瑶这下心满意足了。 娘家与她家就隔着不足半里地,也就是前后巷子。 现在她又生了个儿子旁身,在甑家她的底气就更足了。 虽然她知道,这胎万一没看准还是生了个女娃娃,甑从书是不会介意的,婆母更不会给她异样眼神,毕竟她自己就生了四位姑奶胎也不是儿子。 她也知道她还不算老,既然能生,迟早还是能生出个儿子来,可谁不想自己一举得男日子过得更顺畅呢? 可让她惊喜的还在后头。 她还在月子里时,甑从书悄无声息的居然荣升了一级,升为翰林院侍讲了,正儿八经的六品文官。 所以等她的儿子甑容明、乳名明哥儿满月时,这京里的大大小小官员倒是来了不少,席开三十几桌。 这一天,甑老夫人被众官夫人围着坐在主桌上,从头笑到了尾。 曾孙她有好几个了,曾外孙也不少,最大的曾孙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说不上过两年她还能抱到玄孙或玄外孙。 可一众玄孙,都没怀里这个小东西给她带来这么高的荣耀与成就感。 今儿官爷来得可真多啊,最大的官都到四品了。瞧这么多官太太,都开十几桌了,她真为二孙儿高兴。 众人推杯换盏,宾主皆欢。 宴会慢慢进入尾声,有急事的准备提前走了,叶娟与甑太太忙代替毛雪瑶欢送众太太。 送走了七八位太太后,从前院忽然冲进来一个小厮,他在二门处急切地与甑家仆妇交涉着,看那神情似乎很急切。 叶娟离得不远看个正着,忙派仆妇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却没想到那个仆妇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就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姑奶奶,出大事了,那小子说皇宫被围了! 他是祭酒大人家的,刚从他们府里逃出来就寻到咱们这里找到他们家大人,又被他们家大人打发过来通知他们家夫人,让她千万别回去,先留在咱们家或者直接回她娘家,祭酒大人让她别惦记其他家人,说他会安排好。” 叶娟听后大吃一惊,这皇宫怎么就被人围了?谁那么大的胆子? 第194章 满月宴 甑从安见没他什么事,就随便客套两句退下了。 黄王氏看此次上门目的没达成也就不想再耗下去了,这大新年的谁家都要忙着招待宾客,一家主母更是不得闲。 于是她也不等毛雪瑶回来,先开口向众人告罪她今天鲁莽的上门,接着又感谢众人热忱招待,这才提出告辞。 不论甑太太与薛氏怎么挽留,再多待一息她都不肯,直接起身叫上儿媳孙子孙女们就想着走人。 叶娟见状赶紧跟着上来送客,一直把人送到二门处,这才由着王氏送人出去。 等她回到室内时,才发现甑太太与卢妈正服侍着老夫人到内室休息去了,而另一个儿媳妇薛氏早没了踪影。 甑从安回到外书房时,发现方文博这小子居然还坐在老地方纹丝不动,正抱着本书在研读呢。 他不由抽了抽嘴角,真是个书呆子。 想到刚刚那一出,估计正如他二哥猜想的那样在相女婿,不过看黄夫人那神情压根就没瞧上他,他暗自乐了一下,这倒是给他省了麻烦了。 哼!个眼皮子浅的! 爷出身多好,俊俏又多金,这老女人居然还瞧不上他,也是没眼看了。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暗松口气。 他的亲事他老子娘都不敢轻易定下,更何况她这么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外姓人? 方文博被屋内动静惊醒,一抬头才发现甑从安回来了。 得,看他那神情,准又孔雀开屏自吹自擂了。 他趁对方没发现,赶紧又低下头继续看书,这书本里的内容可比这疯子可爱多了。 ———— 一晃正月转眼即逝,立马迎来了春光明媚的阳春三月。 叶娟也不知道这京城究竟处在什么位置,她也没后世的地图可以参考。根据来时路线,也就在青山郡千里之外的正北方,估计只有甑从书这类能接触到舆图的官场中人才能搞得清楚方位了。 方家院里的几株茶花早就谢了,在这里没看到过迎春花,此时哪怕是桃花盛开时,也没人会把它栽种到自家院子里。 院子里此刻还有一株海棠正打着花苞,花苞儿已缀满枝头,只有向阳处或最顶上的枝条绽开了花蕊儿。 毛雪瑶就是在这温暖的初春里诞下了长子。 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她的娘家人居然赶在她生产的前一天来到了京城。 毛家搬迁,虽然比甑家还家大业大,可人家一路过来却顺风顺水。 不得不说,甑从书的书信送得很及时。 当初的毛家,原打算与甑家一样,想从自家铺子里挑上两三百人,专门用来押送自家财物,再加上毛家主子以及仆妇丫鬟们,这个队伍怎么着也不会低于当初的甑家,普通宵小们根本不敢靠边儿。 可谁能想到,甑家会遇到那荣王呢? 故而他一收到甑从书来信,就在寻思着怎么靠谱的把家当全部安全的送到京城去。 还真是巧了,居然让他知道外邦藩王不久后将路过海安城,要上京参拜大兴朝的父皇帝。 藩王进京,还是外邦的王,不管是当朝皇帝还是荣王等三路藩王都很重视,万不敢出一丝纰漏。万一真的出了意外,岂不有损大应国威?真那样,那以后周边各番邦小国哪里还敢归顺? 所以自藩王入境起,路过的州府都会派衙差一路护送到隔壁州边界,而驻扎在州府内的军队,也会提前清扫路障,凡事没路引的或是有土匪嫌疑的都收了监,容后再审。 一时,外藩路过的各州府乡村,那真是难得的路不拾遗,政通人和。 不严管谁能担责啊,万一这帮贵人在自己境内出了事,乌纱帽被摘了都是小事了,就怕项上人头也不保了。 毛一街与海安城的尹府尹处得不错,平日里称兄道弟喝茶聊天不在少数,他也没瞒着他的亲家刚被荣王抢了一事,就请这府尹帮他出谋划策。 所以这才说是巧了,这府尹正为即将到来的外藩王头疼呢,这毛一街居然给他送人来了。 保护藩王,少一个衙差不行,可多了却多多益善啊! 于是他给毛一街治了招,让他的家丁们穿上他们衙服,等过了海安城再让一同护着的衙差把差服带回来,而他们毛家的财物与主仆们,就跟在衙差与假衙差之间。 到了其他州可以与当地衙门打个招呼,估计没有哪个老爷会不同意,这可算是合作共赢。 这样一路跟着外藩王进京,荣王还敢抢吗? 荣王确实不敢抢,其他州府老爷也同尹府尹一样,巴不得毛一街继续这样装扮,不然他们还得出资调派人手,尤其是县太爷,人手就更少了,此举甚和他们心意,所以毛家就这么高调又平安的入了京。 荣王也不是不想抢,可一方面他不知道青山郡最大商贾毛家居然会携重资举家搬到京城,另外就是知道了他也不敢再明着抢劫了。 这与甑家路过不同,毛家趁的东风太厉害了,不管他以后上不上位,都不敢惹啊。 毛雪瑶这下心满意足了。 娘家与她家就隔着不足半里地,也就是前后巷子。 现在她又生了个儿子旁身,在甑家她的底气就更足了。 虽然她知道,这胎万一没看准还是生了个女娃娃,甑从书是不会介意的,婆母更不会给她异样眼神,毕竟她自己就生了四位姑奶胎也不是儿子。 她也知道她还不算老,既然能生,迟早还是能生出个儿子来,可谁不想自己一举得男日子过得更顺畅呢? 可让她惊喜的还在后头。 她还在月子里时,甑从书悄无声息的居然荣升了一级,升为翰林院侍讲了,正儿八经的六品文官。 所以等她的儿子甑容明、乳名明哥儿满月时,这京里的大大小小官员倒是来了不少,席开三十几桌。 这一天,甑老夫人被众官夫人围着坐在主桌上,从头笑到了尾。 曾孙她有好几个了,曾外孙也不少,最大的曾孙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说不上过两年她还能抱到玄孙或玄外孙。 可一众玄孙,都没怀里这个小东西给她带来这么高的荣耀与成就感。 今儿官爷来得可真多啊,最大的官都到四品了。瞧这么多官太太,都开十几桌了,她真为二孙儿高兴。 众人推杯换盏,宾主皆欢。 宴会慢慢进入尾声,有急事的准备提前走了,叶娟与甑太太忙代替毛雪瑶欢送众太太。 送走了七八位太太后,从前院忽然冲进来一个小厮,他在二门处急切地与甑家仆妇交涉着,看那神情似乎很急切。 叶娟离得不远看个正着,忙派仆妇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却没想到那个仆妇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就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姑奶奶,出大事了,那小子说皇宫被围了! 他是祭酒大人家的,刚从他们府里逃出来就寻到咱们这里找到他们家大人,又被他们家大人打发过来通知他们家夫人,让她千万别回去,先留在咱们家或者直接回她娘家,祭酒大人让她别惦记其他家人,说他会安排好。” 叶娟听后大吃一惊,这皇宫怎么就被人围了?谁那么大的胆子? 第195章 形势 出了这事,谁还有心事继续吃喝? 不过一盏茶功夫,除了毛家方家人,今天来的客人全走光了。 面对人去桌空杯盘狼藉的酒席,叶娟轻叹,希望他们所有人都能平安渡过这个劫。 接着,她跟着众人一道去了毛雪瑶的院子。 而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不能久坐,早就被卢妈劝着到自己屋内休息去了,所以出了这么大的事倒没人惊动她。 毛雪瑶院里的人很多,不过都是些妇孺,能拿主意的一个都没有,全到前院等消息去了。 灾荒、战乱、夺权,叶娟一个也不想遇到,她宁做个太平犬也不想做个离乱人。 此刻她内心焦急,希望甑从书能尽快送消息过来,不然她怕自己会脑补过度。 本来迁到京城是想避开曲城大水避开灾民这一祸事的,没想到他们反而提前遇上了皇权夺位。 前院外书房,成年男子全部在坐,也都在等着消息。 忽然,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随声望去,原来是甑忠。 他是个利落人,只对着主位上的甑元枫抱拳施了个礼,这才转头对坐在他下手的甑从书道:“二爷,是荣王带兵包围了皇宫。 咱们之前主要盯着荣王及荣王府动向了,虽也派人盯着他的几个将领,可因为接触不到对方核心人员,只能打探些皮毛消息。出兵围攻皇宫事情重大,对方只要保密功夫做得好,一时很难发现。 虽不知道荣王主力之前藏在哪里,不过能如此不动声响迅速进入京城并包围了皇宫,估计也逃不了京郊或临近京郊的荣王藩地。 咱们消息之所以闭塞,是因为他出兵前,早就提前下令关闭他境内所有城门,京城这里因为消息不通这才觉得突然。 据打探,荣王这次领兵五万围困京城,之所以这么迅速围了宫门,是因为他提前让一批兵将穿着便衣从几个城门混入导致。 他们一进城门首先就夺了城防门的权,在京畿卫反应不及情况下,发信号让守在城外的兵马抢入城内。之后又兵分两路,一路留下与城门官兵周旋,另一路由潘宏领兵围攻皇宫。 现在围着宫门的有多少人马、围着城防门的又是多少人马还不清楚。 不过宫门虽被潘宏领着兵马围严实了,可城防门还没有完全失手。 现在几个城防门都很乱,京畿卫官兵这会也全赶过去了,城门内外现在全是官兵在厮杀。” 甑从书听后想了想,如果没有外援,他认为搞不好当今皇帝这次真的有可能被撵下去,毕竟潘宏此刻都越过两道门直接围到宫门了。 他是个京官,知道京城有三层防护。 第一层,也即城防门,俗称为外城,城墙很高三丈有余。共有十二道城门,是进入京城的首个门户。 负责防卫的是京畿卫,最大长官是京畿卫统领,正三品官,目前由吴深领着两万兵马防守,主要职责是对外防护整个京城安全,无帝诏不得擅动。 京城的寻常百姓大多住在这外城内。 第二层防护是皇城,有九个门,负责防守的是九门提督,京畿衙门也在此内,皇城外还有道护城河。 平时常开的也就是东南西北四个正门,每个城门也就三百多个侍卫日夜轮翻守护,另外还有四个水门一个中门基本不开放,有三千重兵分开把守。 叶娟他们现在就住在皇城内,只不过王侯权贵都住在靠近宫门的东门,但是对住在皇宫内的众人来说,他们其实是住在皇宫的西门,因为真正的皇宫东门还得绕一个大圈,是内务府等机构所在地。 第三层防护就是宫门,也就是皇宫所在地了。 这里是京城的核心,是皇帝与众官员办公的地方,帝妃所在的后宫也在这里了。 官员办公的地方一般称为前朝,平常由三百名侍卫轮班巡守。 宫内侍卫驻扎较多的就是四个宫门,这四个宫门分别是东门、正门、西门与北门,每个门都有两百位侍卫防守。 东门是内务府、宗人府等机构所在地,所涉及到的均与皇家或皇宫内院有关。 正门也叫南天门,在皇宫的正南面,一般只有重大事项如祭天、皇帝即位、太子册封等需要群臣参与的活动才会开放。 西门也即老百姓口中的东门,最靠近官署衙门,是朝中大臣办公最便捷的出入地。 北门主要是军事住所,寻常并不开放。 甑从书认真算了一下,荣王兵马五万,而皇帝能用的兵马能有两万就不错了,因为那些轮班的侍卫、值守的防卫根本就不能算上,他们分班轮守就不说了,还得分开顾守着那么多的城门。 除非皇上提前作了布置,让京郊大营十万兵马过来救急,有这可能吗? 荣王造反,他图的就是迅速,抢占先机。 他可以万事不顾只想着夺位,杀几个不听话的大臣都不算什么事,可当今皇帝却不能。 皇亲国戚、顾命大臣他都得保,要不然他就是保住了皇位也得被人推下了台。 “岳父,你那里能有多少人手?咱们几家别分开了,集中一起反而能守望互助。” 毛一街此刻难掩疲惫,到底年纪大了精力也跟不上了,往常这时候,是他午休时间。 他怎么都没想到,准备了近一年,弃家带口一路提心吊胆的入了京,到头来只过了个把月的安生日子,还得遭受更大的罪。 灾难不可怕,总能渡过去,可这皇权夺位连侥幸都不要想了,谁也不知道最终胜利的是谁。 毛一街:“我已经让来顺回去安排了,应该快到了,估计能有一百来号人。” 随着他话落,毛来顺正好走了进来,“老爷,家里安排好了,带了一百二十三人过来。” 说完,他又在毛一街耳边耳语了几句,毛一街边听边跟着点头。 他们来京时,家丁护卫有三百余人,等他们安全到达京城后,就打发了一批回了海安城。现在能凑齐一百多人,基本上全是家里常用的小厮以及护卫们,当然还有准备放到铺子里的年轻掌柜及跑堂的伙计。 能跟着他们入京,基本上是挑了又挑,算得上是知根知底的忠仆了,不管男女老少,他一个都不能放弃。 他对着甑从书道:“后面还有一群仆妇幼子们,到时一并护着。” 甑从书忙道:“岳父放心!” 毛家人多,他们甑家也不在少数。 他又转头看向方文博,“你家那里也不用担心,已派人过去安排了。” 方文博点了点,甑从书既然如此说,他一点儿也不担心了。 第195章 形势 出了这事,谁还有心事继续吃喝? 不过一盏茶功夫,除了毛家方家人,今天来的客人全走光了。 面对人去桌空杯盘狼藉的酒席,叶娟轻叹,希望他们所有人都能平安渡过这个劫。 接着,她跟着众人一道去了毛雪瑶的院子。 而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不能久坐,早就被卢妈劝着到自己屋内休息去了,所以出了这么大的事倒没人惊动她。 毛雪瑶院里的人很多,不过都是些妇孺,能拿主意的一个都没有,全到前院等消息去了。 灾荒、战乱、夺权,叶娟一个也不想遇到,她宁做个太平犬也不想做个离乱人。 此刻她内心焦急,希望甑从书能尽快送消息过来,不然她怕自己会脑补过度。 本来迁到京城是想避开曲城大水避开灾民这一祸事的,没想到他们反而提前遇上了皇权夺位。 前院外书房,成年男子全部在坐,也都在等着消息。 忽然,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随声望去,原来是甑忠。 他是个利落人,只对着主位上的甑元枫抱拳施了个礼,这才转头对坐在他下手的甑从书道:“二爷,是荣王带兵包围了皇宫。 咱们之前主要盯着荣王及荣王府动向了,虽也派人盯着他的几个将领,可因为接触不到对方核心人员,只能打探些皮毛消息。出兵围攻皇宫事情重大,对方只要保密功夫做得好,一时很难发现。 虽不知道荣王主力之前藏在哪里,不过能如此不动声响迅速进入京城并包围了皇宫,估计也逃不了京郊或临近京郊的荣王藩地。 咱们消息之所以闭塞,是因为他出兵前,早就提前下令关闭他境内所有城门,京城这里因为消息不通这才觉得突然。 据打探,荣王这次领兵五万围困京城,之所以这么迅速围了宫门,是因为他提前让一批兵将穿着便衣从几个城门混入导致。 他们一进城门首先就夺了城防门的权,在京畿卫反应不及情况下,发信号让守在城外的兵马抢入城内。之后又兵分两路,一路留下与城门官兵周旋,另一路由潘宏领兵围攻皇宫。 现在围着宫门的有多少人马、围着城防门的又是多少人马还不清楚。 不过宫门虽被潘宏领着兵马围严实了,可城防门还没有完全失手。 现在几个城防门都很乱,京畿卫官兵这会也全赶过去了,城门内外现在全是官兵在厮杀。” 甑从书听后想了想,如果没有外援,他认为搞不好当今皇帝这次真的有可能被撵下去,毕竟潘宏此刻都越过两道门直接围到宫门了。 他是个京官,知道京城有三层防护。 第一层,也即城防门,俗称为外城,城墙很高三丈有余。共有十二道城门,是进入京城的首个门户。 负责防卫的是京畿卫,最大长官是京畿卫统领,正三品官,目前由吴深领着两万兵马防守,主要职责是对外防护整个京城安全,无帝诏不得擅动。 京城的寻常百姓大多住在这外城内。 第二层防护是皇城,有九个门,负责防守的是九门提督,京畿衙门也在此内,皇城外还有道护城河。 平时常开的也就是东南西北四个正门,每个城门也就三百多个侍卫日夜轮翻守护,另外还有四个水门一个中门基本不开放,有三千重兵分开把守。 叶娟他们现在就住在皇城内,只不过王侯权贵都住在靠近宫门的东门,但是对住在皇宫内的众人来说,他们其实是住在皇宫的西门,因为真正的皇宫东门还得绕一个大圈,是内务府等机构所在地。 第三层防护就是宫门,也就是皇宫所在地了。 这里是京城的核心,是皇帝与众官员办公的地方,帝妃所在的后宫也在这里了。 官员办公的地方一般称为前朝,平常由三百名侍卫轮班巡守。 宫内侍卫驻扎较多的就是四个宫门,这四个宫门分别是东门、正门、西门与北门,每个门都有两百位侍卫防守。 东门是内务府、宗人府等机构所在地,所涉及到的均与皇家或皇宫内院有关。 正门也叫南天门,在皇宫的正南面,一般只有重大事项如祭天、皇帝即位、太子册封等需要群臣参与的活动才会开放。 西门也即老百姓口中的东门,最靠近官署衙门,是朝中大臣办公最便捷的出入地。 北门主要是军事住所,寻常并不开放。 甑从书认真算了一下,荣王兵马五万,而皇帝能用的兵马能有两万就不错了,因为那些轮班的侍卫、值守的防卫根本就不能算上,他们分班轮守就不说了,还得分开顾守着那么多的城门。 除非皇上提前作了布置,让京郊大营十万兵马过来救急,有这可能吗? 荣王造反,他图的就是迅速,抢占先机。 他可以万事不顾只想着夺位,杀几个不听话的大臣都不算什么事,可当今皇帝却不能。 皇亲国戚、顾命大臣他都得保,要不然他就是保住了皇位也得被人推下了台。 “岳父,你那里能有多少人手?咱们几家别分开了,集中一起反而能守望互助。” 毛一街此刻难掩疲惫,到底年纪大了精力也跟不上了,往常这时候,是他午休时间。 他怎么都没想到,准备了近一年,弃家带口一路提心吊胆的入了京,到头来只过了个把月的安生日子,还得遭受更大的罪。 灾难不可怕,总能渡过去,可这皇权夺位连侥幸都不要想了,谁也不知道最终胜利的是谁。 毛一街:“我已经让来顺回去安排了,应该快到了,估计能有一百来号人。” 随着他话落,毛来顺正好走了进来,“老爷,家里安排好了,带了一百二十三人过来。” 说完,他又在毛一街耳边耳语了几句,毛一街边听边跟着点头。 他们来京时,家丁护卫有三百余人,等他们安全到达京城后,就打发了一批回了海安城。现在能凑齐一百多人,基本上全是家里常用的小厮以及护卫们,当然还有准备放到铺子里的年轻掌柜及跑堂的伙计。 能跟着他们入京,基本上是挑了又挑,算得上是知根知底的忠仆了,不管男女老少,他一个都不能放弃。 他对着甑从书道:“后面还有一群仆妇幼子们,到时一并护着。” 甑从书忙道:“岳父放心!” 毛家人多,他们甑家也不在少数。 他又转头看向方文博,“你家那里也不用担心,已派人过去安排了。” 方文博点了点,甑从书既然如此说,他一点儿也不担心了。